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回復 發帖

[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八百三十章 我不會死

  在華夏軍水軍攻占小龍泉的石堡之時,巨大的蛟龍號又在緩緩前行。

十數條小船由後而上,將積木浮渣之類的打撈乾淨,又以長索測定水深,揮動小紅旗讓蛟龍號與船隊通過。船隊後面的水軍,江淮軍與宋家子弟,也紛紛派出最精銳的水軍參與石堡的攻擊戰。

兩千多契丹馬賊殘余部,早就潰敗,撤逃出石堡。

華夏軍的水軍士兵們沒有全部正面接敵,很多人架設起箭嵐之陣,用雨點般的箭矢,將逃亡的契丹馬賊統統射到。少量精銳手持斬鐵刀,隨著將校屠殺著毫無戰意的契丹馬賊。縱然有少數高手,也早讓刀劍狂人跋鋒寒他們嚇得奪路遁逃,不敢迎接。

跋鋒寒與陰顯鶴兩人一左一右相互配合著殺出,手下無一招之敵。

兩條雪花之路在兩人的刀劍之下綻放,龍卷風突利緊隨其後,但是他的伏鷹槍,卻幾乎沒有能夠搶過敵人,多半是撿拾殺掉幾個漏網之魚。早在與拜紫亭蓋蘇文他們交手之前,突利就知道跋鋒寒他們與自己的距離越拉越遠了。本來以跋鋒寒的功力和所學的功法,就已經在突利之上,加上跟著徐子陵多次大戰。積下的殺意更是讓人森寒。

自戰神殿出來,跋鋒寒與武尊畢玄大戰不死,心境和武功又進一步。

待高句麗戰事結束之後,跋鋒寒與陰顯鶴又得徐子陵傳授《皇帝禦世訣》,雖然突利也有修習,但是本身功力不足,難以和跋鋒寒和陰顯鶴他們相提並論。跋鋒寒與陰顯鶴又得到徐子陵贈與的和氏璧能量,能夠以真氣簡單地鎧化保護要害,更是遠勝無法以真氣凝化實質地突利。

突利沒有嫉恨跋鋒寒與自己的不同。相反,他很明白,自己現在與徐子陵還只是朋友。

像兄弟一樣的朋友。

但是跋鋒寒與徐子陵不同,他與陰顯鶴一齊隨他出生入死,已經超越了朋友,而成了真正的兄弟。突利他想在宋道師、跋鋒寒、陰顯鶴這三個徐子陵的兄弟之中加進來,就必須付出足夠的真誠和努力。雖然大家不說,但是突利也知道,他現在與徐子陵之間的友誼。甚至還比不上那個游戲花叢喜歡吟詩作對調戲小美人的多情公子侯希白。

天下之局,瞎子也能看得出,如果不是東突厥頡利和李唐兩方,就是徐子陵的華夏軍一統天下。

突利看的很清楚,頡利與李淵已經雄風不再,而李世民與徐子陵兩人卻如日中天,他們兩人都有足夠地年輕,都擁有足夠的魅力贏得士兵們和子民們的擁戴。李世民雖然也是突利的朋友,卻也只能是朋友。但是徐子陵卻不同。他可以成為兄弟。

華夏軍一日千里的進境,加上新奇百出的武器和戰法,已經大步走在世人之前。贏盡一切先機。

如果徐子陵無法一統天下,那麼突利根本就不相信還能有誰能夠統一天下。即使華夏軍不出戰,就是讓別的勢力來攻,也沒有人能夠啃下華夏軍的一寸地盤。洛陽、襄陽、彭梁、揚州等城。就算讓別的勢力進占于內,相信也不會有一個百姓支持。

特別是洛陽,里面地子民不是支持,而是一種瘋狂的信仰。

他們越來越發覺自己的主公就比夢中的皇帝還要完美,還要體貼民意。這個會帶著大家游春泳減肥又會親自下場打球與大家一起娛樂的徐公子,簡直就像他們的子侄、兄弟或者兄長般親切,這樣的主公,這樣的皇帝。世間不會再有第二個。所以,無論世間任何勢力想在洛陽滲透一點。相信最大的可能不是成功,而是會讓狂熱地洛陽人那種信仰般的擁戴同化掉。

華夏軍的軍隊,沒有人會懷疑徐公子所作的決定。

無論對錯。

縱然沒有的理由,讓一個士兵去殺掉某人,或者血戰沖鋒,那麼他也會毫不遲疑。

只要是徐公子的命令,那麼就會得到馬上的執行。

突利看見石堡下那數十名士兵用血肉之軀做成的人橋,幾乎要落淚。他不是輕易讓人感動的人,但是他沒有看過自己的士兵會俯下身子,給別人做墊腳的人橋,讓別人踩著自己的餓身軀沖上去,殺敵來奪取戰功。如果決死沖鋒,這一點黑狼軍沒有問題,可是要他們給後面的同伴做一道人橋,讓同伴踩著自己的身軀殺敵,相信還沒有這樣的黑狼軍。

這樣地甘願自我犧牲的士兵,才是世間最強大的士兵。

突利看到那數十名讓同伴踩的傷痕累累血跡跡的華夏軍士兵,他忽然明白了這個道理。擁有這種甘願犧牲自我士兵的華夏軍,是世間最強大的軍隊,他們最終會打敗強敵,征服天下,這將會是必然的。

讓我,也成為這其中的一員吧!

突利一聲暴喝,舉起伏鷹槍,飛掠上前,一槍正將一個華夏軍撲到在地上准備以手扼頸將他掐殺的契丹馬賊挑飛半空,救下那個年紀很小還是滿臉稚氣的士兵。突利將那個士兵拉起來,那名士兵剛在鬼門關打了一轉,頗帶驚嚇,神魂未定的喘著大氣。

禁不住大笑,突利沖著他道:“你跟在我的身後吧,你這麼小上戰場,真的……啊。我們呢並肩殺敵,這樣說你也許好受點!”

“謝謝大汗,我自己就可以……”那名年輕的士兵帶點不好意思的道:“公子說過…他說我一定會有出息的,還會成為將軍……我自己就可以殺敵,謝謝大汗……”

“你如果能在這一仗活下來,日後像沒有出息都難。”突利大笑道:“你年紀那麼小,怎麼跑來的?”

“我本來是兩位傅主母的陪嫁奴隸,父親是高句麗的叛軍,讓傅二主母所俘虜。但是兩位主母赦免了我們全家。說華夏軍沒有奴隸,還讓我們回去好好生活……”年幼的士兵跟突利猛沖,一邊微帶氣喘地道:“我們全家都很感激,後來就讓我做了傅主母的陪嫁衛士,等公子來高句麗與主母成親……就隨水軍一起來了,雖然我不是正式的華夏軍士兵,但是我很勇敢的,我一點兒也不怕死,公子也說我不會死……”

“打仗誰不會死?”突利失笑道:“不過你們徐公子說什麼總是神奇無比。說不定你真的不會死。哈哈!”

“我也知道是公子安慰我,但是也覺得很受鼓舞!”年輕士兵看見突利運槍如飛,連殺數人,轉眼間其他華夏軍的士兵湧來合流,個個如狼似虎,契丹馬賊非殺即俘,更是沒他什麼事了,不由帶點失望,道:“我還一個人都沒有殺……”

“你還年輕!”突利讓他弄得轟然大笑。道:“以後有的是機會。”

“再次謝謝大汗救我一命,隊長叫我了,我得去集合……”年輕士兵給突利鞠一躬。向遠處一個黑大漢士兵那邊跑去。

“喂,小子,你叫什麼?”突利覺得這個士兵挺有意思的,沖口而出問了他名字。

“我……我叫高舍雞。名字不太好……”年輕士兵回頭帶點靦腆地道:“但是公子他說我這名字是一個好名字,不要改……他還說,如果我以後生個兒子,就叫高仙芝,他就一定能成為天下聞名的大將軍……”

“你以後也能成為一個天下聞名的大將軍!”突利爆笑道:“只要你這次大戰不死!”

“我不會死的……”年輕的高舍雞想突利揚揚手,轉身跑遠,又回頭大喊道:“公子說的……”

小龍泉迅速攻擊,華夏軍並沒有占據這一個港口。而是一把火燒掉所有能焚毀的東西,再撤回船隊沿河而上。進入鏡泊湖。于火光熊熊之中,小龍泉石堡不斷坍塌,而河道之中的華夏軍船隊,則緩緩有序地駛向鏡泊湖。

此時,站在船首應分而立的,正是華夏軍之主,徐公子。

他一揮手,按倒在岸沿地近百契丹馬賊,讓華夏軍的士兵盡數斬首,人頭滾落河中,血汙染得河沿一片赤紅。徐子陵振臂,運氣讓聲音傳遞入每一個士兵的耳中,道: “所有華夏軍的士兵,江淮軍的友軍,宋家子弟們,我們在此,再不是三家不同的戰友盟友,而是親如一家的兄弟。我們的生命,需要兄弟守護,兄弟們的生命,也需要你們地看護。”

“我們有無數強大的敵人在前面等著,也許有些人會戰死,永遠也不能回去。”徐子陵沉聲道:“但是我們戰死的英魂,會受到後世千萬年子孫地感激和傳頌。是你們,將幸福、和平、無憂這些,于敵人的手中,搶回來,再傳給他們,讓他們千年萬年也不再受到欺凌,壓迫、奴役。”

“我們可以身死,但是我們的魂魄永在。”徐子陵聲震天地,轟響的每一個士兵的耳中,道:“我不知道你們中間誰會戰死,但是,我會與你們一起戰斗,哪怕只剩下一個人,我也會和他一起戰斗。我不會拋下任何一個士兵,因為,你們都是我徐子陵地兄弟!”

“誓死相隨,身死魂守!”陰顯鶴振臂高呼。

“誓死相隨!”

“誓死相隨……”登時,千萬個聲音合流如一,響徹云霄。

極遙遠處突厥軍營小木樓哨位上立著金狼軍之主頡利,他遠眺著華夏軍的點點白帆,聽到遠處隱隱傳來悶雷般的呼喊,他的眉頭不由輕輕一皺,口中輕輕吐了句:一柱香的時間,就攻下了小龍泉,甚至連趙德言也打跑了,這場戰事越來越有趣了……
第八百三十一章 頂風尿尿

  娘子關。

數日血戰,劉武周的大將黃子英與黑狼軍列都那窮極一切的攻城辦法,也不能攻擊這一座早就讓鮮血染紅了的娘子關。在關城上面,有著最堅不可摧的士兵,華夏軍的士兵,還有李秀甯的娘子軍。除了李秀甯之外,還有華夏軍的‘雙刀死神’陳死和‘霸王槍’楊靜石兩人也讓城下的敵人頭大三倍。

這兩個華夏軍的精銳死士,自血戰開始,從來就沒有下過關。

他們殺人如麻,站在城關之上,簡直比城隍廟里的牛頭馬面還要讓人心寒。在他們的身後,同樣還有一群血染全身的士兵,個個凶神惡煞,有如猛虎,幾欲擇人而噬。

沒有人能夠想到人的潛力竟然能夠達到如此恐怖,數天不間斷的攻擊,數倍的兵力,所有的攻城器具一並俱全,城下除了有最驃悍的黑狼軍士兵,還有最狡智的統帥,劉武周除卻宋金剛之外的另一個臂膀,大將黃子英,但是,就在如此的條件之下,數萬大軍竟然無法撼動分毫。

娘子關的城頭,他們一遍又一遍地登上,又一遍一遍地讓敵人驅趕而下。

無論白天強攻還是黑夜偷襲,娘子關都屹立于前,有如一個巨人,阻住了大軍南下的腳步。血戰數天不息,但是城關上的華夏軍,依然沒有一絲的動搖。相反,他們挺立于城頭的身影,卻高大如山,讓城關下的攻城士兵,心底產生一種不可摧毀的感覺。

戰鼓又一次擂起,劉武周的士兵與黑狼軍,還有東突厥游牧狼騎,又湧向那個血紅的娘子關。

箭矢早就消耗大量,再也經不起毫無目標的拋射,而且華夏軍有著良好的掩體,也毫不在乎。

而投石車攻擊娘子關的石頭,也早就挖光,或者已經堆填在城關之下,壓著無數的尸體,投石車摧毀不了娘子關。反倒讓敵人送去砸頂的石塊。沖車和擋箭鐵牌車也沒有用了,娘子關上,只要能扔下來的東西,都早就扔光了,更別說箭矢。

娘子關,只剩下一樣東西,那就是人。

華夏軍的士兵。

黃子英與列都那多次商量,終于定了一條以本傷人的毒計,攻擊又開始了,無數疲憊不堪的士兵由後軍的親衛團驅逐,沙啞地呐喊著,揮動開口向前沖。隨著斷折又修複的云梯,湧向娘子關。

“華夏軍的士兵們,敵人又來送死了!”李秀甯現在聲音沙啞,一臉疲倦,她的身上血汙處處,本來的銀甲破損不堪,手臂肩膀多次受傷包紮,但是她眼睛仍然堅定。極力提高聲音大喊著:“我們並不孤單,我們還有三千五百多個兄弟,即使我們戰死,也可以用我們的血肉守住娘子關,也可以堵死這些賊子南下的道路。我們的背後,援軍正在前來,只有我們堅持,那麼最終倒斃在城關下的,必定是敵人!”

