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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二百三十章 飛鷹曲傲

  

  “這些,根本就不是賊兵。”李秀甯與李綱竇威眾人登上牧場一個稍高的山丘,居高臨下地看向牧場外面密密麻麻的營房帳篷,心中猛然一驚,失聲道:“這些絕對是精兵,久經戰事的精兵!營盤里殺氣沖天,表面松懈無比,其實殺機暗藏,營地布置隱現陣法,極之合理,這怎麼可能是四大寇的殘部呢?”

  “這是李密的瓦崗軍。”李綱雙目閃動著精光,重重地點頭道:“如此謹慎布陣紮營,如此不急不燥的進攻,天下間除幾大家之後,再無他人,看來這是李密的大軍無疑。”

  “如果他們是瓦崗軍,那麼他們是怎麼繞過杜伏威的勢力來到這里的呢?”李秀甯又有疑問,她百思不得其解。

  “杜伏威近來風生水起,讓周邊的李子通沈法興蕭銑等人都大感危機,有可能正秘密聯合對付他呢!”竇威微一思索,分析道:“有可能他正分身無暇顧及這邊,也可能與李密有所協議,得到什麼好處,讓開道路給瓦崗軍進來……”

  “這似乎有點不通。”李秀甯微微搖頭,道:“杜伏威絕對不會讓如此眼睜睜看著李密坐大,飛馬牧場的戰馬,是爭霸天下的一大助佑,杜伏威估計不會那麼好心讓開一條路給李密的……唔,如果這樣,秀甯又有一計。”

  曲傲個子可奇高,又瘦,竹杆一般,但卻能予人筆挺硬朗的感覺。

  他的皮膚有種塞外大草原人那些長期曝曬而來的黝黑,臉部因為干瘦,有若羊臉,但輪廓分明,高鼻深眼,刀削斧鑿般有力,配上一對鷹隼似的銳目,電光四射,其容不怒自威,懾人之極。

  只是一個照面,徐子陵便可從他閃爍的眼神感到曲傲是那種既自負又自私個性,在那漠然無情的眼里,還隱現某種狠毒的陰險狡詐,這些,不是他那卓世的功力那深淵般的氣息就可以掩飾得了的。這類人,一切都會以自己作為中心,彷佛認為自己擁有著老天爺賜予他的特權,可肆意橫行,絕對無視天地任何之人。

  這,就是飛鷹曲傲。

  這,就是草原上的鐵勒雄鷹。

  這,就是大草原中只在武尊畢玄之下的最強者。

  婠婠一看這個飛鷹曲傲,馬上就明白花翎子為什麼會選擇徐子陵成為自己最新追隨的人選了。因為這根本不能比,在這一個飛鷹曲傲的眼中,她無法找到一絲自負和自私以外的東西,他的心中,只有他自己,絕對沒有任何別人的存在。

  換成是自己,也會挑選一個像徐子陵那種願意平視自己願意正視自己的人來追隨。

  沒有人喜歡當自己是一條狗,沒有人喜歡當自己是一個奴才,相信就算是現在畢恭畢敬地低著頭站在曲傲身後的長叔謀和庚哥呼兒也不會喜歡,可是他們沒有得選擇。在飛鷹曲傲的面前,他們就必須像狗一樣恭敬和服從,他們甚至沒有抬起頭說話的資格。

  他們只比那幾十個跪在地上以頭貼地的鐵勒勇士稍稍好一點,因為他們還是他的弟子。

  “就是這一個人殺了我的愛兒?”曲傲看了不看徐子陵一眼,背負著手,抬頭向天,輕哼。

  “稟師尊,就是他。”長叔謀恭恭敬敬在答道。

  “你是個廢物。”曲傲冷哼道:“連這樣的一個人也殺不死,甚至,讓他殺了我的彎刀武士。”

  “弟子愚鈍無能。”長叔謀又恭恭敬敬地答道。

  “那個女子呢?”曲傲漫不經心地一指在屋頂上飄飄欲飛而去的婠婠,問道:“她又是誰?”

  “你沒有資格知道她的名字。”徐子陵也站到婠婠的身邊,微微一笑道:“你這個老得連毛都快掉光了的老麻雀,一個老得傻到東南西北也分不清的楞頭鳥人,敢情你還沒有睡醒啊?你以為這里是你們鐵勒啊?你要教訓你的徒弟你就躲到你們鐵勒那些汙穢的大帳篷里去教訓啊,你敢跑來中原之地擺什麼老資格?”

  “你到底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徐子陵最後問。

  “小輩,你想激怒我沒那麼容易。”曲傲哼了一聲道:“你現在可以多開口廢話,因為在我一會兒將你活剝拆骨的時候你就沒有機會逞能了。”

  “走吧。”徐子陵微微歎了一口氣道:“看來我來錯了,這樣的鳥人根本不值得我跑近百里路來出手。”

  “見面不如聞名。”婠婠火上添油道。

  “想走?”曲傲仰天長笑道:“哈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想在老夫的面前安然離去的,小輩,你以為你那三腳貓功夫可以離開?這時可是你想來就來的地方?”

  在笑聲不絕之中,曲傲已經電射而至,他勁爪破空,直摟徐子陵的心髒。人未到,如鉤的十指那勁風狂舞,天地之間,十股真氣絲絲而絞,將整個空間都撕成一片粉碎,又將空間內所有的東西都緩緩地吸引向那十指箕張的掌心。

  婠婠沖天而起,身形如嫦娥奔月,又如天仙飛升。

  徐子陵搗出一拳,形成一個氣團,送到她的腳下,讓她加速地一飛沖天。

  在曲傲那電爪按在徐子陵心髒的刹那,天魔絲帶忽然纏繞上徐子陵高舉的手臂,拉著他也沖天而起,曲傲那極速電爪,只撕下徐子陵大半片胸衣。

  曲傲雙爪忽然金光一閃,萬千道金色爪影探出,交織成一只金色巨鷹,跟著沖天而飛,展翼天翔,更快更烈地向兩人撲至。徐子陵的手也在變化,他的雙手一時化作爍銀色的蓮花綻放,一時又如比翼鳥雙雙地比翼齊比,一時如火焰熊熊而燃騰舞不止,最後化作五丁開山般的雷神之錘,有如金剛伏魔一般,暴擊而下。

  “找死。”曲傲冷笑,金爪化拳,與徐子陵的重拳硬撼,另一只金爪一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掐上了徐子陵的咽喉。婠婠雙天魔雙斬齊出,飛刺曲傲的雙目,意圖圍魏而救趙。

  “桀桀桀……”曲傲陰笑不止,他揮爪一撕,在徐子陵的胸口極速撕出五道長長的血痕,又用金爪在婠婠的天魔雙斬分別一彈,低喝道:“浪旋!”

  婠婠驚叫一聲,整個人讓自己攻出的力量以及曲傲的指勁彈飛,在空中旋轉不息,徐子陵則不,他自與曲傲對撼一拳之後,一直無聲無息,他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口角卻不止地有鮮血滲滴出來,顯示身體的內里已有暗傷。

  婠婠一抽天魔絲帶,可是下面的徐子陵如同紮根了一般,抽拉不動。

  曲傲狂笑聲中,一爪抓向徐子陵的面門,食中兩指,直插徐子陵的雙目。在地面上,長叔謀和庚哥呼兒還低著頭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他們的身後,還有數十個鐵勒勇士,以頭貼地的跪倒,有如塑像般,以表示他們對鐵勒第一高手飛鷹曲傲的尊敬。

  “噗……”徐子陵口中噴出一道血箭,撞在飛抓而來的金爪之上,整個人忽然倒射向天空,借助婠婠的天魔絲帶,翻旋而退。

  “鷹變。”曲傲如影似隨,雙手似是隨意而出,化作漫天爪影,將徐子陵緊緊罩住,密不透風。

  等徐子陵在婠婠奮力抽離的時候,身中最少已經中曲傲十三爪之多,身體的表面,遍布著血洞,鮮血汩汩而流,染得衣物一片驚豔。

  “怎麼樣了?”婠婠帶點皺眉地問,那美好秀長的黛眉微顰,似有一種小女孩撒嬌般的不滿。

  “這只是學費。”徐子陵淡淡地道:“反正這個鳥人就快死了,交點學費給他也無所謂。”

  “學到多少了?”婠婠小鼻子一皺,極好聽地哼哼道。

  “差不多了。”徐子陵點點頭,忽然揚聲沖著下面的長叔謀和庚哥呼兒道:“兩位不來玩玩嗎?”

  “一切有師尊作主。”長叔謀恭敬非常地低著頭,輕輕地道。

  “小輩。”曲傲眼內精光大亮,陰冷地道:“不要以為你能用這種愚蠢的方法就能打擊到老夫,我知道你有一把極鋒利的金刀,還有一個禦風的飛翼。”

  “看來你知道我的東西不少。”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可惜你對自己了解得不多。”

  徐子陵擎出井中月,低吼一聲,雙目七彩湧現,體內的殺意爆升,整個人的氣息瘋狂地提升十數倍,身體的表面隱隱有一種銀光流轉,銀光過處,所有的傷口馬上慢慢自愈,最後那無數的傷口竟化作一個個細細的紅點。

  同樣的紅點在徐子陵的眼中亮起,自瞳孔的深處,兩點紅星極速擴大,有如天魔之目。

  婠婠纖手一揮,那長長的天魔絲帶纏繞得徐子陵的身上,一頭連著她那無限嬌柔的香軀,她整個人赤足微抬,站在徐子陵背上,雙手微微相結,由天魔雙刃的尖上,兩個黑點瘋狂地吞噬著整個空間的一切。在數丈范圍內的空間里,仿佛崩陷下去了似的,無數的東西讓天魔真氣扭曲,撕裂,帶著一種古怪的旋轉,直向婠婠的身上飄去,然後讓她體表那天魔真氣吞噬,消失……

  曲傲神色微變,不過他目中的陰冷不減,雙手的金芒更盛,身上的氣息也有如怒海翻江般升起。

  “河車。”曲傲一只手掌的掌心忽然變成血紅,上面帶著一種古怪的旋轉血花,如輪,向徐子陵印去,同時另一只金爪破空,金光撕裂了天魔真氣的暗幕,那只手完全無視天魔雙刃的截擊,直抓婠婠的的咽喉。

  徐子陵舉掌相對,硬撼一記。

  在這一刹,他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血池地獄,由曲傲最神秘的武功最強大的功力造就。
第二百三十一章 攻心之戰

  

  “姐姐,你說那個家伙不會有什麼事吧?”商秀珣托著小香腮,帶點犯愁地問。

  “你說呢?”白衣若雪的沈落雁微微一笑,反問。

  “當然沒事。”商秀珣忽然失笑道:“我真傻!”

  “他也許趕不回來看今晚這一場好戲了。”沈落雁微微歎了口氣道:“他費了好大的氣力來布置,卻沒有辦法親自感受一番,真是有點替他可惜。”

  “沒關系。”商秀珣倒過來安慰沈落雁道:“我們告訴他不就得了!我們盡量說得簡短些,讓那個一看到那個小妖精就掉魂,讓那個小妖精一勾就跑的家伙干著急,嘻嘻!不過,有姐姐來了,想必他好個大色狼也不在乎這些事了。”

  “妹妹,那個大色狼對你那個了沒有啊?”沈落雁忽然笑得帶點詭異地問。

  “那……那個?沒,沒有!姐姐,我們沒有那個事!”商秀珣帶點心慌意亂又羞澀難忍地答道,好半天之後,她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沈落雁,小聲地問:“姐姐你呢?”

  “除了貞貞和素素她們兩個真正的妻子之外。”沈落雁搖搖頭道:“他對我們都是一樣的。”

  血池地獄忽然爆碎,化作片片的殘紅,四射。

  那些大大小小的殘紅來不及飛射出去,已經讓天魔真氣瘋狂地吞噬掉,變成紫黑的巨球,向曲傲的頭頂轟下,婠婠雙目之中有一種淡淡的黑意湧現,那黑芒一形,天地仿佛一暗。

  天魔雙刃一並,截擊在那只足可撕天裂的金爪之上,上面的黑芒與金芒對持不下。

  徐子陵口角鮮血又滲下一絲,不過身體卻扭曲如輪。他單掌與曲傲相接,身體極限逆轉,雙腳如蠍,由後方重重倒轟在曲傲的頭頂之上,另一手的井中月,早化作一把黯金之刃,極其緩慢地砍在曲傲與他相接的手臂之上。

  曲傲覺得攻向那個天魔女的那只手刺痛入骨,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人能刺破他的護體真氣,可是現在他最引以為榮最快最強的黃金之爪讓人截住了,還刺傷了,這簡直讓他不可想象。什麼時候,中原地區有了這麼年輕又這麼厲害的一個女子呢?

  不過曲傲現在沒時間去多想,他讓徐子陵古怪的打法重重打斷了。

  徐子陵與他硬撼一掌,這一次,並沒有像之前的那一拳對擊一般硬撼,在這一刹那,他的勁力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了,消失在徐子陵的體內。更讓他痛苦的是,不會‘浪旋七絕’的對方竟然也可以盡數將自己攻向他的勁力還轟上自己的頭頂之上,這一次,他嘗試到自己最大功力的滋味了。

  他怎麼可能逆轉自己的功力?

