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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二百一十章 好人難做

  

  “老頭兒,那個可惡的家伙不是說你快死了嗎?”商秀珣仰著小臉,盯著小樓上的魯妙子,寒著臉,哼道:“本場主看你現在簡直能打死一頭大老虎!”

  “喂,你看看我。”徐子陵伸手在她的小臉上搖晃一下,道:“有我這個天下第一神醫在,他會有事才怪呢!”

  “你住口。”商秀珣揮手一撥,不理面前徐子陵的搞亂,又沖著小樓上的魯妙子喝道:“不准你看我!”

  “你長得真像你娘啊!”魯妙子長長歎息,雙目微抬,舉向夜空,又輕輕地搖頭。

  “不准你再提娘親!”商秀珣怒道:“像你這種人,根本就沒有提她牽掛她的資格!雖然娘親至死還是那麼維護你,可是你別想我會原諒你!就算這個可惡的家伙給你說項,那也是白搭,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誰要你原諒他?”徐子陵笑嘻嘻地道:“我不是說要你來罵他的嗎?你盡管罵,不要跟我客氣,反正你一來我就有寶貝收,你日後最好天天來罵,我天天有寶物拿,啊哈…這個日子簡直過得太滋潤了。你們瞪著我干什麼啊?不要管我這個局外人,你們應該像仇人一般互相對瞪,然後破口大罵,再大打出手……”

  徐子陵還沒有說完,已經讓狂怒的商秀珣一拳揍飛了。

  “上來坐坐吧!”魯妙子微微苦笑道:“不看在老夫的臉上,就看在那個臭小子的臉上如何?”

  “我才不會上你那里……”商秀珣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早讓徐子陵拖著奔了上去。

  “廢話個屁。”徐子陵一邊強拖著商秀珣上樓,一邊大叫:“老頭子,人我帶來了,寶物拿來!要不要我把她捆起來?我把她捆起來讓你跟她說個夠,你把那對‘飛天神遁’給我怎麼樣?”

  “你這個家伙!”商秀珣暴怒,雖然有心掙紮,可是她的力量如何會是徐子陵的對手,迫不得己一路跟著上去,口中極怒,揮起小粉拳狠狠地打了好幾拳,最後一看還不行,干脆張開白牙小口,在他的手臂之上狠狠地咬了一下。

  “喝一杯老夫的‘六果釀’如何?”魯妙子此時哪里還有半分天下第一巧匠天下第一大師的模樣,他輕輕遞過一個杯子,溫和地道:“雖然場主三年不來,可是今天也總算踏足老夫的小樓了,如果一會要責要怪,也請先喝一杯水酒吧!”

  “我是讓這個家伙硬拉上來的。”商秀珣甩了半天手也甩不開,郁悶地道:“你以為本場主是自願上來的啊?什麼六果釀七果釀,本場主才不稀罕!”

  “我稀罕。”徐子陵接過一干而盡,贊歎道:“免費的酒真是好喝啊!老頭子,再來一杯!”

  “敢情你是來喝酒的啊?”魯妙子語氣似乎大為不滿地道:“怎麼說你也幫一下口啊!你現在怎麼光顧著喝酒了?快幫老夫哄哄你們的場主大人吧!”

  “我估計。”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我把你打一頓,她心中的氣也許會消些。”

  “那就打吧!”魯妙子忽然好像豁了出去似的,閉上眼睛,道:“打吧,只求重手些!”

  “是你叫的啊!”徐子陵馬上挽起袖子,准備打人,可是來不及動手,就讓商秀珣抓狂地一把揪住胸衣大怒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麼?你們以為這樣我就能消氣了嗎?不可能!”

  “老頭兒你還是天下名匠魯妙子嗎?”商秀珣教訓道:“這個家伙可是揚州的小混混,你跟他一起鬧什麼啊?再說你一把年紀了,給我倒酒像什麼話啊?你想學這個家伙耍無賴,本場主還不敢受呢!再說,本場主就算喝了你一千杯六果釀,也絕對不會原諒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那就喝一千零一杯。”徐子陵嘻皮笑臉地道:“最多你喝不了我來代你!”

  “喝你的頭!”商秀珣覺得這個家伙一開口,就會讓她怒火沖天。

  “喝我的頭不太好。”徐子陵提議道:“不如改成親我的臉吧!”

  “要改,也改成揍你的臉!”商秀珣簡直沒有那麼好氣跟他廢話,小手一伸,向魯妙子道:“拿來!”

  “你要什麼?”不但魯妙子,就連徐子陵也奇怪了,商秀珣連一杯酒也不肯喝,卻伸手要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那麼重要,她非要跟他要到手不可呢?

  “你不是答應給這個家伙什麼寶物嗎?”商秀珣重重地哼道:“給我。我要看見某一個人著急的樣子,順便想聽聽某人拼命地巴結我的話是不是很動聽。”

  “老頭子,你不能給她。”徐子陵急道:“我可不想拍一個小屁女子的馬屁!”

  “我也想聽聽。”魯妙子為了討好商秀珣,馬上落井下石道:“那一定很精彩!”

  “你現在可以開始說了。”商秀珣接過魯妙子的飛天神遁,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對著徐子陵冷哼道:“不能停頓,不能重複,不能咬字不清,不能平淡無奇,也不能太過煽情!現在開始說,直到我叫停為止!”

  “你好狠,我,我跟你拼了!”徐子陵一手探出,想趁機搶過寶物就溜。

  可是商秀珣早知道他會來這一手,早把東西收在身後,挺起自己高聳的胸膛,迎向徐子陵伸來的手,像個驕傲的小孔雀般哼哼道:“如果你的手再敢伸來一點,我馬上叫非禮,然後讓全牧場的人都來追殺你這個小淫賊!”

  “下次。”徐子陵一聽,恨恨不平地道:“我一定先把你小嘴巴給封上,再……”

  “再怎麼樣?”商秀珣聽出了其中的曖昧之音,壓著憤怒,問。

  “抓。”徐子陵那壞手凌空做了一個抓捏的動作。

  “好,就聽你的。”商秀珣不等他來得及縮回手,早已一把抓起,緊緊抓住,又張開小白牙,狠狠在手臂上咬了一口。這一口跟剛才那輕輕的一口自然有很大的差別,這一口讓徐子陵甩了半天也甩不開,直痛得大呼小叫。

  “這個老好人我不做了。”徐子陵含著淚,道:“隨你們老死不相往來好了,我不管你們了。什麼寶物也沒有得到,反倒讓一個瘋女人咬了兩口,這樣的日子簡直過不下去了!老頭子,你很好,你見死不救不止,還落井下石,我也恨你一輩子!”

  “除非你用你那寶貝賠我。”徐子陵強調道:“否則我也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美人的香唇。”魯妙子呵呵笑道:“此乃世間最難得之寶物,臭小子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也!”

  “聽你的意思。”徐子陵大驚失色道:“我還要讓她咬住不放不成?我雖然不太聰明,可是還沒有傻到那種沒法醫治的程度!對于美人香唇,我個人認為用親的會比用咬的好得多,你認為呢?”他最後一句轉向去問商秀珣。

  “我認為我不必跟你廢話!”商秀珣惱怒地道:“你來這里是干什麼的?難道就光是激怒人家咬你嗎?你不是要幫那個老頭子說好話的嗎?你怎麼不說來聽聽啊?”

  “我說了。”徐子陵問:“你會聽得進去嗎?”