“堅持……”華夏軍的士兵振臂高呼,轟然而應。

他們之中,再沒有能找出不受傷的人。

他們之中,再沒有能找出不浴血渾身的士兵,他們很多人的兵刃都破崩折斷,但是,也無損殺敵的信心。

“殺啊……”陳死與楊靜石兩個小校尉帶著華夏軍的士兵沖向云梯,向攀爬上來的人殺去。數十架云梯緩緩迫近,重重地靠在城牆之上,不少劉武周的士兵還沒有跳上牆頭,馬上讓華夏軍斬殺下去。石頭在關于積了一層,形成了一個斜坡,無數的外族士兵棄馬,洶湧而上。

更多的士兵將樓車推近,將士兵運送而前,登上牆頭。

論人數,劉武周與黑狼軍他們的聯軍遠在華夏軍之上,但是華夏軍獨占地利,據高而守,士兵用命,上下一心,雖然攻擊一再,但無為受挫而回。酣戰一陣,雙方士兵皆覺得筋疲力盡,難以支撐。只當大家等著慣例的金鍾敲響,准備聞金收兵之時,一陣最驃悍的黑狼軍士兵策騎而來。

他們不分敵我,向城頭上拋射。

刹那近千箭飛拋上去,積出一大片死亡的血花。

一連三波,幾乎城關上能夠站住的人,只剩下零零星星的人,放眼過去,不足兩百。城下的劉武周士兵幾乎馬上崩潰,他們想往後撤,可是卻看見了黑狼軍士兵和親衛軍們的雪亮彎刀。

“沖!”黃子英大喝道:“沖上城頭者,賞十金!到得李秀甯人頭者,賞百金,封千戶侯!若臨陣脫逃或者嘩變後退者,殺無赦!所有人都給我沖!”黃子英這一記‘以本傷人’陰招使出,華夏軍倒下血泊者無數,當然所有攻上城關的劉武周士兵,游牧狼族們,也一個不存。

陳死身上數箭,面容猙獰地大罵道:“老子還沒有死,想上來送死,老子成全你們!”

另一個校尉楊靜石身上數十箭,幾乎刺猬,他身後數個華夏軍卻在他的保護之下,安然無事。他緩緩地在地面上爬起來,拄槍而站,他身上鮮血奔流,中箭累累,但仍然活著,讓人驚駭之極。他的手中,拿著兩個黑乎乎的小圓球,這是校尉級以上才有的‘霹靂彈’。

“我來……”一個身中兩箭本來倒在血泊中的華夏軍士兵,掙紮爬起來,搖搖晃晃地過來搶楊靜石手中的‘霹靂彈’。楊靜石虎臂一掙,讓那名士兵幾乎沒有倒地,他扶住楊靜石的手臂,支撐著,口鼻噴著血星喘息道:“楊頭……我不行了……讓我也威風一把……求你了……”

“你***給我活下去……老子中了幾十箭,還能殺敵,你這點小傷算個屁!”一向沉默寡言的楊靜石額頭青筋暴起,眼睛赤紅而喝道:“把他拖下去,馬上!”

“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那個士兵死抱著楊靜石的手臂不放。哀求道:“求求你,我只剩下最後一點氣力了……讓我威風一把,楊頭,回頭告訴我爹媽,我沒給他們丟人……我小時是孬種,但是長大了,是個英雄!”他搶過楊靜石手中的一顆霹靂彈,沖向城頭,臨在邊沿。又回過頭道:“讓公子給我雕像一個,不求全身,能我這張臉就行……要不行,能有個名字也行……”

一杆槍刺在他的身上,一個自云梯攀上的精銳親衛手持長矛。將他站在牆沿的身體刺穿。

那外士兵中槍,吐血不止,但是卻在痛苦中露出古怪的笑容,口中鮮血滴灑,道:“媽的……老子……死了還能留個……名,你***……算個屁……”

他順著槍杆,讓槍尖透背而出。

撲向那名精銳親衛,與他撞在一起,然後一起墮落城牆之下,于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他臉上最後的表情似乎痛苦之極,又似乎舒暢無比,于爆炸的火光中,閃現……

“轟隆……”一聲巨響。整架云梯斷折炸飛,無數血肉與肢體飛濺于空。激起一朵巨大的血花。

劉武周的士兵個個在震耳欲聾的爆炸中翻滾,就是黑狼軍的驃悍狼騎,也嚇得面無人色。

列都那帶著親衛沖前,斬殺數十個潰逃的士兵,才又迫使大軍繼續進攻。

“全軍沖鋒。否則殺無赦!”黃子英揮劍策馬,一邊斬殺畏縮不前的士兵,一邊大喝道:“拿下面前這座娘子關,那上面已經沒人了,只要你們沖上去,就一定能夠拿下!沖,給我沖!”

“來吧,下一個是我了!”楊靜石大喝,然而身後的陳死卻奪下他手中的霹靂彈,收入懷中,哼道:“秀甯公主有令,楊靜石校尉必須堅守到援軍前來,不論何種情況,你都必須堅守城頭,你敢違抗軍令?”

“公主……她還活著?”楊靜石一聽,驚呆了。

“在那!”陳死指向城牆的另一端,李秀甯肩膀中箭。但是依然手持寶劍,佇立于牆頭,在她的身邊,只剩下三句浴血渾身的女親衛,卻依然堅守在她的左右。不時,有中箭的華夏軍士兵掙紮爬起來,摸索著地上的兵刃,支撐著身體,等候著敵人的攻擊。

“華夏軍的士兵們,告訴我些賊子,華夏軍的士兵是不是可以打倒,我們的信念是什麼!”李秀甯竭盡全力地大喊道。

“有我城在!”

“有我城在!”

“有我城在……”隨著呼喊,越來越多的華夏軍士兵掙紮爬起,盡管個個身上帶箭,但是依然殺氣騰騰。

渤海國,龍泉上京。

華夏軍的水軍並沒有一絲的遲疑。他們繞過河道,進入鏡泊湖。

于金狼軍和契丹室韋人的注視之下,三條小龍號帶著數十條小型戰艦迫向龍泉城的一側,城里的契丹室韋人等不及他們靠近,就萬箭齊發,于天空中布下一片箭雨。又早有搬來投石車,向小龍號遠遠地投擲石塊,但除了極個別的石塊之外,絕大多數落下湖中,毫無效果。

箭雨雖然可以迫使小龍號不得靠近,但是卻無法阻止它們來回的繞行,尋覓戰機。

在水中,船只來去自如,但是水沿的城頭,卻是固定之牆。

終于要相隔皇城的一角,那里防禦邊最弱,投石車也攻擊不到,華夏軍的三艘小龍號,展出來血紅的旗幟,似乎要宣布戰事的開始,一艘小龍號的船首,刀劍狂人跋鋒寒與蝴蝶公子陰顯鶴佇立于船首,狂人撤下背後的穿云弓,張弓搭箭,相隔數百步之遙,勁如霹靂,一箭將城頭的士兵射下一人。

“嗖……”另一艘小龍號的船首,踱出徐子陵與杜伏威,徐子陵也以追云弓射出一箭,卻是將城中的一面旗幟射下。兩人的神射,引發士兵的喝彩,隆隆作響。

“士兵們……”徐子陵作出似乎要攻擊的手勢,讓城頭上的人心中一陣陣抽緊,然而這個徐公子卻作出一個近乎無賴的舉動,聲震全軍,道:“為了表示我們的鄙視,我們一起解下褲子,朝這幫沒種而龜縮在城里的王八蛋尿尿!注意,別露太多,省得嚇死了那些沒種的契丹馬賊……”

徐公子的話引發了轟然大笑,但是這一個命令得到了最快的執行,人人都站到船沿,脫下褲子,故意露出自己的寶貝,然後盡情地向遠方城頭的契丹馬賊和金狼軍發射,一個個心情舒暢之極……但是城中的金狼軍與契丹人憤怒無比,他們紛紛放箭,但是發現箭種不足一半便墜入湖,氣炸心肺。

“媽的,我們也尿!”一個金狼軍將領怒道:“都上城頭,給老子尿死他們!”

“將軍……”一個親衛大汗道:“我們……我們頂風……而且,他們的箭能射到我們……我們射不到他們……”

“……”金狼軍將領氣得幾乎吐血,郁悶得直想以彎刀抹脖子。
第八百三十二章 男人自尊

  夜,云陰無星,皇城之內,火把通亮。

客素看著面前疲憊不堪的粟末士兵,再看看臉帶饑色又盡是驚惶的城中百姓,逃避到這里的平民百姓不足萬人,但已經成為守軍中最大的負擔,缺衣少食,成為另一個不能堅守的致命原因。在這里個劫掠一空的皇城之內,客素很難想像,以區區不足三千士兵,如何堅守下去,等候救援。

就算徐公子帶兵前來救援,但如何對付數萬契丹和室韋人,還有不知多少的金狼軍?

何況,城外,還有頡利的金狼軍。

等徐公子帶領華夏軍擊退金狼軍,又攻下龍泉城,來救援自己,恐怕不知是多久之後的事。區區三千粟末士兵,能否堅守到那一天的到來呢?

客素不要說安慰士兵,就是自己也安慰不了。

他之所以堅持,完全是因為宗湘花的自信。宗湘花擁有一種幾近盲目的信任,對他的夫君徐公子。她認為徐公子一定會帶人來救她,而且一定可以將她和大家都救出去。她不覺得幾萬契丹人室韋人是什麼問題,而且就算是頡利,東突厥的狼主,天下所有人懼怕的對象,但是對她心目中的徐公子來說,也不算什麼。

徐公子,在宗湘花,簡直就是天人一般的存在。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只要相信他。

這是宗湘花的理由,在這種絕望之下。這種盲目的信任倒成為了大家的精神信賴,大家害怕死亡,害怕絕望,所以有了一個徐公子作為信賴的救星,倒讓大家也很盲目地追隨信任。當然,客素看到這一種情況也只有默不作聲。雖然他自己不相信,但是,他不能讓大家絕望。

“徐公子一定會來不救我們的!”宗湘花照例給大家鼓勁。道:“我們今天也打退了敵人的進攻,殺掉了好幾百個契丹人和室韋人,只要我們堅持下去,我們一定可以獲救!”

客素看著血染半身的宗湘花,不由感歎良多。

以她一個女子之身,尚來安慰大家,又親自上陣殺敵,堅守城頭。她尚可如此,難道自己一個渤海國的相國,就只能坐在這里等死嗎?

“你說徐公子什麼時候會來?”有些人擔心地道:“現在都三天了。如果徐公子再不來,我們就快守不住了,我們士兵大半帶傷,糧食也漸漸吃光,禦寒的衣服也不足,衛士長,後面王宮燒成了灰燼,恐怕金狼軍與契丹人會分兵來攻,到時我們人手更加緊張……”

“是啊是啊……徐公子再不來,我們就守不住了……”

“他一定會來的!”宗湘花高舉手臂,道:“相信我,他一定會來!王宮燒掉了,我們的斥侯正在尋找有沒有秘道,說不定找到秘道,大家就可以離開。大家再堅守幾天,一定可以等到徐公子來救我們的!”

“地道就算有,也怕燒崩塌了,那場火太大了……”

“就是,我覺得現在出去,也是把自己親自給頡利他們送上門!送到他們的刀子口邊!”

“反正我哪也不去,這里就挺好。”

無數人在議論紛紛,一看人心如此浮動,客素又大為頭疼,本來就是傷殘之兵,加上近萬平民,聚在一起就夠雜的,又缺衣少食,強敵四顧,更是人心惶惶,如果不制止這一股暗流,說不定會在半夜就有人偷偷地翻牆逃走,甚至投敵。

客素正准備讓士兵們驅散那些驚惶不可終日的平民百姓回去暫時的居所里休息,不能他們聚在一起滋生恐慌。忽然幾個派出到王宮里查探的士兵回來了,一臉的泥灰,但也一臉的驚喜。

“報……報……報報……”幾個士兵個個都大喜而回,讓客素帶點莫名其妙,難道他們真的找到了王宮之內的秘道?一個士兵跌跌撞撞地沖到客素的面前,差點收不住步子,客素一把抓住他,他驚喜忘形地沖客素大嚷大叫道:“徐公子,徐公子……”

雖然這個斥侯兵噴了客素一臉口水,但是客素終于都明白了。

徐公子帶兵來了。

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一種信任後被肯定的感動,一種絕望中看見曙光的感恩。說不出有心底里其實是什麼感覺,只覺得百味俱全,史覺得百感交集。就連居相國之位的客素,聽到徐公子三字,也有一種再世為人幾欲流淚的感動。

“在哪?他在哪?”宗湘花沖過來,問。

“我們看見徐公子的大船了,好大好大的船,好多船,整一個鏡湖都是……”另一個士兵急匆匆地補充道,一邊以手勢作出相對的數量,手臂伸得大大的,還意恐無法表達自己的親眼所見。

“我還看見徐公子的軍旗了,就像火一樣,看了都會燙人……”這是另一位士兵的表達。

“你們誰也沒我看得清楚,我看見徐公子了!”又一個士兵馬上不服氣地道:“他簡直就像天上的神仙一般……”此時他身邊有一個人接口道:“你看見他是不是身高丈八、又三頭六臂、眼似銅鈴,口像血盆、鼻中冒煙而且嘴里還噴火啊?”

