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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覆雨翻雲 作者:黃易 (已完成)

第十章 設肆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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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門聲響。
  香風傳來。
  翟兩時不用張眼,只用鼻子,便知是甄夫人芳駕再臨。
  甄夫人倚在門處,柔聲道:“還有兩個時辰,我便要把你交給胡節,先生知否素善用什么借口硬把你留在我們的保護下直到今晚戌時。”
  翟雨時淡然自若微笑道:“真的是保護嗎?我看是軟硬兼施,想我招出所有怒蛟幫的潛藏點和掩飾的手法吧!”
  甄夫人歎道:“和你這樣的人說話真節省了不少舌,當初我确有那幼稚想法,以為像你那樣愛用心計的人,會比一般人怕死,想不到你如此沉穩堅毅,所以我改變了想法哩!不但不會為你拔掉金針,還決定了把你交給胡節,即管你哀求亦不會有作用。”
  “砰!”
  甄夫人說完即開門去了。
  翟雨時大感頭痛,這女人的手法确是莫測高深,待會必有更厲害的手段對付自己。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裝作無動于中,堅持剛才的決策,一點都不表現出自己的不安。
  想到會變成一個白痴人,若肯定沒有人看著,他可能會痛哭一場呢。
  *
  韓柏等三人乘坐原車,往莫愁湖的賓館馳去。
  心情最好的是陳令方,不住哼著昆曲的小調。
  范良极不屑地瞪了他几眼,見陳令方一點反應都沒有,轉向韓柏道:“剛才你和白妖女去后,鬼王想出了一個幫助你追求他女儿的妙法。”
  韓柏大喜道:“快說來听听!”
  范良极的表情變得非常古怪,低聲道:“他會在府內的高手前大發脾气,臭罵你一頓,說你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想見他的寶貝女儿,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休想他同意。”
  韓柏失聲道:“什么?這也算幫我手?”
  范良极忍著笑道:“這正是鬼王高明的地方,据他說虛夜月性格最是反叛,不准地做的事偏要去做,現在鬼王擺明不喜歡她接近你,她反會故意和你在一起,好表示她我行我素,不受管束的性格。”
  韓柏臉容稍為平复過來,皺眉道:“這好象不大妥當吧!其實鬼王什么都不要理,放手讓我去摘不是更好嗎?”
  范良极嘿然道:“時間無多,為了對付里赤媚,你什么苦都要吃的了,好在你傻有傻福,怕什么呢?”
  韓柏長長歎了一口气,不過想起嬌美胜花的虛夜月,黃昏的約會,心情又好了起來。
  才莫愁湖的賓館,范豹迎了上來,低聲道:“共有三位人客來了,我安排他們在不同的偏廳等專使。”
  三人一听,全呆了起來,范豹要把他們分開招呼,定因這三人不宜碰頭。
  果然范豹低聲道:“首先是三位爺們的結拜兄弟謝廷石大人,他來得最早。”
  三人同時嗤之以鼻。
  范豹續道:“另一人是胡惟庸的家將送晚宴的請柬來了,我想代收都不可以,堅持要親自遞上給專使。”,范良极冷哼道:“小小一個家將,有何資格見專使,讓我去打發他。”
  接著壓低聲音道:“只要我說出‘万年參’這三字靈咒,包保他立即滾回府去。”
  范豹道:“另一人是葉素冬的副將長白高手陸爽,這人的掌上功夫相當有名,我以前都听過他的名字,想不到樣子生得這么丑陋。”
  韓柏一呆道:“他來干什么?”
  陳令方提醒道:“四弟忘了嗎?他是奉皇上之命來接你和詩妹進宮去見皇上。”
  韓柏暗暗叫苦,現在离酉時只有個許時辰,若錯過了約會,虛夜月以后還肯睬他嗎?當然!她小姐未必肯這么乖乖赴約,但他卻不能不去。
  想起時間無多,道:“讓我去敷衍謝廷石,二哥幫我通知詩姊,我轉頭立即和她到皇宮去。”
  想不到來到京師,竟忙成了這個樣子。
  *
  戚長征由觀遠樓藏酒的地窖鑽了出來,運足耳力,心中大喜,除了廚房處有聲音傳出,其它地方都渺無人跡。
  暗贊自己選擇得對,在這等緊張時刻,誰敢違背軍令到這里息喝酒。
  一會后他來到觀遠樓的二樓,貼到窗旁,透往外望去。
  原本熱鬧繁華的大道變得冷冷清清,只間中有官兵的運貨車過,把物資移入島內去。
  樓房高處均有放哨的人員,監視著每一寸的地方。
  沿岸處不時傳來人聲和號角聲,戰船移動布防,鞏固防衛。
  怒蛟幫用作哨站的高塔,更滿是兵員。
  气氛緊張,使人有透不過气來的感覺。
  這時戚長征注意到酒樓的正門前停了一輛騾車,后面載貨的地方空空如也,顯然正等待著運載某种貨物。
  改往剛才胡節說話的騰蛟閣望去,只見一批官兵策馬由廣場魚貫而出,往烏南的方向開去。
  戚長征暗暗叫苦,島南乃怒蛟幫領袖人物的住處,房舍都頗有規模,自己的家便在那里,可是凌戰天的地道只針對主碼頭附近的建物而設,自己怎樣方可神不知鬼不覺摸到那里去呢?
  若由秘道退回水里,當然可潛往那里,但間題是只要一旦爬上岸去,會立即被人發覺,那還怎去救翟雨時。
  此刻离戌時只有兩個許時辰,再沒有時間等待入黑才行事了。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砰砰”響聲,似在搬運著東西。
  接著有人大喝道:“快給我把飯菜送到帥府去!”
  有人應了聲是。
  戚長征記起了酒樓前那輛騾車,心中一動,再往下望去。
  只見兩名一身煙油的伙頭兵,正把几桶飯菜抬到騾車后盛貸處,心中一動,扑下樓去。來到廚房旁暗處。
  只見那兩名伙頭兵再走出來,只有一人挽著桶子,另一人兩手空空,不用說這是最后一桶。
  戚長征待兩人走過時,由背后閃了出去,兩指點出。
  兩人應聲向后軟跌。
  戚長征一手接著一個,同時右腳伸出,剛好挑著那跌往地上的桶子。
  桶子黏在他腳上就像著地生根般動也不動。
  戚長征把人和桶全帶入左旁的大堂里,以最迅速的手法,把兩人送入地窖去,換了其中一人衣衫,回到大堂里,拿起桶子,大模斯樣踏出樓外,把桶子放好后,不理這些飯菜原來要去的目的地,策騾朝島南駛去。
  *
  謝廷石見到韓柏進來,大喜趨前道:“四弟!你現在成了京師最紅的人了,既得皇上眷龍,連鬼王都對你另眼相看,我這三哥亦沾了不少光。”
  韓柏心中暗罵,這時的他對謝延石的什么大計只感煩厭,想起或可和佳人黃昏時泛舟秦淮河,那還有興趣卷入燕王和朱元璋的父子之爭里,道:“我現在要立即見皇上,三哥最好長話短說。”
  謝廷石見他神情冷淡,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兩眼一轉道:“那金發美女后天便到,所以燕王想約你正式見個面,順便把這种罕有的异种美女正式移贈四弟。”
  韓柏色心大動,精神一振道:“真的!”接著低聲道:“肯定是處女!”
  謝廷石心中暗笑,道:“當然是真的,否則你還會認我這騙人的二哥嗎?”
  韓柏皺眉道:“坦白說,燕王送我這大禮,小弟實在無福消受,試問我可以拿什么回報呢?我的膽子又細,殺人的事絕輪不到我。”
  謝廷石暗忖這世上怕沒有什么人比你更膽大包天,堆出笑容道:“四弟給我那晚的話嚇怕了,現在形勢又有變化,那番話就當我沒有說過,燕王今早見到你,很是歡喜,只想和你交個朋友,絕無其它要求。”
  韓柏心說這世上那有如此便宜的事,不過手腳是自己的,做什么事全由自己決定,有便宜那可放過。不過這金發美人儿絕不可讓她住到這里來,否則可能要吃左詩的巴掌了,點頭道:“好吧!請三哥說出時間地點,若無意外,四弟我自會准時赴會。”
  謝廷石神秘一笑道:“后天黃昏時,三哥會親來接你,記得通知我們其它兩位兄弟。”
  韓柏想起后天可一試金變美人儿的滋味,一顆心禁不住熱了起來。
  *
  戚長征駕著騾車,一路暢通無阻,當轉上南岸大路時,麻煩來了,前面設有一個關卡,看樣子沒有口令休想通過。
  這時退回去不是,前進的問題更大,惟有硬著頭皮驅車前進。
  后面碲聲響起,數騎旋風般赶了上來。
  戚長征扭頭一看,嚇得叫了一聲娘,原來竟是“紫瞳魔君”花扎敖和“獷男俏姝”廣應城、雅寒清三人。
  戚長征裝作看一眼后,若無其事繼續前進,同時收斂本身的真气,免給對方生出感應。
  三人絲毫不覺地擦身而過,奔到關卡處雅寒清嬌喝道:“屠蛟斬龍!”
  馬蹄不停,越過關卡去了。
  戚長征心中狂喜,到了關卡處,依樣葫蘆喊出通行口令。
  其中一兵士道:“是什么貨!”
  戚長征道:“給你們送飯菜來了!”
  那兵士欣然放行,看他的樣子肯定餓了。
  戚長征提上了半空的心才放了下來,接著無惊無險連過三道關卡,來到怒蛟島著名的南園,林木掩映間,熟悉的房子座落其中。
  他問也不用問,便朝著上官鷹的大宅駛去,只是那戒備森嚴的情況,便知翟雨時給囚在那里。
  心中燃起希望,因為這所房子有秘密設計,大大有利他的營救行動。
  离宅門尚有三十丈許處,給人截停下來。
  帶頭的軍官嗅到飯香,善道:“真好!這么快便送飯菜來了。”抬頭望向戚長征一愕道:“兄弟!你臉生得很。”
  怒蛟幫長期和水師交戰,對水師的編制了若指掌,戚長征歎了一口气道:“我本是第三團隊的十八長,犯了事給調來干這种粗活,你最好不讓我進去,我就在這里交貨,落得輕松自在。”
  眾兵笑罵起來。
  有人道:“這么懶,難怪會受罰了。”
  戚長征知他們剛從“帥府”調來,笑道:“我看你們才面生得很,上次我來你們并不在這里。”
  那軍官怀疑盡去,揮手放行。
  戚長征出了一身冷汗,駕車繞到宅后,自有人出來接過飯菜。
  趁混亂之際,戚長征由膳房閃入宅內。
  至此心中大定。
  此宅乃當年過世幫主上官飛和凌戰天兩人聯合設計,明室暗格多不胜數,全要來緊急時逃生之用。下面還有秘道,可通往后山處,甄夫人雖然高明,但來了才只半天,一定不能悉破所有布置。
  才進入通往正廳的回廊,前方腳步聲傳來。
  戚長征不慌不忙,猛撞左旁牆壁,牆壁活動起來,退了進去,他人隨牆轉,沒入了壁內,到了里面的小密室去,密室的四角均有鐵造的旋梯,通往上方。
  室頂中間則有十多條裝有活塞的通气銅管,由室頂垂了下來。
  戚長征拔開其中一個活塞,把耳朵揍了過去。
  听了半晌,又技開另一枝管塞貼耳細听。
  原來這些銅管分別通往宅內不同的大小廳房去,若有敵人來行刺,又或埋伏屋內,只要進入此室,便可憑聲知道敵人的位置。而四條旋梯則可通往屋內不同的地點。
  戚長征逐條銅管听下去,不一會連花扎敖等人的位置亦弄得一清二楚,可是始終仍找不到囚禁翟雨時的地方。
  只剩下兩技銅管了。
  他的心開始焦灼起來,拔掉其中一條管塞,只听剛才那軍官的聲音響起道:“剛才送飯來的伙頭兵那里去了,現在又有人送飯來了。”
  戚長征心知不妙,無暇再听膳食房的對答,拔開最后一條銅管的活塞。
  和以前任何一處都不相同,是沒有人聲或足音,只有微弱的呼吸聲。
  戚長征那敢遲疑,搶往其中一道旋梯,全速竄往最高的第三層近出那小房去。
  才走了一半,示警的哨子聲響徹屋子內外。
  *
  今次朱元璋接見他們的地方是今早聶慶童領他參觀過,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五角形大殿議政殿。當時只是由外面看看,今次進入殿內,只見殿頂有精致的斗拱和天花藻井,外環井心的圓光內有梵文,內環井心的圓光內則有福、祿、喜、壽等好意頭的字樣。五條巨型梁染飾滿彩畫,撐殿的圓柱重檐,除南面中間兩條盤龍,護著中間高台上的龍座外,其它均飾黃琉璃瓦綠剪邊,一派皇宮帝皇的豪華气象。
  初次到皇宮的左詩俏臉發白,咬著下,看得韓柏心中叫痛。對于這情深義重,垂青于他的美姊姊,他是又愛又怕。
  兩人在殿心跪了下來,不片晌朱元璋龍駕降臨,坐到龍椅上,十多名近身護衛,分列兩旁。
  朱元璋今次并沒有賜他們起立又或坐下,看著兩人行了跪拜大禮后,淡然道:“專使夫人釀酒之技天下無雙,不知傳自何人。”
  韓柏心中一凜,暗叫疏忽,實在太多事情發生了,使他沒有餘暇細想每一件事應如何圓謊應付。至此才想起左詩之父乃當日京師的首席釀酒宗師酒神左伯顏,以朱元璋情報的精密,自然知道左伯顏到了怒蛟幫從賊去了,現在這一問內中大有文章,一個答不好,隨時是人頭落地之局,可恨當時他說耍見左詩,卻一點不露出心中的想法。
  他立即運轉魔功,准備若然有變,立時抱起左詩,逃回莫愁湖去和范良极等會合,再想方法逃走。
  左詩嬌軀一震,沉吟小片刻后,微顫的聲音道:“民女之父乃左伯顏。”她顯然亦想不到朱元璋第一句便問在這骨節跟上。
  朱元璋聲音轉冷道:“果如朕所料。不知夫人如何認識專使,可否說給朕知道。”
  左詩的聲音反鎮定下來,平靜地道:“民女十二歲時,爹帶了民女到怒蛟島去,結婚生女,后來丈夫死于江湖仇殺里……”接著一五一十,一字不漏地把展羽將她擄走,浪翻云如何救他回來的事,說了出來。
  韓柏听得汗流浹背,暗忖左詩如此老實,今次定然凶多吉少了,唉!可恨還約了虛夜月。就算有命逃生,亦無暇赴會了。
  目下只是殿中所見的十八名侍衛,無一不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若給這些人圍著,自已又要照顧左詩,情勢之劣,實到了無以复加的地步。
  正思忖要不要先發制人,立即逃生時,朱元璋冷哼一聲道:“專使為何看來心神惶惑不安呢?”
  韓柏還未答話,左詩已勇敢地道:“民女的身世,夫君并不知道,皇上盡管責罰民女吧!”
  韓柏心中一歎,左詩一向生活于重情重義的怒蛟幫里,習慣了說道講理,一人做事一人當,茫然不知有“株連”的事。她若有罪,連韓柏在高句麗的所有“親族”都應受牽連,他又怎能免禍。
  朱元璋忽然喝道:“來人!把朴文正給朕拿下來。”
  韓柏和左詩兩人駭然大惊。
  韓柏猛咬牙,正欲發難,一把柔和蒼老的聲音在他耳旁低喝道:“韓柏!他是試你的,不要反抗!”
  韓柏一呆下,早給四名高手逮著,按翻地上,刀劍加身,這時反抗亦沒有能力了。
  左詩嚇得花容失色,捧心跌坐地上。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冒犯專使了,你們還不放開他。”
  四名高手把他扶了起來。
  朱元璋容色緩和,道:“賜坐!”
  韓柏惊魂甫定,扶起左詩,依指示到朱元璋那高台的下層左旁兩張椅子生了下來。
  究竟是誰提醒他呢?
  耳邊再響起那聲音道:“貧僧了無,是夢瑤姑娘托我照顧你們,不用多疑!”
  韓柏暗呼自己真是福大命大,剛才若加反抗,必然會露出底細。
  朱元璋回复以前的親切態度,教人奉上香茗,揮退了侍衛后,道:“專使和夫人切莫怪朕,以專使的身手,剛才大有反抗的机會,可是你全不抗拒,可見問心無他,來!先喝杯熱茶。”
  左詩喝下熱茶,臉色才好了點。
  朱元璋細看左詩秀美的容顏,露出贊賞之色,點頭道:“專使夫人既中了毒,浪翻云理應帶你上京師,是否在途中遇上專使呢?”
  韓柏的心又提起上來。只要左詩仍像剛才般老實,他項上頭顱仍是保不了。
  左詩不敢望向朱元璋,垂頭道:“浪大哥只用了三天時間,便化去了民女所中的毒,在武昌租了間房子,教我住在那里,等候他回來,那知便在那里著名的”白玉泉”處遇到專使,跟了他哩!”
  韓柏拍案叫絕,左詩說的一直是實話,只有最關鍵性的几句。才騙朱元璋,真是高明。
  朱元璋道:“現在你的浪大哥亦到了京師,夫人想見他嗎?”
  左詩一震道:“真的哩!”按著垂頭道:“想!”
  朱元璋喝道:“好!真情真性,況且你到怒蛟幫時,仍未懂是非黑白,朕便赦你從賊之罪。”
  轉向韓柏道:“你這小子不但艷福齊天,還酒福齊天,朕有一事和你打個商量。”
  有了范良极的教訓,韓柏最怕“商量”這兩個字,忽然想到若朱元璋開金口要他把左詩送他。又或留下左詩在宮內釀酒他喝。那怎么辦才好呢?
  左詩在這時竟大膽低喚道:“皇上!”
  朱元璋眼中射出怜愛之色,道:“若是別人如此插口打斷朕的說話,朕定先打他三杖,可是剛才朕累夫人受了虛惊,兩事相抵便算了,有什么心事,放膽說出來吧!”
  韓柏心道:你是皇帝,黑變白,白變黑,一切都由你的龍口決定。
  左詩咬著皮低聲道:“民女想在左家老巷重開酒肆。望皇上欽准。”
  至此韓柏對左詩的靈巧大感佩服,她如此請求。朱元璋那還好意思一個人把她霸著獨自占用她的酒或她的人。
  朱元璋果然愕了一愕緩緩道:“酒肆的名字是否叫”清溪流泉”呢?”
  韓柏心中一震,暗叫好險,剛才他還悔恨沒有給去請弄個假姓名,好不讓朱元璋猜到左伯顏身上。至此才知道朱元璋身旁定有熟悉怒蛟幫方面大小事情的內奸,甚至只憑酒便可認出左詩來。
  左詩點頭道:“是的!皇上原來什么都知道,民女會給皇上釀酒,將來就算要隨夫君回國,皇上宮內亦將有大量的”清溪流泉”。”
  朱元璋沉吟片晌,一拍龍椅的扶手斷然道:“朕就如你所求,并賞你百向黃金,酒肆的招牌由朕親筆御書,包保”清溪流泉”可名垂千古,永遠為人津津樂道。”
  韓拍和左詩大喜,叩頭拜謝。
  兩人退下時,發覺衣衫全濕了。
  回莫愁湖途中,韓柏自然以他的手法向這美麗的姊姊嬌妻表示感激,弄得一車春色,美妙無窮。
第十一章 人約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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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長征由牆壁的秘格走了出來,沿廊道往盡端的大廂房沖去,天兵寶刀來到左手處,有若迅雷奔電般往守在門處的四名敵手劈去。
  那四人听到警報,注意力都集中到側旁的樓梯處,那知戚長征竟在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扑了出來,要舉起兵器檔格時,刀光連閃中,首當其沖的兩名守衛應刀倒地。
  另一人稍得緩沖,提劍架來,豈知戚長征心切救人,每一刀貫滿真勁,“啪”的一聲被刀破人,劍折人亡。
  餘下一人心膽俱寒,被戚長征一腳踢下樓梯去,往正扑上來的花扎敖等眾凶人拋跌過去,便生生阻了他們上沖的勢子。
  “砰!”
  戚長征撞門而入。
  躺在床上的翟雨時臉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叫道:“長征!”