  “當然不會。”商秀珣哼道:“就算你舌翻蓮花也沒有用!”

  “那我省回這一口氣。”徐子陵大笑道:“我從來也不做無用的事,因為浪費心機又浪費口水!”

  “你不說是嗎?”商秀珣轉身就走,重重地哼道:“那我走了!”

  “等等。”徐子陵一見,馬上一個飛身過去拉住商秀珣的纖臂,笑嘻嘻地道:“我說了。可是我說了之後我有什麼好處呢?你也知道,一般沒有好處的事我是不幫忙做的。”

  “想要這個?”商秀珣一揚手中的飛天神遁,哼道:“除非你能說得天花亂墜打動本場主的心,否則想也別想,你不說也可以,一會兒我回去之後就把這些東西送給柳宗道和駱方,想必他們會喜歡的。你現要想說了是不是?開始吧,記住不要重複也不能停頓……”

  “我這個人的年紀有些大了。”徐子陵詭笑道:“說話開始有點羅嗦了,還有點重重複複,除了像上次那樣,否則這個艱巨的任務是不可能完成的。”

  “那次?”商秀珣奇問道:“你什麼時候跟我說過沒有重複也沒有停頓的話?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上次對著你小嘴說的那次。”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記得沒有一下是重複的,也沒有停頓,你知道,我舍不得停下來啊!你不記得了嗎?你可能當時太陶醉,沒有注意吧……”

  商秀珣聽了半天,忽然明白徐子陵是說上一次在天空讓他帶著飛翔時自己情不自禁吻了他的事,一時間又羞又怒,小臉閃起了緋紅,向徐子陵沖了過去。不過這一回小拳頭卻沒有能打中徐子陵,倒讓他一把拉住小手,飛出小樓,射向到高空,再張開飛翼,向遠處的小瀑布一路飄飛過去……

  商秀珣又氣又羞,不過後來轉念一想,現在正是懲治他的好時候,也不理魯妙子是否在身後看得見,一把摟住他,趁那個大膽無禮的家伙只能操縱飛翼,無暇顧及她之時,小臉反倒貼近去,狠狠地咬住他的唇,狠狠地。

  魯妙子見狀,安坐下來,忽然古怪地笑了,又微微歎息道:“總算可以真正安下心來喝一杯了。這個徐小子果然有辦法得多,當年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可以這樣呢……”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戰事又起

  

  “之前四大寇屢屢對我們飛馬牧場滋擾不息,雖然讓我們多次挫敗,但仍未盡傷元氣。”商秀珣捧著一本帳本,掃視了幾眼,也不看在座的眾人一眼,只是淡淡地道:“所以,本場主決定,自明日辰時起,盡起牧場之守衛,減抹掉四大寇在我們牧場西面三十多里的一個小分部,再設下埋伏,誘殺其後援部隊。”

  “場主。”三執事陶叔盛站了起來,小聲提醒道:“明天?明天會不會太快……我是說,事出緊急,我們根本就沒有准備好,倉促發兵,不但士氣不足,後勤方面也難以持續。”

  “是啊。”四執事吳兆汝出聲附和道:“之前我們就一直都沒有出戰的准備,一些戰備上的東西准備起來時日久遠,明天辰時就要馬上出發,恐怕連族中士兵也整備不齊。場主有心破賊,何不等族中一切准備完善再下命令。”

  “沒准備好的只是你們兩個。”柳宗道哼道:“本人早就將本家之中的士兵准備好了,還有駱家,許家。”

  “後勤方面完全不必擔心。”商震吐了一口煙圈,緩緩道:“飛馬牧場雖然別的比不上別人,可是到底還有幾分家底,之前四大寇一直犯我地界,所以物資各方面齊備,族中各家戰士只需安心作戰即好。這一次我們為了消除隱患,特別提高獎金來激勵士氣,提高了戰後撫恤和戰功獎勵,比如戰功獎勵,族人犯是所有賊寇首級者,最少一金,小頭目以上者,五金,敵頭領十金,敵分部統領百金,至于哪位能得四大寇之首級,無論何人,一律獎賞千金!”

  “雖然重賞之下,可是……”陶叔盛又提醒道:“我們祖制嚴厲,不得妄動刀兵,如有出兵攻敵,做出有傷天和之事,則需要擇定良時吉日,祭天祀地,以求神靈和先祖庇佑。如果非要于明天辰時出發,不加祭祀也不求祖先庇佑,這,這好像于祖制不合啊!”

  “陶執事留在家中慢慢祭祀吧!”柳宗道冷笑道:“我們之前已經祭祀過了,祖宗有靈,想必不會在乎我們是簡單的一碗黃飯或者豐盛的三牲五谷。當然,如果陶執事非要在家鼓樂三天,為我們祈求上天賜福,那自然就是再好不過了。”

  “場主,本人並無阻撓場主出兵之意。”陶叔盛見勢不妙,連忙為己辯護道:“只是以事論事。如果場主想一切從簡,也無有不可,陶叔盛願為馬前小卒,緊隨場主,極盡綿力!”

  “場主。”大執事梁治也站起來點點頭道:“明日辰時之前,本家必盡出有力壯勇,相助場主破賊,誓死相隨,賊盡而還。”

  “既然如此。”商秀珣隨意一揮手,口中淡淡道:“大家下去准備罷!”

  徐子陵臉戴著天魔面具,卓立山巔一座高崖之上,俯瞰西峽口外延展至平地遠處的原野。

  在迷茫的星月之夜下,山川河流,盡在腳下蜿蜒開展。

  驀然間,徐子陵感悟到攬取天下的那種感覺。那是一種君臨天下,主宰大地的感覺。如果非要用一首詩來表達此時的心境,他會用杜甫杜子美的《望岳》中的‘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來形容。

  不屈人之下,幾乎是每一個人的天性。

  可是天下之大,皇帝就只能有一個,不在他人之下的,也只有皇帝一人。所以天下群雄整天打生打死爭來斗去,所為之事,只不過是過眼云煙一般的虛名,只求高高在上,永不屈人之下。

  可是,只要他們知道尊重他人,那麼世人自然也就尊敬于他,如果他們不知道尊重,只知道奴役利用和壓榨剝削,就算讓他們做到極至的高位,當上皇帝,也不是天下百姓之福。換而言之,一個人對別人都有自心里發出來的尊重,那麼別人自然也會對他更加尊敬,就算位于其下,也會心甘情願為他做事。

  為他效命。

  當然,這只是大多數人,可是有一些腦後反骨之人,心智不受誘惑之人,過于貪圖榮華富貴之人,也絕難忠心耿耿地一生效死。有些人,就算別人把心肝掏出來,他們也不會有絲毫的感動,因為,他們自己就沒有心肝,就沒有良心之種奢侈的東西。

  但是,如果大多數人不反,他們小小之力,又能翻起多大的波瀾呢?

  相比起天下萬民之勢,相比起天下百姓的意志,這一小揖不安分守己的人馬,只不過是跳梁小丑而耳。

  看著下面幾個腦生反骨之徒在與敵勾結,做些跳梁小丑之舉,徐子陵不禁啞然失笑。難道他們這些人真的以為,只憑他們之力,就可以逆轉整一個戰局?只憑他們區區小計,就可以如願如償地達到他們心中過份奢求的戰果?