“對對對……哎,不對吧?有那麼誇張嗎?”那位士兵一反應過來,就問身邊這人道:“你聽誰說的?這麼誇張?我看見那個徐公子沒有那麼誇張,頂多就跟你差不多高,而且樣子長得跟你差不多,沒有什麼三頭六臂的……哎你是誰啊?我怎麼不認識你?”

“他就是你說的長得天上神仙似的徐公子!”士兵身後有個背著刀劍的威武男子酷酷地哼道。

“不會吧?”那士兵一聽呆了。

“我長得有點馬虎,你不要太失望。”徐子陵呵呵笑道。一邊接住向他飛撲入懷的宗湘花。

“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客素也驚呆了,數萬契丹人室韋人重重包圍,還有金狼軍在外,這個徐公子是如何神出鬼沒地進來的呢?可是根本就沒有人再去追問這個多余的事實。眾人一看見徐公子真的出沒了,不管他是天上飛來的,地上遁來的,還是怎麼進來的,反正他是來了。

眾人齊聲歡呼起來,越來越多人發現人群之中不知何時多了幾個人,個個都氣勢不凡。

不用打聽,那個身背一刀一劍的酷斃俊男。肯定是就是刀劍狂人跋涉鋒寒,而那個曾經攻上過龍泉城頭讓渤海國的描形畫像的長腿男子,當然就是蝴蝶公子陰顯鶴。他們兩個是徐公子的好友,幾乎徐公子出現的地方,他們兩個都會一同出現。

“客相,你該不是不認得我了吧?”突利打客素們個招呼。讓客素又嚇一跳。

“級大家介紹一下,這是黑狼軍的大汗,突利!”徐子陵先給大家一顆定心丸吃吃,又道:“我就是宗湘花的丈夫,華夏軍的徐子陵,我希望大家可以到洛陽去,那里什麼都有,比起龍泉城也毫不遜色。但是現在因為敵人在外圍攻,大家不方便出去。所以還請大家在這里多呆幾天。”

“徐公子……”

“大家想說什麼,我明白。”徐子陵揚聲笑道:“我都已經准備好。糧食,衣服,還有傷藥,兵器,這些東西我都准備好了。我甚至會派出士兵,過來幫助大家守城,如果你們無力防禦的話,粟末的男子漢們,難道你們不是世間最勇猛的男子嗎?燕北苦寒之地,難道只會出契丹馬賊?難道粟末族,只能出一個讓我欣喜的宗湘花嗎?難道你們連女孩子也比不上嗎?”

“不,我們能行!”徐子陵面前的士兵脖子粗漲,紅著臉大吼道:“我們能行!”

“相信我!”徐子陵呵呵大笑,道:“就像我相信你們一樣!你們不會受到很大的攻擊,你們只需要靜靜地養傷,還有看我和頡利對攻的好戲。你們看見了我的大船沒有?那是天下無雙的鋼鐵巨船,我會用它接大家離開,在打敗頡利這處金狼軍之主後。”

如果說徐公子的話還不能完全地打消所有人的心底的疑惑的話,那麼他隨手變出糧食,還有衣服,兵器這些東西,就足夠讓人相信他是天人下凡了。

只要你說需要什麼,他就可以變出來。

無數的糧食,還有兵器,弓箭槍弩,在他的手中,當他遞增出來,男人們會沖出來,接過。

也有婦人,想上來接近,就像他的妻子宗湘花那樣接過他遞去的弩箭,但是他的手,會馬上變出衣服和食物,放到她的手中,並且溫和地道:“戰斗,並不一定站在牆頭上。你男人們的身後,支撐著他,讓他的脊梁骨挺得槍一般直,那麼,也是戰斗,你煮熟飯菜,來喂護傷兵,也是戰斗……你們遠遠比男子漢的戰斗更加偉大,更加光榮,因為你們戰斗的對象不是人,而是死亡。”

徐子陵的話讓婦人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偉大,救人活命,自己也可以戰斗,甚至與死亡戰斗。

“我們不會讓死神帶走傷兵們的性命!”宗湘花趁機舉起手中的弓弩,大喊道:“雖然我們可以同樣拿起武器,我們同樣有一雙手,不比男子漢們差勁。但是我們願意把榮耀讓給我們的丈夫,願意在後面默默地支持他們!因為他們是我們的丈夫,是我們的男人……粟末萬歲!”

“萬歲!”這一下,不但是粟末的婦女們,還有男子漢,也轟然而應。

他們的自尊心,在這一刹那,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為了這一份尊重和支持,他們覺得自己熱血沸騰,非攀上城頭殺掉幾個敵人,也不能讓自己舒暢起來!

“呼……”陰顯鶴與跋鏠寒對視一眼,幸好把士氣鼓起來了,否則這個粟末皇城,將一天也守禦不住。
第八百三十三章 兩女情思

  洛陽,西苑。

湖面甯靜無波,倒映人心。

小亭子里,欄側,石青璿獨偎坐于內,雖然西苑到處都充滿生機,到處都充滿生氣,陽光明媚,百花綻放。一池明湖水,更與輕風相約,解識無限風情,但是對于妙音飛天,那份孤獨依然,並非是她有意遠離人間的凡喧,而是當她靜坐凝神,就自然有一種讓人情不自禁要將她抱擁入懷的心碎。

那楚楚倩影,那一份孤獨,直教人于心,默然歎息。

卿何罪,如此命薄?

除卻一支玉蕭,再無它物相伴。

石青璿靜坐無言,她凝神遠眺,心神早飛離千里之外,思念著暗暗灼印在她心中的某人。卻不知,身邊的一切,為她而靈,而靜。

唯恐驚擾了她的思念,她玉足之下的游魚們,也不敢興波游嬉。

它們聚于她纖美柔弱的香趾,輕輕地吐著泡泡,以最輕微的問候,慰藉著她的心靈。那些本來在花間紛紛起舞的彩蝶們,成雙成對地來。本來正在追逐而戲,來回逗纏,但怕她觸景情傷,合翼,靜佇于枝頭。縱然扇動彩翼,也輕緩無風,意恐驚擾她孤獨的靜坐,癡癡的思念,一只只斂翼而停。

楚楚還著大家的希望,正緩緩而來。

她帶點猶豫,覺得自己是否會有睦冒昧,雖然想走近一些跟她說說話兒,又怕打擾了石青璿的安甯獨處。

“咫尺天涯難近旁,相思半匹機織張;欲言不語雙印目,昔日風發少年郎。”

石青璿輕輕地歎息,聲音帶有一種黯然情傷,讓人聞之心碎。

因為自身的不同,她眼看著一個個女孩子最終與那個心愛的男子相戀,結合。最後還夫妻同心,齊齊上陣並肩而戰。就算沒有,也定下名份,光明正大地與他言笑談情,不再受心底的相思之苦。

如果他不喜歡她,或者她自己不喜歡他,那麼,還沒有那麼的心疼。

正是因為他愛她愛到了極致,她才更不忍心在這種時候與他作更進一步的相戀。

她不是普通人,不能隨便跟他說一個‘情’字。

她是邪王石之軒的女兒。在她的身上,殘留著母親的影像。也殘存著父親心底最後一絲破綻。一旦她欲嫁給他為人妻,那麼相信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他的敵人已經無數,個個強大無比,她不能再給他增加一個邪王石之軒那樣的敵人。

愛,有時候不能自私。

雖然那樣做,不會像現在這般的心疼……

“千里相見終有日,相思難近無盡時;咫尺天涯遙相望,牛郎織女恨天碧。落花流水問卿在,越女浣紗清溪西;梨花帶淚憶苦甜。煮酒青梅催芽枝。為君一曲兩相印,心有靈犀早成癡;結發長生情如絲,執子之手相對泣。”

石青璿又緩緩吟詠,長睫之上,星點霧氣湧現。心與魂顫。

自上一次他為自己作的《相思難近》,再到現在這一首《情牽一線》,無不讓她感動,共鳴。當他沖著她詠頌而來時,她自覺心魂也在顫抖,直想向他飛撲過去,摟著他大哭一場。

愛一個人,是如此的難。

想一個人,是如此的苦。

她很想告訴他,自己好想他,雖然在洛陽或者別處,也有同樣的女孩子在想他,可是她覺得,誰也沒有比她更思念他,誰也沒有比她更加痛苦。可是她不能那樣做,而且就算她現在勇敢地沖過去,一直去到他的面前,將他緊緊抱擁,告訴他心底的相思,也不會是時宜。

現在,他正在帶著大軍與東突厥的頡利十數萬大軍血戰。

男兒揮灑熱血的戰場,不是兒女情長之時。

遠在千里之外的他,她沒有辦法給予他一絲一毫的相助,只能暗暗于心底間向上天祈願。

或者,用蕭聲寄托自己的祝福,和相思。

石青璿以纖纖玉指沾起香膝的玉簫,輕湊于絳唇之邊。

極輕極輕,若有若無,一縷如絲不斷的清音,回響于天地之間,回響于湖面清風之中,更回響于人的心魂之內。楚楚雖然並不精通音律,但一聽即神醉魂引,不能自己。她覺得這蕭聲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卻像遠在天際而鳴。

明明是玉簫之音,卻像昆侖玉碎,鳳凰清鳴。

就算傾盡所有的語言,也描述不出那簫音所賦予的感覺和想像空間的萬一。有情人,心底頓起共鳴,但覺相思無盡。

婉轉淒迷之味,纏綿心頭……

縱然是無情之人,也會感悟于心,滄然淚下,悔不當初。不說溫柔似水的女子,就是剛猛如鐵的熱血男兒,于真情之間,也會不複剛強,心底間也會溫馨盡占,滿腔大男子的剛烈,化作繞指柔情。蕭音沒有很大的變化,沒有花巧,沒有做作,反而極之溫柔,撫拂著人內心深藏的郁壓,讓聽者盡悟,不複受天地和情感的所限,只讓那心頭間一片融和,溫潤。

清淡自若的簫音,像一株小草,偷偷萌芽;也像一股股的清泉,彙聚無間……

每個音符,都像積蓄奇妙的感動,令最為叛經離道桀驁不馴的凶徒也難以抗拒心底的顫栗,令最清心寡欲枯燈晚經的僧道也難作壁上觀。最後楚楚完全渾忘了自己出來尋找石青璿所為目的,只靜靜地站在不遠的一角,心神俱醉地傾聽著她的吹奏。

她靜靜地傾聽著,靜聽著那玉指點動之下,每一絲、每一縷從玉管的震蕩而出的鳳凰清鳴。

自石青璿的簫音之中,楚楚仿佛明白了許多東西,雖然說不出來,但是卻在心底之間明悟。

她無法完全能明白石青璿的心事,但是卻獨有一份共鳴,對石青璿的那一份不敢言明的相思之痛,楚楚她也有一種明悟于心感傷于懷的觸動。這種感覺,與她對他的感覺,雖然不同,但又是何等相似?

