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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五百二十章 騙與被騙

  茵如閣,貴賓房。

此應為最大的一間貴賓雅間,里間寬敞無比,布置豪華,溫暖如春。

徐子陵、雷九指、蒙臉白紗的女子、胡小仙,坐在一張超長的賭桌一邊,賈充、查海、還有一名叫做劉安的男子在另一邊,各人面前早擺滿美酒肉食,甚至還有冬天很難得的鮮果。如果不是有那個臉蒙白紗的女子和胡小仙在場,相信那幾個衣著暴露的女侍還會坐到徐子陵他們的懷中去,實行投懷入抱的香豔大賭。

一個女輕貌美身段惹火衣著大膽的女莊官代表賭場為各人驗骰,把那些骰子用一個骰盅搖晃,再倒在一個玉碗之上,由另一個女侍端給各人察看。

雷九指比徐子陵還像一個大色狼,他竟然在那個女侍走過來要他驗骰時,咸豬手去摸那個女侍的豐臀。

完了還跟徐子陵大笑道:“手感不錯。”

“真的?”徐子陵一聽,眼光一亮,也伸出手去,大笑道:“老子也要驗一驗!”

誰不料邊上臉蒙白紗女子伸出小手,狠打了一下徐子陵的手臂,讓徐子陵大痛,大吼道:“搞什麼?你這個瘋女人!”臉蒙白紗女子眼波一橫,理也不理他,另一邊的胡小仙則捂著小嘴直樂,笑嘻嘻地道:“活該!”

結果這麼一搞亂,除了查海和那個賈充還有那個劉安,誰也沒有驗過那些骰子。

那個劉安皺著眉,裝著行家的樣子,疑道:“這些象牙骰似乎有些重,還是換過骰子再看看”

“可以。”那個自我介紹叫做玲姑的漂亮女莊官點頭同意道:“來人,馬上再換過另一批骰子來!”查海此時也點頭道:“多拿幾副骰寶,讓客人檢驗對比清楚些。”

“等等。”徐子陵揮手止住道:“老子聽說,一些破爛的賭場會先拿出好骰讓人檢查,再說是歹骰,然後真的就換歹骰上來騙人的。這骰子是象牙的,老子看它沒有問題,別麻煩了。對了,那個你,你他媽地吱吱歪歪,你算什麼東西?你有金子嗎?”

徐子陵喝問的是那個新來的劉安,此言一出,雷九指這個暴發戶連忙喝住准備去拿骰的女侍。

漂亮的女莊官玲姑微微一笑,也不介意。

“金子不多。”那個劉安微哼一聲,自懷中掏了幾錠金子出來,道:“這里有金子五十兩,陪幾位大爺玩兩把好了。”

“金子沒有。”那個賈充慢吞吞地自袖中掏出兩根大金條,放要賭桌上,淡笑道:“金條兩根,一根三十。”

“這些大黃魚的成色不錯。”查海一看賈充的大金條,贊道。

“查老板要出什麼呢?大黃魚還是小黃魚?金葉子還是金餅子?,那個賈充臉有得色地反問道。

“元寶。”查海大笑。揮手讓人捧出一個錦皮包裹的匣子,打開,自里間拿出軟飾銀住的兩錠大元寶,又倒出銀在匣子邊間的幾錠小元寶,最後哈哈大笑道:“百兩之數.查某若輸此匣。如若諸位仍然有興,必再捧出來與諸位豪賭。”

“你沒有金子吧?”徐子陵沖著那個臉蒙白紗的女子大笑道:“你拿什麼來賭?”

“人家沒有,難道你這個冤家沒有嗎?”那個臉蒙白紗的女子卻眼波一動,嬌笑如鈴道:“再說,人家手中不是還有一顆夜明珠嗎?金子再好,又怎及得上人家的夜明珠?”

“那是老子的寶貝,快快還來。”徐子陵一見,便想伸手去搶。不過那個臉蒙白紗的女子看也不看他,輕輕褐起胸衣,把那顆珠子放進去,讓徐子陵的大手伸在那個高聳的山峰邊上半天也收不回去。胡小仙一看,吃吃地笑個不停。

她倒是也有金子,只是不多,但銀子卻由外面的女侍捧了進來,足有幾百兩之多。

“人家有金子,一百兩。”臉蒙白紗地女子一指徐子陵,笑道:“他出。”

“老子又不認識你,憑什麼幫你出錢?你這個瘋女人!”徐子陵抓狂地道:“你沒有金子賭什麼錢?老子的夜明珠讓你偷了,還得幫你出賭資,老子前世欠你了?真是氣死老子了!”

“人家不是正想找你談生意嗎?”臉蒙白紗地女子笑道:“如果談成,那麼人家就會有很多金子,到時你從中扣除了一點不就行了!”

“如果談不成呢?”徐子陵問。

“談不成,那人家就沒有辦法了。”臉蒙白紗的女子小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

“先說說你的生意是什麼。”徐子陵問:“如果是普通貨色,老子可沒有鬧功夫去管,老子可是很忙的!”

“煙花。”蒙面女子笑道:“放起來很漂亮地煙花。”

“老子最恨的就是煙花.一爆就過去了,燒的都是錢。”徐子陵搖頭道:“不稀罕,這生意談不成了。”

“還有一個比煙花還漂亮的女子。”蒙面女子又笑道:“如果弓大爺肯買人家的煙花,那比煙花還漂亮的女子,就送你了。”

“這個……”徐子陵一聽有漂亮的女子贈送,有些心動,道:“老子考慮考慮!”

“大色狼。”胡小仙一聽,小嘴巴一張,雖然沒有聲音說出來,但是口型說的就是這三個字,小鼻子還非常不滿地一皺,如春水之池,輕風徐來,柳條拂面。

“還考慮什麼。”臉蒙白紗的女子卻笑嘻嘻地伸手入懷,在徐子陵懷中亂摸了一遍,才拿出兩錠金子,放在賭桌之上。正想再摸,卻讓徐子陵眼睛一瞪,手一拂,擋開她的猖狂小手,于腰間挖了兩錠金子出來,氣鼓鼓地扔給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看也不看,卻搖頭示意不夠。

徐子陵大罵一聲,站起來,脫下一只靴,把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里面有金子有銀子,倒了一桌,讓人看得傻了眼。

“分你一點。”那個臉蒙白紗的女子大慷他人之慨,沖著胡小仙道。

“我不要。”胡小仙大搖其頭,輕笑不止道:“因為,是臭的。”

“誰說?”徐子陵一聽,大怒。吼道:“老子上個月才洗過腳,怎麼是臭的?再說,就算是臭的,那也是金子!”

徐子陵一說,兩女登時笑翻了。

“這位兄台實在多金。”雷九指羨慕非常地道。一邊把腰帶解下來,抖出近十錠金子,大笑道:“還是我們外地人多金子一點,這位兄台,賭桌上不論親,但是我們一會兒賭完了,不如一起到邊上的春在樓去吃兩杯花酒如何?本人姑田,姓田名雨,未請教兄台大名。”

“老子弓辰春。”徐子陵大笑道:“因為長得特別俊,所以別人就很嫉妒地叫老子刀疤客,其實老子臉上雖然有疤,但是傷疤是男子漢的象征,你不覺得老子有了傷疤之後特別威風嗎?一般的小白臉豈有老子這般有男人味?”

“是很有男人味。”臉蒙白紗地女子以小手輕拂薄紗前的小鼻端,輕扇著風笑問道:“很有男人味的弓大爺.你有多久沒有洗過澡了?”

“這個……”徐子陵抓抓頭發道:“是三個月還是四個月?具體的時間忘了……記得樓風剛起的時候,老子洗過一次,現在大冷天的,誰要進那洗冷水澡的罪啊?喂,你問這是什麼意思?”

“難怪敢說自已很有男人味。”胡小仙恍然大悟,躲開小臉偷笑不止。

“弓兄真是同道中人也。”雷九指哈哈大笑道:“本人天生忌水,算命先生淡字說五行水太足,最好少沾水,所以本人平時也很少洗澡。”

賈充與劉安一看賭桌上的金子越來越多,不由目中的喜意更盛,就那面目陰沉的查海,也禁不住露出貪婪之色。那個女莊官玲姑,更是激動得身形微顫,顯然平時也很少看見如此之多地金子于桌上豪賭,幾個女侍那更不用說,幾次走不到了。

一個查海的護衛悄悄出門,在門口做了個手勢,無聲地讓人看住房門,然後像一溜煙般走了。

“既然各位的金子俱在桌上了。”查海微咳一聲,道:“那麼就開始吧!只是不知幾位想怎麼玩?賭大小還是猜骰?”

“老子的手一般只摸女人,很少摸骰。”徐子陵大咧咧地道:“不過怎麼玩不要緊,老子隨便你們。”

“人家也沒有意見。”臉蒙白紗的女子沖著胡小仙道:“不如……就由小妹妹你來拿個主意吧!”

“等等。”雷九指卻反對道:“你三個認識,他們三個是本地人,只有本人一個是單支,你們拿主意對我很不公平。為了公平起見,我覺得還是我來拿主意,就猜骰好了。”

“憑什麼?”徐子陵一聽,馬上怒道:“你人少更應該聽我們的,老子偏偏就不猜骰,偏偏就賭大小。”

“兩位莫急,不如先來猜骰,再來擲骰定大小如何?”查海一看這些人原來不是一伙的,只有徐子陵與那個蒙面女子最可疑,但是他們做得那麼明顯然多半不會是真的搭檔,而且就算是,也不能做什麼明顯的手腳。

至于那個胡小仙,之前肯定就不可能認識這個什麼弓辰春,她雖然賭術最精,但是金子卻是最少,讓她贏一點金子,反倒不會讓人起疑。

賈充也覺得自已這邊有三個人,而且配合巳久,還有女莊官在明,這些內哄的肥羊不切個乾淨才怪。

至于劉安,已經想好,一會兒贏錢之後,這個弓辰春肯定發脾氣,一定會打起來,自己一會兒往哪里躲的路線了。

“我也贊成先猜骰,無莊,誰猜中了,就通殺全場。”賈充微笑道。

“如果兩人或者以上猜中呢?”劉安配合地發出疑問道。

“平分。”這回是雷九指搶著回答,急道:“你們三個本地地,雖然不知是不是一伙的,但不准猜個一樣地數字,否則本人不玩。你們三個也是一樣!”

他後一句是沖著徐子陵說的。

“你的疑心比老子還大。”徐子陵哼道:“放心,老子最喜歡獨特,保證跟你們誰也不一樣,你這個膽小鬼別跟老子猜的一樣,否則老子翻臉。”

“骰盅一蓋,誰敢說猜得正好?”白紗蒙臉的女子笑聲如鈴,道:“就三顆骰子罷,太多了,我怕大家猜半天,誰也猜不中一次。小妹妹,姐姐跟你猜的一樣好不好?”她這麼一開口,誰也知道她的猜骰水平其實有限,表面親近,其實是拉一個幫手,賭得放心些罷了。

“隨便姐姐,小仙也不一定猜得中呢!”胡小仙微微一笑,小手輕示,請那個女莊官玲姑搖骰盅。
第五百二十一章 耍與被耍

  女莊官玲姑雙手捧起骰盅,上下搖晃,又左右搖晃,手中旋搖,翻搖,讓那骰盅如有生命一般在她的玉手中變幻著各種不同的姿勢。骰子在里面先是發出清脆的滾響,接著是沉悶,後來越來越濁,最後漸漸聲音消失無蹤,等那個玲姑拋到半空中翻旋了幾圈再接住,順如流水般放到賭桌上時,整個貴賓房都寂靜無聲。

徐子陵皺著眉,臉上的刀疤也扯得越發猙獰。

雷九指則苦苦思索,但閉目只是一會兒,就四處去看別人臉上的反應。

蒙有白紗的女子臉上有什麼反應自然看不到,不過不看她也罷,因為她也在看人,胡小仙。胡小仙微顰秀眉,顯然對這個玲姑高超的搖骰手法捉摸不准,但多少也有幾分猜估,遠比那個臉上蒙有白紗的女子要強得多。

那個賈充和劉安裝模作樣地聽骰,只見雷九指等人的反應,兩人暗暗好笑,賈充一拍雙手,大笑道:“誰先來猜?不如本人打個頭陣好了。”

“那麼本東在最後好了。”查海微笑道:“玲姑這門獨有的手法,別說我們,就是她自已也不知道骰數多少點,一切聽憑運氣好了。本東這一注只下黃金十兩,或許你們有把握,會加押。不過,如果大家不超過二十兩的話,本東還是會奉陪到底的。”

“不加了不加了。”雷九指一開口,大家就知道這個人一點底都沒有。

“怎麼不加?”徐子陵天生就是做對頭的,他一拍賭桌,大喝道:“老子加十兩,一共二十兩,你沒膽的不要跟,但是之前的十兩不能退。”

“你一加就是十兩。”胡小仙笑嘻嘻地道:“小仙看來險險只能賭這一把呢!”