  無知不是錯。

  可是如果不知道自己無知,還利用自己的無知去做一些以為是很聰明的舉動,那就是天大的笑話了。當然,徐子陵不會介意多一些這樣的對手和敵人。甚至,如果有可能,他甯願日後所有的對手都是這一種無知而又不自知的白癡。

  看見四大寇派出的人跟那個蒙面的陶叔盛一陣密談,然後雙雙離去,再看看他們小心地抹去痕跡,安心地回去,等待他們那些無知的計策的進行,奢望著成功。見到此境,徐子陵真是差一點沒有放聲大笑起來,這些人如此爛賤之計如此傻氣沖天之舉,竟然還妄想成功,不但不自量力,還祠少求多!

  天黑,殘月,碎星,黯淡。

  疏林上空,徐子陵慢慢地滑過,有如一只蒼鷹。下面的戰事正酣,誰也沒有注意天空中還有一個人駕著飛翼在看著他們。

  柳宗道和駱方兩家的戰士已經將敵合圍,因為無論人數還是裝備,又或者士氣等,一切俱在四大寇那些賊匪之上,經過騎馬的牧場戰士瘋狂沖擊一輪,這一地的賊匪死傷極多,人心潰散,幾乎人人在爭相逃命,縱有幾個頭領的人物,也根本不可能組織得起反撲的可能。

  柳宗道大吼如雷,手中的鋼刀連連重斬,將身邊的賊兵一一砍倒在地,他光著膀子,率眾沖殺在最前面。

  駱方則帶著馬隊,圍繞著戰圈的邊上策馬而馳,雖然他們白天打獵的箭法不錯,可是在夜晚奔射起來射人就顯得馬馬虎虎強差人意了,不過這些黑暗中奔射而來的弓箭威脅甚至來得要比柳宗道那種強沖硬拼的勢頭要嚇人。

  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是誰也不想這樣莫名其妙就讓人用箭射倒。

  徐子陵一看不少賊兵已經拋刀棄劍,趴在地上投降,哭求饒命了,剩下的也四處奔走,無心戀戰。

  不由心中大定,這里,暫時是不必要擔什麼心了。

  敵人既然想玩計策,那麼就陪他們玩一把。敵人要把這一部的人送上門,白送給牧場的人吃掉,引開他們的主力,轉向攻擊商秀珣那邊,何不將計就計,先吃掉這一部人馬。徐子陵一看下面戰事未完已成定局,雙翼一張,安心地向商秀珣那邊滑翔而去。

  商秀珣靜靜地坐著,手里還捧著一本書,眼睛也不往外面看一下。

  倒是馥大姐有些慌亂,小腦袋探出去外面看了一下,忽然吐了吐粉舌道:“外面真的有很多人呢!”

  小村莊外面密密麻麻盡是賊兵,更遠處還有無數的賊兵自遙遠處趕來,那些火把有如一條條火龍,火光獵獵,簡直燒紅了半天邊。他們圍著的小村莊卻靜如鬼域,沒有任何一絲的聲音,但是只要賊兵稍有靠近,馬上就會有無數的箭支射出,將他們活生生地釘死在地。

  賊兵們多次試探,發現小村莊簡直就像一個刺猬,滿身是刺,一時找不到可以下牙的地立,只好遠遠地圍著,反正敵人已經是甕中之鱉,也不急在一時。

  陶叔盛看了看外面的情形,那山羊眼睛不由有些笑意,這一切,都是他的計策。等三十里外的柳宗道減盡對手趕到這里,他早就擒下這個小山村的一眾人,再設下埋伏等他們掉進來,一舉將整個飛馬牧場的勢力除掉,到時他陶叔盛就是牧場之主,再也不用拜仰鼻息于一個兩截穿衣的婦人之下了。

  商秀珣看也不看他一眼,還是平時做場主那般冷淡,那還是那平靜。

  她仿佛一點兒也不知道外面有近萬賊兵圍著她們這兩千多牧場衛士似的。陶叔盛心中暗哼,不說還有人不斷增援而來,也不說賊兵的精銳盡出,更不說四大寇四大首領全部領軍趕到,只說是那一個人偷偷支持的精銳部隊,那一支盡是高手組成的超強戰隊,就足夠吞下自己身邊這區區兩千來人了。

  何況,就在這兩千人之中,也還有自己不少的親信心腹之人在潛伏著,就等著臨陣反戈一擊。

  所以,陶叔盛笑得很開心,雖然臉皮沒有笑,可是心里已經樂開了花。

  他透過遠處的火光,仿佛已經看到自己成為牧場之主,接受牧場所有的人頓首百拜的威風樣子。

  可惜,他沒有能透過火光之後的黑暗,看見此時正在天上盤旋的人,雙目如鷹;沒有能看見遠處山邊正在緩緩前進的隊伍,看見那些人的身上的衣著是和賊兵有著多麼的不同。他沒有能看見他們的身上手中,還沾染著他們斥候部隊的鮮血;他沒有能看見,那些人的眼神,有如惡魔一般冷酷無情;他沒有能看見,在那些人的前面,還有一個高冠大袖的男子,正有如夜蝠般飄飄而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四大惡寇

  

  陶叔盛一看外面火光沖天處,兩知火龍滾滾裂開,又聽到眾賊大聲歡呼,顯得是四大寇的四大首領一起前來了,他心中暗喜,卻裝著面色嚴峻地道:“場主,此時恐怕賊人之中四大寇的大頭領們前來了,柳執事他們至今人影不見,不知場主有何訓示?”

  “等。”商秀珣淡淡地道,那螓首一動不動,那雙美眸甚至還沒有自書中移出來看眾人一眼。

  “那屬下到西村與本家子弟死守接應柳執事他們來援吧!”陶叔盛提議道:“東面這邊有場主在,屬下放心,可是西村那邊……場主,請您放心,屬下一定會給場主把守好西村的,村在人在,村失人亡!”

  “去吧!”商秀珣聽了,只是輕輕揮揮手,就像在看書時隨手趕走一只嗡嗡亂叫的蒼蠅般。

  陶叔盛大喜過望,可是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他恭敬地鞠了一躬,大步出去,又低聲招呼了他本姓的弟子,一起迅捷地往西村那邊而潛去。

  在此時,他已經再也忍不住臉上透出一絲絲得意的笑容。

  西村那邊守衛的是吳兆汝和他的本姓弟子,還有一些許姓弟子,只要自己再去彙合,然後借口調回許姓的弟子,到時信號一放,里外夾擊,那個從來不正眼看人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商場主不立即變成自己的階下囚才怪呢!

  “哈哈哈……”四個匪首策馬排眾而出,在十幾個高手的環護之下,一直走到村面最靠近村里箭程的地方,一個五短身材極是矮肥有如冬瓜一般的男子哈哈大笑道:“本人向霸天,江湖朋友贈了我一個外號,叫‘寸草不生’的外號,不過這是全是誤會,因為對本人不了解而產生的誤會。事實上,本人卻是愛花惜花的人,商場主如若不信,只要試試委身本人三天,保證會出來糾正天下人這大錯特錯的想法。”

  此人那猥褻之極的話一出,登時引起賊眾們歡聲狂呼,他們大喊大叫,哄笑吵鬧,仿佛一群不肯安生的猴子。

  那個矮冬瓜的一般的男子雖然言語猥褻,可是內功奇深無比,他能在箭程之外說話,卻清晰無比地傳進村莊里每一個角落,單論功力,已經邁進一流高手之列了。他一雙細小的眼睛更是精光四射,隱現藍芒,顯然修習的是某種極詭異的邪功。

  他的雙手各提著一把邊沿遍是尖銳鋸齒的鋼環,正是這一對充滿詭異和危險的‘奪命齒環’,使不知多少江湖人氏飲恨喪命其下。

  徐子陵心中湧起極酷烈的殺機,不過並沒有馬上出手,而是飄然飛入商秀珣的屋里,他想給她一個信心和安慰。他無聲無息的進來嚇得馥大姐差一點沒有昏倒,因為徐子陵臉上戴著的銀色天魔面具太恐怖了,她差一點就沒有尖叫出聲,不過商秀珣卻只是輕輕地點點螓首,平靜地道:“來了?”