  在黯金的井中月之下,飛鷹曲傲的護臂寶環讓徐子陵一削而斷,直斬入骨。

  曲傲驚訝萬分,在天地之間,竟然有如此鋒利的寶刀,連自己的秘寶,刀劍不傷水火不侵的烏金護臂也一分為二,而且如果沒有這個烏金護臂,他的手臂早讓對方的怪刃削斷。

  未等曲傲反應過來,頭頂之上又讓紫黑的天魔氣勁重重轟中,這一次,曲傲那高瘦挺拔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終于彎下腰來。

  曲傲的七竅流血,面目猙獰之極,他一腿踢起,重重地印在徐子陵的心窩,讓徐子陵的口中的鮮血如泉般噴灑而出,不過他的腿還沒有收回來,又讓徐子陵的星變匕首刺了個血洞,在膝蓋之上。

  徐子陵一頭硬撼在曲傲的面門,單拳重重地搗擊在曲傲的後頸,這一記前後夾擊讓曲傲痛入心肺。在震開徐子陵之後,忍不住低下了一直高昂的頭顱,雙手捧著腦袋痛極而嚎。徐子陵眼神極之淡漠,他在婠婠的天魔絲帶的牽引之下輕輕一旋便穩住了身形。

  “我說過,你對自己的了解太少。”徐子陵淡淡地道:“特別是弱點,今天,我會在你死之前把你所有的弱點都告訴你的。”

  “兩位不來玩玩嗎?”婠婠魔女此時雙目卻有如墨晶般,她綻開笑顏轉向長叔謀那邊,輕問。

  長叔謀和庚哥呼兒鐵青著臉,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大草原的雄鷹,堂堂的飛鷹曲傲,自武尊畢玄之下的第一高手,竟然會在這兩個人的配合之下身受重創,他們不但救援不及,而且看得驚心動魄,疑為夢中。庚哥呼兒聞言,馬上看向長叔謀,長叔謀幾不可聞地搖了搖頭。

  “想殺我?”曲傲忽然又直起了腰,如槍般筆挺,他隨抹去口鼻的血汙,目光的陰冷大盛,哼道:“好久也沒有人能讓老夫受傷了,不過,就憑你們兩個小輩,就想要我的命?簡直就是笑話。”

  “血,河車。”曲傲忽然噴了一口血在自己的掌心,整個人仿佛充氣般變得巨大起來,身上的肌肉迅速鼓漲,血筋暴露如蚓,雙目如血,一頭黑發也漸漸轉成赤色,無風而自動。在一刹那之後,曲傲就變成了一個肌肉累累巨人,渾身赤紅如血。

  他受創的手臂和膝蓋也漸漸止血,有鼓凸的血肉將傷口封住,看起來也只剩下一個淺淺的傷疤。

  “你每出一招都叫一下那個招式的名字啊?靠,你不累我都煩了!”徐子陵失笑道:“血河車算個屁,唬得了人嗎?聽聽我的吧!戰神圖錄第七式,炎陽熾烈!” 徐子陵緩緩舉了一只右手,那上面忽然多了一個小小的太陽,而且在緩緩地擴大,那里光熾萬丈,正威凜然,讓人根本不敢正視。

  “畢…畢玄的…炎陽功!”曲傲一看,臉色馬上變了,二十年前那個死亡陰影一下子勾起了,當年,也是這一個燙燒萬物的太陽,一擊將自己重創的,一生所向無敵的自己,也正是由這一個可怕又熾烈的太陽一下子擊倒的。

  這個人竟然也會畢玄的炎陽功?而且這股功力比起當年畢玄的功力更加純正更加凜烈,更加正氣更加威嚴!這根本不可能,他是怎麼把這一種如此威凜的真氣貯藏于身體里面的呢?他有如此的功力,為什麼在剛才不用來攻擊自己?難道他真的在偷學自己的武技?

  一時間,曲傲驚呆了。

  “畢玄那個翻版的炎陽功算什麼?”徐子陵添油加醋地威嚇道:“我這個才是正宗的戰神圖錄!你不是高高在上嗎?我要打得你跪在我的面前求饒,就像當年你狗一般向畢玄乞求活命一樣!”

  如果說這一個曲傲敗給了畢玄之後,心里沒有一點心理陰影,徐子陵打死也不信的,他與婠婠全力格殺曲傲雖然可能成功,但必須建立在自己這一方受創而那個長叔謀和庚哥呼兒救援不及的情況下。所以,他與婠婠商量後用了一個讓曲傲非常‘驚喜’的辦法。

  在重創曲傲之後,徐子陵就用得到楊廣那里的《戰神圖錄》的真氣鎮住他。

  因為他以前吃過畢玄炎陽功的大虧,現在一看徐子陵手中那個楊堅數十年積蓄下來傳給楊廣的‘戰神真氣’,他不嚇得尿褲子才怪!

  “長叔謀和庚哥呼兒交給你。”徐子陵在金色的戰神真氣輝映之下,簡直有如神明一般威武,他渾身金光燦燦,讓人無法正視之余,還有頓首膜拜之心。他一大步踏出,站在變成高高大大巨人一般的曲傲面前,居然可以居高臨下地渺視著面前的飛鷹曲傲,他淡淡地道:“這一個過氣的鳥人就交給我吧!”

  曲傲此時心神大亂,如果天下任何一種武功,他都不會在乎,可是出現的偏偏是他最害怕的炎陽功,和那個武尊畢玄一樣的惡夢般的炎陽功!這種霸道又炎烈的真氣,恰恰是他那血河車真氣的克星。

  在剛才的交手之中,因為讓敵所乘,已經傷一臂一膝,如果現在不逃,那麼可能又會遭遇二十年前的那種慘敗,甚至賠上性命,可是如果自己一逃,那麼在視自己有若神明的族人和徒弟面前,一生的威名將付之流水。現在,自己最應該怎麼做?

  戰?或是逃?

  他心亂如麻。

  徐子陵幫他選擇了答案。

  他一指刺出,在金色的輝光之下,那只修長的手指忽然射出比那些輝光更加閃亮的金光,有如實質,像一支小小的劍,直刺曲傲的眉心。

  曲傲揮爪一格,渾身的功力爆起,形成一個巨大無匹的血紅之球,向徐子陵轟去,他拼起了全身最大最大的勁力,與徐子陵一拼,如果還毫無效果,那他絕不能因為什麼一世英名而死在這里。

  他雖然叫做草原雄鷹,可是他只是曲傲,不是別人的飛鷹。

  當沒有性命,當雄鷹的翅膀被折斷,當天上的星星隕落地面,什麼威名什麼東西都是假的。在這一個弱肉強食的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真實的,才是最可信的。

  徐子陵的手完全無視那個巨大血紅之球,他一直穿過來,有如一條在血水在游動的魚兒般自由自在,它尖端有一絲亮光,其光如金。他輕刺在曲傲的手腕上,另一手在畫圓,圓融如意的圓,在那個圓畫滿之後,曲傲驚恐地發現自己最大功力轟出的血紅之球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的功力消失了,可敵人的勁力卻在。

  一道極炎極熾的燙心熱流瘋狂地延著他的手臂上升,完全無視他的經脈和內息的阻擋,所過之處,一片的血海,一片的凌亂。曲傲從來也沒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敵人的功力,包括當處一擊打敗自己的畢玄那炎陽功在內,都沒有這一絲小小的熱流那麼瘋狂和霸道,他幾乎用盡全部的護體氣勁,才迫得那道細小如絲的金芒帶著一道火熱的血泉自肩膀強行爆裂而出。

  對方只使用了一絲金芒,就幾乎毀了自己的一條手臂,如果他用上背後那個熾熱的太陽向自己轟來…那上面的威能,足可以形成千千萬萬道剛才那樣的細絲。曲傲平生第二次,感到了恐懼。

  除了那個武尊畢玄之外,又多了面前這一個渾身閃耀著金光有如天上太陽一般威烈的他。

  天地之間,除了金光,再無其它。

  徐子陵有如神明一般,沐浴在那金光之下,讓人不敢正視。就連天上初升起的太陽,也躲到厚厚的霞云里去,仿佛畏懼于那比它更加熾烈的神威似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雄鷹折翼

  

  走,馬上走……

  這是曲傲心中第一個念頭,他運起了最快的身法,怒射于空。

  有這種念頭的不止是曲傲一人,當長叔謀和庚哥呼兒一看婠婠天仙般飄飄而下時,兩個人的眼角同時在抽搐,當他們看見神明一般威烈的徐子陵舉手投足間輕描淡寫地化解掉曲傲的血紅之球,更嚇得魂飛魄散,他們情不自禁各退後了一步。

  婠婠還沒有飄下來,那些鐵勒勇士已經瘋狂撲殺而至,可是他們撲中的,卻是一個能吞噬一切的黑色深淵,它如同一個貪婪的洪荒怪獸,張開著巨口,貪婪地吞噬著那些的人身軀,鮮血,意志,生命,等等,一切一切。

  曲傲怒射的地方是長叔謀這一邊,他覺得退向自己徒弟的身邊總撞向徐子陵要安全得多,至于另一邊的婠婠魔女,他也不想跟她糾纏,那怕只是一彈指的時間。

  他期望長叔謀和庚哥呼兒會沖上來幫他一起禦敵,最少,也阻止敵人的追擊,讓他從容而逃。

  可是事實並沒有這樣發生,長叔謀和庚哥呼兒並沒有撲出來幫他攻擊徐子陵,而徐子陵,也沒有追擊。

  徐子陵沒有追擊,是因為他不必要。

  他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在曲傲的背後,他在等住曲傲怒射而來的身軀。他的手變成了五丁開山的伏魔之杵,重重地轟在曲傲的後心之上,將他整一個轟飛,直射入地。曲傲手足撐地,他想自手足深陷的地面拔出手足,馬上逃離,可是,他的頭上又有一只破空而下的重腳,重重地踩在他的後脊,將他整一個人都硬生生地踩入地面之內。

  長叔謀和庚哥呼兒看到這里,連手足也顫抖起來了,庚哥呼兒長劍出鞘,想向踩著妙曼的天魔步緩緩迫來的婠婠殺去,可是馬上讓長叔謀一把扯住了手臂。

  長叔謀的眼神很凌厲,他單手一揮,將背後的兩只鋼盾先後各挾住一團怒嘯射出,再同時雙足頓地,扯著庚哥呼兒,亡命而逃。

  他們風一般躍上牆頭,爆起全身最大的內息,向天邊瘋狂飛馳,頭也不回。

  在這一刻,他們不能相信草原飛鷹曲傲之名了,因為此時草原的雄鷹已經折翼倒地,倒在敵人的腳下。

  他們已經堅信,對方早就有殺他們的能力,只是一直都沒有出全力殺死他們。那原因他們一直疑惑,可是現在完全明白了,那一個把實力深深隱藏起來的人,原來一直都在誘殺他們的師尊,在誘殺著草原上最強的雄鷹。

  他的心智竟然如此長遠,他的心機如此深沉。

  他把自己隱藏得讓所有的人都相信他不是草原飛鷹的對手,讓對手迷惑又自傲。原來,他真正的目的是在一個大草原上僅次于武尊畢玄的飛鷹曲傲踩在自己的腳下。

  婠婠一見長叔謀和庚哥呼兒狂逃,那墨晶般的魔目里不由射出一絲嘲諷之意,她雙刃亂舞,天魔力場配合著天魔絲帶,導引著天魔雙刃收割著此時也在四處奔逃的鐵勒勇士的生命。她出手狠辣之極,刹那之間,整一個空間濺起一片血瀑,由頸間噴湧的鮮血造就。

  曲傲弓腰一彈,將他背上的徐子陵彈飛起空,隨後,他又痛苦之極地爬起來,抹著口鼻間的鮮血,聲音有著說不出的悲憤,吼道:“原來……原來你的功力並不是炎陽功!原來你是騙我的!原來你根本就不能運用炎陽真氣!”

  “現在你明白得太遲了。”徐子陵擎出井中月和星變匕首,淡淡地道:“飛鷹曲傲,你有無數的弱點,每一個都足可致命,不過我想你從來也不曾知道過你最大最大的弱點。在你臨死之際,我可以大方點告訴你,那就是,愚蠢!”