“小妹妹你猜多少點?”臉蒙白紗的女子問。

“剛才是三點。”胡小仙美目看了一眼徐子陵,微笑道:“現在不知道了。不過,小仙還是猜三點好了。”

“那人家也猜三點。”臉蒙白紗的女子嬌笑道:“弓大爺你莫要再拍賭桌,否則把人家的三點弄飛了,人家就要你賠喲。”

“猜不到只能怪自已沒本事,與老子拍賭桌有什麼關系。”徐子陵大聲嚷嚷道:“你猜三點,老子偏偏要與眾不同,猜十二點。”查海賈充等人一聽,頓時放下心來,原來這兩人真的不是一伙的,只是他們之前就有什麼關系,所以才會讓人誤會。

在盅里地骰子原來就是三點,剛才玲姑在放骰盅的時候躲在盅後,用手指朝這邊比劃過了。

查海與賈充劉安三人自然看得清楚,但是徑徐子陵一拍之後,里面的骰子有沒有變化,就得看玲姑她是什麼反應了。當然,第一把最好讓一人勝一把,否則都難吊得幾人盡數上當。

玲姑背著手,神情平靜,去看雷九指這個暴發戶,看他猜什麼點數。

查海估計玲姑是准備讓這個雷九指猜中,反正他是單幫,先把胡小、仙的金子敲光了,等這一個最精通賭術擅長聽骰的大仙之女不再參賭,那麼他們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切肥羊’了。賈充與劉安對視一眼,也把各二十兩金子推了出來。

賈充推出大金條,于賭桌取回十兩重的金子,拋了拋,隨口猜道:“本人猜十點。”

“五點。”劉安裝出很緊張的樣子。還裝臉作勢地用衣袖抹汗,聲音也帶點顫抖。

“我也猜,三點,不,十二點,我猜跟弓兄一樣。”雷九指擾像不決。最後一咬牙,狠下決心,想猜跟拍了一掌賭桌的徐子陵一樣數字。誰不料徐子陵怪叫起來,吼道:“不行,你猜別的,老子早說過了,猜地不能跟別人的相同,你猜過別的,就是不能跟老子一樣。”

“可是你拍過了賭桌。”雷九指苦著臉,小聲道:“要不這局我退出。”

“你敢?”徐子陵大怒,吼道:“有沒有召妓又脫光了衣服還想不干的?不論你賭不賭,最少拿十兩金子出來作籌!你不跟就算了!”

“那我……,雷九指嚼灣吧吧地道:“那我猜八點吧,八就是發,希望這個吉樣的數字能帶給我好運。租宗,保佑我猜中,如果我真的猜中,就三牲酬願。一定要是八,是八,是八……”

“媽的,二十兩金子就這德性!”徐子陵怒哼道:“丟人!”

“那麼查老板呢?”胡小仙美目一閃,問道:“查老板猜多少點?”

“本東自然是希望賭得越久越好,長長久久,客似云來,那就猜一個九吧!”查海淡淡地回答道。查海拒絕了手下護衛送上的煙杆,但是賈充卻要了過去,在那個護衛點火伺候之下,吞云吞霧起來。

劉安則拿了一個女侍手中地酒杯,吞酒的聲音大得連外間的人相信也能聽見。

雷九指也在緊張地盯著那個骰盅,仿佛里面有條大毒蛇,隨時會蹦出來似的。

徐子陵卻不太在意,覺得自已贏定,老神在在地吃著果子。

胡小仙則好奇地歪過頭來看著他。

“快開。”臉蒙白紗的女子催促那個女莊官玲姑,一邊打量眾人的表情,最後落在徐子陵的身上,嬌笑不止道:“如果你那一掌把人家的三點骰寶拍飛了,人家就要你賠!”

“老子賠……個屁!”徐子陵大咧咧地哼道。

女莊官一打開骰盅,眾人頓時呆住了。

里面兩個一,一個六,一共八點,竟然是那個求祖宗保佑的家伙猜中,讓眾人一陣泄氣。徐子陵驚訝地看著雷九指,雷九指則笑得合不攏嘴,自袖中掏了一個小金錠給那個玲姑吃紅,又把桌上所有的金子都圈抱回自已的面前,那笑聲,簡直就跟傻子似的。

胡小仙又看了徐子陵一眼,准備起身告辭。

那個臉上蒙著白紗的女子一把拉住她,自還對雷九指作出鄙視手勢的徐子陵面前,拿了兩錠金子放在胡小仙的面前,笑道:“弓大爺的金子多得是,妹妹不要客氣,反正贏了就是你的,輸了就是他的。”

“老子也是輸家啊!”徐子陵莫名其妙地道:“你怎麼不拿那個姓田的家伙面前的金子?這樣子搞法,還有天理?”

“人家又不認識他,怎好意思拿他的金子?”臉上蒙有白紗的女子嘻嘻笑道。

“老子也不認識你啊!你是誰啊?老子跟你很熟嗎?只不過是見過兩面,又沒有上過床,什麼感情也沒有,你還有臉說不好意思?”徐子陵抓狂道:“要不是你背後還有一個牛氣的師父撐著,老子馬上就強奸你!”

“你嚇唬誰啊?”那個臉帶白紗的女子卻絲毫也不在意,拉著胡小、仙坐下來,還安慰道:“小妹妹,你不要怕,這個人只是嘴巴凶,其實膽子特別小!就算再拿他的金子,保證他也不敢強奸咱們!不要怕,陪姐姐賭多兩把,輸死這個家伙!”

“好啊,原來你是故意輸老子金子的!”徐子陵現在才明白這個臉蒙白紗女子地險惡用心。

“現在明白了?”臉蒙白紗的女子極好聽地哼哼道:“太遲!”

“……”胡小仙聽了,失笑不止,無語。

“這一回來搖骰子,誰的點數大誰勝。”雷九指現在神氣了,他有一百二十兩金子進帳。腰杆登時也直了許多,大笑道:“剛才小弟僥幸小勝一把。大家繼續玩!”

“‘當然是僥幸,你還有真本事?”徐子陵鄙視道:“雖然老子很少搖骰,但是這一回斷不會輸給你們。”

“那你先來?”臉蒙白紗的女子笑問。

“怕你有牙!”徐子陵起身,一把搶過骰盅。學著那個玲姑的手勢,上搖搖,下搖搖,旋著搖,那手法生硬得簡直像個未入門的賭徒,偏偏他還敢學著翻著搖,看得眾人都為他捏一把汗,生怕骰盅掉地上,鬧出個大笑話來。

最後徐子陵還把那骰盅拋到高空,砰一聲撞了天花,幸好他手長又反應快,急急接住捧下的骰盅。骰盅上蓋和底蓋根本就不合在一起了,里面的骰子都可以看得見,不過徐子陵還是裝著老神在在的樣子,不動聲色地蓋上。

一看眾人都想笑又不敢大笑的樣子,徐子陵不由氣惱道:“又不是比手法,斗地是點數大,笑個屁,你們搖出的點數有老子的大,再笑也不遲!”但是他牛氣歸牛氣,但是卻不放心,又拿起骰盅,用力搖了一下,才小心地放下來。

查海賈充劉安三人快幸福得暈倒了,這種骰子的點數就是稍學過三天聽骰的賭徒也聽得出來,根本不用看,這個弓辰春就輸定了。

徐子陵很牛氣地打開,大吼道:“十二點,老子通殺!”

但可借事與願違,骰盅只有一點。

兩顆骰子並排在一起,一顆骰子疊在兩骰子的上面,一個大大的紅點朝天,三顆骰子竟然讓徐子陵搖成了一點。

徐子陵一看,簡直傻了眼。

臉蒙白紗地女子和胡小仙笑得東倒西歪,簡直連淚花都笑出來。

“這算幾點?”徐子陵有些發呆,指著自已的骰子傻傻地問。雷九指大笑不止,起來一把搶過,連連搖頭道:“弓兄今天手氣不佳,還是看我的吧!”

雷九指不敢像徐子陵一樣弄鬼,只是抓緊骰盅,用力地搖了幾下,放到耳朵邊聽聽,又搖幾下,又放到耳邊聽聽,仿佛很精通的樣子,但是嘴里卻還喃喃道:“袒宗十八代在上,再保佑我贏一把,如果這一把還能勝出,那麼我……”

“三牲還願是吧?”徐子陵怒吼道:,“你再不搖定放手,老子就把你變成三牲!”

“我隨手一搖,也能勝你一點”雷九指笑呵呵地道:“我的才是十二點,至尊豹子,通殺!”

待果,旅盅一看,卻是一二三,最小,也是賠定之骰。

雷九指苦著臉,萎了,但是徐子陵卻鼓掌歡迎他這個難兄難弟,大笑不絕,幸災樂禍。查海他們賭到現在,徹底放心了,原來這一伙人不但不是搭檔,還是落井下石的壞鬼,雖然他們的金子有點多,但是照這種賭術,這種賭法,相信他們不賭光褲子出去就奇了。

這樣的肥羊,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了。

這樣地肥羊,不切掉他們,簡直對不起自已!

查海一看門外人影一閃,有人做了個暗號,示意護衛搬來了鎮場的高手,更是放下心來,暗暗向賈充做了個手勢,示意可以開始‘切肥羊’了。

胡小仙明眸一閃,但又看了一眼徐子陵之後,長睫輕眨兩下,最後化作微微一笑,卻不作聲。
微一笑,卻不作聲。
第五百二十二章 九賭十騙

  劉安擲的是一四五,雖然普通,但也比徐子陵的一點和雷九指一二三的通賠要強。

在搖骰之中,一般搖出一二三都是通賠的,幾乎在不可能的情況下,才會出現像徐子陵擲出的那樣‘一點’在面。劉安本來就是一個托,隨手一搖,也比兩人強得多。

接著是查海,他搖了五五三,無論是有對骰和點數皆比三人要大,不過卻不算最大。

在三顆骰子的搖骰之中,有規定三個六最大的,也有規定四五門最大的,前者叫做‘至尊’,後者叫做‘豹子’。甚至,在極少的賭場,還有搖出三個四或者三個一是最大的,當然,無論是要搖出三個六,三個四,三個一,還是搖出四五六,這樣的機率都不會太高。

所以一般擲到某一種相同的花色,就幾乎是必勝之局了。

徐子陵他們今天賭的是點數,自然是三顆六最大,不過,想搖出三個六卻不是易事。

臉蒙白紗的女子接過骰盅,順手一搖,自己揭起來看看,笑嘻嘻地朝徐子陵示威。她輕輕一搖,得到的點數卻是六六四,差一點點就是三個六,難怪她得意。現在于賭桌上她的點數最大,但是查海他們卻絲毫也不動聲色。

徐子陵很是不屑,但雷九指卻很羨慕。

查海不咸不淡地恭喜兩句,又輪到胡小仙搖骰。前面幾人,一看他們的手法,就知道他們根本不會真正的搖骰之道。只有這一個胡小仙,才是真正的行家。所以,他們格外注意胡小仙的手法。

胡小仙接過骰盅。‘咦’了一下。

“怎麼聽?”徐子陵想要耍賴道:“是不是骰子有問題?如果是,老子就翻臉!”

“你等著輸錢吧!”臉蒙白紗的女子笑道:“目前是我這個大贏家領先,你最好安安穩穩地坐好,否則大家的金子都由你來賠!你別搞亂,讓妹妹搖骰!”

“這個骰盅還真重。”胡小仙語有別指地道:“小仙隨便搖一下好了。”

胡小仙淡淡一笑,小手輕輕一旋,把那個骰盅旋帶于半空,小手一揮,把它旋定在半空之中,再揮,沿著某一種軌跡不住地旋轉,最後那個骰盅急轉,胡小仙用一根蔥白玉指頂著,把那個骰盅在半空旋了一圈,然後輕輕一甩,那個骰盅飛到賭桌之上,尤旋轉不息。

“好手法。”徐子陵與雷九指他們拍爛手掌,大聲叫好。

查海他們卻面目陰沉,不過還是按捺不住性子,等胡小仙開盅。胡小仙等那個骰盅最終穩定下來,才微微一笑,隨手揭開,卻是四五六地排列。讓徐子陵和雷九指看得大叫起來。不過,查海賈充他們卻暗暗松了一口氣。

因為這個‘豹子’,那麼除了在是莊家搖出,或者賭家第一把搖出。通殺之外,別的情況下。別人都是可以趕的。比如,假如一會兒賈充搖出三個六,那麼就可以用‘至尊’來吃掉這個‘豹子’。

“獻丑。”胡小仙淡淡地道:“請這位賈先生搖骰吧!”

賈充呵呵一笑,拿起骰盅,裝模作樣地搖了一通,但把手按在骰底處,用袖中的磁石吸住象石骰子里面貯藏的鐵粒,讓它們在三個‘六’那一面朝天地情況下吸住不動。手上則大做功夫,把骰盅倒來翻去,最後舞了一通,直覺得完全迷惑了眾人,才放心把骰盅放回賭桌。

因為磁石在袖中縫著,如果不是知道內情之人,必然看不出破綻。

更重要的是,因為那三顆鐵粒極小,又深埋象牙之內,如果不是強行破開骰子,細細碾成粉末,相信絕難發現,像這一類的慣用伎倆,一般都會在開盅趁大家驚呆或者爭吵之機,再通過賭桌上的幾人配合,掩飾把骰子換走,換上好骰,以防對方發難驗骰。

胡小仙鼻子里微微一哼,但看了徐子陵他們一眼,卻不作聲。

“開。”徐子陵大吼道:“估計你這個王八蛋也是一二三,快開,輸給個小屁女子也比輸給你個酸儒要好!”

“胡小姐你怎麼看?”賈充微笑地問胡小仙道:“你勝還是本人勝?如果胡小姐的豹子退出,那麼本人就只吃他們五家好了。”

查海他們有心放胡小仙一馬,因為唯一可能看破手法的,就是這個胡小仙,如果她真的看穿,相信就會就階下台,大家不傷和氣。表面上,則是賈充拋浪頭,借假嚇人,想嚇退目前最大點數具有‘豹子’點數的胡小仙,意想‘偷雞’。

‘偷雞’在賭博上並非真指偷雞,而是以暗欺明,以虛欺實,是巧妙的威壓和詐騙的意思。

“靠,你還想嚇跑別人的豹子?”徐子陵大怒,吼道:“快開盅,否則老子翻臉。”

“弓大爺,小仙是賭,還是不賭?”胡小仙微微一笑,問道:“可是你的金子,你可要想清楚,雖然小仙的是豹子,可是豹子在此時,也不是最大的。”

胡小仙雖然說得很委婉,但也已經明言提醒,要徐子陵收手,因為她說,她的豹子不是最大,那麼,大的點數自然在別人的手里的。查海一聽,心中暗哼,不過既然胡小仙沒有當場拆穿他們,也不好發作,可是徐子陵卻聽不明白似的,把面前的金子往桌上一推,怒道:“老子全買豹子贏,你們開吧!”