  “交給我吧!”徐子陵淡淡地道。

  不過馥大姐也能清晰的感覺到他身上有一股極隱晦的殺氣在翻騰,在瘋狂地積蓄,等待著爆發的那一刻。

  外面那個矮冬瓜向霸天的身邊,有一個粗壯無比,臉上賤肉橫生,額頭還有一個巨大的肉瘤的大漢也瘋狂地暴笑道:“商場主做慣生意,打得一手如意算盤,誰不知人算不如天算,我們沒有讓你誘去西峽那邊,反倒圍上了商場主這支押後的小部隊,現在不知商場主有何打算呢?我們兄弟心軟,對美人尤其是這樣,如果商場主肯委身伺候我們幾兄弟,變成那個床上一家親,那有什麼事都一定好商量!哈哈哈……”

  那個肉瘤賤男縱聲狂笑,他背後互架著的狼牙巨棒在他暴笑聲中震得相互交擊,錚錚作響。

  另一個高瘦的壞鬼書生模樣,唇上長著兩撇老鼠胡子背後插了把拂塵的陰險男卻陰笑起來:“嘿嘿嘿,房三弟的提議簡直是天下一絕,二哥我喜歡這個床上一家親!不過人家商場主是黃花閨女,小臉可是嫩得緊,就算心里願意,口中也會害羞說不出來呢!”

  徐子陵只看一眼,便忽略剛才那個叫‘雞犬不甯’的肉瘤賤男房見鼎和那個叫‘焦土千里’壞鬼書生老鼠男毛燥了,他唯一會多注意兩眼的是那個一直都沒有出聲的四大寇之首,那個叫‘鬼哭神號’的曹應龍。曹應龍身軀極其雄偉,不過臉上卻一臉苦相,滿面皺紋,他顴高腮陷,兩眼似開似閉,予人城府深沉的印象,如果不是雙目神光隱現,倒有點像揚州城里專門教人拳腳可是自己只有半桶水的拳師。

  曹應龍絕對是一個高手,手中那根精鋼打造的長矛也是一件極辣手極霸道的武器。

  徐子陵小小作了一個估計,這個曹應龍就算不及之前曲傲那個首徒長叔謀,也相差不遠,肯定會比那個庚哥呼兒更高上一籌。至于其他三人,實際的戰力無一不遠在這個曹應龍之下,想必四大寇的凶名,除了殺人手段凶殘,除了賊兵人多之外,就是靠這一個曹應龍撐起來的。

  四大寇身邊還有十來個高手,徐子陵看了一眼,發現有兩個李密當時格殺翟讓時的高手在里面,不由暗暗好笑,那個李天凡,還真的以為大力支持四大寇,他就能得到什麼好處,誰不知四大寇也只是在利用他們瓦崗軍的支持,派兩個人來能做什麼?

  曹應龍絕對不會屈居人下的,相信除了邪王石之軒還能令他畏懼之外,誰也不會聽,別人不知道他,難道知道真相的徐子陵還不知道嗎?

  在高冠男子的面前,靜靜地站著一隊士兵,他們靜靜地站著,一個個就像融入黑暗之中一般,除了眼睛里的閃爍著星星點點的魔光,再無一點生氣,簡直就像活著的殺人的機關人一般冷酷。在他們的前面,還有十幾匹馬,除了幾個大人之外,剩下的全是十歲左右的小孩子。

  高冠男子一見這些人,倒抽了一口涼氣,一個飛身沖上前,奇問道:“你們這麼快?”

  “大總管。”虛行之一見杜伏威那副驚訝的樣子,不由暗暗好笑,不過臉上連忙解釋道:“我們比大總管早兩個時辰出發,現在也只大總管你快一點點到這里罷了。”

  “可是你們對付的是李密的精兵啊!”杜伏威一看對面靜靜站著的人馬,幾乎沒有受傷或者異樣的,仿佛從來都沒有戰斗過一般,更是驚奇不已地道:“足足兩千多人啊……那個李天凡你們也抓到了?”

  “抓到了。”虛行之捋須微笑道:“不過故意沒有認出他是誰,將他狠狠地打了一頓,又砍了一只手指做記號,然後就把他和十幾個士兵一齊放跑了。公子說他還有用,先放他回去,過些天等他進了飛馬牧場再抓回來,再慢慢折磨。”

  “等等。”杜伏威不解道:“你們公子怎麼知道那樣折騰之後再放了他,怎麼知道那個李天凡不會回瓦崗軍啊?”

  “我們不知道。”虛行之微笑道:“公子沒說為什麼,我們也沒有問。不過倒真的像公子說的那樣,我們一放走他,就發現他帶著那個叫做陳天越的老頭偷偷往飛馬牧場去了,根本就沒有回滎陽。”

  “你們公子那腦袋里裝的都是什麼啊?”杜伏威大歎道:“這樣他都能算到?媽的,這個小混混越來越是厲害了!害得老子都有點佩服他了!等等,你放那個李天凡的理由是什麼?”

  “這里是江淮軍劃出來的地盤。”一個小女孩子冷哼道:“我們用得著說什麼理由嗎?”

  “這麼說。”杜伏威大怒道:“你們是把黑鍋往老子的身上整了?”

  “大叔不喜歡?”那個小女孩子哼道:“那下次我們去找別人好了。大叔,你要搞清楚,借用你們的名義來做事,那是看得起你們,要換成別人,我還不干呢!”

  “這個小鬼是什麼人?”杜伏威一聽別人叫他大叔,馬上帶點惱怒地問身邊的虛行之,道:“她好像很臭屁的樣子啊?你們就派一個小孩子跟老子說話嗎?”

  虛行之笑而不答,只是捋須自得。

  “大總管。”查傑站了出來,臉上帶點難為情地道:“她是我們的副軍師,跟虛軍師是同級的。副軍師年紀還小,心直口快,說話若有點不敬,大總管多多包涵好了。”

  “你們還弄個小孩子做軍師?”杜伏威簡直不敢相信,虛行之已經是他們這邊的第二號人物,可是那個小女孩竟然僅在他之下,難怪上一次攻擊宇文化及的軍隊時也看見她,原來這一個小女孩,還是一個如此位高權重的人精!

  “這一位伏殺李密精兵捕捉李天凡的計策就是出自她手。”虛行之小小透露一點小秘密,差一點沒有讓杜伏威想動手搶人,天哪,這個小女孩竟然是如此的牛人,難道那麼牛氣!