  徐子陵井中月向曲傲遞出,削向曲傲的頭頸。

  “血河車。”曲傲大吼一聲,渾身爆起一陣血霧,並把它化作一個血紅之球,揮後轟向婠婠,他整個人一閃,搶入徐子陵刀網之內,一爪探出,捏住了徐子陵的咽喉。

  “太慢了。”徐子陵的聲音在曲傲的背後響起,同時曲傲面前的那個身形卻化作一個殘影讓他撕裂。曲傲急急揮爪向後,那黃金之爪與徐子陵的井中月硬拼一記。徐子陵井中月重斬,不過建功的卻是星變匕首。星變匕首帶著一道長長的劍罡劃過曲傲的後脊,讓曲傲的後腰濺起一片血花。

  徐子陵的腳微舉,學自獨孤鳳的鳳凰腿法連環不斷,鳳纏綿,纏住了曲傲的雙腿。

  他的膝蓋壓住曲傲的後膝彎,讓這個號稱草原雄鷹的男子有翼不能展有腿不能直。曲傲快瘋了,如果不是對方手中的寶刃實在太過鋒利,如果不是對方的真氣能輕易地截破自己護體真氣,這一個功力遠在自己之下的徐子陵絕對不可能打得自己如此狼狽,自己更加不會被動如斯。

  徐子陵沒有貪功,他的井中月和星變匕首抵禦著曲傲扭轉身軀過來的黃金之爪,一邊用自己的腳與膝結合壓住對方的後膝彎。現在不能飛上天空自由展現身法的飛鷹曲傲,只不過是一個掉在地上的落湯雞罷了。他的血河車真氣之前已經透支,現在的曲傲甚至沒有時間再來作這種透支。

  徐子陵沒有給他這一個機會。

  “嘶……”星變匕首那古怪的寒熱真氣又一次刺破曲傲的護體氣勁,盡管曲傲極力躲避,可是肩膀處卻多了一個深深的血洞。曲傲怒極,恨不得生撕了徐子陵,再將他活生生地吞掉。

  可是他在此時,他必須為了活命而想辦法了,另一邊的婠婠已經殺盡所有逃亡的鐵勒勇士,踩著妙曼無比的天魔步向這邊來了。

  “浪旋。”曲傲身形連連旋轉,單手如刃探出,另一手悄然按下地面。

  “太慢了。”徐子陵不接,身形一滑,重重地踢在曲傲的面門,另一只腳夾住曲傲按向地面的那只手,將曲傲整個人舉了起來,弓腰一砸,曲傲整個人讓他砸入地面之內。曲傲來不及抬頭,來不及抬起他那一直高高昂著的頭顱,又已經讓翻旋過來的徐子陵一腳踩倒在地面之上。

  “血,河車。”曲傲積蓄起瘋狂的怒氣,又一次透支了身體的潛能,將踩在自己頭頂上的徐子陵震飛。

  同時一頓足,爆射天空,攻向徐子陵,可是不等徐子陵接擊,半空之中又一折身,竟然電光火石般向另一邊牆頭逃去。他的輕功也是獨步天下的一絕,特別在這個逃命的時刻,速度更是無人能及。

  可是牆頭有人,婠婠。

  她沒有正面截擊,只是用天魔絲帶纏繞向曲傲的雙腿。那一條長長的天魔絲帶,有如靈性一般,纏上了曲傲的一足。正是這只受過徐子陵穿膝之傷的腳,在絲毫之間,讓天魔絲帶追纏而上,此時,它成了徐子陵之前戰斗中埋伏的最大陷阱,它成了曲傲逃命時的拒鹿馬和攔江索。

  整個空間忽然陷凹了下去,婠婠的天魔力場又在瘋狂吞噬,似乎連光線也逃不過它的吸引。

  天空金光萬丈,可是在天魔力場之內,卻黯淡無光,一團漆黑。

  在天魔力場里,曲傲身體爆發一陣更大的血紅真氣,他身形微滯,不過卻迅速張開巨臂,狠命重擊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震開了小腿上的那根天魔絲帶。

  他金爪撕天裂地,硬生生地自那天魔力場里撕開一道縫隙,身形擠射而入。

  不過,他的頭頂上早有一個頭在冷冷地道:“太慢了。”

  是徐子陵。

  徐子陵手中有刀,刀光沖天,威勢連泰山也能一刀而分,等曲傲反應過來,那刀已經在砍劈到他的額頭之上。

  曲傲合掌拒刀,卻讓徐子陵硬生生地迫下地面,雙足深陷入地。那刀上勁力忽有忽無,而曲傲的勁力則泥牛入海般消失,每當徐子陵的勁力轉換一次,他的身軀就迫不得己地下降,最後雙足入地,而且在徐子陵每一次轉換勁力,他的雙足就深入一分。

  他已經拼起了全身所有的護體真氣相抗,可是,情勢卻每況愈下。

  一只纖纖玉掌無聲無息地按了上來,輕輕地按在他的後心,天魔功盡吐。

  是婠婠。

  她等這一刻已經等得太久了。

  徐子陵的井中月也在同一刹那消失,而星變匕首突現,它穿透了曲傲合攏的雙掌。

  兩股相互交纏相互螺旋的寒熱真氣自雙掌處瘋狂侵入,這一次,曲傲再沒有更多的余力來抗拒了。死亡的陰影一下子布滿了他的整個心空,他狂吼一聲,想透支起生命最後的潛能震開兩人,可是,一只手指重重地刺在他的丹田要害之上。

  所有的真氣,最後透支的生命潛能,隨這一指之後,瘋狂地破體而出。曲傲那巨人一般的身軀,極速地干涸下去,最後有如一個骷髏人般。

  他完了。

  在一刻,他知道自己真正的完了,丹田要穴被破,血河真氣散失,他再也無力回天了,一切都完了。

  他睜著有氣無力的眼睛,鼓凸著盯向徐子陵。

  他很不服氣,他有著太多的不明白,他有著太多的不解,他不知道對方的真氣是怎麼回事,他不知道自己的真氣為什麼不起作用,特別是最強的血河車那個血紅之球,更是對敵絲毫無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是草原上的雄鷹,是翱翔天下的飛鷹,為什麼去快不過一個默默無聞的中原小子?

  他的功力明明不如自己,為什麼能把自己一次次地打倒?為什麼能把自己打敗?

  為什麼?

  曲傲的心中極不服氣,他更不明白,他好想問個清楚問個明白。

  可是徐子陵完全無視,一腳將他踩倒,舉起手中的井中月就劈。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觸即發

  

  “都布置好了嗎?”李秀甯一身勁裝武士服打扮,整個人神采奕奕,顯得英氣勃勃,她腰間掛著一口上面魚口吞金的寶劍,劍鞘之上,還有李家特有的赤玉珠飾,她小手按劍,問李綱和竇威道:“對方那邊又有什麼反應呢?”

  “稟公主。”李綱平時也許可以以一個長輩自居,可是現在李秀甯要領兵開戰,他馬上放下身段,以屬下的身份拱手回答道:“我們這邊一切都布置好了。對面那邊沒有任何的反應,不過牧場之外的‘賊兵’似乎有一支分部離開了,應該是有的放矢地行動。”

  “珣姐親自帶領的那五千人馬呢?”李秀甯又問。

  她探頭出去窗外看看天色,此時烈日中天,熾火四射,又微微地點點頭,示意竇威不必回答了。

  她環視了屋子,帶一點奇詫地問:“你們誰看見柴公子哪里去了?”

  “他化妝到下面部屬的隊伍去了。”李綱小聲地道:“屬下有勸過柴公子,不過他說有玄甲虎賁護佑,讓我們不必擔心,他想親手擒下那個李天凡送給公主做禮物……”

  “那是不是李天凡還不好說。”李秀甯微微苦惱地搖頭道:“現在情況不明,他竟然私自犯險,實在是太意氣用事了,對方不過言語攻擊他幾句,何必如此耿耿于懷,難道他一個大男子漢就不能大量一點嗎?”

  李秀甯說完,又搖搖頭,微微歎息了一下。

  “不如公主親自去勸勸他……”竇威說到一半,讓李綱使了個眼色止住了。

  “隨他吧。”李秀甯擺擺手道:“他是一個男子,我一開口就會折了他的自尊……我不該任他跟來的!我直覺這一件事不會那麼簡單,你們還是小心點,既然不能勸服柴公子,那就注意保護好他吧!”

  天空烈日漸斜,流火卻更盛,大地一片炎熱。

  沒有風。

  此刻沒有人願意出門,除了守衛在牧場大門的崗哨衛之外,幾乎沒有人願意暴曬在烈日之下。

  牧場之外的營盤也是靜悄悄的,毫無動靜,幸好偶爾還有士兵輪流出來換崗,否則,簡直就懷疑那里只是一座空蕩蕩的鬼域。

  時間在一點一滴在流走,商秀珣卻不著急,正手捧著書本細讀。

  可是馥大姐和小絹姑娘卻坐立不安,她們兩個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兩個對視望望,各自看見對方的焦慮,兩位人都想讓對方去勸勸,可是又各自搖頭。

  在另一邊,白衣若雪的沈落雁正伏案看著一張古怪的圖紙。

  那張圖紙上布滿了黑點紅點,還有密密麻麻的文字注釋,甚至不少地方還有小而形像的圖畫,那上面有山,有水,有林,有河,有湖,有海,有城,有人,有沙,有各式各樣的石頭,有各種各樣的小動物,還有聞所未聞的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最讓馥大姐和小絹姑娘不解的是,那上面的文字她們竟然極少認識,她們自問跟小姐學過不少字,別說普通的常用字,就是比較偏僻的生字也難她們不倒,可是她們幾乎看不懂那幅圖一小半的文字。

  她們一看那幅圖連頭也大了,可是沈落雁卻看得津津有味,不時輕點著螓首。

  “小姐,現在已經申時末了。”馥大姐實在看不得兩個小姐如此悠閑,她湊近商秀珣耳邊輕道:“徐公子再不回來,他怕是趕不及了……小姐可要早早准備啊!”

  “我們不是早早准備了嗎?”商秀珣美眸也不抬一下,只是輕問道。

  “可是那個秀甯公主剛剛又做了很大的變動。”馥大姐帶點著急地道:“她們是不是已經識破我們的計策了呢?我們就這樣看著她們變動而置之不理嗎?小姐,大家都有點著急了,你有什麼早些吩咐下去,也好安定大家的心啊!”

  “到時候了自然就會跟他們說的。”商秀珣又揭過一頁書,輕輕點頭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們著什麼急啊?不是讓他們好好休息,吃好睡好嗎?現在離到晚上還早著呢!”

  後山,魯妙子的小樓。

  魯妙子用一把小巧的剪刀把紮徐子陵像一個粽子似的紗布剪斷,又小小地打了一個結,然後自顧到牆角的面盆洗了把手,略帶不滿地道:“小子,在小美人的巧手也不用,跑來老夫這里求援,你是不是讓曲傲給打傻了啊?你難道不知道老夫平時是很忙的嗎?”

  “回去了她們看見我一身傷,那還不用眼淚把我淹個半死?”徐子陵盤坐輕輕調息一會,收功吐氣,輕笑回應道:“我在你這里包紮好了,她們看不見我身上的傷口,我再哄她們一下,說不定注意力就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現在包紮好了。”魯妙子笑罵道:“還不快滾!”

  “再借你的床休息一下。”徐子陵自顧躺下來,一邊笑答道:“你當我是鐵打的啊?干掉了飛鷹曲傲,還拼著一口氣趕回來,我簡直散架了,不跟你廢話了,先休息一會……”

  “小子真是夠狂的。”魯妙子哼道:“你那三腳貓功夫竟然敢長途奔襲而殺飛鷹曲傲,幸好你裝神弄鬼的本事不錯,唬住了他,否則你小命就有大麻煩了。”

  “我怕他個屁。”徐子陵閉上眼,嘴巴卻不肯閉上,不服氣地道:“他讓畢玄重創過,心理極度不平衡又有陰影,早就成驚弓之鳥,我一唬,他的膽子沒有嚇破而死都算他夠牛,換你試試,保證更不濟!我當時全身都是戰神真氣,閃耀得簡直像天神一般,比起那個武尊畢玄根本不差,他的血河車真氣又讓我收掉,他會不嚇得魂飛魄散?”

  “再說,就算慢慢磨,我也能磨死他,只是太費勁罷了。”徐子陵補充道:“我還有一個陰癸派千年不遇的天才少女幫忙呢!”

  “你惹上陰癸派的人。”魯妙子帶點威嚇地道:“小心她們吃得你骨頭也不剩一根。”

  “老頭子,你嚇鬼啊!”徐子陵先是哼了一下,不過良久又淡淡地道:“你怕陰癸派那是有心病,我坦坦蕩蕩我怕什麼?”

  “我不用眼睛,也可以看得出你在死撐!”魯妙子大笑,他舉起手中的杯子,微品一口,點點頭歎道:“這熱天能吃上冰鎮的六果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唔,不錯。”

  “是某個貪圖口腹之欲的老頭子欺榨地把他的快樂建立在一個傷痕累累的傷員的痛苦之上得來到歡樂和美味。”徐子陵惱怒地哼道:“明知我傷得快死了,還迫我幫你做冰鎮美灑,老頭子,你很好,我記住你,你別有什麼落在我的手里……”

  “你說得自己那麼悲慘。”魯妙子呵呵直樂道:“無非是想博同情討一點我的寶物罷了。”

  “……”徐子陵對上這一個聰明絕頂的老頭子,啞然無語。

  夜姍姍來遲,雖然人們付出了足夠的耐心,不過人們還是覺得心中有一絲絲焦慮,因為空氣還存有大量的余熱,讓人心煩意亂不得安靜下來。

  西天際還有一抹殘紅,紅霞如炭,欲盡將盡,又死灰複燃。

  李綱等人早早聚于李秀甯的房間的小廳前,可是李秀甯卻高睡不起,其鎮靜自若簡直連李綱竇威也暗叫慚愧。

  柴紹此時一身玄衣,除了內里穿著軟甲,還特意在加上護脛和護心鏡,他雖然想向李秀甯邀功,可是並不想把自己的小命放飛掉。除了與玄甲虎賁的打扮一致之外,他還有腰間皮帶換過軟劍,護脛里插上鋒利的匕首,總之,他想盡一切的辦法武裝自己。

  隨著李秀甯緩緩梳洗完畢,玄甲親衛們無聲無息地行動,裝著向外面觀看情勢,擁著李秀甯及一眾人向外面那個指定的高崖低下而去。還沒有走到一半,還在湖畔一側時,牧場外面忽然嘩聲大作,接著有巨鼓震天狂哮,又有甲兵配合以刀擊盾而進的吼號。