自己一個窮苦女子,先被送入驛宮做秀女,又讓人搶到身邊為奴。自問一輩子也沒有任何的希望,甚至還常恨自己生得太過秀氣和懦弱。因為容貌,讓人垂涎,雖然不曾受辱,但是臉上卻生挨一鞭,青腫半月不愈。但是縱然如此身份低下的奴婢,卻得他如此的厚愛。

天下之美,美不出西苑。

天下之富,富不出西苑。

但是他卻以半個西苑,來換取自己的自由。如果說感動,再不過于此。

楚楚覺得自己一生,價值莫過于此,感動莫過于此。

但是正因為如此。她更加不敢做除了奴婢之外的任何事,她生怕他對自己深深的失望。半個西苑換回來的女子,竟然不過如此,她怕他會這樣想。因為相比起他身邊的女孩子,幾乎每一個都比她更加優秀。無論是小公主還是沈軍師,或者商場主,一個個的身份地位容顏都遠遠地在自己之上。

下嫁給他的,不是嶺南宋家鎮南王的女兒,就是李唐的公主。

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小女婢。不敢與眾位主母爭寵奪愛。

她甯願自己永永遠遠像現在這樣,給他鋪床墊被,給他呼來喚去地伺候他一輩子,因為就處是這樣,也讓感到莫大的幸福。縱然是一個婢女。但是于伺候他的時候,能夠偷偷地望他,或者看著他讓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體體面面地出去工作,就已經讓她倍感滿足。

“楚楚,你長得還真是楚楚動人。”石青璿不知何時停下了,帶點微笑,回頭朝如夢初醒的楚楚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是……”楚楚帶點膽怯地點點頭,道:“石大家的簫音真是動聽,楚楚差點把正事都忘記了……”

“是不是小公主或者佛緣女她們找我有事?”石青璿在西苑住久了,漸漸與大家相熟,而且還起了很多外號,在私底下,眾女都是叫外號,表示親昵。佛緣女,就是不喜歡打仗平時不顯山露水但是能夠說動四大聖僧的宋家二小姐,宋玉致。

因為宋玉華的原因,宋玉致常常會請石青璿隔一段時間就在遠處給姐姐吹奏一曲。

而小公主,多半是請教音律之類的東西。

小公主她幾乎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學的,無論那個女孩子有什麼特長,只要她有時間,都會跑去學習,比如尚秀芳的歌舞,或者三班的吹奏,還有衛貞貞的廚技,甚至宋玉致她的雕像小技巧……如果不是還不太合宜去找宋玉華,她甚至還准備跑去跟宋才女學書畫。

正因為小公主的活躍,所以眾女之間才更加親近,更加貼心。

雖然不是小公主的原意,而是無意的收獲。

“不是……”楚楚一聽巴怯生生搖頭,小聲道:“其實……其實……是我找石大家您有事!”

“你?”石青璿微帶驚訝地問道:“你很少會有什麼私事,我倒沒想到……你是因為徐公子而來找我的吧?對不對?”

“對對……”楚楚連連點頭,小臉微紅,道:“是,是因為……楚楚有些事想對石大家……您說……但是,石大家聽了,如果不同意……請,請不要生氣……好……好嗎?”

“我想,我已經知道你要說什麼了。”石青璿星眸之內,有慧光微閃,她微微一眨長睫,天顏之容讓帶點好奇,也帶點探詢,忽然輕聲帶笑道:“在我回答你之前,有個問題想先問一問楚楚你,你想不想徐公子?或者說,你喜不喜歡徐公子?”

“想……”楚楚好半天,又自眼簾下偷看一眼石青璿,才用蚊蚋的聲音回答道:“喜……喜歡……”

“楚楚,你如果很想他,很想見他,你會怎麼做?”石青璿又輕問道。

“我會請石大家或者師仙子、尚大家、小公主、商場主和宋二小姐你們之中一個人去見他。”楚楚小聲回答道:“如果可以去很多人,那麼再加上董小姐和貞貞姐姐她們……因為,她們可以在別的地方幫到公子……”

“明白了。”石青璿一聽,點點頭,又問道:“那麼楚楚你呢?”

“楚楚……楚楚在這里等大家回來就可以了……”楚楚說了半天,沒有聽到石青璿再問話,不由微抬頭去看她,只見石青璿整個人靜靜地佇立,許久,才緩緩地道:“楚楚,謝謝你,我忽然有些想通了!看來徐公子用半個西苑換你,實在是值得……”
第八百三十四章 誰敢一戰

  湖心,華夏軍的近百條船只鏈在一起,以鐵索相連,上面鋪著木板。

外圍是戰船,或者運兵大船,然後內圈是糧船或者小船,最里面的是一些小舢板和木筏,甚至在船與船之間,還有很多鋪出來的道路,鐵索相連,錨鉤沉湖,船板相鋪,巨帆降垂,又在波濤不驚的湖面之上,這些船只上隨意行人,簡直穩如平地。

在三國時期,曹操曹孟德也試過這樣做,在赤壁大戰時,他曾用這個方法來讓水性不熟的北人對戰吳國士兵,結果讓周瑜派出詐降的黃蓋一把火燒個精光,大敗而逃。

有名的‘火燒赤壁’就是說的這個曆史事件,只要稍聞三國的人,便無有不知。

頡利看見了華夏軍這樣做,卻徒增煩惱,暗歎奈何。

華夏軍與當年曹操大軍最大的不同是,曹軍在江沿邊上架設水寨,前部以船組成,後部是陸地,牢牢釘死在地面上,紋絲也能動彈。但是華夏軍的大船在湖心,雖然以鐵索相連,但是它們本身就是勾索,只要拿掉木板,摘掉鐵索,那麼馬上就能回複自如。

另一點,當年的吳國水軍遠勝曹操的大軍,但是頡利現在的盡是馬背的漢子。

相反,水性精熟而且水軍天下第一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華夏水軍。

當年火燒赤壁。用的是詐降,但是換到現在,就連三歲的小孩子也知道什麼是詐降,華夏軍的徐子陵智計百出,他不想什麼陰謀算計別人就偷笑了,就算他肯受降,頡利也不會派人去送死。而且在湖上,還有四條戰船是沒有圈連在一起的。

如果能換到那四條狹長戰船,頡利甯願用一萬人馬去換。

頡利的大軍不但沒有能對華夏水軍實行‘火燒赤壁’之計,倒要害怕華夏軍來火燒他們的軍營。金狼軍在原來華夏軍的舊址上建了一座簡陋的軍營。用來抵禦和夾擊華夏軍在龍泉城門口登陸攻擊。只要華夏軍無法登陸作戰,那麼水軍再強大也沒有任何作用。

如果在別處登陸,那麼自然就很難騎馬,兩條腿是不可能愉得過四條腿,頡利的十數萬金狼軍有足夠的時間在華夏移動之時圍追堵截住。然後以騎軍對步兵,就算沒有人數的優勢,就算不是縱橫大草原所向無敵的金狼軍,也應該能夠擊潰華夏水軍。頡利覺得原華夏軍的軍營非常的重要,他幾乎還沒有看見華夏水軍出現,就已經派人重建。

在鏡湖平原,除了肥沃的泥土,就只有湖水。

當然這兩者無法興建營寨,頡利覺得如果在長白山上挖石頭或者調配灰漿來興建,還不如用銀子來徹一座,因為這樣更容易些。擁有十數萬大軍的金狼軍,興建一座木頭做的營寨當然不在話下。

僅是兩天功夫。就有一座巨大的營寨,最高的射擊塔十丈不止,上面可以站立近百名士兵向下齊射。

大大小上的崗哨和射擊箭塔有十數座。就連頡利也覺得萬無一失。

想攻下這座軍營,頡利自認為沒有一萬人的命來填是萬萬不可能。

兩千多名最好的射手駐守,而且還有最具戰力的金狼軍精銳也駐紮于內。盡管幾個部落首領主動請命,可是頡利誰也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徐公子的狡計天下有名,頡利可不想成為第二個李密。

他知道華夏軍一定會來攻擊,而且堅信會是偷襲,但是他派出了最好的守衛,甚至還有自己的親衛隊。

那艘巨大無匹的戰船,與四艘狹長戰船在剛剛變黑的時候,就明目張膽地駛來。它們以一貫勝利者的姿態,毫無顧忌地駛到就連頡利的心理也替它難受的位置,直駛到湖沿,船底撞到湖底為止。頡利第一次發現華夏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湖沿的泥土挖走了,有足夠的深度讓那只大戰船駛得幾乎靠岸。

不要說高手,就是普通的士兵也可以輕易地躍上船頭,假如船頭不是三丈五尺高的話。

對于華夏水軍的張狂,金狼軍當然是報出迎頭痛擊。

箭如雨下,在黃昏微黑的時候,十萬支火矢形成一波波地火雨,潑向那五只戰船。最後在金狼軍連續發射了二十波以上的火矢之後,頡利有些懷疑徐公子是來‘草船借箭’,而不是前來攻擊,因為金狼軍的迎擊幾乎沒有任何的效果,船只沒有起火,也沒有人中箭,沒有人慘叫,甚至沒有人出聲。

華夏水軍就像死一般的寂靜,毫無動靜。

那些古怪的船帆,竟然在火矢之下不會燃點起火,頡利派出十名最厲害的神射手,射中最前面的一帆,將火矢在上面穿釘。結果那支火矢燒了大半熄滅,冒煙,而那船帆只燒得有些焦黑,絲毫也不見起火。

船體和甲板由鋼鐵覆蓋著,而且華夏軍還在上面鋪了一層應該是船帆之類的濕布,射過去的火矢簡直連火苗也沒有起就已經熄滅了。

等徐公子與刀劍狂人跋鋒寒、蝴蝶公子陰顯鶴幾人在船艙里步出時,金狼軍臂力就強悍的人,也覺得氣喘,看著對方那種淡然自若,心胸更是氣促,仿佛自己完全在多余的事,那種失落感簡直就像一種恥辱,雖然對方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嘲弄之意不言已表。

“大家在放焰火嗎?”華夏軍的徐公子沒有看見滿船的火矢,卻高興地道:“我們也放來玩玩?”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就連岸上營寨里每一個金狼軍的士兵也聽得清清楚楚。

頡利雖然沒有顯身,而是躲在一個了望孔里觀察,但聽到徐公子的話,馬上命令所有的金狼軍豎起擋箭板,又讓弓箭手進入掩體,透辟對方的射擊。頡利的擋箭板雖然由木頭所制,但蒙上厚厚的生牛皮,防盡一切箭矢,包括華夏軍重弩。

有那層生牛皮在,火矢也沒有任何作用,營寨早就准備好救火用具和沙土,就等華夏軍來攻。

如果華夏軍沒有登陸強攻,那麼單單以船只的射擊,是萬萬不可攻擊營寨的。

“也許是看見子陵你婚期近了,所以大家特意放些煙火慶祝。”陰顯鶴大笑道:“兒郎們,我們也好好慶祝,盡情地放一把玩玩!”

“嗖嗖嗖嗖嗖……”漫天飛來的不是火矢,而是一包包古怪的東西。就像豬尿泡,摔在任何地方之上,都會飛濺出一大灘油漬。少量剛好砸到照明的火炬之上,騰起熊熊的大火。

“快用沙土掩住,這是油!”頡利大吼。

他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油,但是卻明白徐子陵進攻的手段,這些黑乎乎的油花是用來助燃的。

在金狼軍一陣騷動准備救火的時候,華夏軍的水軍卻忽然射出一陣火矢,登時將十數個倒黴蛋射中,慘叫連天。四艘戰船射出火矢,而主戰船拋射這種油包,雖然傷害不大,可是看著整個營寨都在滾滾濃煙之中也有些發怵。

少量的地方燃燒起火,畢竟火矢能夠射中那些油包的地方太少太少,營寨太大,油包梗概就杯水車薪。

可是現在金狼軍卻不得不小心。如果他們要用火矢,很可能玩火自焚。

“既然這麼熱鬧,不如讓城里的人也高興高興。”刀劍狂人跋鋒寒忽然提議道。

“不錯,我想這樣玩起來,大家一定會很開心的。”徐子陵哈哈大笑,點頭同意,陰顯鶴將一枚煙火放上天空,爆開一朵絢麗多彩的煙花,與此同時,在龍泉城的沿岸,有萬千人齊聲呼喊,無數的箭矢飛射上岸,一邊派出沖鋒舟強行登陸。

岸上的金狼軍雖然及時發現這些人登陸,但是卻讓漫天的火矢射住陣腳,雖然也報返箭矢,但是遠不及船上用重弩射出的箭矢或者弩槍。稍稍縱馬迫近而射者,盡數讓火矢弩槍釘死在地。

宋家的子弟自豪地大喝著“嶺南宋家,天刀不出;放眼世間,誰敢稱雄?”在宋魯的帶領之下,沖上岸邊,快速堆起擋箭板,然後又在船上搬出弩床,幾人配合著操作,分別金狼軍的游騎發射,或者間隙向龍泉城里射出,一邊測試著射程和落點。

“江淮水軍,萬勝不敗;杜大總管,威伏天下。”這邊江淮軍也不示弱,雷鳴齊呼,一邊迅速登陸。

“好熱鬧啊!”徐子陵哈哈笑道:“狂人,顯鶴,我們湊湊熱鬧去!”