  對于杜伏威閃動著精光看過來的目光,那個小女孩卻哼了一下,扭過小臉不理他,讓杜伏威吃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杜伏威身後的一干紅帶執法團,那個頭快慚愧得垂到地上了,他們沒有人敢去看杜伏威恨鐵不成鋼的眼光,一千多個大男子,個個都是好漢,個個蠻牛般的高手,卻沒有一個可以幫自己的總管分憂的智囊。

  “人來。”曹應龍見對方堅守不出,馬上大喝道:“將房子給我砸了。”

  隨著他一聲大喝,頓時有百十人抬著簡陋的投石彈床出來,七手八腳擺好,又搬上碗口大的石塊。

  一個賊人先踏了一下機簧,用一座投石彈床先試了一下,發現投擲的距離太遠,于是眾賊又一窩蜂地湧上去抬近些,不過還來不及放下,就讓村里的亂箭射退,只留下幾個中箭倒地的賊匪痛苦地呻吟。

  那個頭生惡瘤的賤肉男房見鼎大吼一聲,飛身而起,將手中的狼牙巨棒將倒地呻吟的賊兵一棒打成爛肉餅,回首大吼道:“給老子上,誰敢退後半步,小心老子雙棒不認人!”他風車般揮舞著雙棒,架開無數亂射而來的箭支,一邊狂吼,一邊向村子這邊瘋狂迫進。

  那個矮冬瓜向霸天也怪嘯一聲,一彈飛空,再急落地面,就像滾球一般極速而進,速度絲毫不慢于瘋狂突進的賤肉巨瘤男房見鼎。
第二百一十三章 火光沖天

  

  “我們什麼時候動手?”杜伏威自從聽到那個叫做琴心的小女孩是個可以出計算倒李密二千多精兵生擒李天凡的少年天才軍師,馬上變得非常好態度,他根本就不去計較什麼大叔和背黑鍋的事了,他努力地站近些她的身邊,小聲地勸道:“小軍師,什麼時候過去我老杜那里,我給你整一個正軍師當當,你想想,你可以管我們江淮軍幾萬人!比起管徐小子只有幾百人那麼一丁點人要威風多了!而且你還是副的,你來我老杜這邊,我保證給你當正軍師!怎麼樣?”

  “不怎麼樣!”小女孩那瑤鼻輕哼,道:“你真正有用的士兵也就一千幾百,還傻兮兮的,我才不干!”

  “我認你當義女。”杜伏威一計不成,一計又起,誘惑道:“如果你答應,我老杜整一個江淮軍日後就是你的了,怎麼樣?”

  “我叫你口中的徐小子做哥哥。”小女孩一聽,更是用黑白分明的明眸大嗔杜伏威道:“你要認我做什麼義女,只不過是想借輩分壓子陵哥哥一頭罷了!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被你識破了……”杜伏威帶點失落地道:“你的小腦袋怎麼那麼聰明啊?怎麼那麼聰明的人都是那個徐小子的人啊!我太嫉妒了!”

  “習慣了就好。”虛行之捋須而笑,輕輕地道:“像她那樣的小孩子有好多呢,你看多了就習慣了。”

  “莫非後面這幾個全是?”杜伏威聽了差一點沒有傻掉。

  如果只有一個小女孩是天才少年軍師那已經很驚世駭俗了,可是現在一聽,後面這些小孩子全是那樣的人,那就實在太可怕了。杜伏威平生第一次感到來自小孩子的壓力,而且不輕。

  陶叔盛一調開許姓的士兵回去,馬上與吳兆汝對個眼色,後者馬上會意地守住門口,陶叔盛則自懷中掏出一個信號彈,點燃,放飛在半空之中。

  眾賊一見,馬上歡聲雷動。曹應龍一見,馬上大手一揮,喝令所有的士兵拼命前沖,狂攻而上,身邊的兩個親信卻帶著一支人馬,瘋狂地向西村那邊突進,盡量趕在敵人發現內部有奸細並調整之前趕去接應,只要陶叔盛能守到他們殺到的那一刻,那麼飛馬牧場將馬上崩潰慘敗。

  “大哥,我也上去玩兩手。”那個壞鬼書生亂燥是一個色中餓鬼,生怕心中垂涎欲滴的商場主會先行落入房見鼎或者向霸天的手里,那麼處子的頭湯就要讓他們先嘗到了,這不是他心中所願,所以,他一看敵人果然中計,內奸順利得手,自己這方情形大好,急忙飛身疾沖,向前彈射而去。

  箭如雨下,賊兵被射倒不少,可是因為人數實在太多,加上夜色大大喪失了射箭的准頭,又因為躲在村子里射擊,幾乎所有的射擊都是拋射,威力更小。

  揮舞著雙狼牙棒的房見鼎沖得最快,已經殺到村子第一排房子的門口,站在窗口的徐子陵,可以自昏暗的火光之中看清他那肉瘤因為激動而發紅發脹,甚至在微微顫抖。徐子陵靜靜的擎出井中月,淡淡地道:“跟著我就行了。”

  說完,那把井中月爆起一道長長的金芒,與同時,徐子陵身上的氣息千百倍地爆發開來,魔眼之內,兩點赤紅在瘋狂地擴大,他的身形化作殘影,淡淡地消失在屋內,可是真實身形早在那個房見鼎的頭頂,井中月鋪天蓋地而下。

  他心中極恨這個出言汙辱自己心上人的家伙,如果不是怕他們四散逃走,追之不及,他早就沖出去殺掉他們了,現在他們大膽地送上門來,他焉能輕饒?

  商秀珣心中也大恨,一來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讓人隨口汙辱大丟顏面,二來因為四大寇多次攻擊殺傷牧場弟子不少,使她心中早有除去之心,現在一見徐子陵暴怒出手,心中有幾分歡喜,又有幾分感動,不過手中的長劍卻不慢,劍光千練,自門口透出,夾擊那個叫什麼雞犬不甯的巨瘤賤肉男房見鼎。

  房見鼎當然不會不小心提防,相反,他早有防范。

  首先,他雙棒架空,迎擊徐子陵的井中月,同時身形癡退,想等身後不太遠的向霸天趕到,一起反擊來襲之敵。

  可是徐子陵如可會讓他輕易退走,井中月在與房見鼎交擊的一刹那後消失,讓想借勁退走的房見鼎大驚失色,整個錯力向前仆出,那多毛的胸膛迎向商秀珣的如練長劍。徐子陵忽然身形一旋,整個人一翻,變成頭下腳上,他的手指上一根細細的線,金剛鑽線。

  那一根纏在房見鼎的巨大肉瘤之上,在房見鼎的慘嚎聲中,那顆巨大的肉瘤慘被分離,鮮血狂噴房見鼎一頭一臉全是。房見鼎似慘如此奇變,不過還能閃腰扭身,邊躲過商秀珣的飛刺,邊揮棒亂舞,力圖護住自身安全。

  “破。”徐子陵的雙手在翻旋著各位姿態,時如蓮花綻放,時如比翼鳥雙飛,時而火焰飄舞,最後化作五丁開山般的雷神之錘,重重地轟在房見鼎的脊梁。房見鼎受此重擊,如中雷殛,整個一下子變成了軟腳蟹,一下子軟倒下來。

  他的雙眼翻白,整個人昏昏沉沉,不過作為一個武者的反應,他的雙手還極力想撐住地面,想震地彈退。

  徐子陵忽然雙腳一並,腰身一弓,雙腿有如降魔之杵,重重地砸房見鼎的頭頂之上。房見鼎再受到如此重擊,雙手深深地陷入地面,整個人五官鮮血飛濺,口血狂噴,刹那間昏死過去,連慘叫一聲也來不及。徐子陵輕飄飄地落在房見鼎的光頭之上,緩緩地向剛撲過來卻嚇得面無人色的向霸天招手,淡淡地道:“到你了。”

  商秀珣一擊不中,徐子陵已經將房見鼎重創,她見他如此神威凜凜,心中不由又猛記他剛才那句淡淡的話:跟著我就行了。一時間,萬種情絮湧起,再看向心中那人,不由得看癡了。

  “放火。”馬背上的小姑娘在發號施令道:“將整個戰場後面都燒了,讓敵寇沒有一點退路,迫得他們向前,子陵哥哥會帶著牧場的人與我們夾擊他們,然後等他們沖過去之後,我們就在他們後面一路狂追,再配合那個柳宗道的人馬再次夾擊他們一次,最後剩下的,就交給黯魔隊做狩殺訓練了。”

  “果然是她在發號施令。”杜伏威又帶點失落地道。

  “我沒有騙你吧?”虛行之呵呵笑道:“如果不是公子不放心,我現在會在揚州幫小公主她們對付海沙幫那幫海盜呢!不過反正兩邊都不用我操心,我也想跟來看看四大寇到底長什麼樣子,所以才來的。”

  “我甯可你騙我!”杜伏威頭疼地道:“你難道一點兒也不擔心她有一天會取代你這個正軍師嗎?”