  外面的‘賊兵’終于進攻了。

  牧場之內雖然經過充分的准備,可是此時也不禁微微混亂,還在路上的族人馬上讓守衛們喝回家里,一隊隊士兵迅速集合,通過各大管事的指派,向著各個方向奔守而去,更多的壯年男子,加上搬運戰爭械具的行列,一時間,整個牧場隨著外面的號叫,在悶熱的空氣中也漸漸沸騰起來了。

  李秀甯一行人雖然沒有遭遇阻攔,不過卻也受到幾支不同的小隊人馬的勸告,不過這種情況馬上就有商姓的親衛過來解圍,說她們是大管家請來防禦攻擊的貴賓,甚至給了李秀甯一個小小的通行牌子。

  外面的賊兵雖然還沒有攻上來,不過戰事迫在眉睫,一觸即發。

  數千甲鎧俱全的精兵林立于飛馬牧場的前面,一個個堅挺如槍,他們站在箭程之外,靜靜肅立。巨盾兵掩護著弓箭手,刀盾兵中有刀斧手,長槍兵的後面是輕騎兵,一行行一列列整齊無比,有如刀削斧砍而出一般驃悍,陣中殺氣隱翻,直沖斗牛。

  牧場中的守衛不敢絲毫的怠慢,幾乎所有會弓箭的守衛都調了上去峽谷口的城樓,意圖在敵人沖近時給他們下一場箭雨,讓他們感受一下飛馬牧場守衛平時快馬狩獵出來的精深箭技是何等的快捷。氣力大的壯漢也調在城樓之上,他們的身邊堆滿了檑木巨石。

  城樓的這邊,除了兩隊運送物品的族中男子之處,還有一支數量近千的騎兵,他們正在等待。

  在等待著原計劃中沖出去夾擊敵人的那一刻。

  大戰一觸即發。

  氣氛緊張到極點,就像一把越張越大不知停竭的大弓。
第二百三十四章 以書為盟

  

  “他們不會真的進攻。”李綱遠眺了一下牧場外面的‘賊兵’之後,搖了搖頭道:“他們輕裝而來,只有幾個臨時做的木驢和鐵牌車,連一具投石車和沖車都沒有,而且飛馬牧場有天險,又有極深的戰壕,他們不可能強攻得手。”

  “正因為是這樣。”李秀甯臉色微寒道:“我更有不好的感覺。現在敵人擺明已經有內應,可以不用通過強攻而進,否則他們絕對不會如此兒戲,如此精銳之兵,如何會連一架云梯或者沖車都沒有就草率強攻飛馬牧場如此天險之地?他們現在與其說是准備進攻,不如說是彙合珣姐那五千騎兵。”

  “他們會在飛馬牧場士兵沖出去夾擊的時候進來?”竇威臉色微變,道:“他們敢有大管家商震的眼皮兒底下玩這種花樣?”

  “沒什麼不可能的。”李秀甯微一沉吟,又問道:“怎麼樣?那個苑兒見到了嗎?是不是由她帶我們去見商震?高崖處有沒有問題?周圍都沒有問題吧?”

  “一切都在按公主的安排行事!”李綱重重點了點頭。

  他還沒有說完,遠處已經有幾個玄甲親衛領著那個苑兒來了,在更遠處的高崖之上,忽然有一點紅光閃動幾下,又悄然消失,竇威一看那點紅光,馬上向李秀甯做了一個安全的手勢。

  簡單的問候,那個苑兒不複多言,帶著李秀甯一行人沿著湖邊的小路,向那個高崖而去。

  這時候,在飛馬牧場之外的‘賊兵’們,卻爆發了一陣高于一陣的號吼,他們在巨盾兵的掩護之下,大踏步向前,還不等飛馬牧場箭雨飛出,他們的弓箭早搶先一步,在巨盾掩護的間隙中,向飛馬牧場這邊的城樓下了一陣箭雨。

  幾個簡陋之極的木驢迅速推上前,還有幾架同樣剛剛用木板做的鐵牌車,由賊兵的中間推出。

  後面幾個方陣也在緩步向前,巨盾兵,刀盾兵高舉手中的盾牌,排成巨大的盾牆,讓射擊完畢的弓箭手暫避進去,長長的盾牆後面,迅速延上來一支雜兵部隊,他們手中並無兵刃,只要土包和木石。

  飛馬牧場方面燈光全滅,人人躲避過敵人的箭雨之後,馬上極速反擊。他們大多早有准備,早在箭頭上纏絲,一經抹油點火,馬上其勢熊熊,在幾大執事的指揮下,集中射擊,萬箭齊發,在天空中密密麻麻地下了一場火雨。

  雖然對方有巨盾兵和刀盾兵庇護,不過中箭者仍然不少,畢竟在地面與城樓保護的對射,是極大的反差。

  那幾輛木驢和鐵牌車幾乎同時燃燒起來,連同一些中箭的無甲雜兵,他們哀號著倒在地上翻滾,一面極其痛苦的號嚎,一面拍打著身上的火團。地面密密麻麻全是著火的箭矢,就像燃料的地獄一般。

  不過巨盾兵刀盾兵掩護下的部隊,卻依然在步步迫進,相比起中箭那極少的無甲單衣的雜兵,身披甲盔又有盾牆保護的精銳們幾乎沒有任何折損,他們經曆過太多的血與火,這一點點火箭簡直不在他們的眼內,他們的心中,只有前進。

  雜兵們在一些刀盾士兵的驅逐下繼續推著已經著火的木驢前進,更多的人由長長的盾牆下沖到飛馬牧場的戰壕之沿,慌亂地扔下手中的土包和木石,然後轉身就逃。飛馬牧場這邊雖然有下面更多的弓箭手壓制,可是他們也有一些專門的射擊小簷和垛口,可以躲藏敵人的弓箭之余,又可以射擊沖近的敵人。

  不時有雜兵讓城牆上的弓手射中,慘叫聲中翻倒入戰壕之內,釘死在尖尖的木樁之上,慘不忍睹。

  也有不少牧場的弓手在探身射擊時讓敵人射中,失身摔下城樓,活生生地摔死,更多的人軟倒在城樓之上,鮮血揮灑一地。

  城樓上鮮血揮酒,城下更是慘叫連連,就算是有盾牆庇護的披甲精兵,不時也有人讓來自飛馬牧場這邊的火矢射中,自那些盾牆的間隙,甚至有巨盾兵或者刀盾兵連連讓人射倒,崩潰下一大片盾牆,里面的所有士兵都在火矢下射擊下翻倒,又在燃燒的烈焰中翻滾,不過幾乎沒有人能在火中站起來……

  他們大多人慘叫連連,讓身上的火焰活生生地燒死,一些離同伴最近的士兵會死得爽快些,他們的同伴會揮刀送他們一程,不過更多的人只能在火中翻滾至自己完全氣絕為止。

  烤肉的焦臭,彌漫在整一個殺場。

  就像那滿地的血火。

  高崖之下,已經等有十幾人,卻不是什麼大管家商震,而李秀甯自己的親衛。他們恭敬地稟告,大管家商震改在上面與大家相會,李秀甯此時卻不言語,由李綱竇威揮揮手,擁著上去了,只留下三百多衛士在崖底下守護。

  崖頂上有近百人,各有四五十人分兩邊而立,個個表面客氣卻人人警惕非常。

  李天凡打扮得一個衛士,站在裝扮成商震的陳天越身後,低著頭,嘴角極力忍住笑,就像一只快偷到小雞吃的狐狸。

  陳天越卻提著一杆大煙杆,呼嚕呼嚕地吞云吐霧,他臉上的易容簡直有九分九像,又同樣地搬了一張椅子在崖頂上坐著,減去身高上的微小差異,在煙霧繚繞中,足可魚目混珠以假亂真。

  苑兒此時早已回到他的身旁,態度親昵地掩住他的胳膊,好像一個完成了什麼任務後討賞的小女人般向他撒著嬌,有了她在旁如此好戲地掩飾,李秀甯眾人心中再也無疑其它,彙合了自己原先布置的人,上前向陳天越拱手見禮。

  “大管家好。”李秀甯壓低嗓聲,向陳天越見禮道。

  “公主有心。”陳天越此時架子擺個十足,仿佛他現在就是飛馬牧場之主一般,他微微收起大煙杆,向李秀甯微微還禮道:“有公主助佑,商某不勝感激。此時外頭戰況激烈,無人注意,但也因事出緊急,商某不想再生枝節,想直接借此與公主商定日後之盟,不知公主的意下如何?”

  陳天越的聲音也微微壓低,又老氣橫秋地咳幾下,表示過于操勞,嗓音有損,以作掩飾。

  “大管家之議,秀甯完全同意。”李秀甯也微咳一下,點頭應道。

  “那好。”陳天越大笑兩聲,揮手道:“我們兩家以書為盟,日後相互守望,牧場向李家售助戰馬,而李家則協防牧場周邊安全,公主,盟書商某已經准備好,如果公主閱後無反對之意,就請畫押信符,正式與我家訂下盟誓。”

  陳天越舉起手,讓手下一個背負雙斧的高手捧上筆墨文書,給李秀甯送去。

  飛鳥園,靜靜地肅立著一群左臂紮著火紅絲帶的府衛,他們的面前,是一身武士勁裝的商秀珣。

  商秀珣此時在小臉有著淡淡的易容,唇上還微微粘上兩道小胡子,在她那雙明眸的反襯之下,顯得怪誕之極。園外一府衛無聲無息有如狸貓一般進來,小聲地稟報兩句,又指了指某一個方向。

  “那個家伙回來了!現正混在那些人之中了!”商秀珣聽了,喜孜孜地向另一邊提著個小燈籠的沈落雁點了點頭。

  沈落雁的臉容很平靜,美眸中只有一絲喜意極快地閃過,倒是同樣一身男子武士裝打扮的馥大姐和小絹姑娘的小臉有一種喜不自勝的表情。

  商秀珣看向沈落雁,看到了對方眼中有一種鼓勵之意,心神大振,向肅立于前的府衛輕聲吩咐兩句,又揮揮手讓他們依計行事。左臂綁著火紅絲帶的府衛們舉起左手,握拳,輕敲右胸口的護甲,以飛馬牧場一向傳統的尊禮,來回應商秀珣的命令。

  最後,一隊隊靜默無聲地魚貫而出,向遠處喧嘩聲中潛去。

  李綱讓手下攔住對方派出來的那人,不讓他靠近李秀甯的身邊,又派出親衛接過筆墨文書,甚至自己先掃視一遍看到毫無問題之後,才由李秀甯執筆訂下盟約。可是他沒有想到,原來對方看似真心誠意地與他們訂下盟約,竟然是最大的一個陷阱。

  李秀甯拿過筆,蘸上墨,甚至還沒有寫完名字,身子就在一聲驚呼之後軟倒下來。

  她臉色慘白如霜。

  嘴唇卻漆黑如墨。

  她中毒了。不知在什麼時候,她就已經落入敵人的算計之中。

  等李綱一掌掃飛那些筆墨文書,等幾個親衛反應過來攙住李秀甯時,陳天越那邊的人不約而同地爆發了一陣狂笑。雖然兩邊的人相距數丈之遙,可是他們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見,李秀甯已經中毒,已經墮入他們原來布下的策略之網,連同她身邊的那些茫然不知的親衛們。

  “公主!”竇威虎吼如雷,他一看親衛們已經將昏迷的李秀甯團團包圍,馬上舉起鑌鐵杖,向正在狂笑的陳天越他們沖殺過來,他悲憤不已,有如一頭失控的怒獅。

  “你們最好不要動。”李天凡踏前一步,瘋狂地獰笑道:“如果你們還在乎你們公主性命的話!那麼馬上就給老子站住,馬上扔下武器束手就擒。”

  “你們到底是誰?”李綱暴喝道:“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死到臨頭還如此的愚蠢!”李天凡哈哈大笑,他拉過苑兒,先是在她的唇上瘋狂地吮吸一番,然後又不顧眾人之目,雙手上下其手地揉弄著她的身體,而那個苑兒也配合地大聲呻吟,讓整個夜晚變成更加糜爛,更加妖詭。

  “歡迎太原李家的公主與我們瓦崗軍的少主李天凡日後結成天作之合,更希望兩家日後能齊心協力結為盟友。”陳天越一臉堆笑地站起來,道:“只要你們答應我們這一個條件,我們馬上將解藥雙手奉上。”

  “原來你們是瓦崗軍的狗賊!”竇威悲憤地吼道:“兒郎們,殺盡這些賊子,為公主報仇!”

  “她現在的性命最多只有半個時辰了。”李天凡忽然抽身出來,向前兩步,在身邊高手的保護之下,一臉壞笑地道:“你有本事就攻過來,老子最多一拍兩散不娶她這個大唐公主就是了,你們呢?嘿嘿嘿……你們以為不答應老子的條件,還能有命活著離開這里嗎?”

