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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覆雨翻雲 作者:黃易 (已完成)

第十三章 一触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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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柏詐作眼倦,雙手搓著瞼頰,打著呵欠,希望能把新的掌痕蒙混過去,步進內廳。
  三女正和范良极說話,見到他進來。忘記了一夜未睡的心焦和勞累,迎了上來。
  左詩拉開他的手,道:“給我看看!”朝霞咬牙切齒道:“這賤女人真不知羞恥,夫君只說不想見她吧了怎么可動手打人呢?”
  柔柔嗔道:“你這傻瓜:為何不躲避呢!”韓柏先是愕然,繼而往范良极望去。
  范良极扮個鬼臉,嬉皮笑臉。
  韓柏心知定是范良极代他說謊解圍,不過現在雖過了關,卻使三女對白華芳恨之入骨。而范良极這頭老奸巨猾的死猴頭,擺明仍堅信白芳華是虛若無的情婦,故意制造這形勢,使自己不敢對白芳華存有妄念,因為三女必然攜手反對,那可不是說著玩的一回事。
  接著回心一想,夢不是說過廳种的特性是無情嗎?
  虛夜月的美麗還可以說是難以抗拒的,但白芳華的姿色卻只在三女伯仲之間,嘿!雖然她對付男人都欲擒先縱手法极之高明,但自己身具魔种,怎會如此不濟?
  想到這里,立時出了一身冷汗,首次猜到秦夢瑤暫別的原因。和他有失去秦夢瑤的可能。
  從自己抵受不了白芳華誘惑這一點,便知魔种仍未成气候。
  他的魔力就像潮水般漲退著,在离船往找盈散花前,達到了最高峰,此后便不住波動,有起有落。
  在見過朱元璋后,受他气勢所懾,魔功更是大幅減退,所以才比往日更不濟事。
  怎辦才好呢?
  是因自己的意志太薄弱,還是因為太好色呢?
  但浪大俠說過他好色不是坏事,問題應在于是自己令人降服,而不是別人令他降伏罷了。
  左詩愛怜地道:“柏弟的臉色為何變得如此難看?”
  正翹起二郎腿,搖著腳吞云吐霧的范良极還以為他內傷未愈,不屑地嗤一聲道:“休息一會便沒事的了:道行未夠的小儿。”
  這時范豹進來通傳道:“陳公來了!”韓柏愕然道:“這么晚來干什么?范豹失笑道:“這么早才對,早點已准備好了,專使和侍衛長兩位大人要不要和陳公邊吃邊談。”
  范良极笑道:“你這小子愈來愈風趣了,有沒有練我教給你的絕技?”
  范豹恭敬地道:“一有空便練習,小豹怎敢疏懶。”
  韓柏先和三女進房,為她們蓋好被子,略略盥洗后,換上官服,才出廳去。
  范良极早換過衣服,和陳令方在餐桌上密談。
  韓柏坐入席內,向陳令方笑道:“我還擔心有刺客找你,范老頭堅持你不會出事,現在看見你生蹦活跳,才放下心來。”
  陳令方道:“京城乃朱元璋的地盤,楞嚴怎敢動我,若出了事,他亦難以脫身,放心吧!”范良极道:“這小子擔心你先前見朱元璋時說錯了話……”
  陳令方糾正道:“不要讓他這大哥离間我們兄弟間的感情,我只是好奇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好有心理准備。唉:昨晚給人纏著。喝多了兩杯,一睡下到四更才醒過來,所以忙赶來見你們。”
  韓柏取起一個饅頭,塞進嘴里,吃相之劣,和范良极不遑多讓。
  范良极卻不肯放過陳令方,哂道:“你那是好奇,只是擔心當不成大官,嘿:……嘿:我有說錯嗎?”
  韓柏想起朱元璋准備重用陳令方.忍不住賣弄道:“現在我的相術得老師傅指點,大有進步,看看你的气色,即知你官星高照,你放万二個心吧!”范良极雙目一瞪道:“若你不想我向詩她們揭穿你和白芳華的丑事,最好乖乖叫聲師傅,而不是“老”師傅”陳令方早喜動顏色,拉著范良极的衣袖進逼道:“師傅:你的徒儿有沒有看錯?”
  范良极不耐煩地道:“我教的徒弟怎會看錯相?”
  陳令方欣然道:“待會儿見到鬼王時,大哥便可給他一點顏色,救他知道相術之道,瀚如淵海,他仍未算天下第一相學家哩!”范良极色變道:“什么?”
  陳令方愕然道:“你怕比不過他嗎?”
  范良极胡謅道:“我只是怕他見我相法高明,死纏著求我收他作徒弟,你要曉得,他并不像你那么不濟事,若用武力迫我,給我打傷了,大家顏面上都不好過,所以你千万不要提起我的相術.否則我生宰了你。”說到最后,一副惡形惡狀的的霸模樣。
  韓柏忍著笑向陳令方問道:“鬼王也邀請你去嗎?”
  陳令方點頭道:“昨天鬼王派人來通知我,不知是你們叨我的光,還是我沾你們的光.鬼王很少對人這般客气的。”
  范良极看看天色,知道時間無多,迅快道:“老小子剛才告訴了我三件事。第一件就是采花大盜薛明玉來了京師,弄得人心惶惶。”
  陳令方接道:“我并非老小子,而是大哥你肝膽相照的二弟,大哥千万勿忘記那盤棋誰胜誰負。”
  范良极頹然道:“第二件事就是我們的浪大俠大顯神威,負起保護怜秀秀這朵鮮花之責,當著數千對眼睛在花舫上斬殺了一個倭鬼。”
  韓柏失聲道:“什么?當時他有沒有穿衣服?”
  范良极倒非常維護浪翻云,怒道:“現在我才明白為何以瑤妹的修養都捺不住要你閉嘴。”指了指陳令方道:“第三件事由你來說,對于官場的事,都是你這顯利欲熏心的人知道得清楚點。”
  陳令方不忿地咕噥一聲。可是知道起程在即,沒時間分辨,歎口气道:“藍玉藉為皇上賀壽,昨天黃昏到達京師。”
  韓柏皺眉道:“藍玉是什么家伙?”
  陳令方解釋道:“他是朱元璋下除鬼王外最有權勢的大將,和朱元璋的關系一向都不大好。”
  范良极奇道:“得罪了朱元璋,能保得頭顱已是奇跡,為何他仍能大搖大擺當大官呢?”
  陳令方道:“此人武功蓋世:嘿:不是蓋世,而是蓋朝庭,只差了鬼王少許,只不過因從不在江湖行走,所以江湖間知者不多:兼之他手下高手如云,軍功极大,起始時很得皇上寵愛。”
  范良极斜眼看著韓柏道:“很多人都是寵縱不得的。”
  陳令方續道:“可是這人不學無術,賦性剛愎,恃功專橫,先后被封為涼國公和太子太傳,仍覺朝廷待之大輕。恃著駐守在外,山高皇帝遠,扰自罷黜將校,黥刺軍士,又私占民田,今次來京,絕不會是好事。”
  韓柏心想他來不來京与自己有何關系,并不放在心上,站了起來,道:“起程了。遲到不大好呢!”范良极愕然看著他道:“你似乎不怕朱元璋的樣子。”
  陳令方看著他左右臉頰的印痕,惶恐道:“朱元璋自己最好色,但卻不喜下面的人好色,四弟小心點了。”
  范良极道:“是三弟。謝廷石的假的,小柏儿理應升上一級。”
  這時有太監來傳報道:“葉素冬大人到!”三人對望一眼,都涌起奇异的感覺。
  朱元璋似乎挺看重韓柏哩!
  天色微明。
  韓夫人推著韓慧芷躺回狀上,自己坐在床沿,歎了一气。
  斡慧芷作賊心虛,不敢望向乃母。
  好一會,韓夫人再歎一口气道:“好好一個家庭,忽然間變到不成樣子,大伯仍生死未卜。你爹又要赴京當官,將來不知還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哩!”頓了頓續道:“慧儿:江湖上的事真是碰也不可以碰;宁儿便是榜樣,去了個馬小賊,現在整天歎著找韓柏.也不理自己千金小姐的身分。到了京后,爹會給你找戶好人家.讓你有個著落.我也放心了。以后再不准舞刀弄劍,關心江湖的事。”
  韓慧芷暗暗叫苦,讓戚長征听到這番說話,說不定也會打退堂鼓的,急之下哭了起來,悲聲道:“不:女儿不嫁。”
  韓夫人慌了手腳,連忙勸慰開解。
  床底下的戚長征心想,你并非不想嫁,而是只愿嫁我老戚。既知她心事,傳音上去道:“寶貝儿莫哭,我老戚必排除万難,赴湯蹈火,誓要把你娶到手上。”
  韓慧芷經驗終是嫩了點,喜道:“真的!”韓夫人卻會錯了意,加重語气道:“當然是真的,我和你阿爹商量過,都是宋翔的四公子和你最登對。不說你不知道,他祖父乃大詞人宋濂,書香世代,親叔宋鯤乃京城總捕頭,唉:未家真是有頭有面,無人不識。”
  韓慧芷嬌嗔道:“娘啊:你在說什么呢?你若向襟家提親,女儿就死給你看:天啊:怎么辦才好呢?”
  下兩句卻是在詢問床底下的戚長征。
  韓夫人愕然怒道:“娘只是為你好,要生要死成何道理,一向以來,除希文外就數你最孝順听話,想激死娘親嗎?”咳嗽起來。
  韓慧芷明知她有一半是假裝出來的,仍嚇得慌忙按慰乃母。
  韓夫人再嘮叨了几句后,看了看天色道:“唉:天明了,你爹這几晚都坐立不安,累得我也沒半覺好睡的。”
  言罷出房而去。
  戚長征爬出床底。
  韓慧芷不理他一身塵土,扑入他怀里哭道:“怎么辦才好呢?你定要救我。”
  戚長征緊摟著她,心痛達至极點,暗忖轉瞬便要進入洞庭,自己尚不知是否有命回來,怎樣“救她”呢?
  船速忽地明顯減慢下來。
  戚長征大訝。摟著韓慧芷到了窗旁,偷偷往外望。
  陽光里,下游處排了一列七艘戰船,封鎖了進入洞庭之路,心中一震.知道怒蛟幫已展開全面的反攻了。
  朝陽在水平升上洞庭湖面。
  霞光万道,襯托著殺气騰騰的湖上戰場。
  胡節的水師分成十組,布在怒蛟島外二十里的湖面,迎擊怒蛟幫橫洞庭長江的無敵雄師。
  大小艦雙隊形整齊,旗幟飛揚。
  胡節的旗艦乃是巨型的樓船“奉天號”,甲板高達三層,裝設鐵甲護牆,有若一座永不能攻破的海上城堡。
  怒蛟幫的先鋒船隊剛在水平出現,胡節的水師便分出兩隊各達百艘以“蒙沖”和“斗艦”級為主的戰船,由兩翼抄去,隱成鉗形之陣。
  凌皸天卓立望台之上,哈哈一笑道:“胡節不愧水上名將,一開始便想占在上風之處,是欺我怒蛟幫無人,讓我教你見識一下。”
  本立在凌戰天和翟雨時之間的上官鷹退在凌戰天另一側,道:“指揮之權就交在二叔手中。”
  翟雨時向他點頭稱善,說到打水仗,怒姣幫里無論經驗智能,除浪翻云外,凌戟天可說不作第二人想。
  凌戰天微微一笑,亦不推辭謙讓,目光緩纏掃過廣闊無際的湖面。
  朝陽的光線把一切都淨化了。
  風由敵艦的方向拂至。
  他們現在處的正是水戰最不利的下風位置,對火攻、箭射和船速,均有致命的影響。
  凌戰天輕松地道:“胡節想必對我幫歷次水戰,均會下過工夫研究,故一上來便爭取主動之勢,我偏要教他大吃一惊。”
  上官鷹翟雨時兩人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數么實力惊人的水師,見凌戰天仍如此鎮定從容,心中折服。
  這時怒蛟幫的所有戰船,亦進入預定的位置,以“怒蛟”押中陣,左右兩翼為“水蛟”和“飛蛟”,各領約三十艘戰船,布成陣勢。
  凌戰天看著敵船由兩側大外檔包抄而來,隱成合圍之勢,仰天一陣長笑,發出號令。
  中陣處立時放下近百艘小艇,每艇八人,均穿上水靠,連漿如飛,朝敵方橫排水面的艦隊沖去。
  艇上堆滿一桶桶的燃油,教人一看便知是想用火燒之計。
  三里外的敵艦一陣戰鼓,火炮投石机弩弓箭全都嚴陣以待,准備在敵艇進入射程前,加以摧毀。
  這時胡節挺立旗艦之上,身旁站滿謀臣戰將。
  胡節兩眼一瞪,皺眉道:“這豈非燈蛾扑火.自取滅亡,唔:敵人必有陰謀。傳令派出斗艦百艘,推前一里,布成前防,以制止敵艇接近。”
  當下擂鼓喧天聲中,百艘中型戰船,開往前方,把戰艦移前了一里.与正沖浪而來的怒蛟幫快艇更接近了。
  這時胡節抄往怒蛟幫离隊大后方的戰船,亦來至左右兩翼之側,快要形成合圍之勢。
  凌戰天微笑道:“胡節這一招叫作守中帶攻,務要迫我們逆風發動攻擊,那他便可以藉著以多胜少之勢,把我們一舉聲潰,我凌戰天若如你之愿,怎對得住老幫主培育之恩。”
  向翟雨時道:“雨時,你怎么看!”翟雨時鎮定自若道:“雨時完全同意二叔的戰略,兩翼抄來的敵艦看似駛往后方,其實只是虛張聲勢,若所料不差,他們即要由兩翼發動攻勢,那等若纏緊了我們左右兩臂,教我們動彈不得。”
  凌戰天眼中閃過贊賞之色,點頭道:“那我們應采取何种對策。”
  翟雨時雙眉一提,高聲應道:“自是正反戰法,正逆側順。”
  凌戰天仰天長笑道:“怒蛟幫后繼有人,凌某放心了,幫主下令吧!”上官鷹熱血沸騰,傳令道:“全軍推前一里,兩翼順風反扑敵人。”
  號角聲起,以怒蛟幫的獨門通訊法傳達命令。
  近百艘戰船船舷兩側的掣棹孔一齊探出長槳,划入水里,不受風勢影響。迅速往遠在兩里外的敵人船陣沖去。
  站在對面“奉天號”上的胡節和眾將一齊色變。
  要知他們确如凌翟兩人所料,要在側翼順著風勢,斜斜側擊,可是若敵船移前,自己兩隊戰船便反落到了下風處,這時若怒蛟幫兩翼的戰船回師反擊,變成順風,則优劣之勢,与早先擬定的真是相去千里。
  而更可慮者是前方敵艇.載滿火油,這种火油乃怒蛟幫特制,潑在水上會浮在水面,這种事已有先例。胡節怎敢冒險。
  若他們不能往前直沖,便須繞個大圈,改往兩翼駛去,可要多費時間,戰場上豈容這等延誤。
  有人道:“可否下令船隊撤退呢?”
  另一人道:“万万不可,兵敗如山倒,若軍心渙散,可能連一戰之力都失去了。”
  胡節臨危不亂,道:“遲總好過沒有。第三及第四船隊立即分由兩側赶往增援。”
  命令傳下去。
  這時怒蛟幫的百艘快船,開始進入射里。
  守在最前方的斗艦,人人磨拳擦掌,等待命令。又有戰士手執長鉤据准備敵艇靠近時,把敵艇鉤著或推開。
  怒蛟幫方面亦一陣鼓響,兩翼在飛蛟和水蛟帶領下。轉了個急彎,順風往敵人攻去。
  大戰終于爆發。
  巨舟停了下來。
  戚長征躺在床底下。
  韓慧芷一陣風般推門進來,正要俯身探視戚長征,耳聞他道“乖乖坐在床上,以免給人進來撞破。”
  韓慧芷喘著气道:“湘水口給水師的人關了鐵練,又用木柵架在河底,現在爹正和對方帶頭的人交涉,要他解降柵,讓我們的船通過。”
  由床底看出去,剛好看到韓慧芷線條优美的一截小腿,忍不住探手出去握著,輕輕摩挲。道:“恐怕很難成事,軍方權勢最大,誰都不賣賬。”
  韓慧芷給他摸得渾身發軟發熱,顫聲道:“不……唔……不用擔心,阿爹乃水運鉅子。官方很多時都要請他幫手。兼之又是奉旨上京,唔……長……征,人家又要出去為你探听消息了。”
  韓二小姐去后,戚長征想起愛撫她小腿的滋味,歎了一聲。
  怒蛟幫正陷于水深火熱之際,自己為何還有心情和美女胡混調情。
  可是回心一想,哭喪著臉亦是有損無益,自己既打定主意和敵人拚個生死,風流一下有何打緊。
  只是時間不容許,否則占有了這美女,亦是快事一件。
  管他媽的什么仁義道德,將來如何,只有天才知曉,何顧忌之有。
  胡思亂想間。
  韓慧芷又轉了回來.不待吩咐,坐到床沿道:“好了:水師方面答應了,很快便可開航進洞庭。”
  戚長征默然不響。
  韓慧芷嚇了一跳,不理地板是否清洁,听下嬌軀,拿起蓋著狀腳的床單,探頭望進床底去,見到戚長征仍在,舒了一口气.拍著酥胸道:“嚇死人了,還以為你逃了。”
  戚長征咧嘴一笑,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低聲道:“你的小腿真美,終有一天我會一直摸上去,尋幽探胜。”
  韓慧芷一生規行矩步,知書識禮,所遇者莫不是道貌岸然之士,万沒有想過有男子會對她說這种髒話,羞得紅透耳根,不知如何應對。
  兩人默默注視。
  大船一震,再次起航。
  戚長征先是一喜,接著神色一黯道:“船入洞庭,因方向不同。我要立即离去了。”
  韓慧芷淚珠涌出,不顧一切爬入床底,投入戚長征怀抱里。
  戚長征接著滿怀溫香軟玉.雄心奮起道:“放心吧:為了你,我老戚定會保著老命回來的。”
  同一時間,他心頭泛起了水柔晶、寒碧翠和紅袖的倩影。
  一顆心像裂成了無數碎片。
  棄素冬一見韓柏,嚇了一跳,道:“專使的臉……”
  斡柏頹然一歎道:“不要提了,貴國的美女真不好惹。”
  棄素冬心道原來這小子昨晚去了尋花問柳。我和皇上都怪錯他了。反放下心來,又記起朱元璋說過歡喜這小子,神態立即變得親熱無比,打趣道:“下次由我帶路,包保專使可享盡敝國美女溫柔听話的一面。”
  韓柏喜動顏色道:“葉統領不要說過就算。”
  葉素冬見他一副色鬼模樣,連僅有一點的怀疑亦盡去,同范良极和陳令方等人行過見面禮,客套兩句后,故示親熱和韓柏共乘一車,開往皇宮去。
  韓柏勉強提起精神,和葉素冬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葉素冬話題一轉道:“專使有福了,少林派最著名的無想圣僧來了京師,算起來,你應是他的徒弟輩呢。”
  韓柏應道:“是嗎?”