“弓大爺,你仙退出了。”胡小仙搖搖頭,微微一笑道:“弓大爺想賭,還是下一局再博吧!”

“小仙姑娘說得對。”雷九指小聲地道:“我也退出。”

“你不能退。”臉蒙白紗的女子卻嬌笑如鈴道:“小仙的豹子退了,輪到我的點數最大,誰准許你退了?”

“那老子押你一把。”徐子陵賭熱了頭腦。又把金子推到臉蒙白紗的女子面前,喝道:“兩個六一個四也很大了,如果你的至尊。或者六六五,那老子拍拍屁股就走,如果不是,你得賠老子滿桌子的金子來。你敢不敢賭,不敢賭就滾,老子與這個白妖女同分這些金子。”

“人家雖然姓白,可是卻不叫妖女。”臉蒙白紗的女子輕笑如鈴,眼波顫動,嗔了徐子陵一眼道。

“你們陰癸派的女子不叫妖女,難道還叫仙女?”徐子陵沒好氣地哼道。

他此言一出,嚇得眾人心中一大震,竟然是陰癸派的女子,怪不得就連這個弓辰春一般的大凶人,也奈她不何,原來這個賭術不精的女子。竟然會是魔門中陰癸派的女子。

查海聽了,心中微微一沉。

看向賈充,微微作了個手勢,賈充一見,緩緩點點頭,就想去揭那個骰盅。

“等等。”不過徐子陵卻冷笑道:“你是什麼意思?是賭還是不賭?如果賭,那就揭盅,如果不賭。那麼老子就掃台。你一個屁也不放,是什麼意思?”

“賭了。”賈充看了外面一眼,一咬牙,狠聲道:“弓兄要是不放心。你來開盅也行。”

“老子開什麼盅?”徐子陵冷笑連連道:“老子已經加注,剛才是黃金一百六十兩。不算白妖女的二十兩在內,也不算這個胡小姐剛才退出剩下的二十兩,單單是剛才老子下的,就足足有一百六十兩,你拿什麼來跟老子賭啊?要賭!就先把金子拿出來!”

賈充想不到這個徐子陵拿錢壓人,拋自己的浪頭。

自己的骰子是三個六,明明大過他的六六四,可是卻苦于無線,讓他壓得死死的,噎得夠嗆。

“要否緩一刻,讓小弟去取些金子。”賈充看見查海做出暗示,意思不論如何,先吃下這一筆再說,至于這個弓辰春是否也是陰癸派的人,陰癸派是否會上門算賬,那也到時再說,而且查海可以推個一干二淨,大不了讓陰癸的人干掉幾個護院發泄,兩百多兩金子,無論如如何不能讓它們自眼皮底下溜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賭,自己還得倒賠。

剛才是那個田雨勝了自己這邊六十兩金子,現在又在明知是贏的情況下讓對方強吃,誰也忍不下這口氣。

“希望你取多些,如果半柱香你不來,老子就收金子走人。”徐子陵冷冷地道:“老子生平最恨就是‘偷雞’之人,你想拋老子的浪頭,還沒有夠資格!”

“那你等著,只怕你不賭!”賈充取金子是假,拖時機搬多些高手和安排一會兒的變故才真。

賈充出門,查海端坐不動,舉杯向徐子陵們獻酒。又假意爆些小道消息,說賈充經常在自己的賭檔里‘偷雞’,以本傷人,但是自己苦于身為東主,無法出面。他還表示如果一會兒賈充取金子回來,如果徐子陵不夠金子對賭,他也可以提供一些。

一聽查海這般說,雷九指也有心動,也大膽地跟注下賭,把自己剛贏來的一百二十多兩全部押上。

兩人的金子加起來近四百兩,非常的可觀。

查海偷眼看胡小仙,但她卻好像不想理會自己賭場之爭,安然而坐,不由更是于心大喜。

那個劉安也偷偷押注幫徐子陵,湊足四百之數,結果讓那個白紗蒙臉的女子也覺得自己很有勝望,甚至在猶豫是否連那顆夜明珠也押上。

等賈充回來,賭桌上已經堆起了小山一般的金子,全是徐子陵和雷九指身上所有的賭本,還有查海和劉安給他們湊足五百兩的三十兩。賈充回來一看,知道查海和劉安這個明檔暗托已經把徐子陵他們的錢全部搜刮出來了,不由也暗喜。

“怎麼多了這麼多金子的?”賈充故意大驚,問。

“不敢應賭就認輸。”徐子陵得意洋洋地道:“先把老子剛才那一百六十兩賠過來!再……”

“我金子取來了,如何不賭?”賈充冷笑道:“這個方的金盒子里有金磚三塊,這個長的金盒子有大金條十條,一共六百兩,加上之前四十兩,一共六百四十兩。你們這里有多少金子?四百兩還是三百五?”

“五百兩!”徐子陵大吼道:“老子就跟你賭五百兩。”

“現在我賭六百四十兩,沒有的,請趕快去取。”賈充冷笑連連。

“白妖女,把你的珠子也押上。”徐子陵怒道:“跟你拼了!”不過白姓的女子卻搖頭,顯然不舍得那顆夜明珠,徐子陵沒有辦法,只好把自己懷中的金葉子全掏出來,數一數,還不夠,又倒了另一靴子,但里面卻除了一點碎銀之處,卻絲毫金子也沒有。

急得徐子陵去抓雷九指的衣領,可是雷九指也早干乾淨淨了。

徐子陵最後沒有辦法,伸手抓到胡小仙面前的兩錠金子,放到自己的金子堆里去,再朝那個賈充一瞪眼,吼道:“老子現在不想再聽到你這個王八蛋廢話了,馬上開盅,否則老子翻台!”

“那麼請弓兄看清楚了!”賈充冷笑一聲,伸手緩緩地揭開骰盅。
第五百二十三章 點石成金

  骰盅一開,眾人登時注目。

一個個全呆了,就連賈充那胸有成竹的家伙,也有如讓冰凝起來一般,那僵硬的皺紋就像讓千萬年雨水沖擊過的岩石般層層疊疊,又凝固不動。

如果懂算數的小孩子也知道,里面一共是十八點沒錯。

每一個朝上的面,都有一個六點。

加起來的確等于十八點沒錯,可是,這三個‘六點’共十八卻不是賭場中的骰子的‘至尊’。

因為,這些不是骰子。

而是石子。

三顆很像骰子的石子,它們極像骰子,可是如果不是瞎子,馬上就可以看出,這些石子。上面也有六點之數,卻不是六個紅色的花點,只是刻著兩個行書小字‘六點’,而其余幾面,也相應刻著‘五點’,‘四點’、‘三點’、‘兩點’。最後的‘一點’卻看不見,正在下面壓著。

如果只計上面的數量,而不看花色或者字體,也是三個‘六點’,也是十八點沒錯。

徐子陵走過去賈充的身邊,拍著他的肩膀,嚇得賈充如被鬼咬,大叫倒地,連連向後退爬,徐子陵語重心長的教訓道:“老子知道你很想贏錢,可是也要通過正常的手段是不是?你這樣造假,你的良心過得去嗎?假如你還有良心的話?你用這小石頭騙人也就罷了,可是連自己也騙,那不是自欺欺人嗎?”

“這……這是石子……”雷九指大驚小怪地道:“這家伙造假!竟然用石頭來糊弄我們,揍死他!”

“廢話。”徐子陵大笑道:“揍死他,哪里收錢啊?”

“這滿桌的金子雖然多,可是,他的兩個金盒剛夠賠啊!”雷九指不明白了。

“老子什麼時候下六百四十兩金子了?”徐子陵怪笑道:“老子下的可是一千六百兩四十兩金子。這堆金子里可是有夜明珠十顆,就算折成最便宜的價格,最少也得是一百兩金子,那麼不就是一千兩金子了?再加上先前的六百四十兩,這個王八蛋一共欠老子一千六百四十兩!打死他,老子找誰要錢去?”

“你……你什麼時候……下夜明珠了?”劉安大驚,疑問道。

“老子什麼時候下的,還用告訴你?”徐子陵冷笑道:“老子有的是金子,下幾顆夜明珠只是玩大一點而已,早告訴你們了。賭不起千萬別跟老子賭。”他一手拂用那堆金子。果然有十顆夜明珠在底下,于***閃著淡淡的幽光,如眼。

“本來一顆就價值千金,但是料想你這個窮鬼沒有那麼錢賠。”徐子陵淡淡看了一眼額頭冒汗的查海道:“查老板,這個人你的賭場出千,理應是要砍掉一只手的,你說砍他左手好還是右手好?”

“你不是弓辰春,你是誰?”查海猛然想起一個人,心中一陣驚恐,惶惶而問。

“老子是你祖宗!”徐子陵怒道:“老子不是弓辰春難道你這個王八蛋是?你沒有聽過老子的威名也就罷了,還敢懷疑老子?”

“不,你是黃金公子,只有他,才有把骰子變成石子的本事。”查海記得以前香玉山和香貴這兩個大小老板也曾讓人剃過一次光頭。輸得幾乎連褲子掉脫了,本來安安心心的穩贏之局,卻讓那個黃金公子輕易逆轉乾坤,把骰子變成了石子。

查海的驚惶之語一出,胡小仙的美目就亮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徐子陵。上下不停地打量,似乎要重新認識他這個人似的。神情頗有驚喜之意。

“他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欠下的金子不能不給。”白姓的蒙面女子笑嘻嘻地道:“查大老板,你要‘千’什麼肥羊都好,就是別想‘千’他,因為,他不但不是肥羊,反倒是一頭大惡狼!你想切肥羊也不看對象,要怪,就怪自己的招子不亮。”

“老子哪是什麼大惡狼?”徐子陵一聽,不同意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怪笑道:“你看老子哪一處像狼?”

“你不像。”胡小仙搖頭,笑道。

“可是你是。”白姓的蒙面女子笑得不行,道:“你是一頭大色狼!”

“他是不是色狼不要緊。”雷九指笑嘻嘻地道:“只要有錢就好了。這年頭,有錢的男人哪個不是色狼?”

“你以是誰?”查海一看這個暴發戶渾身氣息一變,儼然是一個高手,目中神光閃現,顯然一直都成那個傻樣來騙自己的,不由更是驚道:“你不是田雨,你是誰?”

“本人嘛!”雷九指摸摸胡子,自我感覺良好地道:“本人姓賴,名朝貴,在江湖上有一個名號,叫做‘點石成金’,你沒有聽說過嗎?”他的話一出,查海他們登時明白,這一伙人是清楚自己底細,上門來找碴的,因為那個趁亂倒的,伸手在牆角按機關的賈充就是‘點石成金’賴朝貴。

“原來點石成金兄,久仰。”徐子陵拿起那三顆石頭做的骰子,放到雷九指面前,嘻笑道:“麻煩把這三顆石子變一下,否則不能證明你真的會點石成金。”

“這個容易,等我吹口仙氣。”雷九指裝模作樣地把徐子陵的手合上,手在空中劃兩下,然後大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啊不,是變!變變變!”又把徐子陵的手打開,發現真的變成了三顆小小的金錁子,驚喜地道:“怎麼回事?真的變了?我真的有‘點石成金’的本事了?”

“這本事不錯。”徐子陵贊許道:“一會兒我們找個山一般的大石試試,看看能不能點山成金。”

“那個不忙。”胡小仙笑道:“現在小仙只想弓大爺把手套除下來看看,行嗎?”

“幸好,是手套!”徐子陵擦著額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道:“我還以為是脫褲子,好險,原來只是脫手套!喂,你要脫手套干嘛?你敢情也懂得看手相?不過老子現在分文也無,沒錢看手相,得先收回一點賭債再說!我說賈充兄,你都倒在地上那麼久了,還沒有按到叫人的機關嗎?”

“你們膽敢跑過我的賭場生事?真是好大的膽子。”查海一看十幾位高手推門而入,登時心中稍定。

“膽子倒有點,卻是不大。”徐子陵淡笑道:“比不是查老板,出千騙人,還敢一,賴賬。”

進來的十幾位高手,以三人最強。其中一個身材蠻壯。有如牯牛,背著一把鋸齒刀,雙目如刀,凌厲非常,掃視之下,似要割人。一個瘦高個子,與手中那一棍齊眉很像,人如棍,棍如人,最後一人卻與前兩人不同,長得相貌英俊非常,衣著也鮮明貴氣,腰間還有香囊為飾,如果不是背後有一把鑲珠魚口吞金的寶劍,簡直就像個濁世風流公子。

他一進來,就掃視全場,最後把眼睛定在胡小仙和白姓蒙面女子身上。目光閃爍不停。

“是何人膽敢在查老板的賭場鬧事?”那個蠻牛般的壯漢一看賭桌上的金子,眼神一閃,低喝道:“真是膽大包天,如果能接得下大爺十刀。大爺便讓你們幾個騙子滾出去!”

“大力神沒有來嗎?”查海一看,忽然提醒道:“這幾個人非常可。這個疤臉可能還是……”

徐子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飛身而起,大手按住他的頭頂,以膝猛撞他的頭臉,一邊哈哈大笑道:“老子可能還是你的祖宗!你敢叫老子疤臉?你知道死字如何寫不?”