  他雙手一舉,隨著他威風凜凜的手勢,一個高手馬上探手入懷,點燃了一個信火,讓它升空爆射開來。

  “我的公主。”李天凡在那煙花飛射的光華之下,舔著嘴唇,獰笑道:“不要怕,為夫不但會馬上給你解藥,還會馬上與你洞房花燭,將生米做成熟飯!哈哈哈……”
第二百三十五章 真假公主

  

  高崖之下,戰況不比城樓之外稍遜半分。

  一隊隊不知自哪里出來的士兵以絕對的優勢包圍了李秀甯在高崖之下接應的親衛,這些士兵同樣黑衣一襲,除了在頭上紮著一條血紅的紅巾之外,與李秀甯的玄甲親衛並無太大的分別。他們人數過千,一邊包圍起崖下的三百親兵,瘋狂圍殺,一邊在不斷延伸奔來相援的士兵接應下,分兵沖向高崖之頂,兩面夾擊李家在高崖之頂上的親衛。

  高崖之頂,李天凡身邊的盡是自瓦崗軍中千里挑一的精銳之兵,又有十數個高手助陣,人數雖然較李秀甯的親衛稍少,不過士氣正盛,與士氣低落慌亂不適的親衛們完全不同日而語,他們攻得親衛們步步後退,如果不是李綱和竇威竭力壓住陣腳,恐怕早讓他們一舉拿下。

  身後的士兵不斷沖上,加上包圍的行列。

  此時崖上崖下的瓦崗軍,人數已經接近兩千,自極遠處,還有士兵不斷地支援過來。

  同樣在城樓內部的另一邊,黑暗處,也同樣湧出了過千的瓦崗軍,他們惡狠狠地撲向正在全心守衛在城樓之上的牧場戰士。他們一面瘋狂撲近,一面大吼:飛馬牧場攻陷了,飛馬牧場攻陷了……

  吼聲如潮,一波一波地傳了出去,讓所有的飛馬族人那心直往下沉,如墜深淵。

  更讓飛馬牧場的士兵大驚失色的是,那城樓之上的絞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遭到敵人的破壞,巨大的吊橋因為絞索的斷裂,再也無法收攏在城門,它重重地跌下來,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重重地砸在戰壕沿上,騰騰陣陣的泥塵。

  這一下,讓所有的牧場子弟都心膽俱裂,而城樓之下的瓦崗軍,則歡天喜地的大吼,士氣激增百倍。

  “滾開。”李天凡一腳踢開一個親衛,再一刃劃開一個親衛的甲盔,在那個親衛的肩膀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他在眾高手的庇護下攻擊不斷,肆意若狂,射日月照這兩把寶刃如兩團銀光爆射,一次又一次地在對手的身上出沒,濺起一陣陣的血花。

  因為幾個高手同時護佑著他,面對他的普通士兵幾乎沒有人是他的一招之敵,他越迫越近。

  李綱與竇威對視一眼,各自飛撲而出,想強行搶下李天凡作為人質,可是李天凡身邊的高手如林,又豈會讓兩人如願。

  陳天越此時劍指天南,半道截擊住李綱,一個雙斧巨漢與一個使長劍的瘦漢則合擊竇威,那個苑兒的身手竟也不差,短刃翻飛,連連刺傷幾個李家親衛。

  李家的親衛們大多披甲戴盔,雖然人數遠在對方之手,但除了幾個高手之外,一般的士兵很難對他們造成很重的殺傷。而且他們忠心耿耿,雖然身處劣勢,卻不崩潰,一心衛護人群中的李秀甯,浴血奮戰,拼死不退。

  此時瓦崗軍人數士氣全遠在對方之上,可是卻一時也奈何他們不得。

  李天凡帶著幾個高手,強行沖入那些士兵之中,離中毒昏迷的李秀甯幾乎伸手可及,李綱竇威等人大急回援。可是對手猛攻,將他們咬得緊緊的,他們自身難顧。

  “滾開,小白臉。”李天凡最恨別人長得一副俊臉,他看見一個士兵長得英俊非常,不由心中大恨,連攻幾刃,意圖將對方一刃毀容。可是更讓他不快的是,他的多次攻擊,竟然全讓對方手忙腳亂接下了,他心中更是惱怒不已。

  李天凡揮揮手,讓幾個高手分割周圍的士兵,他要單獨地跟那個英俊的士兵對上,因為他想好好的折磨一番這一個令人討厭的小白臉。

  那個英俊的士兵喘著粗氣,揮動長劍,與李天凡戰在一起。令人奇怪的是,李天凡雖然多次強攻,凌厲無儔,可是那個士兵全部險險地接下了,直氣得李天凡暴吼如雷。

  “我操你祖宗,小白臉,你給老子死吧!”李天凡忽然身法一變,似乎是沖向那個英俊士兵,誰不知卻揮刃刺在讓自己屬下的高手迫得連連後退的李家一個親衛手上。一記偷襲得手之後,他馬上一把搶過將要倒地的李秀甯,在那個著急撲來救援的英俊士兵揮劍刺到自己的面門之前,舉起李秀甯的身體擋著,等那個英俊士兵驚嚇收劍,再一刃反刺回去。

  那個英俊的士兵無可奈何,只有速退,李天凡馬上在李秀甯的手臂劃了一道血口,並且大吼道:“全部給老子住手,再不然就干掉你們的公主!還有你這個他媽的小白臉,馬上給老子死過來!你他媽的馬上跪在老子的腳下,舔老子的腳趾!你他媽的不是打不死嗎?老子要看看你有多能耐!滾過來!”

  他一邊大吼,又揮刃在李秀甯的手臂上連劃了幾道血口。

  他這一舉動,全場皆靜。

  李家親兵這一邊雖然沒有人放下武器,不過人人面上露出絕望的神色,就連李綱和竇威也不例外。瓦崗軍的士兵則迅速將李家親衛合圍,擺好最佳的攻擊姿勢,准備隨時一湧而上,將敵人繳械。

  那個英俊的士兵聞言,低下頭,扔掉了長劍,慢慢地走了過來,黑暗中,誰也沒有看見,他的眼神竟有一種出奇的沉靜。

  “老子要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李天凡一看這一個人就生氣,他手中的寶刃飛刺,想一下子刺瞎面前這一個眼神讓人討厭英俊得更讓他心煩的士兵。當然,他另一只手也沒有忘記勒緊手中人質的身子,這可是他最重要的東西,是敵人致命的弱點,他可是一個聰明人,雖然生氣,也知道高低輕重。

  “哼。”那個英俊的士兵哼了一聲,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只小弩,三支弩箭品字形射出,釘在李天凡的腳面,李天凡痛得手中一抖,短刃不但沒有刺中英俊士兵的眼睛,甚至連他一根頭發絲也沒有刺中。

  更讓人大跌眼珠的是,那個英俊得不像話的士兵此時竟然如影如隨地向李天凡發起了反攻,剛才一直讓李天凡打得手忙腳亂的他,現在突然打得李天凡簡直找不到北。李天凡手中的短刃也讓他踢飛,那長腿閃電般伸縮不斷,踢得縱有寶甲護身的李天凡也頭暈眼花。

  李天凡面門又連中那個英俊的士兵幾拳,最後和手中那個李秀甯一起,滾倒在地上。這時,他身邊一個士兵忽然配合著英俊士兵搶上,一劍刺向已經讓人打得暈暈乎乎的李天凡。

  李天凡舉起手中保命的李秀甯一擋,在這個時候,他只有再用大唐公主這保命之符了。可是那個士兵卻仿佛不認識大唐公主似的,揮劍直刺,完全無視李天凡的人質之脅,一劍將那個中毒昏迷的李秀甯肩膀刺個對穿,再重重地刺入李天凡的胸肋之間。

  如果李天凡不是有寶甲護身,他早一命嗚呼。

  他做夢也想不到對手竟然會完全不顧大唐公主的安危,更想不到的是,這一個看似普通的士兵那手中的長劍竟然是一把奇鋒無比的絕世寶劍。

  長劍雖然受到那個李秀甯肩膀和李天凡寶甲的阻擋,可是還是深深地洞穿了李天凡的胸肋。李天凡痛得腳膝發軟,他拼命掙紮起來,想逃回自己的那些高手的庇護之中。

  可是一只腳重重地踢在他的膝彎之上,一記鞭腿,將他轟倒在地之後,這人正是那個英俊士兵,他最後一腳重重地踩上李天凡倒地不起的面門,然後用一種渺視小蟲子的態度,淡然道:“瓦崗軍的李天凡少主,大唐公主李秀甯在此有禮了。”

  這一變故,整個瓦崗軍的人都傻了。

  沒有人能反應過來,沒有人能救援得及,更沒有人相信這是真的,甚至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只知道,自己的少主已經落入敵手。

  那個使用寶劍偷襲的士兵也重重地李天凡的胸口處踩了一腳,手中那把寶劍重刺而下,將李天凡整個手掌刺穿,然後冷哼道:“本公子姓柴名紹,下次用你那豬腦動歪主意的時候最好把別人的未婚夫打聽清楚!”

  李天凡此時除了口吐鮮血之外,也只能翻起眼白來表示抗議了。

  他又痛又驚,一下子昏了過去。

  徐子陵正戴著魯妙子做的人皮面具,化妝成李家的一個親衛混在人群當中。因為之前注意力盡是瓦崗軍這邊,後來又戰事混亂一片,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正極力忍住笑,躲在遠處看好戲。

  雖然他沒想到李天凡會如此豬頭,可是心里卻對李秀甯這一個誘敵之計大贊不絕,他對李秀甯于部隊的操控能力更是感到佩服。一個戰力極高的部隊,竟然能在她的指揮下做出極‘低下’的攻擊,李天凡不說,可是竟然能把陳天越那些老江湖也瞞過去了,真是少一點領導能力都會失控。

  李秀甯一直指揮自己的部隊做出士氣低落,人心渙散,攻擊無力的表現,甚至讓部屬連連受傷,最後把那個假冒的李秀甯‘送’到李天凡的手里,讓敵輕敵之心更盛,最後一舉擒下敵首,瞬間逆轉大勢。

  本來徐子陵還打算在暗處小小的幫她一把,好讓整個計策順利些,不過現在他不必那麼做了。

  因為這一個李秀甯有足夠的能力擒下對手,甚至在敵人的算計之中。

  至于處置李天凡,徐子陵現在可不會傻到跑出去向他開刀,如果一會兒戰事不混亂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冒著讓人發現的可能來干掉李天凡的,他完全相信此時的柴紹,那個柴紹對李天凡深恨入骨,想必會好好伺候他的。

  那種大惡人,還是讓柴紹這一個得意洋洋的倒黴蛋來做吧。

  徐子陵微微一笑,心道,反正遲些柴紹也會吃下他自己親手所種下的這種惡果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戰局有局

  

  祖君彥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他遠遠地看著飛馬牧場的城樓,那里正爆發著最大的戰事。

  因為吊橋墮下,讓所有的瓦崗軍看到了破門的希望,他們幾乎馬上放棄了原地堅守以土填壕的想法,一位前線前揮的大將命令雜兵們後撤,而巨盾兵護著攻城的檑木直沖飛馬牧場的內門,只要這一道包鐵的木門一碎,那麼大軍就可以蜂湧而入,就可以將整一個飛馬牧場納入瓦崗軍的旗下了。

  城樓之上的牧場戰士自然不會讓他們輕易靠近,他們早就准備好了木石,等那些巨盾兵護著長長的檑木隊走近,馬上木石雨下,砸得整一個城門口都在慘叫連連,肝腦塗地,血流成溪。無數的巨盾也護不住那雨下的木石,遠處掩護的箭雨也只能偶爾射倒一兩個牧場士兵,讓他們慘呼著摔下,與城門那些頭爆骨折甚至粉身碎骨的瓦崗軍一起,血肉交融,再也無分彼此。

  燃燒的柴草成捆扔下,因為上面澆了不少的油漬,其火熊熊,燒得下面尚未死去的士兵哭爹叫娘痛不欲生。瓦崗軍第一波的攻擊幾乎在刹那間就粉碎掉,就連用來攻擊城門的檑木,也在起火燃燒。

  不過更多的士兵在他們的將軍指揮下沖來,沒有人顧得上自己的同伴,他們只知道要迅速接近那個城門,將它粉碎。

  小小的城門如一個貪婪的饕餮之口,瘋狂又不知厭足地吞噬人的生命。

  吊橋實在太小,而沖來的士兵實在太多,他們後面完全密密麻麻的湧滿地整一片城門之外的空地。弓箭手一批批地仰天飛射,壓制著城樓之上的弓箭手,他們的人數實在太多,城樓之上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雖然偶爾還有零星的箭矢拋射而下,可是這一些零碎的攻擊只能在人海中濺起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血花。

  木石久投漸竭,吊橋之上,木石與人的尸體堆積如山,又有大火燃起,一股燒焦的肉味嗆人欲絕,其慘狀甚于地獄。

  幾個大將得到了新軍令,來自一直面無表情地觀看戰事的祖君彥他的命令。

  原來傷亡不小的雜兵再次驅逐上前,這一次又開始重複了剛才的填土工程,雖然城樓之下的深壕寬三丈深近五丈,可是架不住雜兵他們人數奇多,只要人手一包泥土,那插遍尖樁的壕底也在漸漸上升。一部分雜兵由將軍們驅上吊橋,搬開木石的尸體,挑開著火的柴草。

  一隊刀斧手赤裸著上身,扛起另一條送上來的檑木,開氣吐聲,喊著號子,踏著大步,向緊閉的城門猛烈撞擊。不時有某個刀斧力士讓石頭砸中,頭爆身裂,歪倒在地,不過馬上又有人接過,繼續向前沖擊。一些稀稀投下的著火柴草,也讓邊上的士兵用長槍挑開。

  大門雖厚,可是在他們的蠻力之下搖搖欲墜,發出震天的巨響。

  城門的這一邊,四大執事中的柳宗道和駱方率著族中子弟兵低禦著敵人瘋狂的進攻。這一些由地道延攻過來的敵人數量不算太多,不過人人視死如歸,人人拼盡性命,一心沖到城門處,打開大門,讓大軍殺進彙流合擊。