漫天的火矢開路,徐子陵與跋鋒寒、陰顯鶴三人飛身上岸,向營寨飛掠而來。箭矢一波波射出,但是卻讓他們一次次恰巧地躲過,相反,在金狼軍弓箭手顯身偷射的時候,讓戰船上飛射出來的火矢和槍弩射中,翻摔倒斃。

一隊隊穿著古怪衣甲的士兵,在華夏軍的戰船上出現。

他們迅速尾追徐子陵他們而來,雖然金狼軍以勁矢射出,但幾乎沒有人射倒,或者射中倒地的人,也會很快爬起來再沖,他們身上的古怪戰甲有著極強的防禦力,面上也覆有黑乎乎的黑甲,如果不是金狼軍高手射出的勁矢,甚至不能穿甲而入。

雙方箭矢齊飛,華夏軍因為不必擔心起火,使用火矢時無所拘束,所以雖然箭矢數量不及,但是流火劃空,氣勢更盛。

“阻住徐子陵,不要讓他們放火燒寨。”頡利自然明白徐子陵他們要跑來干什麼,他們就是想點燃地面上那些黑油燒寨,然後占據這個有利的地形。一旦華夏軍強行登陸成功,那麼們們可以利用寨外的壕溝,配合強大的利矢,抵禦住金狼軍騎兵的沖擊。

“來幾個有意義一點的對手,這樣玩得有意義一點!”徐子陵渾身威武之極的黯金之鎧,揮手一鞭,將一個突厥高手打得吐血重創。

“這正是我想說的!”跋鋒寒雖然沒有像徐子陵一般渾身都覆蓋有黯金之鎧,但是雙、肩雙臂之上,卻也有黯金甲鎧,威風凜凜,手中刀劍齊出,連斬數名弓箭手,居高臨下地大喝道:“誰敢來與我跋鋒寒一戰?”
第八百三十五章 黑夜血戰

  “匹夫之勇在大軍之中沒有用。”頡利竟然對漢人智計策略之類熟悉無比,一聽外寨的跋鋒寒邀戰,馬上哼道:“近百高手,就算打不死徐子陵,跋鋒寒和陰顯鶴,也要他們堵住,打退。如果實在有變,就去請四位個狼主和副國師出手。他們只能乘黑而戰,一到天亮,兵力懸殊的他們馬上就會退走。”

“派狼騎來回奔襲江淮軍和宋家軍團,不必強沖,只需不斷地騷擾對方的後陣,讓他們隨時都感到腹背受敵就行。”頡利從容又淡定地布置著戰事指揮,一邊摸著自己的光頭冷靜地思考。

江沿的外寨,徐子陵大開殺戒,手中變幻無定,九兵有如臂指,連傷數名突厥高手和十數名士兵。

近百個突厥高手支援而來,甚至還有少數黑衣蒙面的,明顯是漢人之中的高手。他們雖然無法以一已之力對抗,但是一湧而上,數十人圍戰一人,縱然徐子陵他們有通天之能,也無法輕易擊潰他們的圍堵圈。徐子陵黯金之鞭如雷霆霹靂,連閃,又在士兵群中扔了一個黑鐵球。

“轟隆~~~~”

一聲巨響搖憾著整個營寨,巨力之中,血肉橫飛,肢解體毀,人頭滾地。

刀劍狂人跋鋒寒血地獄沖天而起,迫退數名高手,將圍攻的士兵絞成肉泥,轉身退走。有士兵向他背後瞄准偷射。但讓他抓住箭杆,甩手擲還,正中那突厥士兵的額頭。直貫入腦。

蝴蝶公子陰顯鶴也于人群中游出,躍向江沿。

數十突厥高手紛紛飛射而追,而金狼軍的弓箭手此時探頭露臂,紛紛向陰顯鶴和跋鋒寒射擊。江沿上那些身穿古怪盔甲的士兵舉駑回射。接應兩人回來。雙方都潑箭如雨,突厥中弓箭手無盔,是者無不慘叫,自高高的射樓上摔下。

華夏軍這些全身披甲地古怪士兵,除了少量讓高手射出的箭穿甲鎧之外,極少中箭倒地。

跋鋒寒將一名胸口中箭倒地的華夏軍射手抱起,躍回大船。

他地舉動似乎是一種訊號,一看他回撤戰船,所有的華夏軍射手馬上緩緩集結後退,在戰船的船首上站著。等著陰顯鶴和徐子陵的回歸。陰顯鶴一個高跳,再如燕子般掠地。所有地華夏軍射手馬上連續拋出三波箭雨,將後面追擊的突厥高手射退。

徐子陵強抗十數重擊。拳槍腿斧所有人都深深畏懼。

對于一個不怕打又舉手投足即可以殺人的強者,他們無可奈何。如果不是有近百高手纏住,相信再多地士兵也不夠他殺。徐子陵一鞭抽在兩個士兵的腰間,將兩人割成四半,再卷入火盆之中,然後與一個黑衣持杖的老者硬拼一記,將對方震飛,再緩步離開。

看著徐子陵如此囂張的離開。幾乎在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種莫大打擊。

可是他的確如此地強大,相信除了武尊之外。再沒有人能夠匹敵這個華夏軍之主。論單打獨斗,徐公子還沒有慘敗某人的記錄,即使是武尊,也不敢輕言戰勝這個中原之中風頭最勁的年輕人。

“沖,給我沖!殺!無論如何,攻上城頭。”杜伏威就站在龍泉城上地箭程之內,隨手拍飛一支流矢,大喝道:“執法團在後,誰敢後退亂我軍心者,殺無赦!江淮軍只有向前仆倒的士兵,沒有那些背後中箭而死的孬種!”

“宋家子弟,數十年的養精蓄銳,就在今朝!”宋魯洪鍾般的聲音直沖云霄,全軍都聽得真切。

徐子陵沒有參與攻城,他負責的是牽制。

用最少的兵,牽制住頡利的大軍,這才是他的目的。如果正面硬拼,那麼華夏軍江淮軍和宋家子弟兵再能打,也抗不住數倍于已還精于騎射地金狼軍。這類一招頡利自然也能明白,但是他只有硬挺,寄望城中的趙德言和數萬契丹室韋人拱衛住龍泉,而自己的游騎馬以一直夾擊相助。

華夏軍人數太少,如白天開戰,那麼很容易讓弓騎俱精的草原狼族大破,而且白天看見如此多的敵人坐井觀天更加恐懼,軍心和士氣最受影響,所以,華軍只有選擇夜戰。

夜戰對于普通士兵來說,戰力會減弱許多,但是對于訓練過的華夏軍,卻沒有相差太遠。

如果不是占盡天時,地利,人和,頡利也不會輕易就相信這場大戰必勝無疑。天時方面強風將至,風雨欲來,而利則是堅城在手,地面草原上狼騎任縱橫。人數更是數倍于敵,又剛剛磊勝渤海國的拜紫亭。如此之下,如果還打敗仗的話,那麼世間再無勝仗可打。

如果對手不是華夏軍和徐子陵,頡利根本就不會小心行事,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睡上幾天等待勝利就行。

“血戰,我們不惜一切代價,拿下城頭。”杜伏威瘋狂了,他親自手持著一把陌刀上陣,帶著巨盾兵掩護著江淮軍的精銳向前突進。

龍泉城頭上箭如雨下,沒有攻城的器械,沒有云梯,沒有擋箭鐵牌車,沒有沖車。

江淮軍士兵僅憑著血肉之軀,強沖。

“隨在我的後面,如果你還看得見我,那麼你就還活著!”杜伏威高冠都在顫抖,舉刀大吼道:“如果你***還活著,就給老子狠狠地砍人,如果你們不動手,那麼別人的刀子就會割你的肉,喝你的血!江淮軍沒有孬種,所有人都給老子沖!”

“殺啊~~~~~”

江淮軍拋下數百士兵的尸體,終于強行沖到龍泉城下。

沒有云梯,沒有樓車。上有箭矢木石,而江淮軍只有血肉之軀。但是他們在沖鋒,在攀爬著城頭。在跟隨著他們的大總管!杜伏威舉起陌刀,與幾名契丹高手大戰,一邊大吼道:“上來,能夠上來追隨老子地。才是爺們,才是男人!這些王八蛋沒有什麼了不得,老子一個可以打十個!”

“這話我倒不懷疑!因為我也行!哈哈哈!”宋魯如銀龍降世。手中的銀龍拐閃著一道銀色的瀑布,然後極速,又有一血花組成地瀑布閃現其後。他身後的宋家精銳和族中高手紛紛飛身而上,又下繩梯,扣在城垛之上,讓後面的士兵攀爬而上。

龍泉方的契丹人箭矢亂飛,木石投下。砸得許多士兵頭顱爆裂,腦漿濺射。

又有一鍋鍋地熱油倒下,澆得黑暗中的士兵大聲慘叫。

“我們華夏軍來了!江淮軍的士兵是爺們。宋家子弟是男子漢大丈夫,難道我們華夏煙地士兵褲檔進而不帶把子?”周老歎和周老方兩兄弟帶著留下來的華夏軍精銳鋒到了,大喝道:“我們不賞金銀,也不賞女人馬匹,我們什麼都沒有,但是我們怕不怕死?”

“不怕!”所有華夏軍沖鋒士兵一聽,個個奮力大吼。

“我們死了,是名傳千古的英雄。而讓我們殺死的這些家伙,只會腐成爛泥!”周老歎聲震全軍。道:“我們什麼都沒有,如果誰想要金銀女人和馬匹,就沖我們兄弟前面!里面什麼都有,有本事就沖進去搶光!”

“搶光!”

“搶光!”

不但是華夏軍的士兵如此大吼,而且就連江淮軍和宋家子弟兵也瘋狂了,齊聲呐喊著沖鋒。

突利蒙著臉,手持伏鷹槍,混在士兵之中偷襲那些指揮抵抗的契丹馬賊首領。

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夠預料到,華夏軍竟然如此之快,就要拼盡了。他們根本就沒有休息,剛剛坐船到來一天,甚至白天都在集結著船寨,讓人以為這是一場持久戰,誰不想竟然惡戰至此。他們似乎要拼盡全力,拼光所有地士兵,就要今晚。

頡利的鑫狼軍,在城下,向進攻的江淮軍,宋家子弟兵,華夏軍拋灑著陣陣箭雨,不知有多少士兵已經倒在這種箭雨之下,但是他們依然沖鋒。華夏軍弓箭手與駑手,床駑與投手,統統都在龍泉城契凡人和城下金狼軍地箭程之內,他們沒有沖鋒,沒有躲避。

面對著一波波的箭雨,他們在一陣陣的反射。

無數的士兵在箭雨的流矢中被射中,射殺,倒地。但是所有的士兵還保持著原來的馬匹在箭雨中哀鳴,無數人墮馬身死,也有連人帶馬,射擊隊成刺猬倒在地上。

尸體,在地面上堆積。

金狼軍優勝在靈活,他們隨走。華夏軍優勝在以逸待勞,敵未近先以箭矢問候一番。

因為他們無畏的攔截,金狼軍拋下兩三千地士兵尸體,數次擊退,沒有辦法沖近沖擊華夏軍的陣營。一支支金狼軍部隊的輪流,他們看著對手的弓箭手在一波波的攻擊中減少,但是剩下的人依然挺立,射出來弓箭和床弩依然密集如雨。

“分兵,派出萬人沖擊他們的弓箭手陣列,不惜任何代價,將那些弓箭手擊潰!”頡利大怒道:“數萬大軍要看著兩千掩護自己的部隊舒服地攻城嗎?華夏軍的士兵不怕死,難道我們金狼軍的漢子就是泥捏的?就不是男人?誰要敢在沖鋒時萎了,無論是誰,去馬上砍掉他的頭!”

“兄弟們,江淮軍和宋家子弟在拼命!”徐子陵的聲音在江沿又響起來,傳遍大地道:“我們華夏軍在哪?”

“在這!”江沿那些披著古怪盔甲士兵齊聲應道。

“我們要在這里看著江淮軍和宋家兄弟們拼命嗎?”徐子陵又向江寨大步而來,雷霆大喝道:想活命的留在後面,能夠戰死的,跟著我來!我們要讓無知的敵人看看,什麼樣的軍隊才叫強大,什麼樣的士兵叫做士兵!”

“華夏!”

“無敵!”

那些古怪全盔的士兵緊隨著徐子陵,大步向金狼軍的營寨而去。

于他們的身後,戰船射出千萬支火矢,劃著流光,遍布整個天空,有如流星火雨~~~~
第八百三十六章 相約來世

  娘子關。

日夜不停的攻戰,讓兩軍都疲憊不堪,幾乎隨時倒地,就能呼呼大睡過去。

也許多有人在呼呼大睡之中,再也醒轉不過來。縱然執法親衛再如何揮動彎刀砍殺士兵,也無法驅動他們前沖,因為這根本就沒有什麼兩樣,沖上娘子關也是死,而且那種死,更加讓人痛苦。可是讓華夏軍抱住一起滾下城關,摔死;可能讓人緊緊地按住,即使刀砍槍刺,也緊抱不住,然後被他的同伴殺死;也可以讓瘋狂的華夏軍士兵摟住,活生生地咬死,用他們的牙齒。

沒有人看見華夏軍士兵那些帶血的牙齒不心膽懼裂的,他們就算沒有武器,沒有了手腳,同樣能殺人。

現在還站在娘子關城頭上堅守的,不足兩百人,個個浴血渾身,個個都傷重將死。

可是沒有誰能提得起勁去殺掉他們,相反,劉武周的士兵和狼族們已經讓這些華夏軍嚇破了膽子。他們幾百人一直堅守在城頭之上,一直就沒有輪守過,一直就沒有休息過。

但是沒有人能夠想像,幾百人可以守住兩萬多人的瘋狂攻擊,而且數天之久。

所有對此作出懷疑的人,覺得可以輕易摧毀這些傷員的人,都已經死在娘子關的城關之下。那尸體,已經堆積成了一個半牆的斜坡,成千上萬。尸山血海。

天空中有暴雨,狂風怒號。

雨點箭矢一般落下,打得人隱隱生疼。

黃子英和列都那在雨點狂攻十次不止,結果所有攻擊地士兵的鮮血,變成了瀝瀝的小溪,彙積成潭,一片血紅地積聚在娘子關城下。天空中風雨交加,雷電霹靂,火蛇亂閃,但是地面上的士兵仍然在對持。仍在浴血奮戰。

“萬歲,大汗萬歲!”