那個蠻牛般的刀客閃電般撲上,刀氣沖天,直斬徐子陵的後背,意圖解圍救人。

人如棍,棍如人的那個瘦高個子,一棍挑出,如毒龍出洞,向雷九指的胸口搗去,其勢如矢,那個使劍的風流公子則笑嘻嘻地向胡小仙這邊而來,也不拔劍,腳步如靈蛇般游動,一只手來摸胡小仙的玉臉,另一手去揭白姓蒙面女子的輕紗。

“兩位美人兒,我們親近親近,包你一嘗過哥哥的滋味,就永世不忘!”那個風流公子口中調笑不斷。

“是嗎?”白姓的蒙面女子銀鈴般笑起來,她朝那個俠劍的風流公子拋了一個媚眼,道:“這位哥哥如此了得,那人家就要試試了……”

“好……”那個使劍的風流公子嘴巴張了張,不知是說好爽,還是說好痛,或者說好毒,喉嚨間卻一絲聲音也沒有。整個人如砍翻的樹杆一般,翻倒在地上,七竅之內,有黑血滲出。

眼睛,如魚肚一般翻白,瞳孔極速放大,刹那就氣絕身亡。

“這位哥哥真是讓人永世難忘啊!”當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時候,白姓的蒙面女子卻若無其事地嬌笑道:“死都死得有型過人,人家真是很難忘呢!”她的笑聲如鈴,清澈如泉水叮咚,但聽在眾人心中,卻覺得心魂俱裂,簡直就像聽到晴天霹靂一般。

剛才那個使劍的風流公子雖然貪花好色,但卻是一等一的高手,人稱‘素衣儒生’解奉哥,他的三十八招‘掩月劍法’使得出神入化,被譽為南方後起一輩中最佳劍手。

想不到一照面,連劍也沒有出,就讓這個女子殺了。

更厲害的是,眾人根本不知她什麼時候動的手,不知她用什麼毒死這個解奉哥的。

那個賈充自地上一躍而起,如豹,雙拳有如怒龍出海,袖中還有十數顆鐵彈子射出,顆顆閃著黑光。那個查海也撞全反擊,以雙手狂擊徐子陵的兩肋,而那個蠻牛的刀客則人刀合一,重斬而來。

徐子陵受三方夾擊,又身在半空,一下子形勢大轉。

不過雷九指相比起他,似乎更加不妙。

在那個人就是棍,棍就是人的瘦高個那根齊眉棍的攻擊下,雷九指東躲西閃,但連連中招,錦衣華服盡碎,好幾下還差點讓那根齊眉棍洞中自己心窩。

他的落敗,必在數招之內。

在對方的棍下,毫無反手之力,甚至連逃命也不能。因為門口處早就堵滿了高手,如果不是害怕白姓的那個蒙面女子的毒功厲害,那麼大家早就一湧而上,把雷九指活撕了。

那個白姓的蒙面女子卻看也不看雷九指和徐子陵一眼,只是用小手拉著胡小仙後退一些,仿佛眼前的打斗與她無關似的。
第五百二十四章 借機練武

  “那個人似乎……”胡小仙看見雷九指快要讓那個使棍的瘦子活拆了,不禁有些著急,但是最著急的還是徐子陵這邊,不過白姓的蒙臉女子卻輕笑一聲,道:“這個姓田的家伙都閉著眼睛跟別人打,用得擔心他?至于另一個人,你擔心他干什麼?你有空不如擔心一下他的對手!”

她的話未落,場中局勢又起變化。

雷九指整個人忽然一退,滑出了齊眉棍攻擊的范圍,但大在對方追擊而來之前,刹那于半途逆入對方的棍網之中。長棍于他的胳臂下穿過,帶去一大片衣服,但是雷九指的沖勢卻絲毫不減,直沖到那個人如棍,棍如人般的瘦高個子面前。

在這種距離,就算那個使棍的瘦高個子有千萬種功夫,也使不出來。

棍是長兵器,得有距離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雷九指幾乎貼著對方的面站著,敵進他退,敵退他進,如影似隨。更讓那個瘦高個子驚懼的是,雷九指他竟然閉上眼,但仿佛能看透自己任何招數似的,任何一舉一動都纖毫畢現,教瘦高個子心中發毛。

這是什麼武功?

這是人是鬼,竟然會如此詭異?

徐子陵雙膝重轟在查海臉上的攻擊不變,甚至仍然單手強按在查海的頭頂。

賈充那些閃著黑光的鐵彈子讓他手一旋,一個小小的古怪的真氣旋印出現,將那些鐵彈子盡數吸附,再折向彈射在查海的身上,讓查海連中十數下,每中一下,就抽搐一陣,他的雙手在轟到徐子陵的兩肋之前,就已經如兩條死蛇般軟垂下去了。

賈充的雙拳即將轟到徐子陵的面門,大喜。

不過比他更快的是。一只腳面重重地踏在他的臉上,不知出現在何方,就已經重重地踏在他的鼻梁之上。

鼻梁如草房受崩堤之洪,刹那,爆裂,崩陷,粉碎。

不過賈充來不及感應到痛苦,甚至來不及摔飛,又有一腿重重地踢在他的胸腹之間。這一下,他清晰地感覺到了,他的內腑在這腿之下,有如薄冰遇熱湯,一下子融成一團,再化作滔天之浪,喉嚨也噴湧不及。

隱隱,他還覺得自己的魂魄,于偷偷地,于齒隙間,隨著那噴湧而出的東西一起。滑走。

刀,那個蠻漢人刀合一,重斬徐子陵的後背。

不過,他斬中的不是肉體。

而是一把刀。

不知什麼時候,徐子陵的手揮向後,手中還有一把刀。刀古樸而沉實,厚背。紋理高古,隱隱,還有些黑理,這刀看上去就像一個老人,夕陽西下,垂垂老矣。

但是刀氣卻有如朝陽一般噴薄,有如千丈飛瀑般威烈,有如虎獅一般霸道。

那鋸齒刀與此刀相觸,有如雷殛。

鋸齒崩裂。

那個蠻牛般的壯漢一刀拼過之後。忽然整個人後退數步,整個人如推金山倒玉柱般倒地。他伸出一只巨臂,爆起無數的青筋,想強行支持自己倒地的身軀,‘轟’一聲,深深印入土中,僅余一點手背在外。那比牛還要壯實的身軀也顫抖不止,雖然看上去痛苦之極,但他還強撐著要直起腰來。

以刀拄地,整個人屈膝直腰,把脊梁骨撐得格格作響。

喉嚨中有血,如泉般湧出。

但是那牛眼,卻深紅,怒瞪,把那不斷起向上翻的瞳仁強行固定在最前方,那力道大得幾乎連眼角也要睜得睚眦。

徐子陵雙膝還在飛撞著查海的門面,他手中的刀早已不見。

等他一個後空翻落地,查海的身體就如一團爛泥般倒地,單憑面目,現在誰也認不出誰是查海,誰是賈充,因為他們兩個人的面目都只是一片令人嘔吐的血肉模糊。那上面除了汙血爛肉之外,找不到任何五官或者類似五官般的東西的存在。

“蘇綽……解奉哥?”一個詫呼于門外響起。

接著一個形如金剛手如蒲扇般的男子分開眾人,大步而進,看著徐子陵,好久,才冷哼道:“這位兄台好身手,不知如何稱呼。”

“想跟老子攀關系?”徐子陵哈哈大笑道:“如果這個用刀的蠻牛是‘亡命徒’蘇綽,那個掛掉的傻瓜是解奉哥,那麼那個瘦鬼就是什麼‘牛郎’祝仲了,你,應該就是什麼‘大力神’包讓吧?聽說你靠鐵布衫這種外門功夫練就了‘橫煉罡’,老子真是想見識一下。”

“包大哥,這個人很強……招數很詭……咳咳……”那個蠻牛般的刀客掙紮站直,全身不斷顫抖,但是握刀的大手卻還穩定。

他竟然還向徐子陵緩緩地伸直他的鋸齒刀,意欲再戰。

那個使棍的瘦子一棍刺在牆上,整個人于半空中翻了一個跟斗,總算擺脫了雷九指陰魂不散的貼面追擊。

“你在干什麼?”徐子陵奇問道:“你為什麼不干掉他?”

“我只懂輕功,殺人的功夫卻普通。”雷九指呵呵笑道:“不過,這個家伙身上的零碎倒是偷了不少。”他一手舉起來,只見他拿著一條褲腰帶,上面包了一大包東西,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而那個使棍的瘦子則一落地,那長褲就掉了下來,等他狼狽不堪地拉住,雷九指早就在展示他的私人收藏了。

“這是春藥。”雷九指拿起一個瓶子,打開蓋子,放到鼻子嗅一下,再肯定地道:“過期的。”

“這是女人的肚兜。”雷九指又拿出一塊紅色的東西,這麼不嗅了,直接搖頭地道:“有狐臭。”

“這是什麼?”雷九指翻來覆去看著手中的一包泥糊般的東西,好半天,才判斷道:“風濕膏。”

“想不到你的收藏品不少了!”雷九指像專家一般把十幾樣物品一一差別完,最後下定語地道:“這位牛郎祝促,雖然外號起得響當當,可是似乎身體不怎麼好,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不可縱欲過度啊!你看你現在都瘦得人干。一條柴似的,再這樣下去,恐怕會……”

“我要殺了你。”那個牛郎祝促氣得臉色發青,怒吼:“一定。”

“先顧好你的褲子再說。”雷九指呵呵笑道:“殺我不著急。你先拉好褲子,別把那小鳥兒露出來,笑掉別人的大牙!”

“跟他廢話什麼!”徐子陵大笑道:“蕭銑的幾大高手到此,老子怎麼也要好好招呼一下他們。可惜白妖女出手很快,也不打個招呼,一下子干掉一個……”

“不是還有三個嗎?”白姓的蒙面女子銀鈴般笑道:“地上這個哥哥要人家試試他的本事,人家自然就試試了,誰知他如此的不濟?還以為他長得人模狗樣的,會有一丁點本事,誰不知真是讓人失望,弓大爺你如果不是介意,人家再找一位哥哥試試,看看蕭銑的手下有沒有真本事的?”

“老子介意。”徐子陵哼道:“一邊去,別礙老子的興致。”

“好辣的手段。”那個人如金剛手如蒲扇的‘大力神’包冷冷地道:“這位小姐留下寶號,梁王日後一定會厚報。”

“你們的梁王蕭銑先快自保不及,哪里還會有空找人家的麻煩?”白姓蒙面女子嘻嘻一笑道:“再說,告訴你也沒有。一會兒就你是死人了,人家才懶得把名字告訴一個死人呢!”

“老子聽你半天廢話,最中聽的就是這一句。”徐子陵飛身而起,疾電般向大力神包讓撲去。

首先迎擊的,是刀,那把鋸齒刀綻發出凶狼之牙一般的森森寒光,惡狠狠地向徐子陵身軀噬去,再來就是拳頭,有如金剛之錘一般的拳頭。雷霆萬鈞般殺到,轟向徐子陵的面門。最後是棍,如毒龍出洞,張牙舞爪,後發而先至,想一舉將對手洞穿。

“不死。”徐子陵輕喝,雙手十指連閃,上面各有一個小小古怪的真氣旋印。

在那十個真氣旋印的古怪扭旋中,那根齊眉棍竟然于半空一滯。然而,更讓人詭異的是,比來勢更快吏急,那根齊眉棍逆轉了。由尾端,化作毒龍,張牙舞爪地逆向它主人的胸口,一如它之前攻擊徐子陵,于刹那逆攻而回。

白姓的蒙臉女子眼中神光一閃,驚訝非常。

“血網。”徐子陵肋下仿佛又長出兩條手臂,那兩臂忽然朝那鋸齒刀撒了一張血紅色的巨網。將整個凶狼一般噬來的鋸齒刀身後之人罩在里面。那刀開始還能瘋狂前沖,但受到血網的牽扯之後,那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滯。最後有如一座大山在身後牽扯似的,在徐子陵的面門三寸處。再也不能寸進分毫。

亡命徒蘇綽蠻牛般的身軀在顫動,那雙臂青筋暴露,全身的關節格格作響,他足下深陷入地,直到沒膝。

可是手中之刀,卻有如讓萬年冰封住了一般,紋絲不動。

大力神包讓的拳頭轟至,威力如雷霆萬鈞。數十記重拳刹那之間,就把徐子陵整個人淹沒其中,眾人一見,狂喜不止。

意料之內的拳頭中肉之聲沒有響起,沒有一絲打擊的聲息,只有拳頭破空的風聲,如雷。

“太慢。”徐子陵整個人有如一個幻影,在拳頭之中游離不定,不過聲音卻清晰無比地在悶雷般的拳風聲中透出來,冰冷如刃。大力神包讓連連重擊,可是拳拳落空,徐子陵身形幾乎不動,但是恰好剛剛避過,無法觸及分毫。

更讓人驚懼的是,徐子陵的上半身在搖擺,躲避著包讓的狂轟,腳下卻在反擊。

在包讓狂怒而擊的時候,他的腿也閃電般地反擊,而且無一落空,那些打擊過了好久才響起,密如萬馬奔馳的蹄聲,于包讓的胸腹之間。

“恭喜弓大爺,武功又再次大進。”白姓的蒙面女子笑聲如鈴,伸出玉手笑嘻嘻地施禮道:“人家還以為自己很努力,但沒想到整天無所事事到處追小美人的弓大爺也如此努力,賭錢還不忘借機練武,不,應該說借機融合偷學到的武技,真是讓人家佩服呢!”

“他是不是那個人?”胡小仙美目中有星光狂閃,微羞,小聲地問白姓的蒙面之女,道:“姐姐,他真是那個人?”