  “我擔心什麼?”虛行之微笑道:“做軍師是出點子,做副軍師也是出點子,甚至做士兵如果有頭腦,也可以出點子。其實我這個正軍師做不做無所謂,只要能出點小計策,幫點小忙就可以了。再說,現在公子人手奇缺,整天忙得我喘不過氣來,揚州又是天下群雄虎視眈眈之地,我就更不容易了,我都不知有多想她能快點長大幫輕我呢!”

  “媽的。”杜伏威看著遠處打得熱鬧的火光處,帶點強烈的酸味道:“你們公子是天下第一悠閑之人,什麼往你們身上一扔就行了,自己下屬不聞不問,自己天天去追小美人。”

  “有本事你也去。”小姑娘一聽,說了她最崇拜的子陵哥哥,不樂意了,哼道。

  那邊的高占道和牛奉義,已經帶著力士隊持矛在手,准備又開始那種恐怖的蠻力投擲,而查傑,則帶著黯魔隊沒入黑暗,迅速向四大寇後面的陣形撲去。當然,杜伏威的紅帶執法團也不甘示弱,幾乎人手都有一把強弓,開弓搭箭,也准備讓雨點般的箭矢灑向敵人。

  陳老謀卜天志帶著的斥候隊,在開始在後面瘋狂放火,一個個仿佛就是天生的縱火犯,他們點著樹林點著灌木叢點著了草地,一些小溪處,也拖來著火的樹杆掩在岸邊,讓敵人看不見一絲水的影蹤。

  “二哥,我們上。”向霸天一看徐子陵那恐怖的魔面就有些發毛,一看他站在房見鼎的腦袋上向自己招手挑釁,心中更是大寒,如果不是看見毛燥飛身而來,他可能早就撒腿就跑了。

  “好。”毛燥也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不過他有一肚子壞水,人多疑之極,心思一轉,也許這一個戴著魔面的家伙有可能已經跟房見鼎力拼而盡,否則他為什麼不在自己趕到之前,馬上攻擊向霸天呢?如果他還有余力攻擊,真的那麼強大,如何會錯失良機?這其中必有蹊蹺!

  他再一眼商秀珣,心中更加肯定,原來是和飛馬牧場之主夾擊偷襲,所以才重創了房見鼎的。

  如果世上真有一招就可以擊倒房見鼎的,如果不是三大宗師的水平,恐怕也得相差不遠才行。飛馬牧場何時會有這樣的一個高手?陶叔盛也不知道?這根本不可能!這一個銀色魔面人,一定是飛馬牧場的老一代高手商鶴商鵬兩老中的一個,否則飛馬牧場哪里還有一個像商秀珣那樣的高手啊?

  “跟著我就可以了。”徐子陵輕輕地道,他向後招招手,讓商秀珣跟上。

  此時村里一陣火箭拋射而出,直直地飛上天空,再落在房頂之上,登時燃著了不少房屋,已經殺近的賊人還來不及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見整個東村都升起騰騰的烈焰,顯然是村中的守衛瘋狂縱火,舍生取死地自焚于敵陣前。

  曹應龍眉頭大皺,這太反常了,敵人此時自焚根本就拼不了同歸于盡啊!如果真要同歸于盡,他們何不等自己的人沖進去再點火呢?再說這火有點大,顯然是敵人早有准備,點燃了豆油或者柴堆之類的,否則單單燒幾間房子,不可能會那麼快就火花沖天的。

  等他有些驚覺地往自己身後一看,似點沒有嚇得心膽俱裂。

  原來後面的火光,竟然比前面的火更大上十倍,在火光之中,有一群人靜靜地站著,他們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靜靜地站在自己的陣後,他們目中的亮光,竟然比他們背後的火光還要閃亮,還要讓人觸目驚心!

  商秀珣緩緩地跟著徐子陵,雖然只有他和她,而敵人則不知有多少。可是,她相信他。

  因為他是,自己心中的那個他。

  他在此時,一改平日的性情,恢複了他真實的性情,雖然他的口氣極是淡輕,可是她能自那極輕極淡之中感受他的情意,如絲,纏綿,不絕。

  這,正是她最需要的。

  這,正是她最喜歡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曹寇應龍

  

  “一起干掉他!”向霸天看見毛燥這個多疑的壞鬼書生也不反對,登時大喜,一振手中的奪命齒環,鋸影破空,撕天裂地地向徐子陵削去。另一邊的毛燥,也運勁一拂,將手中那長長的拂塵迫成一把劍般,直刺徐子陵的胸口,可是還沒到半途,又一下子四面爆射開,化作絲絲的勁針,飛射向徐子陵的全身。

  “好主意。”徐子陵微哼。

  對于敵人的夾擊,對于應對這種各留余力各為自保的攻擊,徐子陵簡直就不看在眼里,因為相比羅刹女冰美人和小公主三個相互守望默契無比的聯手合擊,這兩大寇的夾擊甚至連給她們挽鞋的資格都沒有。

  對于破去對方的夾擊,最好的辦法的各個擊破,一擊而重創對手的最強者,讓敵人士氣飽受打擊。

  如果實力稍欠,也可以大打持久戰,先吃掉對手中的最弱者,慢慢消磨敵人的意志。

  現在,徐子陵實力遠超兩人,又有商秀珣掠陣,加上之前深恨兩人口出汙言,心中的殺機大盛,誓要將兩個折磨至最慘最痛苦為止。在兩人殺至,殘影雖在,可是身形早消失,無聲無息,飛到半空,雙手連揮,灑下一大片星光。

  “投矛!”