  葉素冬道:“未將知大人今天要到鬼王府去,所以不敢為你安排節目,胡丞相亦說要為你設宴,看看情況吧:專使何時有餘瑕心情。便到我們的道場轉個圈,或者有緣見到圣僧他老人家亦說不定。”
  韓柏心道:教出馬駿聲這种徒弟,想他“圣”极亦是有限,隨口答道:“今晚我好像沒有什么好節目?”
  葉素冬暗罵一聲死色鬼,道:“司禮監方面正在籌到專使大人的節目時間表,讓我和他們打個招呼,若今晚沒有什么要緊的事,我便來領你去風流快活一番。”
  韓柏大喜道:“葉統領真是我的好朋友,一定等你佳音。”
  葉素冬暗笑這人喜怒哀樂全藏不住,怎樣當官。但不知如何,反對這嫩小子多了份好感。
  在御林軍夾道護送下,馬車隊轉入大街,往皇城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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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卷 虛空夜月

第一章 奉天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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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隊朝皇城進發。
  愈接近皇宮,道路上愈是擁擠,車水馬龍.都是朝同一方向推進。
  韓柏的車隊亦不得不放緩下來。
  他何曾見過如此陣仗。暗自惊心,不自覺地伸手摸摸兩邊臉頰,這時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學懂奇功,立即化去這兩個巴掌印。
  旁邊的葉素冬心中暗笑,溫和親切地道:“專使大人放心,只要末將略作安排,包保朝中諸位同僚,連你的樣子是怎樣都不會知道。”韓柏大訝望向追西宁派的元老高手,奇道:“難道可蒙臉上朝觀見皇上嗎?”這時車隊來到皇宮外城門大明門處,速度更慢,和其它馬車擠著駛上跨越護城河的大明橋,緩緩進入皇城。
  葉素冬聞言失笑道:“大人的想象力其是丰富。”按著湊近點低聲道:“我們見皇上時大多數情況都是跪伏地上,誰也不敢昂然抬頭。所以只要未將安排專使是最后進宮那一批人,便不虞給人看到大人的廬山真貌。”韓柏大喜道:“記著要安排我又是最早离開的人才行。”葉素冬苦笑道:“未將盡力而為吧:大人何時离去,就要看皇上的意思”頓了頓忽道:“大人和威武王有沒有什么特別關系?”這時車子由大明橋橫過護城河,駛人大明門,天色迷蒙里,內外宮城有种懶洋洋的意態。
  居于內城中央偏南處,是明宮的主建群,亦是宮城所在,建輟峨,气勢橫人,宮苑、亭台、廟杜、寺觀、殿宇及樓閣林立,井然有序,被縱橫相交的矩形道路系統連接起來,加上城內有湖泊水池花園調節空气.一點沒予人擠壓的感覺。,韓柏收回望往車窗外的眼光,愕然道:“誰是威武王?”葉素冬故意出奇不意問他一句,現在見他連鬼王的封爵都不知道,稍息心中之疑,不答反問道:“大人今日心情好多了,有閒欣賞我大明皇宮的設計布局,大人是否知道明宮出自何人的心思設計?”韓柏想起自己魔功不住減退,連秦夢瑤亦要暫离數天,現在的他實与個傻兮兮的小子無异,強自收攝心神,細察宮內布置。
  心頭條地一片澄明,整座皇城收入眼底。
  宮城的建是沿著中軸線配置,其空間組織由大明門至最后底的靠山,中軸線上共有八個宏偉的庭院組群,形式各异。此時他們的車隊穿過了兩旁各有四座亭台的方形大廣場,走過橫跨城湖的外五龍橘,進入奉天門,來到一個長方形的深遠內院處,盡端為有封閉式高牆的端門,這就是內宮城的入口了。此時所有馬車均停了下來,大小官員走出車外,朝端門步去,只有他們的車隊泊駐一旁,無人下車。
  韓相對葉素冬微微一笑道:“小使雖不知貴宮是誰人設計,但看宮室既有前序主体,又有過度和轉換,縱橫交錯,層層推演,連每座鐘樓鼓樓的位置均無不深合法理,顯已掌握了空閒轉化的高度技巧,便知設計者定是此道高手中的高手.令小使臣心悅誠服,將來回國后定要向敝國王把所學來的東西如實稟上。”葉素冬本來一直看不起這像傻小子般的所謂高句麗使節,聞言后頓時刮目相看,那知這小子的眼光其實是借自不世梟雄,黑道巨擘赤尊信的魔种。
  韓柏見他啞口無言,心中暗笑,順口問道:“為何還不開車,不怕遲到嗎?”葉素冬苦笑道:“若未將下令驅車直進端門,專使或者沒事,未將一定項上頭盧不保。”韓柏想起朱元璋的各种規矩,心中煩厭,搖頭歎道:“貴皇上或者是体恤臣下的健康,所以每早都迫你們多作晨運吧:喚:你還末告訴我皇城是誰人設計的。”葉素冬听他“你你我我”的稱呼著,心頭反泛起置身江湖的輕松感覺,莞爾道:“那人就是當朝元老威武王,江湖人稱“鬼王”的虛若無先生是也。”韓柏恍然,難怪他會探詢自己和鬼王的關系,自是因為知道鬼王邀他今午到鬼王府的事。
  這時眾官均走進了端門去.葉素冬微笑通:“專使大人請下車吧:”晨光熹微中,一隊三十多人混集的騎士,离開小鎮誠恩,踏上官道。
  帶頭者是個四十來歲的鏢悍漢子,長發披肩,作頭陀打扮,背插大斧,雙目如電,無論裝束外貌,都不類中土人士。
  而其它二十四名大漢,八名女子,一律神態狠悍,全副武裝.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豪勇之气,教人一見寒心。
  其中一位白衣美女卻沒有兵器,眉目間透出一股凄楚無奈,令人心怜,不用說她就是水柔晶。
  那帶頭的悍漢忽地勒馬停定,其它人如響斯應,全停了下來,像他們有通心之術那樣。風行烈肩托丈二紅槍,由官道旁的樹林悠然步出,攔在路心,冷冷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帶頭的大漢哈哈一笑道:“好豪气,我還以為來的是戚長征,原來是你風行烈,且不止一人。”按著冷哼道:“本人乃人稱色目陀的是也,若非奉有夫人之命,今天便耍教你血濺當場。”風行烈眼光落到冰柔晶身上,見她体態嬌燒,后若晶雪,暗贊一聲。同時奇怪為何她見到有人來救,仍沒有絲毫欣喜的坤色.反更增添几分凄怨。
  但此刻無瑕多想,轉向色目陀訝道:“任你如何裝腔作勢,自吹自擂,但想不動手行嗎?你不是窩囊得要以水小姐的生死威脅我吧?”色目陀嘴角逸出一絲冷笑,不屑地看著風行烈,其它人亦露出嘲弄之色風行烈大感不妥,這批人數目不多,可是實力不弱,兼之有色目陀這等第一流的高手押陣,自己若非有整個邪异門作后盾,連是否能逃命亦成問題呢但若要殲滅他們,縱可成功,己方亦勢將大傷元气,這确是一陣硬仗。
  愈接触甄夫人手上真正的買力,愈覺深不見底,令人心栗。
  色目陀閃著電芒的雙目緩緩掃過官道兩旁的密林,忽地一聲暴喝,也不知何動作,背上大拜劈空往風行烈飛去。
  風行烈悶哼一聲,丈二紅槍閃電向前激射。
  “當:”兩人同時一震。
  飛斧旋飛開去,回到了色目陀手上,原來斧柄盡端開了一孔,絮著一條黑劫功的幼鐵索,雞怪如此收放自如。
  色目陀的手下見到風行烈硬擋他們頭儿一詞飛斧,毫不落在下風,均露出訝异之色。
  風行烈一擺紅槍,喝道:“好:果然不槐色目高手,可敢与我一戰定生死。若風某死了,我的手下絕不留難;若你敗了,便須交出水柔晶小姐。”色目陀瞪著風行烈,好一會后才通:“說真話我亦手痒得很.只恨夫人下有嚴令,要我見到你或戚長征,立即把水小姐交給你們,然后各行各路。
  哼:這交易你是否接受,一言可決;我最討厭就是婆婆媽媽,糾纏不休之徒。”風行烈的心直沉下去,望往水柔晶,只見她一對美目淚花盈眶,卻沒有說話。那還不知這絕非好事,唉:這甄妖女比之方夜羽更要厲害,己方每一步都落人她的神机妙算中。方夜羽有她之助,确是如虎添理。
  這批色目高手分明一早便展開搜索水柔晶的行動,故能著著占上先机。
  色目陀不耐煩地道:“你啞了嗎?”這時連智勇雙全的風行烈亦要俯首認輸,軟弱地道:“你們滾吧:”色目陀雙目閃過凶光,點頭平靜地道:“沖著這句話,下次遇上之日,就是你的忌辰:”胯下駿馬一聲長嘶,發力前沖,箭般往風行烈馳去。
  其它人亦似要發心頭怒火般,紛紛策馬前沖,顯出精湛的騎術和勇于征戰的气概。
  一時蹄聲震耳欲壁,塵土飛揚。
  風行烈見對方如此聲勢,歎了一口气,避往道旁。
  色目陀等轉眼遠去,只餘下漫天塵屑,和孤零零獨坐馬上的水柔晶。
  她的生騎受到影響,亦要跟著跑去,給切出來的風行烈一把拉著。
  風行烈抬頭往她望夫。
  淚流滿臉的水柔晶低頭向他凄然道:“他們在我身上施了特別手法,又下了天下無人能解的慢性劇毒,說要讓戚長征看著我慢慢死去,好報蒙大蒙工之仇。唉:長征他如今在那里呢?”范良极和陳令方見到前面的韓拍和葉素冬終于肯滾下車來,才敢走出車外,与兩人會合,往端門走去。
  守門那隊儀容威猛的禁衛軍肅然向他們致敬。
  葉素冬稍退平步,和陳今方乎排,向兩人躬身道:“專使、侍衛長兩位大人請:”范良极挺起瘦弱的胸膛,正要和韓柏進門,一陣急驟的馬蹄聲,由外五龍橋的方向傳來,條忽閒一隊十多人的騎隊,蹄聲疾驟地往端門旋風般卷至。
  眾人一齊色變,在大明皇城內,誰人如此斗膽橫沖直撞。
  只有葉素冬臉容不改,像早知來者是何人般向三人低聲道:“我們先讓他一讓。”.,范良极冷哼一聲,正要抗議,身旁的陳令方拉了他一把,低聲道:“是藍玉:”來騎已馳至端門前,矯捷地躍下馬來,動作整齊划一。其中作大將打扮,瘦硬如鐵,勾鼻薄厝、雙目銳利如肛牽的人,眼光掃過眾人,只略和韓柏和范良极交換了一個眼色,都看出對方心中的懼意。
  當藍玉經過他們身旁時,兩人均同時感到一陣森寒之气,那是先天真气的兆,只從這點推之,便知陳令方所言不虛,此人确是個不世的高手。
  其它十多個隨從,形相各异,但均達精气內斂的一流境界,只是擺在他們前這強大實力,已大出他們料外。
  朱元璋能在江湖翠雄襄脫穎而出,絕非偶然的事,可是當年他們因利益一.而糾合,但今天由于各种利害沖突,亦逐漸把他們推上分裂的迸緣。
  葉素冬看著藍玉等人去遠后,搖頭苦笑,才再恭請眾人內進。
  各人踏進端門,步過內五龍橋,一座毅峨五土的大殿呈現眼前。
  兩排甲胃鮮明的禁衛軍由殿門的長階直列而下,只是那肅殺庄嚴的气象足可把膽小者嚇破膽。
  這就是皇城內最大的三座大殿之一,名為奉天殿,在三屑白色台基之上乃皇朝最高的權威表征。
  三層節節內縮的層檐,上藍中黃下錄,而終于收至最高的一點實頂,匯聚了所有力量,再升華化入那無限的虛空里,那种迫人的气勢,确使人呼吸頓止,心生畏敬。
  大殿除主建外,殿前有大月台,台左角置日冕,台右角置嘉量。前后迥廊,均有石欄杆,机為精巧。
  面對如此派勢,韓柏深吸一口气后,才能提起勇气,登階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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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橫起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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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節水師布在前防的百艘斗艦上,士兵均彎弓搭箭,備好擂石火炮燃火待發,准備對駛來的怒蛟幫那載滿火油的眾艇迎頭痛擊。
  怒蛟幫那方忽地擂鼓聲晌,艇上的怒蛟幫人紛紛躍入水里,消沒不見。
  這邊廂的胡節和眾將絲毫不覺惊异,那批敵人絕不會留在艇上等候屠奇怪的是那批無人小艇速度不減反增,加速往他們直沖過來。而怒蛟幫更不知使了何种手法,艇上的燃油開始由艇尾泄入湖面,在艇尾拖出一道又一道黑油的尾巴來,隨即不住擴散。
  胡節雙目亮了起來,哈哈一笑道:“怒蛟幫技只此矣,給我投石沉一聲令下,前防的百艘斗艦立時万石齊發,蝗虫般投往那些進入射程的小艇投去。
  這時喊殺連天,炮聲隆隆中,怒蛟幫兩翼的部隊,以竟然高速,由中路兩側回師.順書風向對胡節兩翼的水師發動最狂猛的攻勢。
  甫一接触,在射程內胡節水師的几艘掉頭迎來的戰艦立時起火,害得船上的人慌忙救火,一片混亂。
  怒蛟幫人射出的箭都是特別鑄制的“十字火箭”,近箭簇處有小橫枝,成“十字”狀,射中敵帆時受橫枝所阻,不會透帆而去,只會附在那里,而因“十字”的中點包著易燃的火油布,對方縱有防燃藥,時間一久亦要燃燒起來。
  在一般情況下,處在逆風的船艦均應把帆降下。只由掣掉孔伸出船漿改以人力操舟,可是胡節兩翼的部隊本是處于上風优勢,現在突然由順風變成逆風,倉猝下那有時間把帆降下,故一時陷于挨打被動之局,兼之怒蛟幫的船艦無論速度、鏤活性和戰士的質素經驗,均优于胡節的水師,所以胡節艦艇的數冕雖多上數倍,仍處于劣勢里。
  火彈拖曳著烈焰,漫天雨點般順風往他們投去。
  怒蛟幫的中隊在主艦怒蛟的帶領下,開始以高速往胡節旗艦所在的水師沖刺過去。
  万槳齊施,打起一團團的浪花.煞是好看。
  小艇紛紛被投石擊得碎片橫飛,和著燃油浮在湖面。
  胡節無瑕理會兩翼的戰事,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看著橫互前方湖面長闊達數里的燃油和碎木。
  旁邊一將道:“這些人定備有气娃,故可在水底換气。”胡飾有好气沒好气地瞪了那副將一眼,暗忖這么簡單的事誰不知道,下令道:“水鬼隊下水准備,防止敵人鑿艇。”命令立時以擂鼓聲發往前防的百艘斗艦。
  胡節看著以高速逆風向他們駛來的三十多艘怒蛟巨艦,神色出奇地凝重。
  身旁另一佣將訪道:“怒蛟匪是否活得不耐煩丁,若駛進燃油的范圍內,只要我們投出兩顆火彈,即刻會化成火海,他們還那能活命?”胡節額上泄出汗珠,喝道:“蠢材閉嘴:”他原本的計畫是希望占著上風之利,以雷霆万鈞之勢,借著數目眾多的艦隊以庫碾螳臂的姿態.正面迎擊敵人.豈知對方來了這一著,使他們由主動變被動,只能采取守勢。已大感不是味道。而現在怒蛟幫逆風攻來,更使他大惑不解,怎能不暗暗心麓。
  兩翼的喊殺聲更激烈了,雙方的先頭船隊開始近身接戰,一時擂石火箭火彈漫天飛舞,慘烈至极。
  胡節布在中隊前防的百艘斗艦忽地亂了起來。
  胡節等一齊色變,這時才看到那些浮在湖面的燃油碎木,正迅速往它的前防部隊飄浮過去。
  胡節駭然大喝道:“全軍退后三里,在怒蛟島外市防。”那邊的凌戰天听著對方號角和戰鼓聲。仰天長笑道:“胡節你千算万算,卻算漏了洞庭湖這時節在怒蛟水域的暗流,現在始懂退師,不嫌太遲了嗎?幫主,下令吧:”上官庹興奮得俊臉發著亮光,高唱通:“火彈伺候:降半帆:”一時万道烈焰,齊往前方的燃油投去。
  “蓬:”兩車間的湖面立即化作一片火海,而因火海在水流帶動下,轉眼把胡節前防的百般斗艦卷了進去。
  這火海還迅速往亂成一片,待要掉頭逃走的胡節水師移去。
  此時兩翼的戰事亦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刻,武功高強。訓練充足的怒蛟幫徒,借著飛索之便,紛紛躍往敵艦,殺人放火,盡情施為,完全控制了局面。
  當怒蛟幫的主力闖入火海的邊緣時,火勢減弱了少許,可是百艘胡節水師的斗艦全部燃燒起來。而胡節七百多艘大小戰艦的其中近百艘亦被火勢波及,陷進火海里,亂作一團,艦上兵將進退兩難,留在船上既不是,躍入滿布烈焰的湖面則更不是。
  怒蛟幫方再一陣連天的戰鼓聲,三十多艘戰艦靈活地改變方向,共分雨路,斜斜地沿著火海往橫切去,由后兩側抄往胡節水師的側翼,顯示出高度的靈活性和机動力。
  勉強逃過火燒,正掉頭往怒蛟島駛去的胡節恨得咬牙切齒。他娘的:連正式交戰還未開始,眼睜睜便損失丁近四百艘戰船。去了數千條人命,若還不能取得最后胜利,他頂上這頭預定然不保。幸好以他目前手上的實力,仍足可使他平反敗局。
  就在這時,“拉拉拉:”數聲巨晌,惊碎了它的希望。
  隨師而返的百多艘戰船里.已有多艘在船底處,爆出火光木碎。
  胡節等才記起對方早先滔入水襄的想蛟幫徒,不過已是遲了。
  拉隆爆破之聲不絕于耳。
  數十艘戰船遭到水底的破坏,紛紛傾側下沉。
  胡節水師軍心已失,再不成其隊形。
  所有船艦無心戀戰,只顧逃命。
  再來几聲然巨晌,一時慢夭都是火藥煙屑的气味。
  就在此時,怒蛟幫隊形整齊的艦隊,分別出現在胡節敗退的水師左右方半里許處,以高速迫至。
  敵我雙方,一逃一截,都處在逆風里,可是胡節的水師仍是滿帆,而怒較常都是風帆半下,這情況下純斗瞥力划槳,水師兵又那是武功高強的怒蛟幫徒的對手?加上水師樓船級的巨艦占了百艘,船身笨重。机動力和竅活性遠及不上怒蛟稱,眼看便要被追上。
  胡節咬牙喝道:“全力應戰:”戰鼓喧大里,五六百艘戰船紛紛掉頭,准備仍趁順風之利,迎擊敵人。
  追來的凌戰夭搖頭失笑道:“胡節頁丟盡朱元璋的面子。”按著大喝道:“攔江島:”攔江島在怒蛟東三十里處,凌戰天下令往攔江駛去,便是要趁胡節回師的混亂時刻。改變方向擒往胡節的左后方,只要早一步到達那里,便會由逆風變回上風,在海戰的策略上,确是無懈可擊。由此亦可知凌戰天賃比胡節高明得多,不斬制造新的形勢,瓦解敵人各方面的优勢。
  怒蛟幫的戰艦一齊噴出濃濃的黑霧,把兩隊船艦隱形起來。
  胡節的水師勉強掉頭布起戰陣時,四周早陷進一片黑霧里,完全失了敵艦的值貿。
  只有遠處仍在著火焚燒的船煜,傳來叫喊逃命之聲。
  當怒蛟幫的艦隊再出現時,早到了他們的后方,還不住噴著黑霧,借著風勢,往這群變成了駕弓之鳥的水師艦隊蜂擁過來。
  火箭火炮雨點般打過來。
  這時連逃都逃不了。
  “皇上駕到:”數百名朝臣一齊跪伏地“,額頭触地。
  韓柏因代表高句麗正德王,原被安排了坐在离皇座低兩層的台階上,比群臣高了一級,這時亦慌忙起立,跪伏地上。