“他不是,姐姐豈會對他投懷送抱?”那個白姓的蒙臉女子微微歎息道:“可惜他喜歡的不是姐姐!”
第五百二十五章 與你交易

  牛郎祝仲讓自己的棍尾猛撞一記中,眼中一陣陣昏黑,胸口如中雷殛,有一股氣血在內翻滾不息,欲嘔。

他大驚,再也不顧一切,棄棍即走。

整個人閃電般撲向眾人圍堵住的門口,拋下身後還有血網中極力掙紮的亡命徒蘇綽和與徐子陵互轟可是一擊也轟不中對方的大力神包讓,他甚至拋棄了自己賴以成名的齊眉棍,急急逃遁。

出奇的是,他竟然看見了一個無關的身軀比自己還快,撲向人群,嚇得眾人四散,然後猛沖幾步,倒在門上,那頸中的鮮血,狂噴,如泉。

最後,竟然發現,那是自己的身子。

可是,他再也不無想明白為什麼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會離自己的腦袋而去,沖向門口,撲向眾人。明明是自己整個人要逃遁的才對,為何只自己的身體逃走呢?牛郎祝仲想不明白,可是再也沒有可能去弄明白了,黑暗瞬間已經彌漫了他整個天空。

徐子陵又自亡命徒蘇綽的脖子間抽回自己的‘金剛鑽錢’,在這種血網的拉扯之下,徐子陵可以花半個時辰慢慢鋸斷對方的頸骨,可是他沒有。

因為那個大力神包讓有如瘋狂一般撲來,奮不畏死地撲上,那雙眼睛血紅。

亡命徒蘇綽一見對方松開血網,頓時向徐子陵飛砍過去。

可是他的人頭比他的刀更快。激射于半空,徐子陵一個回旋踢,把那個斗大的人頭踢向大力神包讓。包讓還來不及接過,徐子陵的雙手已經連連結印,由並蒂蓮到比翼鳥,再化畢方離火,再于火中化作朱厭凶殺一擊,重重地轟在包讓的頭頂。

“媽的,烏龜殼再硬,也只是烏龜!”徐子陵將包讓整個半身重砸入地。一邊大吼道:“‘橫練罡’如果只有這麼一點水平,那麼就死吧!”

“吼!”包讓五扭曲變形,痛苦之極,慘嚎一聲,運起全身護體氣勁。整個人讓一股墨青之氣包裹,有如上一陣厚厚鋼甲裝的。漸漸,那墨意更濃,青意更淡,轉白。有如實質,他雙手在地上一撐。抽身而起,向徐子陵撲去。

“原來……是這麼回事……”徐子陵冷哼道:“笨法子,小兵蛋練不差不多,看老子破你!”

“這家伙又在偷學別人的功夫!”白姓蒙臉女子帶點頭疼的道:“他自己的武功都已經高得嚇人了,還去偷學一個大笨牛的武功。真是太無聊了!”

徐子陵飛身半空,右臂飛探而下。整條手臂變得金光閃閃,一晃,似乎有如飛鷹降世,再現,已經扣在包讓的咽喉,包讓慘哼一聲,咽喉雖然有護體真氣抗禦,但那墨青之氣卻在徐子陵的金爪之下緩緩洞穿,直插入肉。

包讓雙手扳著那只緊鎖咽喉的金爪,屈臂狂扯,渾身的墨青護體真氣狂暴而爆。

徐子陵哼了一聲,左手刹那變成紫紅,再化成劍指,于包讓的後腦玉枕穴一刺。

“原來破綻在那!”白姓的蒙面女子歎息道:“這個包讓完了……弓大爺,這里的人太雜了,還是等我這個妖女幫你清理一下吧!”

她的話還沒有完,整個人就有如美女蛇般于整個貴賓廳內游動,再忽地穿門而出,等徐子陵于包讓的頭頂上翻身而下,她又游了回來。伸出纖纖玉指,在巨柱般站著不動的包讓身上一點,包讓整個人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倒下。

更奇怪的是,包讓一倒,整個貴賓房里的護衛和門口的護衛們,皆盡數倒于地。

胡小仙嚇得面色煞白,因為她現在明白這一個與自己談笑風生的姐姐,其實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根本不是一個一般的人,確實是魔門中陰癸派的妖女沒錯。

“好厲害的毒。”雷九指一邊贊歎,一邊把桌子上的金子盡數收起來,打包,完了又轉面問徐子陵道:“剛才探到那個賈充取金子的地方沒有?我能力不夠……你該沒有問題吧?”

“廢話。”徐子陵一伸手就把打包後的一大包金子之類的變沒了,再閃身出來,還不等胡小仙急急想起跟他打招呼,又在門口喊道:“得手了,收獲不小,你們還不走,莫非還等別人請吃飯不成?”胡小仙簡直要暈倒過去了,別的她不知道,可是她家也是開賭場的,收藏金子的地方,自然就是最嚴密最牢固的地方,平時就是請人來砸,也半天砸不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得手了呢?

白姓的蒙面女子過來拉住她的小手,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帶著她于滿地的尸首中走過。

雷九指,早在里間放起火來了。

四廳因為貴賓廳發生事故,自然就封閉了,但是前三間賭廳卻還有人。雖然不賭,但是那些爛賭鬼卻還在觀看熱鬧,人人等著下面會發生什麼事。

十幾個維持秩序的護院看見竟然是徐子陵這一個搗亂的家伙大搖大擺地走出來,一個個皆嚇得面無人色。

“各位。”徐子陵沖著一個個傻楞地看著自己的人大喝道:“剛才這個破賭場的老板聯同一伙人用石子代替骰子來詐騙老子的金子,被老子識破,還請人欺負人,現在讓老子收拾了,告訴你們,這間破賭場已經沒有主人了,你們平時在這里定是輸了不少,統統跟他們搶回吧!老子批准你們……”

徐子陵的話還沒有完,眾人就瘋狂地爆發了叫好聲。

特別是剛才讓徐子陵出錢帶進來的那些窮無分文爛賭鬼,更是第一個行動,無數人朝那十幾個傻了眼的護院沖去,亂拳揍倒,又四處哄搶,場面一團混亂。

有些護院一看不妙,連忙自己躺倒,裝死,或者衣服一脫,也裝成是賭友,四處哄搶。

少數抵抗的人,還沒有打開兩人,就讓無數的大拳揍倒,轉眼讓眾人淹沒。一兩個頭目,武功高強,但是讓徐子陵一人一腳踢飛,整個拋摔而矢。直撞入牆,更讓眾人歡聲雷動,莊官嚇得屁滾尿流,女侍們尖叫連連,驚惶逃命。

女侍們還好些。但是莊官卻是人見人恨,無數人哄搶了銀子,又四處打人泄憤。

不過一次騷亂都讓里間的大火嚇退。

就算最亡命最貪財的人,也在雷九指一路放火之下,奪路逃出這間九江第一大賭場,茵如閣,不少人搶得了不少銀子,心滿意足。又有哄搶少許銀子,雖然心有不甘,但能狂揍平日高高在上欺壓自己的護院莊官們一頓,也心花怒放。

因為雷九指的縱火有一定的水准,加上冬天風干物燥,眾人讓火嚇退,騷亂中倒沒有太多傷亡。

面對徐子陵這個大凶人,眾賭徒只有感激。而一些有頭有面的賭客則敢怒不敢言,因為查海有一個江湖上的朋友剛剛想責問兩句,就讓徐子陵一拳打飛幾丈外,差點沒有葬身火海。所以,大家對這個大凶人,巴不得他越快離開越好。

那一幫本來身無分文的爛賭友最是高興,以那個張老實為首,一幫哄,于大步遠去的徐子陵身後又跪又拜。雖然徐子陵這個大凶人對于別人很凶,但對于他們,卻是不錯。

徐子陵能打得包讓他們幾個滿地找牙,但對于胡小仙這一個弱女子卻沒有辦法。

“把手套脫下來,讓小仙看看你的手。”胡小仙在想看徐子陵的真面目被拒絕之後,轉又纏住他,要看他的手,是否有如傳說般獨特。

“離老子遠一點。”徐子陵惱道:“哪里來回哪里去!”

“看了再走。”胡小仙眼中盡是崇拜的小星星,她決意要看過徐子陵傳說中有如璞玉般的手再離開這個多事的九江,脾氣還不是普通的倔強。她緊追不放,一邊固執地道:“否則小仙不走!”

“下一次。”徐子陵呵呵一笑,道:“如果下一次我換一個身份,你還能認出我,那麼再給你看。”

“下一次是什麼時候?”胡小仙問。

“長安。”徐子陵大笑道:“下一次我就去你們明堂窩賭錢,你認不出,別怪我把你們的金子全贏光!”

“真的?”胡小仙一聽就驚喜了,帶點不信地急問道:“你沒有騙小仙?你真的會來長安?你不是想騙小仙脫身吧?那你什麼時候會來?你說個日期!”

“知道了日期那還用猜嗎?”徐子陵搖頭道:“日期肯定是不能說的。”

“那這位大叔和這位姐姐也會一起來嗎?”胡小仙看了看雷九指和白姓的蒙面女子,又問道。

“叫大哥。”雷九指更正道:“大哥的年紀雖然四十多了,可是並不算大。”

“不如叫你小弟。”徐子陵沒好氣地哼道:“四十多了還大哥,叫大叔都是給你面子了!小妹妹,千萬別讓這個家伙進你們的明堂窩,否則讓他榨干了別怪我不提醒你,這家伙可是個超級老千。”

“不如叫您大爺吧!”小仙一聽徐子陵這樣說,又想起這個雷九指曾自稱姓田名雨,靈光一閃,歡喜地道:“原來你就是有‘北雷’之稱的賭俠雷九指雷大爺啊?小仙剛才在您的面前賣弄,真是失禮了!家父一直很想與雷大爺你見上一面,此行也特托小仙來參加‘冬雪賞’,看看是否能遇著雷大爺您呢!真是……”

“好了,雖然叫雷大爺挺好,可是也不用開口一句就叫一次吧?”雷九指大笑道:“雷九指有什麼安敢稱什麼賭俠,小仙姑娘不要太客氣,否則我都要老臉羞愧了。”

“那批煙火換一百個名額不算多吧?”這邊雷九指在與胡小仙談話,另一邊徐子陵在與那個白姓的蒙臉女子大談條件。她一邊挽在徐子陵的手臂,一邊沖著他如鈴般輕笑道:“這些煙火可不得了,一旦用于燒糧或者攻城,如果配合你的神威大炮,相信天下無堅不摧。”

“神威大炮現在正在李唐。”徐子陵更正道。

“你不會再造嗎?”白姓蒙面女子嬌嗔了他一眼,又笑道:“這些火器是人家辛苦才弄來了,你不要,人家賣給別人算了。”

“雖然天下人人想買,但你們能賣給誰?”徐子陵微笑道:“你們能把它運去哪?李唐?東突厥越德言那里?他們不將你們連人吞骨頭一並吞掉才怪!還是賣給本公子吧!”

“可是你不能真當煙花來買,得出個好價錢啊!”白姓蒙面女子輕拉著徐子陵的手臂,微嗔道:“你看人家費盡為你弄來了火器,還是整個江南,甚至整個中原都是最好的,你那條件就不能稍稍松一點口嗎?師姐什麼條件也沒有,你只拼一身血地幫她,人家忙前忙後,你卻如此對人家……”

“你師姐不會謀本公子的身家。”徐子陵大笑道:“這是你與她最大的不同之處。”

“再加一個條件。”白姓蒙面女子附在徐子陵耳邊輕輕說了兩句,再輕笑道:“人家這麼有誠意,你這買賣不吃虧,就答應人家嘛!人家保證火器不斷供應,你金口一開,人家的交易陸續有來!”
第五百二十六章 千里同行

  雖然拉不動徐子陵,可是胡小仙子卻拉到了雷九指。

反正茵如閣被燒,‘冬雪賞’結束,胡小仙子自然就返回關中長安去。雖然她跟徐子陵兩天,可是一聽說徐子陵還要到處忙碌,暫也按下跟這個偶像相處的機會,雷九指此時因為有如可以透視盅的赤紅之眼,也想去長安跟大仙胡佛玩兩手,抖抖威風,反正他也不宜長期跟在徐子陵的身邊。

最重要的是,徐子陵需要他收集軍資,他覺得這個任務挺光榮的,一想日後華夏軍都管自己叫財爺,那種感覺簡直沒法形容,爽字一個。

胡小仙與雷九指搭乘了白姓蒙面女子的大船一道走的。

這個白妖女不願意透漏姓名,也不願意露出真正的面容。胡小仙雖然好奇,但是也不敢細問,倒是對她肯對自己和顏悅色感到莫名其妙,照她看來,所有陰癸的女子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才對。

徐子陵送出城外,送上碼頭,讓她們折道向襄陽,讓鄭淑明派人接應她們一把。

不但人要安全,而且船里近萬斤的火器更要注意,徐子陵答應了陰癸不少條件,才換來了,別讓一個意外弄沉到江中去了。陰癸中人也極是重視,船上不但那個聞姓的女長老在,而且云霞兩位長老也在,還有近十位陰癸女子守護,就是操舵揚帆的船工,放在江湖之中,也二流的好手。

陰癸派雖然不再與徐子陵敵對,但她們無時不刻不想在徐子陵的華夏軍內部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她們與那個赤足精靈不同,完全走上兩條不同的路線,陰後想借華夏軍重振魔門這個想法,看來已經成了她們最新變動的目標,只要慈航靜齋還在一天,這個陰癸派就絕對不會消除,相反亦然。她們兩派的斗爭由明到暗,無處不在。

比如慈航靜齋只派一個師妃暄,陰後更是雙管齊下,放任赤足精靈與徐子陵接觸,又于自己那一方與華夏軍保持一定的距離,通過不斷的交易,從中獲利。她們的行動,甚至比慈航靜齋,更有效果。

可以說,陰癸派選擇華夏軍,與慈航靜齋選大唐李閥完全是一樣道理,借力打力。

徐子陵記得後世有一句話:男人通過征服大地來征服世界,女人通過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徐子陵心中對陰癸派極其防范,但是,陰癸派熟知華夏軍的需要,她們的交易,是徐子陵無法拒絕的,她們最終,能通過不斷的交易,與華夏軍融為一體,強大華夏軍的同時,也借華夏軍壯大她們,從而有力挫敗宿敵慈航靜齋。

對于這個背後有陰後支持的白妖女,徐子陵雖然很想拒絕,但是,他無法拒絕。

最少,無法拒絕她的交易。

華夏軍需要火器,需要大量的火器,無論是逐鹿中原,還是遠征歐洲,或者消滅倭人,都需要大量火器。

陰癸派不會使用,也不會制造,但是她們控制了火器的來路,讓徐子陵更加無法拒絕的是,她們開出的條件非常的小,但是,就是這一個非常非常小的交易,將會是她們日後不斷壯大的開始。

看來,赤足精靈婠婠,日後會有一個強力的對手,那個笑聲如鈴又狡黠之極的妖女,白清兒。

婠婠在不斷成長,成長極速,但是,白清兒她也在不斷成長。

而且,她的背後,還有陰後的支持。

慈航靜齋有陰癸派在明里打壓,也是一件好事。徐子陵自然不會兩邊都得罪,雖然公開不得,可是暗里的合作交易,徐子陵還是不想抗拒的,陰癸派在利用華夏軍的力量,華夏軍何不也在借用陰癸派的力量?這些強大的女子,到日後再慢慢收服吧!