  牛奉義近來大出風頭,因為他率領的力士隊多次與江淮軍合作殺敵,那驃悍至極的戰斗讓同為高手的紅帶執法團流足了羨慕的口水,幾乎他一喝投矛,與他們力士隊配合射擊的紅帶執法團就會情不自禁地放箭,配合著他那粗嗓子的口令。

  這不能怪紅帶執法團,這一切皆因牛奉義他喊得太大聲,足可以讓所有的人都聽到,又喊得很合理。因為他每一輪過後,都會喊延後多少步,根據敵情而定,非常合理。

  紅帶執法團平時喊口令的幾個頭領喊的是向天角度多少多少,結果大家聽得半明不白,不好意思問,又因為每個人心目中的角度標准都不一樣,所以效果一向普普通通,殺傷力不大,現在聽牛奉義那麼吆喝的一嗓子,登時明白要如何射擊了。

  原來最合理的射擊是不斷向後延伸,一路回來地減殺敵人,因為人的力氣會越來越小,射擊的距離也越來越小,當到了最後,如果一路向前射擊,那麼力氣就不夠射著前面逃竄的敵人了。可是如果向後延伸,那麼不論是向前沖還是向後退的敵人,都會受到最慘烈的槍矛矢箭的劫屠。

  向霸天與毛燥兩人雖然極其小心,可是敵人卻沒有強攻和偷襲,當他們兵器破空,撕毀掉徐子陵那個殘影之後,不由都微微一楞,此時,他們頭頂早灑下一片星光。

  星光之中,一道寒熱交纏的螺旋氣勁無聲無息地侵入向霸天的後脊,瘋狂地一路向下,直沖尾椎。向霸天大恐,拼命運勁相抗,可是奈何那道小小的氣勁霸道之極,根本無法驅散,甚至不可能抵禦。後脊又是一個武者護體內勁最為薄弱的地方之一,向霸天雖然內勁極為渾厚,獨走一蹊,可是卻絲毫無奈何不得那道寒熱纏綿的氣勁。

  他大懼而逃,雙足頓地,想飛身遁逃,可是後脊一陣發軟,雙足一踩地面,竟然情不自禁地摔倒在地面之上。

  毛燥此刻的情況比他還慘,因為他是徐子陵重點照顧的對象。

  他在一開始就用拂塵迎向天空的星光,又旋轉拂塵之底,旋動機關,向天空射出一篷牛毛針,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因為天空根本就沒有人,徐子陵此時在如一條游魚般,早在地面上游動。

  他手中的井中月與星變匕首左右齊出,各分斬在毛燥的兩個腳面之上,毛燥甚至感不到任何的痛苦,徐子陵已經將他整個腳掌削掉,並斬成了肉泥。他不但出手快,出腳也不慢,他一個旋身,雙腳夾住毛燥右膝一纏一絞,讓上面的骨頭纏絞成一團麻花。

  商秀珣挑飛向霸天向她飛擲而來的兩個奪命齒環,並在向霸天倒在地上翻滾的肩膀上刺了一劍,卻來不及下手,已經讓徐子陵一揮手,射來一道長長的鞭子纏住腰肢,只見他雙手一振,將她的嬌軀整個拉到自己的背上,等商秀珣反應過來,他已經將她整個縛在自己的後背了。

  她正有點奇怪他的舉動,可是目中余光發現,徐子陵正揮刀重砍,破去那個四大寇之首曹應龍的偷襲。

  曹應龍偷襲商秀珣失敗,不過他那的鋼矛雨點般刺來,寸不移地守在向霸天和毛燥的身邊,同時大喝周圍的賊兵去救向霸天和毛燥。

  商秀珣一看曹應龍,心中頓時明白了,原來徐子陵一直在保護著她,他並沒有全心全意地撲殺敵人,他一直在替自己警戒,一直都在保護著自己。他為什麼要縛著自己在他的後背呢?是在責怪自己沒有聽他的話一直跟著他嗎?是在責怪自己不小心讓敵所乘嗎?

  不過,這一份感覺好好啊!

  有他寬闊的後背庇護著自己,有他保護著自己,自己所要做的,也許只在後面偷偷地看著他就可以了。

  想到這里,商秀珣放松身子,手足交纏地抱著他,將自己整個柔軀都貼著他,就像跟他血肉相連融為一體似的,她俯下自己的小臉,貼著他的後勁,閉上美眸,靜靜地感受著他的存在。

  在這一刹那,所有的厮殺,所有的血火,所有的聲音,所有的苦惱,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心事,都統統消失了似的。

  在整個世間,只剩下他,與她。

  徐子陵剛才一直就很注意曹應龍,他知道這一個四大寇之首絕對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一個亡命之徒就算看到了慘敗,也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他絕對會反撲,而且對象會是自己這邊最大的弱點,飛馬牧場之主商秀珣。他讓商秀珣跟著,就是想誘殺曹應龍,如果曹應龍一心要逃,有那麼多賊兵作掩護,想追上他就難了。

  所以,徐子陵讓商秀珣一路跟上自己,夾擊格殺房見鼎向霸天和毛燥不是目的,最重要的東西是,誘殺四大寇之首,曹應龍。

  如果他真要殺,他有足夠的時間將向霸天他們三人砍成肉泥再拼起來,可是他沒有那樣做,因為他得分神看護著那一個甯願自己灑血當場也不願她有一根頭發絲閃失的美人兒場主。他在曹應龍飛身撲近的一刹,早就准備好的長鞭就把她拉回了自己的身邊,因為擔心她出什麼意外,干脆把她縛在自己的後背之上。

  這樣做雖然野蠻一些,可是誰讓自己是那樣的擔心她呢!

  她武功雖然還可以,可是賊兵太多了,萬一有高手滾雜在普通的士兵里向她偷襲,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幾個賊盜中的高手一看後面火光沖天,後陣讓人屠殺得一面倒,不由大怒,一個個策馬飛奔,意欲整軍反撲。他們雖然不及四大寇,不過手上都有過硬的武功,所謂藝高人膽大,他們絕不甘心讓人如此偷襲,他們揚起手中的武器,策馬沖向那一群渾身黑衣,腰間盤著長鞭手里拿著一把小匕首的殺人狂。

  李密派來的那兩個高手還未沖近,心中猛然大叫不好,因為他看見一個高冠男子,這個人站在整個隊伍的最前面,非常的醒目。這個人的身影一下子嚇破了他們的膽子。他們不約而同地拉馬,讓座下的馬一下子人立起來,消去沖勢,再調轉馬頭,策馬想逃。

  他們膽子再大一百倍,也絕對不願意與對那個高冠男子對上面,別說是他們,就是他們的主子,瓦崗軍的李密,也絕對不想隨意看見這一個高冠男子身影的出現。

  他們想走,馬上走。

  可是已經太遲。

  身邊不知何時已經有幾個黑衣人迫近,他們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長長的鞭子,那長長的鞭子不知何時纏上了馬腿。

  他們的手中那把匕首像一條條溜滑的游魚,在血水中,歡暢地游動著,一個人驚恐地發現,自己同伴的咽喉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血瀑,接著又發現一個黑黑的影子正向自己迫近。

  他沖天而起,可是比他的身形更快的是鞭子,數條鞭子幾乎同時纏上了他的身軀,將他自空中狠狠地拉了下來,還不等他墜落地面,早有數把匕首劃過,接著,那些鬼影一般的人消失了,只剩下那個人按著自己的咽喉,極力想遮掩住上面那一道狂噴而出的血瀑。

  可是他的心髒和兩脅卻爆發出更大更多的血泉,血流如注,他眼神里的神彩迅速轉淡,最後有如死魚一般。

  這些影子一般的殺人狂過後,賊兵們紛紛仆地,如同收割後放倒的稻草。

  天空中槍矛齊飛,箭矢陣陣。

  大片的賊人尚沒有在槍矛和箭矢的間隙下逃生感動一絲的希望,就看見了上千人拿著精光閃閃的武器沖了上來,一個個眼神就是嗜血的餓狼,其中沖在最前頭的,是一群手中持著巨型鋼刀的蠻壯大漢,無數人一看到那門板般寬大的刀身,嚇得那腿馬上就軟了。