  韓柏偷眼向范良极瞧去,只見這老小子口中念念有詞,正在奇怪,其接晌起他的傳音道:“有什么好看,我正在詛咒朱元璋的歷代祖宗。唉:今早又忘記了方便后才來。”縱使在這么庄嚴肅穆的气氛中,韓柏仍感好笑,真想狂笑一番作減壓之用,可是當然不能如此放恣。
  步履聲晌起。
  韓柏只憑耳朵,便知道有三個人在与他們同一台階對面跪伏下來,据陳令方說,能在奉天殿里有座位的。只有四類人,第一個當然是皇帝老儿;第二類人就是諸位皇子皇孫,他們中又分兩級,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可坐在最接近朱元璋那一層的平台上:第三類人就是像他們這种國外來的貴賓.与其它封王的皇室人物同級;第四類人卻只一個,就是“鬼王”虛若無,可与繼位者平坐,于此亦可見虛若無的地位是何等超然。
  韓柏并不擔心會見到虛若無,因為陳令方說他老人家已多時沒有上朝議政了。
  按著是輕巧的足音,在上一層的台階處晌起來,不用說,是皇太孫允攸那小孩儿駕到了。
  韓柏心中涌起一陣怜憫,想來童稚那無憂無慮的天地,定与這繼位者無緣了。
  大殿忽爾肅靜了下來。
  有力的腳步聲在最高的台階晌起來,按著是拂袖和衣衫摩擦的聲音。
  滿朝文武連呼吸都停止了,空廣庄嚴的奉天殿,靜至落針可聞。
  那气餓高張的藍玉,跪在武將的最前排處,這樣看去,并沒有和其它眾官有何分別,不過可肯定這架筋雞馴的人絕不會服气甘心。
  在极靜里,朱元璋生人龍椅上的聲音因此亦分外清晰晌亮。
  朱元璋充滿自信和威嚴的聲音在大殿的一端干咳雨聲后,悠然道:“眾卿家身体安和:”殿內立時拉然晌起高呼“万歲”的頌詞。
  條又靜了下來,那充滿壓迫惑的气氛把人的心也似壓得直沉入海底襄去。
  朱元璋“的”一聲彈晌了指甲。
  一把聲音唱偌道:“賜皇太孫、秦王.晉王、燕王坐:”謝恩后,人孫允蚊和那三位皇子生入椅里,然后輪到韓柏。范良极亦沾光免了跪災,“昂然”立在他身后。
  其它文武朝臣仍跪伏地上,頭也沒有机會抬起來。
  韓柏故意不望往對面燕王棣等人,反望往高高在上的朱元璋,只見他安坐寶座之內,頭頂高冠,身穿龍袍,背后為貼金雕龍的大屏風,頁有說不出的華貴和霸气。
  只不知那些与他形影不离的影子太監。是否躲在屏風后呢?韓柏望往朱元璋時,他灼灼的目光亦正朝他射來,盯著他左右臉頰的巴掌印。
  韓柏嚇了一跳,垂下頭去,不敢再往四處張望,心中析梓,求著天上所有神的蔭庇。就在這時,他感到對面有一對精芒閃煤的眼睛,正仔細審視著他,不禁嚇了一跳,暗忖原來燕王棣的內功竟如此精湛深厚,目光有若實在的東西。
  那儀官又唱偌了一番,像說書唱樂般好听悅耳,為這場面注進了少許娛樂性。
  一時沒留心下,韓柏竟沒听清楚他在宣布什么,到身后的范良极推了他一把后,才若然醒覺過來,知道早朝第一個“外國使節進貢臣服”的節目由他們負責,然后他們或可溜之大吉,球開道气氛沉重得可壓死人的地方,留下朱元璋他們自己鬼打鬼,只可怜心切當官的陳令方亦是其中一個受災者。
  連忙站了起來,依著儀官指示,三跪九叩后,同朱元璋呈上國書。
  儀官當場把譯成本國文的國書版本宣贊出來.又把進貢的物品清單逐一官讀。
  儀式完畢后,韓柏一身輕松生口椅內,听著朱元璋訓了几句什么兩國永遠修好的門面話后,正以為可以离去,豈知朱元璋語气一轉,溫和地道:“文正專使,朕有一事相詢。”殿內各人均感愕然,他們已有很多年未听過朱元璋以這么親切的口气和人說話了。
  韓柏才敢抬起頭來,乘机看了那燕王棣一眼,果然一表非凡,尤其那對銳日冷靜自信,采遂難測,樣貌和身形都和朱元璋有几分酷肖,只是較年輕和更為俊偉了一點。
  韓柏再瞧往朱元璋后恭敬地垂頭道:“皇上請賜問:”此時他感到允攸那對小眼睛正好奇地打量著他,忍不住偷眼望去,還微微一笑,眉清目秀的允蚊一愕后微現怒色。別過頭去,神態偶傲。
  朱元璋嘴角逸出一絲僅可覺察的笑意,平和地道:“据說專使用來浸參的那些酒是特別采仙飲泉泉水制成,只不知是何人所制?”韓相的心“霍霍”跳動起來,忙道:“酒乃小使其中一位妻子所造。”朱元璋像早已知道般,淡然道:“今天威武王府之行后,若有時間,專使可否帶她來見朕。”韓柏慌忙离椅跪下道:“謹遵圣諭:”朱元璋一手按著椅背,目光緩緩离開跪伏地上的韓柏,掃往俯伏階下兩旁的文武諸臣,嘴角抹出一絲冷笑,語气轉寒道:“專使可以退下了:”黑霧漫天里,殺聲震天。
  怒蛟號在敵艦中橫沖百撞,憑著船頭的尖鐵和高度的靈活性.一連撞沉了十多艘較小的敬艦后,往胡節旗艦約方向迫去。
  凌戰天親自把弓,射出十多支無一不的中對方風帆的火箭后,掣出名動天下的“鬼索”,豪气干云地大喝道:“胡節小儿,我看你今天能逃到那襄去?”他這些說話全以內功追出,竟蓋過了整個縱橫達十里的水上戰場所有聲音,怒蛟幫徒則是士气大振,而駕弓之鳥的水師卻更是軍心渙散,無心戀戰,潰不成軍。
  胡節并沒有回應,反吹起徹退的號角,一時間所有水師船艦,均朝怒蛟島逃去。
  凌戰天旁的翟雨時眉頭鎖了起來,道:“不妥:胡節仍有再戰之力,如此撤退,實在不合情理,兵敗如山倒,他怎會如此愚蠢。”上官肪正殺得興起,大笑道:“雨時不必過慮,苟且偷生乃人之常情,胡節這等鼠輩,何來戰至最后一兵一卒的勇气。”凌戰天亦喝道:“現在我們亦是在有進無退的局面里,索性拋開一切,被他一個痛快。”翟雨時拗他兩人不過,目光掃過濃煙陣陣的湖面。
  雙方且逃且追,胡節的戰船只剩下了二百多艘,但樓船級的巨艦占了船高護牆堅固之利,大致仍是完好無缺。而己方亦沉了五艘斗辟,三艘正起火焚燒,餘船亦多負傷,實力土仍以對方优胜得多,他們實在沒有撤退的理由。
  忽然間他想起了甄夫人和黃河幫的聯合艦隊。
  就在這時,守在船桅上望台的怒蛟幫徒吹晌示警的哨子,惶急地指著右側遠處。
  翟雨時等心中一栗,朝那方向看去。
  外圍稀薄的黑煙若地破開,閒進了一批戰艦,半順著風,弩弩地切往他們和敗退著的水師中間的位置。
  若他們速度不改,不到一盞熱茶的時間,就會以近距交鋒了。
  一通鼓晌,胡節的水師掉過頭來,与援軍對他們展開夾擊。
  韓拍和范良极兩人如釋重負,歡天喜地步出殿門,迎土來的是葉素冬和同禮監的太監頭子聶慶童。
  兩人伴著他們走下奉天殿的長階,葉素冬道:“想不到專使和侍衛長兩位大人這么快便可出來,現在离威武王約定的時間仍有個把時辰,幸好聶公公早為兩位預備好節目。”聶慶童點頭道:“兩位大人遠道來此,除了与我大明修好論文外,自然是想增加對我邦的認識,好回報貴王,如此怎能漏去我們的大明皇宮。”韓柏嚇丁一跳道:“皇宮是可以開放給人參觀瀏寬嗎?”聶慶童神秘一笑道:“別人不行,專使卻是例外,此事已得皇上圣示,兩位大人請放心。”韓柏望往葉素冬,見他亦臉帶訝色,顯然此乃非常之舉,說不定是由朱元璋親自提議,內中情由大不簡單。一時心中揣揣,無奈下只好勉強答應。
  豈知范良极一伸懶腰,打了個呵欠道:“專使請恕小將失陪了,唉:昨大晚上陪專使你去……嘿:現在其是累得要命。”轉向普受過他大禮的聶慶重道:“公公有什么地方可給小將打個盹儿?”韓柏心中叫了聲娘后,心髒劇跳,渲賊頭十天不睡覺亦不會倦,分明想趁此机會去偷他想偷的東西。有破坏沒建設,說不定會牽累到他和朱元璋目前的良好關系,局又作聲不得。
  聶慶童不虞有他,笑道:“這個容易得很,安和院環境优美,保證侍衛長大人有一覺好睡。”反是葉素冬奇怪地瞰了范良极一眼,他負責宮內保安,慣于事事怀疑,暗想這侍衛長武功精湛深厚,怎會在這等時刻要去睡覺?但一時亦想不到他有何圜謀,當然:若知他就是賊王之王范良极,話便不是那么說了。當下道:“公公陪專使大人去參觀吧:侍衛長大人山我招呼好了。”范良极心中暗笑,裝作感激地答應了。
  韓柏真想狠狠揍他一頓,若老賊頭給擺明要監視它的葉素冬抓著病腳,他實在不知再怎樣做人了。
第三章 左石受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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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著黃河幫旗號約五十多艘戰艦,沖破因擴散往整個湖面而轉趨稀薄的黑霧,轉眼來至石般側半里許處。
  凌戰天等一齊色變。
  要知若他們立即逃走,雖是順風而逃,可是因船隊全降下半帆,速度一定及不上對方,在揚起滿帆前便會給追上,若緞續追擊,在敵人龐大的聯軍夾擊下,貿在有死無生。
  黃河幫幫主藍天云确是水戰高手,一上場便把他們迫進絕地里去。
  凌戰天臨危不亂高喝道:“噴黑煙,傾火油。”哨子聲中,二十多艘怒蛟幫戰船一齊噴出濃煙,改往正掉頭回來的胡節水師左方那空檔斜斜切去。
  龐過之和梁秋末那兩隊剩下的四十多艘戰船,亦离開被攻擊得七零八落的敵船,回師過來与他們會合,同時噴出黑煙,一時問遼闊的湖面。全是极目難及遠的煙霧。
  轉瞬間,敵我雙方的船艦一齊陷進黑霧襄。
  干姿絕美的甄夫人俏立在黃河幫旗艦黃河號的望台上,身旁是黃河幫主藍天云和她屬下的一眾高手“紫幢魔君”花扎敖、“鋼尊”山查岳、“寒杖”竹叟、由豈敵、強望士等人,卻欠了鷹飛、柳搖枝和卜敵三個。
  看到怒蛟幫的戰船噴出黑煙,這貌美如花,但心毒如竭的美女微微一笑道:“強弩之末,這不過是死前的掙扎吧:左舷十度,我們在大外檔的西北角截擊他們,他們雖有陰謀詭計,但最后也不過是要逃命吧了:”藍天云對她早心悅誠服,他們其實早已到達,隱兵在攔江馬之后,這時一出場便完全控制了局面.全賴這運籌帷腥,決胜千里的女統帥的調度,忙發出命令,然后點頭道:“他們現在定是趁机掉頭張帆,想順風游走,我們當可教他們大吃一駕。”花札散雙目精光閃射,似能透穿黑霧般看著前方沉聲道:“若怒較幫的目標仍是怒蛟島,我們豈非扑了一個空?”甄夫人嘴角逸出一絲充滿信心甜絲絲的笑意,悠然适:“他們就是要做成我們這种錯覺。現在的怒蛟島滿布官兵,防衛充足,他們若向那方向闖去,肯定會給留守的水師纏著,那時他們連逃生的僅有半點希望也消失了。”遣時他們的船隊駛進了煙霧最濃處,軌夫人再下侃左的命今,切往煙霧的外檔。
  藍天云下令后.有點擔心地道:“怒較常戰船的性能天下稱冠,在這樣混亂的形勢襄.恐怕很難把他們攔住,而且凌戰天有种操舟絕技,就是能在改變方向時借風勢加速,非常難對付。”他索知怒蛟幫的厲害,早成惊弓之烏,才顯出如此缺乏信心。
  甄夫人從容道:“幫主放心吧:只要你把我們載到离怒蛟號三十丈內的距离,我們便有方法登上敵艦。”按著臉容轉冷,俏口透出煞气,平靜至冷酷地道:“只要纏著怒蛟號,你就算恭請其它的戰船离開,怒蛟幫人亦不會答應.由今日起,怒蛟幫將要在江湖上永遠除名。”“蓬:”右后側熊熊烈餓從黑霧里騰竄而起,把更濃厚的煙窮迭上半空,隱隱傳來人喊船燒的混亂聲音。
  由豈敵笑道:“少些官船總是好事吧:”眾人聞言狂笑起來。
  只有甄夫人靜若止水。像是眼前的一切,并不算是什么的一回事。
  她想起了很多人,包括方夜羽、鷹飛;最后想到戚長征。
  他是否已遇上了生命正不斷飛逝的水柔晶呢?十七艘邪异門的戰船,沿湘水順江往洞庭全速駛去。
  風行烈和手下商量好如何破開湘水口的封鎖后,走到船尾去看水柔晶。
  冬初的寒風里,水柔晶孤零零地坐在船尾處,秀目凝注著滾沛的河水,有种說不出的荏弱和凄清的感覺。
  他的心扭痛起來,走到她身后,脫下外袍.蓋在她身上,然后單膝跪在她椅旁,側頭審視著她變得全無血色的俏臉,心中暗歎,卻強作歡顏道:“好了點嗎?”早先他曾查過她經脈的狀態,發覺無論怎樣輸入真气,都如石沉大海,起不了一點作用。而且對方在她身上下的毒奇怪之极,深深侵蝕進髒腑里,偏又緩而不劇,除非烈震北重生,否則江湖上真想不到有任何人能加以化解,如此厲害的用毒手法.确是聞所未聞。
  水柔晶凝望前方,沒有答他,也不往他瞧來,只是輕柔地自言自語地道:“我還可以見上長征一面嗎?”風行烈的心差點可扭出血來,軟弱地道:“一定可以的:”水柔晶欣然往他望來,忽地伸出纖手在他的俊臉摸丁一把,笑道:“長征沒有你生得那么俊,卻另有一种神韻。”眼光再投往河水里,幽幽歎了一口气,顯然想起了戚長征。
  風行烈被這塞外美女大膽的舉動和說話弄得呆了起來,膛目結舌,啞口無言。
  水柔晶喃喃道:“不知為了什么,我現在很攘念以前在家鄉逐水草而居的快樂日子。我原本想把長征帶到大草原去,讓他看看那里明媚的風光,現在恐怕不行了。”風行烈心頭一陣激動,沖口道:“放心吧:我定會找人治好你的。”水柔晶目注前方,搖頭道:“你是個很善良的人。是長征的好友,但不用安慰我了,色目人混毒之法,天下無雙,只要過了某一時刻,便無人可解。你若知道他們曾以淬毒之針,以特別的手法刺戳我身体一百八十處大小穴道,便知這种混合了武功和劇毒的施毒法是無法解救的.否則甄素善怎肯把我交還你們。”風行烈想說話,但聲音到了喉嚨頂,卻硬是說不出來。
  水柔晶忽像個小女孩般,把俏臉側枕在他的寬眉處:柔聲适:“死并非那么可怕吧:每個人遲早都要回去,重歸塵土,或走進鷹儿的肚子里去。柔晶常在想,人是否真是大上卜凡來的星宿呢?若真是那樣,告訴長征,我會在那里等他土來呢:”風行烈全身一顫,熱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船速開始減緩下來。
  他知道湘水口應已在望,所以才停下舶來,好讓邪异門的高手去破坏官家攔河的封鎖,然后他們便會硬闖水師布下的防御,直出洞庭,至于能否及時援助怒蛟稱,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聶慶童邊走邊介紹道:“我們大明宮城分內外二重,外重名皇城。有六門;內重名宮城,護城河環繞四周,南有年門……”這些話韓柏早听葉素冬說過,那有裝載的閒情,表面裝作興趣盎然,唯唯諾諾,心中想的卻是名列十大美女的陳貴妃,暗忖她當然是朱元璋收在深宮里的珍藏,為何艷名卻可揚出江湖,難道未入宮前,她已非常有名嗎?聶慶童的聲在耳邊響起道:“專使:”韓柏正胡思亂想間,聞言嚇了一跳,追才發覺來到一座五角形大殿前空閥的廣場上,此殿雖比不上奉天殿的高度規模,但因形式別致,另有一番气概。
  議政殿座落須彌座台基之上,南有御路,台基邊緣有雕刻精細的荷葉淨瓶石欄杆,周圍出廊,与附近的宮殿樓台相連起來,儼然一体。
  韓柏深切感受著在這規模弘整、布局相連,形成了一個龐大建組翠內那种迷失了個人的渺小感覺.指著后方遠處在一座高若三十來丈,樹木蒼蒼的小平頂山上七層的高樓道:“那是什么地方?”聶慶重道:“那是全宮最高的接天樓,皇上最喜夜里帶陳貴妃到那里喝酒,既可仰覽明月,又可一睹万家燈火的升平之景。這座山是人工造的盤龍山,樹木都是從清涼山移植過來。据威武王說,皇宮必須有此山作靠背,國運才可歷久不衰。”韓柏想起擁美登樓的情景,暗忖看不出朱元璋原來如此懂得享受。
  聶慶重道:“橫豎尚有整個時辰,專使大人有沒有興趣到盤龍山走個轉。”不知如何,韓柏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覺。似乎在那襄會有什么事發生似的,但又找不到推搪之辭,無奈下點頭答應了。
  濃黑的煙霧里,怒蛟號全速前進,所有風帆均滿滿張起。
  凌戰天、翟雨時和上官鷹并肩而立,臉色凝重。
  上官鷹歎道:“這妖女頁厲害,一上場便便我們优勢全失,現在所有火油、彈藥、箭矢均已用罄。連煙霧藥都快燃盡,唉:”凌戰天喝道:“切勿喪失斗志,不過妖女确是厲害,出現的時間拿捏得這么好。”頓了頓道:“雨時,你怎樣看?”翟雨時冷靜地道:“現在我們所有戰船都或多或少受到火燒或損毀,幫眾身疲力盡,而黃河幫卻是生力之軍,斗起上來,定比不過他們,以妖女的才智,刻下當會在順風處守候我們……”上官鷹一震道:“那如何是好?撞上他們,我們的戰船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翟雨時從容道:“幫主放心,那妖女才智雖高,但操舟之術,仍要倚仗藍天云,故不能如臂使指,這就是她日下唯一的弱點。”又轉向凌戰天道:“二叔……”凌戰大喝道:“雨時下令吧:不用征詢我的意見。”翟雨時一陣感動,不再客气,發出一連串的揩今。
  號角聲起,長短不一。遙遙把訊息傳往緊附兩旁和后方的戰船,又送往由遠處赶來援助的梁秋末和龐過之的船隊。
  怒蛟幫眾艦立時四千散開,往虛檔處逸走.只餘下怒蛟號航向不變,朝前闖去。
  凌戰天返身走往駕駛擒襄,親自操弄這艘被擂石擊折了一桅。右后炫嚴重破損了的戰船,對能否逃過敵人的包圍网,亦是毫無把握。
  他和上官鷹均明白翟雨時的用意。
  敵人的目標全以怒蛟號為主,所以若各自竄逃,怒蛟號將可把黃河幫的戰船全吸引了去,其它戰船便可安然逸走,當然也使怒蛟號陷進最大的危險襄去,不過總好過被敵人一网打盡。
  怒蛟號上共有好手二百多人,這些人乃精銳里的精銳,若被敵人一舉殲滅,怒蛟幫將元气大傷,可能長久也不能恢复過來,現在所有責任都來到他肩膊上,唉:若戚長征在便好辦多了。
  他接過舵手的職責時,外面的上官鷹、翟雨時和三百好手,全亮出了兵器和盾牌,守在戰略性的位置處,准備孤船和敵人決一死戰。
  煙霧藥終于燃盡。
  黑煙稀薄起來。
  視野逐漸擴闊。
  幕地黃河幫的戰船出現前方半里許處,五十七艘斗艦扇形般張開,隱成鉗形之勢,包圍著整個海面,以怒蛟號為中心圍攏過來。
第四章 平湖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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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壯麗的京城景色,盡收眼底。
  首先最引人注目是遠方逶迤伸延,把京師團團圍著,連五層樓房高度的城牆,使韓柏首次感到京城建設的偉大。
  其次是位于西北清涼山的鬼王府、石頭城和最高處的清涼古剎。
  立足承天樓最高的第七層上,整個京城盡收眼底,壯為觀止。
  他的目光緩緩巡視,當落在下方盤龍山處時,一震道:“那是什么地方?”