現在,還是忙自己的最好。

徐子陵返回客棧,只見陳老謀和那個公良寄還在等。

兩人早得到了茵如閣被徐子陵一伙大鬧,再讓大火燒個通頂的事,街上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了。徐子陵給了那個公良寄兩百兩金子,算是那個賈充之前騙他的欠賬,讓公良寄簡直要感激流涕。不過他們家名氣和品德不錯,而且世代主營藥材,也是徐子陵日後生意往來的對象。

陳老謀早把一切談好,那個公良寄又得徐子陵一百兩金子的定金,更是疑為夢中。

徐子陵讓陳老謀送這個公良寄離城,反正這個城是宋家的,陳老謀自是熟悉無比。

回到房中,云玉真卻已經起來了,一看徐子陵回來,就如乳燕投林般撲了過來,不過親吻一番之後,卻不說話,只遞來一張紙條。

徐子陵接過一看,點點頭,又問云玉真道:“那你自己回去,可以嗎?”

“人家之前不是一個人走的嗎?”云玉真一看徐子陵關切的言語,心甜絲絲的喜道:“並不是和你那樣了之後,人家就會變嬌氣了呢!你放心去嶺南吧!洛陽有沈軍師商場主她們,你放心好了。那個小寡婦你更不用擔心,你去了嶺南之後,再去看她不遲……”

“那你呢?”徐子陵吻著她的耳垂,輕問道:“你也夠了嗎?不用我陪你兩天?”

“你那麼厲害……”云玉真聽了大羞,只覺得自己的身子發軟,特別自一只壞手伸進衣內肆意揉捏,更幾乎沒有讓他揉得融化掉。心底只覺得一股熱意上湧,她緊摟著他,火熱的唇一邊輕點于他的唇,一邊長長的歎息道:“自然…是一輩子…也不夠的…噢……”

第二天,一大早。

美人仍在沉睡,鼻息輕輕,蓮臂露出被外,如玉。

那潔淨如新的面顏光彩照人,因為雨露的滋潤,更加散發著一種神秘的魅力,惹人愛憐。

徐子陵輕輕給她掩上被子,稍漱洗一下,出門下樓。下面陳老謀與宋家的一名見過的青年男子在一邊吃著早點,一邊等候。那個叫做宋傑男子以前是宋爽的手下,曾護送宋玉致到過滎陽,也護送過宋玉致到過洛陽找徐子陵。

他此次前來,轉交宋爽給徐子陵的一封信。

雖然並不知道徐子陵回來九江,但是這一封信顯然是很久之前寫的,宋傑正准備經過九江入蜀去找徐子陵,誰不想看到陳老謀,一偕來的。

徐子陵一看,宋爽的意思是讓徐子陵見信之後盡快趕來嶺南去見天刀宋缺。因為雖然有宋魯等人大力支持,但是天刀宋缺對于宋師遠征歐洲一事始終沒有明確表態。

沒有他的准許,宋師道不敢擅自起兵,現在東溟小公主的希望村水軍已經南下,駐在南海郡,想借著北風,更快捷的沿著陳長林的先前探好的海路出發,現在萬事俱備,就等宋師道這個總帥了。宋爽希望徐子陵盡快到嶺南見過天刀宋缺,讓宋缺松口,讓宋師道帶領大軍出發。

宋師道一向性情平實,難得他有這樣的熱血豪情。

這個宋傑也是宋家派出征戰外族的精銳護衛之一,所以才急急自告奮勇千里迢迢來找徐子陵。徐子陵先前已經自云玉真收到消息,但對這個宋傑的前來大加贊賞,讓他盡快乘船南下,先一步趕到南海郡,在那里等候宋師道,否則陸上就趕不及了。

宋傑一聽大喜,接過徐子陵給他的信物,連店伙計也撞翻在地,急如星火的出城去了。

徐子陵也與陳老謀告別,他一出城,甚至不放出未名,而是直接架起飛翼,往南方而去。此時天空中大雪飄飄,北風呼嘯,飛翼如矢。

不過同行卻少不了那個赤足精靈,她一出來,就怪徐子陵把她‘囚禁’得太久太久,雖然里面沒有時間飛逝,但是她自然知道,這與上次出來,在江船上沿江而下,那是在另一個地方了。徐子陵跟她說了近來發生的事,讓她對白清兒的成長也微有警惕。

結果,本來徐子陵以為放她出來,會跟自己一路相伴有話。

誰不知,婠婠不但用天魔絲帶掛在他的身上,還讓他張開長生力場把她懸浮住,自己舒舒服服的修起功來,半天也不跟徐子陵說一句話,讓徐子陵差點沒有讓她氣壞。

于陸地上向嶺南出發,那足有千里之遙,雖然飛在半空中不受地形的限制,而且借助北風之力,速度奇快,但是,飛了一天之後,徐子陵還是支撐不住,要下地休息了。長時間的飛行和張開長生力場,讓徐子陵身體消耗很大。

放出未名,徐子陵一邊在馬背上休息回氣,一邊任未名撒足狂奔,赤足精靈她也不管,她整個趴在徐子陵的背後,身上包裹著雪絨大衣,呼呼大睡。徐子陵半夜休息完,又找一個高崖,架起飛翼,順著北風,直向嶺南而去。

幾天下來,徐子陵懷疑當自己趕到嶺南,以自己的勞累,是否還有氣力接住天刀宋缺一招。

婠婠卻很是歡喜,因為幾天幾夜無人打擾的苦修,她又大有長進,甚至還主動的吻了徐子陵一下,以示獎賞,算是徐子陵幾天苦累換來的唯一安慰。

等到了連強勁北風也可擋隔的秦嶺山脈,徐子陵的飛翼過不去了。

雖然未名有的是氣力,但是徐子陵卻不忍心讓它負著自己和婠婠兩個向高聳入云的山峰攀登,帶著飄舞在自己長生力場的婠婠,與未名較著腳力,翻山越嶺而上。秦嶺是漢地唯一東西走向的山脈,阻隔南北,只要一過秦嶺,那麼就是另一個世界。在秦嶺以北,那就是皚皚北國,而秦嶺之南,則是綠意處處,仿佛如春天一般,百花不謝。

徐子陵雖然費好大的勁兒才登頂,但一看嶺北嶺南分別如此分明,也禁不住大是新奇。

秦嶺南邊,除了一座座的峰頂上有些積雪,山下,氣候溫暖如春,微有寒氣,幾不可聞,甚至有各種花草樹木,曆冬不謝,偶爾一兩朵素花,堪比北國的鵝毛大雪。

嶺南,就是宋家世居之地。

在這里,就算是強大如隋文帝楊堅,也鞭長莫及,只有冊封天刀宋缺為鎮南王,代管一方。雖然此地離宋家山城還有好長的一段距離,但徐子陵一過秦嶺,心情大為好轉,仿佛他跟天刀宋缺的關系,也會像這道秦嶺的山脊一般,雖然冬而好轉。

只要自己一跨過這道山脊,那麼一切就會變得好轉起來。

婠婠還從來沒有登上過這麼高的山峰,更沒有在冬天還看過如此奇景,在山頂看下,嶺南嶺北,簡直兩個天地,兩個世界,引得她歡喜無限,第一次放過徐子陵,自己駕著她那長長的飛翼自山頂飛下,盡情的游戲于這個嶺南的天地之間。

徐子陵讓她引得玩興大發,兩個人同駕飛翼,各在山間盤旋,雙飛。

把幾天來的苦悶一掃而光,于山嶺間,留下兩人歡樂的笑聲,串串。
第五百二十七章 宋家山城

  嶺南,因為有這條東西走向的山脈阻隔,寒冷的北風難以南下,所以變得非常溫暖,而南臨大海,又倒迎海風,降雨量極大,而變得非常潮濕,嶺南嶺北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也正因為有這條西起云南云嶺,貴州苗嶺,橫向千里,大小山嶺不計其數,東達福建而入大海的天然屏障,使得嶺南之地與中原阻隔開來,文化經濟等遠不及中原,又多有少數民族居住,少有漢人,而被稱為‘蠻夷之地’。

宋家,世居嶺南之地,由百族奉為首領,以漢人正統居之,一向與北地群雄相抗,隋文帝一統天下時接受冊封,為鎮南王,坐鎮嶺南。後來文帝過世,煬帝楊廣即位。宋家在天刀宋缺的數十年經營下越發勢大。此時北地群雄四起,義軍齊稱,逐鹿並戰于中原,但嶺南,卻太平無事,仿如世外桃源。

徐子陵與婠婠在嶺南之地盡情游玩,貪景不覺,一天過去。

兩人至此,才第一次張開小帳篷歇下。

雖然旅途奔波疲倦,但一晚之後,也許有美相伴,也許是接近了宋家山城,徐子陵身體的所有疲憊一掃而空,感覺整個人煥然一新,里里外外,無不暢足,倍感精神氣足。

兩人重新趕路,婠婠又再次躲在徐子陵的身下,不過此時卻不再練功,倒肯陪他歡聲笑語,讓徐子陵驚喜連連。

雖然還在大山之間飄蕩,但兩人已經可以于某些山腳水邊,看見一些僚人的村寨,多有奇裝異服。

婠婠雖然天天赤足,長裙飄帶,始終如一,但對那些衣服色彩斑斕,在布麻等質料上加披羊皮褂子的少數民族也很好奇。

一路上看見那些少數民族之女,一般穿著像個桶形的裙子,長短不一的連裙,有些短不過膝,有些則長可曳地。但無論男女,穿褲或裙,皆紮有綁腿,想必那是既為保暖,亦能防毒蟲惡蚊。

嶺南之地潮濕,一切生長于北地之同,雖然北國白雪飄舞,但在嶺南卻豔陽高照。

因為氣候濕熱,嶺南之地一般北人難以適應,加上惡蟲奇多。婠婠有真氣護體,看見山林之頂,在自己與徐子陵低空飛掠過時,驚起地團團蚊群也禁不住動容,越向南方,山間的花草越盛,而水源越多,河流于丘陵間迂回,幾乎隨處可見。

兩人游興未盡,越是新奇。

甚至,于中午時分,還迎來了一場大雨。

嶺南的雨水極足,而且奇快,云起雨灑。婠婠還沒有試過在大雨中于徐子陵飛旋于空,倒也躲在徐子陵的飛翼之下,長生力場之中,盡情的欣賞了一通既是太陽高照又是大雨滂沱的絕景。

太陽雨于北地也許少見,但于嶺南或者沿海邊卻是常見。

天氣瞬息萬變,一會兒,天云消散,雨過天晴。

看到一道彩虹于遠山處向天際相接,婠婠禁不住要去看看,看看是否有傳說中的虹橋。徐子陵卻暗暗好笑,他有後世的記憶,知道彩虹是雨後空氣與陽光的折射,不過卻不願打破婠婠的舊觀,解釋現代得東西,壞掉這浪漫氣氛,于是也陪她一道去看。

自然,只要稍飛一陣,折射角度不同,彩虹就消失了。

婠婠深以為憾,但旋覺虹橋非是凡人所能探知,能與心上人一道于天上同游,追逐嬉戲,那已經是一件終生難忘之事了,于是倒于情動之間,又獻上一吻,甜蜜的讓徐子陵差點沒有魂魄消散,飛翼墮地。

又走一段,山間小村越多,而也常見人于山間走動。

婠婠幾天下來,玩興已足,一看宋家山城將近,也願意再躲進去做一個乖乖的‘小囚犯’。徐子陵一看她如此貼心,不由心中更喜,此地雖然不知何處,但相信連日的趕路,已經很接近宋家山城了。徐子陵于嶺南地頭,也怕別人發現婠婠,而報知宋家,雖然最終宋玉致那個小醋壇子不一定會很生氣,可是徐子陵可以藏著個大美人四處去這個秘密卻是難保。

為了能夠和婠婠常于一起二人世界,徐子陵還是覺得現在不要跟眾女提起這一件事的好。

又飛了兩個時辰,已近黃昏,來到一地,只看四周奇峰林立,險嶺嵯峨,如經斧削,層岩疊石上翠色濃重,景觀層出不窮,斜暉之下,更添勝意。嶺南之地大多為丘陵,山不高不大,但水流奇多,溪繞不絕,而水邊則偶有人家村寨散落居住,與北地大城有別,但也有一種南方的獨特。