  正在危急的關頭。

  遠遠來了一隊手臂上有一道絲帶的府衛,其臂之帶如火似血。

  他們的出現,讓柳宗道他們歡呼連天,就連城樓之上的守衛也激動非常。他們的出現,意味著敵人陰謀的挫敗,他們的出現,意味著他們場主的支援。

  商秀珣策騎在她的胭脂愛馬之上,緩緩而來,她的聲音很輕,不過卻清晰地傳入了眾人之耳,而且大家一聽,個個都欣喜若狂,因為他們商場主說的是:秘道已封,關門打狗。

  大家等這一句話不知等了多久,無數的人自黑暗的埋伏中沖出來,千百弓弩向圍在中間的瓦崗軍下了一陣箭雨,甚至還不及敵人慘叫之聲響起,柳宗道早就提著大刀率著族人沖殺而去。那些殘存的敵人才知道自己跳進了對手的陷阱,可惜他們無法通知一門之隔的同伴,原來這里竟是一個陷阱。

  原來一切都是一個陰謀。

  兩千多精銳幾乎在箭雨的洗禮之下沒有太多的剩余,他們沖得最快的人,離城門只有數十步,可是他們永遠也無法趕到了,他們再也不可能完成打開城門的重任,他們已經讓敵人擊倒。

  活著人,也早讓比起自己更多十倍的士兵所切割和包圍。

  城樓之上,飛馬牧場的戰士又恢複了箭雨,又恢複了先前一直抑止著,故意讓敵人錯以為消耗盡的木石投擲,甚至不等那些蠻壯力士沖開搖搖欲墜的城門,城門就已經打開了。

  瓦崗軍沒有來得及殺進去,就讓聚力已久的牧場殺退了回來。

  飛馬牧場的騎兵全部上馬,如一條黑龍,自那個城門之口瘋狂撲出,狠狠地噬向正有些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的瓦崗軍。

  祖君彥看得眼角一抽,他正要揮手命令騎兵上前接敵,忽然城樓之上,有一團極大的煙火嘶叫著高高地沖上半空,炸開一團巨大的煙火,久久不絕。接著,在極遠處,有一層悶雷般的聲音響起,聲音開始極輕,若有若無,只是敏感的人稍感不適,不過後來那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顯。

  到後來看見天邊那一絲黑線出現的時候,那響聲簡直有如江潮倒傾,有如山崩地塌一般。

  瓦崗軍頓時人人聞之色變。

  徐子陵還在看戲。此時的李秀甯及她的李家親衛,已經完全占據了主動,雖然人數遠不及瓦崗軍,可是士氣和戰力遠在對手之上,山下那三百親衛雖然折損不少,不過竟然能夠強行穿透包圍圈,殺入陣中與李秀甯她們彙流。

  而遠處的驛館,同樣蹄聲奔雷般響起,數百留守的親衛一人雙騎,策馬狂奔而來。

  “這不是他。”李秀甯此時讓眾人衛護中間,她還有心情仔細觀察昏迷的李天凡,她帶點疑惑地道:“這一個人不是那一個人。”

  “可是他明明就是李天凡!”柴紹不服氣地道:“甯妹你看他一臉麻子,跟畫像中的他幾乎一模一樣,還有,他渾身寶甲護身,又手持寶刃,還有無數的高手衛護在旁,如果他不是李密之子李天凡,想必也不會受到保護,對方也不會如此著急想搶回他……”

  “我沒說他不是李天凡。”李秀甯搖搖頭道:“我只是說這個人不是珣姐的那個馬夫和廚子,不是那個戴著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那個人。”

  “李綱竇威。”李秀甯忽然星眸一閃,想到了什麼似的,馬上四外探看,一看瓦崗軍與飛馬牧場正在戰得如火如荼,正殺不得可開交,而天邊遠處,遠有數千騎如雷奔來夾擊,一下驚叫起來道:“如果這一個不是那個人,那我們也許有麻煩了,我們似乎陷進了什麼的人戰局之中。現在瓦崗軍反倒讓牧場壓抑住了,這……飛馬牧場的人在反攻,證明他們根本就是留有余力的,不好……我們快點離開!馬上,我們必須馬上撤離!”

  瓦崗軍的人瘋狂地反撲,他們一心奪回李天凡,如果這一個少主讓李家的小公主俘虜而去,他們就算有命活著回到滎陽,李密也不會饒了他們的。

  特別是陳天越,他作為李天凡的智囊和心腹,如果讓李天凡落入敵人,他背後整個門派都會一劫不複。

  那個苑兒此時也豁出去了,她好不容易攀上了李天凡這棵大樹,她絕不想那麼容易就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是徐子陵偷偷在搞亂,不過身手還可以的高手不知不覺就會讓他截中要穴,或者呆滯不動,或者莫名其妙失常,讓李家的親衛們輕易就斬殺掉,此消彼長之下,瓦崗軍更是雪上加霜。

  等接應的親衛們一人雙騎地奔過來時,瓦崗軍幾乎頂不住李家親衛的瘋狂突圍,雖然幾次將缺口合攏重圍,可是已經完全讓這些狂風一般的騎兵沖了進來,他們盡量一路退後抵禦,誓死奪回李天凡,否則就咬牙苦戰,絕不敢放松。

  可是一旦有了坐騎的李家親衛們,他們的戰力竟然提前了數倍,這些北方的漢子一到馬上,立即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弓弩齊射,殺得瓦崗軍慘叫連連。

  幸好自密道里攻出來的瓦崗軍也大好是精銳之軍,而且人數也遠在李秀甯他們一行人之上。

  一時之間,他們倒沒有潰敗。

  在好幾個高手的帶領下,他們也搶了不少空鞍的馬匹,再狠狠地沖過來與李家的親衛們硬撼。反正回去也是死,現在不搶回李天凡,他們根本就沒有命回到滎陽,祖君彥也絕對保他們不得,與其回去窩囊地斬首處決,不如現在狂拼一把。

  此時戰局亂到了極點,很多時候,瓦崗軍與李家親衛並騎著在湖邊那一條小道上對砍,勝利者往往來不及喘一口氣就會讓另一個對手砍翻,更多的人讓亡命拼殺的對手拖扯下馬,跌下湖水之中。

  北人善馬,可是一下水就變成了活王八。

  徐子陵驚喜地發現了李秀甯這一支玄甲軍有一個致命缺點,他們不會水。更慘的是,他們身穿重甲,如果不是淺的湖沿,幾乎翻倒下去的李家親衛沒有活命的可能。而且李家那些戰馬也不敢下水,只敢在湖堤的路上擠行,不願下湖鳧游。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好戲連連

         

        城門處的戰事越來越急,馬蹄聲,慘叫聲,刀兵交擊聲,箭矢破空聲交雜一起,讓人聽了毛骨懍然.

        李秀甯一看部屬傷亡增多,再三突破還是總不出去,她和柴紹兩個,更是敵人死纏爛打的主要目標.她舉起了小手,臉上微微猶豫,可是還是很堅決地做了一個手勢.

        李綱和竇威一見,即大吼如雷:虎賁,突擊!突擊!

        大約有兩百多騎玄甲親衛聞訊,馬上集合,自李秀甯的身邊出發,形成一支箭矢,不顧一切地向前突擊,即使躲避不及的自己人,也活生生地撞倒,再活生生地碾成肉泥.他們一百多騎有如長槍般刺出,不論任何人阻在前面也一一砍倒,碾碎,硬生生在高崖下的湖堤之上開出了一道血路.

        雖然沖到湖堤的盡頭已經不足百騎,不過一路上所有的東西,如果不是及時跳湖逃生的人,早就讓他們踐踏成了一路的血泥.接著,又有十數騎衛護著柴紹接著奔馳過來,李秀甯則和李綱他們押著李天凡,帶著兩百多騎,守在後面抵禦瓦崗軍的瘋狂進攻.

        柴紹雖然對于此時表現不出男子漢大丈夫的英雄氣慨有些不滿,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和李秀甯一起留守後面,可是李秀甯軍令如山,他得馬上聽令出發.他想對李秀甯多說兩句豪氣干云的話,可是硬生生讓親衛們推上馬,擁著走了.

        在親衛們的眼中,這一個錦衣肉食的柴大公子簡直就是一個累贅.為了保護逞能的他,不知有多少同伴已經死在敵人之手,如果不是他戀戰不去,目標又大,愛惜部屬的公主根本不會也不必派出虎賁突擊出一道血路,然後讓他從容上路的.

        "環射!"李秀甯又舉起小手,命令所有親衛向四周環射,迫退瓦崗軍,然後退走.

        箭如雨下,瓦崗軍雖然奮不畏死,可是一時也讓這無盡的箭雨射得慘叫連連,他們大多翻身下馬,躲在馬匹之後,一些在馬鞍上得了弓弩的人則紛紛還擊.

        徐子陵舉起馬背上的勁弩,亂射一氣,反正對面的瓦崗軍人數不少,徐子陵雖然剛用弓弩用張大吉,自然也收割不少性命.他看看四下沒人注意,悄悄地擎出魯妙子那里得到的'穿云弓’,用一支可以射出直線箭軌的'穿云箭’,一箭將正在得意洋洋地向前疾馳的柴大公子座下那匹馬射個對穿.

        他收起弓,拿著弩,裝著准備向敵瞄准射擊的樣子,卻用眼角偷偷地欣賞柴大公子翻身墮馬的'英姿’.

        柴大公子的輕功不錯,反應也好,他在座騎仆倒的一刹,一按馬背飛了起來,堪堪地躲過了背後護衛的撞擊,他在空中翻騰幾下,動作瀟灑之極.要不是他落下著腳的安全之地是湖面的話,徐子陵簡直想給他打一個十分.

        如果沒有一身重甲,柴大公子也絲毫不懼的.小小的湖面離岸不過一丈數尺,柴大公子正准備用在澡盤里學到的游泳之技'游’,不,是爬回岸邊時,忽然發現有點不妙.

        因為他很快發現這一個澡盤有點大,水有點深,而他的身子有點重,衣服也有點多.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湖面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美女蛇.雖然她遠在數十丈外,可是速度出奇的快,柴大公子還沒有用狗刨式爬回岸邊,她就趕到了.她的出現讓所有人始料不及,等策馬而回正准備搭救柴大公子的李家親衛們發現她,她已經相當近了,幾個親衛剛剛把馬鞍上的弓弩取下,還未來得及發出一箭,她早像一條美女蛇一般,把柴大公子拖進了水底.

        是苑兒,背叛商震做內鬼的那個小妾,李天凡的那個姘頭.

        她的舉動簡直讓徐子陵差點沒有鼓起掌來,他正有點猶豫是不是再給水中的柴大公子一箭,讓他一鼓作氣學會潛泳.

        現在不必了,那個苑兒正在教.

        李秀甯一看柴紹落水被擒,簡直有些眼前發黑,不過還是鎮定示意李綱和竇威堅守,將那個昏迷不醒的李天凡押好,等候著對方交換人質.

        她顯然對柴紹落水有點懷疑,目光在自己這一邊的親衛中巡視,雖然她關注戰局,沒有看見是誰射箭將柴紹的座騎射倒,不過敵人並沒有太多的弓弩,而且正受到自己一方的壓制,幾乎沒有偷襲射擊的可能.她一念及此,用上女性的直覺,開始有些懷疑事件的蹊蹺,難道……

        徐子陵早裝著中箭下馬,在地上滾了兩下,抓了兩把泥土塗在身上,再'掙紮’著爬起來,跑到另一個親衛的身邊,躲到人群中,躲在高頭大馬之下,轉面向瓦崗軍這邊,躲避著李秀甯巡視的目光.

        他心中大叫李秀甯厲害,這麼快就敢如此大膽地懷疑自己,懷疑自己的親衛,這一個李秀甯不簡單,她沒有任何盲目的信任.

        她雖然是一個女子,可是卻堅持相信事實.

        如果不是那個苑兒早早把柴紹拿下,形成早有埋伏的樣子,讓李秀甯心中的懷疑消減不少,相信徐子陵得考慮自己是不是該'中箭身亡’了.李家的玄甲虎賁雖然用他們的生命開出了一血路,可是現在李秀甯卻走不得了.

        對于柴紹,他的身份之重不下于李天凡,特別對于現在的李秀甯,如果她舍棄柴紹一走了之,那麼李家與柴家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李天凡雖然重要,但換不了太多東西,如果用他能安然無恙地交換回柴紹,李秀甯沒有任何發對的意見.

        等那個苑兒升出水面,她已經游回瓦崗軍那一邊,她的手中有一個肚子青蛙般的柴大公子,李家這邊投鼠忌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把他死狗一般拖上岸.

        徐子陵現在了解到青蛙王子是長什麼樣子了,他一看柴大公子的模樣,馬上就明白了.

        那個苑兒一身是水,不過她臉上卻得意非常,伸腿連連在柴紹那鼓漲的胸腹間狂踩.這個時候柴大公子的護身寶甲起不了太多的作用,特別在喉嚨那一股水柱狂噴出來之後,意識漸漸清醒過的柴大公子覺得自己好像上一百輛戰車碾過一般,渾身的骨頭都在呻吟.

        "交換人質."陳天越驚喜非常,探頭大吼道:"公主的未婚夫婿柴紹公子現在是生是死就在公主一句話之中,請公主三思!"