  戚長征那敢猶疑。搶前把他托在肩上。
  背后狂勁卷來。
  戚長征狂喝一聲,往橫一移,避過敵人凌厲的隔空掌,穿窗而出。
  只見下面密密麻麻布滿了官兵和甄夫人的手下,最少有上百人,箭矢雨般射來。
  戚長征不慌不忙,還未离窗,左腳勾在窗沿處。改勢子為向下貼牆直跌,到了下一層的窗子時,一個倒翻,進入里面上官鷹的大書齋去。
  箭矢暗器全都射空,還阻了房內的人扑出來,幫了戚長征一個大仁。
  齊內無人,但長台上仍有剛飲用過的茶杯和小食,看來剛才在這里的人都赶往樓下去了。
  這時急驟的足音,喝叫聲,警報聲響徹內外每一個空間里。
  戚長征趁敵人赶到前,早由兩個書柜間的秘密入口由旋梯回到剛才那小密室,再以机括打開地道的入口,竄了進去。又把入口從內鎖上。
  他怕眼前功力受制的翟雨時受不了地道內腐臭的空气,一方面把先天真气源源不絕輸入他体內,一面全速奔馳,不片晌由另一出口到了島心茂密的樹林區里。
  翟雨時叫了一聲,由他肩上翻了下來,撐著地不住喘气。
  戚長征大喜道:“你又能動了。”
  翟雨時道:“你的功力精進了很多,竟純以真气把那妖女制著我的金針全由穴位迫了出來,來!快助我行功,只要再有片刻,我便可功力盡复了。”
  戚長征伸出手掌,貫輸真气,一會后,翟雨時功行完滿,站了起來,低喝道:“走!到怒蛟洞去。”
  戚長征有翟雨時在,那還要動腦筋,隨著他深進林內。
  不一會來到一道瀑布之下。
  兩人沿著瀑布旁的崖壁往上攀去,到了瀑布旁离崖頂丈許處的地方。閃入瀑布后,原來內中別有洞天,竟是一個凹了入去的小石洞,里面還放了兩個大木箱,用油紙封密。
  兩人藏身瀑布的洞內,松了一口气,透過瀑布望往林外遠方的房舍和湖岸望去。
  所有戰船都加入了封鎖里,兵員密布。
  翟雨時吁出一口气道:“他們仍未發現秘道,所以不知我們來了這里,想不到我們儿時這玩耍的地方,成了我們的救命之所。”
  戚長征歎道:“你若知道甄夫人乃第一流的追蹤高手,就不會那么樂觀了,只要讓他知道我們藏在這區域內,我看等不到天明,她便能把我們我出來。”
  話猶未已,林內已是人聲哄哄,還有犬吠聲傳來。
  翟兩時冷靜地道:“天快黑了!若今晚我們逃不出怒蛟島,永遠也出不去了。”
  戚艮征伸手摟緊這自少相交的好友的肩頭道:“能和你死在一塊儿,我老戚已心滿意足了。”
  翟雨時熱淚盈眶道:“若你知道來遲一步我會遭到什么慘事,當會知悉我心中對你是如何感激。”
  秦淮河的黃昏終于來臨。
  韓柏坐在秦淮河橋旁的石欄處,心靈一片平靜。
  現在是酉時中了,虛夜月已遲達半個時辰,可能不會來了。
  看著逐漸多起來的燈火。橋下穿梭而過的花艇,韓柏想起了今早濯足溪內那動人的感受,靈台澄明如鏡。
  過去那夢般的遭遇,一一閃過心頭。
  他強烈地想著秦夢瑤,假若有她在身旁,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的一言一笑都是那么動人。
  和她在一起時天地充滿了生机和情趣。
  他對她是既畏敬又崇慕。
  會否失去她呢?
  想到這里深刻的痛苦涌上心頭。
  這超凡脫俗的仙子,實不應屬于任何人的。剛才若非有她先向那圣僧太監打了招呼,自己可能小命難保了。
  他又想起了靳冰云,想起他曾是風行烈的嬌妻,又是龐斑的女人,心情复雜至极點。
  忍不住再歎了一口气。
  虛夜月嬌甜清脆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道:“你是第二次歎气了,在想什么呢?”
  韓柏正沉醉在令他心傷魂斷的回憶里,對追求虛夜月的心亦淡了下來,意興索然道:“唉!我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虛夜月見他頭都不別過來看她,大不服气道:“我不騷扰你了,我已赴過約,沒有食言,你自己好好胡你的思,亂你的想吧!”
  韓柏一震醒來,跳下干,一看下雙目瞪大,登時把秦夢瑤和靳冰云都暫丟腦后。
  虛夜月的裝扮又和以前不同,仍是男裝打扮,一襲淡青長衫,隨風飄。配上她秀美雅逸的絕美容顏,一股由骨子里透出來的嬌憨嗲媚,俏目中滿溢神秘幻想的神气,自有其誘人至极點的風神美姿,可是偏又使人覺得她渾身利刺,一不小心便會受傷。
  她的俏目在他臉上掃視了几遍后。道:“我要走了。”腳步卻沒有道韓柏心知肚明她在作弄自己,笑道:“好吧!我們一起走,听說正河街那處有小艇出租。”
  虛夜月抿嘴一笑道:“你這人膽子大不大?”
  韓柏一愕道:“虛小姐為何有這說話?”
  虛夜月眼中射出俏皮的神色,輕輕道:“爹說若他知你再來見我,會把你的狗腿打折,你怕嗎?”
  知女莫若父,看來鬼王的“反面幫忙”收效了。
  韓柏故示淡然道:“我又不是要和你虛大小姐談婚論嫁,只是作個玩玩的伴儿,你爹何用緊張,遮莫怕我會把你從他身旁帶到高句麗去。”
  虛夜月大受傷害,瞪大美目失聲道:“玩玩的伴見?”
  韓拍知道要弄這刁變成性的嬌女上手,自然要靠非常手段,但絕不可過火,否則她使起性子來,自己將永無希望,低聲道:“開始時自然是大家玩玩,若玩得難离難舍,那時才去想如何私奔,不是又刺激又有趣嗎?”
  虛夜月瞪視著他,好一會后忽地綻出一個甜美的笑容,露出整齊雪白的牙齒,一把牽著他的衣袖,像個小女孩般雀躍道:“來!我們去划艇,我是能手來哩!”
  韓相對她异乎尋常的反應喜出望外,心想到了艇上,若能吻到她的香,再施展我浪子大俠韓相的挑情手段,可能明早便可向鬼王報捷了。
  那邊廂的虛夜月見他喜翻了心的樣子,心中暗笑,扯著他去了。
  火龍逐漸迫近山谷這邊的瀑布處來,照得半邊天一片血紅,狗吠得更狂翟雨時冷冷看著,忽道:“長征!你覺得不妥嗎?他們為何來得這么慢呢?”
  戚長征一震道:“妖女狡猾,她定早知我們到了水潭這邊來,現在定是派了人抄后山包圍我們。”
  翟雨時笑道:“我正是等他們這樣,待他們的人全集中在這里時,就是我們逃走的時刻了。”按著冷哼道:“今次妖女輸的是不及我們熟悉怒蛟島,我定要教她大吃一惊,以洗我翟雨時被擒之辱。”
  几個木箱都揭了開來,其中一箱放滿一枝枝像爆竹似的東西,另一箱是兵器。
  怒蛟島長年受外敵圍攻,島上每個地方都有應變的武器和用具,這山洞在秘道出口不遠處,精明的凌戰天自然不會疏忽。
  戚長征佩服地拍下拍這足智多謀的伙伴,笑道:“有你在,我老戚只要听候調動便得了。”
  翟雨時歎道:“要逃出這山谷我們是綽有裕餘,可是想逃离怒姣島,卻是難比登天,只要一离山區,到了近岸處,閉上眼睛亂撞都是他們的人,一旦給纏上了,我們定會沒命。”
  戚長征然笑道:“那管得那么多,只要能殺他媽的一個痛快便可以了。”
  甄夫人的嬌笑聲在頭頂響起道:“戚翟兩位兄台,素善知道瀑布后定有藏身之所,里面不嫌气悶嗎?”
  翟雨時按著戚長征,教他不要答話。
  甄夫人又笑道:“你們不說話便可以了嗎?我只要派人下來一看,便知究竟。”
  翟雨時湊到戚長征耳旁道:“她的人下來時,我們先來個下馬威,殺殺她的气,亦使她知這是不易攻入的地方。”
  甄夫人的聲音又傳來道:“戚長征你听著了,你美麗的水柔晶給我使人下了慢性劇毒,現在風行烈恐早給她舉行了葬禮。”
  戚長征渾身一震,狂喝道:“你說謊!”
  甄夫人得意地嬌笑起來,道:“我甄素善若連使你開金口的本領也沒有。定會讓翟先生小覷了,不過我并沒有說謊,那已是不能移的事實。”
  戚長征虎目涌出熱淚,拿著天兵寶刀的手顫抖著。
  翟雨時雖不知水柔晶是何人,但看他神態早明白了九成,心中一歎,低聲道:“大敵當前,節哀順變。”
  戚長征終是非常人,深吸一口气后,冷靜下來。
  這時下方的人确定了他們的位置,圍了過來,火光里隱見胡節、他手下一眾高手、竹叟、廣應城、雅寒清、藍天云等全翹首往他們望來。
  如此看,上面的甄夫人旁至少有花扎敖,山查岳、由蚩敵、強望生這四大高手。
  任何一方的實力,都不是他們可抗拒的。
  他們唯一的优勢,就是地利和箱內的煙霧炮。
  那或能助他們逃离山谷和林區,但絕過不了近岸平原區敵人重重的封鎖网,逃進地道里。
  就算沒有甄夫人這批特級高手,只是胡節和他屬下客卿身份的高手,配以万計的水師精兵,便可使他們逃不了。
  甄夫人嬌笑道:“這樣吧!讓素善給你們一個机會,假設戚兄能在單打獨斗里胜過素善手中劍,素善便讓你兩人安然离去,否則翟先生須束手就擒,乖乖的讓胡大人帶上京師去。”
  翟雨時按著沖動得立即想答應這誘人挑戰的戚長征,气定神閒道:“假若夫人不幸戰死,誰來執行你的命令?”
  花扎敖的聲音冷然道:“由我來保證。”
  翟雨時心中一凜,花扎敖對甄夫人如此有信心,自是憑眼力看出戚長征尚未是甄夫人的對手,兩眼一轉,計上心頭向下方喝道:“胡節大人,你乃堂堂朝廷命官,何時變了蒙古人的走狗。”
  這番話极是厲害,大明朝和蒙古仍處在敵對狀態,就算朱元璋暗里首肯此事,傳了出去,又有這么多水師兵員作證,胡節恐亦頭顱不保,被朱元璋殺掉以堵天下人之口。
  甄夫人像早猜到有此一著,笑道:“你不用蠱惑軍心,甄素善只是投誠大明的花刺子摸人,与蒙古人勢不兩立,你你要滿口謊言了。”
  胡節亦不得不揚聲,以表示他乃這里的統帥道:“這里無一不是我忠貞的手下,翟雨時你說什么話都沒有用。”
  甄夫人語气轉寒道:“是男子漢大丈夫便爽脆說出敢否和我這小女子單打獨斗。”
  水瀑上下一時靜了下來,等待戚長征的答案。
  水光湯漾里,韓柏划著小艇,沿著秦淮河緩緩逆水而行。
  堪稱秦靳二女外當世絕色的美女虛夜月坐在船尾處,一對妙目四處溜覽著。
  韓相對她真是愈看愈愛,恨不得把她摟入怀里。看她投降屈服,嬌吟求饒的動人樣儿。
  秦淮河曾令很多人留下美麗的回憶。
  他卻知道無論在多少年后,絕不會忘記曾和虛夜月曾泛舟其上。
  韓柏見虛夜月神態俏皮地四處張望,抗議道:“虛小姐你怎么都看個飽,惟有我這坐在你對面的人,小姐眼尾都不肯瞥一下。”
  虛夜月正看著一艘疾駛而過的快艇,上面坐著五名似是捕快的人物,聞言脫口道:“你有什么好望的!”仍不肯向他瞧來。
  韓柏大受傷害,气道:“若是如此,為何你又肯陪我坐艇。”
  虛夜月“噗哧”一笑,朝他望來含笑道:“專使大人且莫動气,會傷身体的。”按著側頭擺出一個既可恨但又甜美之极的思索表情,道:“為何白芳華會帶你來我我的?”
  韓柏心中一動,不若借此机會,探听一下有關白芳華的事也好,這是秦夢瑤和虛夜月外,他最想得到的女人。微微一笑道:“你像不大喜歡她呢!”
  虛夜月不屑地嬌哼一聲,女孩儿的神態全流露了出來,累得韓柏把眼瞪大至差點連眸珠都掉入秦淮河里。
  虛夜月倏地側挨船沿,把手伸進清澈的河水里,玉掌輕撥,凝注著河水輕柔地道:“她對我爹太好了,肓目地服從他的命令,像其它人般崇拜我爹。所以有時我歡喜和她作對,就像我和爹作對那樣。阿爹實在管得人家太厲害了!”
  韓柏失笑道:“可是你卻一點不受他管,連他想你陪他吃飯也借辭拒虛夜月帶著笑意的眸子盯著他輕輕道:“他想我陪你吃飯才真吧!人人都猜不到為何他想見你這個芝麻綠豆般的送貨官儿,但卻瞞不過我。我知他是看中了你,現在又故意想說反話來幫你的忙。嘻!他真是很好笑,你亦很可。”
  韓柏大感招架不住,頭皮發麻道:“你編出來的道理倒很精彩。”
  虛夜月挺起天鵝般驕傲的芳軀,胸有成竹道:“再讓我們玩個猜謎游戲,就是為何我阿爹連你的面都未見過,卻會選上你來娶我呢?于是我連獵都不打,花了半天工夫,終查到原來白芳華早和你見過一面,所以定是她把你推荐給我爹。這亦是為何她今早會帶你來找我的原因了。因為她就是那罪魁禍首。專使大人,夜月有說錯嗎?”
  韓柏惊魂甫定。哈哈一笑道:“你連我的白屁股都看過了。還有什么東西瞞得過你,而且昨夜你教訓得好,我的确有對賊眼,因為每次見到你時,小弟亦忍不住賊眼兮兮哩!”
  受到虛夜月惊人智能的刺激,他的魔种倏地攀上了頂點,展開奇峰突出的反擊,務耍破去她對自己的不良印象。
  虛夜月隨著他的說話,美麗的眼睛不住瞪大。接著不依嬌嗔道:“沒有理由的。我也曾怀疑過你,可是你的眼睛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而剛才你坐在橋上沉思回憶的樣子,亦不像你這類人會做作出來的雅事。”
  韓柏知道那是“無想十式”之功,開怀大笑道:“小弟終有一樣東西瞞過虛小姐了。”
  虛夜月抿嘴一笑道:“你若連這一點能力都沒有,怎引得赤尊信贈你魔种,又能逃出那大惡人里赤媚把守的一關。是嗎!韓柏!”
  這次輪到韓柏處于下風。只好改變戰略歎道:“我應否把你拿著打一頓屁股呢?橫豎你嫁豬嫁狗都不會嫁我。”
  虛夜月气道:“不准又岔到別的話題去,先听我說如何可猜到你是韓柏。”
  韓柏哂道:“這么明顯的破綻,何用說出來,那就是小弟并不似一個高句麗來的專使。唉!看來我還是趁早离開京師,看看小姐會否有相思之苦吧。”
  虛夜月為之噴飯地“嗤”一聲笑了起來,美目像叫“我的天啊”般翻往眼頂,望上漆黑的星夜。響往地道:“月儿還未出來。”才望往韓柏。用纖括刮臉羞他道:“快滾吧!誰會挂著你!”
  韓柏淡然一笑道:“對不起!小姐定忘不了我,否則亦不會放棄打獵查了小弟半天。你亦毫不例外像其它人般崇拜你的爹,否則不會把心神全放在与他的斗爭上。”
  虛夜月首次露出深思的神色來,惊异地望了他一眼,把撥水的手收了回來。坐正嬌軀,挺起線條便美的酥胸,幽幽歎了一口气道:“是的!我很孤獨和寂寞,所以連你這种人亦使我生出興趣。”接著呆了一呆,顯然不明白自己為何向這种人傾訴心事。
  韓柏歎道:“你寂寞只因小姐長得太美麗和太驕傲了。告訴我,為何你愛穿男裝,是否因你希望別人當你是男孩子,不再整天奉承和討好你。求你垂青。我有說錯嗎?”
  虛夜月著腰道:“斗膽,竟敢這樣說本姑娘,不怕我去朱叔叔處告你的狀嗎?”
  韓柏從容道:“若舍得就請隨便。”
  虛夜月气得俏臉發白道:“你有何資格令我不舍得你。”
  韓柏啞然失笑道:“資格就是我”浪子”韓柏是這世上唯一敢把你當作男子般罵個痛快的人。”
  虛夜月呆了起來,細看他一會后,“噗哧”一笑道:“你這人真的很有自信,沖著這一點,我不告你的狀吧!嘻!其實我是怕會害了其它人,若只是你一個,我早找人殺了你的頭了。”
  韓柏伸了個懶腰,把艇掉頭划回去,笑道:“我累了,現在要回家吃晚飯睡覺了!”
  虛夜月笑道:“回家?我看是約了葉素冬去逛青樓花艇吧!”
  韓柏愕然道:“連這么隱秘的事竟亦給你查了出來。”
  虛夜月見他作窘,雀躍道:“隱秘?哼!葉素冬才回家便和儿子們說你好色哩,在京師里,誰家公子不是我虛夜月的耳目,連宮內的事亦沒有半件能瞞得過我呢。”
  韓柏失聲道:“那現在豈非全京師的人都知道你對我很有興趣?”
  虛夜月俏臉首次飛紅。她放出聲气收集有關韓柏的情報時,并沒有想到這羞人的問題。忽然間,她不想這人在正跟她斗得興高烈,難分難解的時候,突然离開了。
  韓柏龐种生出感應,乘勢追擊道:“為免小姐誤會小弟厚顏糾纏,以后我都不會再見小姐了。免得討你生厭。”
  虛夜月咬牙望往河水里,好一會后輕輕道:“我知現在你對我使出欲擒先縱的手法,唉!打一開始我就知你是個難得的好對手。”
  再抿嘴一笑道:“你比人家還要妙想天開,膽大妄為,粗野不支。喂!今早那謎儿你怎想得通的,那只是走几步的時間哩!”
  韓柏為之气結,給他輕易化解了自己的殺手鑭,鼓著气把艇駛往租艇虛夜月鼓掌道:“好了!以后都不用見到你了!謝天謝地!”
第十二章 夜襲怒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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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一聲爆響惊破了對峙著的短暫寂靜和拉緊了的气氛。
  無人不愕然望往山下岸旁的方向。
  只見左方一艘戰船冒起火舌濃煙。
  “轟隆!”
  遠隔了半里右方靠岸的另一條船爆起了一天木屑難物,亦著火焚燒起來。
  奔走叫嚷的聲音隱隱傳來。
  難道怒蛟幫這么快便能重組攻勢,反攻怒蛟島。
  岸旁燈光映照的湖面不見任何入侵的艦艇。
  “轟轟轟!”
  另有三艦著火焚燒,都是在不同位置,其中一船爆起的火屑,把附近几條船全波及了。
  岸區喊殺連天。
  甄夫人嬌呼道:“胡節大人請下去主持大局,這里的事交給奴家吧!”
  胡節從惊惶中醒過來,率著手下潮水般退走了,可是剩下來隸屬甄夫人的高手和過千的花刺子模及蒙古戰士,仍然把下面圍個密若鐵桶。
  翟雨時知道敵人進攻在即,低聲道:“絕不是我們的人,不過這將是千載難逢的良机,我們把甄夫人和她的人盡量拖延一會,使她們不能去援助胡節。”
  戚長征點頭道:“應該不會是我新認義父干羅的人,沒有來得這么快的。”
  翟雨時忽地一震道:“好妖女!”
  戚長征亦看呆了眼。
  原來反映著火光像一匹血紅布帛由屋頂飛瀉而下,做成了他們天然屏障的水瀑,竟迅速減弱下來,轉眼變成了几條小水柱和滴下的水珠。
  他們的感覺便像忽然發覺身無寸縷,什么都給人看得一清二楚。
  不用說亦是甄夫人借剛才說那番話的時間,使人做了沙包一類的堵塞物,把水流堵截及引往別處去。這女人應變的能力真是厲害之极。
  翟雨時猛地退入洞里,拿起煙霧火箭,喝道:“長征你擋他們一會!”
  戚長征應命搶往洞沿。
  漫天箭矢飛煌般至。
  以戚長征的刀法,亦封不住這流水般不斷的強弓勁箭,尤其机弩發動的箭矢,份外勁猛凌厲。
  迫得他亦要退入洞里。
  箭矢忽竭。
  勁風響起,四條人影一手攀著吊索,天神般從天而降,來至洞前,眼看要搶入來。
  敵人上下兩方攻勢的配合,确是天衣無縫。
  戚長征一眼便看到來者竟是花扎敖、山查岳、由蚩敵和強望生四大凶人,知道若讓任何一人立足洞內實地,他兩人便休想活命。怒叱一聲,手中天兵寶刀電掣而出,風卷雷奔般往正借索子湯進來的“銅尊”山查岳擊去。
  山查岳被這兩個小子鬧了一輪,蹙了一肚子气,激起了凶性,一聲獐笑,銅照臉向戚長征搗來,同時借飛湯之勢飛腳踢向戚長征的天兵寶刀,竟是連攻帶守的招數,可見他是如何藝高人膽大。
  花扎敖亦同時隨索湯來,只比山查岳了兩三個身位,人未至,凌空一掌拍出,狂飆勁气當胸撞向正沖殺出來的戚長征,配合著山查岳的攻勢。
  由蚩敵和強望生則分別离索扑往洞旁突出的石處,准備由兩側偷入這最多可容兩人并肩站著的窄小洞口。
  敵人一上來便是雷霆万鈞的攻勢,要教他們應接不暇。
  戚長征臨危不亂,霍地橫移,避開了兩大凶人的一腳一掌,天兵寶刀生出微妙的變化,“鏘”的一聲劈在山查岳搗來的銅上。
  山查岳始終是凌空不受力,巨軀猛震,往外反湯開去。
  就在這時白光一閃,一把飛斧由翟雨時手上飛出,劈在他頭頂的吊索山查岳想不到對方有此一著。慘哼聲中,隨斷索往下去,跌了十多丈后。才提气翻身,轉扑回崖壁,但巳暫時幫不了上面的忙。
  花孔敖亦想不到會忽然失去了聯攻的拍檔,忽見門大開,本攔在洞口的戚長征移到了一旁,天兵寶刀反手往洞口側壁的“禿鷹”由蚩敵刺去,大笑道:“讓老戚看看你這家伙有什么長進!”