此處卻是石山為主,與嶺南諸多之地不同。

徐子陵模糊記得,來到此地,似乎與宋家山城就不遠了。于是這崇山峻嶺之間,尋找人家,打尋宋家山城的方向。

下面無路,找了好久也不見有人或者村寨。

但是此地非北方,地大而人稀。徐子陵倒也不泄氣,駕著飛翼,尋高而遠眺,于一巍峨聳立山峰,山下多是淡淡的云霧繚繞,山頂怪石奇樹,谷下溪流交錯,但自峰頂時四邊望下,朝西,十多里處,有個村寨,隱現在樹林覆蓋的山巒之間。

徐子陵大喜,一飛而下。

屋寨大門有迂回的石徑連接,小片梯田,層層疊疊,水光瑩然,雖然是寒冬時節,但是田間也一片青蔥翠綠,再較起樹葉碧玉大片,于夕陽之下同染金黃。在山環水抱間,頗有遺世獨立,不知人間何世的味兒。

收了飛翼,徐子陵急奔向村寨,尋人問路。

尚未入村,就有犬吠傳來。

一群俚僚女子十多人圍坐村口,一邊閑聊,一邊刺繡,見有陌生人來,均露出戒備神色,但一見徐子陵即目中神采飛閃,連忙喝止寨中大小狗只,又嘰里咕嚕的說出俚語,伸出雙手,臉帶笑容,似是歡迎徐子陵的到來。

這些女的頭上多纏結構複雜的彩帕,配以各種流蘇狀的垂徽,色彩奪目,不少女子因為得天地靈氣,長得清秀可人,滋潤清靈,窈窕纖細,與北方女子又有一種不同的風姿。嶺南之地雖然讓北方中原人稱為‘蠻夷之地’,但其實民風淳樸,俚族之人,大多熱情好客。

男子雖然勇猛,但是心機遠較北方中原之人單純,只是文化與生產等落後與北地,才叫中原之人低看。

“宋家山城!”徐子陵聽不懂俚語,問一聲好之後,直奔主題,問起宋家山城。但是那些婦人女子竟然也沒有能聽懂漢語,人皆搖頭,又嘰里咕嚕一通之後,自家中取出自釀的果酒之類,請徐子陵品嘗。徐子陵有後世經驗,知道若到少數民族處,不喝敬酒那是大不敬,于是也不相拒。

碗來即干,連喝了十幾碗之後,徐子陵贏得了眾女的好感,于是有人覺得溝通不暢,去找來寨中老人。

總算在極其費力的溝通之下,打探到了宋家山城的方向。

雖然眾女對于徐子陵不肯留下為婿深為遺憾,不過卻不阻撓徐子陵上路,只是不少未婚女子大膽的追出來,把自己親手繡的荷包掛到徐子陵的腰間,再一臉羞意的跑回。徐子陵揮手與眾人告別,于昏暗中上路,雖然寨中老人再三叮囑,路上有虎,一切小心,但徐子陵卻不在意,只是也感激這些俚民的盛情。

金錢對于此次而言,完全不起任何的作用。

在這里,只有人心的交流,只有熱情真誠。

路上,先經一個郁林城,徐子陵本來不相投宿,只想再找多幾人問個清楚,誰不想此地很多漢人,就連宋家一族的男子也有不少,一聽,即人人自告奮勇,請徐子陵稍歇,趕去報告宋魯宋爽宋智他們。徐子陵經不得他們的熱情,雖然心急想見宋玉致,可是也只有按耐下激動的心神,歇息等候。

“子陵。”得到消息,宋魯與宋爽族中兩大巨頭連夜趕來,一見徐子陵遠較想象中還早來到嶺南,宋魯不由大喜,雪白的須發俱震,虎目微潤,輕拍徐子陵的肩膀,重重點頭。

“先在此歇息一晚,再行上路。”宋爽這麼一說,徐子陵就知道有架打了。

自己與天刀宋缺這一架,終是逃不掉。

不過徐子陵覺得自己進來武功大進,就算不如,相信也不會,太慘,而且宋缺自然不會真要他的性命,相信不過是想教訓一下自己的這個後背,順便指點幾下刀法,讓自己更加進步一些。徐子陵倒不太擔心與天刀宋缺比武的事,因為在此之前與邪王石之軒的相較,雖然挫敗,但已經使他信心大增,自覺保命不難。

“魯叔,爽叔,那個小丫頭呢?”來的是宋魯和宋爽,徐子陵自然不會太拘束,有話直說。

“玉致她是想來,不過大兄這些天禁她的足,應該要你見完大兄他之後才能……”宋爽微微一笑,道:“你這麼早就趕到,倒讓我們意外,我們以為你最少還得大半個月才會來到。”

“別的不說。”宋魯哈哈大笑,道:“來,先陪我喝兩碗,再過兩天,你有那個小丫頭在身邊,相信跟我喝酒的機會就不多了。”

第二天,晨早,宋魯宋爽引徐子陵回宋家山城。

宋家山城位于郁水河流交彙處,三面臨山,雄山聳峙。石城由山腰起,依隨山勢而築,順山蜿蜒。主建築物群雄山嶺開拓出來的大片平地上,形勢險峻,有一夫當關的氣概。君臨附近山野平原,與郁林郡遙相對望,象征著對整個嶺南區的安危的主宰力量。

沿郁河還建設了數十座大倉庫和以百計的大小碼頭,徐子陵隨宋魯宋爽乘舟渡河時,碼頭上泊滿大小船艙,河道上交通往來不絕,那種繁榮興盛的氣勢,教他大感意外和壯觀。

未近,宋家山城又有人馬出迎,其中一人,飛騎于前,向徐子陵遙遙相望。
第五百二十八章 天刀宋缺

  出迎之人正是宋閥第二號人物,以智慧與劍法稱絕江湖的“地劍”宋智。

經年不見,宋智風采依然。

馬背之上,其一襲白衣,賽霜勝雪,頜下五長須飄逸靈動。那雙慧能靈智而微帶憂郁的眼睛,如湖似海,深不可測。相比起宋魯與宋爽,宋智身上的氣息更加深沉如淵,不過相較威武的宋智和穩定的宋爽,他更加是風度翩翩,氣度非凡。

看見宋智,讓人感覺猶如看到諸葛武侯重生再世,或者于天上飛降的仙人,諦下凡塵一般。

他撚須微笑,向徐子陵致意。

徐子陵一見,忙向這一個智者還禮。昔日關系微妙,他與代表宋家的宋智暗斗,但是換至今日,這個智者卻將成自己的助佑,自然不同日而語。

小舟泊岸,宋智親自上前歡迎,下馬與徐子陵執手而回。數十名宋家派出的青衣勁裝漢子早備快馬,恭迎這一個年輕的華夏軍之主,雖然外人不知華夏軍的實力,但宋家內部中人如何不知。馬上騎士人人精神抖擻,虎背熊腰,無一不是強悍的好手。

當時湯姆堆徐子陵執禮甚恭,露出崇慕尊敬的神色。

這一些人,經宋智的介紹,是即將加入華夏軍,成為宋師道的護衛,遠征海外的精銳。

盡是宋家族中最可信最忠誠的子弟。人人身手了得。

看到他們,徐子陵也大感滿意,看來宋家精銳的訓練,相信比起群雄,只強不弱。宋智哈哈大小,指了指宋魯,笑言是這一個銀龍拐的功勞。宋魯于宋家之內負責軍士訓練,除了外族的蠻族之外,宋家子弟兵的訓練完全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及不上魔氣灌體的黯魔這些怪物。但相較群雄的精銳,卻隱有勝出一籌之境。

眾人飛身上馬,在眾宋家子弟兵前後擁護下,離開碼頭區,往山上馳去。

置身登城山道,每當馳至山崖險要處。似若臨虛懸空,下方河水滾流,奇境無窮。山城內又有數百人在城下策馬相迎,未近。又旋風般圓陣而轉。表演起騎射功夫,又齊聲呼嘯,模擬向敵奔襲攻擊,聲震天地。讓所有人置身戰場的森然,真看的徐子陵驚喜連連,熱血沸騰。

宋師道有這幾百人精銳護衛,相信以騷擾戰術而擊,絕對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即使拜占庭真有什麼騎士高手,相信在如此多精銳地護佑之下,也能安然而退。

宋玉致沒有出現,宋師道也沒有迎接徐子陵,相信一切還等見過天刀宋缺再說。

徐子陵與眾人加鞭,跑盡山道,向敞開地城門馳去,躍蹄踏足降下的吊橋,徐子陵心中,也有一種強烈想見到天刀宋缺的意念。

心中暗暗對自己而言,宋家山城,就在眼前,天刀宋缺,亦在此間。

以前羅馬有一個牛人凱撒,說過一句很牛氣的話:我來了,我看見了,我征服了。

徐子陵面對宋家山城,將見天刀宋缺,雖然不敢說這樣牛氣的話,可是他也有一種強烈的意願,那就是想盡一切可能,把天刀宋缺拉到自己地一邊。只要天刀宋缺的理念讓自己說服,只要他肯定完全地站在自己這一邊,那麼相對于慈航靜齋,就會是一個天大的打擊。

慈航靜齋可以不任何人,但切不敢不重視天刀宋缺。

只要天刀宋缺不服,就算中原蕩平,那麼天下也休想一統,嶺南之地也休想入手,那麼隱患休想消除。

宋家山城外觀和內在會給人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若前者令人想起攻守殺伐,那後來只會使人聯想到甯逸和平。城內分布著數百房舍,以十多條井然有序,青石鋪成地大道連接起來,最有特色處,是依山勢層層上升,每登一層,分別以石階和斜坡通接,方便住民車馬上落。

大道兩旁,遍植樹木花草,又引進山上泉水灌成溪流,在園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橋流水,池塘亭台等無窮美景,空間寬敞舒適,極具江南林地景致,置身其中,便像在一個山上的大花園內。

徐子陵決定在那個尼布甲尼撒為王後米梯斯造的空中花園,相信不過如此。

只是在中東平原沙漠地帶,才顯得突出和宏大罷了。

主要的建築群結集在最高第九層周圍約達兩里地大平台上,樓閣崢嶸,建築典雅,以木石構成,有簷簷至花窗,摟工裝飾一絲不苟,營造出一種充滿南方文化氣息的雄渾氣派,更使人感受到宋閥在南方舉足輕重地地位。

徐子陵隨宋魯、宋爽和宋智三人,在亭台樓閣、花木林園中穿插,來到於山城盡端磨刀堂入口的院門外。

“小心些。”就連宋智也替徐子陵有些擔心,叮囑道:“大兄少有敵手,初見子陵你必定心喜,若是有重招,子陵萬不可強禦。你戰斗經驗豐富,但也要醒覺自身肩負一軍之長,總之一切小心。”

“我們三個就不進去了。”宋魯性格最直,哈哈大笑,拍拍徐子陵的肩膀道:“我看好你,錯不了。讓大兄打個鼻青臉腫也沒什麼,反正有小丫頭幫你擦藥酒!我們幾個,于小時候,那不是也天天讓大兄揍得傷痕累累!大兄沒什麼,跟他好好打一架,拿點男子漢的氣概出來,反得他歡喜。”

“我們在外面等你。”宋爽的話最少,簡而樸,誠而摯。

“其實我們也很期待這一天。”徐子陵微微一笑。朝三人微施一禮,大步向磨刀堂地門口而去。

“好小子。”宋魯大笑,拉著宋爽,招呼宋智道:“我們在外面慢慢等,這小子斷不會讓我們失望的。當初我一見他,就知道他是塊好料子。”

“是挺有意思的。”宋智微微一笑,道。

雖然徐子陵對著宋魯他們說的很有自信,但是內心卻禁不住有些亂跳。天刀宋缺,可不是普通人。那是一個連天下第一的甯道奇也能拼個高下的人物。強如邪王石之軒。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去招惹他,雖然口中不服氣,但是即使不死印法大成,也從不直接對戰宋缺。

因為宋缺,是天刀宋缺。

給徐子陵的感覺,首先不是什麼人刀如一。也不死刀氣如山,而是,年輕。

還有英武。

除卻那個神明一般的李世民,徐子陵還沒有看過那一個男子有天刀宋缺一般英武的。任憑最挑剔最毒舌最口不擇言最昧良心而講的人。也不敢說天刀宋缺不夠英武,也不敢說他不夠男子氣概。

首先映入眼中地,是一張沒有半點瑕疵的英俊臉龐。濃中見清的雙眉下嵌有一對像寶石般閃亮生輝,神采飛揚的眼睛。寬廣的額頭顯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靜中隱藏一股能打動任何人地憂郁的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淺的讓人難以捉摸。

兩鬢微有星霜,卻出奇地沒有絲毫衰老之態,反給天刀深淺他增添高門大閥的貴族氣派,一種儒者學人的風度。

身上的氣息淡淡,沒有山海地高深,但卻深融于自然,仿佛天地與他同為一體。徐子陵一看,心中激起一陣顫動。因為除了自己,徐子陵還沒有看過任何一個男子能夠像自己一般輕易就隱藏氣息,甚至更比自己融于天地的。

由徐子陵的觀感,天刀宋缺不但不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而且簡直就有如林泉君子,竹石之友般親和。均勻優美的身型,如竹,淵亭岳峙地體態,如石,淡淡而視的氣息,如泉,平直沉靜地神思,如林。

沒有傳說中不可一世的狂傲,沒有頂尖高手的怪異風范。

他站在徐子陵的面前,氣息親和輕淡,有如徐子陵父兄。

“你比想象中來得要早。”天刀宋缺淡淡地道。

“早在兩年前。”徐子陵按下心中的輕跳,微施一禮,道:“我就想來拜見你了。”

“當時為何不來?”宋缺問。

“因為當時我沒有任何的東西,沒有身份,沒有條件。”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小子心怕如果當時來見你,日後一切盡是宋家所賜,宋家大榮,反而最終道路上的一種阻力。所以,帶有一種自私,和年輕人的自狂,直到今天才來見您。”

“很坦白。”宋缺點點頭,道:“現在來的正是時候,你很會挑時間。”

“對您,和對魯叔爽叔他們,我沒有必要做任何種種隱瞞。”徐子陵也點點頭道:“因為我們理念相近,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們都是漢人,和親人。”

“三弟他們很看好你。”宋缺緩緩道:“但是,他們把天下一統之事想的太簡單。”

“我同意您的說法。”徐子陵輕輕歎了口氣道:“我個人覺得,征服一個大地,征服所有的種族,也比不上統一中原那般困難。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想讓師道兄他們出征外族,先取得一定的經驗,士兵曆練成熟,一切在准備就緒,再等天下群雄交戰而殘,才進行一統之戰。”

“坐山觀戰斗是不錯的想法,以戰養戰,以借外族之力來訓練戰力,以外部之力來滋長自身,這也是一個好計。”宋缺淡然道:“當時身中煮甕之中,沸水翻騰,豈能獨安?”