  聶慶童像早知他會有這一問般,答道:“專使大人感到奇怪嗎?為何在后宮林木深處,竟有一個古的小村,這事說來話長,今次本監實在是奉皇上密諭,想請大人幫一個忙。”接著揮退守在樓上的禁衛,才再望往韓柏。
  韓柏的心“霍霍”躍動,大感不妥,口中惟有道:“只要是皇上的意思。小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聶慶童微笑道:“事情很簡單,但卻希望專使切莫尋根究底,只須闖進村里去,出來后把所見所聞如實告知皇上。當然,專使無論如何,絕不能透露這乃皇上意思,否則本監和你項上頭顱定不能保。”
  他說得雖好听,但威嚇的意味卻是呼之欲出。
  韓柏滿腹疑云,愕然道:“這雖是后宮禁地,難道連皇上和公公都不知道里面會有什么情事嗎?”
  聶慶童苦笑道:“那是宮內皇上唯一不能管的地方,這盤龍山分四個都分,就是山頂這承天樓和十亭四閣,剛才專使沿路上來,都看過了。然后是后山的奉天大廟,遙對著皇城外的孝陵,那是皇上祭天的重地。還有就是南山這個小村和北山的藏經殿。除非得到特許,任何人都不得踏進盤龍山區半步。可是南山這個小村,卻連皇上也沒有進過去。”
  韓柏苦笑道:“若是如此,任誰人也知道我進去是皇上的意思了。”
  聶慶童笑道:“記著你是唯一不知內情的外人.若有人問起,你可僅說本監一時便急,留下你一人閒逛,無意間迷失了路途.又找不到人來問道,所以走了進去,千万要把著這理由堅持下去。”
  韓柏歎了一口气道:“看來公公是絕不會告訴我內有什么人在,希望不是武功絕頂的高手,否則小使恐難有命走出來。聶慶童失笑道:“放心吧:皇上怎會要你去送死,若有人攔阻,退出來便成。皇上說只是你那對充滿幻想和好奇的眼睛便可令人全不怀疑你是去查探的間諜。來,讓我告訴你怎樣走進去。”
  韓柏忍不住搔起頭來。
  在皇城里竟有朱元璋管不到的地方,已是天下最怪的事,而朱元璋還要他裝作迷路闖進去查探,更是怪事里的怪事。
  天啊!
  我會在那里遇到怎么樣的异事呢?
  邪异門的高手出其不意地由岸上破坏了攔江的鐵和從水里弄破了木柵后,十多艘戰船勢如破竹沖破了水師的封鎖線,龍回大海般駛進洞庭湖,朝著怒蛟島的方向高速挺進。
  冬陽斜照湖面,一切看來都是安靜平和。
  可是風行烈心中卻充塞著傷痛和絕望的情緒。
  他把下屬煮好了的燕窩,親自捧去給不肯离開船尾的水柔晶。
  她喝了一口后,表示不想喝下去。
  雖只是半夜工夫,但她明顯地清減了很多。更添凄然美態,也更使人看得黯然神傷。
  風行烈接過燕窩,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勉強笑道:“為了長征,柔晶你定要振起求生的意志,只要有時間,便會有希望。”
  水柔晶搖頭道:“不:現在我只希望平靜地死去,亦不想長征見到我死時的難看樣子,噢!”伸手捧著胸口,皺起了一對黛眉。
  風行烈心若刀割,道:“怎樣了!”水柔晶痛得俏臉煞白。好一會后低聲道:“我死了之后。行烈請把我的遺体火化,交給長征.告訴他若有机會到塞外,可將我的骨灰撒在那里。”
  風行烈虎目再次涌出熱淚,看著即將面臨死亡的水柔晶,見她帶著一种放棄了一切和滿不在乎的脫,份外令他心碎。
  水柔晶伸出纖手,怜惜地摩挲著他的臉,嬌柔地道:“我尚未哭,你已是第二次流淚了。你比凶霸霸的長征多情溫柔多了,若不是先遇上了他,我定會愛上你,我是否也是太多情了。”頓了頓歎道:“現在我連鷹飛都不恨了,只要兩腳一伸,什么恩怨愛恨都會煙消云散。了無遺痕,為何以前我總想不到這點。”
  風行烈感覺著她冰冷的心手撫摸著臉頰,心內直淌著血。但卻沒有背叛了戚長征的感覺,對于這垂死的美女,他不敢拂逆她任何意愿。她的性格真摯坦率,想到什么便做什么,毫不掩飾。使人覺得她在芳華正茂的時刻,如此死去.實是這人世的一個大損失。
  寒風吹來,水柔晶打了個冷戰,收回手瑟縮在斗蓬里,緩緩挨入風行烈怀內,輕輕道:“行烈啊:代長征摟緊我吧:色目陀說過我絕不能活多過一天,我已感到生机漸漸离我而去。唉:唯一感遺憾的,就是不能和長征并騎在大草原上電風馳,不過現在這也沒什么打緊了。告訴長征,到了這一刻,水柔晶心中只有他一個人,再沒有其它任何人。”
  風行烈探手把她摟入怀里,忍不住埋首在她芳香的秀發里,痛哭起來。
  韓柏沿著一條狹窄的山道,往小村的方向走去,首先入目是一座方亭。
  有橫眉寫著“淨心滌念,過本留痕”八個字。
  他心中一動,已想到村內住的是什么人,差點想掉頭便走。
  八字里藏有“淨念”兩字,不用說這也是那批影子大監隱居的地方,平時他們輪流當朱元璋的特衛,工作完畢便回到這里潛修。亦只有他們超然的身分,才使朱元璋肯容忍不過問他們的修身之所。
  這解釋了為何皇宮會有這么實無華的地方,因為可能淨念憚宗本就是這個樣子,只有這樣一批影子太監才會感到習慣。
  亭旁有一道流水潺潺的小溪.隔岸溪旁是一座隨水彎曲的小崗,景色清优雅。
  韓柏猶豫了半晌,一咬牙,繼續登山。
  自己又不是去刺殺朱元璋,這批影子太監最多不過是把他赶走,應不會揍他一頓吧?想到這里,腳步放緩下來,暗暗惴度這令人害怕的可能性。
  過了小崗后,山路蜿蜓而上,兩旁古木成蔭,他想道:若真如聶慶童所說,此地樹木是由清涼山移植過來的,必是把長高了的大樹連根拔起,可想見工程的龐大,不過人家是皇帝,自有移山接木的能力。
  轉了一個彎后,一座蒼苔斑剝的牌樓出現眼前,粗壯蒼勁的樹干,濃綠蔭密的常青葉.掩映著刻了“滴塵洗念”四個大字的牌樓,組成了一幅絕美的圖壽。
  至此韓柏心內宁洽一片,拋開一切,經過牌樓,路左豁然開朗,一潭清水橫直前方,后面林木里隱見小屋房舍,溪水由其中緩流出來。
  韓柏深吸一口气后,繞過潭水,朝那堆房舍走去。
  意外地暢通無阻,不但沒有人出來攔阻,連人影也見不到半個。
  路隨溪去,十多所陳設簡陋、但卻一塵不染的靜室,倚著溪流的形勢,隨溪流兩岸曲折散分,高低有序,給人一种自然舒素的協調感覺,另有小平橋聯系兩岸,環境之美,比華麗的皇宮更合他的心意。
  直至房舍已盡。他還碰不到任何人,禁不住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總算盡了力,朱元璋亦無話可說了吧。
  當他轉身欲行時,虎軀劇震,駭然停步。
  只見剛才尚渺無人跡的一叢花樹處,有一個身穿白袍,頭頂光滑如鏡的人,正背著他在觀看一叢花樹。
  這人生得出龐斑和浪翻云還要高一點,肩寬腰窄,兩條腿長而筆挺,有种把他直撐上云端的气勢和風度。
  韓柏頭皮發麻,以他的魔功和靈敏的感應,這人怎可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后,火箭、擂石、火炮滿天飛蝗似的向怒蛟號來。
  怒蛟號一個急旋,越過了由左方遠處赶來的旗艦貴河號,借著風勢,切入了黃河幫兩艘斗艦之間,亦使較遠處的敵艦投鼠忌器,不敢對他們作出遠攻。
  擦身而過時。敵方弩手射出勾索,夾离在火箭擂石間,電掣般飛來,想把怒蛟號勾著。喊殺連天里,怒蛟幫好手以堅實高及人身的鐵盾,擋著敵人的擂石火器,運兵斷索。又以備好浸有防燃藥的濕泥,把火頭扑熄。
  “轟!”火光閃現,雜物橫飛,不知對方何人,把燃著了的火球運力拋了過來,怒蛟幫方登時傷了兩人。
  怒蛟號倏地加速,靈活地穿了出去.船頭尖鐵猛撞在迎面搶來的一艘斗艦前舷側處。
  船身既重。又是順著風勢,這一撞何止万斤之力,一時木屑碎飛,斗艦側沉,全船的黃河幫徒有一半人掉進水里去。
  黃河號這時來到他們后方,順風追來,逐漸增速。
  怒蛟號晃了一晃后,船体回复平穩,斜斜沖出。副舵手不住傳遞出凌戰天的命令,指示幫眾調較船帆。
  剎那間,怒蛟幫這艘名震天下的旗艦,在漫天石頭火器里,像一頭受傷的猛獸般,一連闖過三艘敵船,再撞沉一艘后,帶著一片燃著了的風帆,逸往東南方的外圍去。
  上官鷹和翟雨時躍往甲板上,提起放置一旁的利斧,便將熊熊燃燒的桅帆砍斷,合數十人拖拉推扯力,掉進湖水里去。
  現在五桅大帆只餘其三,但都已殘破不全。
  怒蛟號仍像泥鰍般活躍。在敵艦間靈活穿插,每能于意想不到之時,突然轉彎加速。
  敵艦數量雖占盡优勢,始終追它不著。
  在黃河號上的甄夫人和一眾凶人,神色好整以暇,欣賞著凌戰天無雙的操舟之技。
  黃河號不斷改變航向,逐漸迫近,這時來至怒蛟號后百丈許處,眼看便可追上。
  甄夫人微微一笑,從容道:“下半帆!”藍天云微一錯愕,才發出命令。
  甄夫人笑道:“幫主定是心中疑惑,若我沒有猜錯,他們在十息之內便要改由逆風行舟,和我們比拚膂力。”
  話由末已,怒蛟號急急轉了一個大彎,沖出包圍絕之外,反風向朝怒蛟島的西南方駛去。
  藍天云至此死心塌地的服气,一聲令下,船体兩邊的掣棹孔各探出一百支長漿,有力地划入水里,船銜尾窮追。
  這時怒蛟號安在后舷兩側仍未完全破損的巨輪,開始轉動起來,打入水里,使船速不住提升。
  由原本的混戰之局,變成雙方兩艘旗艦的一逃一逃,其它戰船都給拋在后方。
  至于胡節水師剩下的數百艘戰船,至此時才闖出黑霧,由遠方赶來,但已沒法赶上這場在遼闊無涯的洞庭湖上追逐的熱鬧了。
  藍天云興奮得呵呵大笑道:“想不到怒蛟幫也有此朝一日。不出半個時辰內,我包保可追上他們,看:他們的船身巳略往右傾,顯然底都入了水,再不能作惡了。”
  甄夫人卻沒有分享他的快樂,道:“素善有一個提議,望幫主不要見怪。”
  藍天云一愕道:“夫人請直言。”
  甄夫人柔聲道:“我想改叫我方的人運漿划舟。大家輪班操作,便沒有力疲之弊。”
  藍天云干咳一聲,掩飾了心中的尷尬,裝作欣然地答應了。
  換了新力軍后,船速立即增加了,由二百多丈的距离,接近至百丈之內,眼看追上。
  怒蛟號上一道鼓響,掣棹孔伸出百多枝漿來,勉力增速,保持著距离。
  這時兩船問的距离已不及八十丈。
  花扎敖、山查岳、竹叟等全都躍躍欲試,等待著以絕世身法躍上敵船把怒蛟幫人殺得一個不剩的良机。
  最平靜的還是甄夫人,閉起俏目調神養息,忽道:“兩船是否仍是保持著不變的距离?”
  眾人呆了一呆,不知這智計過人的美女為何有此一問,好一會后,才由強望生答道:“正是如此!”甄夫人張開俏目,贊歎道:“凌戰天果是水上一代人杰。”緩緩側轉俏臉,目光落到在右后方變成了一個小點的怒蛟島,最后望往前面邊逃的怒蛟號,和海天相連的茫茫湖面,淡然道:“他是故意未發全力,保持著這若即若离的距离。”
  山查岳奇道:“他們不是想逃走嗎?為何卻不盡全力。”
  甄夫人道:“道理很簡單,他們久戰后身疲力乏,若全力催舟,縱能拉遠距离,但時間一久后力不繼,勢將被我們后來居上,所以凌戰天正等待著最佳逃走的時机出現,一舉將我們遠遠拋開,逃往最近的岸上去。”
  藍天云望著無際無邊的湖面,大惑不解道:“這樣了無別物的湖面,除了水和風外,還有什么可利用的時机?”
  甄夫人舉起纖手,指著右前方遠處的關江島.柔聲道:“机會就在那里,待會他們必會改變航道,朝攔江島充滿礁石的水域駛去,當我們陷身其中時,凌戰天將會借著水流增速离去,幫主請告訴我,那時你敢否冒触礁之險,繼續全速追赶?”
  藍天云色變道:“那怎辦才好?”
  甄夫人下令道:“准備快艇,當他們改往攔江島去時,就是他們畢命授首的時刻。”
  一陣強風刮來,拂動了她的衣袂,有若乘虛御風的仙女。
  誰想得到她的手段心計如此厲害?