不論是黃子英部,還是黑狼軍列都那部,或者游牧狼族大小部落的士兵,都一波一波地齊聲高呼。

他們比華夏軍更快一步地等來了援軍。而且,還是頡利的援軍。

“公主,你走吧!”陳死抹著臉上的雨水。勸道:“公主,娘子關交給我們,只要我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丟不了!你回去洛陽,給我們請來援軍吧!”

“對,公主。”楊靜石重創,但費勁地拄槍挺立,一邊勸說道:“這些龜孫子,只要有我們就夠了。”

“你們知道。我是不會走的。”李秀甯一臉是雨水。臉上血水與雨水相滾,血水滲得半臉盡是。她的盡量輕淡地搖頭道:“子陵沒有我一個妻子,他還有很多個,可是娘子關沒有我,就少一個士兵,也不能叫什麼娘子關了!”

她拔出肩膀上的利矢。隨手扔在城牆之上,看也不看正在淋雨地傷口。也絲毫不理會那冒血的傷口。

像這種程度的傷創,她的身上還有近十次,小傷數十處,她已經不在乎了。

“沒有用的!公主你留在這里,那麼敵軍攻得更猛!”陳死向身邊地士兵大喝道:“都給我跪下,請公主離開!”兩三百個士兵有些已經跪不下去了,有的跪下去後,已經挺不直腰了,但是他們在掙紮著,努力讓李秀甯看見他們的決心。

“公主,請離開。”兩個原來娘子軍地士兵舉刀架頸,道:“如果公主要留在這里,那麼我們先到地下等候公主了。公主,請離開!”

“不要!”李秀甯尖叫道:“你們都是大英雄,絕對不能因為我而這樣舉刀自刎。要活著回去的,是你們啊!你們都是華夏軍的好士兵,最好的士兵,所有人都會以你們為榮,你們絕對不能這樣做!我命令你們,放下刀,放下!”

“公主!”數十人舉起刀槍劍戟,對准自己的要害,齊聲大喊道:“請離開!請離開……”

“讓我們做最後一件有意義的事,做最後一件男子漢,或者你說的大英雄應該做的事!”陳死與楊靜石看了一眼,舉起刀道:“保護女子,是我們華夏軍男子漢,華夏軍的大英雄所要做地!公主,你已經是這里最後一個女子了,我們不把你當成是公主看,但是,你還是女子,你不能與我們死在一起!”

“你是個女地,那怕你是公主的妻子,也不能搶走我們的榮譽!”楊靜石也大喝道:“公主,請你馬上離開,敵人已經准備進攻了。如果你不走,那麼我們將全部死在你的面前……公主!”

“大家不要這樣。”李秀甯忽然把劍舉起來,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緩緩地道:“我不走了,我不想走,我想死在這個娘子關……這一次大戰失敗在于我這個主帥…你們做得很好…以你們為榮!我絕對不會搶走你們的榮譽,你們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們將會是千古傳頌的大英雄……我要留下來,看著你們殺敵……”

“公主……”所有人都驚駭到了極點,大家沒有想到不但沒有能迫走她,反倒會迫死她。

“大家努力殺敵,我李秀甯先走一步……”李秀甯勉力露出一個微笑,道:“作為你們公子的妻子,我的身體絕對不能落在敵人手中受辱,你們在亂刀砍毀掉我的身體,我死了,可是魂還會在這里看著你們殺敵,我要先走一步了……子陵,我的夫君,秀甯要走了,我要與你相約來世……夫君,下輩子,我再嫁給你……”

“公主,不要啊!”

于眾人心膽俱裂的注目之下,李秀甯決絕地劃動手中的寶劍。那把痛飲無數敵人鮮血的寶劍,在雨水早洗得清澈鋒寒,隨著李秀甯手臂的擺動,一篷血花飛濺在眾人之前。

奇魅,絕豔。

如同曇花一現,那些血花僅在雨幕中一閃,即消逝無痕。

“愚蠢之極。”忽然有一只玉手于李秀甯地後面伸過來,強行地抓在寶劍之上,寶劍割得那只玉手鮮血淋漓,但是玉手的主人卻傲若寒霜。哼道:“這就是李唐公主的行為?這就是率領士兵血戰娘子關的主帥行為?這就是我家夫君他的未婚妻子所要做的行為?愚蠢透頂!”

李秀甯已經聽不見身後那名女子的責問,她緩緩地軟倒而下。

頸間,血線崩潰,噴出血瀑,染得半身一片血紅。于雨水的澆打之下。血花異常的嬌豔,相反,李秀甯那張小臉。卻漸漸轉自,有如一朵正在枯萎的鮮花……

“把這個愚蠢的女人抱下去,將她救活,再執行家法!否則,她當我們家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死就死嗎?”商秀珣一身銀鎧戎裝,英氣勃發地站在眾人的面前。她臉帶寒霜,雙目似冰。緩緩地在陳死和楊靜石他們的人身上一一掃過。然後哼道:“將這些瞧不起女子的大英雄也給我抱下去,在治好之後,再每人執行五鞭軍法!”

“報告!”陳死拼盡全力大喝道:“報告商帥,我們願意加倍接受處罰,但是我們不能離開城頭……”

“報告!”楊靜石也大喝道:“商帥,我們還能戰斗!”

“我是援軍主帥。也是這次娘子關大戰的主帥,說話就是命令!”商秀珣一揮手。無數的華夏軍士兵沖上城頭,將那些連站也站不穩的守城士兵緊緊擁抱,又以最快的速度,脫下衣服,將他們包起來,華夏軍特有的長生救護隊,那些年齡沒有一人超過十五歲的小醫生,數十近百人,正兩人一組地聯手救治著傷重得最危險的士兵。

“兄弟,我們來了,你們下去歇一會,就歇一會……”戰無心與陳死、楊靜石同屬一隊的精銳,他激動地抱著兩人,臉上不知是雨是淚,聲音嘶啞道:“我在這里等你們,我給你們留好位置……”

“華夏軍的士兵們,這里只有三百多士兵,可是他們已經攔阻了敵人近十個日夜。”商秀珣以那割傷掌心的玉手擎出寶劍,冷哼喝問道:“你們呢?”

“有我城在!”

“有我城在!”

“有我城在!”無論是剛剛趕來的援軍,還是原來奮戰堅守的士兵,都拼命地齊聲吼喊道,以表達出自己心中的戰斗意願,有我,城在。

“所有劉武周的雜魚兵和突厥大光頭頡利的狼狗兵給老娘聽著!”暴君霸王龍翟嬌翟大小姐一開口,那吼聲簡直能嚇煞人心。她手持九環大砍刀,運勁朝著城下正趁早著大雨偷偷掩來的敵軍咆哮道:“老娘是霸王龍翟奶奶,誰想送腦袋給老娘砍的,就給我滾過來!徐小子他能打得你們屁滾尿流,老娘也不會比他差!誰敢上來與老娘開殺?老娘讓你們這些雜魚一只手!”

翟嬌的聲音比天上的霹靂閃電還要響亮,還要震憾人心。

她那魁梧的身軀,還有巨大的九環大刀,形成了娘子關上一道讓人心怵的高大屏障,陰影直遮人心。

“黃子英,你敢來,老娘就捏碎你的蛋黃!你***有種就上來試試!”翟嬌她罵人可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而且素的葷的她也不在乎,怎麼氣人她就怎麼罵……

“箭陣!”商秀珣可不會像翟嬌一樣罵人,她只會讓更多的敵人倒斃在自己的腳下。

“殺…殺…殺……”隨著三聲呼喝,華夏軍援軍迅速布出最佳的箭陣,最前面是床駑,床駑的中間是連駑兵,後面是弓箭手,他們按照平時的訓練那樣默契排列成陣,殺氣騰騰地等候商秀珣發號施令命令攻擊的那一刻。

在最後面,華夏軍的援軍除了正在將掙紮不肯下戰場的士兵抬走,還搬來了霹靂車的組件。數十個工兵正在快速地組裝,也有人將石頭彈一袋袋地搬上城頭。

與敵人的大決戰,現在,才剛剛開始。
第八百三十七章 天下棋局

  嶺南,宋家,磨刀堂。

天刀宋缺,佇立于堂內,背手,面對著牆壁之上的九把刀,久久不動。

“時候到了???????”宋缺淡淡地歎息,道:“天刀,總有一天到了出鞘之時,雖然日久等持,但是這一天還是來了。”

于洛陽城外,一處小丘,有位白衣文士負手凝望天際。

在天際,有一只巨大的戰神之鷹,正展翅向東北方向翱翔,扶搖直上九天,快速消逝于無盡的碧空。

“秀心,你的女兒長大了??????”白衣邪王嘴角帶有一種溫柔,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慈愛,在他的臉上浮現出來,凝望著天際消逝的戰神之鷹,他微微一笑,道:“你看,你的寶貝小青璿都會勇敢地去追求她的真愛,再也不受我們之間的陰影而郁郁寡歡了。”

有風輕輕,吹拂過白衣邪王的發絲,臉龐,溫柔得像小手在輕輕撫摸。

白衣邪王緩緩地閉上眼睛,道:“秀心,當年之仇,我終于有機會一償心頭大恨了。我這麼做,你也一定會歡喜的,對不對~~~~~”

深山,無名寺院。

殿中,盤坐一人。

他背著殿門,靜靜而坐。有如面前的佛像,他清靜得有如一潭止水,或者一口古井,絲毫不波。他就一直那樣靜靜而坐,不理人間日月輪轉,不理此時何世何年。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柔聲緩緩而道:“既然梵齋主親自來請。那麼老和尚便下山去吧!”

他的聲音如空山之雨,又如靈溪過石,靜柔無痕。

聽者無不心神俱暢,如心靈與身體一同受到某種清淨的洗滌一般內外通暢。

那語音間,有一種無法猜估的從容和莊嚴,仿佛他一說出來,便會是世間注定的真理,或者,他任何說話與理念,都會化成世間不滅的真理那般的存在。

“天聖僧顧念蒼生,舍己功德修為換取世間太平,乃佛入地獄之大慈悲,清惠拜服。”寺外有一把清淡如江水東流地聲音響起,又宣一聲佛號。道:“華夏軍之主徐子陵,已經借得魔皇威能。成長為大獠,若然現在不作金剛降服,恐怕日後將成混世魔王。”

“了空大師願意以靜念禪院的銅寺鎮他百年,讓他不再傷害蒼生,又能參悟佛道。此子聰慧,乃是大根器之人只是迷途不知返。”常善師太的聲音也響起,只是代為求情道:“常善曾面緣此子,生相不惡,心性也有大善。天聖僧。請顧念洛陽及其境內佛學昌盛不敗,百姓也安居樂業,稍稍點化,相信此子便能迷途知返回頭是岸~~~~”

“常善師妹。如果你擔心此事,何不一並隨天聖僧前去。”那把清淡自如的聲音輕柔地道:“若你能說服已入魔障的他回頭是岸,清惠真是為你的功德無量而喜。”

“如果天聖僧恩准,常善的確願意先向徐公子嘗試說服。但無論如何,常善只是修佛之人,本來動起凡塵之心就是不該,但是也許此事常善只是善念推動,所以願意一試。此事成與不成。盡再佛家因果輪回。”常善師太的聲音淡淡回應。

帝踏峰,青松之下。有石為幾。

幾有縱橫十數,點上斑斑星點。

兩人分坐對弈,期盼之中落子廖若晨星,但兩人不在此,卻在看著一個掉落地松果之上。

松果于樹上掉落,跌于兩人的棋盤中間,它無思無想,躺在棋盤對弈的戰場之上,心安理得,完全不知自己的到來,破壞了一場兩軍對陣。

左邊那人,是一個峨冠博帶的老人。留著五縷長須,面容古雅樸實,身穿寬厚道袍。端坐如松,顯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身軀更是偉岸如山。他地身上,散發出淡淡道氣,出塵飄逸,又像世間的隱士,與山為伴,以松為鄰,自得其樂。

他正凝神拈子,待下不發,凝望著棋盤之中那個小小地松果,似有所悟。

那一對與世無爭的眼睛,瞧著那顆靜靜躺在棋盤上的松果,就像看時與這個凡塵俗世全沒關系的另以天地去。仿佛能永恒地保持在某以神秘莫測的層次里,當中又蘊含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從容飄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誠,至乎帶點童真的味道。

他古雅修長的面容,有某種超乎凡世的風度和魅力,就連最具優雅最深智慧地魯妙子,也難以一並而論。

“向前輩,這一局,是你輸了,還是我輸了?”峨冠老人忽然微微一笑,擲子地棋幾之上,大笑而問。

“也許,是我們輸了????”坐在松蔭下那個人聲音帶一點悲愴之意,輕輕歎息道:“當我們以為,自己能夠安安靜靜地下一局棋,為自己的勝負爭斗時,誰不知,卻讓外力所破壞,真正的贏家,只是這顆破壞我們對奕的小松果。”

“我們可以自己下棋,可以為自己對戰。”峨冠老人大笑道。

“你可以嗎?”松蔭之下那個人搖頭,道:“除非棄子不下,否則這一盤棋非輸不可。”

“說起來,向前輩這麼看好那個徐公子?”峨老人淡淡而問道:“徐公子雖然大才,又是《長生訣》地真正傳人,甚至還得了兩位魔皇之力。但是,他不會是天僧的對手。最後的頑抗,想必多半會是慧星隕落,困禁銅寺不見天日。”

“我卻不這麼認為。”松蔭下那個人擺手,緩緩道:“背後支撐他的,非但有陰癸派的陰後,還有宋家的天刀,加上大雷神前輩,他足夠有力量對抗天僧而不敗。”

“可惜,我們卻要硬生生地插入一足。”峨冠老人輕輕拈起一枚棋子,道:“這是我們的命運。”

“難道你沒有信心對付天刀嗎?”松蔭中的那人問道:“你地散手八撲,相比他的天刀九式,又如何會弱一分半毫?”