  花扎敖當然可趁此良机湯入洞里,但為何敵人竟如此給自己一個便宜机會呢?遲疑間,藏在洞里暗影中的翟兩時手中火光暴現,一枝火箭帶著一股濃黑的煙霧,往花扎敖激射過來,烈迫臉而至。
  花扎敖吃了一惊,扭身待橫開,雖避過帶著一股辛辣嗆鼻气味的火箭,但亦邊离了洞口。
  他們故是配合得天衣無纏,但翟兩時和戚長征兩人的一宇一攻,更是天作之合,無懈可擊。
  火箭帶者濃煙投往崖壁下方時,戚長征和由蚩敵的連環扣亦交擊在一“鏘”的一聲,由蚩敵全身一震,差點給帶离崖壁,他吃虧在強附崖壁,用不上全力。
  戚長征微俯出洞外,刀勢變化,滿天刀光卷往惊魂未定的由蚩敵。
  強望生這時已閃入洞側,正要搶先偷襲戚長征,兩枝火箭帶著濃煙裂,激射而至。
  若在廣闊的平地里,縱管火箭受火藥帶動,疾勁無比,他要閃躲或硬擋均易如反掌,可是洞口狹窄,另一側又有了個戚長征,兼且敵人放出火箭的時間剛拿捏在自己立足洞邊未穩的剎那,盡管气得牙裂嘴,仍只得万般無奈的后躍往下,避過勁刺而來的火箭。
  同一時間由蚩敵一個竄身,往上攀去,暫避風頭。
  這時花扎敖剛好湯回來,戚長征一聲長嘯,天兵寶刀化作厲芒,往花扎敖砍去。
  花扎敖身在半空,那敢硬擋,怪叫一聲,沿繩往上攀去,戚長征刀往上揚。
  花扎敖身下那截繩子應刀中斷,他若再要憑此索進攻,惟有貼著洞頂攻來了。
  煙霧火箭連珠彈發般由翟雨時手中射出,投往崖下層屑包圍著他們的敵人處。
  這些火箭都浸過火油。遇上樹木,立時燃燒,同時釋放出使人流淚嗆鼻的濃煙,一時間洞口和整個山谷全是黑煙烈火,在這林木茂密的地方,火勢一發不可收抬。
  “轟轟!”
  遠方岸旁仍不住傳出爆炸和戰船焚燒的聲音,更添混亂之勢。
  仍在口附近的花扎敖和由蚩敵當然不怕熏人眼鼻的濃煙,但在黑煙里仍是難以視物,又不知敵人還有何种手段,不敢冒失強攻進去。
  下面的火勢愈燒愈烈,竹叟等不得不往后退去,若非手下的人均是曾受嚴格訓練的部隊,只是那受惊混亂便要踐死很多人了。
  黑煙彌漫著整個山谷,連在崖頂的甄夫人和手下亦遭波及。
  這時強望生和山查岳躍了上來。
  風聲響起。
  花孔敖大叫不好,扑往洞內時,戚翟兩人早失去了影蹤。
  只餘下滿洞黑煙和山林焚毀的聲音。
  登岸后,虛夜月瀟地沿岸漫步。
  韓柏忍不住追了上去,叫道:“小姐慢走一步。”
  虛夜月停了下來,背著他雙手環胸,嘴角帶著胜利的笑意傲然道:“有屁快放!”
  韓柏想不到嬌貴如她的美人會吐出像范良极般的不文字眼,一愕下搔頭道:“我們不要再斗气好嗎?那只是折磨自已,明天我們心平气和后,再見一次面好嗎?”
  虛夜月哂道:“你今晚去尋花問柳,昨晚又到我家做賊,兩晚沒睡,明天還有情神嗎?”
  韓柏听她說話大有轉机,喜道:“今晚我還怎敢去風流快活,以后都不去了。”
  虛夜月轉過身來,放卜玉手在小蠻腰處,臉上綻出笑意,柔聲道:“回去陪你那四位夫人吧!”
  韓柏不得不佩服她靈通的耳目,這么快便把自己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一時啞口無言。
  虛夜月臉容冷下來,翹起巧俏的小嘴不屑地道:“你們男人沒一個好人,女人通通要三從四德。以夫為天,從一而終,自己卻三妻四妾,還出去拈花惹草,卻美其名為風流。你當自己是什么好東西嗎?”
  韓相為之愕然,暗忖自已倒從沒想過這問題,搔頭道:“你的話亦不無道理,這樣吧!今晚我既不到青樓,亦不回家,只陪著你,虛小姐可否賞臉讓我請你到館子吃他媽的一頓。以作賠罪。”
  虛夜月听到他說“他媽的”時,“嗤”一聲笑了出來,玉容解凍,接著嬌哼一聲,轉身走去。
  韓柏追在她身后,不一會轉入亮如白晝,青樓林立兩旁的秦淮街處,人來熙攘,好不熱鬧。
  虛夜月像當身旁沒有韓柏般,翩然舉步,那俊俏風流的男裝樣儿。吸引了街上男女所有目光。
  韓柏追到她旁,和她并肩而行,低聲下气道:“你比我熟諳門路,這里那間館子的東西好吃些?”
  虛夜月正要答他。
  一眾公子哥儿迎面走來,見到虛夜月,眼睛全亮了起來,叫著圍了土來。
  有人道:“夜月小姐到那里去了?”
  虛夜月瞟了被冷落一旁的韓柏一眼后,含笑向那六、七名鮮衣華服、气質華貴的青年道:“你們全不是好人,又到青樓去鬼混。”
  眾哥儿連忙否認,鬧成一片。
  其中一人道:“就算我們到青樓去,亦只是飲酒吟詩,找個地方聚一聚,使月小姐不若和我們一道去玩樂儿。”接著酸溜溜看了韓柏一眼道:“你這朋友亦可一道去。”
  虛夜月雙目亮了起來,轉向韓柏道:“對不起,現在我另有節目,沒空對著你這閒人了。專使大人請回家暗你的夫人吧。”接著抿嘴一笑道:“大”你若要逛青樓,最好不要到我現在去的那一間來。”
  眾哥見見邀得虛夜月,簇擁著她興高烈去了。
  只留下韓柏一個人孤獨地立在人頭涌涌的街心處,搖頭苦笑。
  戚長征兩人橫過原本由強望生把守那一面的崖壁,由另一邊山脊的叢林逃去,不往湖岸走去,反奔上島心的怒蛟峰山腰處無人理會的怒蛟殿,再出秘道逸往主碼頭旁的出口。
  這一著大出甄夫人料外。种种攔截的措施都落了空,還不能及時回到湖岸區處。
  戚長征兩人沖出秘道。只見几幢建物均著火焚燒,既心痛又快慰,其不知是何滋味。
  打斗和喊殺聲主要集中在主碼頭處,兩人走出秘道出口的小子時,敵人都忙著救火,又或往主碼頭擁去。竟一時沒注意兩人,尤其戚長征一身官兵打扮,翟雨時雖是武士裝束。卻像极胡節特聘來的武林好手,故能無惊無險直闖至碼頭區域。
  只見黑夜里十多艘大船馳至近處,不住向正著火焚燒的水師船和岸旁發炮放箭。
  五百多艘水師船其中至少有五十多艘燃燒傾側。
  這批來偷襲的船靈活迅捷,有效地打擊著倉猝應戰的水師船,不過水師方面惊魂漸定,又有胡節的指揮,正逐扭轉著惡劣的局面。
  兼且泊在怒蛟島另一方水師船陸續赶來增援,偷襲者的前景并不樂水師初戰失利的原因,是注意力全放在如何封鎖戚翟兩人的逃路,疏漏了不速而至的偷襲,才會吃了大虧。
  “鏘!”
  兵刃交擊和慘叫聲連續響起。
  兩人正全力赶去,這時巳看個清楚,只見風行烈手執丈二紅槍,領著十多個身穿水靠的高手。在主碼頭的盡端頂著了一波波往他們攻去的水師兵的狂猛攻勢。
  風行烈身旁的人都面生得很,但人人勇悍無比,武功高強,殺得眾兵東倒西歪。橫遍野,不過胡節方面后力無窮,風行烈的攻勢純屬憤,不能撐持多久。
  戚長征剎那間巳知道了風行烈如此意气用事的背后動机,狂喝道:“行烈!柔晶是否死了。”
  風行烈剛挑飛了一名敵人,聞言一震循聲望去,見到戚長征和翟雨時兩人凌空掠來,又悲又喜,凄呼道:“死了!柔晶真的死了。”紅槍一掃,三名敵人一齊給他掃得骨折肉飛,掉往碼頭下的湖水里,那處早被鮮血染紅了。
  戚翟兩人力盡下墜時,踏在兩名不知發生什么事的官兵頭上,再飛掠起來。到了离風行烈五丈許遠處。落入官兵堆里,放手狂殺。
  戚長征滿怀悲憤,刀不留情,一戳一劈,均有人立斃當場。
  不一會雙方會合在一起。
  厲嘯傳來。
  翟雨時叫道:“快逃!遲則不及。”
  風行烈亦看到花扎敖等凌空赶至,被悲憤蒙蔽的心醒了一醒。
  戚長征一把拉著他,喝道:“走!”
  這時一艘邪异門來接應的戰船橫過碼頭,眾人紛紛躍往船上,迅速去當甄夫人赶到碼頭時,十多艘戰船早揚帆而去。气得她差點咬碎銀牙。
  雖有水師追去,但在這等烏黑晚夜誰也知道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韓柏苦笑著在華燈處處,冠蓋云集的秦淮大街上舉步朝莫愁湖的方向走去。
  他并不怪虛夜月蓄意傷害他。
  男女間的事實在沒有什么道理可言。
  很難有誰對誰錯的确論。
  她小姐不歡喜自己,有其么辦法。
  愛情又不是可哀求別人施舍的東西。
  現在他最想的是倒入三位美姊姊怀里,享受她們對他海漾般的深情。
  假若有秦夢瑤在身邊就更好了。
  只要有她在,一切都滿足,再不必他求。
  這仙子究竟躲到那里去了呢?以她那樣一個講求心靈修養,對自己今天遇到那個老人,定會很有興趣。嘿!自己看來亦是多此一想,憑她与影子太監的淵源,定知這人的存在。
  她的影響力,遠比自己估計為高哩!
  不知不覺又步上了秦淮橋,心神轉到浪翻云去。
  他明明到了京師,為何還不和他們聯絡,他正需有他指點迷津,好應付眼前京師复雜至极點的局面。
  落橋后,再想起了虛夜月,心中一痛,意冷心灰狂涌心頭。
  罷了!
  不管鬼王對自己有什么厚望,看來自己与這靈巧智能,性格獨特的嬌嬌女實在沒有什么緣份,現在趁早收手,才是上策。
  猛下決心。決定以后都不再見她。
  世事總有不如意的吧!
  自己亦應收心養性,好好陪陪三位美姊姊了。
  連白芳華都不要想了。
  她總給人一种真假難辨的感覺。
  你不理她嗎?
  偏來逗你。
  想碰她嗎?
  她又施展种种手段來拒絕你,教人頭痛。
  唉!
  何況方夜羽里赤媚一到,自然悉破他們的真正身份,鬧上朱元璋處去,自己和范良极固可拍拍屁股溜之夭夭,可是陳令方的官夢亦完蛋了,以后再不會相信任何相士。
  不!
  絕不可這么消极。
  可否請浪翻云和鬼王出來。配合鬼王府的高手。再加上他和范良极,先發制人把方夜羽和里赤媚宰了。
  不過想想若是如此容易,方夜羽就沒有資格叫小魔師了,何況還有深不可測的紅日法王和年丹。
  胡思亂想間,有人叫道:“專使人人!”
  韓柏瞧去,原來是葉素冬和十多名彪形大漢策騎而至。
  他們全穿了便裝,江湖味道比官味重多了。
  眾人紛紛跳下馬背,向他恭敬地行禮。
  葉素冬走前親切地道:“未將剛由莫愁湖來,想不到會在街上碰到專使。”
  韓柏記起了青樓之約,不過現在那還有尋幽探胜的心情,坦然道:“我剛受了點男女間小事的打擊,現在什么心情都沒有了,只想回家陪夫人們喝杯清溪流泉,葉統領的好意小使心領了。”
  他韓柏憑猜謎約到了虛夜月一事,現在已是全城的話題,大大提高了韓柏在文人雅士心中的地位和身份,葉素冬見這專使如此坦白,一點不掩飾自己對虛夜月出師不利,顯然當自己是個朋友,頗有點感動,親切地道:“那專使更不用回莫愁湖了,三位夫人及特衛長等貴屬全移師左家老巷,看看怎樣把左家大宅重行裝飾,好盡早開張賣酒。”按著壓低聲音道:“皇上對你真是好得無話可說,親自下令到所有官署,著他們負起酒所有保安和物料供應的事,更以快馬傳書,命地方官克日把仙飲泉的泉水送來,這事已成全城佳話。”
  頓了頓又道:“現在京師無人不翹首盼望,等待酒開張營業的日子。听說貴夫人酒藝尤胜酒神左伯顏,連我亦希望能早日呢?”
  韓柏拍胸道:“葉統領這么夠朋友,我定先使人送一…嘿!可能不夠的,這樣吧!送你一如何?”
  葉素冬大喜拜謝。
  當下讓了一騎出來,讓韓柏坐上去。
  韓柏記起了灰儿。心想明早定要騎他到郊野馳騁。好慰勞這可愛和情深義重的家伙。
  葉素冬忽道:“橫豎時間尚早,專使有沒有興趣去看看可能是薛明玉的薛明玉?”
  韓柏一呆道:“什么個可能?”
  葉素冬苦笑道:“昨晚總共發生了四起采花案件,手法都甚似薛明玉,其中一個給浪翻云宰了,我們八派的人自是當仁不讓,發起了”捕玉行動”,現在綴上了一個疑人,專使有沒有興趣去看看。”
  韓柏愕然道:“世間竟有這种事。”沉吟片晌,點頭道:“去趁趁熱鬧也好!”
  葉素冬笑道:“未將見專使事忙,還以為要過几天才可邀專使到敝派的道場去,想不到現在立刻便可去了。”勒過馬頭,轉到一條清靜的橫街去。
  蹄聲的嗒。
  韓柏愕然道:“什么?那疑人竟在貴派道場內嗎?”
  葉素冬失笑道:“專使誤會了,若知那疑人在那里,我們早把他抓了起來。”
  再微微一笑道:“現今京城最著名的美女,莫過于虛夜月、怜秀秀、陳貴妃和敝師兄庄節的千金庄青霜,夜月姑娘和陳貴妃都不用我們勞心,秀秀小姐則剛由未將送了她入皇宮,准備演皇上大壽那台戲,而且有浪翻云為地出過手。真假薛明玉也不敢再碰她,所以現在只剩下霜儿這明顯的目標,而我們确發現有人來踩盤探路。這樣說,專使明白了嗎?”
  韓柏不住點頭。
  被虛夜月傷害得沒有半寸是完膚的情心又開始活躍起來。
  庄青霜!
  她究竟是如何動人的一個美人儿呢。
  戚長征卓立船尾,虎目含淚,雙手抱緊水柔晶的骨灰,木然听著風行烈把整件事說出來,包括死前的每一句話。
  恨不得把甄妖女搗成肉醬。
  翟雨時伸手摟著他的肩頭,低聲道:“哭一場吧!否則會郁坏了身体。”
  戚長征緩緩搖頭,舉手拭掉捩珠,堅強地道:“不用為我擔心,現在最重要的事,莫如立即找到二叔和幫主,趁胡郎士气低落的時刻,重奪怒蛟島,若有義父助陣,則更万無一失了。”
  風行烈道:“我早派人去找他們,應該很快聯絡上了。”
  戚長征感激地道:“行列為了柔晶,冒死偷襲怒蛟島,若有什么不測,教我怎樣面對兩位夫人?”
  風行烈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本來只是要大鬧一場,好心頭憤慨,豈知誤打誤撞,竟救了你們,可見柔晶在天之靈,正護佑著我們。”
  戚長征把手中的骨灰接得更緊了。
  翟雨時道:“到了!”
  船隊悄悄駛進了一條与洞庭湖相接的人造運河里,兩旁樹木參天,做成最佳的掩護。
  接著豁然開朗,現出一個隱蔽的水谷。
  邪异門的船上打出怒蛟幫通訊的燈號,以免怒蛟幫人生出誤會。
  兩艘快艇由一處茂林中疾駛出來。
  戚長征高呼道:“秋末,是老戚我回來了,還有雨時!”
  一道人影离艇竄上船頭。
  梁秋未一臉熱淚,扑了上來,緊擁著兩人。
  翟雨時最是冷靜,問道:“幫主和二叔呢?”
  梁秋未哭道:“尚沒有他們的消息,龐叔和近千名兄弟全犧牲了。”
  兩人劇震道:“什么?”龐過之和近千名好兄弟竟戰死了。
  梁秋未道:“龐叔為了阻截追兵,回師纏著敵人。不幸戟死當場,三十艘船只有八餿逃了回來。”接著問道:“雨時不是給那妖女擒了嗎!嘿!我還不知這位朋友是誰?”
  介紹后,翟雨時道:“目前最重要的頭等大事,就是要找到二叔和幫主,其它一切均押后處理。唉!他們到了那里去呢?”
  凌戰天扶著上官鷹,在山路上走著。
  大雨嘩啦啦的下著。
  不時還有電光雷鳴。
  兩人均受了傷,外傷不打緊,但內傷嚴重,絕不可再受濕寒。
  凌戰天忽喜道:“前面有燈光,看來是道觀那一類的地方,我們去求個方便吧!明天才想辦法聯絡他們。”
  一座道觀巍然立在荒郊野林之內。
  好一會后,一把動听的女聲由內傅出道:“誰!”
  兩人呆了一呆,原來是座女道觀。
  凌戰天干咳道:“只是路過的人,若非我世侄患了重病,亦不敢惊扰師傅,只求几尺避雨之地,明天一早當立即上路。”
  上官鷹亦道:“師傅請行個方便,噢!”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廟門大開。
  一名絕色的麗人扑了出來,把上官鷹摟入怀里。凄然叫道:“幫主!你怎樣了!”
  竟是前幫主夫人干虹菁。
第18卷 秦淮唱晚

第一章 西宁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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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一段路后,葉素冬的隨從不斷离隊轉進了橫街小巷里,最后只剩下葉素冬和韓柏兩人策馬緩行。
  离秦淮河愈遠,行人車馬明顯地減少,燈火黯淡了,長街有點疏落凄涼之態。
  回頭望去.秦淮河那邊的天空反映著沿河的燈火,使韓柏份外有种离群落漠的感覺。不禁后悔沒有到那里去湊湊熱鬧。現在改口嗎?又不大好意思。
  明天吧:總有机會的.怎能為虛夜月而致光陰虛擲呢?
  唉!又想起她了。
  她真的很美,黠慧動人。
  胡思亂想間,葉素冬道:“再使大人,這條街現在雖黑沉沉的,但白天時不知多么熱鬧呢。”
  韓柏醒了過來,用神打量,旅館.飯店、酒肆林立兩旁。街景素,建均為兩坡瓦頂木筍穿斗結构,三五間乃至七八間進深,鱗次櫛比,面只占一兩間,看來店的人都住在內間更廣闊的空間處。
  街的盡端是座大門樓,門作拱卷,兩層三開間,成為街軸線的對景,門樓內燈火通明,另有天地。
  葉素冬微笑道:“這就以做派為名的西宁沖,那座門樓是道場的進口。乃江湖中人到京必訪之地。”最后一句隱透傲意。
  韓柏見到了目的地,他的隨從尚沒有一個回來,忍不住問道:“貴屬們到那里去了。”葉素冬隨口解釋道:“若我們大隊人馬操進道場去,那誰也知道我們目的何在,會打草惊蛇.不若差他們扼守要點,聞警即可加以攔截,胜過一大堆人擠作一團。”
  說話間,兩人進入門。
  把門那數名身穿青色勁服,胸繡白龍的西宁派弟子恭敬地向葉素冬敬禮。
  門樓后是個大廣場,停滿了車馬,看得韓柏愕然道:“來了這么多人,什么真假薛明玉都要給嚇走了。”
  一座巍峨聳峙的宏偉三進八合院式建物,直立在廣場對著門樓的一端,進口處有塊大橫扁,上書“西宁道場”,旁邊的落款赫然是“大明皇帝御書”和御印。道場后則是參天的古樹,气象万千。
  韓柏暗忖,老范又說朱元璋是個不懂書法的老粗,難道這些所謂御書,全是槍手代筆嗎?不由感到好笑。
  道場內隱隱傳來吐气揚聲的聲音。
  葉素冬道:“大人听到了沒有,這是道場晚課的時間,弟子們都集中道場听講練武,乃每日例行的活動,絕不會故人疑竇。嘿!想成為我們道場的弟子絕不容易,每年都有招募,藝成后由未將代皇上在這些人里。精選出來加入禁衛軍,所以我們選弟子,除了資質人品外,最重要就是身家清白。”
  這時有弟子迎上來,為他們牽著馬匹,神態自是誠惶誠恐,畢恭畢敬。
  兩人躍下馬來,往道場走去。
  葉素冬道:“道場后是我們在京師非常有名的‘万花圍’有大小荷池三十八個!二十座假石山,亭台樓閣隱在林里,小橋流水.環境怡人。青霜居住的“向日樓”在園內的北端,四周植了她喜愛的向日葵.京師的青年和好事者都戲稱青霜的小樓作“金屋藏霜”,哈:這真虧他們想出來。不過金黃的向日葵,盛開時真像黃金遍地的樣子。”
  韓柏听得心都痒了起來,勉力把虛夜月拋諸腦后,試探道:“那現在我們是否應立即到那里去保護她呢?”