“示弱于人,外相以苟安,滿足于現狀,不思進取而行樂。”徐子陵微一沉呤,答道:“這些就是現在華夏軍對外的策略,雖然不能瞞過天下所有智慧之人,但愚知狂徒,相信還是可以騙過。最重要的是,華夏軍可以借機休養生息,慢慢滋長。”

“你把大部分的兵力抽調于外,四次征戰,萬一中途有挫,你將如何應對?”宋缺又問。

“再戰。”徐子陵輕笑一聲,道:“我年輕二十,豈能讓一戰而放棄?自然是一戰不成,一戰再起。就算有挫,那也無妨,重新再謀再戰就是。小子白手興家,尚且不怕,現在有多人追隨,豈會怕戰?”

“盟友背叛,又當如何處之?”宋缺再問。

“那就先自視是否提供了盟友足夠的條件,如果非是自身不足,那麼可以一戰。”徐子陵點點頭道:“隨著時間和環境不同,人的思想觀念也會不同,就算有盟友背叛,那麼也沒什麼。對于小子而言,敵人也有很多種,有非殲滅不可之敵,有放任不管之敵,有不殲可收之敵。不同之人,不同對待,盟友可能會有背叛的一天,也可能有敵人結盟的一天,這些事,臨陣變化,也是不遲。”

“談話到此為止。”宋缺忽然聲音轉寒,道:“戴上你那個岳山的人皮面具,拿出他的霸刀,若不能接下三刀,是你命絕之時。”
第五百二十九章 刀戰天刀

  徐子陵戴上岳山的人皮面具,擎出石青璿于大石寺帶個他的岳山賴以成名的‘霸刀’。閉上眼睛,心中暗想:岳山,你慘敗于天刀宋缺之手,今天我雖然不能替你打敗天刀,一雪前恥,但無論如何,亦會讓你這個岳山的‘霸刀’重振聲威,償你再戰天刀宋缺之願。

看著吧,以你之刀,以你之刀訣,以你之名,以你之面目,誓死而再戰天刀。

徐子陵低嚎一聲,渾身的殺氣瘋狂暴起,雙目于刹那,血紅。

霸刀似有感應似的,竟然震鳴不止,刀身瞬間閃亮,幽黑的刀芒探長三尺,極端無鑄,如罡似煞。

“不錯。”宋缺向這邊看了一眼,淡然道:“有點像樣。岳霸刀,磨刀堂這里一共有九把刀,還以以前那個約定,先接住一把刀,再接另一把刀。如何?”

“正有此意。”徐子陵以岳山的口音沉聲道:“自一敗之後,出來重拾舊刀,還練就‘換日大法’,又得聖僧不嗔大師貫頂,傳功明悟,換日共有七輪,但以輪刀齊出,迎戰天刀。”

“岳霸刀,以你之悟,刀為何物?”宋缺一聽,輕問。

“刀即是刀。”徐子陵以岳山之音應道。

“如果你不能忘刀,舍刀,棄刀。”宋缺淡淡一笑,道:“磨刀堂將是你飲恨于此之地。”

“絕對不忘刀,無論如何打擊,無論風吹雨打,無論歲月蹉跎。”徐子陵心中突然湧現一種有如岳山心中那種悲涼和執著,化作雷音而吼道:“刀就是刀,絕不能忘,甯死,不悔!”

“連刀意和刀神不分,還敢來戰天刀?”宋缺那閃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異芒大作。他完美無暇的容顏卻平淡如水,氣息也有如古井,不波。他上下看了面前的敵人一眼,又淡淡然道:“岳霸刀就是岳霸刀,雖敗不屈,老而彌堅,天刀豈能不摧敗之?”

他的收隨意一揮,在磨刀堂的內堂,有一刀電射而出,瞬入手中。

入手。那厚背巨大的長刀如龍呤般顫鳴,久久不絕。此厚背長刀無柄,像是一塊長鋼,于尾端于一缺口為握。刀無尖,平直如截。其厚有如斬馬刀,但寬度稍減,而長尤勝之。

徐子陵一見,自覺得這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條龍,黑龍。

握在天刀宋缺手中的黑龍。

一刀在手,宋缺整個人就變了,氣息漸起,如山。他完全處于俯視眾生的境界,威壓無形。卻讓人為之窒息,任何人也無法仰視。無法抗禦。

這就是傳說中的無敵地天刀。

天刀宋缺。

“嚎”徐子陵面對如山般的壓力,憤怒而嚎,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就是岳山,迎戰天刀。霸刀上的刀芒如練。噴射不止,待徐子陵高舉于頂。又延三分。徐子陵第一次模擬換日大法的真氣和運行,但是因為之前密宗的貫頂和對九大轉印的領悟,‘換日大法’的七輪真氣反倒顯得極為顯淺。

徐子陵一直不願去練,原因就是迫自己無法回頭,必須以一往無後地姿態來迎戰天刀,否則有一絲僥幸之心,都將會死無葬身之所。

“頂輪。”徐子陵暴吼,于頭頂模擬顯出一個雙手同結‘不動根本印’的真氣旋轉,一閃而沒。于這一霎那,徐子陵反向天刀宋缺斬刀,整個人在前,而拖刀在後,狂如瘋獅,一往無後。迎接他的,是一條吞噬天下萬物地黑龍。

“喉輪。”徐子陵整個沖入那條黑龍之中,盡管那條暴虐的黑龍完全將他的身形吞噬,然而徐子陵最終自千萬道刀光組成的黑龍中撲出,帶著一身鮮血,以大金剛輪印的鎮伏之音大吼,將整個磨刀堂都震得一顫。手中拖著的霸刀開天辟地地斬出,向面前的天刀宋缺。

黑龍一旋,自徐子陵的身後,于半空中繞了一圈,游弋,似龍歸大海。

它由一邊游過天刀宋缺地身邊,身後,再游到另一側,歸入天刀的另一只手中,然後再重新如黑龍出海般迎向開天辟地地霸刀,狂噬。

在一尺的距離,在霸刀直線斬殺之下,天刀宋缺手中的厚背長刀,竟然繞了身體地一大圈,換到另一只手後,才與霸刀對擊,甚至還有足夠的時間搶得空間與距離,反斬霸刀。徐子陵與霸刀讓那條黑龍一噬,整個人輕顫,手中霸刀震顫,似是哀鳴,不止。

徐子陵胸口如中雷擊,禁不住連退三步,一案到柱地,雙手支撐,若不是以無比的意志強行支撐,徐子陵覺得自己馬上就會失控昏倒。

全身地氣血在一刹那翻滾如海,如果不是長生真氣在螺旋而轉,化盡體內無盡的刀氣,相信早體毀身殘。

剛才那一擊,徐子陵不但用上了岳山的霸刀,而且糅合了換日大法,密宗的九大輪印,長生訣地螺旋真氣和幻魔身法。但是,這一切,都在天刀的面前顯得蒼白無力。天刀甚至還有足夠地時間換手而擊,通過這一下的無聲嘲諷,讓徐子陵明白自己與天刀之間的差距。

“第二刀。”徐子陵憤怒了,他覺得自己就算不用上最厲害的絕招,單以霸刀,也能接下天刀宋缺的三刀才對,豈會連一招也接不下?

體內的殺意暴升,徐子陵雙目之中,赤瞳似血,十指之間,似有不同的旋轉真氣印記湧現。而雙手的掌心,則各湧現一個類似濃縮天魔力場的長生之球,于霸刀之上雙雙旋轉。徐子陵拼盡所有的絕學,再也不限于岳山的身份,他不再掩飾,將要以所有武技迎戰天刀宋缺。

他要讓天刀宋缺知道,他,也絕對不是一刀就可以敗北的對手。

腳下,有血網湧現,血網之上,則是碧綠色的碧波真氣。如湖。徐子陵身形一閃,化身兩人,複化身四人,最後又化八人,八人動作如一,于碧波內游動,如魚。

天刀宋缺看了一眼,不動聲色,隨手一招,又有一柄小小,如女子月眉的小刀射入他的手中。

黑龍消失,換之而起的,是一個南國之女,仿似有含笑而舞般,于天刀的手中浮動,音如鈴。

“心輪。”徐子陵再次以伏魔之吼大喝,震得天地間共鳴,于他地心間,由雙手結智拳印。八個徐子陵的影子刹那同時斬向天刀宋缺。

天刀宋缺手中的刀,有如女子之眉。

她巧笑倩兮,向徐子陵招手,微笑,那纖纖玉臂大開,似乎歡迎自己的情郎于遠方歸來一般。撲向徐子陵的胸懷。那美人發生的笑聲,比起陰葵派的白清兒那笑聲還要迷人。還要清脆,簡直有如鍾乳滴潭,聲聲入耳,入心。

面對如此多情地美人,徐子陵卻向她撒出八道血網。

但是血網讓美人的玉指一觸,轉化成她的披紗,增添嬌豔。在美人投懷之下,徐子陵幾個影子刹那崩潰消散,顯然無法消受美人恩。徐子陵地霸刀斬在美人的十指之間,雷霆萬鈞的一擊,但寸毫不進,卻讓美人的柔情越繞越緊。

模擬濃縮天魔力場的長生之球向美人射去,十記旋轉的真氣印記有如星屑般墮落,如流星之雨。

然後美人玉指一點,長生之球化為玉指上旋轉的繡花求,而那模擬不死印的旋轉真氣,則像天女散花般在美人的身旁,更添美人地嬌嗔風情。

美人纖纖玉掌輕印在徐子陵的心髒處,把那智拳印也輕易化成一團蓮花,飛散。

徐子陵抽刀,踉踉蹌蹌的後退幾步,嘴角處垂下一道血絲,橫刀于胸,臂加,雙手連結外獅子印,內獅子印,內縛印。體內的長生真氣瘋狂旋轉,五行相生的真氣極力滋潤著受創地身體,才勉強消去剛才那美人的一擊,才消受得起那美人恩。

這一刀,相較剛才那條狂暴無敵地黑龍,更加厲害數倍。

徐子陵如果說剛才那一刀只是外傷,那麼在這一刀之後,真正內部受創了,盡管外部絲毫無傷。

“第三刀。”徐子陵打出火氣來了。他絕對不相信自己無法連三刀也接不下,盡管那是天刀,盡管他的刀法無敵于天下,但是,自己也是身經百戰的強者,面對過的超級強者無數,其中有魔瞳尊者,魔心大長老,天君席應,陰後,甚至還有邪王。

就算天刀,無絕對打敗自己。

雖然自己地刀法不如他,可是自己有長生真氣,有五行相生的真氣,有五行相克地真氣,有天陽地陰之劍,有天下人沒有的和氏璧能量晶體和天魔能量球體,有光玉簡。

自己曾經窺探過一刹的天道,甚至知道人類最終的巔峰,所以,自己絕對不會敗。

“眉間輪。”徐子陵一手結日輪印,一手結寶瓶印,口中咬著霸刀的刀背,喉間暗哮。眉間處有極小的真氣雙手在結大金剛輪印,一閃而沒。手中的寶瓶真氣如有實質,而另一只手,由日輪變成金爪,再化血河,在腳下的紫紅之網的輝映之下,簡直整個磨刀堂也化為了血池地獄。

宋缺又往這邊看來一眼,隨手一招。

手中如美人之眉的小刀消失,又有一柄鏽跡斑斑晦澀暗啞的刀隨手飛出來,歸入天刀宋缺的手中。

此刀有鋒,奇鈍,上面鋸口崩裂,隱隱刀面上還有傷痕,或者血痕。就如一匹于戰場之上的老馬,于殘陽之下,黃沙之上,西風之中,主人戰死的尸首之邊,詼詼而哀。

徐子陵一見,心頓時有一種壯士身死,血染黃沙的悲情。他是戰場中生生死死過來的,對于戰爭的悲涼共鳴感極強。雖然明知是天刀宋缺的刀意化生,但是仍然禁不住長嘯,欲上前輕撫此傷疲老馬,慰籍它那種喪失主人的孤獨和悲淒。

幾乎拼盡了全部的意志,徐子陵才能忍心向一匹傷疲哀鳴的老馬揮刀。

于眼中,徐子陵有淚,仿佛揮刀砍向的那不是天刀宋缺的手中之刀,而為了自己戰死異地的部屬坐騎一般。“消失!”徐子陵爆起震天怒吼,他憤怒地五髒六腑俱燃,沸騰如火山之漿,整個人忘形,化刀,向天刀宋缺斬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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