第五章 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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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漫天下,碧波万頃的洞庭湖中,兩艘戰船一逃一追.全速而行。
  上官鷹和翟雨時都來到舵室里,看著凌戰天冷靜地掌舵操舟。
  攔江孤島已由一個小黑點,變成一座黑黝黝像只浮在湖面烏龜般的怪物,隱可看到環岸的沙石灘和沖擊四周礁石的白頭急浪花。
  上官鷹緊張起來,悄聲向翟雨時道:“你說妖女會否看破我們的計謀。”
  翟雨時搖搖頭。沒有回答,顯是心情沉重。
  反是凌戰天歎了一口气道:“有長征這小子在就好了。”
  兩人明白他的意思,因為若有戚長征在,就可和他二人聯手擋截敵人闖上船來,但現在凌戰天卻要离開船舵,應付敵人,欠了他天下無雙的操舟之技,顧得阻截敵人,便有給黃河號追上之虞。
  他們早看出敵人的最后法寶,就是放下快艇,由武功高強者親自催舟赶上來。
  知道歸知道.對這現實卻絲毫沒有改變的能力。
  如在怒蛟號的最佳狀態下,早把黃河號不知甩掉到那里去了。
  凌戰天傳令道:“張帆!”蓄勢以待的怒蛟幫徒忙扑到僅餘的三枝船桅下,叱喝著把帆扯起來。
  凌戰天一扭舵盤.怒蛟號借著風勢,速度猛增,彎往攔江島的方向。
  上官鷹駭然道:“好妖女!”凌戰天不用回頭去看,便知道敵方果然放下快艇追來,豪气涌上心頭,他已頗有一段日子沒有和人生死相搏了。
  三艘快艇品字形斜斜截往怒蛟號和攔江島之間處,乘風破浪,聲勢迫人。
  “紫瞳魔君”花扎敖和“銅尊”山查岳兩人居中;“寒杖”竹叟和“獷男俏妹”廣應城与雅寒清在右,由蚩敵和強望生在左。他們不用運漿操舟,純以內力催動,已胜過數十大漢的膂力。
  快艇的速度不住增加,花扎敖和山查岳兩人功力最是深厚,不片晌已超前了十多丈,接著是強望生和由蚩敵,最后才輪到竹叟等三人。
  黃河號亦逐漸攀上速度的极限,箭矢檑石火炮全都准備就緒,只要怒蛟號因快艇的攔截減慢了速度,立時便可對敵人發動雷霆万鈞的無情痛擊。
  兩艘大船和三艘快艇,遂漸形成了一個三角形,而怒蛟號和快艇正不住靠近著。
  上官鷹和翟雨時一矛一劍,和從船上精英選出來的五十多名好手,在甲板上嚴陣以待,監視著正不住接近的快艇,和上面形相各异的高手。
  兩人看得眉頭直皺.只是對方催舟顯示出的內勁,已知對方的難惹。
  這种以內功運舟之法,只可支持上一段短時間,但在阻截他們往攔江島這情勢下,卻剛好派上用場。
  而他們亦已力盡筋疲,不得不冒駛往攔江馬之險,因那已成了他們唯一逃走的机會,只要進入攔江島的水域,便可憑那里的急流,助他們逃离險境。
  上官鷹低聲向翟雨時道:“假若我們借水肺之助,潛入水中,逃生的机會有多大?”
  雨時苦笑道:“我們船上備有的水肺,每人最多可分到兩個,潛游不及兩里,便要冒上水面,那時將成為赶上來的其它敵船的獵物,或者二叔与你我三人還有机會逃生,但其它人卻休想有一個人能活著。”
  上官鷹歎了一口气,放棄了這誘人的想法。
  三艘快艇逐漸接近。
  花札敖那艘快艇倏地加速超前,往怒蛟號前方三十丈許處。
  敵人快艇如此快追上來,主要原因是預悉怒蛟號的目的地是攔江島,故能以直線航行,兼之艇速輕快,自然胜過揀取弧線彎往攔江島的怒蛟號"眼看要給花扎敖兩人的快艇截著,怒蛟號忽來了個大轉彎,船頭激起濺雪般的浪花.竟朝著敵艇直撞過去。
  花札敖和山查岳兩人邀功心切,想不到對方有此一著,忙躍离快艇,凌空往怒蛟號躍上去。
  “啪喇”一聲,小艇四分五裂,化成碎片。
  就在此時,凌戰天由舵室扑了出來,凌空躍起,鬼鞭幻出千万道鞭影,往武功最強的花扎敖迎去。
  上官鷹、翟雨時的一矛一劍,亦往掣著銅攻來的山查岳激射而去。
  若讓這兩大高手闖上船來,定然凶多吉少了。
  這時其它兩艇仍在五十丈開外赶來,否則若一齊搶上船來,情勢便更不妙了。
  其它怒蛟幫徙,紛紛發出弩箭飛刀一類暗器,往兩人身上招呼。
  凌戰天和花扎敖兩人首先在船頭的上空相遇。
  花扎敖看著變成了十多個小圈的鞭形,一聲長嘯。覷准虛實,一拳打在其中一圈的正中處。
  “波”的一聲勁气相遇爆破的聲響,使兩人同時一震.在內功上斗個旗鼓相當。
  鞭影倏地散去,收回凌戰天手里。
  兩人再猛提一口真气,在空中短兵相接,一時拳腳交擊之聲,在眨眼間的一刻里爆竹般響起,絕無絲毫留手或取巧的餘地。
  凌戰天向与浪翻云齊名,只是給浪翻云光芒所掩,所以沒有被列進黑榜里.其實他的武功絕不遜于黑榜里莫意閒、談應手之流,現在遇上這個花刺子模的超級強手,立時顯出他的真本領來。
  這邊廂的“銅尊”山查岳,亦扑至船頭上空,眼前一花,一技長矛標至面門,他獰笑一聲,手上銅往矛尖送去,暗忖以上官鷹這般乳臭未干的小子,功力有多厚,我一招便要教你當場吐血了。
  豈知長矛晃了晃,矛尖移側了少許,撥在銅上。
  山查岳戰斗經驗何等丰富,暗忖你這小子目的不外阻我上船,用的定是硬手震勁,務要把我迫离船頭,冷哼一聲,銅鎩全力反打對方刺來的矛尖。
  上官鷹一聲長笑,喝了聲來得好。倏地側移,施出帶勁,竟是卸勢.把山查岳帶往甲板上。
  這一著大出山查岳意料外,一來因凌空之勢,無處著力,二來用猛了力道,收不住勢子,變成像和上官鷹合力把自己扯往船頭似的,心頭難受之极,哼一聲,失勢下往船頭跌墮而去,心中的窩囊感确是提也不用提了。
  尚未接触實地,森寒劍气漫天而起,把他卷入其中。左后側一點寒气射來,原來翟雨時的長劍又攻至。
  山查岳至此才收起輕敵之心,知道眼前這兩個小子有一套渾若天成的聯擊之術,更想到他們曾得浪翻云指點,都還敢托大,銅一提,接下了翟雨時的長劍,后腳踢起,腳淨撞在矛尖上,化去了對方第一波的攻浪。
  空中的凌戰天和花扎故齊聲慘哼,各皆嘴角逸血,分往兩邊跌墮。
  兩人斗個難分軒輊,問題是凌戟天是跌回船上去,花扎敖卻是墮往湖面去。
  此時怒蛟號再轉了一個彎。仍是朝攔江島馳去,當花扎敖落到水里時,怒蛟號早沖出十多丈外,追之不及。气得花扎敖咬牙切齒,差點便想自殺。
  凌戰天一個翻身,安然落到甲板上,一聲長嘯,往正与上官鷹和翟兩時戰得難分難解的山查岳扑去。
  匆忙間山查岳抽空一看,見到最接近的強望生和由蚩敵那快艇仍在二十丈外赶來。心中叫了一聲娘后,使出同歸于盡的拚命招數,便迫開了兩人。
  黑影一閃,凌戟天的鬼索借一蹬之勢,鞭尖有若流星,朝他咽喉奔來。
  山查岳銅迎上。
  “波”的一聲,兩人真勁交聲,同時往后仰。
  只此一試,山查岳便知對方功力絕不遜色于他,再加上翟雨時、上官鷹和其它怒蛟幫好手,足可在援兵赶上前殺死自己,那敢逞強.乘勢一個倒翻,來到船頭,再側飛往左舷外的虛空,逃往湖水里去。
  怒蛟幫眾人齊聲歡呼,士气大振。
  快艇上的強望生看見這情景,气得大罵花山兩人因求功心而失策,那敢造次,放慢船速,和另一艇平排往怒蛟號的船尾追去。
  他們若要把花山兩人接回艇上,勢將赶不及在攔江島前追上敵人,所以惟有任得兩人浮沉湖水,咬牙切齒了。
  凌戰天等一眾移往船尾,注視著迫近至二十丈內的兩艘敵艇,只要再追近十多丈,敵人便可扑上船來了。
  韓柏一肚疑問呆瞪著這只是背影便使人不敢小覷的人,泛起深不可測的感覺。
  他身具魔种,靈覺比一般人敏銳百倍,每能憑直覺在第一眼時把對方定位,可是眼前這背著他挺如杉柏,靜若淵海的光頭男子,卻便他無從分類。
  甚至不知他武功的深淺。
  總之這絕非常人,看形態亦似不屬影子太監內的人。
  他為何會在這里呢?
  朱元璋差自己來此,是否就是要探這人的虛實?
  他和影子太監又是什么關系?
  這人明明可隱藏起來,偏偏卻要在自己打退堂鼓時現身,究竟對自己有什么目的呢?
  凡此种种。使他的頭登時大了几倍,正要說話,那人已移入樹叢去,倏忽不見。
  韓柏搓揉了眼睛,渾身冒出冷汗,這時才想到會否是撞到山精鬼魅那類傳說中言之鑿鑿、卻虛無飄渺的東西异物。
  他移入的那樹林,雖是茂盛,但絕不會一移了進去,便消沒了影蹤,聲息全消。
  深吸了一口气后;韓柏抵不住好奇心,追進林內去。
  里面隱有一條小路,舖滿落葉,濃濕陰蔽,踏上去發出沙沙的聲響。
  轉了几轉后,出了林外。又是另一番景色,一間小石室背山孤立,屋前石徑曲折,溪水縈回,兩旁茂林修竹,景色清幽,屋前有棵鐵杉,頗有參天之勢。
  那人坐在溪旁一塊大石上,赤著雙足濯在水里,閒适寫意.好奇地看著跟來的韓柏。
  韓柏終于看到他的顏容。
  最特別是他的眼睛,閃動無可比擬的神,充盈著深邊廣袤的智能和靈气。
  那是熾熱無比的眼神,蘊滿了好奇心,對生命深情的熱戀。
  他的天庭廣闊,鼻梁挺直,膚滑如嬰孩,看來很年青,但偏有种使人感到他經歷了悠久至自字宙初開時他便已存在著的奇异感覺。
  若說龐斑完美的冷酷,浪翻云是然的飄逸,厲若海是霸道的英雄气概.他擁有的卻是一种絕無方法具体形容出來的特質和靈動不群的气魄,超越了言語能及的所有范疇。
  這是個沒有人不能見而不動心的人物。
  只可用深不可測去形容他。
  而更使人心神顫動處,是這個人渾身散發著一种說不出來、無与倫比的精神感染力。韓柏的魔种受到刺激,倏地提升至极限。靈台一片清明,福至心靈,來到那人身旁的一塊石上坐下。謙虛地道:“小子到來受教。”
  那人微微一笑,露出雪白好看的牙齒.深深看了他一眼。
  韓柏全身一震,駭然道:“大師對我做了什么事?”
  那人臉容回复止水般的安然,沒有說話,望進溪水里去,看得專注情深。
  韓柏壓不下心頭的惊駭,追問道:“為何剛才你看我一眼時,似若把某种東西傳入了我眼里呢?”
  那人搖頭淺笑,只是在水里輕輕踢動笠足,寫意至极點。
  韓柏感到自己的元神不住提升.忽然豪情迸發,再不發問,踢掉靴子,踢去長衫,把雙足學他般浸進水里。
  在這一刻,他難以遏制地想起了靳冰云,憶起那天在溪旁共度時光的醉人情景。
  她是否回到了苦思著的家呢?言靜庵的仙去,會對她做成什么打擊。
  想起她嬌秀凄美的玉容,一股強烈的悲傷狂涌心頭。
  溪水緩緩流動。清涼舒适。
  整夜奔波勞累一掃而空。
  接著他想起了秦夢瑤,一种超越了肉欲的深刻感情注滿心湖,接著他回到了黃州府的牢室里,赤尊信一拳拍在他頭上。
  “轟!”他的元神提升上無窮無盡的天地里.由自懂人事后的所有悲歡情景,剎那間流過他的心靈。
  他忘記了心靈外的所有事物,全心全意品味著一切。
  忽然間他又回到現實里,坐在溪旁濯洗雙足,淚流滿臉。
  那人蹤影已渺。
  只留下靈山清溪,雀鳥鳴唱的美妙歌聲。
第六章 伊人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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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柔晶倒在風行烈怀里,俏臉再沒有半點血色。
  生命的火正飛快地消逝。
  風行烈再沒有流淚,他的神經已因過度傷痛麻木了。
  水柔晶勉力張開眼睛,嘴角牽出一絲笑意,輕輕道:“你還在嗎?”
  風行烈歎道:“柔晶:你覺得怎樣了?”
  水柔晶閉上美目,費力地道:“我感到很平靜,很快樂,我終于面臨這一刻了。”頓了頓再輕吐道:“我在想著長征.終有一天他會來找我,我會等他的。”
  風行烈又再涌出熱淚,說不出話來。
  厲若海的死亡是充滿英雄气魄和動人的傳奇性,激蕩震撼;白素香的死亡則是狂猛悲慘,使人憤怒填膺;眼前水柔晶的死亡卻是悠然凄惻,充滿神傷魂斷的無奈感,對死亡深刻的体會。
  水柔晶再微微一笑,想舉起纖手為他拭眼淚,舉至半途時,無力地跌下去。
  風行烈一把捉著她的手,拿起到眼前,幫著她為自己揩掉臉頰處的淚珠。
  水柔晶秀目現出欣然之色,呼吸忽然急促起來。
  他忙加強把真气輸進她体內。
  她的身体不住轉冷,吸納不到半分他精純的真气,閉上俏目。
  風行烈惊得魂飛魄散,狂叫道:“柔晶:快醒來,不要這樣啊!”在這刻,再沒有任何事物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他可以做任何事,只為換取她多半刻的生命。
  水柔晶猛然張開眼來,俏臉閃著神圣的光輝,看著他道:“你和長征都不必為我的死亡悲傷,我現在的感覺很好,真的很好.”眼中神逝去,眼皮無力地垂下來,嬌体一顫,渾身變冷。
  風行烈一聲悲叫,把她緊摟起來,埋入的她怀里.傷痛像江河般狂瀉滾流。
  這風華正茂的美女,終被死神召去了。
  十多艘戰船揚帆疾投,洞庭湖仍是千古以來的那樣子,可是對風行烈來說一切都不一了。
  兩艘快艇追至右舷側五丈處,怒蛟號亦進入了攔江島礁石群的外圍處。
  強望生由蚩敵兩人一聲暴喝,分提獨腳銅人和連環扣帶,斜斜扑上船頭和船尾;竹叟則高舉“寒鐵杖”由中路扑上,左是“獷男”廣應城的鐮刀,右是美麗的雅寒清的長劍,尚未接触已是先聲奪人。
  他們有了前車之鑒,不敢學花扎敖般托大,凌空扑聲,免給敵人由空中攔截,只是竄往甲板去,以攻為守。就在騰身而起的過程里,把功力運轉至极限,教對方不得不先避其鋒銳。
  翟雨時和上官鷹搶往船頭,阻截強望生,凌戰天則居中截擊竹叟等三大高手,攻往船尾的由蚩敵則留給怒蛟幫其它高手對付。
  只要能把前中兩股敵人赶回水里,剩下的由蚩敵再不足懼,怒蛟號得這緩沖,亦可安然逃進攔江島的礁石群里,那時借水流遁走,真是易如反掌。
  成功失敗,就決定在這一刻。
  最先扑上來的是由蚩敵,船上擋他的是怒蛟幫徒。他那還有任何顧忌,就在第一技長戟往他刺去之際,他提气再升,腳尖點在戟頭,借著一個倒翻,越過守在船邊的重重封鎖,落到他們后方甲板之上。
  几乎在同一時間由蚩敵便陷進了苦斗里,這些怒蛟好手全經浪翻云和凌戰天親自指點訓練,又精于戰陣之術,縱以由蚩敵的武技,對這群以命摶命不顧自身安危的好手。一時亦不易得逞。
  第二個成功搶到船頭的是強望生,他的獨腳銅人最擅硬仗,以雷霆万鈞之勢迫追翟雨時和上官鷹后,才再給兩人纏著.斗個難解難分。
  凌獸天雖看得心中焦處,可是大敵當前,惟有拋開一切,收攝心神,全神貫注正在扑上來以竹叟為首的三名強敵。
  只要能迫退這三名敵人,便可抽身回去對付由蚩敵了。
  就在這時,与由蚩敵血戰的怒蛟幫徒里,接連傳來多聲連串哼起的慘哼。
  凌戰天心神一震下,只攻竹叟一人,看也不看獷男俏妹攻來的鐮刀和長劍。
  竹叟冷哼一聲,霍地一沉,疾墮下去,消失在船沿甲板的下方。
  凌戰天心叫不妙時,鐮刀橫割頸側,長劍斜刺向他小腹處。
  他一聲長嘯,鬼索回收.在身前抖起重重鞭影.靈蛇般同時抽中兩件能奪魄勾魂的敵刃。
  廣應城和雅寒清齊聲悶哼,給震彈上半空。
  凌戰天正欲乘胜追擊。
  “轟!”船身一震,落到下方的竹叟竟仗著絕世神功,便以他的寒鐵投在在怒蛟號堅實的船身擊出一個缺口,再以身体破壁進了怒蛟號的下層。
  凌戰天猛一咬牙,不理這入了室的惡狼,鬼索帶著凌厲勁气破空之聲,往頭頂兩人卷去。
  廣應城和雅寒清使出絕技,鐮刀和劍分別劈上鬼索,豈知鬼索仗著奇异的勁道,竟把他們震拋往船外的虛空處。
  就在這時,“蓬”的一聲,竹叟舉著寒杖,破開甲板,在由蚩敵身旁帶著漫天木碎沖天而起,寒鐵杖閃處,怒蛟幫人紛紛跌退倒地。
  凌戰天顧不得廣應城和雅寒清,厲嘯聲中往竹叟赶去。
  猶在空中的廣應城和雅寒清大喜,衣袖里射出索鉤挂在船欄處,借力飛了回來。
  “嗤!”的一聲。鬼索纏上竹叟的寒鐵杖。竹叟身為年怜丹的師弟,功力何等高強,夷然不懼,連勁一拉。
  兩人齊齊悶叫,互扯下竟都往對方靠去,一時空出來的手腳啪啪地交換了十多招。
  由蚩敵一聲長笑,展開飛鷹的本領,振衣奮起,再一點高桅,凌空往正与翟雨時和上官鷹戰在一起的強望生投去。
  他兩人合作多年,只要聯在一起,什么人都不怕了。
  廣應城和雅寒清兩高手亦落實甲板上,如猛虎出柙,在船中關著赶來援救的怒蛟幫徒。上官鷹在翟雨時的掩護下,施出家傳絕學,向強望生連攻一百另八矛,殺得強望生汗流浹背。
  他的武功絕比他們任何一人強,可是兩人天衣無縫的配合,卻使他有力難施,完全處在苦撐捱打的局面。
  就在這時,由蚩敵已盤飛至三人上空,趁上官鷹槍勢稍竭的剎那,狂風掃落棄般向兩人攻去。
  一時殺聲震天,甲板上兵來刃往,凶險至极點。
  凌戰天乃不世高手,怎不知分秒必爭的關鍵性。
  驀地將功力提升至极限,手上鬼索劈手麻出,往竹叟臉門劈去。
  這一著大出竹叟意料之外。那想得到對方連成名的兵器都舍得不要,一矮身,鬼索探頭而過,他空著的左手一指全力往對方胸前點出,勁气嗤嗤。
  那知凌戟天避也不避,閃電般欺身過來,兩手一正一反,右手抓往竹叟面門,另一手掌心向上,撮指成刀,直插他小腹。
  竹叟正奇怪對方怎會如此愚蠢,渾然不理胸前要害,待要迥掌掃劈時,一股大力由鐵杖傳來,竟扯得自己隨杖往右后方側傾過去,這才知道上當。
  原來凌戟天那擲鞭之舉,并不是想傷他,而是借仗傳力,趁他分神迎敵的時刻,猝不及防下,把自己扯得失去平衡勢子。
  “砰!”他因失了平衡,左手一指只能點在凌戰天左肩身處,而非對方胸前要害,力道還不能用足。
  竹叟魂飛魄散。忙施出救命絕招,全力仰后飛出,剛离地時,腰側劇痛,他雖避開抓臉之厄,卻逃不過下面那一插。
  幸好他早運功護著該處,兼又正往后飛追,否則凌戰天的手刀定能直插入他的腸里去。饒是如此,敵人的內勁仍透腹而入。
  竹叟鮮血狂噴下,拿著仍總著鬼素的寒鐵杖,飛离甲板.往船外的湖面拋跌而去。
  同一時間凌戰天肩肉爆裂。
  他眉頭都不皺半下,猛地后退,倏忽間到了廣應城和雅寒清閒,使受對方一刀一劍,卻把兩人擊得東歪西倒,同時受傷。
  這時翟雨時和上官鷹亦到了生死邊緣。
  兩人均受了不輕的內傷,眼耳口鼻全滲出血絲。
  說到功力,他們始終和這封蒙古高手有段距离。
  尤其強望生得由蚩敵之助,重逾五百斤的獨腳銅人發揮出重兵器的威力,每一招都力逾千鈞,殺得他們左支右絀,險象橫生。
  “啪!”的一聲,上官鷹的矛中分而斷,被銅人硬生生打折。
  由蚩敵獰笑一聲,搶入上官鷹中路,連環扣索猛地直伸,往上官鷹咽喉激射過去。
  翟雨時一聲狂喝,手中長劍直劈由蚩敵持相環的手,竟不理強望生搗往后心的銅人。
  上官鷹虎口爆裂,握不住剩下的半截長矛。脫手掉地,見扣索槍喉攻來,待要閃避.內髒一陣劇痛.竟提不起气力來,眼看立斃當場,凌戰天的長嘯已在頭上晌起。
  渾身鮮血的凌戰天天神般從天而降,點在獨腳銅人處.再一個側翻,來到了由蚩般和上官鷹兩人間處,連掌劈開了連環扣。
  “轟隆”一聲,怒蛟號全船劇震。
  原來黃河號趁怒蛟號處在無人駕船的情況時,赶了過來,攔腰在怒蛟號右舷處撞破了一個缺口。
  一聲清叱,美麗的甄夫人帶頭飛身過來。
  凌戰天狂呼道:“風緊:眾孩儿扯呼!”左右拳出.震退了由蚩敵,轉身接著搖搖欲墮的上官鷹,投入湖水里,消沒不見。
  怒蛟幫人紛紛躍入湖里。
  翟雨時拚死殺退了強望生后,正要逃走,一把嬌美的聲音在頭上晌起:“翟先生:那里走?”