  葉素冬心中暗笑,道:“專使想見青霜侄女.那還不容易,她每晚都會到道場來,不要看她年紀小小,但卻是很多人的大師姐哩!”兩人踏入道場大門。
  韓柏為之愕然。
  原來竟是個比外間較小的魔場.一條碎石道接通了大門和對向的宏偉練武廳,路的兩旁放滿盆景,而教他惊异的是路旁的空地跪了至少三.四百人,神態恭謹地臉向著燈火通明的練武廳,他們步過時,沒有半個人側頭往他們瞧來,神態嚴肅專注。
  葉素冬低聲向他道:“這些都是想入門的弟子,耍跪足十日表示出誠意,才有資格接受進門的挑選,這一關并不易捱哩:贊書不成又想當官的,自然要辛苦點了。”
  碎石路已盡,兩人步上練武大廳的台階。十多名守門的弟子齊向他們施禮。
  韓柏暗覺西宁派的派頭真是嚇人,不過有朱元璋在背后撐腰,亦是難怪。
  來到最高一級台階,整個練武廳的形勢赫然入目。
  大廳分內外兩進,地上舖滿了草席。
  外進只占全廳的十分一,密密麻麻坐滿了弟子,翹首望進寬廣可容數百人一起舞刀弄棒。差點有奉天殿那么大的練武廳里,而那偌大的空間中,分作八排席地生了百來個衣繡黃邊的弟子,全都集中在近門處,騰出了大片空間。
  兩名弟子正劍來刀往,比拚得不亦樂乎。
  大廳兩旁每邊放了二十張大師椅。坐滿了人,顯是派內身份較高的人。
  坐人的椅后又站了數十人,個個表情嚴肅,屏息靜气注視著場上練武的兩個人。
  對正大門的一方建了一層的看台,只放了十二張椅子。椅后是幅十六屏連成的大山水畫屏風排成一弧型,更托出坐在看台上的人的尊貴身份。
  此時有三個人坐在這最重要的位置上。居中的是位相貌堂堂的中年儒生,如電的雙目在他們甫進門來時便點頭打個招呼,喚他們過去,沒有什么架子,教人生起好感。
  在他右面是個長著銀白長發的老翁,一只腳踏上了椅子,兩眼鷹隼般投在比試的兩名弟子身上。如此坐姿,應該很不雅觀,可是他這樣坐來卻又出奇地好看和自然,教人印象深刻。
  另有一個年不過三十的男子,遠坐在左方最東邊的那張椅里,一臉英气,生得非常俊秀。年紀這么少便可与西宁派的元老平起平坐,不用說身份不比尋常,只不知是何方神圣?.葉素冬領著韓柏,穿過外進處弟子間留出來的信道,由右側椅子和站立的弟子后的空間繞往中年儒生等人坐著的平台去.解釋道:“外進的人比外面的人又升了一級,不過只是登堂,尚未入室,能踏入練武廳的弟子,都要有我派師傅級的人推許才成。”
  韓柏暗忖只看你們派內等級如此分明,便知有很多見規矩,此刻他那有閒心听這類事,環目四顧,搜索庄青霜的芳蹤。
  道場內陰衰陽盛,近六百人里雖有數十個女子,大都五官端正,卻沒有應屬庄青霜般級數的絕色,大感失望時,巳隨葉素冬登上了前方高高在上的看台去。
  那中年儒生長身而起,高度竟可与韓葉兩人平頭,自具一派宗主的气勢。
  韓柏眼利,見那人右手缺了尾指,忙趨前作揖道:“高句麗朴文正,見過庄節宗主!”西宁派掌門“九節飄香”庄節微笑道:“朴大人乃少林外傅高手,算得上自家人,不用客气。”
  那銀須公眼睛依然不朝他們瞧來,卻老聲老气道:“素冬你不是要陪大人逛窯子嗎?為何逛了到這里來?”
  韓柏絲毫不感慚愧,笑答道:“小使心儀沙公久矣,故放下其它一切,特先來請安!”沙天放向場中兩人冷喝道:“住手!”兩名弟子立時收械后退。
  沙天放皺起白眉不悅道:“你兩人給我滾回家去,再苦練十日我派的起手十八。才准再來道場。基本功都未練好,出場可是丟人現眼。”
  兩人叩頭后惶然退下。
  內外進近六百人,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眼光集中到台上韓柏的身上。
  沙天放這時才抬起頭來,深陷眼眶內那閃著藍色精光的眼珠神光閃閃,斜眼兜著韓柏道:“大人在高句麗也听過老夫的名字嗎?”
  韓柏見他恃老賣老的神气,想起了范良极。故作訝然道:“怎會沒有听過,我們高句麗京城亦有個道場,每月都有個聚會,提到中原武林時,每次都有人提起沙公的名字哩!”沙天放眼中閃過欣然之色,但臉上表情卻裝作不為所動的樣子.語調畢竟溫和多了,向葉素冬道:“還不講專使大人坐下,嘿:待會請大人表演一下貴國武術流派的絕技?”
  韓柏心中叫苦,他那懂什么高句麗絕學,不要請表演,只是略懂一二的人問他兩句,保證要在這數百對眼睛前出丑,還會惹起葉素各的怀疑。不禁后悔剛才的亂吹牛皮。
  庄節极有气度地招呼他到另一旁的椅子坐下,和葉素冬把他夾在中間,給足他臉子。
  磬聲晌起,另有一對弟子各持雙劍對打起來。
  韓柏見他們武功平平,又不見庄青霜,心中納悶.向獨坐看台一角那俊秀青年瞟了兩眼。
  這人除在他剛登看台時朝他略略點頭外,一直皺眉苦思,再沒有理會其它人,他禁不住好奇心大起。
  葉素冬服侍慣朱元璋,最懂看眉頭眼額,湊過來低聲道:“大人不要奇怪,他是燕王的長子朱高熾,我們都叫他作小燕王,文武全材,非常人也。”
  韓柏愕然道:“原來是小皇爺,為何不給小使引見問安?”
  葉素冬聲道:“那小燕王深得乃父之風,不喜歡擺架子,越隨便越好”韓柏輕松起來“哦”了一聲。點頭應是道:“想不到他這好么武真是難得。”
  葉素冬微笑道:“他固是好武,可是這些弟子三腳貓本領,怎會看得入眼,來這里卻是另有目地。”
  韓柏還想追問,那小燕王忽的精神大振,站了起來。
  韓柏順著他眼光往偏門望去,亦“啊”的一聲張大了口,差點饞涎亦流了出來。
  上官鷹和凌戰天見推門走出來的是干虹青,大出意外,一時目定口呆。
  上官鷹和凌戰天兩人在赴怒蛟之戰前,早聞得那令封寒戰死,使甄夫人一夜成名的花街之戰這回事,卻不知道干虹青有份參与。
  戚長征曾答應干虹青不把她和封寒隱居田園的事告欣上官鷹,所以沒有在任何書信提起此事。
  干虹青摟著上官鷹,溫柔如昔地伸手翻開他的衣服。審視著肩膊處瘀黑的傷痕,凄然道:“一定又是那甄夫人的所為,若不是他們,誰能在凌副座的眼皮子下傷你?”
  上官鷹心頭涌起往事,真想賞她一個巴掌.可是她凄然的俏臉閃耀著神圣的光揮。連惡話也說不出口。只是憤然道:“若不是見你從尼姑庵走出來,我早拔劍殺了你,滾回去吧!”干虹青微微一笑低聲道:“若你真的殺了虹青,她會很感激你。”
  嗅著倚著她身体的芳香,上官鷹心頭一陣迷糊。
  為何我不推開她?
  自已新婚不久。為何仍像抗拒不了她的樣子?
  自已不是一直恨她刺骨嗎?
  可是她真的變了:還變了很多,變得絲毫不受任何約束的清淡自如。
  就像一株小草迎風飄舞的自然。
  頹然道:“我現在一敗涂地,亦沒有心情和你再計較了,干小姐請回吧:希望你以后能過點安靜的日子。”接著勉力由她怀里掙脫站了起來。
  凌戰天一手拍在上官鷹肩上.喝道:“幫主且慢!”望向給雨水打得渾身濕邊,盡顯美麗曲線的干虹青道:“剛才為何干小姐一看便知是甄夫人下的手呢?”
  干虹青平靜地道:“封寒亦是這樣死了,我怎會不知道呢?”
  凌戰天和上官鷹交換了一個眼色,這才明白自封寒受浪翻云之托,把干虹青帶离怒蛟馬后,兩人便一直在一起生活。
  凌戰天亦感意興索然,再沒有興趣去翻陳年舊賬,道:“鷹儿進去吧!你要立即干身敷傷,這些事虹青都可以幫手。封寒以一死救回長征,什么都可以恩怨相抵了。”
  上官鷹苦笑一下,領頭走進庵里。
  浪翻云這時正坐在落花橋的石欄上。凝視著反映著兩岸燈火的流水。
  心神忽又回到那最美麗的一天里。
  當紀惜惜提出若他能猜中她心中想問的那兩件事,便肯嫁他時。浪翻云愕然道:“那小姐豈非明要嫁給我,否則怎會用這么容易的事來難我?”
  紀惜惜欣然道:“若別人像你般自信托大,定會惹惜惜反感.可是浪翻云你卻有一股令人心儀、不滯于物的脫气度。快說吧!”接著甜甜一笑,輕柔地道:“就算錯了,惜惜亦或會暗里包涵,將就點嫁了給你。唉:我怎可放過這拋棄一切.遠走高飛的机會?”
  浪翻云大馬金刀在椅子坐下,微微一笑道:“小姐的兩個問題不外“這人是誰?”和“他在想什么呢?”對嗎?”
  紀惜惜先蹙起黛眉,接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輕玉步,坐到他腿上,半喜半嗔道:“你在取巧!”她的責怪并非沒有理由。
  她要浪翻云猜的是她心中所想事情的細節,例如她為何會對他生出興趣,邀他上船諸如此類。
  可是浪翻云這兩個猜測廣泛至可包容一切。自使紀惜惜不大心服,可偏又情不自禁,坐入他怀里撒嬌.擺明一見鐘情,芳心明許。
  浪翻云伸手摟著她柔軟纖細的腰肢,嗅著她的變香,享受著股腿交接那令人魂銷的醉人感覺,淡然道:“我浪翻云從未做過取巧使詐的事,今次卻要破例一次,都是拜小姐所賜哩!”紀惜惜湊上香.在他臉上吻了一口。嬌嗲無限地不依道:“那惜惜豈非罪大惡极,累你破了戒。”
  浪翻云手一緊.紀惜惜嬌呼一聲,倒入他怀里。
  秋玉溫香抱滿怀,浪翻云輕吟道:“夕陽西下几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姐見浪某觀花落之跡.動了好奇之心,我有說錯嗎?”
  紀惜惜歡喜地雙手纏上他粗壯的脖子,輕喚道:“翻云的确是真正的英雄人物,不會胜之不武.惜惜那能不對你傾心呢?不過你也太低估自己了。只見你站在橋上那不可一世的气魄,惜惜便情難自禁,生出想知你是誰的心。”接著微笑道:“兩個問題算你都過了關好哩?”
  浪翻云心神顫動,緊擁著她,吻在她朱上。紀惜惜俏臉生輝,讓灼熱的香离開浪翻云,情深款款柔聲軟語道:“當時惜借在想,世間竟有如此人物,惜惜怎可輕易錯過,惟有拋下自尊,厚顏邀約翻云上船,想不到只此一念.竟決定了終身。這不是緣份是甚么?”
  浪翻云愛地審視若這霞燒玉頰的才女,歎道:“能得小姐垂青,浪翻云何憾可言:而且浪某明明不能准确猜中小姐心意.小姐仍將就包涵,浪某只想痛哭一場,以舒心中感激之意。”
  紀惜惜俏臉更紅,歎道:“惜惜不是表明了是情不自禁嗎,還要說得這清楚,是否要人家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呢?”垂頭淺笑道:“人家早打定主意,無論你如何离題万丈,也硬著頭皮說你猜中了;好能嫁了給你,一了百了。誰想到你這人竟懂取巧,害人還白擔心呢了。.”言罷白了他一眼。
  浪翻云摟著玉人.心中涌起滔天愛念,如此蘭心慧質的美女,竟給自己碰上了。
  紀惜惜低聲道:“我們立即乘夜离開京師.否則會有天大的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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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金屋藏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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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名衣繡邊,看來有點身份的西宁派弟子,簇擁著一位婀娜娉婷,秀發扎了一條長辮子,動人之极的絕色美女,步進大堂里,沿著靠牆的信道,朝他們所在的看台走過來。
  韓柏至此才明白為何葉素冬會贊“金屋藏霜”這形容是既妙且絕。
  庄青霜和虛夜月是絕對不同的美女。
  若說虛夜月是黑夜里照人的明月,那庄青霜就是深山絕峰上孤傲的霜雪,使人難以親近。
  她并非特意作態,而是她那种美麗是像霜雪般既使人目眩,亦令人只敢俯首遠眺、偷偷欣賞。
  她的皮膚晶瑩雪白,气度超凡脫俗,雖在眾男簇擁中,可是她卻透出一种傲然不群,偏又醉人之极,遺世獨立的風。這不單因她冷若冰霜的神情,更因她那能令任何人都感到她應該驕傲的体態。
  和虛夜月相比,她有著絕不遜色、另具一格的味儿。
  想到這里,韓柏差點想打自己兩拳。
  為何自今晚与虛夜月別后,總不時想起她呢?
  自已堂堂魔种傳人,男子漢大丈夫,怎可被這無情的美女占据和控制了心神?
  此時庄青霜來到右側登台的石階前,眾弟子一起止步.只剩下庄青霜獨自盈盈登上看台。
  小燕王迎了過去,頗有龍行虎步之姿。
  庄青霜見到小燕王朱高熾,秀目异一閃.微微一福,垂下螺首。
  韓柏胸口如受雷擊,暗叫完了,看來自已遲來一步,這冷若冰雪的美女一縷情絲已系到這小燕王身上.自己再沒有希望了。
  小燕王到了庄青霜旁。低聲說了几句話后,聯袂到了看台左方最靠牆的兩張椅子坐下。她連眼都亦沒有往韓柏,教后者更不是滋味。
  奇的是庄節和葉素冬兩人亦像視若無睹,沒有為他這貴賓引見。
  韓柏今晚已是繼虛夜月后,第二次受到挫折,又見兩人喁喁細語。神態親密,一時意興索然,同左旁的葉素冬低聲道:“禁衛長,看來今晚都不用小使在此丟人礙眼,我還是早些回家好好睡一覺吧!”葉素冬神秘一笑,朝庄節道:“師兄:專使大人想走了。”
  庄節早听得他們對答,含笑站了起來道:“朴大人遠來是客,若庄某這樣未盡地主之誼便讓你走了.實在于禮不合,來:到后軒喝杯熱茶,大家好好聊一會。”
  沙天放顯然對這拍他馬屁的韓柏印橡甚佳,笑道:“師弟陪大人去吧!這里有老夫點撥便成了。”再向韓柏道:“大人不必急著要走,老夫還未和大人切磋交流呢。”
  韓柏一听乖乖不得了。更要溜之大吉,以最誠懇的語調道:“各位盛情小使心領了,橫豎我在京師最少還要留上几個月,甚或一兩年,那怕沒有机會,只是小使心挂賤內們擔心我不知到了那里去……”
  葉素冬截入道:“大人放心,未將早派了人去通知貴侍衛長和尊夫人,說大人已到了我們這里來。”
  韓柏為之語塞,暗暗叫苦。
  今次真是偷庄青霜不著還會蝕了把米。
  這時台下走了十六名弟子出來,分開八對比練,一時鏗鏗鏘鏘。熱鬧非常。
  庄節故示熱情地伸手挽著韓柏臂膀,往小燕王和庄青霜道:“小燕王請移尊駕。到內軒坐一會儿,青霜你也來吧!”挽著韓柏和葉素冬繞往屏風后。由后門穿過長廊,走往寬廣的內軒去。
  三人在軒心的大圓台坐上時.那小燕王和庄青霜亦隨后來到,經過禮貌的介紹后,都圍桌而坐。自有弟子奉上香茗。
  那小燕王心神全放在庄青霜身上,只淡淡和韓柏打個招呼,便含笑凝望著庄青霜,像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人的樣子。旁若無人。
  庄青霜對韓柏襝衽施禮后,冷冷看了他一眼,才一臉不情愿地坐了下來。顯是勉強非常。
  韓柏出身寒微,本最受不得這种气,不過他為人脫。心中苦笑,下了追豬追狗也不追她的決心后,向葉素冬笑道:“禁衛長不要怪小使心野,忽然我又想到要往秦淮河逛逛.看看會否碰到熟人?”
  庄青霜從沒听過有青年男子敢在她面前公然說要去逛青樓歌舫的,微感意外,往他望來。
  韓柏故意不看她,連起無想十式中的止念,整個人頓時神態一改,變得道貌岸然,有若世外高僧。
  庄節、葉素冬和小燕王均為當世高手,同時生出感應,三對銳目集中在他身上。
  韓柏靈机一触,借想起了秦夢瑤的离去,心中一酸.眼神變得幽郁深邃,掃了眼現出惊异之色的庄青霜,一拍額頭道:“對不起:我一時忘了禁衛長還有公事,都是自己一個人去尋幽探胜好了。”
  葉素冬閱人千万,還是首次見到有人能在一霎的瞬息光景里眼神气態可以如此轉變,像首次認識他般定眼瞧著他道:“專使莫要客气,皇上曾囑未將好好招待大人,不過就算皇上沒有吩咐,專使乃我大明的貴賓,未將怎能不一盡地主之誼,喝過這杯茶后,未將和大人立即起程,讓大人好好欣賞秦淮動人的夜景。”
  庄節呵呵笑道:“大人名士風流,听得連我都心動了.可否讓我隨你們去趁趁熱鬧?”韓柏和葉素冬禁不住臉臉相覷,都覺多了他有點尷尬和不方便,難以放情盡興。
  庄節看到兩人表情,啞然失笑道:“放心吧:庄某并非第一次到那种地方去呢!”接著向庄青霜道:“青霜你也要隨爹來,若看不到你在身旁,爹會擔心死了。”
  韓柏和葉素冬對望了一眼,同時明白了庄節并非想逛窯子,只是要給暗中窺伺可能是薛明玉的那個人,制造一個出手的机會。
  庄青霜只是魚餌。
  至此韓柏才体會到這當上了西宁派之主的人那种輕描淡寫式漫不經意的深邃机心和厲害手段。
  庄青霜愕然道:“爹!”垂下頭去.輕輕懇求道:“爹:你們去吧!青霜……”
  小燕王拍胸道:“高熾今晚來此,就是要充當庄姑娘的小兵衛,庄掌門放心陪專使大人去吧!”韓柏把手中茶一飲而盡,立了起來,變得威猛無,豪气蓋天般道:“既是如此,庄掌門和禁衛長都不用費時間陪我了,本人這就打道到左家老巷去看舖子.嘿:明天我不用上早朝吧?”
  葉素冬笑道:“早朝不用上,但皇上要在早朝后見大人呢?”
  韓柏想起要見朱元璋便頭痛,頹然坐下,拿起空茶杯道:“我想喝三杯酒后才告辭起程。”
  連受兩次打擊,他忽感意冷心灰,連專使都不想扮了.露出真性情來。
  庄青霜首次用心打量起他來,但神情仍是冰冷落漠。
  韓柏這時連她是否對自已生出興趣,亦毫不在乎了。
  庄節拍手招來弟子,教他們取出珍藏美酒.气度雍容道:“大家都陪專使喝點酒吧:醉眼看秦淮,不更是美事嗎?”
  小燕王微感錯愕,想不到庄節會不賣他的賬,他和乃父燕王來京不到十天,大前天在清涼寺巧遇庄青霜,惊為天人,使手下探到底細后,便不顧一切來追求她,以他的尊貴地位,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怎想到庄節竟如此輕慢待他。
  不過他盡管心中不滿,卻不敢表現出來.不要說庄節乃心中玉人的父親大人,只以他是西宁派之主的超然身份,便不敢使性開罪。
  韓柏心中一動,直覺到庄節其實是要借他迫小燕王知難而退。接著心中一凜.暗忖難道是庄節由葉素冬處得來消息,看淡燕王的行情,所以不想他接近自己的掌上明珠?
  不由大起同情之心,同小燕王微笑道:“來……嘿:來什么燭夜游,人生樂事。我們今晚不醉無歸。”
  庄青霜冷然橫了他一,淡淡道:“青霜今晚沒喝酒的心情。”
  葉素冬知這師侄女孤芳自賞。對青年男子話都不愿多說半句,更不會當著父親庄節之前如此擔白客人,眼中閃過奇怪的神色。什么事令她失去了一向的矜持清冷。
  韓柏早對她死了心,兼又對小燕王生出同情心,轉向庄節道:“庄宗王我們的夜游節目,還是另擇吉日進行吧!”這時美酒送到,弟子恭敬地為各人換過新杯子,注上美酒,才退出軒亭。
  庄節從容笑道:“這酒當然比不上專使夫人的“清溪流泉”但乃屬可入口的佳釀。我們飲杯!”韓柏暗忖京城里的事,恐怕沒有多少件能過這看來隨和易与的人,忙舉杯互祝。葉素冬和小燕王亦舉杯祝酒。
  只有庄青霜冷眼旁觀,沒有附和舉盞。
  庄節眼中閃過不悅之色.他自由葉素冬處得知朱元璋怀疑燕王棣有誤反之心后,立即警告女儿不得与小燕王來往,那知庄青霜反對小燕王更加親近了。所以他才有异常之舉,想迫小燕王知難而退。此時微微一笑,對庄青霜道:“霜儿今晚為何神不守合,專使大人和你葉師叔一听我邀你同道,便猜到是要制造陷阱,引薛明玉出來,好為世人除害。你不是最恨這种采花淫賊的嗎?”
  小燕王大感尷尬,庄節這些話其實是指桑罵槐,暗示自已符合不到他的心意。及不上這專使和葉素冬。
  庄青霜呆了一呆。
  事實:她确是神不守舍,卻不是為了小燕王。
  她對小燕王雖略有好感,但今晚表現出來的親熱態度,主要是不滿乃父如此看風頭火勢做人。當然想到假若燕王棣真的造反.沾上點邊的人亦要株連九族:只是芳心仍是忿恕不平,才有今晚的反常表現。
  她是故意對韓柏視若無睹的。
  那知這人千變万化,每种神態,每句說話,都有著難以言喻的魅力。使她方寸大亂,才會有此疏忽,否則以她的冰雪聰明。怎會不明白父親的意思。
  至此不由對小燕王好感略減,暗忖這人心神全被自己迷倒.實遠及不上這專使的超然脫,不當自已是一回事的气度。
  心中涌起刺激新鮮的感覺,首次露出笑容,向小燕王道:“噢~!青霜差點忘了身負的任務,小皇爺武功高強,京城誰人不知,若有小皇爺隨在身旁,明玉定不敢出來了。”接著再向庄節和葉素冬道:“爹和菜師叔亦不可和我同行,讓那淫賊看見,否則他怎敢下手?”庄節等臉臉相覷,都不明白她為何忽然變得如此主動合作。
  韓柏冷下來的心立時死灰复燃,喑忖小燕王對他如此倨傲無禮,自己亦無謂同情他,找到了這個借口后,一拍胸膛道:“嘿:只有小使武功低微,最适合陪青霜小姐到外面繞個大圈,看看會否遇上那淫賊?”