        飛馬牧場之外的祖君彥現在卻沒有什麼時間三思而後行,他幾乎是憑著自己的反應,馬上發出幾道命令下去,可是仍覺得太慢.一直在他身邊的騎兵們催動座騎,迎擊向越來越近的敵人,他們人數看上去足有數千之眾,人人策騎飛奔而來,如果讓他們殺入陣中,那麼孫武再世也無力回天.

        瓦崗軍更優勝的是重兵,馬下近戰,還有弓箭手,遠程射擊.

        可是現在弓箭手已經讓突然打開大門不顧一切地沖出來的飛馬牧場的子弟兵近戰相接,一片混亂,回撤不得.自城樓沖出來的騎兵雖然少,可是前線幾乎沒有可以跟得上他們腳步的兵種,騎兵都在後頭.祖君彥看著那一千多人策馬四處沖擊,心中直是叫罵.

        如果沒有遠處那數千騎兵的遠程奔襲夾擊,自城樓出來的那一千多騎根本起不了多大的風浪,可是現在他要是把弓箭手撤回,那麼會讓他們輕易地追尾殺來,毫無近身保護能力的弓箭手絕對會全軍覆沒的.前陣的刀盾兵拼死在保護著弓箭手,少量的長槍兵將一匹匹沖擊的戰馬合力刺倒,再將墮馬的戰士亂刀砍成肉泥.

        不過牧場里的戰士隨後蜂湧而出,殺入敵陣,因為人數眾多,士氣又盛,竟然漸漸將劣勢逆轉.

        城樓下就像一個巨大的泥潭,沒有人能在陷了進去之後還能抽身而出,在這里,只有死亡的沼澤,血花在這里滋長.整一片前陣,陷入一片混戰亂戰和苦戰.

        祖君彥手中還有後陣的重兵,可是他不能派上出支援,因為只要手中最後的這支重兵一動,那麼正遠遠奔來的飛馬大軍會將整一個瓦崗軍都碾成齏粉.以瓦崗軍的千人騎軍,根本不足與數千騎的飛馬大軍作正面相憾.他們唯一辦法,就是纏斗,像蛇一般纏住敵人,讓敵人施展不開腳步,然後重步上前,近身博殺.

        只要對方疾馳而來的腳步一停竭下來,那麼再多的人,也會倒在瓦崗的精銳重步的刀槍之下.

        困為這一支瓦崗軍,是無敵的常勝之軍.

        經過簡短的溝通,雙方決定陣前交換人質.

        每一方只派出兩人,押著人質,然後一手一人地交換,各歸本陣,其間誰也不得暗放冷箭.當然,兩方都默契地不提及交換完成之後會怎麼樣,因為那不用說,也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戰.

        李綱代替李家這邊,陳天越則代替瓦崗軍,雙雙發了一個毒得連子孫後代也嚇得面無人色的咒誓.兩邊的人為了防止人質有反抗的能力,都默契地將他們的關節卸下,順便再打成一個豬頭,反正不干白不干,自己不干對方也不會仁慈.

        徐子陵也湊在混亂的人群之中狠揍了李天凡幾拳,心中大叫過癮.

        甚至,在李綱提出誰要代替公主押送李天凡去作交換人質的時候,抹得一臉是泥灰和血跡的徐子陵也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

        也許是他身上受的'傷’夠多,擁有足夠的英勇,也許是他一臉真誠的視死如歸打動了大家.反正不管怎麼樣,李綱都很感動地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讓他去'送死’,啊不,讓他和另一個竇威指派的士兵去押送李天凡.

        徐子陵激動得差一點沒有落下淚來,他平生第一次發現李綱也有可愛之處.

        如果說交換人質之後不准下毒手,那說出來連傻子也不相信的,那麼重要的人,如何能讓他活著回去?

        可是又如何保證自己一方人質的安全呢?

        那就是肉盾.

        隨時掩護自己一方人質而死的肉盾,這就是徐子陵現在背負的光榮使命.徐子陵不像另一個士兵,他斷然拒絕了李綱給他的護甲,雖然那也是寶物,不過剝身李天凡那個豬頭的身上,徐子陵才不稀罕,不過他倒不反對李天凡那對鋒利的雙刃.

        他這一舉動讓和他一起去押送一起去做肉盾的士兵感激涕零,他可是願意多披一層重甲的,因為那樣小命多少也會多一點保障.
第二百三十八章 小鳥中箭

         

        李秀甯看了徐子陵和另一個士兵一眼,美眸有亮光一閃,剛想開口,不過馬上讓李綱和竇威攔住了.

        "公主."李綱著急地道:"此事變故很多,日後麻煩極多,後果未測,公主不宜置身事中,這救人一事自有屬下與竇兄做主,公主放心."

        " 是啊,公主此時正在與敵交戰正酣,應該無暇分身來救援柴紹公子的."竇威更是睜眼說大話道:"這事是屬下與李兄一手操辦,完全與公主無關,如有任何變故, 個中自有我等擔承,公主此時不宜出面."他與李綱兩個人挑通眉眼,早知道這種事極不討好,萬事交換失敗,或者出了什麼事故,李家和柴家勢必交惡,所以李秀甯萬萬是不能置身其中的.

        主子不能出面,他們兩個做屬下的,自然就要硬著頭皮頂上了.

        徐子陵一看李秀甯那眼光夠辣,雖然自己戴了面具又抹了一臉的血汙和泥灰,可是她似乎還要懷疑自己,心中暗叫不妙,馬上急急扯起李天凡,與另一個士兵挾著軟腳蟹一般的李天凡,向雙方的陣中心起行.

        "讓我跟他們說兩句私話."李秀甯擺擺手,又對李綱竇威點點頭,然後追上兩步,站在徐子陵的身邊輕道:"等一下."

        徐子陵心中暗暗叫苦,如果現在讓她拆穿,那這戲就得砸!

        不過他還是很快就轉過身來,他裝著恭敬地低下著,讓那個士兵一人扛著李天凡,自己拱手行禮,半遮住臉面,低啞著喉嚨道:"公主有何吩咐?"

        李秀甯上下看了徐子陵一眼,目中亮光大盛,不過卻不跟他搭話,只是轉向問另一個士兵道:"你叫什麼名字?"她的問話讓那個身材高大強蠻的士兵激動之極,他那厚嘴唇哆嗦了一下,才憨憨地道:"俺…俺…叫張大牛!"

        "張大牛,我記住你的名字了."李秀甯點動螓首,朝那個激動得差一點就爆血管的張大牛微笑一下,轉向問徐子陵道:"你呢?"

        "啊哈,那個實在是太巧了.我……"徐子陵剛准備打一個哈哈,胡扯一個低賤的名字混過去時,李秀忽然用一雙明眸深深地注視著他,唬得他馬上低下頭不敢去看她,只聽李秀甯輕笑地問道:"你不是想告訴秀甯你的名字也叫張大牛吧?"

        " 那倒不是."徐子陵背後冒汗,他不敢再胡扯一個低賤的名字了,不過這個小小的刁難還難他不倒,他偷偷地看了一李秀甯,壓低喉嚨道:"我只是想說我們那里有很多大牛,有李大牛,有王大牛,當然,也有張大牛,總之什麼大牛都有……咳,小人的名字倒不叫張大牛,小人叫傅甯."

        李秀甯聽了,美目中又有一陣亮光閃動,檀口中還喃喃幾下,徐子陵聽得簡直頭皮發麻.

        "你住哪里啊?怎麼有那麼多人叫大牛的?"那個張大牛好奇地問.

        徐子陵差一點沒有讓他氣死,他多嘴什麼啊?他老老實實做他的張大牛不就得了嗎?那麼多事,難怪會讓人挑出來做肉盾做炮灰!更讓徐子陵惱怒的是,那個李秀甯一聽,馬上同意地關心道:"對,秀甯也想聽聽你那個很多人都叫大牛的家鄉是什麼地方."

        徐子陵一聽,差一點沒有投河自盡,不過心中暗中咒罵那個多嘴的張大牛的同時,腦袋卻更低下,聲音也再壓低些,道:"小人住在洞庭湖草頭鄉!"

        徐子陵心想李秀甯常年居于太原,她會知道洞庭湖周邊會是什麼環境才怪呢!她的親衛士兵絕大多數是北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才有各地口音.徐子陵知道自己口音沒有北方太原人那種習慣語氣,所以干脆裝成是一個外地人,這樣也正好能解釋李秀甯看得他眼生的理由.

        雖然有點牽強,不過只要哄得她一時,不讓她深究下去就好了.

        "哎,俺也是啊!"誰不想那個張大牛一聽,就驚喜地道:"俺怎麼看你親切,原來是老鄉啊?"

        徐子陵恨不得生撕了這個家伙,他簡直懷疑這一個張大牛是不是裝傻,是不是故意這樣做的!徐子陵看了一眼這個張大牛,如果他看到有一絲不對,馬上就擎出井中月砍了他,這一個家伙實在是太氣人了!

        可是那個憨憨的張大牛似乎很真誠,徐子陵沒有發現什麼破綻,直讓他心中抓狂不止.

        " 原來你們還是老鄉."李秀甯點點頭,忽然追問不止道:"這麼說來,那你們可能是同村呢,你那村叫什麼?"她小手一點徐子陵,示意他先答.徐子陵此時簡直暈死了,他想翻臉,可是李秀甯卻沒有識破他的那種表情,似乎只是好奇,他不舍得後面的好戲,只得忍氣吞聲了.

        "上,上陽村."徐子陵用周星星同學那個創意死撐,盡量裝得理所當然一點,他敢發誓,如果那個張大牛敢說跟他同村,他馬上就砍人,因為那絕對不會是巧合,那絕對會是玩弄!他沖那個張大牛哼道:"你不是跟我同村吧?張大牛!你不是我們村口那個養了一只會吠的狗,可是讓我燉了,再扔骨頭到他屋門前,他一直思疑是我偷的, 可是我一直不承認的那個張大牛吧?"

        "那倒不是……"張大牛嚅嚅巴巴地道:"俺…俺住在下陽村!"

        徐子陵一聽,差點沒有摔倒在地上.

        李秀甯聽了,微微一笑,朝那個張大牛點點頭道:"小心些."

        她的溫言簡直就讓張大牛激動得爆血管,他紫脹著一張粗臉,笨嘴連連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徐子陵等了半天,也沒見李秀甯再跟他說一句同樣的話,心中不由有些不平,她怎麼可以如此厚此薄彼呢?怎麼說自己也是為她'送死’,怎麼她就不讓自己也小心些?

        徐子陵等了半天,一看李秀甯還是沒有朝他開口的意思,忍不住指指自己道:"我呢?你不讓我也小心些嗎?"

        "嘻嘻……"李秀甯不知有什麼那麼好笑,她一下子笑開顏了,捂著小嘴,笑聲如鈴,似玉,她那美眸里盡是笑意,看著徐子陵,好一陣子,才強忍笑意點頭道:"好,那你也小心些好了,嘻!"

        她一邊輕笑,一邊退于本陣之內,好久,還笑得香肩縱動,不可抑止.

        她剛剛稍稍將笑意暫竭,忽然又會新的笑料想起,結果又忍禁不住破顏而樂,看得眾人莫名其妙.不過大家一看她那小臉總算有了笑意,那笑顏如春風撲面,那笑聲如漱玉擊罄,簡直比什麼鼓勵都強,個個暗暗將腰杆挺直些,將她嚴嚴實實地保護在內.

        對面押送著柴紹過來的一個瘦高漢子和那個苑兒.

        徐子陵一看那個苑兒,就知道柴紹沒有那麼容易回來,之前柴紹如此汙辱李天凡,現在她要不幫李天凡出一口氣,那她還能討得李天凡的歡喜嗎?柴大公子跟李天凡一樣,臉跟豬頭似的,不過因為剛剛被擒,對方又心急換人,倒沒有像李天凡那樣連護身寶甲都剝了下來,不過同樣也讓對方打了個半死,腕肘肩膀等關節也扭開了, 輕搭搭地垂著.

        雙方數十步的距離緩緩而近,眾人精神緊張到了極點,個個極力捏著兵器,連大氣也不敢透.

        相距十數步,徐子陵站著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用李天凡的雙刃一把架在他的脖子之上,一面哼道:"讓柴公子回話,如果他死了,你們得到的也只會是死尸."

        對方那個瘦高的漢子也喝道:"也讓少主說話,我們怎知你們是不是掉包計?"

        他當然知道不可能,不過他得壓過徐子陵一頭,扯開話題,好讓交換過程更加順利些.徐子陵嘿嘿笑了兩聲,用力狠揍了李天凡幾拳,打得李天凡慘叫連連,徐子陵一本正經地道:"他開口了,不過如果你們要是聽得不清楚我可以再試試讓他換過一種聲音.只要你們喜歡就好!"

        "夠了."那個苑兒滿臉怒容,伸足在柴紹身上用力踢了一下,也讓他慘叫一聲,然後道:"聽到了?他還沒有死,我們交換,馬上!一手交一手!"

        "大牛去接人."徐子陵拖著李天凡,離那個張大牛遠一點,他朝急不及待想伸手過來拉人的瘦高漢子直瞪眼,怒道:"一手交一手."那個瘦高漢子乃是一個高手,他讓徐子陵氣得不輕,如果李天凡還在徐子陵的手里,他早就撲過來生撕了徐子陵.

        瘦高漢子一看張大牛拉住了柴紹的手,馬上伸手過來奪人.