  翟兩時駭然上望,入目是漫天劍雨,身疲力累下,背后一點刺痛,知道對方是以絕世劍法刺中自己穴道時,身子一軟,昏倒過去。
第七章 爾虞我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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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柏也不知自己如何走下盤龍山。
  他不住想著往事,很多遺忘了的細節都清晰起來,會想便愈是回味無窮。
  他首次感到自己的心靈是個丰富無比的寶庫,內中有取之不盡的經驗和感受,忽喜忽悲,一時啞然失笑,一時黯然魂銷。
  他強烈感覺到秦夢瑤對他的愛意,實是上天所能賜与他的最大恩典。
  以前他亦有這么想,但從沒有像日下感受那么深刻。
  忽然有人在他身旁追著叫道:“專使大人:專使大人!”韓柏一震醒來,扭頭望去,原來是聶慶童追在他身后,愕然停下,這才發覺走出了盤龍山,到了后宮處。
  聶慶童神色緊張走到他身旁,沉聲道:“專使大人快隨我去叩見皇上。”
  韓柏一呆道:“皇上已早朝下來了嗎?”
  聶慶重道:“現在快午時了,而且皇上為了你這行動,特別提早退了朝。”
  韓柏劇震道:“什么?那小使豈非在那里留連了個多時辰,為何卻只像過了小半晌?唉!忘了告訴公公在里面見到了什么。”
  聶慶童色變道:“千万不要說給本侍听.只可密稟皇上.否則本侍可能頭顱不保。”
  韓柏看了看升上了中天的艷陽,照得皇宮內一座座的殿台樓閣閃著輝光。道:“威武王的車子來了沒有?”
  聶慶童引著他走上一道長廊,答道:“來了好一會了,本侍已使人通知了他,專使要稍遲片刻了。”
  究竟是片刻或几個時辰,全要看朱元璋的意思了。韓柏歎了一口气,事實上他比誰都更想早點到鬼王府,那就可早點見到神秘嬌俏的虛夜月了。
  想起她,心中便像燒著了一堆火炭。
  忽然想起范良极,擔心地問道:“小使的侍衛長醒了嗎?”暗忖若對方告訴他給人逮著了,那真不知怎辦才好了。
  在他的小半人生中,從未見過有比皇宮更危險和殺机重重的地方了。
  聶慶童引他走進一所守衛嚴密的樓閣,正要答話,范良极和棄素冬兩人笑著由里面迎了出來。
  這權力最大的老太監笑道:“一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范良极的耳朵何等銳利,走過來笑道:“托專使的洪福,這一覺睡得寫意极了.不信可問葉統領,他說下官的鼻鼾聲,隔著花園都可听到。”
  韓柏大惑不解,他人既不在,如何可弄出鼻鼾聲來呢?
  葉素冬卻有點緊張地道:“專使大人快進去,皇上在等著呢!”韓柏慌忙隨聶慶童急步走了進去,在一間放滿字畫珍玩的房內見到了朱元璋。
  朱元璋揮退了所有人,賜了韓柏坐下后,在他對面端詳一會,微微一笑道:“這是宮內最安全的地方,牆內都了鐵板。只要把唯一的門關上,就算浪翻云和龐斑,一時三刻內都闖不進來。在這里說話,包保沒有人听到。”
  韓柏心中一陣感動,亦頗感不安,朱元璋這么信任自己,自己卻在騙他。旋又想道,以朱元璋的多疑,怎會相信自己這樣才第三次見面的人,說不定他在試探白已,因為眼前乃唯一可以殺死朱元璋的机會。
  朱元璋奇道:“專使在想什么?”
  韓柏煞有介事地低頭道:“有些非常古怪的事發生了在小使身上。”
  朱元璋雙目閃過懾人的精光,淡淡道:“當然有事發生了在專使身上,否則為何要朕等了這么久。”接著失笑道:“從來都只有別人等朕。想不到朕卻要等你。等待的感覺真令人難受,其它的事都不想去做。”
  韓柏受寵若惊,朱元璋態度的親切溫和,与剛才在奉天殿上的他判若兩人。
  韓柏裝作惶恐地道:“小使罪過:罪過!”朱元璋搖頭道:“朕每天耍處理的事,從沒有少過二百項,剛才看的一份計划書,朕著人數過,足有一千八百五十二字,提議得很好,不過最多五百字便應可陳列得一清二楚,現在卻多用了一千二百五十二字,浪費了朕的時間,專使說我應該賞還是罰這人。”
  韓柏至此亦不由對朱元璋的气度深感折服,他明明心焦想知道在宮內那禁地里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卻仍能從容問話,毫不露出急相,可怜自己不知要留在這里多久,想起虛夜月,他最渴望就是背上能立時長對翅膀出來,帶他飛到那里去。搔頭道:“罵他一頓再賞他吧!”朱元璋點頭道:“說得好:不過罵有什么作用,朕要打他三十杖,教所有人都不會忘記,才說出朕對這奴才的嘉獎。”
  韓柏暗暗惊心.又為陳令方擔心,當官原來是這么沒趣的一回事。
  朱元璋望往殿頂,道:“專使在那里發生的事,朕要你一字不瞞說出來,卻不可以問任何問題,事后亦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就當從沒有發生過,否則朕絕不饒你。”
  韓柏至此才醒悟朱元璋剛才提起那事,其實是暗中警告自己,他是賞罰分明的人,教自己莫要騙他,心中一寒,吐舌道:“皇上放心,小使辦事惟恐不力,那會瞞起什么來呢?”朱元璋臉容轉冷道:“那為何專使剛才的神態,卻便朕感到你有點心虛呢?”
  韓柏暗呼厲害,直至這刻.他仍不准備把見過那奇异的人的事說予朱元璋知道,那知竟給朱元璋銳目看破了,不慌不忙道:“皇上真的法眼無差,小便真的非常心虛,因為發生了一些很難解釋的异事,小使怕說出來沒有人會相信,以為小使在說謊,所以提心吊膽,不知該如何稟上!”朱元璋半信半疑,瞪了他好一會后才道:“專使說吧:朕自有方法分辨真偽。”
  韓柏心中暗笑。你的擅長于精明多疑,我的功夫卻是擅能以假亂真,看來又似是坦率真誠,正是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這場角力究竟誰胜誰負,未至最后,誰能知曉,這念頭才起,心中一震。
  自己為何不像上次般受朱元璋气勢所懾,腦筋靈活起來呢?難道剛才那人看他那一眼,竟使他的魔功加深了嗎?
  朱元璋雄渾的聲音在他耳旁晌起道:“看來曾發生在專使身上的事,必然非常怪异,否則專使不會有現在那种表情。”
  韓柏喑叫慚愧,這一下真錯有錯著,不迭點頭道:“皇上明鑒,小使遵旨裝作迷路闖入村里去,一路暢通無阻,卻半只鳥影都找不到,正要退出去時,最奇异的事發生了。”
  朱元璋听到他說“暢通無阻”時,微感愕然,落在韓柏眼內,當然知道他因影子太監沒有赶他出來而奇怪。
  朱元璋截斷他道:“真的什么人都見不到。”
  韓柏以最真誠的表情道:“小子怎敢騙皇上。”
  听到他自稱小子,未元璋崩緊的臉容放松了點,沉吟片刻后,揮手教他說下去。
  韓柏想起當時的情景,心中涌上強烈的感覺,兩眼射出沉醉的神色,夢囈般地形容道:“小子的眼忽似亮了起來,四周的景物亦比平時美麗多了,不由自主地在一道小溪旁坐了下來,把曾遇過的女人逐一去想,竟不知想了個多時辰,后來胡胡涂涂走出來,碰到聶公公才知時間過了這么久,那真是動人無比的經驗,小子從來未試過會想得那么入神,那么使人心神皆醉的,連自己怎樣走下山來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呢?皇上為何……嘿:皇上恕罪,差點忘了皇上不准小使提出任何問題。”
  朱元璋眼中掠過怦然心動的惊异神色,表面卻故作淡然道:“威武王說那處是我明京龍气所在的位穴。令專使有點奇怪的感覺,亦非不能理解。好了:專使可以退下了,有人在等你哩!”韓柏先是一呆,想不到朱元璋這么容易應付,忙跪下叩頭,垂頭退出去時。朱元璋忽道:“專使知道嗎?剛才你進來時,臉上仍有兩雙掌印,但當你全神回憶當時的情景,臉上掌印卻逐漸消退,現在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了。”
  韓柏一震停下,終于肯定了自己的魔功深進了一層。
  這种進步不像以前般易來易失,而是像樹木生命的成長般,達到了某一階段便永不會退回頭,所以自己才沒有怎樣強烈的感受,因為那已成了他的一部份,就像呼吸般自然和不自覺。
  朱元璋溫和地道:“專使可以去了,別忘記帶你那會釀酒的妻子來見我。”
  見一次朱元璋,吃什么惊風散都補償不了那損耗。
  若非自己魔功大進,今次定騙不過朱元璋。
  十七艘戰船泊在岸旁,四百多名邪异門的精銳好手,齊集甲板上向著這山頭默默致哀。風行烈臉容平靜,冷冷地看著她的遺体化作飛灰。
  風從一望無際的洞庭湖不住拂來,吹得浸濕了火油的柴火閃爍騰躍,不住傳來急驟的辟啪聲,每一次都送給虛空一團煙屑火星。
  商量來到風行烈旁,低聲道:“怒蛟幫看來凶多吉少,怒蛟島一帶的魚村全是官船,四方搜尋怒蛟幫人的蹤影,又有人看到有怒蛟幫的船給水師追上了,殺得一個不剩。”
  風行熱的感覺麻木了起來。
  難道怒蛟幫就這么完了。
  商量見他默不作聲,知趣地靜立一旁。
  好一會后,風行烈長長吁出一口气,平靜地道:“我們既然來了,好應做一場好戲給那甄夫人看看,否則會教她小覷了我們邪异門。”
  站在他身后的邯异門各大塢主和護法,都在豎起耳朵听這新門主的話,聞言齊感愕然。在現今的情勢下,連怒蛟幫都可能已全軍覆沒,他們還可以有什么作為?
  另一方面,卻對他增加了尊敬。
  他愈來愈有厲若海不可一世的豪情和气魄了。
  風行烈取過商量手上的瓦罐,往水柔晶的骨灰走過去,淡然道:“今晚我們到怒蛟島去,給他們一個意外的惊喜。”
  眾人臉色齊變。
  那不是等若去送死嗎?
  陳令方咕噥道:“還說我官運亨通,那知第一天便有阻滯。胡惟庸、藍玉和他們派系的人都同聲反對提升六部的地位,因為若六部不歸丞相管領,改為直接對皇上負責,那胡惟庸這中書丞相便變成名存實亡了。”頓了頓再歎道:“想不到我一些風高亮節,不恥胡惟庸所為的老朋友,都反對皇上這決定,气氛弄得很僵。”
  座在他旁,正饒有興趣看著馬車途絕的鬧市景色的韓柏愕然道:“他們不怕給老朱杖責嗎?”
  和范良极同坐后面的陳令方,听他叫“老朱”,駭然望了望駕車的鬼王府壯仆一眼,暗惊那御者不知是否听到他們的說話,若報上皇上,那就大事不好了。
  范良极搭上他肩頭。安慰道:“不用擔心,這御者武功稀松平常。加上街上嘈吵和車馬聲.保證听不到我們說話。”言罷指了指護在車前車后三十多名鬼王府護衛道:“那些人才是高手。”
  陳令方放下心事,歎了一口气答韓柏道:“皇上的作風大异往日。竟要眾人放膽陳言,于是很多平日噤若寒蟬的人,都搶著說話.力求表現。”
  范良极搖頭道:“當官有什么好呢?終日提心吊膽。不知何時大禍臨頭,不若干脆退隱鄉里,納他媽的十來個妾侍,每晚摟著不同的女人睡覺,世上還有什么比這更寫意呢?”
  陳令方臉色忽明忽暗,好一會才通:“現在我是勢成騎虎,想退出亦辦不到啊。”
  范良极哂道:“那有辦不到之理,還不是因你利欲熏心,只要你一句話,我包保可使你隱姓埋名.安安樂樂度過這下半生。”
  陳令方再歎了一口气道:“自家知自家事,我早習慣了前呼后擁,走到那里無人不給點臉子的生活。若要我每天上街都心惊肉跳怕碰上熟人的白眼和朝庭密探的譏嘲,我情愿自殺算了。”
  韓柏听得心中不忍,又開話題道:“我倒很想听胡惟庸可以什么理由反對老朱削他的權,而不致触怒老未。”
  陳令方學著胡惟庸的語調夸大地道:“皇上明鑒,臣下只是為皇上著想,現時皇上每天要看百多個奏章,處理兩百多項事情,若沒有臣下為皇上分擔,工作量將會倍增,臣下為了此事,擔心得晚上都睡不著覺呢。”
  兩人听他扮得惟肖惟妙,都笑了起來。
  韓柏喘著气道:“難怪他要來拿我們的靈參了,原來沒有一覺好睡。”
  陳令方恨聲道:“更有人為未來的皇帝皇太孫允擔心,怕他沒有皇上的精力,應付不了這么繁重的工作,力主不可削去丞相之權。現在誰也知道皇上想廢去丞相,獨攬大權了。”
  范良极道:“這又關藍玉什么事?”
  陳令方道:“今次皇上的改革,触及了整個權力架构,一方面提升六部,使他們直接向皇上負責,直接奉行皇上命令,使中書丞名存實亡。在軍事上,則把權力最大的大都督府一分為五。以后大都督只能管軍籍軍政等瑣事。不能直接指揮和統率軍隊。一切命令由皇上通過六部里的兵部頒發,使將不專軍、軍不私將,你說一向呼風喚兩的藍玉怎肯同意?”
  韓相吸了一口涼气道:“朱元璋的手段真辣,可是他為何又肯讓下面的人有机會發言反對呢?”
  這時車子馳上清涼山通往鬼王府的路上,車子慢了下來,景色變得清扰雅致,一洗鬧市庸俗之气。
  陳令方頹然道:“還不是為了鬼王的意向,他對這事始終沒有表態,顯亦是心中不同意。兼且他一向看不起允這小孩儿,卻看重現正不斷失勢的燕王.更使皇上心存顧忌,不敢輕舉妄動。所以這事仍在交纏的狀態中,誰也不知皇上心中有什么計算。”
  韓范兩人幡然而悟,至此才稍為明白朝庭內复离的人事關系。
  范良极想起一事,問道:“現在的大都督是誰?”