“那麼你對上大雷神前輩又有沒有信心?”峨冠老人笑而反問道:“以你地道心種魔大法,想必也畏無懼他的戰神圖錄殘式才對。我們想身在局外,卻在局中,想執棋對奕,卻化棋子。有時想想,倒不如這一顆松果更加逍遙自在。”

“我們的命運已走上不歸之途?????”松蔭下那人沉聲道:“大雷神前輩無殺意,並非是我此行之敵。”

“那麼向前輩你是指??????邪王?”峨冠老人點點頭,又頓一頓道:“邪王不死印法又有突破,加上有心擾亂戰局。他與天刀,殺機無限。看來你我皆在劫難逃。”

“你甯願讓天刀殺死,也不傾力一戰?”松蔭那人大笑道:“他絕對不會因此留手,你是知道的。”

“縱然與天刀同赴黃泉,又能改變棋子之命?”峨冠老人微微搖頭,智慧雙眸仰天而凝,道:“若說到戰死,我其實最想死在徐公子的手里,將我這個中原第一高手的名號傳給他,我是個修道之人,頂著這個名號實在有損道心。”

“戰局之中。豈是你我一枚小小的棋子所思所想?”松蔭下那人淡淡然道:“生死無常,我雖然非修佛修道之人,也早看破。”

“死,是另一種開始?????”峨冠老人微微笑著。輕輕拾起一枚棋子,以真氣將它震得粉末,讓它絲掉而下,散落于棋盤之上,一邊道:“棋子原是石子,采石制棋,始有棋子,然而現在毀棋成石。只不過是棋子的結束,或者說。另一種地開始。”

“有道理,但是最好在前面加上也許二字。”松蔭里那人聽罷大笑,道:“你只是老道貌岸然士,不是老神仙!”

“殺??????”華夏軍又一次沖鋒而來,他們頂著狂風暴雨,在閃電霹靂之中,前進。

與娘子關的守城不同,這完全是一種絕地沖鋒。

在平地之上,華夏軍的士兵非常沒有後退,反而向騎著馬匹東突厥金狼軍和游牧部落組成的聯軍發動一次又一次的沖鋒。先鋒將白文原一身是血,雨洗不淨。他騎著地戰馬也傷痕累累,但若與他身上的傷口相比較,卻遠遠不及。

除卻一張臉還稍稍有些完好地地方,白文原一身都讓鮮血染透。

“誰隨我一起沖鋒?華夏軍的男兒,你們誰還有氣力?跟我沖!沖?????”白文原舉起劍,在霹靂之中大聲疾呼。

“殺啊!”華夏軍的士兵緊緊跟在他的馬後,呐喊著又一次向敵陣反沖鋒而去。

“大夏軍的士兵們,誰敢留大後面就是***孬種,華夏軍的士兵是英雄,難道大夏軍的士兵就是狗熊嗎?跟老子沖!”大夏軍的門神崔冬手持兩把斬鐵刀,也在大吼聲中帶著大夏軍的士兵沖鋒。

“裴帥,我們再拼,就全都拼盡了?????”劉黑闥看著雨中挺立老帥裴仁基,喘著大氣,道。

“拼盡了!”裴仁基點頭,道:“士兵死光了,工兵和親兵上,親兵死光了大將上,大將死光了你我兩個一起上,反正我們絕對不能讓畢玄帶一個士兵去支援頡利。黑闥,這一場戰斗對于我們來說,也許是拼光拼盡不留元氣的一仗,可是對于天下棋局之中,我們只不過是一枚棋子。

“我知道,但是看著這些如此優秀的士兵就要統統倒在這里……”劉黑闥微微歎息道:“這次拼得太盡了。”

“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敵人也沒有了。”裴仁基拍拍劉黑闥的肩膀,道:“這場天下棋局里,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勝利。如果不是敵人大勝,就是我們大勝。”

“公子會帶著我們走向勝利地,我相信他。”副帥張鎮周抹了一把雨水,道:“我們會勝利的~~~~老天已經站在我們這一邊!”

“這場大風暴對于我們是助佑。”裴仁基卻搖搖頭,道:“但對于公子的水軍,卻是一次最大的考驗。”
第八百三十八章 天時地利

  大風暴在肆虐,烏天暗地,霹靂蛇舞。

只差一點點,只要再多兩個時辰,江淮軍和宋家子弟軍就可以強攻進城里去。他們已經攻上了城頭,與契丹馬賊還有室韋人惡戰在一起,無數人拼盡在血泥之間。在龍泉的城頭,尸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縱然是最猛烈的大暴雨,也無法洗清大地上那一片片的鮮血。

鮮血彙聚成溪,又貯積成潭。

華夏軍在最後的時刻,卻不得不在暴風雨的面前退卻,極不情願地。因為超狂肆的風暴,華夏軍最強的阻止手段,弓箭和駑具失去了威力,看不見目標,也無法精准地射擊敵人。華夏軍的水軍,再也無法保護江淮軍與宋家子弟的後顧之憂。金狼軍紛紛下馬,冒雨沖來,與契丹人室韋人一起,前後夾擊江淮軍和宋家子弟兵。

雖然已經攻上城頭,個別地方甚至已經開始巷戰,但是就離勝利一步之遙時,上天助佑了金狼軍。

徐子陵帶著跋鋒寒、陰顯鶴等人,自另一邊營寨之中親自趕來,看著對面的頡利,還有城頭上魔帥趙德言,看著數萬金狼軍潮水般半包圍而來,第一次親自敲響了金鍾,鳴金撤軍。

此戰,無論是華夏軍方面,還是城中契丹人室韋各部,金狼軍,都折損無數。三四萬具雙方的尸體倒斃在龍泉的城頭之下,其中過萬,是華夏軍方面的人馬,這種重大的傷亡,也是徐子陵親自率領華夏軍戰斗的第一次傷亡過萬。

如此慘烈的戰事,讓鮮血染紅半邊鏡泊湖。

華夏軍來不及掩埋尸體,就匆匆退回大船,再回撤湖中的船營。此時天崩地裂一般,狂颮怒號,原來平靜如鏡的鏡泊湖掀起數尺地風浪,驚濤拍岸,而大地也早成一片水澤之國。

上天下地,無處都處在暴風雨的抽打之下。一個人的力量相比起來,根本就不足相提並論,若然沒有營房,簡直就連人也會讓怒號的狂風吹去。龍泉城中的民居一大片都掀翻屋頂,甚至崩塌,遍地瓦礫木石,原來釘在地面之上的帳篷飛扯半空,瞬息之間即不見蹤影。

一些走躲不及的士兵,讓狂風卷飛到湖中,還沒有掙紮幾下,就讓大浪蓋沒。

高高建起的營地頂部轟然吹崩,斷折倒下,任何迎風挺立的,即使是船桅,也要硬生生地折斷,或者將船翻側。華夏軍的船連成一片,形成巨大無比的船營,縱然如此,也在搖曳移運。巨大的鐵錨那鎖鏈拉得格格發響,而船與船之間的連板,則發出讓人牙根發軟地呻吟。

在大自然的力量之下,人類相比起來,是那麼的渺小。坐在鋼鐵大戰船的寬艙之中,仍能感覺到明顯的起伏搖晃,聽著艙外那狂風暴雨的呼嘯怒號,眾人久久不言。一種讓上天挫敗的打擊情緒在眾人之中彌漫,就差一點點,可是偏偏大風暴就來了,如果再遲半天,那怕再遲兩個時辰,華夏軍也能在龍泉城中站穩腳跟。

可是大風暴來得如此之快,說來就來,挾著少量的冰雹和沙土席卷而來,將華夏軍一場苦拼的結果統統卷走了。

“這個光頭頡利,媽的,**他祖宗!”杜伏威狂怒道:“狗屎運,這頡利真是***狗屎運!老子看見趙德言就差一點放棄了,他都准備溜人了!可是老天幫了他,媽的!如果打敗仗,本事不夠,老子屁也不會放一個,可是讓老天爺打敗,我老杜簡直想吐血!”

“你別吐血,要吐,也是我吐!”徐子陵大笑道:“頡利的確是有狗運,如果我們拿下龍泉城,背後放跑了趙德言,那麼這禿頭烏龜就會進退兩難,我們可以慢慢跟他耗了。現在,看來輪到他不著急了!”

“頡利當然恨不得這場大暴雨下得越久越好。”宋智點點頭,道:“相信不用多久,天僧和了空他們就會趕來,到時我們為首的人怎麼說也得大戰一場,無論勝負如何,軍事方面,也不能得心應手地指揮。你們可別看我,我威望不夠,不要說子陵的華夏軍,就是杜總管的江淮軍也不一定聽我的。”

“他們敢?”杜伏威大怒道:“老子要是幫徐小子拼命,誰敢不聽話,你給我砍他!”

“天僧快來了……”徐子陵微微呼了一口氣,道:“了空一定會來,而慈航靜齋不知會有誰來,但是高手肯定不少,這一注拼輸贏,拼得太盡了!”

“甯道奇和向雨田應該會來,到時就是不知天刀前輩和大雷神前輩趕不趕得及。”陰顯鶴微帶擔憂道:“而且不知大雷神前輩的功力恢複得怎麼樣,我總覺得洛陽如果沒有大雷神在那里坐鎮,萬一對手無恥地發難,恐怕大家的安全有險。”

“敵人在暗,我們在明,這麼大個洛陽,想完全守住那是不可能的。”徐子陵點點頭,道:“至于大家的安全,尤奶奶她們應該能護周全,最多大家都到西苑湖心島里去躲躲。”

“沒事的。”跋鋒實哼道:“陰癸上下,必定會保大家的安全,而且現在多想無益,想想如何應對天僧他們的到來更好。徐小子,天僧我啃不到,所以天僧還是你自己留著,我頂多給你扛一個武尊畢玄。”

“謝了。”徐子陵大笑道:“有狂人你這一句話,那麼我就知足了。”

“我就算說要挑戰甯道奇,那也是瞎扯蛋!”杜伏威哼道:“可是要我袖手旁觀,那肯定做不到,慈航靜齋那邊的魚兵蟹將,我老杜扛一兩個。特別是梵清惠那個老尼姑,媽的,這個老尼姑,我想動動她很久了。如果老子打得過,保證強奸了她!”

“估計她想強奸你更快些!”徐子陵轟然大笑道。

“子陵,如果陰後邪王還能像上次那樣聯手,那麼天僧也無所畏懼。”宋魯忽然道:“你能不能想點辦法?”

“陰後我還可以勉強想辦法,可是邪王我看夠嗆。”徐子陵搖搖頭,道:“邪王是何等人?我們越是強大的話,那麼對他的顛覆大計越不利,相反,我覺得他不落井下石,再讓整個大局橫生枝節,就很不錯了,邪王我實在沒有信心說服。如果說我們贏得上風,他來偷襲干掉天僧或者甯道奇,我倒是相信。”

“天僧功力通玄,又豈能輕易言勝。”宋智也微微搖頭。道:“天僧之上,還有地尼,假如連她也一並出動,那麼後果……,

“天時地利人和。”徐子陵大笑道:“這些我們一樣都不占,但是,我們如果能將戰盡天時地利人和的敵人干掉,那麼才叫超越自己,才不狂男子漢大丈夫之身。生有何慮,死有何懼?”