        那個苑兒大方地放手,甚至過來挽扶李天凡,完全不在乎柴紹的樣子,張大牛顧不得徐子陵,他馬上用身體護住柴紹,一邊用力地想把柴紹抱回去,遠方的人正想飛奔出來接應,可是徐子陵卻慘叫一聲,聲音撕天裂地.

        他的胸口插著一支短弩箭.

        苑兒的袖中有弩,徐子陵胸口那支顏色發烏的弩箭正是她所發射.

        她不但向徐子陵發射了弩箭,而且向那個張大牛抖手飛出三把柳葉飛刀,兩把飛刀因為張大牛身披雙重重甲而安然無恙,不過後膝彎那一把真正的殺著卻沒能躲過,張大牛也慘叫一聲,撲倒在地上.

        那個瘦高的漢子探掌過來,重重地在徐子陵的胸口印了一掌,再想搶過李天凡就走.

        那個苑兒則撲向柴紹,她自脛甲處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刃,搶在張大牛奮不顧身地撲護之前,在柴紹的下腹連刺了幾刃,再翻了個跟斗,向李天凡這邊飛射來,一邊冷笑道:"少了根驢鳥,看你們柴家公子還有什麼本事做李家公主的未婚夫婿!"

        張大牛身下的柴紹慘叫連天,鮮血流了一地.

        不過李天凡也好不了那里去.

        徐子陵拔出胸口的短弩箭,他在假裝噴血翻倒于地的時候,將那支弩箭狠狠地紮了過去,一邊裝著恰巧地紮在李天凡要害之上.雖然沒有成吉思汗'彎弓射大雕’那麼威風凜凜,不過徐子陵對于自己'毒箭刺小鳥’的重頭戲深深地感動著,要知道,他等這一個機會,找這一個理由,實在是太久太久了.

        感激那個苑兒為他准備了如斯之勁的道具.

        眾人簡直傻了眼.

        怎麼一下子事情又發展成這個樣子了呢?

        那個瘦高漢子條件反射地在倒地翻滾的徐子陵胸口飛踢一腳,徐子陵慘叫一聲,應聲而飛,'咚’一聲掉到不遠處的湖里去了,湖里沒有人浮起來,不過有血翻染了一大片的湖面,在火光之下顯得格外醒目.

        那個苑兒嚇得魂也飛了,她一把抱起李天凡,急射回本陣,大哭著道:"快,快,解藥!快拿解藥……"

        不過就算有解藥也沒用,因為徐子陵出手重點是刺,而不是毒.

        這邊的李秀甯的人也蜂湧而上,救回還在殺豬一般慘呼的柴紹.
第二百三十九章 陰癸之內

         

        婠婠一路妙舞般漫步而行,輕靈地飄進那間大廳之內.

        廳中盡是陰癸派的各大巨頭,在廳中高堂主位之上,端坐著一個黑袍的神秘之人,那是她的師尊,陰癸派之主,天下人稱陰後的魔門第一高手,祝玉妍.

        黑袍人黑紗掩面,合眼靜坐,婠婠進來,她也不理會,自顧靜坐.

        她身上仿佛有一種極其玄奧的氣息,能將萬物也吞噬進去一般.她坐那里,氣息淡淡,不過卻若有若無地形成一個古怪的漩渦,極其緩慢地按照某些規律運行著,不過就連光也逃不出那些淡淡氣息的牽引,最後漸漸消失于那深玄的黑袍之內.

        陰後之下,分有四排,後面兩排有數位空缺,但也有數人高據而坐.

        他們一個個同樣坐在黑暗之中,不顯出真正面目.兩個盛裝打扮的奇豔婦人也坐在陰後的座下不遠,坐在顯眼的兩排之首,那是陰癸的云霞兩大長老,她們身上的氣息強大無匹,如湖似海,笑意更是勾魂奪魄,美眸如星,流傳之間,讓人魂飛天外而不自知.

        她們之下,又或坐或站有十幾人,其中以四個金色寬袍的豔魅女子最為搶眼.

        不過向婠婠點頭致意的,只有一個滿頭銀發滿臉酷絕的旦梅,其余三人,故作不見,低聲談笑.

        甚至另外一些只配在眾巨頭身邊站立的俊男美女,也對婠婠視而不見.倒是有一個在後排高據而座的人溫聲問道:"婠婠此次手中有物,想必是達成宗主心願,不會再令宗主失望了."這一個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甜美,滋而不膩,聽了心情有一種說不出的愉快,聽聲音,嬌柔有如少女,偏偏有帶有一絲成熟的語調,簡直讓人一聽,便會迫不及待想看看她的真實面容.

        她身邊依著小膝偎坐著一人,聞言即站起來,銀鈴般笑道:"師姐手中的盒子,有一絲血腥之味,莫非這就是那個徐子陵的人頭?小妹在此恭喜師姐能慧劍斬斷情絲,突破天魔心法的死關,從今再無破綻矣!"

        婠婠把手中的那個盒子輕輕放在廳中,微微一笑道:"清兒妹妹真是冰雪聰明,婠婠這一次的確是帶回了一個人頭."

        "婠兒."在主位一直端坐靜默不語的陰後忽然淡淡地開口了,道:"你受傷了?"

        "小傷."婠婠微微鞠身向自己的師尊施禮,道:"很快就會痊愈."

        " 婠兒,休怪為師如此嚴厲."陰後聽了,又淡淡地道:"你是我生平最得意的弟子,是陰癸一派未來的傳人,又是聖門百年來天份最高者,為師對你的期望很高.這一次你把他的首級帶回來,為師很是欣慰.當年聖門最傑出的天才,邪王石之軒,就是因為情之一字,反出聖門.為師亦然,心存破綻,苦修無果,實在不想你再複走為師當年之路."

        "師尊."婠婠低下了頭,咬了咬嘴唇,忽然小聲道:"這並不是他的首級."

        "師姐想把別人的人頭帶回來來隱瞞師父嗎?"那把銀鈴的聲音笑道:"只是不知為什麼又要說出來呢?"

        聲音銀鈴般的她聲音剛落,她身後端坐著的那個聲音極之嬌柔的女子忽然伸手一彈,一顆小小的珠子經她的手彈射在那個盒子之上,一彈即回,飛回了她的手中,而盒子則微微響了一下,再無動靜.

        此時廳外有微風吹來,自廳門之外,極輕,不過那個盒子卻無聲無息地碎裂.

        包裹在盒子之外的絲帶在一刹那化作了輕煙般的灰燼,而盒子則碎裂一地.

        里面那顆人頭卻絲毫無損,依然鼓凸著雙眼,死魚一般盯著廳內眾人.廳內眾人讓那顆骷髏般的人頭一盯,馬上有人驚叫起來,道:"這…這是…這是草原飛鷹!"

        "曲傲!"廳內一時間有不少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婠婠帶回來的人頭,竟是草原之上,除了武尊畢玄之外的第一高手,飛鷹曲傲的人頭.雖然這個人頭形比飛鷹曲傲的畫像更干瘦,不過形神俱在,特征分明,任何人一眼看過去都不會懷疑,因為,這真是曲傲的人頭.

        城樓之下,有如一架絞肉機,不知多少的生命在這里面消亡.

        無數人翻倒在地,那絲絲魂魄自張開的大口,自那齒隙間溜走,在這里,沒有人能逃得過戰爭巨獸的大口,它在瘋狂地吞噬著所有人的生命,隨著一片片血花揮灑,隨著一具具尸首翻倒,無數的生命隨風而逝.

        飛馬牧場的人越來越來,瓦崗軍再精銳也架不住人多,而且他們在之前的攻城中就有一定的消耗,比起一直以逸待勞的牧場士兵實在太累了.更加嚴重的是,他們的士氣大受打擊,如果他們不是身經百戰,在讓對手破除內應再突擊而出,甚至和一早埋伏好的騎兵反過來包圍著自己一方作戰,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還有持續苦戰, 早就崩潰多時了.

        城樓之下大家正拼得熱火朝天,一時還不能分出誰勝誰負來,可是騎兵對沖的陣地上不同.

        瓦崗軍那一千多騎軍竟然接不下一個沖擊就所剩無幾了,祖君彥敢發誓,他看到的絕對不會是飛馬牧場的士兵,這樣強蠻的士兵絕對不可能是飛馬牧場那些幾乎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族人.

        那些馬是飛馬牧場的馬,可是馬背上的人,祖君彥敢用人頭擔保,這一些,絕對是身經百戰自戰場死地歸來的精銳士兵.

        總之,這些騎兵絕對不會是飛馬牧場的人.

        當他看到自己的士兵在一個沖擊中就消失了,當他看見那些眼睛里閃動著嗜血光芒的士兵策馬飛騎而來時,他幾乎毫不猶豫就命令鳴金.他命令所有的部隊都收縮在一起,只要形成最強的一個拳頭,才能避免對手那些騎兵的沖擊和分割.

        如果瓦崗軍不是有著最強的重步兵可以抵禦對方輕騎的沖擊,祖君彥會命令大家馬上逃命.

        那一支疾風一般的輕騎幾乎沒有任何的停留,呼嘯著從瓦崗軍收縮起來的軍團中飛掠而過,他們一路碾過來,把所有來不及收攏的士兵和雜兵都碾成肉泥.

        瓦崗軍悲痛欲絕,可是誰也不敢出兵相救.

        如果他們一離開那個近萬人的集群,相信馬上就會被那些輕騎踐踏于馬下.

        徐子陵潛出老遠,再鑽出來,發現李秀甯的李家親衛和瓦崗軍兩幫人並沒有再次大打出手,而是'黃牛過河各顧各’地逃命.李秀甯這邊的人大多有馬,一見搶回柴紹,顧不得太多救治,灑點金創藥止血,再草草包紮,最後將他往馬背一放,由李綱親自護著,策馬狂奔向牧場的大門.

        李秀甯則在眾人的護衛提前出發,先一步到達牧場大門處等候,她向牧場大門守衛出示那個小令牌,把逃命堂之堂皇地說成出去助戰!

        出奇的是,牧場的大門守衛竟然相信了.

        那十幾個左臂之上有一道火紅絲帶的大門守衛甚至連後面緊隨其後的瓦崗軍也當作李秀甯的士兵一並放了出去.

        等徐子陵悠悠地來到牧場大門,李秀甯的親衛隊和瓦崗軍在混亂中早跑得沒影了.不過他毫不在意,戴著天魔面具,招手讓一個士兵過來問問,再吩咐兩句,然後再施施然登上城樓,展開飛翼,向一個方向追去.

        如一只夜蝠般,無聲無息地融入黑暗之中.

        城樓之下那些守門的衛士,竟然小聲打起賭來,不過他們最買重的不是徐子陵,甚至不是飛馬牧場的商大場主商美人,而是一個相對他們是陌生人的女子.

        那一個女子的名字,叫做沈落雁.

        "婠兒."高坐在上的陰後似乎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地上曲傲的人頭,她淡淡地問:"這是什麼意思?"

        "師姐好厲害."那把銀鈴般的聲音又起,笑道:"想必是師姐已經斬斷情絲,功力大進,一擊突破天魔大法的第十七層心法,所以去殺死飛鷹曲傲來向是師父證明自己的實力罷.要不,就是與那個徐子陵一起殺死這個飛鷹來說服師父的,對嗎?"

        "師妹真是聰明過人."婠婠微笑一下,溫聲道:"又讓你猜中了呢!不過,婠婠並無向師尊有任何不敬之心,這個飛鷹曲傲的首級,是那個人送給師尊的禮物,曲傲是他親手所殺,與婠婠無關."

        "他能殺死曲傲?"端坐在高位之上的陰後氣息微微一變,不過馬上又恢複原狀,恢複了之前淡淡地口氣道:"他的傷勢如何?"

        "很重."婠婠輕聲應道:"他本身功力在曲傲之下,是依憑各種計策和寶刃來斬殺曲傲的."

        "婠兒,你為何不趁機殺了他?"陰後忽然這樣問.

        "婠婠殺不了他."婠婠微微低頭道:"他對婠婠極是提防,別說殺念,只是平時說話,他也會極之小心應對."

        "一個如此強大又自制的人."陰後淡淡地道:"婠兒覺得他能為我們聖門所用嗎?連你的天魔十六層的迷心惑音之術也無法讓他動心,這樣的人萬一為慈航靜齋那幫假仁假義的尼姑所用,豈不是大禍?"

        " 請師尊再給婠婠一點時間."婠婠沉默了一下,輕聲道:"如果能說服他與我們聖門合作,那對聖門是一大助佑,而對于慈航靜齋那幫人,則會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正因為他的心志堅定,才不容易受到慈航靜齋那幫人蠱惑唆使,否則,婠婠如何會選擇他作為合作的對象."

        "清兒已經取下襄陽."陰後聽了,稍稍頓了一下,淡然道:"暮蘭已經取下競陵,還有別的各人都已經進展順利,可是偏偏婠兒你,卻一再令為師失望.上一次,你不肯盡力阻止那個人襲殺你邊師叔,甚至不給他一點兒警告或者暗示,從而讓他重創垂死,已經讓派中很多人深感不滿,也讓為師頗是不喜,婠兒,希望你能盡快做些讓為師真正歡喜的事."

        "是."婠婠微微施禮,柔聲道:"師尊,婠婠記下了,請允許婠婠先行告退."

        一滴珍珠般的淚水滴灑在大廳之內,而揮灑之人,早已經乘風而起,翩翩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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