  小燕王皺眉道:“庄宗主,青霜小姐千金之体,宗主怎可讓她涉險。語气里已隱帶命令的口气,顯是沉不住气。回复了頤指气使的作風。棄庄兩人同感不悅。葉素冬淡然道:“小王爺放心,我西宁派若讓青霜侄女有損分毫,敝派亦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擺明不讓小燕王參与行動。
  庄節呵呵一笑,向韓柏這假專使道:“專使太謙了,你昨晚和貴守衛長夜离莫愁湖,早表現了一手,教素冬他亦大吃一惊呢。”
  韓柏愕然向葉素冬失聲道:“什么?原來昨晚跟蹤了我們一晚的人竟是禁衛長派來的。”
  葉素冬若無其事道:“皇上既把專使的安全交到未將手上,未將自然要克盡全力了。”韓柏苦笑道:“我怎說得過你呢!”兩人對望一眼,同時捧腹笑了起來。
  小燕王感到自己成了局外人,不禁對韓柏心生恨意,憤然起立.寒聲道:“看來今晚本王幫不上多少忙,告辭了!”猶豫片晌后,轉向庄青霜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小姐小心了!”這才舉步走了,庄節和葉素冬不敢有失禮儀,忙起身把他送往門外。
  剩下韓柏和庄青霜兩人默默對坐著。
  韓柏見這小皇爺露出真臉目時,脾气和架子都這么大,對他僅有的一點同情亦消失無蹤,暗想庄青霜若嫁了這种皇室人物,那有絲毫樂趣。嘿!若嫁給我,定快樂多了。
  庄青霜的美目向他飄來,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淡淡道:“我們可以趁机溜了嗎?專使大人!”庄節等三人早消失門外,看來是要送客至外大門。韓柏聞得庄青霜如此說,失聲道:“溜?”
  庄青霜离椅飄起。一瞬眼間閃出廳外,嬌喚道:“沒膽便算了,讓我自己一個人去把淫賊引出來吧。”
第三章 京師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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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一先一后掠進万花園。
  立時有人在樹叢暗處喝道:“誰?”
  庄青霜嬌叱道:“是我和專使大人。”趁守在暗處的人一愕間,彩蝶般騰空飛起.足尖點在一個涼亭的尖頂處,如鳥升起,几個起落,越牆去了。
  韓柏想不到她輕功如此了得,那敢怠慢讓她落單.全力運展魔功,使出從范良极處偷學來的身法,一溜煙追在她背后。
  呼呼寒風中.庄青霜逢屋過屋,疾若流昆般消失在一座大宅屋脊之后。
  韓柏不慌不忙,赶了過去,魔靈巽的特性,助他遠躡著庄青霜的芳蹤。
  越過屋脊,韓柏猛地停下。
  只見庄青霜悠間地坐在瓦背邊沿,雙腳懸空.遙望著隔了几條街穿流過鬧市的秦淮河上。
  兩岸的燈火都花艇的彩燈,正爭妍斗麗,一片熱鬧。
  韓柏在庄青霜旁學她般坐著.忿然道:“不用騙我,你是有意想把我甩掉,對嗎?”
  庄青霜吁出一口气,淡淡道:“你若給人囚犯般管了兩天兩夜,會否再歡喜給人吊靴鬼般吊著呢?”
  韓相同情地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不過庄宗主是疼你和為你著想,你這樣做,會令他擔心的。”
  庄青霜冷然道:“薛明玉算某么東西,堂堂西宁派掌門之女,要群人保護才成?傳出去真是天大笑話。”
  韓柏啞然失笑道:“說得好:我看眾人都把薛明玉的本領夸大了,我真不相信他敢來搔扰青霜小姐。”
  庄青霜朝他瞧來,冷冷盯著他。
  韓柏忙以目光回敬。
  在天上的月色和遠處河岸燈火的映照下,庄青霜的目光既大膽又直接,可是那冷若霜雪的表情。絕不會教韓柏誤會她對自己有何意思。
  她的美麗絕對有异于虛夜月。
  若說虛夜月是秀逸神秘;她的美麗則屬孤傲清冷。前者對周遭一切事物毫不在乎,但又喜游戲人間:她卻采取了漠然不理的態度,什么事物她都不感興趣。
  庄青霜見他瞪視著自己的眼神清澈澄明.芳心大訝。生平所遇男子里.誰見到她時不意亂情迷,神魂顛倒。
  韓柏一對虎目卻亮起詭异的光芒,透進她秀气無倫的悄目里。
  庄青霜大感吃不消。
  一般來說.年輕女子都較同齡的男子早熟,庄青霜年雖十八,但見慣場面,兼之修習玄門正宗心法,又艷色攝人,很少男子敢和她對望。豈知韓柏身具魔种,在魔种成長的過程里,發展出吸引女性的魅力。又怎會怕她庄青霜呢。
  庄青霜借著望往秦淮河,收回了目光。一顆芳心不爭气地躍動著,暗叫完了,心跳得這么大聲,怎瞞得過這充滿侵略性的男人。
  韓柏卻破例沒借此大作文章,只是長歎了一口气,仰身躺在瓦面處,望著星空,又再歎了一口气。
  庄青霜心中不悅,暗忖這人為何如此無禮。竟在自己身旁躺下,唉聲歎气,瞥了他一眼,只兄他雙目閃動若智能和思慮的光芒,姿態自然寫意,怒气不由消了大半,微歎道:“大人今晚為何忽然變主意到我們道場來呢?”
  韓柏一震下,眼光往她射去.傻兮兮搖頭道:“京師究竟是處怎么樣的她方呢?為何我的所有行動,好象人人都知道了的樣子?”
  庄青霜正別轉顫來俯視著他,看見他的傻相,終忍不住“噗哧”一笑,使又回复她的清冷自若,岸然道:“大人挾美來京.貴夫人之一又為天下酒徒景仰的“酒神”左伯顫之女.釀出尤胜乃父的清溪流泉,加上剛抵京城便憑猜謎請到出名難攪的虛夜月泛舟秦淮。現在誰不是磨拳擦掌,要一挫你的威風.并教你不能載美回國。”
  韓柏倏地坐了起來.雙目生輝喜道:“小姐笑起來原來這么好看的。”
  庄青霜雪般白的玉臉微微一紅,佯怒道:“不准和我說這种輕薄話儿。”
  韓柏這無賴見她粉臉緋紅,那還把她的疾言厲色放在心上.笑道:“小姐切勿見怪,我這人心想什么,嘴就說什么。嘿:多笑一次給我看好嗎?”
  庄青霜繃緊俏臉.別過頭去不理睬他,卻沒有拂袖离去。
  韓柏歎了一口气.又躺了下去,看著天上的明月,想起了虛夜月。
  她不知回家了沒有呢?
  庄青霜忽然低聲道:“你還未答我,今晚到道場來干什么?”
  韓柏輕松地道:“若你不准我說輕薄話儿,我怎能答你這問題?”
  庄青霜涌起一陣沖動.真想痛湊他一頓,才能出掉心頭那股恨气。這人一舉一動,都有种放蕩不其羈.毫不檢點的味道,教她嗔怒難分,芳心大亂。
  “咕!”
  韓柏的肚子叫了起來。
  庄青霜忍不住失聲淺笑,怒气全消。
  韓柏撫著肚子坐了起來,尷尬地道:“我忘了今晚尚未吃飯,不若我們找間夜檔店吃頓痛快的.我看薛明玉今晚絕不敢來了。”
  庄青霜勉強擺出冷漠神色,道:“專使自己去吧:若教虛夜月知道我們在一起,雖然我們間清清白白,但依她的脾性仍會惱你的,你不怕嗎?”
  韓柏狠狠道:“我韓……嘿:不:我朴文正一向不為任何人喜怒介怀,她愛怎么想便怎么想吧!”庄青霜听他沖口說了“韓”字時,嬌軀一顫,往他望來。
  這吹輪到韓柏敵不過她的眼光,垂下頭去,心中叫糟。
  自已真下爭气,和美女在一起時,什么偽裝都會忘了。
  庄青霜緩緩吐出一口如蘭香气,瞪著他輕輕道:“你剛才說什么?”
  韓柏知她听不清楚,暗叫僥悻,順口開河道:“那是我高句麗話的名字,一時沖口而出,嘿!真不好意思。”
  庄青霜半信半疑打量了他一會后,拔身而起,淡淡道:“走吧!”韓柏正和她談得漸入佳境。人急立起,失望地道:“這么快回家了?”
  庄青霜在夜風里衣袂飄拂,綽約動人,以她一貫冷淡的語气道:“誰要回家了:秦淮河有間子,包的餃子京師有名,你不是肚子餓了嗎?看在你終是道埸貴客份上.青霜便勉為其難,代爹請你大吃一頓吧!”上官鷹在黑暗的房子酲了過來。屋外雨聲淅瀝,間中傳來低沉的雷。
  干虹青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道:“幫主好了點嗎?”
  上官鷹猛覺干青正緊接著白已,不住借身体的接触,度入珍貴的真气。記起了昨晚這曾為自己妻子的美女先以熱巾替他抹身,其后凌戰天再為他療傷。便人事不知沉沉睡去。現在气力回复了大半,歎了一口气,不知說什么才好。
  輕輕推開了她,坐了起來,發覺自已仍是赤條條沒有半點衣物。
  干虹青溫柔地牽起羅被里著他的肩頭.愛怜地吻了他臉頰,輕輕道:“幫主的內傷非有十天半月,不能复元.明天虹青和主持說一聲。她亦曾是江湖中人。定能明白事理。讓你們在這里休息一段日子。”
  上官鷹涌起難以遏止的沖動,探手摟著她的香肩道:“讓我們忘掉過往的一切,再生活在一起好嗎?”
  干虹青歡喜地再吻了他一口,輕歎道:“我們縱能忘記過去,但別的人能忘記哩?你身為天下第一大幫之主,必須為幫眾豎立典模,冷靜點吧:虹青仍是深愛著你的.你若想要我的身体,虹青什么時候都肯給你。”
  上官鷹憤然推開她,怒道:“我上官鷹不用你來怜憫我,你現在的心只有封寒,是嗎?答我!”干虹青扑上來摟緊他道:“幫主:求你不要為難虹青了。”
  上官鷹歎了一口气,黯然道:“我實在不應提起這件事。好吧!我再不打扰你在這里的平靜生活。”
  干虹青駭然望向他。
  上官鷹決然道;“我立即要走了,甄夫人和官府定盡起人手,追捕我們。”
  話猶未已,凌戰天推門沖走了人來。沉聲道:“有高手來了!我們立即走,虹青亦要跟來。”
  鬧哄哄的餃子店里,憑著庄青霜的面子.兩人占到二樓臨窗的一張好桌子,餃子送來后,韓柏以所能扮出最文雅的吃相,大吃大喝起來。
  館內男女人客都有.女客看親子不是窯子的姑娘,便是各大門派的女弟子,才會公然在這些地方出入。
  蒙人入侵中原前,民間的風气比較開放,但在异族統治下,正經人家的女子都足不出戶,以免給喇嘛僧或蒙人看上.飛來厄運。明代開國后,這种風气仍殘延下來。
  庄青霜才步入館子,立時吸引了全場目光.認得她或不認識她的男子,都對隨在她身后的韓柏既羡且妒,暗里議論紛紛,猜測這幸運儿是何方人物。
  庄青霜早慣了被人行注目禮,清冷自若,背著人向窗而坐,蠻有興趣地看著正狼吞虎的韓柏,態度好多了。
  韓柏剛塞了一只餃子進大口里,忽地渾身一震,朝樓梯處望去。兩眼瞪大。
  庄青霜忍不住扭頭望去。只見眾星拱月般,七、八名貴介公子擁著比天上明月更艷麗的虛夜月,登上了這層樓來。
  虛夜月仍是那笑吟吟的樣子,不望韓柏,反向她望來。
  打個照臉,兩位天之驕女目光一触即收,都裝作看不到對方,那情景确是微炒之极。
  庄青霜回過頭來,挺直嬌軀道:“若你要過去討好她.即管去吧!”韓柏听她語气隱含醋意,大喜道:“有青霜小姐相陪,我那里還有興趣去會其它人。”
  庄青霜毫不領情,冷冷道:“你再和我這樣說話,青霜立即回家。”
  虛夜月和眾男子坐滿隔鄰面窗另一張台子。
  這群公子哥儿誰不識西宁派這大美人,只是礙著虛夜月,不敢打招呼,卻不時偷看過來,气氛怪怪的。
  韓柏偷看了虛夜月一眼,見她故意和眾人談笑,裝作看不到自己,心中大恨,暗忖若庄青霜和自己親熱一點,那今晚什么深仇大恨都可報個夠本了。
  妙想天開時.庄青霜軀微俯向他,輕輕道:“吃飽了瑪?我門走吧|”韓柏眼角射處.見虛夜月一對可人的小耳朵豎了起來,那是功聚雙耳現像,知她在竊听他們的對話,心中暗笑,亦俯身過去,低聲道:“不知這么夜有沒有艇子可雇呢?”
  庄青霜玉臉一寒,暗怒這人得寸進尺,竟想和她雇艇游河,待要發作,耳邊傳來韓柏的傳音道:“不要東張西望,我察覺到有人在監視害我們,可能就是薛明玉,你懂怎樣做啦!”庄青霜怎知他是胡謅,不過這樣接受一個男子的邀約,乃破題見第一遭的事。亟頭含羞道:“好吧!”韓柏見奸計得逞,心中大喜。
  庄青霜的冷若冰霜,對他的吸引力絕不會遜于虛夜月。若能使這冰雪美人變得熱情如火,對男人來說是多么偉大的成就。
  正想以眼神向虛夜月示威,耳邊晌起虛夜月那嬌滴滴的溫聲軟語道:“專使大人。若你不過來向夜月請安問好,我便大叫三聲韓柏。”
  韓柏呆了一呆。
  庄青霜奇道:“大人的臉色為何變得如此難看?”
  韓柏故作神秘傳聲道:“那疑人亦在留心虛夜月,要不要警告她一聲呢?你是女孩子,由女孩子和女孩子說.嘿:怕是較好一點吧!”心中卻在祈禱她千万不要答應。
  幸好所料不差,庄青霜顯然和虛夜月有點心病,皺眉道:“不!青霜不想和她說話。她從來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內。大人要去就自己去吧!”虛夜月的聲音又在他耳旁道:“現在夜月開始數三聲,一、二……”
  韓柏魂飛魄散,手足無措地站了起來,移步到了虛夜月那一抬處。
  一眾公子哥儿的敵意眼光往他射來。
  韓柏大方地向眾人施禮后,向巧笑倩兮.得意揚揚的虛夜月低聲下气道:“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虛夜月發出銀鈐般的嬌笑。瞅他一眼忍著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這些全是我的好朋友,什么事都不用瞞他們。”
  眾人差點鼓起掌來,更有人嘲道:“在人不是要談國家机密吧?你高句麗這么小,能說出來的怕都不會是其么大事吧!”眾人一陣起哄附和。
  韓柏暗忖高句麗大或小關你的鳥事。嘻皮笑臉道:“夜月小姐既不怕在公開場合談私事,不使便直說吧:剛才我見到白小姐,她說你爹想你……”
  虛夜月想不到他有此一著,就算明知他虛張聲勢,亦招架不住,喝道:“住嘴!”心中奇怪為何眼高于頂最不歡喜自己的庄青霜,竟可忍受這小子來向她說話儿。
  韓柏攤手道:“那說還是不說呢?”
  虛夜月气得瓜子小臉脹個通紅,嗔道:“你給我滾回去!”今次受不了的是庄青霜,倏地立起道:“不識好人心。專使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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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河心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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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翻云坐在岸旁一棵大樹的暗影里,喝著清溪流泉,凝視著河上往來的船艇。
  他今天曾到過莫愁湖去,見到明崗暗哨重重保護著韓范等人落腳的賓館。放下心來,同時亦奇怪為何朱元璋如此重視他們。
  后來左詩等興高烈到左家老巷去,他一直暗中保護,然后才到了這充滿了美麗回憶的秦淮河旁喝酒。
  夢瑤這仙子究竟到那里去了?
  隱隱感到有點不妥。
  她的傷勢其實巳到了大羅金仙也難以救回的地步,全賴她本身精純的先天真气,加上他的蓋世神功,勉強延續生命。
  雙修大法再加道胎魔种,雖是滿有把握地由他口中介述出來,實情卻只是姑且一試,能否成功他也半分信心都欠奉。
  夢瑤若要另地靜修一定是因韓柏魔功未足,所以要憑己身的苦修拖延性命。
  就在這時,他看到韓柏載著一位絕色少女。隨著水流泛舟向長江口處划去。
  身旁黑影一閃,有人由陸上緊躡著他們的艇子,看其身手,便知是一流強手,并精通潛藏隱匿之術。
  韓柏的艇子過后,又有几艘快艇:貼著岸旁暗影遙遙追在韓柏的艇子后面。
  浪翻云納罕起來,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呢?
  坐到船尾后,庄青霜一直默然不語,像在思索著什么事情。
  韓柏怕她反臉無情,知趣地不去打扰她。
  庄青霜忽低聲道:“大人的涵養真好,受了虛夜月這樣不識好人心的侮辱也不動气。你提的那白姑娘是否白芳華?為何虛夜月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怕你說下去呢?”
  韓柏的小艇避過迎頭駛來的一艘畫舫后,暗叫慚愧,自己其實是有痛腳被虛夜月拿著,才如此吞聲受气,那想到反獾得贊許,看來鬼王說得不錯,這正是傻有傻。
  現在這美女擺明想知道他和虛夜月的真正關系,自是對他生出好奇心。
  反正他對虛夜月已徹底死了心,以她的小姐脾气.自己這么當眾開罪她,她不恨死自已才怪呢。
  不若把心神全放到這世上最難相處的美女身上,在最短時間內俘虜了她.豈非男人最大的榮耀。
  想到這里,精神大振.魔种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极限.眼中電芒一閃道:“若我說根本不知道她有什么私隱,只是虛言恫嚇,庄小姐信是不信?”
  庄青霜秀目一亮,側頭凝神細思后。輕輕搖頭道:“對不起,青霜不信。”
  水流忽地急了起來,小艇速度驟增.原來到了長江和秦淮河兩水交匯之處。
  韓柏心怀大暢,逆流而上,像個小孩子般完全沉醉作划艇之樂中。
  庄青霜再沒有追問,看著永無休止往東逝去的江水,芳心一片宁洽,就像回到童真時代那無變無慮再不可得的往昔崴月里。
  驀她芳心一顫.知道是因受到這充滿魅力的專使所感染。
  唉:怎辦才好呢?為何自已會和他夜游秦淮河呢?是否打一開始便拒絕不了他?使她連小燕王都不再理睬了。
  韓柏干咳一聲。
  庄青霜嚇了一跳.嗔道-“嚇死人了!”這罕見的女孩家情態,出現在她身上,就像陽光破開了烏云,使韓柏雙目一亮,贊歎道:“天啊:你不冷起俏臉時真的動人极了。嘿:不過你冷若冰霜的樣儿亦很吸引人,另一种吸引人。”
  庄青霜雖對他略生情愫,卻亦受不起他這樣直接的輕薄話儿,俏臉一變道:“把船划回岸去,我要回家了。”
  韓柏忽感心灰意冷,只想回家睡覺。這庄青霜美則美极了。可是喜怒難測。
  一如虛夜月般難以侍候,自己用盡方法取悅她,最后只落得這兩句絕情說話。
  唉:夢瑤仍在就好了,只有這仙子方可使自己感到有沒有虛夜月或庄青霜都不重要。
  庄青霜突然低聲道:“對不起:那兩句話定是傷害了你,大人的眼神變得很憂郁哩!”韓柏一邊把艇掉頭往秦淮河划回去,意興索然地道:“我的心早碎了,還有什么好傷的。”想起了秦夢瑤,他真的感到一顆心裂成了無數碎片。若失去了她,連虛夜月和庄青霜加起上來亦抵償不了那損失。
  庄青霜出奇輕柔地道:“人家說了對不起都不可以嗎?”
  韓柏一震瞪著她道:“天:你原來竟可變成現在這种神態和語調的。”
  庄青霜玉容解凍。有若大地春回,万花齊放,嫣然一笑道:“平時人家不冷著臉做人行嗎?惹來了像你般的吊靴鬼就真是煩死了。”
  韓柏這時才真正領教到庄青霜惊心動魄的引誘力,一時連秦夢瑤也忘了,那還肯放過在言語上占她便宜的机會,故作惊訝道:“青霜小姐現在似擺明不怕小使追求你了。”
  庄青霜羞地點頭赧然道:“是的:我現在是故意遷就討好你,只為想知道一個答案。”
  這次韓柏真吃了一惊.愕然道:“那是什么樣儿的天大問題呢?”
  庄青霜秀目閃過動人心魄的芒,正要說話。
  “卜!”