“媽的,說得那豪氣干什麼!”杜伏威給徐子陵一拳,道:“就連老子也讓你說得有些氣血沸騰了!什麼天時地利人和,我們沒有天時,沒有地利,難道還沒有人和嗎?我們遠遠比那幫龜孫子團結,而且也名正言順的,天僧來助東突厥的金狼軍攻擊華夏軍首領之主徐子陵,說出來都遺臭千古,什麼狗屁人和!”

“那麼有人和的我們,是不是做點什麼?”徐子陵回他一拳,道:“老杜,不如我們去偷營?”

“就算頡利不反手,隨你搬,你也搬不回他的營房。”杜伏威哼道:“殺幾個雜魚小兵,根本無動頡利的筋骨。這主意太餿,簡直浪費精神和氣力。”

“我們不去金狼軍,我們去找趙德言談心。‘徐子陵指一指龍泉城的方向,道:“趁著這大風大雨,正好與趙德言做些見不得人勾當,就算趙德言不肯買個面子給我們,最少契丹室韋人也干掉一些,我們那麼多兒郎死在城下,怎麼也收點利息。”

“哎,這麼說來,又是不同。”杜伏威一聽,馬上站了起來,問道:“現在出發吧,我們乘那條船出發?”

“哪條船也不行!”跋鋒寒哼道:“你以為這風暴是開玩笑的啊?我們鳧水去!”

“去哪?”剛剛包紮得像個粽子似的突利自外間進來,他的一身傷創都在大戰中讓人圍攻而得,如果不是徐子陵用長生訣救命,估計得躺好幾天才能動彈。

“我們去龍泉喝水響稻的熱酒,沒你的份!”徐子陵一看突利似想跟來的樣子,馬上一口拒絕掉。

“好好好,我不跟你們去,但是你們喝歸喝,多少也給我帶點解解酒蟲子吧?”突利哈哈大笑,看了一眼同樣一身是傷的宋魯,走過去坐下道:“我們先喝兩碗‘洛陽春,等他們回來!”

“你們兩個,三天內只能喝茶!”宋智微微一笑,道:“否則我保證你們半個月也好轉不了,更別說上戰場。”

“不會吧?”宋魯本來一直老神在在的樣子,一聽馬上苦了臉。

“公子,請讓我們帶些人給士兵們收拾一下遺骸。”周老歎和周老方在外面進來,他們也一身是傷,于上萬人之中來回沖殺,救出自己的士兵,他們身上的傷口,簡直多如天上的星星。盡管有護體氣勁,可是久戰之下,筋疲力盡之際,能活命回來,都已經是天大的造化。

“明天吧!”徐子陵微微猶豫一下,道:“你們現在去收拾,恐怕連你們也賠進去了。我們雖然要為死去的兄弟們做這些事,但是,盡量讓活著的士兵更好地活下來,同樣重要。就算你們受得了,士兵們也受不了過度的透支……明天吧,老歎,我明天也一起去……”

“那我們先下去休息。”周老歎點點頭,他的話還沒有完,宋魯就招手道:“下去什麼,這里陪我看一下犧牲的人數和名單,我們把這些東西整理出來……”
第八百三十九章 美人香舌

  一邊七天,狂風暴雨不斷。

幾乎在每天的晚上,徐子陵都會帶著跋鋒寒和陰顯鶴他們進入龍泉暗殺契丹和室韋人的高手。趙德言收攏金狼軍駐守城門,幾乎不管城中之事。城中的契丹高手中來了阿保甲的親隨和鐵弗的族人,顯然看見現在情勢對華夏軍大不利,准備出兵相助頡利,好分一杯羹了。

龍泉皇城發生過幾次交戰,但是有了希望的粟末族戰士憑借城牆,又借風雨之威,防守得並不艱難,連番擊退而自己一方傷亡輕微之後,更添士氣。

徐子陵也在數次,帶了兩百名華夏軍的士兵及幾個校尉進來,相助粟末的勇士守城。

有了這些精英士兵的以身作則,而趙德言這個老狐狸坐山觀虎斗,龍泉皇城簡直穩如泰山,如果華夏軍沒有兵敗如山倒,相信這里會是徐子陵擔憂最小的部分。

鏡泊湖水漲滿溢,混濁發黃,波濤洶湧。天上雖然風稍稍減弱,但是還繼續謗詫大面,毫無止意。

“大戰,又要開始了。”徐子陵看著艙外的雨暮,忽然道:“我等得有些久了,忽然很是渴望與天僧一戰。”

“你怯戰了呢!”東溟夫人自後面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待他回頭過來,又沖他微微一笑道:“心中常持‘井中月’心境。縱然外面風雨交加,內心也有如‘湖如鏡平,風起波起風止波平’這些你自己早已經達到的心境,若是因為外因不能保持,那就是怯戰。”

“我也想保持,可是對手是天僧。”徐子陵點點頭,道:“我是有點怯戰。”

“天僧,無論你能不能戰勝,都不會是決定整個戰局的主因。”東溟夫人輕輕地擁他于懷,溫和地道:“你只要堅持不敗,那麼這一仗,我們就能夠勝利。所有的一切,全在于你一個人的身上。我想你堅持,現在的你,已經成為整個大局最弱的一環。沒有了你,那麼大家的種種努力,也將白費。”

“我是不會敗給天僧的。”徐子陵呵呵笑道:“你放心。”

“無論此戰有什麼樣的後果,誰將離我們而去,你也不可以太內疚,太怪責自己。”東溟夫人輕撫著他的頭頂,溫柔如水地道:“這種結果,不是你能夠改變,而且可能也是他們的心中所願。”

“我明白。”徐子陵緩緩閉上眼睛,微微點頭,道:“我不會難過,無論是敵是友,如果離我們而去,我都只會永遠地記住他們。他們之中,無誰哪一個人,都是我生命中精彩的一部分。失去敵人,就跟失去朋友同樣讓人痛惜。可是,你答應我,你一定永永遠遠地陪伴著我,我,不能沒有你……”

“你說什麼傻話。”東溟夫人笑笑,輕輕地擁著他。良久,又道:“我們真正的敵人,還在更前方,你一定要跨過這一道關。這道關,你一定能跨過的,你一定可以的。”

“夜帝,還有神秘的千年老妖怪,我也想會會他們。”徐子陵聲音有如夢幻一般,道:“只要有你們,我什麼也不怕……”

晚間,徐子陵調息完畢,正准備再與跋鋒寒、陰顯鶴他們出發,婠婠忽然出來了。

她出來之後,看也不看刀劍狂人跋鋒寒,也不理會蝴蝶公子陰顯鶴,只是自顧飄飛上徐子陵的床鋪,躺下,再拉上被子。眾人連忙出去,突利拍著徐子陵的肩膀,說了句我代你去龍泉跟趙德言打個招呼,你好好陪小美人聊聊,再哈哈大笑走了。

徐子陵很難得看見婠婠一副睡美人的樣子,平時婠婠總是一個百變精靈的樣子。無論什麼時候看見她,總會有不同的感受,總有不同的驚喜。

有時,她頑皮黠慧,喜歡逗弄得他一楞一楞的才高興;有時,她乖巧甯靜,在他忙于正事的時候,總是不聲不響;有時,她快樂無憂,整天在他的長生力場里飛來飛去,就像自由自在的魚兒在水中暢流;有時,她淡淡哀思,在繁星夜月之時,眾人都嘖嘖贊歎大自然的美妙,她卻孤獨靜坐,似乎總有一份對生命的深思和不解的探尋。

一切一切,百變無定,讓人難以明了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現在這般睡美人的樣子,更是惹人愛憐……

徐子陵不知道婠婠她到底怎麼了,可是一看見她靜靜安睡,而交織的長睫之上,有殘淚碎珠沾染,連心底也微痛起來。坐到她的身邊,伸手輕輕替她撥開額前的幾絲調皮的黑發,又情不自禁地俯下來,在她光潔的小額頭上,輕印下自己的吻,和愛憐。

所艙里有昏暗的燈,暗弱無比,灑滿這這二個人的身上,似要給正在靜靜安睡的她,給染上一絲人間的溫暖似的。

正有了這一絲的溫暖,這個睡美人就莫名地多了一分人氣,讓她看起來更加動人和合宜。

這就像那甯靜的夜空,本來一直都是孤寂而寒冷。

但是如果多了一點月光,那麼整個夜就會動人起來,讓人覺得美妙和舒適,覺得幽靜和清雅。

睡美人正在瞑目而眠,她那長長的睫毛交織如夢,遠山般的黛眉微翠,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讓這個百變精靈于沉睡也不能解脫似的。

如此的驚世天顏,如此的嬌容月貌,如此的靜幽沉醉。只要看上一眼,便會讓人情不自禁地迷醉在她那個正在靜靜安眠的絕美夢幻之中去。徐子陵輕手輕腳地給她拉好被子,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靜靜地看著她。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就算自己一輩子都這樣看著她,也會覺得遠遠不夠。靜靜地看著她,是人生之中最大的幸福。

看著她那比明月更加無暇的顏容,看著她那沉靜的安眠,看著她那楚楚可憐的嬌柔,看著她那飛瀑般的黑發,看著她那微微輩起的黛眉,看著她那交織如夢的長睫。

徐子陵覺得這一刻,自己是那樣的幸運,還有幸福。能夠認識她,能夠與她一路走過許多,能夠由原來的敵對,轉成現在的生生死死也不再分離。這,是一種幸運。這,也是一種幸福。

自己可以在她的身邊,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哪怕只是坐在一旁,看著她,徐子陵也覺得自己的心中充滿了幸福,和安甯。之前心中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拋之腦後,強敵、風暴、血戰、死亡,這一切一切,仿佛都變得輕淡,變得無關重要。

“你在干什麼?”她忽然輕輕地問道,聲音就像水中的魚兒,輕輕地吐出一串泡泡。

“我在看你。”徐子陵微微一笑道。

“天天看,你還不厭嗎?”婠婠輕嗔道,側身,以無限嬌柔完美無瑕的玉背對著徐子陵。

“婠婠,今天怎麼啦?“徐子陵俯下身,探手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柔荑,輕問。婠婠不答,卻又忽然轉回來,將徐子陵的手推開,將自己的螓首自然地枕上他的腿膝,讓她那一頭長長的黑發,如驚瀑般灑滿半張床鋪。那秀長之臂,輕摟著他的手臂,將它摟在自己懷里,一邊卷曲著身子,一邊靜靜地安眠。

她的蘭花玉指,輕輕地撫動,在他的手臂上。似乎感應著他的存在,也似乎這樣能讓她更加心安,更好地入眠。而徐子陵覺得此刻的她,就像安徒生筆下童話中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那般的可憐,是那麼需要別人的關懷和呵護。

那長長的睫毛在微微地顫動,濃密交織之中,有殘淚碎星點綴,讓人一看痛心。

她的小螓首輕輕地枕在他的腿膝之上,躲到他的懷里去,似乎在熟睡中,也要享受他的呵護和愛憐似的。

“怎麼啦?”徐子陵輕聲問。

他伸出另一只手,輕撥了一下她額前那幾縷秀發,那幾絲黑發正微亂,又偷偷垂下她那光潔小額,想借此掩住她的絕世嬌顏。

徐子陵俯下身,輕撫了一下她那微涼的玉頰,笑笑,道:“是不是又有什麼難關過不了啊?”

“我不准你有事,婠婠什麼都不要……可是你答應我,無論如何,你都不准有事……”婠婠似夢囈一般輕輕道:“我們還沒有成親,我也還沒有贏石青璿。你答應過婠婠的,你說永遠也會陪伴著婠婠……我已經相信你了,但是你不能說了不算……你不准有事,你不屬于你自己,你屬于大家的,你是屬于婠婠的……”

“放心,就算再難,但是這一關,我都會咬牙堅持過去的。”徐子陵輕輕地吻在她的長睫之上,輕輕地吻去她的殘淚。婠婠在一吻之後,禁不住又有一顆晶瑩的珠淚滑出。極速,偷偷地滑下……

徐子陵心中大痛,一下將她那楚楚可憐的紅唇吻住,將自己的心意,印在她的心上。他要給她,自己的心意,再一次告訴她,自己對她那一生的至真至誠的承諾。

陪著她,永永遠遠,生生世世,再不分離。

而她,也一改平日的調皮,那美妙得難以形容的檀口香舌,一下子把他緊緊回吻住,在玉臂纏上他的頭頸之後……小香舌輕闖進來,帶來一股甜蜜如幻的靈泉,湧入徐子陵的口中。

美人香舌,如丁香,如馥蘭。

檀口靈液,甜如蜜,甘如泉。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