  陳令力道:“是皇上的親侄儿朱文正,這人一向和燕王過從甚密,所以當皇上立允為皇太孫后,朱文正雖立即和燕王畫清界線.可是皇上始終對他不能釋疑,沒見几年,他衰老了很多哩。”
  韓柏嘿然道:“幸好他是姓朱,否則就和我這專使大人同姓同名了。”
  鬼王府終于出現眼前。
  范良极順口問道:“現在你知否朱元璋想你做那一個肥缺了嗎?”
  陳令方眼中閃過興奮之色道:“是專管天下吏治的吏部尚書,所以這几天我都沒空陪你們,因為所有當官的都緊著來巴結我,雖未真的當成吏部的主管,但我已有吐气揚眉的感覺了。”
  車子緩緩駛進鬼王府去。
  范良极搖頭苦笑道:“看到你這老小子利欲熏心的樣子,早先那番話真是白說的了。”陳令方振振有詞道:“這是不能改變的命運,你不是說開始時會有阻滯,但打后定會官運亨通,一派坦途嗎?我全信你的話哩:至少開始會有阻滯這句話靈驗了。”
  韓范兩人啞口無言。
  車子這時在鬼王府主建物前的廣場停了下來。
  鐵青衣另外几個人從台階上迎了下來。
  韓柏的心“霍霍”躍動,暗惊以鐵青衣高明的眼光是會否一眼便從身形上把他兩人認出來呢?
  想到這里,深吸了一口气.運轉無想十式內的玄功,立時眼神澄明,寶相庄嚴,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
  范良极愕然道:“這小子真的功力大進,不但化去了臉上的兩大巴掌印,還可形隨心轉,究竟你在那影子太監村遇到的是什么高人呢?我也很想知道。”
  車門拉了開來。
  丑婦見家翁的時刻終于來臨。
第八章 心有挂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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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青衣微笑著和他們打個招呼,親切地迎他們進入比得上皇宮內建物的巨型府第里,一點沒有露出怀疑之色。
  韓柏和范良极交換了個眼神.心下然。
  鐵青衣露出怀疑的神態,反是最合理的事,現在擺出這副神態。分明已知他們是何方神圣。
  但是否真是這樣,很快便會揭盅了。
  到了府門,其它從人都追了下去,只剩下鐵青衣一個人陪著他們走進去。
  進門后,是一個可容數百人的大廳,陳設古雅,聞無人跡。
  鐵青衣領著他們朝內進走去,到了一個較小的內廳中。
  里面放了十多張大方台,擺滿了手工精巧的建模型,而一個高瘦挺拔,身穿普通布衣的男子正背著他們,在其中一個模型前細意欣賞。
  韓柏有點失望。既見不到虛夜月和七夫人,連那言詞閃爍的白芳華亦不知到那里去了。鬼王那把熟悉的聲音晌起道:“三位貴客請到我身旁來。”
  三人呆了一呆,在鐵青衣引領下,圍到那建模型的四周。
  韓柏乘机往這名震天下充滿神秘色彩的人物望去。
  只見他臉孔瘦長.驟眼看去并不覺得有什么特別.但看清楚點,才驀地發覺他生得极有性格,尤其深陷的眼眶襯得高超的鷹鼻更形突出,予人一种堅毅沉穩的深刻印象。配合著瀟洒高拔的身形,專注的神態,整個人揮散著難以形容的神秘感和魅力。
  虛夜月正繼承了他這特質。
  虛若無到這刻仍沒有正眼看他們,如夢如幻的眼神閃著异芒,專注在建模型上,不經意地道:“你們看看這東西,給點意見。”
  陳令方忙道:“威武王乃大下第一建名家,設計出來的作品當然天下無雙。”
  虛若無毫不領情,冷然道:“我們這种所謂建名家,很容易因設計而設計,走火入魔,故應不時听取外行用家的意見,有什么批評,三位放膽說吧:我虛若無豈是心胸狹窄的人。”
  陳令方這馬屁拍錯了位置,尷尬地連連點頭應是。
  韓柏收攝心神,專心往模型看去。
  只是這模型,便絕對是巧奪天工。在泥土堆成的山野環境中,在兩側高超的山巒形成的一道長坡上,大小建物井然有致分布其上,兩旁溪瀑奔流,形成一個相對的密封空間,既險要又奇特。
  在眾建物的上端,在一塊孤聳恃出的巨石上,竟建有一座小樓,樓外巨石邊緣圍有石欄,放著石果石凳:教人看得心神向往,想象著在那里飽覽其下遠近山景的醉人感受。
  整個建群渾成一体,樓、閣、亭、台均恰到好處,教人歎為觀止。
  韓柏忍不住贊歎道:“依山傍勢,這些建物就像溶進了大自然里去,意態盎然,生机勃勃。”伸手指了指巨石上那小樓的模型,道:“我會揀住在這里。”
  虛若無眼中閃過惊异之色,卻仍不肯抬起頭來,淡然自若道:“這座庄院确是順出成勢,乃以縱軸為主橫軸為輔的十字形格局。”接著興奮起來,指著這十字中心的一個小亭道:“我名這為庄心亭,坐在這里,上可仰望順山勢一宇形擺開的三層主樓,和其上的孤石樓。下可俯瞰亭亭玉立在二水交會處的新月榭,任何一個方向看去,都是建与山水融合無間的美麗畫面。”
  韓柏歎道:“威武王這庄院,看得小使真想立即告老還鄉,好好享受山水之樂。”
  虛若無倏地抬頭,像乃女般充盈著想象力和夢幻特質的眼睛神光電射,往他望來。不客气地道:“你并非朝庭中人,直可我虛若無之名便可以了。”
  韓柏心中一震,連起魔功,抵擋著他迫人的眼神。
  一直沒有作聲的范良极陰陽怪气地道:“請問虛兄,這庄院建了沒有?在那座名山之內?”
  虛若無那絕不比龐斑或浪翻云遜色的深邃眼神,全神打量著韓柏,眼尾都不望向范良极道:“這并非什么名山,而是當年打蒙古人時,一時失利下逃入去的深山,附近百里內全無人跡,屋尚未起,仍有施工上的一些小問題。”
  三人听得心中一震,均知道虛若無這權勢僅次于朱元璋的人,動了息隱歸田的倦勤之心。
  韓柏勉力和他對望著,不肯露出絲毫不安的神色。
  好一會后,虛若無眼中神光斂去,轉作溫和神色,點頭道:“果然是奇相,難怪芳華大力舉荐你,男人最緊要生得像男人,矮亦不打緊,最緊要有大丈夫的气度,不要因矮小而致猥瑣畏縮,藏頭露尾,那些人只可流為小賊,頂多都是做個賊頭或盜王。”
  韓柏轟然一震,至此再無疑問,虛若無真已知穿了他們的底細,這番話擺明在气老賊頭范良极。
  可是白芳華舉荐他做什么呢?
  范良极再按捺不住,勃然大怒道:“虛若無你好,我究竟和你有什么過不去,一見面便指桑罵槐。罵我個狗血淋頭?”
  陳令方為之臉色劇變,虛若無豈是可以隨便得罪的人物.連朱元璋亦要讓他三分。
  待在一旁的鐵青衣含笑不語,沒有絲毫緊張的神色。
  虛若無神態自若,不以為忤她往范良极望去,悠然道:“范兄多次夜闖我府,給我說上兩句都沒話可說吧:若你真的偷了東西,我連和你說話都要省回呢。”
  范良极為之語塞,尷尬一笑,摸出煙管,一副賊相地吞云吐霧,回复本色,逕自走去看其它模型。
  虛若無并不理他,指著較遠處一座解剖了半邊開來連著城牆的城樓道:“這便是京師這里的城牆了,全長超過百里,圍起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城市,城樓高五層,城頭可容兩馬并馳,我故意選臣石為城基,磚頭都由我配方燒制,磚縫間灌以石灰和桐油,共有十三座城門。城門上下都有藏兵洞,又在最大的四個城門加設“月城”,以加強防衛力。當年花了我不少心机呢!”韓柏至此才明白朱元璋為何對虛若無如此顧忌,還有誰人比他更明白大明的建和防御系統,根本就是他一手弄出來的。
  范良极放恣的聲音傳來道:“老虛:為何不見朱元璋的皇宮和孝的模型呢?”
  韓陳兩人心中暗歎,還以為這老賊頭對模型主感興趣,原來只是為了方便偷東西。
  虛若無啞然夫笑道:“老范你最好檢點行為,若非看在韓小兄的臉,我定叫你有一番好受。”
  他說來自然而然,一點不把范良极身為黑榜人物的身分放在眼內,卻沒有人感到托大。
  范良极回眼望來。嘿然道:“打不打得過你,日下說來沒用,但說到逃走功夫,連里赤媚的“天魅凝陰”都怕拿我不著。”
  听到里赤媚三字,虛若無雙日倏起精電。冷哼一聲道:“听說他快要來了,你即嘗和他比比看吧!”韓范陳三人同時色變,愕然道:“什么!”虛若無再沒有說下去的興趣,向鐵青衣點頭道:“青衣:麻煩你吩咐下人在月榭開飯,順便看看那野丫頭有沒有空來陪我們。”
  韓柏心中大喜,想起可以見到虛夜月,全身骨頭都酥軟了。
  鐵青衣領命去后,范良极來到比他高了整個頭的虛若無旁,仰起老臉眯著眼道:“為何你要買這小子的帳,他有什么值得利用的价值呢?老虛你早過了愛才的年紀吧!”韓柏和陳令方亦豎起耳朵,想听答案。
  直到這刻,他們仍摸不著鬼王邀他們來此的目的。
  虛若無淡淡道:“到月榭再說吧!”三人隨著虛若無,往對著楠樹林另一方的院落漫步行去。
  虛若無不知為何興致特佳,不住向三人介紹解釋庄院設計背后的心思和意念。
  他用辭既生動.胸中見識更廣闊淵博,縱使外行人听他娓娓道來,都覺趣味盎然,廣增裨益。
  此人之學,只就建一道.便有鬼神莫測之机。
  穿過了一個三合院后,眼前豁然開朗,一泓清池浮起了一個雅致的水榭,小堤通過斷石小橋直達他的大門。
  亭、橋、假山、欄干、把水榭點綴得舒閒适意。
  榭內有一小廳,陳設簡雅。無論由那個窗看出去,景物都像一幅絕美的圖案。
  四人圍桌坐下后,自有俏丫環奉上香茗。
  下人退出后,虛若無忽向韓柏道:“為何一日不見,你的功夫竟精進了許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在小弟身上?”
  韓柏和范良机臉臉相覷,心內駭然。
  昨夜虛若無只是在旁看了蒙著臉的韓柏刻許鐘的短暫時光,竟摸通了他的深淺.所以現在連韓柏魔功突然精進了,都瞞不過他的眼光,可知這在朝庭內武技稱冠的人,眼光高明至何等程度。
  韓柏感到很難隱瞞他,但又不知從何說起,欲言又止。
  虛若無洒然一笑道:“我只是隨口問問,小弟不用說了。”
  三人連范良极都忍不住對這人的豁達大度生出好感,難怪當年他助朱元璋打天下時,投靠他那些桀驁不馴的武林高手,對他如此死心塌地。
  虛若無旋又失笑道:“想不到以元璋的眼力,都會給你這小子瞞過,真是异數。”接著望往窗外,眼中射出思索的神色。
  三人都不敢惊扰他。
  只有范良极吞云吐霧的“呼嚕”聲,魚儿間中躍离榭外池水的驟響。
  午后時分鬼王府這角落里,宁洽祥和。
  虛若無望向陳令方道:“我知你一向酷愛相人之學,可否告訴我什么相是最好的。”
  陳令方一愕后,自然而然望往鬼谷子的第一百零八代傳人范良极,還未作聲.已給范良极在台底踢了一腳。
  虛若無向范良极奇道:“范兄為何要踢令方?”
  范良极臉容不改,吐出一口醉草煙后,兩眼一翻道:“這老小子倚賴心最重,凡答不來的事便求我助拳,我又不是通天曉,怎會万事皆知。”
  虛若無哂道:“范兄說話時故作神態,顯然為謊言作出掩飾,哈:不過本人絕不會和你計較的。”
  轉向陳令方道:“當年朱与宗還未改名為朱元璋時,我只看了他一眼,便知他是帝王的材料,那時的他絕不像現在那樣寡恩無情,但他的相卻不算最好的相格.因為大了點福緣和傻運,所以絕沒有快樂和滿足可言,而真正想得到的東西,都沒他的份儿。”
  范良极捧腹狂笑道:“傻運:真是說得好极了。”指著韓柏道:“這小子經我的法眼鑒定,就是最最有傻福的人,我第一眼看他時就知道了,所以才會和他同流合污,直到現在仍難以脫身。”
  陳令方气得直瞪眼,這老賊頭自己不是忍不住露出底來。
  虛若無那猜得到其中內情如此轉折,點頭道:“傻運并非指傻人的運,而是誤打誤撞,不求而來,卻又妙不可言的運。自從知道韓小弟竟得到魔門千載難逢的道心种魔大法后,我便一直留意小弟的遭遇,最后只有一句說話,就是韓小弟正鴻運當頭,今天一見,果證明我的推論正确。”接著仰天一陣長笑道:“連里赤媚都殺不了你,不是交了運是什么。”
  三人听得目瞪口呆,難道虛若無請韓柏來,就是為了給他看一個相。
  韓柏恍然道:“原來白姑娘是你故意遣來見我的,幸好她來了,否則我早給楞嚴當場拆穿了。”
  虛若無擊桌歎道:“你們看,這不是運是什么?說實話吧,元璋使人通知我,要我分辨你身份的真偽,但現在我怎會露你們的秘密,這也是運,天下間還有誰人比小弟更福緣深厚,換了以前,你們休想有一人能生离我鬼王府。”
  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始知朱元璋直到這刻仍在怀疑他們。
  陳令方更是肉跳心惊,就算浪翻云可保他和家人平安,可是整個親族必會受到株連.那就真是害人不淺了。
  虛若無望向陳令方道:“令方你真的叨了小弟的福蔭,上次离京前我見你臉上陰霾密布,死气沉沉,現在气色開揚無比,我包你能馳騁官場,大有作為。”
  陳令方喜得跳了起來,拜謝地上。
  前既有鬼谷子第一百零八代傳人老賊頭范良极批他官運亨通,今又有精通天人玄道的權威虛若無他老人家如此說,那還不信心十足。
  范良橫眯著眼道:“今次你請我們來吃飯,不是就只為了說這些話吧。”
  陳令方回到座里,和兩位結拜兄弟一起望往虛若無,靜候答案。
  虛若無雙目亮了起來,緩緩掃過三人,微微一笑道:“朝庭江湖.無人不知道我和里赤媚一戰在所難免,他現在練成了“天魅凝陰”,我亦沒有把握敢言必胜,只能作好准備。以最佳狀態應戰,可是我心中有件事,若解決不了,心有礙,此戰必敗無疑。”
  范良极把煙管的灰燼便在台上的瓦盎里,點頭道:“你和他的武功一向難分軒輊,他進步你亦不會閒著,但若你有后顧之變,自然會成為影響胜敗的關鍵。只不知你有甚么大不了的心事呢?”
  虛若無喟然歎道:“還不是為了我的寶貝女儿。”
  三人齊齊一呆。
  韓柏又惊又喜,囁嚅道:“虛老你的意思是……”
  范良极連聲啐道:“還用人說出來嗎?你這小子不但傻福齊地,艷福亦是齊天,還不拜見岳父。”
  虛若無伸手阻止道:“且慢:這事要從長計議,若我硬迫月儿嫁給小弟,定會弄巧反拙。所以小弟只能憑真實本領奪得她的心,最多是我從旁協助吧!”三人臉臉相覷,只覺整件事荒謬之极,鬼王竟幫韓柏來追求他的女儿。
  虛若無自己都感到好笑,道:“這女儿連我的話都不大听,兼且眼高于頂,常說男人有什么好,為什么要便宜他們,所以小弟雖然是個很吸引女人的人,卻末必定能成功。至于有何妙法,我亦不知道。”
  三人听得呆若木雞。想不到堂堂鬼王的克星,竟就是他的心肝女儿。
  虛若無有點尷尬地苦笑道:“現在時間無多,小弟定要速戰速決。”按著雙目神光電射,傲然道:“只要放下這心事,里赤媚又何足懼。”
  此時腳步聲響,鐵青衣走了道來,伴著他的還有白芳華。
  見到四人神情古怪,均感愕然。
  白芳華嬌嗲地叫了一聲干爹,親熱地坐到韓柏旁的空椅里,順便拋了他一記媚眼。不理眾人的目光,湊到他耳旁輕輕道:“有机會摘取天上的明月,以后再不會理人家了吧!”韓柏大感尷尬,臉也脹紅了。
  鐵青衣坐到虛若無旁,同他苦笑搖頭。
  虛若無道:“月儿有什么反應,青衣即嘗說出來。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韓柏等受寵若惊,齊望往鐵青衣。
  鐵青衣神色有點不自然地道:“月儿說她對什么專使不感興趣,而且她待會要和人到西都打獵,所以不來了。”
  虛若無苦惱無奈地歎了一口气。
  至此誰也知道鬼王拿這嬌嬌女沒法了。
  韓柏低聲問鐵青衣道:“她知否我是昨晚那人?”
  鐵青衣搖頭道:“那敢告訴她,誰猜到她會有什么反應。”
  范良极和韓柏拍檔多時,怎不知他想問什么,干脆直接道:“昨夜她返府后,神態有沒有特別的地方?”
  虛若無答道:“她像平常那笑吟吟的樣子,回來后什么都沒有說便回房睡覺,我再去看她時,她睡得不知多么甜。”
  看到他雙目透出來的慈愛之色,就知他多么疼愛女見。
  韓柏忍不住搔起頭來。記起了虛夜月說過嫁豬嫁狗都不會嫁他,心中一惊,問道:“除了你們外,還有誰知我的身份?”
  白芳華笑道:“放心吧:就只我們三人知道。”
  韓柏吁出一口气,放下心來,看來鬼王仍不知發生在他和七夫人的事。
  范良极忽道:“究竟楊奉是否躲在這里呢?”
  虛若無淡淡道:“我也在找他,有看有什么可幫上老朋友一把,唉!這小子真是臨老糊涂,這种事都可招惹,真是何苦來由。”
  范良极失望地“哦”了一聲,逕自沉吟。
  虛若無亦是心事亟重,同鐵青衣道:“月儿既不來,就讓我們先開飯吧!”鐵青衣站起來走到窗旁,向外打了個手勢,傳達鬼王的命令。
  虛若無想起一事,向韓柏道:“元璋對你相當特別,你剛進京便召了你去說話,若他問起我為何請你到王府來,你怎樣答他?”