  船底异晌傳來,接著“砰”的一聲,兩人間的船底濺起碎屑,破開了一個小洞。河水狂涌上來。
  韓柏真是是魂飛魄散。
  他的魔种靈与過人.又因今早受了影子太監村那异人的引發,功力大進,水路兩路的跟蹤他全已心中有數,剛才本想告訴庄青霜,只是忽然岔開了話題,事實上他一直全神貫注.防止有人暗襲。
  哪知這來自水里來的偷襲,事前全無先兆,難道敵人竟高明至可瞞過他的魔种.那就真是糟糕透了。
  “卡啦!”裂痕中的破洞向小艇其它地方擴散,眼看小艇即要解体,兩人情急無奈之下.一起离艇躍起。
  當兩人升上四丈許的高空時,小艇已裂成了碎片,教人想不通敵人是以何种霸道手法,如此快速無倫的弄沉小艇。
  這處乃兩河交接處.水流既急,河面寬廣,离兩岸每邊至少有二十丈,就算是龐斑浪翻云之輩.怕亦未必可在空中換气,安然回到岸上。
  兩人在空中對望一眼,都看出對方的懼意,且都知道這神秘敵人正在水底內等待著獵物。
  庄青霜家傳之學雖高明,實戰絕驗卻完全欠奉。一惊下真气轉濁,眼看要跌回水里去,韓柏一聲大喝,閃雷般探手抓著她柔荑,使在空中橫移四丈,离右岸的距离拉近了少許,才往下跌去。
  庄青霜給他扯著玉手。嬌軀劇震,体內真气由濁轉散,身子一軟,全賴韓柏拉著.兩人跌速立即加劇。
  就在這時,四艘快艇電射而來,卓立其中一艘艇上的庄節平和定的聲音傳來道:“大人和霜儿不要惊慌,我們來了!”韓柏早猜到跟蹤者里定有一批人是庄節和葉素冬,這時見最近那艘快艇亦在二十丈外,他們赶到時。他和庄青霜早掉進了危机四伏的河水里了。虧他臨危不亂。放開了庄青霜那可愛柔軟的小手,運气下沉,越過了她,先一步踏足河面。
  庄青霜花容失色,想到水里等待著的可能是薛明玉時.忽然給韓柏兩只大手托著小蠻腰,一股大力涌來,騰云駕霧般橫過湖面,投往乃父箭矢般疾馳而來的快艇去。
  她勉力提气彎身.回頭望向韓柏。
  只見這小子還不忘揮手向她道別.然后沉進河水里。
  一條索子由庄節手上飛出.卷在她腰間.把她接到船上。
  這時四艘快艇都赶到了他們遇險處.可是河水如常,平靜得像一點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般。
  在另一艇上的葉素冬大惊失色,心想這專使若給人宰了,他如何向朱元璋交待,情急下領先投入河水里。
  他的手下那敢怠慢,亦紛紛入水救人。
  庄青霜站在臉色凝青的庄節身旁,完全失去了一向的清冷,熱滿臉,若非庄節阻止,早投入水里去找舍身救己的韓柏了。
  葉素冬從河里冒出頭來.見到庄節和庄青霜的神情,駭然道:“還沒有出來嗎?”又沉了進去。
  庄青霜終哭出來道:“他……他定是給人害了。”
  韓柏剛沉避水底,河水淹得他眼前一黑時,右腳踝一緊,給索子般的東西纏著,直拖到難以見物的冰寒水底里,接著把他拖往上游去。
  倏忽間又回到落水之處,可知敵人水中功夫何等高明。
  韓柏惊魂甫定,猛地縮腳,身子一曲,就要往纏著足踝的東西抓去,豈知足踝一輕.那東西已离腳甩開,累得他空在水中一陣翻滾。
  他頓時由此想到,這在水底的人并非存心取他們性命,只是要作耍他們一下。不由大叫有趣,全力運展魔功,憑魔种靈巽的特性,瞬眼間潛至岸旁,搶上岸時。眼前疏林庭院,那有敵人的蹤影。
  就在這時浪翻云的聲音在耳旁晌起道:“小弟:這邊來!”韓柏大喜,卻弄不清楚浪翻云在那處。遠方瓦面火熠子的光一閃即逝,他再不猶豫,狂追過去。
  浪翻云不住在前方為他引路,倏忽間遠离了河岸區,到了林木婆娑的郊野。
  他剛掠過一個密林。只見前方一道黑影,疾苦流星般掠往一個小村庄。
  韓柏大喜.曉得那黑影就是在水底作弄他的人,忙向那人追去。
  浪翻雷的聲音又傳來道:“別讓他走脫了!”韓柏忙把輕功提升至极限,剎那間把和那人的距离拉至二十丈許的短距。
  那人蒙著頭臉,回頭瞥了他一眼,大吃一惊,手中飛出一條繩索.搭在前方一棵大樹的橫丫上,顯要借力加速跡遁。
  韓相大急,心中大叫浪大俠啊:還不動手攔人。
  那人剛借力騰空而起。
  眼看就要逃去,豈知那被借力的粗若儿臂的樹技竟“啪”地一聲斷成兩斷。
  韓柏一邊感謝浪翻云,一邊加速赶去,“嗖”的一聲,已到了那蹌踉落地的神秘人后。一掌拍去。
  豈知那人倏地轉過身來,挺起酥胸,搔腰嬌喝道:“韓柏你敢!”韓怕連忙收掌,卻收不住前沖之勢,把她撞個滿怀。
  那人想不到他有此一著.惊叫一聲,已和韓柏兩人一起變作滾地葫。
  他們由草地翻入了密林里。
  停下時韓柏剛好把她壓在草叢上。
  那人變得嬌柔無力,只懂喘气。
  韓柏一把掀開她的頭罩,虛夜月絕美的嬌秀容顏,立時呈現眼下。
  她俏目緊閉,极有個性的小嘴儿卻微喘著張了開來,不住吐出芳香醉人的芝蘭般气息。韓柏那有錯過這机會,忙吻下去。
  虛夜月惊叫一聲.側轉俏臉,當然逃不過臉頰被吻的運道。
  虛夜月不知那來的气力,一把撐開了韓柏,滾了開去.再躍了起來,叫道:“人家恨死你了。”
  不待說完已不顧而去。
  只剩下韓柏一人呆坐在地上。回味著剛才和這美女濕漉漉的身体全面接触的銷魂滋味。忽然間,浪翻云到了他身旁坐了下來,合笑看著他。
  韓柏大感不好意思,勉強道:“大俠!”浪翻云笑道:“夜月這丫頭對你的前途是很重要的我才不憚暗助你一臂之力,不過你現在快回去見你的青霜小姐吧:她為你急得哭死了。”
  韓柏道:“但我還有很多事要給你報告呢?.”浪翻云微笑道:“我曉得。不過事有緩急輕重。我自會找你們。快去吧:否則整條秦淮河都會給翻轉過來了。”
  當韓柏來到秦淮河他們遇襲處時.那場面把韓柏嚇了一跳。
  兩岸全是官兵,把守著不准任何人接近。水師船截著上下兩游,不放任何船艇經過。
  河面燈火通明,數十艘快艇來回邊巡,還不住有人從水里冒出頭來。
  他才出現即給西宁派的人發覺,擁著他到了正在岸旁苦待得心焦如焚的庄節等人處。
  最先迎來的本是哭得兩眼紅的庄青霜.不過她才走了兩步,立即止住.垂下頭去,不好意思讓這專使看到她曾為他哭過。
  葉素冬.庄節和沙天放三人越過庄青霜.把他團團圍著。
  葉素冬放下心頭大石,叫道:“謝天謝地,大人沒事真好极了。”
  沙天放道:“追不到那賊子嗎?”
  韓柏暗忖,追是追到了:但能拿她怎樣呢?口中卻繪影繪聲,把虛夜月改為薜明玉,自己如何施展神威,追上去將對方打傷,可恨仍給他借密林逃走了。
  秦淮河封鎖解開,轉眼回复了先前的熱鬧。
  庄節伸手拍下拍他的肩頭,感激地道:“想不到薛明玉如此厲害,幸好專使武功高強,又舍身救了霜儿。大恩大德,不敢只是空言道謝,有空請到敝府吃頓便飯,這事由素冬安排吧!”葉素冬點頭答應,通:“專使怕亦累了,理應回賓換衣休息。侍衛長和貴夫人已回賓綰了。”接著低聲道:“我們尚未通知他們專使河上遇襲的事.請專使包涵。”
  韓柏口中應著,心中卻想著俏立在一旁的庄青霜.暗忖今次因禍得福,對追求她應大有幫助,正要找借口溜去和她說兩句親密話儿,倚老賣老的沙天放巳向庄青霜喚道:“霜儿還不過來向大人致謝:”
  庄青霜走出小半步,便停了下來"葉素冬在他背上輕推一下,韓柏借勢走出人堆,來到庄青霜面前,低聲道:一小姐受惊了,都是我保不周之過。”
  庄青霜咬若下,低聲道:“那怎關你的事呢?你是否仍想知那間題呢?”
  韓柏見她變了另一個人似的,神態誘人至极點,禁不渾潭身酥痒,欣然道:“當然想知道,死都想知道。”
  庄青霜嘴角逸出一絲笑意.飛快地瞟了他充滿少女風情的一眼,美聲道:“那便記著再來找青霜吧!”俏臉一紅,急步走往乃父等站立處。
  韓柏差點仰天歡呼。
  如此倒霉的一天.竟以這般甜蜜的結尾收場。
  真要多謝虛夜月。
第五章 聯手夾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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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行烈、戚長征和翟雨時。坐在一所小房子外的平台,神情木然地看朝陽升上遠處的洞庭湖上。
  梁秋末走了上來,坐在空椅里。道:“仍沒有幫主和二叔的消息。”轉向風行烈道:“貴屬聯絡上了干羅,可是尊夫人似接到急訊,連夜赶往京師,不知為了什么事?”
  風行烈一震道:“什么?”隱隱想到必是与年怜丹有關.想起此人的可怕手段,禁不住心焦如焚。
  梁秋未道:“尊夫人留下口訊。囑你到躍鯉渡与她會合,事不宜遲,風兄感立即起程。”
  戚長征則精神一振,問道:“碧翠和紅袖是否仍和義父在一起。”
  梁秋末道:“你的紅袖仍跟著你義父,但寒掌門卻回了去召集舊都,重整丹清派,留下話來要你赶快去找她。”
  翟兩時插入道:“在這里呆著并不是辦法。我最擔心的卻是那展羽領導的屠蛟小組。不若行烈兄和貴屬立即赶去与尊夫人們會合。我們則赶往与干羅會面,搜尋幫主和二叔。”
  戚長征豁然起立,道:“我們立即起程。”
  風行烈亦站了起來,道:“不!我的人留下來助你們,我只要一艘小風帆和操舟的人手便夠了。”
  翟雨時點頭道:“這樣或者更好一點.可以避人耳目。”抓著風行烈的手,表示他的感激,戚長征伸手緊擁著風行別的寬肩,低聲道:“保重了!”風行烈歎了一口气道:“唉:什么時候我們才可以拋下一切,找韓柏和老范兩人來痛一頓呢”“
  梁秋末笑道:“我知道那間青樓的气氛最夠味儿!”上官鷹一個蹌踉,差點掉落地上,幸得干虹青一把扶著。
  他們正登上一座高山,過了此山就是小鎮“北坡”,干羅等人藏身的秘密巢穴,就在北坡東三十里處的大州縣常德府。
  只要能和干羅會合,他們就安全多了。
  凌戰天思處精密.猜到若戚長征等人安然無恙,必會和干鑼聯絡,所以若找到干羅,等若和戚長征他們恢复了聯系。
  凌戰天停了下來,見上官鷹青臉白,感同身受,心中一痛,和干虹青兩人摻扶著他,躲入了一堆草叢后,助他運功行气,小半晌上官鷹進入物我兩忘的調息里。
  凌戰天向干虹青低聲道:“昨夜來搜索我們的高手達百人之眾,顯是展羽和他的人接到通知,結群而來對付我們,若給他們截著.定是有死無生之局,所以只能智取.不能力敵。”
  干虹青點頭道:“昨晚幸得二叔在离寺三里的山崗先一步發現敵人追來,否則若給他們圍了野寺,那就糟透了。”
  凌戰天從容一笑道:“二叔一生在刀頭舐血中長大,怎會這么容易給迫進死地里,不過現在形勢极不樂觀,由這里到常德府只是一天腳程,但亦是最凶險的一段路程,我有一個想法,就是你和小鷹在山林找個地方躲起來,由我獨自闖關,找來援兵,胜過一起送死。”
  干虹青色變道:“若給惡人找來,我們那還有抗拒之力:”
  凌戰天微笑道:“你有听到什么聲音嗎…”
  干虹青傾心細聰。皺眉道:“除了風聲和流水聲外,我什么都听不到.雨也要停了。”凌戰天淡淡道:一全靠這雨才冼去了我們的气味,虹青放心吧!趁雨停前,我為你們找個隱藏的地方,好讓小鷹療好傷勢,而我將會引開追兵,你若三天內不見我回來,你們便自己設法逃命吧!”干虹青嬌軀一顫,望向這視死如歸般等閒的怒蛟幫第二號人物。
  只有這种英雄人物.才配得上當浪翻云最好的兄弟。
  韓柏一覺醒來,太陽早出來了。
  三女仍沉睡未醒,顯是昨夜太興奮勞累了。
  在這三位海棠春睡、嬌柔可愛的美姊姊俏臉上各香一口后,才小心翼翼爬起床來。
  沒有了秦夢瑤。總像欠了點什么似的。
  出房后,自有人服恃他梳洗更衣。
  韓柏又生感触,想起不久前仍是韓府的小,現在卻連朱元璋亦可隨時見到,恍若春夢一場。
  可是床上那三個屬于他的美女,卻是鐵般的事實。
  女侍為他穿上官服時,他不由想起了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韓府諸人。
  韓天德對他始終有大恩,若有机會,自己定要報答他。至于曾硬著心腸害他的韓宁芷,他亦沒有半分恨意。
  她終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罷了。
  這時范豹走了進來道:“專使大人,外面有很多人在等你哩!”韓柏大感煩厭,只是應付各式人等,便夠受了,皺眉道:“今次又是什么人?”
  范豹先遣走眾仆役女侍,才道:“最重要的客人當然是鬼王府的鐵青衣,侍衛長正陪他閒聊。”
  韓柏失聲道:“既然是他。為何不喚醒我?”
  范豹道:“他這人全沒架子,不愧名門之后,是他堅持要等你醒來的。說你昨天定是勞累极了。”
  韓柏想起了虛夜月,忙赶出去。
  范豹迫在身后道:“京城的總捕頭宋鯤都來了!”韓柏一愕在長廊停了下來,奇道:“他來找我做什么?”
  范豹道:“听說是有關大人你昨晚遇到薛明玉的事。”
  韓柏冷哼道:“那是要盤問我了.唉:好吧:見完鐵青衣再說,真煩死人了。”頓了頓道:“還有什么人?”
  范豹道:“還有司禮聶慶童派來的公公,他為大人安排好了整個月的宴會和節目,想親自和你說上一遍。”
  韓柏一拍額頭,叫了聲天呀,轉入了鐵青衣和范良极兩人所在的南軒一番客气話后,三人坐了下來。
  鐵青衣向他豎起拇指道:“我跟了鬼王四十多年,從未見過他如此欣賞一個年輕人的,韓小兄昨天約月儿划艇那一著功夫,确是漂亮极矣。”
  韓柏老臉一紅。正要謙虛一番。范良极噴出一個煙圈,嘻嘻笑道:“有我這愛情專家教路,這小子是不會差到那里去的。”
  鐵青衣微一錯愕.半信半疑瞧了他一眼,才向韓柏續道:“鬼王著我前來,就是想知道全部過程的細節。”
  韓柏失聲道:“什么?”
  范良极亦皺眉道:“其間有些細節,說出來怕會有點尷尬吧!”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韓柏對美人儿的急色和不檢點的一套了。
  鐵青衣苦笑道:“他老人家平日已慣于向人查問有關月儿的一切事,眼下怎會放過如此精的環節,不過韓小兄不用說給我听.他老人家自會找你,我只是來知會一聲吧了!”韓柏至此才明白虛夜月為何會抗議鬼王管束得她如此厲害,不由同情起她來。
  范良极眯起一對賊眼道:“鐵兄來此,不會只為知會一聲吧!”鐵青衣笑道:“這只是順口一提,我今次來是要提醒韓小兄正好乘胜追擊,不要放過机會。”
  韓柏想起虛夜月走時說的那句“人家恨死你”的話,心下惴然.推搪道:“這些事有時是欲速不達呢!”鐵青衣道:“小兄有所不知了,月儿昨夜回府時,笑吟吟神飛揚的。還命人推掉了今天所有約會安排,說要在家中靜靜想一件事。這是從未嘗有過的呢。”
  韓柏听得呆了一呆.暗忖虛夜月怎會給他占了便宜仍興高烈呢。看來定是她好了反擊自己的陰謀。唉:怎辦才好呢?
  青衣壓低聲有道:“小兄不用猶豫了.來:立即隨我到鬼王府去,鬼王在等著你哩!”韓柏心中叫苦,若讓鬼王看到虛夜月對自己的討厭態度,什么最有前途青年的良好印象都給破坏了,囁嚅道:“但有很多人在等我啊!”青衣笑道:“你是說內監和宋鯤等人嗎?放心吧:由我親自打發他們便成,誰敢要勞鬼王苦候呢?”
  韓柏靈机一触道:“鐵先生可否幫我一個忙:你知道啦,為了夜月小姐,我再多時間都不夠用,偏偏聶公公卻給我編了整個月的節目和宴會……”
  鐵青衣同意道:“這果是嚴重之极,讓我看看可給你推掉多少。不過牽涉到皇室和一些特別的人,我可也無能為力。”
  站了起來道:“我轉頭便和兩位同到敝府去。”
  范良极忙道:“嘿:我今天另外有事,你和這小子去好了。”
  鐵青衣离開南軒后,韓柏奇道:“死老鬼:你有什么急事了?”
  范良极竟老臉一紅,支吾道:“你詩姊的酒今天立即動工裝修。沒有我在旁提點怎行?”
  韓柏呵呵笑道:“不用瞞我了,快說出是什么車?”
  范良极無奈放低聲音、卻是遏不住興奮地道:“云清來了!”接著警告道:“我一天未把云清這婆娘生米煮成熟飯時,都不准你去碰她的尼姑師妹美人儿,免得節外生枝,听到了嗎?”
  韓柏叫屈道:“一直都是你自說自話,我几時說過連尼姑也要偷呢?”
  范良极瞪他一眼道:“你最好待見過了才說得這么肯定吧:試想若尼姑都不得不被選入十大美人榜,你說這尼姑有多么動人。”
  韓柏暗忖我給虛庄二女弄得頭也大了,還那來閒情要去破坏人家的清修,我雖愛美女,但還不致這么沒有道德吧!
  范良极見他沉吟不語。誤會了他色心大動。惡兮兮道:“若你破坏了我的好事,我絕不放過你。”
  韓柏气得雙眼一翻,倒在椅上,忽記起一事,坐直問道:“昨早你托詞去小睡:究竟干了什么勾當?”
  范良极神秘一笑,正要答話,鐵青衣飄然而來,笑道:“聶公公編的約會大部份我都給你推了,這几天除了胡惟庸和燕王的晚宴推不掉外,小兄是完全自由了。不過待會你還要進宮去見皇上。”
  韓柏大喜拜謝。
  鬼王今次接見韓柏的地方是月榭之北名為“盡齋”的一組庭院。小巧玲瓏.精雅別致,与院內其它宏偉的建物相比,又是另一番雅逸格局。
  鐵青衣把韓柏帶來后,便退了出去.剩下他們兩人單獨相處。
  鬼王負手上在露台處,細看庭院間的花木魚池,整個人像溶入了建和園林里。
  韓柏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透出一口,生怕惊扰了他。
  鬼王自有一股懾人的气度。
  好一會后,虛若無柔聲道:“園林之胜,貴在曲折掩映、隱而不藏、隔而未絕、別有洞天;而園中庭院,則須生趣引人,不曠不抑,景色多姿,左顧右盼,均要恰到好處。”接著轉身微笑道:“你干得很好:來:讓我們喝一杯!”帶他走進齋內。
  韓柏跟了入去,對桌坐下.連喝三杯后,鬼王壓低聲音道:“我那手法是否給他看破了。”
  韓柏苦笑點頭道:“看來你的千金比虛老你更厲害哩!”虛若無淡淡一笑道:“小兄弟錯了,我是故意讓這妮子看破的,這叫計中之計。務求引起她對你的好奇心,亦使她知道你并非一個外國來的小官那么簡單。看:現在不是收到效果嗎?否則她怎會去破坏你和庄青霜的好事。嘿:你這小子比我還行,懂得利用她們互相嫉妒的微妙關系。”
  韓柏听得瞪目結舌,不能置信地道:“你怎會知道的呢?”
  虛若無有點不耐煩的道:“這事有何奇怪,我們鬼王府等若大明朝廷的最高情報机關,有什么事可瞞得過我,老朱不知道的事,我也知道呢。否則老朱為何如此忌我。”接著皺眉道:“小兄弟武功雖好,可是月儿的水底功夫和輕功都得我真傳,為何你竟能赶上她呢?”韓柏大吃一惊道:“你的人看到我赶上她嗎?”
  虛若無道:“那是從她回府的時間判斷出來的。雖只是半盞熱茶的工夫。但亦呈不應該的遲延。”
  韓柏暗呼厲害,胡謅道:“我也不知道,我的魔种不知為何忽地靈性起來……”
  這時步聲晌起,有人闖入齊來。
  虛若無臉現訝色,韓柏扭頭望去,立時大叫不好,出現的原來是一臉笑意的虛夜月。
  她來到韓柏身旁,一把抓著他背后的衣領,運力扯得他站起來才放開纖手,嬌嗲地向鬼王道:“爹:我要向你借這個大坏人韓柏去行刑,答應哩?”
  虛若無“呵呵”一笑,并沒因她叫破他是韓柏而訝异,慢條斯理道:“月儿且慢,先听為父說兩句話。”
  虛夜月又把韓柏按回椅內,坐到兩人間的椅里,不耐煩地道:“快說吧!”韓柏給她毫不避嫌的親熱動作弄得魂儿飄飄欲飛,看著她嫵媚巧俏的神態動靜,想起昨晚曾抱過她并吻過臉蛋,益發不知人間何世?
