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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
發表於 2011-9-7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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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星期六,我很早就出門,巨德路在M城東郊,住在西南區的我須轉兩趟公車再乘三十分鐘計程車才可到達,只因那地方沒有人會搭公車去。
博多高爾夫俱樂部是亞洲數一數二大規模的高爾夫俱樂部,有亞洲奧古斯塔球會之稱。 十二個大球場共二百一十六個個球洞,占地一萬多平方米。
俱樂部裡還有世界頂級品牌的高爾夫球具專賣店、 SPA、飯店等等。會員籍今年聽說已經漲到將近兩百萬元了,而且會籍只限三百名。所以,擁有這家球場的會籍,無庸置疑是身份及層次的象徵。 而我,當然沒有懷疑過何亦憲的身份和層次。只是,我有點懊惱,為了那十五分鐘專訪,讓我千里迢迢,花了將近一個多小時車程來到郊區,也太不符合經濟效益了。他為何就不能安靜地坐下來接受採訪呢?
計程車停在俱樂部門口,我一下車便看見站在門外的馮葛。踏入俱樂部大門,一台高爾夫球電動車已在一旁守候。
電動車在曲徑通幽上行走,途中經過了類似蝴蝶的鏡泊小湖和幾座小山巒後才停駐在一片綠茵茵,地勢波瀾起伏的大片草坪上。
遠遠地,我看見前方戴著鴨舌帽,一身運動裝打扮的何亦憲。估計是打完球了,何亦憲把球桿交給身後的球童,再和他身邊一位看起來也頗有身份地位的人物握手道再見。兩方的隨扈安靜地陪伴一旁。馮葛示意我在車上等候。
接近二十分鐘的 「道別寒暄 」,何亦憲才緩緩向我們走來。
「不好意思,張小姐,讓妳久等了。」 他禮貌地道。
「不會不會,何先生您貴人事忙嘛!」 明明心裡想的不是這一回事,但我還是笑臉盈盈地說。
何亦憲彷彿沒聽見,不發一言地上車坐在我身旁。
一路上,他除了交待馮葛駛向餐廳後便不再開口。
我用餘光偷偷地瞄了眼,只見他一臉沉思地眺望前方。 也許太靠近了,他灼熱的氣息總是輕易地,隨著微風輕輕朝我拂面而來;也許太靠近了,我和他的手臂總是若有似無,不經意地輕輕觸碰。我有點不自在的迫窘起來。
由於,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我一直在猶豫,是否該把握時間? 否則,待會兒他也許會看著錶對我說:「張小姐,妳還剩下八分鐘。」
「何先生,請問訪問是否可以開始了呢?」 半晌,我忍不住開口。
他望著我,挑著眉問:「妳趕時間?」
我連忙搖頭,扯著嘴角笑說:「不是不是,我只是擔心何先生您事務煩身,時間寶貴。」
他不再作答。
誰說只有女人是善變的動物?我身旁這位大爺還不是和女人一樣變幻無測。
誰說女人心海底針?我身旁這位大爺還不是一樣令人難以捉摸。
悲哀地發現整個採訪進度,自己只能被動地跟著他的行程和心情走。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在餐廳外停下。我高興得飛快下車,心裡暗自鬆了口氣,終於可以擺脫那令人窒息的尷尬。
餐廳設計典雅精緻,午後燦爛的陽光縷縷傾瀉入室,很是溫暖。我跟在他身後看著服務生們對他恭敬的點頭,前一句,後一句的「何總好。」
我們在最角落的一處坐下,和其它餐桌隔著一道屏風。
「妳想吃點什麼嗎?這裡的Cheese cake非常不錯。」 接過服務生遞來的菜單後,他朝我問。
我抬眸回答:「不用了,謝謝。」 此刻才正面的看清楚,今天的他一身輕鬆運動裝,感覺全身充滿活力之餘又有那麼一點慵懶隨意,黝黑的眼瞳淡然卻清澈。好吧,我承認,他確實長得好看。
「我讓妳等了這麼久,妳就讓我賠個不是吧!」他看著我說:「吃完後,我們開始訪問。 」
好吧,既然他那麼誠意拳拳,我就不推辭了。「那我要一杯Latte,一個炸雞排,一個蘑菇湯和一個水果沙拉,啊,最後來一個剛剛何先生介紹的Cheese cake。 」我朝服務生笑笑說。其實,我真的是挺餓的,早上醒來後,隨便吃點東西就趕過來了。現在既然有人請,那我就不客氣囉!