  韓柏想了想道:“我告訴他連我亦弄不清楚虛老你為什么要請我到府上去,整餐飯都在問我高句麗的建物和名山胜景。”
  虛若無失笑道:“好小子,現在我有點知道為何你可騙過他了。”
  韓柏忍不住道:“朱元璋說他最信任的人就是虛老呢!”按著又補充一句道:“不過這話千万莫說出去,否則他定把我殺了。”
  虛若無冷哼道:“信任?他唯一信的人就是自己。”
  韓柏心中一寒,這時才想到朱元璋究竟有沒有半句話是來自真心的。
第九章 階下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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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長征由水里冒出頭來。
  怒蛟島在里許外的遠處,沿岸泊滿了水師的戰船,由這方向看去,見不到半艘黃河幫的船艦。
  遠近的海域無數巡邏快艇穿梭往來,又有斗艦怕在湖上新裝的浮泡處,占的都是戰略性位置,船上當然有人放哨,要潛往島上真是難之又難。
  离開了韓慧芷后,他以重金在附近買了一艘小風帆,利用怒蛟島東南的小島嶼群往怒蛟島駛過來。
  途中看到一艘怒蛟幫的斗被十多艘水師船追上擊沉。
  至此那還不知己方輸了這一仗。
  他人雖沖動,但絕非只逞匹夫之勇的人,反冷靜下來,到了最近怒蛟島的一個小島嶼時,為了避開巡艇的耳目,索性把船鑿沉,由水底往怒蛟島潛游過去。
  現在看到怒蛟島的森嚴防衛,禁不住眉頭大皺。
  自問只憑一口真气,絕不能潛過整整一里的距离,思索半晌后,深吸一口气,潛入三丈下的水底里,往最接近一艘停在島外湖上的水師船潛去。
  只要回到怒蛟烏,他便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覺登島。
  凌戰天當年設計怒蛟鳥時,早想到有暫時棄島的戰略,所以特別在沿岸處設了几個入口,接連在怒蛟島下的秘道。
  這些入口秘道,均有精心安排的偽裝,不虞敵人發現,尤其水師只占領了怒蛟島半個月許的短暫時間,忙于防務和輸運彈藥糧草,應未有餘暇去查理這等事。
  冰涼的湖水,有助他把心神完全收斂集中,進入晴空万里的先天境界。
  現在最緊要是不受焦憂痛心的情緒所影晌,才能發揮自己全部的力量。
  他甚至不去想凌戰天等人的生死。
  只要殺了胡節或甄夫人,縱使要賠上一命,又有什么打緊。
  見到怒蛟幫的戰船沉沒碧波時,他首次后悔自己使性离開了上官鷹他們去尋馬峻聲晦气。
  一口气已盡。
  他來到那水師船的船底下,潛近船沿,在船底都的邊沿處,換了一口气后,正想縮回船底下去,驀地發覺天色變坏,這一刻鐘多的時間,烏云遮蓋了晴日,還刮起風來。
  戚長征暗叫一聲天助我也,繼續朝怒蛟島潛游過去。
  才游了十多丈,天上一聲惊雷,豆大的雨點嘩啦啦打下來。
  戚長征運轉真气,趁這人人找地方避雨的時刻,倏忽間潛到了東岸主碼頭處,這角度看上湖面,盡是水師戰艦的船底。
  他恨不得逐一把它們鑿沉,但為了更遠大的目標,當然不能如此沉不住气,一咬牙,往更深的湖底游下去,穿過美麗的水草和礁石,在一口气將盡時,摸到主碼頭下縱橫交錯的巨木柱內,浮了上去,再換了一口气,不敢逗留,又深進水底,轉眼到了岸旁一個入口處。
  入口是密封的,表面看去,与島腳黝黑的石全無分別。
  戚長征以特別手法扭動其中一塊岩石,把僅容人過的密道秘門拉開。
  由于湖水的壓力,若非像他如此功力精純之士,縱使啟了開關,亦休想把門拉開來。
  湖水把他涌進了洞里。
  他乘勢把門拉上,截斷了涌進洞內的水。
  秘道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在這种完全隔斷了光線的地方,縱使有夜眼亦毫不管用。
  他不敢呼吸,因為吸入的只會是腐臭和有毒的沼气。
  為了保持秘密,凌戰天不敢設置通气口。
  戚長征自知那口真气撐不了多久,又怕雷雨已過,豈敢遲疑,全速沿著秘道的斜披,弓著身往上竄去。
  倏忽問到了地道另一端的出口處。
  一口气已盡。
  剛打開出口的關鎖,外面竟有微弱的人聲。
  戚長征大駭,腦袋一片暈眩,這是缺氧的現象。
  他暗叫不好,跌坐地上。
  神智開始模糊起來,可是外面仍有人聲隱隱傳來,正要不顧一切沖出去見人便殺時,奇妙的事發生了。
  先是丹田火熱。
  接著一股气流涌了上后背處,沿背椎竄上腦際,靈台一片清明。
  戚長征大喜,知道白己在先天秘境里因著這惡劣的環境,意外地到達了胎息的境界,体內真气生生不息,就像胎儿在母体里不用口鼻呼吸,只憑臍帶的供給便有足夠的空气和養份。
  這時他又不急于那么快出去了。
  待到了黑夜,那時行動更有把握了。
  不一會他已進入胎息那無思無慮的圓通境地里。
  *
  翟雨時醒了過來,渾体乏力。
  張目一看,發覺自己躺在床上,頭頸要穴都感到被銀針插著。
  一對眼睛正注視著自己。
  翟雨時連半個指頭都動不了,遑論扭頭去看誰人坐在他床旁椅上,只能憑眼角的餘光,知道是位身穿白衣的女子。
  不一會那女子俯過身來,。俏臉出現在他眼前,居高含笑看者他,像很有興趣的模樣。
  她的臉略嫌蒼白,但無可否認非常美麗,塞外美女高鼻深目的動人輪廓,尤使人感到有別于中原女子的丰姿。
  她的五官纖巧精致,絕沒有半點可挑剔的地方。
  胸脯比中原女子更丰滿和高挺,充滿誘惑的魅力。
  她的眸珠并不是黑色的,而是兩潭澄藍的湖水,閃著靈巧智能的光芒。
  只看她鮮花般的美貌,誰都猜不到她的手段如此厲害。
  翟雨時微微一笑道:“夫人為何不殺了我?”
  甄夫人伸出纖手,摸上他的臉頰,溫柔地道:“你這么聰明俊秀,素善怎舍得隨便殺你。留下個樣子看看都是美事。”
  縱使知她心如蛇,給這樣動人的美女摩挲著臉頰,翟雨時仍禁不住自己泛起男女間的异樣感覺,閉上眼睛,作出唯一能表示的抗議。
  甄夫人溫暖的小手离開了他,俯頭下來,吐气如蘭道:“但若換了是我的意思,你亦早已一命嗚呼,好教斷去怒蛟幫一只臂膀。”
  翟雨時感受著她迷人的气息噴在臉上的感覺,欣然張眼道:“多謝夫人告訴我敝幫主和凌二叔均成功逃走。”
  甄夫人微一錯愕,接著笑道:“不得了哩!一句話便給你听出了風聲,看來還是及早殺了你吧!”
  翟雨時大惑不解道:“在下正奇怪夫人沒有這樣做。”
  甄夫人坐直了在床沿的嬌軀,幽幽歎了一口气道:“不殺你的是胡節,他要把怒蛟幫的第一智囊,生蹦活跳地拿上京師,好讓朱元璋在天下人前顯顯威風,不過我偏不如他愿。”
  伸出手輕輕玩弄著插在翟雨時耳鼓穴處的金針,溫柔地道:“這些針是我們花刺子模一种秘傳的手法,表面看只是制得你不能動彈,其實卻是慢性地破坏你腦內的神經組織,把身体對腦部養份的供應逐漸減少,不出一天,你會發覺思想開始遲鈍,再不能有條理地去思索。最后天下著名的軍師,將會比一個普通人的智力更是不如,偏你們記得往昔所有風光,你說那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
  翟雨時明知她這番難辦真假的話,是針對一向自負智計的人所施的心理攻勢,仍禁不住心頭凜然,暗呼辣厲害,盡量以平靜的語气道:“那又有何分別,橫豎見到朱元時,立即會被處以极刑,腦中沒那么多東西,不是更好嗎?在下還要多謝夫人哩!”
  甄夫人嬌笑著站了起來,道:“素善還有很多事做,沒時間和你閒聊了,今晚胡節會趁黑把你押走,他們絕不會像素善般對你有怜才之意。乘你的腦筋還靈活時,好好想想吧!”
  逕自出房去了。
  翟雨時一點不露出心內的焦灼,因為說不定甄夫人安排了人暗中窺視他每一個表情。
  她對付自己的手法确是非常高明。
  對他來說,這世上沒有比逐漸變成白痴更令他惊懼的事了。
  而且還是慢慢的折。
  他知道對方并非虛言恫嚇,因為一天后他便可從自己的狀況,知道她是否說謊了。
  她在迫自己屈服,吐露出怒蛟幫隱藏起來的虛實,好遂一擊破。
  不!
  就算我翟雨時變成廢人,亦絕不會出賣怒蛟幫。
  *
  飯后白芳華扯著韓柏,离開了鬼王以女儿虛夜月命名的月榭,帶著他在府內似是隨意閒逛,留下陳令方和范良极兩人在榭內陪鬼王繼續喝酒。
  鬼王府更像一個太平美麗的小城,古樹參天,蔥郁优靜。前院方向不時傳來孩童玩耍的聲音,鬼王府人的眷屬扶老攜幼,悠閒在外院街上閒蕩,說不出的丰足寫意。
  府衛見到白芳華,都恭敬施禮,白芳華亦和他們很熟絡。
  白芳華領著他由外院走到宁靜的內院,再見不到府人的眷屬,守衛森嚴多了,間有俏丫環談笑著在廊道間穿梭往來,見到韓柏眼晴都亮了起來。
  韓柏不知她要帶他到那里去,笑道:“白小姐不是想領我到你的閨房去吧?”
  白芳華橫他一眼,不答反問道:“現在相信人家和干爹沒有私情吧!”
  韓柏知她指的是故意在鬼王前對他表示親熱一事,歎道:“我現在只想知道到那間密室去和小姐你幽會,弄些私情出來。”
  白芳華笑臉如花,咬著下道:“跟著來吧!”
  韓柏大喜,隨著她進入一座大院里,樓均作三層,前門處是個大天井,兩旁是廂房,樓下明間為堂屋,廊道均用鏤雕精細的欄干圍著。
  韓柏在后面看著她婀娜撩人和風格獨特的婷婷步,禁不住喉焦舌燥,暗忖今次真是艷福無邊了。
  正想著如何去享受這美女時,豈知眼前景物一變白芳華畢竟帶著他由后門穿了出去,來到房舍后的大花園里。
  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魚池假山,在林木里若現若隱,美若世外桃源仙韓柏心中暗贊。
  鬼王建之道的精神所在,就是“自然”這兩個字。
  所有人工出來的東西,均能巧妙地与大自然渾然無間,難分彼我。
  園林深處隱有馬嘶聲傳來。
  韓柏見左右無人,一把拉著她的手,便想把她拖入林蔭深處,大快朵白芳華嬌笑著掙脫他的手,瞪他一眼道:“不怕月儿不喜歡嗎?”
  韓柏剛正准備充足,引致欲火狂升,那還理得難得以捉摸,有若水中之月的小月儿,惱道:“她連臉都不肯讓我看看,誰還有閒情管她,怎及我与小姐你的深厚感情。”
  白芳華“噗哧”一笑道:“胡亂說話,小心干爹宰了你。”
  韓柏道:“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何稀奇,你干爹至少便有七位夫人,嘿!她是否虛夜月的生母,年紀看來不大像。”
  白芳華道:“月儿是干爹最疼愛的三夫人生的,她因難產死去,所以干爹對月儿有很特別的感情,說她長得很像三夫人,唉!七十多歲才生下了個女儿,誰能不鍾愛。”
  韓柏噴出一口涼气道:“那鬼王豈非九十多歲了。”
  白芳華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們這等練气之士,誰不是過百歲仍不會老退,龐斑便定已超過了百歲。”
  韓柏想起今早在影子太監村內遇上那人,暗忖他的年紀定然不少。
  白芳華一拉他衣袖,道:“來吧!”
  韓柏這時已有點知道她要帶他到那里去,心下惴然,硬著頭皮跟著。
  她感歎道:“干爹的六位夫人,都先后過世,這是命長的缺點,七夫人是他五年前新納的,比他年輕了六十多年,她和月儿的關系最好,若得她之助,在月儿臉前說上几句好話,將事半功倍。”
  韓柏一震扯停了她,想起了和七夫人糾纏不清的關系,想起她的警告,那敢貿然見她,裝作傲然地胡謅道:“我韓柏何等英雄,追個野丫頭何須旁人相助,胜了亦沒有光,休想我去見七夫人。”
  白華掩嘴笑道:“你想見七夫人,她都不肯讓你見哩,不過我很喜歡你現在那充滿英雄气概的樣子,假若你常像現在般,說不定芳華真會嫁給你,作你三妻四妾的其中一位呢!”
  嬌笑著往一叢茂密的竹林走去。
  韓柏被她狐媚之態耍得不辨東西,追著去了,暗忖若不在林內狂占便宜,其對不起祖宗十八代。
  林外的馬嘶聲更響亮了。
  韓柏剛追上白芳華時,她停了下來,低聲道:“听!”
  虛夜月嬌甜清美的笑聲由林外傳來。
  只听她道:“想約我黃昏到秦淮河划艇嗎?好吧!若你答對我的謎語,我就陪你!”
  几名男子的聲音齊聲應和,每個人都要加入競猜里。
  虛夜月笑道:“好吧!誰猜中我就陪誰?”
  林外眾男摒息靜气,靜候虛大小姐的謎語。
  虛夜月清脆的聲音響道:“桃花潭底深千尺,猜成語一句。”
  韓柏和白芳華臉臉相覷,如此一句沒頭沒腦的李白詩句,教人怎么去猜。
  林外果然傳來眾男唉聲歎气的聲音。
  虛夜月嬌笑道:“我發明的東西,你們怎能猜到,若由現在我起步到爬上馬背,你們仍猜不到的說話,就算你們猜不到了,嘻!”
  韓柏禁不住搔起頭來,他不要說猜謎,連這首詩的下一句都不知道,別人猜不出,他更是不如。
  白芳華皺眉念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唉!”
  韓柏狂叫一聲,扑出林外去,不理外面那几位公子,向著全副男獵裝,頭扎英雄髻,正要翻身上馬,聞聲別轉頭過來望向他,美麗得像天上明月的虛夜月高唱道:“謎底就像夜月小姐的美麗般,就是無与倫比。”
  這謎底其實是所謂“啟下”式的謎格,取上句之意,引伸為“無与‘汪’倫比”,巧妙至极點。
  虛夜月皺眉道:“你是誰?”
  眾男均以帶著敵意的眼光看著他。
  為虛夜月等牽馬的府衛都露出不善之色。
  韓柏指了指自己,啞口無言。
  白芳華在他背后鑽了出來,笑道:“這位就是高句麗來的專使朴文正大虛夜月上下打量他好一會后,不屑地皺起了小巧的鼻子,好象說原來就是那臭官儿,矯捷地翻身上馬,連白芳華都不理了。眾男亦紛紛上馬。馬儿等得久了,紛紛踢蹄噴嘶。虛夜月一夾馬腹,戰馬箭般標出,眾男紛策馬追去。韓柏以內勁迫出聲音送過去道:“酉時頭我在秦淮橋恭候小姐大駕。”
  虛夜月理也不理,絕塵由花園另一邊去了。
  白芳華欣然道:“大人真棒,芳華從未見過月見這么手足無措的,原來你的文才這么好呢!”
  韓柏暗叫慚愧,若非白芳華念出下一句來,自己那能靈机一触猜到謎底。
  順目望去,竹林外有座紅磚的三層小樓,飛檐翹角,輕巧秀麗。
  韓柏看得悠然神往,若有一天能和虛夜月在此共度良宵,那就真是天下美事了。
  *
  戚長征体內先天真气運轉了三百六十周天,循環往复,生生不息,靈台澄明如鏡,知道無意間功力又深進了一層。
  這正是先天和后天之別。
  后天可從精進勵行,有為而作里求取進步,可是先天只能無意得之,無為而作。
  這也是先天秘境為何如此珍貴罕有。
  戚長征的耳目靈敏起來,秘道上的人聲更清晰了。
  忽地傳來跪地之聲,接著有人高呼道:“胡節大人到!”
  他絲毫不奇怪胡節含在上面的大廳出現,這正是凌戰天當時設計這秘道的用意,其中一個出口特意通往主碼頭最大和最具戰略价值,名為騰蛟堡的建物的核心處。
  若怒蛟島真被敵人攻占,敵方主帥自然會以這最利防守和望遠的堡壘作指揮部。
  通過秘道,怒蛟幫的反攻部隊便可一下子制著敵人的主帥,握著對方的要害。亦因此戚長征才會潛回島內准備行刺甄夫人或胡節。
  戚長征把背上的天兵寶刀抽出,放在膝上,耐心等待著。
  密集的足音響起。
  接著胡節罵道:“你們真沒有用,費了許多工夫竟然找不到凌戰大和上官鷹兩個叛賊,若非擒到翟雨時,我怎向皇上交待?”
  戚長征又惊又喜,惊的是翟雨時落人敵人手里,喜的是凌戰天和上官鷹兩人安然無恙。
  眾將默然受責,不敢辯駁。
  要知明朝刑責最苛,不但朱元璋隨意杖責大臣,大臣武將亦動輒杖責下屬,所以胡節在气頭上時,沒人敢作聲。
  胡節又痛罵一番后,出了點气,語轉溫和道:“現在翟雨時交給了夫人迫問口供,一到戌時她就要把人交來,我們立即把他手筋腳筋全挑斷了,火速送上京師,這事為最高机密,若有任何差錯,你們都不用活了。”
  眾將領命。
  下面的戚長征急得如熱鑊上螞蟻,這么大的怒蛟島,他就算逐間屋去查,亦不能在酉時前找到翟雨時。
  怎么辦才好呢?
  上面的胡節沉吟了一會后道:“陳雄!你率領一千精兵,加強那里的防衛,怒蛟幫徙一向無法無天,說不定會趁机潛來救人。”
  戚長征大喜,退了回去,到了另一條秘道的入口,竄了進去,往上面的出口弓背小心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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