  虛夜月倏地別過頭來,惡兮兮的瞪了他一眼,輕喝道:“看什么?不准你看!”接著又忍不住“噗哧”一笑,扭頭望往乃父,嬌姿美態層出不窮,令人神迷目眩。
  虛若無眼中射出怜愛之色,口中卻道:“這么沒有耐性.那你就快去吧:我不說了。”虛夜月跺腳不依道:“不:快說:否則月儿三天不和爹說話。”
  虛若無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淡淡道:“為父想和月儿打個賭,若你十日內不親口向我說愿嫁這大坏人韓柏,就算為父輸了,以后都不過問你自身的事。”
  韓柏大吃一惊,鬼王這樣說,不是擺明以自己作賭注,來挑戰虛夜月的硬頸子和背叛性嗎?虛夜月怎肯投降。
  不過回心一想,追這美人儿一日要費的心力便等若追其它人的一年那樣多了,那追十日還不夠嗎?豪气忽起道:“我韓柏亦對天立誓,假若十天內追不到夜月小姐,我以后都不再見你纏你。”
  虛夜月呆了起來,跺腳道:“你們兩人聯手欺負我!”虛若無仰天狂笑道:“你怎么說也好,在這世間,再沒有比和我的寶貝月儿玩游戲更有趣的了。”
  韓柏大感剌激,至此才真正明白到鬼王的魅力。
  這人不但胸中之學浩若淵海,還有一种難以形容的真摯精神。
  虛夜月別過頭來,對韓柏甜甜一笑道:“你若肯答應夜月一個要求,嫁給你又何妨?”韓柏領教慣她的手段.心知不妙,淡淡道:“那你當我是豬還是狗呢?”
  虛夜月噗哧一聲,笑得花枝亂顫,好一會掩嘴道:“以后都不准你見庄青霜,或和她說話,你辦得到嗎?”
  韓柏呆在當場,啞口無言。
  想不到虛夜月如此厲害,輕描淡寫便把他迫上絕路,甚至很難向鬼王交待,使他作違心之言,娶得虛夜月,但他亦輸了。因為那等若投降和臣服。
  但他可以說“不”嗎?
  他是真的感到進退兩難。
  何況庄青霜正期待著自己去找她。
  若再不能和她見面或說話,將會是耿耿于怀的終身憾事。
  但失去了虛夜月,不亦是令人頓足惋惜嗎?
  虛夜月大為得意,向鬼王笑道:“看吧:一試便試出他的坏心腸了。”
  鬼王淡然一笑,懇切地道:“月儿樂极忘形,不能体會這十日之約背后的含意,所以才想為父因韓柏的羞窘而難堪。”
  虛夜月嬌憨地道:“什么含意如此高深?”
  韓柏借此喘息之机,展開反攻道:“一點都不高深,虛老是希望小姐嫁給你真心愛上的人,只有小弟的愛情,才可讓虛小姐拋開自尊和自大脾气,十天內乖乖的屈服。若你不屈服,當然是因你對我的愛還未足夠斤兩。那還有什么好嫁的?”
  虛夜月大嗔道:“滾你的蛋,何需十天之久。現在本姑娘就可告欣你,我虛夜月絕不會向你屈服。去找你的庄青霜吧!”韓柏步步進逼道:“別忘了我曾吻過你。”
  虛若無失聲叫起來道:“什么?”
  虛夜月俏臉飛紅,美艷不可方物,向鬼手含嗔撒嬌道:“他只是略揩一下臉蛋吧了!”韓柏占在上風,大樂道:“那抱了你又怎么說?”
  虛夜月气得差點哭了出來,跺足道:“人家又不是自愿的!”瞪著呆若木雞的虛若無怒道:“你不信嗎?”卻不敢看韓柏。
  韓柏嘻嘻一笑道:“小弟當時鎖了你的穴道嗎?你不愿可以推開我嘛。”
  鬼王虛若無終忍不住哈哈大笑。
  虛夜月怒道:“不准笑:他撞得人家這么重,一時那有力推開他呢?爹!相信女儿吧!真是那樣的。”
  韓柏湊過頭去,在离開她左頰不及三寸的近距离壓低聲音道:“但小姐又為何故意拉斷樹枝,讓小弟能赶上來一親芳澤呢?”
  虛夜月那對美麗的大眼睛連霎几下,跺腳道:“連樹枝都在害人,清者自清,夜月不說了。”狠狠橫了韓柏一眼,咬牙切齒道:“嚼舌鬼?”
  鬼王虛若無愛怜地道:“這就叫在劫難逃,為父早看出夜月紅鸞星動,莫忘你的日主屬辛金,用神是壬水,乃清水淘珠的金水傷官,且用神透時,最是有力,今年流年既見用神,又与你夫宮六合,你若不向韓柏屈服,爹以后都不批子平八字了。”
  虛夜月跺腳站了起來,向韓柏嬌喝道:“你跟我來!”韓柏雙手亂搖道:“若是捉我去行刑就請恕免了!”虛夜月首次露出有點拿他沒法的樣子.坐下向鬼王虛若無嗔道:“爹看到嗎,若嫁了給他,他會欺負女儿一生一世的,你還要和這大坏蛋聯手擺布人嗎?”
  虛若無啞然失笑,悠然起立.伸手在她吹彈得破的臉蛋儿愛怜的擰了一記,欣然道:“爹當然不會和人聯手,我這就去靜一靜,由韓柏獨力對付你.看你還能撐得多久。”晃了一晃,倏忽不見。
  韓柏吁出一口涼气,這是什么身法?比起里赤媚的天魅擬陰也不遑多讓。
  望往虛夜月,只見她那對如夢如幻的眸子滿蘊著迷惘的神色,望著窗外的庭林景色,那模樣又乖又可愛又教人怜惜,沒有了平常的自滿驕傲和刁蠻。
  韓柏看得心神顫動,伸手過去,就要摸她臉頰。
  虛夜月一震醒來,戒備地瞪著他,美眸傳出“你敢?”的清楚訊息。
  韓柏嚇了一惊,連忙縮手。
  虛夜月俏臉一寒,冷哼道:“不要發白日夢了,我虛夜月就算這世沒有人要,亦不會嫁給你的。”
  韓柏大感气苦。這美人儿明明對自己生出情,偏要強撐下去,證明對他的愛仍未大得過面子,不過他亦深悉她的性格,軟語相求只會招她輕視.唯一方法就像戰場上兩軍相對.互相攻堅,看看誰先挫下來。
  開始時他對虛夜月的興趣,主要是因她惊人的姿色而起,但接触多了。
  發覺她簡直是天生出來迷惑所有男人的精靈,包括鬼王在內。如此天生的嬌嬈,又怎可錯過?
  打定了主意,韓柏微微一笑,故意傲然道:“那這十天之期作廢也罷,我現在就去找庄青霜:永還都不回頭找你。”
  虛夜月瞪著他的大眼睛逸出笑意,搖頭柔聲道:“不要嚇唬我,十天之期是爹立下的,你敢違背他的意思嗎?”
  韓柏哂道:“廢話:我韓柏怕過什么人來.若真的害怕,那晚就不敢到鬼王府來。我只是尊敬你爹,絕不是怕他。再說一次不嫁我吧:我立即就走。”
  虛夜月气得嘟起小嘴,崩緊俏臉道:“你和阿爹一樣。整天都在迫人家,走吧:去找你的庄青霜吧。她是可愛美天使.我是討人憎的丑小鴨,滾吧:否則我殺了你。”
  韓柏看她泣然欲涕的可怜樣儿,心中一軟道:“唉:算我不對了,害得月儿這么气苦,來:不若我們到沖上走走,好好聊聊天.讓為夫听听月儿的心事。”
  虛夜月目定口呆地叫出來道:“天啊:你是誰的為夫?誰又是你的月儿哪:你這人最懂軟皮蛇般隨著棍爬,要去逛沖便自己逛吧:本姑娘要回房睡覺了。”霍地起立,走出房去。
  韓柏施出死纏爛打無賴的本領.笑嘻嘻追到她身旁,湊在她耳旁道:“月儿似乎并不十分反對為夫自稱為夫呢!”虛夜月給他引得“噗哧”笑起來道:“為夫自稱為夫,那有這么怪的話,你定是患了失心瘋了。”
  韓柏開怀大笑道:“說得好,這病正是因你而起的。”
  虛夜月冷哼一聲,挺起堅聳彈跳的胸脯,裝出個不屑理會的狠心樣儿,逕自穿舍過園,朝她那別致的小樓走去。
  韓柏瀟地隨在她傍,遇上人時都友善地打招呼。
  當走上橫過一個小花園的碎石徑時,迎面遇見兩位丰姿綽約的麗人,赫然是七夫人于撫云和白芳華。
  韓柏心知不妙,差點掉頭便走,兩女均同時俏目一亮。
  白芳華嬌呼道:“大人你好!”韓柏唯有硬著頭皮迎上去。
  七夫人停了下來,俏臉微紅,但一對秀眸掠過刀刃般銳利的神色。
  虛夜月像見到唯一的親人般,赶了過去,小烏般依在七夫人身傍,挽著她的玉臂道:“七娘:月儿給人欺負得很苦啊。”
  白芳華并不知他們那微妙的關系,一看勢色不妥,惊呼道:“七娘!”七夫人美目射出騰騰殺气,冷然道:“忘了我對你的警告嗎?”
  不過巳遲了一步。
  七夫人倏地甩脫了虛夜月,往前沖去,玉掌閃電擊出。
  只有韓柏稍能体會她的心意,她對自己的出手,有大半是因嫉恨而來,對她來說,自己就是赤尊信的化身,至少有半個是她愛恨難分的舊情人。
  若非有虛夜月在旁,自己說不定還可大占她便宜呢。.勁气臨身。
  虛夜月和白芳華同時惊叫。
  韓柏本想擋住,忽然心中一動,微往后移,魔功猛然提升至极限,挺胸受掌,眼神卻深注進她的美眸里。
  七夫人見他神態忽變,化成了赤尊信的豪情气概。功力立時轉弱,最多只剩下二成。
  “砰!”玉掌印在韓柏胸膛上。
  韓柏整個人离地倒飛.跌個結實,手腳朝天直躺地上。
  七夫人呆立路心,神態茫然看著躺在地上的韓柏。
  韓柏早有捱過她摧心掌的經驗,今次運功護著心脈,故雖心痛欲裂,內髒卻沒有絲毫受損,可是虛夜月和白芳華素知七夫人玉掌的厲害。同時花容失色,搶了過來,扑在韓柏身上,凄然呼喚。
  韓柏給兩對小手摸上身体。真是舒服到不得了,那肯張眼爬起來.益發裝出受了重傷的樣子,賴在地上。
  四周人聲響起。
  只听虛夜月哭叫道:“還不找爹來。”又怒道:“七娘你為何要殺他啊!”韓柏感到兩女的珠滴到他臉上,更不敢爬起來.怕虛夜月的臉子挂不住。”
  七夫人幽幽的聲音響起道:“他死不了的,放心吧!”虛夜月哭著道:“給你這樣當胸擊一掌,還說他死不了。”
  接著韓柏感到兩女合力抬了他起,虛夜月溫暖的心手還按在他背后,源源輸入真气。
  不一會他感到給放到一張繡榻上,充盈著發自虛夜月身体的芳香气息。
  哈!
  這定是虛夜月的閨房了。
  今次又化禍為福。
  胸前的衣扣給兩對纖手解了開來。
  驀地兩女停了下來。
  虛夜月低聲奇道:“為何不見掌痕呢!”這時鬼王的聲音在床邊響起道:“你們兩人給我在外護法,我要施展通天手段,把他起死回生。”
  虛夜月不依道:“不:我要在旁看著這扮死的死鬼。”
  鬼王哈哈大笑,大力一扣韓柏道:“起來吧:你的苦肉計成功了,我看月儿今次還有什么話說?”
  虛夜月尖叫道:“你們果真沒有一個是好人!”一溜煙逃了。
  韓柏大喜坐了起來,入目先是白芳華猶帶淚跡的俏臉。抱歉地道:“對不起:今次連白小姐也給逗得哭起來!”白芳華俏臉亦紅,嚶嚀一聲,扭身學虛夜月般逃掉。
  虛若無和韓柏對望一眼,同時捧腹大笑,沒有一點尊卑老幼的隔閡。
  虛若無忍著笑在床沿坐下,大力一拍他肩頭道:“不愧道心种魔大法的傳人,將錯就錯,其實我一直跟在你們身后,看到了整個過程。”
  韓柏心中一凜,囁嚅道:“七夫人她……”
  虛若無洒然道:“不用解釋。她一向對老赤餘情未了,不過你的膽子真大,亦顯出你信心十足,若她那一掌用足全力,連我都救不了你,我亦想不到你敢接她一掌。”接著沉吟起來。
  韓柏坐在床上,傻兮兮看著他。
  虛若無再拍了他肩頭一下,溫和地道:“解鈐還須系鈐人,撫云的心結始終要由老赤來解開,這事你看著辦吧!”韓柏駭然道:“不成!”壓低聲音誠懇地道:“小子里面的赤……嘿,他老人家其實是深愛著這七夫人的,我和她接触,會是很危險的一回事。”
  鬼王皺眉道:“這的确大大不妥當,尤其她名義上終是夜月的娘親。”
  韓柏一呆道道:“名義上?”
  鬼王點頭道:“我年輕時雖好魚雁之色,但七十歲時早看破一切,進修天人之道.所以我和七娘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她則借我作避世之所,心中愛的人只有一個,你知那是誰了。否則亦不會見到你和月儿在一起便立動殺机了。”
  韓柏囁嚅道:“那怎辦才好!”鬼王忽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七夫人于撫云臉容平靜步入房內,垂頭低聲請求道:“小云見想私下和他談兩句。”
第六章 豪情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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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騎士,策馬疾馳,剛轉過官道彎角,其中一人忽地頸上一緊,一條不知從那里飛出來的樹。把他拖得跌离馬背。
  另一人大惊失色,正掣出長刀,眼旁人影一閃,待要劈去,脅下劇痛,已給對方彈出的石子射中要穴,側翻下馬。
  施襲者正是怒蛟幫的第二號人物“鬼索”凌戰夭。他在位偷襲,是欺對方不得不勒馬減速,一擊成功。
  他身手不停,扑上馬背,催馬而去。
  北坡鎮出現前方。
  他當然不會人鎮,繞過小鎮,朝常德府全速疾馳。
  示警的煙火不住在前后的高空爆智,顯示敵人發現了他,正展布攔截的包圍网。
  凌戰天涌起豪情气概,不住策赶跨下健馬。
  直至馬儿口吐白沫,才勒停繩,拍了拍它的大頭怜惜地道:“對不起,累你受苦了。”解下它的鞍轡,放它去了,這才空手孤身上路。
  這時离開常德府只有十多里,只要進入府城,以他的身手,自可利用人屋稠密的形勢,躲過敵人,依干虹青的指示,找到干羅,不似在曠野襄容易被敵人發現。
  他雖在洞庭一戰失去了鬼索,卻毫不惊慌,像他這种高手,已過了倚賴某种兵器的限制。
  就像浪翻云,有劍無劍,都是那么厲害。
  穿過一片茅草叢后,前方倏地出現了十多人,帶頭者肩托著兩端分為矛和鏟的奇形重兵器,正是矛鏟雙飛展羽,好整以暇地等待著他。
  其它十五人形相各异,一看便知是來自各家各派的高手,其中的“恒山派”掌門“金較剪”湯正和、“落霞派”高手“棍絕”洪當更和他曾有一面之緣,故一眼把他們認了出來。
  其它都是江湖成名露臉之輩,只看形相衣著和兵器,便猜出個大概。
  葉素冬的胞姊“瘋婆劍”葉秋閒發出夜梟般難听的笑聲。尖叫道:“凌戰天你今天休想生离此地。”
  凌戰夭從容在眾敵前五丈處立定,仰天長笑道:“就憑你們嗎!”驀地前沖,迫往敵人,一拳向展羽擊去。
  展羽大笑道:“不好好先聊聊嗎?”
  肩上矛鏟先旋上半空,才移到胸前,令人不知他是以那一端迎敵。
  其它各人一起行動。
  一名禿頭大漢振起手中長刀,由左側攻來,另一中年道姑,則持拂塵由右方夾擊。其它人散布四周,圍成內外兩圈,顯是早有定計,務教他難以突圍而出。
  凌戰天嘴角逸出冷笑。
  “啪!”拳化為掌,拍在展羽疾標過來的鏟頭上,借力往后飄飛,同時避過了左右的長刀和拂塵。
  四周登時生起漫天刀光劍影。
  湯正和的金較剪和洪當的鐵棍,由后攻至。
  凌戰天一聲冷哼,身体奇异的晃動了兩下,金較剪和鐵棍竟同時落空,凌戰天已到了兩人中間。
  在場的十六人一起大吃一惊,想不到凌戰天如此厲害。
  一向以來,凌戰天的光芒都給浪翻云掩蓋了,兼之他只愛在幕后操縱大局,使人很易生出錯覺,認為他的武功遠及不上浪翻云,直到此刻才驀然發覺這想法錯得非常厲害。
  那就當然須付出代价。
  湯正和与洪當都是身經百戰的高手,否則亦不能闖出名堂,一齊吐气提聲,微往外移,金較剪和鐵棍回轉身側,改采守勢,只需擋得他一招半式,展羽等其它人自會赶來解圍。
  誰知凌戰天謀定后勤,正是要一上場在敵人摸不出他深淺前,制做突圍的机會,假若走不了,那就會陷入死戰之局,最后倒下的除了會是若干的敵人外,定然也少不了他的一份,因為實力相差得太遠了。
  若是正式比拼,只要展羽加上任何兩三個人,便有足夠殺死他的能力。
  這十六人代表的正是屠蛟小組的精銳。
  凌戰天一聲長笑,一指點在武功較強的湯正和的剪刀尖端處,肩頭一擺,竟硬撞往洪當勁道十足的棍頭處。
  “砰!”的一聲,洪當鐵棍揚起,空門大露。
  凌戰天強忍肩肉裂開的劇痛,閃電般撞人洪當怀里。
  洪當魂飛魄散,拋開鐵棍,回掌要守著空檔時,凌戰天的拳頭穿破掌影,印實在他胸膛處。
  洪當狂噴鮮血,仰天跌倒,撞得后面搶上來的兩人同時打著轉踉蹌跌開,可見這一拳是如何霸道。
  這時展羽已扑至,矛頭電射凌戰天項側。
  凌戰天一揚手,一把匕首由袖內射出,往展羽下腹激刺而去。
  這一著大出展羽料外,想不到以他的身分地位,竟會施放暗器,無奈下回矛挑開匕首。
  “當”的一聲,展羽竟被震得退開了小半步。
  “砰!”
  此時洪當才跌實地上,當場斃命,官未當成便先了賬。
  凌戰大猛一矮身,雙手連揚,五把飛刀射出,射向圍攻上來的五位高手。
  眾人見他剛才射向展羽那一刀如此凌厲,都駭然飛退擋恪,害得在后面的其它人亦只好往四外避退,只剩下展羽自恃武功高強,憤然持鏟殺來。
  凌戰天哈哈一笑,腳尖踢在地上,草碎塵土扑口扑面往展羽罩去,同時虎軀俯前,似欲扑去。
  展羽給塵土全封著視線,兼之又對凌戰天惊人的身手戒懼之极,悶哼一聲,猛往后退。
  凌戰天“嗖”地一閃,橫移兩丈,到了葉秋閒和那個道姑間。
  “砰砰……”兩聲,兩人同時給凌戰大以拳掌震開。
  凌戰天一聲長嘯,袖中飛出一條長,卷在其中一名猝不及防入了鬼籍的敵人頸上,運勁一送,那人朝后飛跌,硬是給他沖開最外圍的兩人,破開一個珍貴無比的缺口。
  凌戰天雙腳連踢,泥塵沙石漫天揚起,往四周正如狼似虎赶來攔截的敵人撒去。
  混亂間,凌戰天一聲“失陪了”,逸出重圍,閃進了三十丈外的密林里。
  展羽气得臉都青了,狂喝一聲,帶頭追去,不過早沒了剛才盛气凌人的派勢了。
  *
  七夫人于撫云向仍坐在虛夜月繡榻上,靴子尚未脫掉的韓柏柔聲道:“還痛嗎?剛才小云真的想殺了你哩!”
  韓柏心中叫苦,她現在說話的口气,當足了自己是赤尊信,換了在別個環境,他說不定會乘机大占便宜,可是在這鬼王府的重地,說不定鬼王還在一旁監听著,一個不好,真不知會惹來什么后果,只好含糊應了一聲。
  于撫云看穿了他的心意,淺笑道:“放心吧!若無他為人光明磊落,絕不會偷听我們間的事,而且這房子結构特別,能隔絕聲音,是若無特別為月儿設計,在這里談什么做什么都不虞有人听到。”
  韓柏精神大振,爬起身來,差點貼著于撫云地和她并坐在床沿處,嘻嘻笑道:“小云你打了我一掌,這賬該怎樣算?”
  于撫云垂下螓首,幽幽道:“你知否小云為何這么恨你?”
  韓柏記起了自己代表著赤尊信,心中一寒,打了個冷戰,喘息道:“我,不……噢!”驀地一股悲傷涌上心頭,悶哼一聲,慘叫道:“我的心很痛!”
  于撫云一對秀目射出森寒的殺机,寒聲道:“原來你都懂心痛嗎?小云還以為你是鐵石心腸。不!你在騙我,若你會心痛,怎會以卑鄙手段奪去我的孩子。”
  韓柏一呆道:“奪去你的孩子。”
  于撫云猛地轉身伏倒床上,放聲痛哭起來,聞者心酸。
  韓柏手足無措,伸手撫在她粉背上。
  于撫云厲聲道:“不准碰我!”