他輕輕勾起嘴角,帶著笑意說:「待會兒不夠還可以再叫。」隨後,轉頭對服務生說:「我一切照舊。」
「對於那一天,我其實也要向張小姐妳說聲抱歉。妳一定覺得我作弄妳了吧? 」服務生離開後,他對我說。
這突如其來的道歉叫我有點措手不及,我霎時間忘了言語。
他態度出奇的溫和:「如果讓妳產生這樣的感覺,我實在非常抱歉。首先,我並沒有任何作弄妳的意思。我只是單純的認為,我的人生、生活、想法和妳的讀者一點關係都沒有。因為我只是個商人,並不是公眾人物。 」
好吧,我也承認他說的並非無道理。可是,我的工作立場讓我不能輕易表現出我的認同。「我非常瞭解您的意思。何先生雖然不是公眾人物…」
服務生在這時候為我們送上飲料。原來他的照舊,就只是一杯可樂。
服務生離去後,我接著說:「可是,在某種程度上,您還是個大家挺感興趣的名人。特別是在美國次貸風暴過後。 」我頓了一下,仔細端詳他此刻的表情,英俊的臉龐卻有如肌肉組織細胞已死亡般毫無波動。
無法從他表情判斷,我只好選擇繼續。我想沒有人會不喜歡被讚美。「當年美國次貸期間,許多商家企業都紛紛被拖累,有些甚至倒閉。何先生您卻非常有先見之明,好像早預料了這次的次貸風波,適時地開創了信貸機遇基金,在大家依然一度看好樓市行情時,以低價購入信貸違約到期的合約。當次貸違約率因房貸風波暴發而上升時,何先生您旗下基金公司所持有的這些合約就如洪水般上漲,基金也隨之增值,幾十億頓時變成百億。您這般遠見和異常的思維足以讓大家對您感興趣。 」我暗自佩服自己竟然可以將資料一字不漏,倒背如流。我笑臉盈盈地看著他,等待他被稱讚而開心的反應。
他確實很聰明,而且還是個非常堅定的一個人。當樓市大好的時候,他公司的基金一直在賠錢。許多有經驗的人為了減少損失而退出,他卻意志堅定,相信自己的判斷而等待時機。
可是,我顯然下錯棋子了。他聽完後只是沉聲靜氣的拿起餐桌上的白色小瓶鹽巴,往杯中可樂灑了少許。 可樂因鹽巴的灑入而破壞了當中的二氧化碳,產生化學作用,氣泡驟然湧升,眼看即要流溢出來的那一刻卻又適時地逐漸下降。 他舉起杯子,夷然自若的喝著它們,似乎我剛說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開始懷疑自己搜索的資料有錯,懷疑自己說錯話…
片刻,他緩緩開口:「張小姐工作的雜誌是《 LivChic 》,對吧?」
我點點頭。
「《LivChic》是時尚雜誌,對吧?」
我又點頭。
「在我的認知裡,時尚是與潮流、休閒、品味和life style劃上等號的,不知張小姐妳認同嗎?」
「認同。」是沒錯,國民經濟持續快速發展的同時人們生活的質素日益提高。今天的時尚不再是單純的等於時裝、品牌和潮流。它,其實更同等於人們對生活品質的要求和追求,特別是生活在都市裡的人。 也因此,今天的時尚雜誌,在傳遞讀者潮流資訊外,還扮演著為讀者提升生活品質的角色。不僅涵蓋物質世界,同時分享精神上的世界。比如,買東西不一定要買最貴的,但,一定要買最合適自己的。
聽到我的答案,他滿意一笑,道:「那我們不談任何關於我工作或生意的事情,好嗎?」
又是這樣,又來這一招。他剛剛兜了一圈原來就是要告訴我,因為《LivChic》是時尚雜誌。所以,他不想談論任何相關他工作的事情。
我有些生氣,輕著聲音問:「既然這個不可以談,那個不可以寫。那請問何先生您當初為何要答應接受訪問呢?」
他雙眼聚焦地凝視我,不疾不徐地說:「張小姐,願意接受採訪和採訪內容涉及的話題是不是應該是兩件分開的事情呢?」
我怔住,眼前這個男人不僅難搞。而且,在沒有做好準備就和他對質,吃虧的一定是自己。可是,心中燃起的不悅已由不得自己控制,我有股想離開的衝動。毅然站起身,低下眸子望著神色淡然卻又有絲期待的他,頓了下,我咬牙切齒的說:「我…我…我要去下洗手間。」
我想,他一定是期待我大聲地說:「我不幹了!」然後拂手離開吧! 我確實想這麼做。可是,瞥見他眼裡的一絲期待時,我臨時改變了主意。而且…而且,我實在不能丟了自己的飯碗啊! 我知道自己很沒有骨氣,那是因為很早的時候我就知道骨氣不能當飯吃。
坐在洗手間裏一格格隔間馬桶上,我不停地深呼吸,我要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告訴自己不可以生氣,我要完成專訪,我要把工作做好,我還要去英國呢!
可惜,事實總愛與人願相違,步出洗手間的那一刻。我竟然看見一個我一直努力想要從記憶中抹去的人…
「好久不見,最近好嗎?」方毅還是走到了我面前,朝我抿嘴微笑。
「還不錯,妳呢?」我淡淡地道。
「最近比較忙,忙著新電影的宣傳。」他口吻有些客氣,雙眼卻目不轉睛望著我。「沒想到在這裏見到妳,妳什麼時候開始打高爾夫球了?」
我也沒想過會在這裡遇見他。老實說,我也想做個成熟的人,可以從容坦然面對過去的人和事。可是,此刻我心還是細細地抽著,有點痛、有點疼… 也許我還需要多些時間…
見我沉默不語,他輕喚著我:「小冉,朋友還在等著我,我得回去了。妳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轉身走了幾步,他突然回頭,欲言又止望住我:「呃…那個…如果可以,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妳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相信他一定忘記了,我們分手當天,這是他最後對我說的話。他一定不知道,這聽起來那麼不經意的一句話,卻是最刺痛我心的一句話。
讓我驚訝的是,他竟還可以對我說「希望我們還是朋友?」,我想他大概也忘記了,兩年前在我和他的雙人床上同另一個人進行著一系列不忠舉動的人是他吧…
背叛就是背叛。所有背叛過後的解釋、無奈和彌補都只不過是男人為了減少心中的歉疚和降低後果的嚴重程度而做出來的無恥行為。
雖然知道不該哭,可是眼淚還是不聽話的在眼眶中打滾。
沉浸在悲傷的我,完全沒注意到走廊末端多了一個人,直到我抬起自己那霧濛濛的眼睛,才猛然發現有雙深邃眼眸正緊緊地,在那裡盯著我看。
誰來告訴我他站在那裡多久?看到了什麼?聽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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