  韓柏嚇得慌忙縮手,勸她不是,不安慰她又不是,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于撫云很快平靜下來,坐直嬌軀,赧然道:“對不起,我總忍不住把你當了那狠心的人,但其實你最多只可算是小半個他。”
  韓柏松了一口气,欣然道:“那就謝天謝地,若你當我真的是他,遲早我會被你殺了的。”
  于撫云瞅了他一眼,俏臉微紅,輕柔地道:“為何剛才你不避開,若小云不是立即撤回掌力,你早到西天去了。”
  韓柏苦笑道:“我也不明白,總之很愿意挨你的揍。”
  于撫云霞燒玉頰,垂頭低聲道:“算了吧!看在這一掌份上,我以后和你体里的狠心人所有恩怨一筆勾銷,你亦不用怕我了。”
  韓柏大喜道:“那就太好了。”
  于撫云的臉更紅了,以蚊蚋般的聲音道:“你還未知小云為何恨你嗎?”
  韓柏心呼糟糕,她雖不再找自己來報与赤尊信的仇怨,但仍不自覺地當他是赤尊信,這事怎可如此糾纏下去呢?
  自己總不能同時与她和虛夜月相好吧?
  若沒有其它人,沒有禮教的壓力,他絕不反對做這等快樂的事。
  口中應道:“我真不明白,為何赤老連你這樣的美人儿都肯拋棄。”
  于撫云表露出小儿女的嬌態,嗔道:“誰說他拋棄我呢?”
  韓柏搔頭道:“若他不是拋棄了你,為何你這么恨他呢?”
  于撫云歎丁-口气道:“還不是因孩子的問題,由我們相好那日我便怀了他的孩子,滿以為他知道了亦欣然接受,豈知……天啊!”倒入韓柏怀里,凄然哭道:“他……他用藥害了我的孩子,我恨死你了。”
  韓柏渾身一震,至此才明白到她兩人間的恩怨愛恨,不由把她摟個結實,同時心中涌起強烈的無奈和悲哀,竟陪著她痛哭起來。
  于撫云忽然猛力推開他,一瞬不瞬地瞪著他冷冷道:“你哭什么?”
  韓柏知她情緒波動,喜怒難測,暗叫不妙,硬著頭皮道:“你想听真話嗎?”
  于撫云怀疑地看了他一會后,緩緩點頭。
  韓柏誠懇地道:“我感覺到赤老那樣對他自己的孩于時,心中的悲戚痛苦絕不下于你,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何仍要那樣做。”
  于撫云激動起來,飲泣道:“因為他不想有任何与他有血緣的孩子來到這世界上,而他整天想著的事就是要擊敗龐斑,所以要絕情絕義,我离開他時亦不肯留我,我恨死他了。”
  一股強烈至無可遏止的沖動狂涌心頭,韓柏沖口叫道:“好!你不用再恨他了,我便賠你一個孩子。”
  話才出口,韓柏連忙把大口掩著,天啊!自己竟會說出這种話來。
  于撫云亦像給人忽然點了穴道,呆若木雞般瞪著他。
  韓柏尷尬地囁嚅追:“嘿!我只是急不擇言,沖口說來吧了!小云你不必認真,我這人就是嘴巴不好……”
  丁撫云秀眸掠過前所未有的神采,忽地整塊臉燒個通紅,嚶嚀一聲,飄飛而起,像虛夜月和白芳華那樣逃命般撞門逃掉了。
  韓拍的心卜卜跳動起來,好一會才勉力站了起身,穿過無人的小廳,走出陽光漫大的屋外。
  所有人都不知到了那里去,偌大的花園渺無人跡。
  他步下石階時,才見鐵青衣正和葉索冬談笑著迎上來。
  鐵青衣笑道:“專使大人,禁衛長來接你去見皇上哩!”
  *
  風行烈偽裝為普通漁舟的小風帆,隨著一群真正的漁舟,由隱秘處駛出洞庭,途中雖遇上截查的水師船,均輕易過關。
  這批漁舟上都是真正的漁民,和怒蛟幫淵源深厚,故肯舍命做他們的掩護。
  當他們撤网打魚時,風行烈和同行的商良及五名精于操舟的手下,獨自上路,揚帆朝洞庭出長江的水口疾駛而去。
  風行烈獨立船尾,迎著西北風,對著一望無際的洞庭湖,心中百感交集。
  素香和柔晶均玉殞香消,她們究竟做錯了什么事,使天妒紅顏,喪命于奸人之手。
  說到底,罪魁禍首就是朱元璋。
  若不是他除惡未盡,蒙人怎能如此囂張,肆虐中原。
  現在怒蛟幫傾亡在即,浪翻云卻要為了對付朱元璋到了京師去,誰能挽狂瀾之既倒。
  今次水戰中,怒蛟幫損失了近半戰船,傷亡了過千精銳,連大將龐過之亦沉湖底,幫主上官鷹又和凌戰天生死未卜,自己卻不得不赶往京師對付年怜丹,令人悲憤無奈。
  甄夫人手上的實力還未見底,那天遇到的色目陀可能只是色目人來中原高手的小部分,這樣的實力,恐怕干羅等亦自身難保,難道大明的國運就只有那么一段短暫光景嗎?
  這時商良走了過來道:“門主!假若屬下猜得正确,水師必有重兵把守長江水口,防止我們東下應天,不若我們多走點路,在水口附近登陸,再以快馬赶往躍鯉渡,那就妥當得多了。”
  風行烈道:“那要多少時間?”
  商良答道:“若漏夜赶程,明天清晨即可到達目的地。風行烈斷然道:“就這么辦。”
  商良見他采納己見,欣然去了。
  風行烈心中禱告:“姿仙啊!你定要等到為夫來方可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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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明室福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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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次朱元璋接見韓柏的地方是皇城深宮里的“藏珍閣”,這座屋宇共分七進,每進都有主殿和左右翼偏殿,放滿大小珍玩。
  朱元璋等候他們的地方是放瓷器和石器的,由精美的瓷皿,以至形式古的石磚陶瓦,陶人陶器,色色俱備,看得人眼花繚亂。
  葉素冬陪著韓柏到了大門處,便把他交給兩位公公,領他進去。
  當韓柏在他身后跪倒叩頭時,朱元璋正在觀賞架上羅列的百多枚石印,自顧自贊歎道:“這枚乳花石澄明潤澤,質溫色雅,比壽山或昌化石,均要胜上少許。”
  韓柏叩頭應是。
  朱元璋轉過身來笑道:“還不站起來。”
  韓柏一聲“謝主龍恩”,站了起來,回复輕松自然。
  朱元璋打手勢著他跟在身后,來到一個放滿雨花台石的架前道:“縱使天下妙手,亦造不出比這种石更巧奪天工的紋理,可知人力有時而窮,老天卻是法術無邊。”
  韓柏奇道:“皇上似乎頗有點心事?”
  朱元璋微笑道:“給你听出來了。”隨手拿起一個墨硯,遞給韓柏,然后教他翻過來看硯底,歎道:“你看這刻在硯庇的兩句詩意境多美自怜團扇冷,不敢怨秋風。”
  韓柏的文學有限得很,一時把握不到這兩句話的意思,只好唯唯諾諾,敷衍了事。
  朱元璋亦不解釋,舉起龍步,往另一進走去。
  殿与殿問的長廊兩旁放滿盆景,各具心思。
  朱元璋隨口道:“盆景之道,最緊要得自然旨趣,小中見大,才是上品。”
  韓柏心中納悶,難道日理万机的朱元璋召他來此,只是要找人閒聊嗎?
  步進殿內,韓柏立時雙目發亮。
  他不是為了看到什么名貴珍玩,而是因為殿內有位國色天香的麗人,正坐在一張長几旁的軟墊上,專注地磨墨。
  她由頭飾發型以至身上的華服,無不精致考究,色彩鮮艷奪目,把這大美人襯托得如天上光芒四射的太陽,有种高不可攀的尊貴气派。
  她的神情雖端庄柔美,但骨子里卻蘊蕩著使男人怦然心動的野性和媚惑力,使任何男人都渴望著能和她到床上顛鸞倒鳳享盡風流。
  這种揉合了典雅和狂野于一身的特質,韓柏從未在任何美女身上發現過。
  所以只一眼他即肯定了她是朱元璋最寵幸、十大美人之一的陳貴妃。
  同時想起了朱元璋找他來是要他寫那一封拖延了兩天的致高句麗國書。
  可是他為何要讓他看到陳貴妃呢?
  其中必有深意。
  惴惴不安下,韓柏依朱元璋指示,在陳貴妃對面席地生了下來,几上紙筆俱備,只欠了墨。
  陳貴妃一對秀眸全神貫注在墨硯處,似是全不知道有人坐到她面前去。
  韓柏更慘,只敢看著眼下的名貴書箋,空有美色當前,亦不敢稍有逾越,飽餐秀色。
  朱元璋并沒有為兩人引見介紹,只是負著雙手,站在陳貴妃身后,靜靜看著她研墨的纖纖玉手,眼神不住變化,陷在沉思里。
  寬廣的殿內只有墨條磨擦著石硯的聲響。
  韓柏現在完全明白了朱元璋為何如此寵愛這美女,她确是我見猶怜的動人尤物。
  他雖不敢對她行平視的注目禮,但只憑微微偷窺和由她身上送來的芳香,已教他神魂顛倒。
  她的腰肢和上身挺得聳直,盡顯美不胜收的線條,嬌柔的女似蘊藏著無比的意志和力量,澎湃不休的熱情和野性,予人的感受是絕對難以用任何言語去描述的。
  虛夜月和庄青霜或比她更美,卻欠了她那种成熟的風情。
  白芳華的風情雖可与她相比,卻沒有她那种令人心跳的誘人气質,美色亦比她稍遜了一籌。
  天啊!
  世上竟還有如此媚骨天生的可人儿。
  不由再次羡慕起朱元璋來。
  陳貴妃終磨好了滿滿一池墨汁,放好墨條,把硯台輕輕移前,將纖美皙白的玉手浸進几上一個白玉盆的清水內洗濯,然后拿起備在一旁的繡巾,抹干玉手,神情恬靜,一點不因有兩個男人在旁而顯得不安。
  朱元璋柔聲道:“貴妃可以退下了!”
  陳貴妃盈盈起立,像株小草般在微風中搖曳,姿態誘人至极點。
  韓柏從末見過任何女人比她更能令男人想到云雨之事,忍不住趁她擋著朱元璋視線時,往她瞧去。
  豈知她亦往他望來。
  目光一触下,兩人都嚇了一跳,移開目光。
  陳貴妃去后,韓柏的心仍在卜卜狂跳,腦海里只有她那對含著無限幽怨和火般熾烈的眼神。
  朱元璋在剛才陳貴妃坐的軟墊坐了下來,又歎了一口气。
  韓柏低聲問道:“皇上已是第三次歎气了,究竟有什么心事呢?”
  朱元璋回复冷靜從容道:“我大明建國這么多年,從沒有過比得上當前的危机,各种一向被硬壓下來的內外勢力,均蠢蠢欲動,一個不好,天下將亂局再起。不過朕歎气,卻非為了這些挑戰,而是為了陳貴妃!”
  韓柏愕然道:“皇上不是說她對你是真情真意嗎?”
  朱元璋兩目亮起精芒,苦笑道:“朕實在非常矛盾,一方面很愿意相信她,另一方面亦在怀疑她,因為她一直不肯為朕生孩子。”
  韓柏奇道:“這豈能由她決定?”
  朱元璋第四次歎气道:“表面看來,她似是天生不育的女人,可是我怀疑她是以秘法避孕,所以才沒有孩子。”
  韓柏更是奇怪道:“在深宮里,有那件事不是控制在皇上手里,貴妃想以藥物避孕怕都做不到吧!”
  朱元璋搖了搖頭頹然道:“文正你有所不知了,陳貴妃并非中原女子,而是楞卿家獻上來精通武功的色目高手,原意是要貼身保護朕,只是給朕納了為妃,朕宮內妃嬪,什么國族的美女都有,專使自然知道貴國亦送了十多個美人來,只不過沒有一個比得上陳貴妃罷了!”
  韓柏暗里抹了一把冷汗,幸好是他自己說出來,否則只此一事已露出馬腳。忙岔開話題道:“皇上定是有很重心事,否則不會向小使透露這些事情。”
  朱元璋像忘了寫信這回事,靜靜瞧了韓柏好一會后,微笑道:“在專使京的十天前,朕忍不住到了鬼王府,求鬼王占上一卦,看看我大明國運如何。”
  韓柏心中一震,隱隱間感知了曾發生過什么事。
  朱元璋沉吟道:“鬼王起了那枝卦后,表面雖若無其事,眼中卻現出喜色,四十年老朋友了,他怎瞞得過朕。”
  言下不胜欷噓,使人感到他和虛若無恩怨難分的复雜關系。
  韓柏知趣地不作聲,只是恭然聆听。自遇到太監村那异人后,他魔功大進,即管在朱元璋的威勢壓逼下,仍比往日揮自如多了。
  朱元璋續道:“他只告訴朕,十天內將有‘福將’來京,此人將可為大明帶來深厚福緣,教朕放心。他雖從不打誑語,但朕怎可憑他一句話便放下心來。于是派人密切注視鬼王府的動靜,偵知他起卦后,立即派出白芳華去見你,所以我才有命楞嚴去查你之舉。到了昨天,朕才知道若無兄還有意招專使為婿,這‘福將’不用說就是專使,所以朕才真正把你當作心腹,連為何你會由四位夫人變作三位夫人,都不計較。”
  韓柏吃惊得支吾以對道:“那是……嘿……那是……”
  朱元璋微笑道:“若換了是別人這樣和朕說話,朕早使人拖了你出午門斬首剝皮示眾。但朕卻可容忍你,因為你确是‘福將’,有了你和朕談心,這几天來朕快樂多了。”
  韓柏暗暗心惊,弄不清楚他有多少句是真心話,亦猜到以他的精明,連秦夢瑤的离開亦知道,沒有理由不怀疑自己的身分?留下硬著頭皮不作解釋,岔開話題道:“那昨天皇上又為何要試小使臣的忠誠呢?”
  朱元璋失笑道:“因為朕想試試你的福緣深厚至何等程度。事實上朕一直在試探你,現在你過關了。朕才對你暢所欲言。還想差你為朕辦一點事呢。”
  韓柏忙道:“皇上請下旨,我朴文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朱元璋微笑道:“朕還要想清楚點,才可以告訴你。哈!現在京師里沒有人比文正你更惹人注目了。什么事都不妨放膽去做吧!朕乃你的后盾。”
  接著容包轉厲道:“但有兩個人文正你必須小心交往,那就是胡惟庸和藍玉,一個不好,朕亦不能護你。”
  韓柏輕松地道:“皇上放心,小使臣對這兩人只有惡感而毫無好感。”
  朱元璋平靜地道:“那你對朕是好感還是惡感呢?不要騙朕!”
  韓柏心中涌起沖動,咬牙豁了出去道:“小使臣對皇上真是又敬又怕。敬的是皇上的雄才大略和過人的气魄;怕的是不知什么時候惹得你不高興,凶禍臨身。但只要想起皇上關乎天下和敝國百性的安危,小使臣便愿意為皇上效力盡忠。”
  朱元璋滿意地點頭,忽又陷進沉思里,輕歎道:“當時朕還很年輕,机緣巧合下碰上了若無兄,他第一句話便說:‘小兄弟!二十年內,天下將是你囊中之物。’那時朕怎會信他。當時朕雖娶了郭子興的義女馬氏為妻,但被他几個儿于嫉忌,极不得意。唉!馬皇后對朕真是情深義重,可惜沒享多少年皇后的福便死了!沒有了她,連說心事的對象都沒有了。”
  韓柏同情心大起,主動道:“皇上有什么心事,即管對小使臣說吧!小使臣絕不會漏出去的。”
  朱元璋點了點頭,微笑道:“若無兄最懂相人,若他揀了你做他寶貝月儿的夫婿,你定是忠誠可靠的人。嘿!專使或不知道,我曾建議月儿配与允玟為太孫妃,將來便是大明皇后,卻給若無兄斷然拒絕,你不是福將,誰是福將呢?”
  韓相大感尷尬,無言以對。
  朱元璋苦笑道:“好了!寫信吧!”
  *
  常德府東的一所大宅里,甄夫人和一眾高手圍著一張圓桌,正審察著一張攤開放在台面上的手繪精制大地圖。
  柳搖枝和鷹飛兩人亦有參与。還多了色目陀和兩名首次現身的色目高手。
  這兩人均為色目當代武林高人,在族內比色目陀更有名气,僅次于色目第一高手“荒狼”任璧之下。
  年約四十,矮壯強橫,臉上傷痕,形相恐怖的是“吸血鏟”平東,此人嗜吸敵人鮮血,在域外克魯倫河一帶,無人不聞其名色變。
  另一人叫“山獅”哈刺溫,擅用雙矛,体型彪悍雄偉,比挺拔的鷹飛仍要高上小半個頭;在戰場上,敵人只要見他出現,便會嚇得喪膽逃命,乃塞外無敵的猛將。他的樣貌配上赤色的蓬松頭發,亦頗像一頭惡獅。
  他們是剛抵此地,与早半個月來到的色目陀等會合,一起效力蒙人,為對付朱元璋這個共同大敵而出力。
  這批桀驁不馴的各族高手,之所以會心甘賣命地听方夜羽的調度,一方面是為著大蒙曾縱橫歐亞的餘威,更重要的是方夜羽乃龐斑挑選出來的人。
  對他們來說,龐斑已不是人,而是神。
  甄夫人的武功才智,早名揚域外,以她來駕馭群雄,實不作第二人想。
  故此方夜羽与她才有帶著獎賞報酬和強烈政治交易意味的婚約存在。
  這時眾人均全神傾听著這心狠手辣的美女,以她甜美和帶著磁性的沙啞聲音,分析著敵我形勢。
  甄夫人這時剛說完常德府內官府和各大小幫派的形勢,續道:“現在中原武林的形勢變得非常微妙,朱元璋隱与白道達成默契,就是以八派為首的各大小幫派不插手到我們和怒蛟幫的斗爭里。丹清派只是個別的例子,現在丹清派元气大傷,這比什么警告都來得更有力。而黑道幫會則在看風頭火勢,只要我們威望增加,使會附從我們,希望回到明初群雄割据的局面,不用被朱元璋逐一殲滅,黃河幫就是最好的實例。”
  花扎敖微笑道:“現在黃河幫主藍大云,正躊蹈滿志,赶返老家征召人馬,准備接收怒蛟幫以長江和洞庭為据地的所有地盤和私鹽生意,耍連根把怒蛟幫拔起來。真奇怪胡節竟會坐視不理。”
  柳搖枝最清楚中原之事,哂道:“藍天云雖不肯承認,但我看他和胡節早有勾結,這亦顯示了胡惟庸的謀反之心,不是今天才開始。”
  色目高手“吸血鏟”平東初來甫到,最不清楚形勢,奇道:“以朱元的精明,怎會讓胡惟庸如此放恣?”
  鷹飛神秘一笑道:“這只好怪朱元璋空有高于如云的鬼王府而不懂利用,反以厂衛為耳目。怎能得知真相。”
  眾人一起笑了起來。
  甄夫人正容道:“切莫低估朱元璋,這人其奸似鬼,我們利用他,他亦在利用我們,哼!不過他听那群只講道德禮教,漠視現實的腐儒之言,立允玟為皇太孫,實是最大錯著,亦成了對我們最有利的因素。現在小魔師和里老等若能行刺朱元璋成功,明室會立時四分五裂。我們成功的机會便大大增加了。”
  眾人都露出興奮之色,自大明建國以來,他們的民族每天都在提心吊膽中生活,恐怕凶殘的明軍到來奸淫擄掠,殺人滅族。直到此刻他們方可見到一線曙光。
  甄夫人道:“眼前當務之急,就是要把怒蛟幫徹底鏟除,現在形勢清楚得很,只要我們能找到干羅在常德的秘密巢穴,便可以雷霆万釣之勢,把干羅和他的殘餘勢力掃。這樣一來,怒蛟餘孽將成孤軍殘卒,而凌戰天和上官鷹只是在网內掙扎的小魚,遲早給宰掉。剩是展羽的屠蛟小組已可教他們應付不了。”
  鷹飛插入道:“寒碧翠現正潛返長沙,夫人應否派人立即把她逮著,一了百了。”
  甄夫人玉臉一寒道:“現在絕不可碰她,只要她仍在,戚長征的行蹤便變成有述可尋,受到拖累。追人武功每日鄱在突飛猛進,兼又頗饒智計,說不定可變成笫二個浪翻云。留下寒碧翠來拖累他,乃上上之策。何況我們現在絕不應分神去理這种瑣事。”
  鷹飛歎了一口气,知道甄夫人暗怪他好色累事,不過亦是自己理虧,再沒有說話。
  甄夫人忽對他甜甜一笑道:“干羅身旁不是還有位美人儿紅袖嗎?鷹飛你要加把勁了。”轉頭向其它人道:“干羅應与翟雨時等聯絡上了,就算他隱匿不出,區區一個二十多万人的府縣,他能躲到那里去。各位先去休息一會,由素善訓練的女仆陪伴服侍,養精蓄銳,待消息一到,我們立即行動,務教干羅看不到明天的陽光。”
  眾凶人歡聲雷動,各自退去。
  最后只剩下憔飛和甄夫人兩人。
  鷹飛歎道:“夫人責怪得好,我自知色性難改,可是我真不明白為何你肯放過谷姿仙,任她往京師去?”
  甄大人橫他一眼,淺笑道:“鷹飛你對素善的色心不是收藏得很好嗎?為何自水柔晶愛上戚長征后,你的才智總回复不到昔日的情況。素善放走谷姿仙,一來是要引走風行烈,另一方面則是不想惹來雙修夫人和不舍這等不世高手,也好讓‘花仙’年怜丹心有顧忌,不得不全力匡助小魔師。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也看不透嗎?”
  鷹飛一震道:“受教了!”
  甄夫人容色轉厲,冷冷道:“你最好不要惹雅寒清,她是廣應城的人,若夠膽便來碰素善吧!”接著嫣然一笑,轉身婀娜去了。
  鷹飛歎了一口气,頹然坐到椅里。
  他忽然很想到京師去,只要能离開這誘人的美女,他什么事都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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