  “石之軒。”徐子陵淡淡地道。

  聲音雖輕,不過曹應龍卻嚇得亡魂四冒,大汗淋漓,他手中的鋼矛連晃,拼命低禦住徐子陵那漫天的刀光。他再也守不住腳下毛燥和向霸天兩人,他們的身體早讓徐子陵的雙腳踏住,正在痛極地掙紮,明明口中在哀號,可是卻出奇的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徐子陵一邊用內息瘋狂地破壞著腳底下兩個家伙的身體,一邊用左手的星變匕首將一個意圖偷襲救援的賊兵他的手臂削下來,再一把削斷他的咽喉的氣管,讓他痛極而發不出任何的呼喊,只有古怪的嘶嘶聲。

  他的手法很到位,剛好削斷氣管,卻沒有傷到任何頸動脈,這樣的人如果救治得很及時,根本就不會死去。就算不加救治,一時半刻,也絕對不會死去,因為無論自頸部吸氣呼吸,還是從鼻子吸氣呼吸,都沒有太多的不同,前提是如果那些流出來的頸血沒有裝滿他的肺部造成血胸的話。

  “藏寶圖。”徐子陵又淡淡地道。

  曹應龍簡直馬上就想走人,他想離開這一個無所不知的魔鬼更遠一點,最好永遠也不要看到他。

  可是他走不了,徐子陵雖然背著商秀珣,如果他的井中月和星變匕齊出,就算再隨意地攻擊,一個心神俱亂的曹應龍,他也無法自徐子陵的攻擊下逃走。
第二百一十五章 束手就擒

  

  “放我下來吧!”商秀珣帶點戀戀不舍地道。

  因為戰事已經一邊倒,無數的賊兵已經完全潰散逃亡,不說江淮軍和徐子陵他的殺人狂手下,就是飛馬牧場那些躲在火堆邊上的戰士們一看賊兵現在慌忙逃忙,都紛紛沖出來大打落水狗。

  商鶴商鵬兩個大元老帶著商家的精銳由地道殺出,由他們兩個當用箭矢,整一個精銳化成一支利矢飛刺向敵人,商秀珣一看身邊已經有無數牧場士兵沖來殺去,又看商鶴商鵬兩老遠遠地殺過來了,不由大羞,連連輕擂徐子陵的肩膀,喚道:“快放我下來。”

  等徐子陵收起鞭子,商秀珣即沖天而起,如同一只展翼高飛的鳳凰,她運劍如虹,向正打得一塌糊塗的曹應龍夾攻而下。

  曹應龍簡直就像跪地求饒,因為他發現徐子陵對他的了解,甚至比他自己還要多,徐子陵每發一招,就爆一點他的老底,就差沒有說出今天他穿的底褲是什麼顏色的了。

  曹應龍打得心神膽戰,大汗淋漓,當他聽到徐子陵爆出他偷偷收藏起的愛人時,不但心神,就連手中的鋼矛也顫抖了,他的牙關也怎麼都合不攏,頭皮陣陣發麻,最後一看商秀珣劍光如虹,夾擊而下,更是兩眼發黑,心中暗叫,完了。

  一個漫不經心地一邊折磨向霸天他們一邊跟自己打的徐子陵,已經像高山一般重壓著自己,現在還加上一個精神抖摟一心要在自己心愛人面前表現一番的商秀珣,他簡直就像重壓下駱駝給加上了最後一根稻草。

  馬上崩潰了。

  向後逃,那里有一個高冠男子在一邊屠殺著自己的手下,一邊緩緩而來,對上他,幾乎沒有聽說過有人試過有什麼好結果;向左邊逃,有兩個配合默契無比的老人鐵掌翻飛,數十年的功力和數十年的配合簡直讓人絕望。

  右邊是這一個正在夾擊自己的飛馬牧場之主,如果要擊退賣力進攻一心立功表現的她,如果不計任何人的威脅,最少也得在數十招之外,可是自己能有多少時間呢?

  他想問問正擋在他面前卻沒有動手攻擊,只一心泡制腳下三人的徐子陵,不過就算不問,曹應龍也知道答案。他鋼矛一彈,架住商秀珣的長劍,大吼道:“等等!我認栽了,不打了,我不打了,我認栽了!”他氣苦地扔掉手中有鋼矛,也不理商秀珣指著他心坎的長劍,緩緩地跪下來,無比悲涼地道:“我輸了…我輸了…”

  商秀珣雖然打贏了,卻不太滿意,因為她正打得有點兒起勁,誰不知這個曹應龍竟然不打了,害得她本來還以為能夠在他的面前好好地出一把彩的,結果……這個枉稱天下四大寇之首的曹應龍竟然認輸了!

  徐子陵理也不理這個曹應龍,現在他正忙。

  忙著折磨向霸天房見鼎和毛燥,他極力想研究出怎麼可以使人最痛苦卻又最不會致命,怎麼最解恨又最持久地折磨人。他腳下的三大寇相信早就想死了,他們絕對不會介意下地獄的那一層,因為相信那一層比起現在的待遇都要好得多。

  他們從來沒有感受到冰火在自己體內燃燒的感覺,現在感受到了,他們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內髒一會兒燃燒一會兒冰凍,他們想掙紮,可是他們虛弱得連一個手指頭也動不了,他們想大叫,可是卻遲鈍得連大叫需要怎麼做都反應不了。

  三個人受刑時間差不多,痛苦程度也差不多,可是類型卻是絕對不同的。

  房見鼎最高大,他的身軀流了一地的血還像牛一般強壯,可是現在他的身體正在慢慢枯萎,用眼睛看得見的速度;毛燥雖然排行老二,可是年齡最輕,最少臉上顯示的年歲是那樣,可是現在不,他名副其實,他現在蒼老得可以做曹應龍的爺爺。

  向霸天看起來最可怕,因為他的身體在慢慢地膿腫起來,甚至部分還在脆化,徐子陵‘不小心’地踩了他的手指一腳,他的手指竟然碎散了一地,比一只青花瓷碗摔在石板上還要支離破碎,他自己只看了一眼,馬上就昏了過去。

  徐子陵很熱心,他絕不會看著他昏迷而袖手旁觀的,相反,他有一百種辦法讓他馬上清醒過來。

  甚至,向霸天早就醒了,他還在繼續不斷地使用各式各樣的方法好心地‘叫醒’他。

  惡魔,這一個人絕對是傳說中的天魔降世,否則他不可能會知道那麼多東西,心腸不可能那麼硬,手段更加不可能那麼怕人。曹應龍這個時候將面前這一個人跟心中最怕那一個邪王的影子重疊起來了,他完全讓徐子陵折磨人的手段壓倒,他不願相信眼前這些是事實。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雖然他不願相信,可是存在。

  商秀珣看得也心里在發毛,不過之前向霸天他們口出汙言穢語令她心火難平,加上四大寇又是天下最為窮凶極惡的暴徒,也不知奸殺多少婦人,也不知殘殺多少無辜,所以,她看見徐子陵出手折磨他們三個,又看見曹應龍嚇得跪倒在地,渾身亂顫,心中大有一種解恨的快感。

  可知道有多少牧場的弟子,讓他們四大寇殘害掉生命,可知道有多少牧場弟子,現在還傷殘在家中,依靠牧場的撫恤療養,她作為一個牧場之主,對這些再清楚不過了。

  她平時早就發誓,如果真有殺死四大寇的一天,她絕對不會輕易就殺死他們,她一定要好好地收拾這幫人渣,雖然徐子陵的手段激烈些,可是一沒有血汙二沒有聲音三沒有很瘋狂的動作,她雖然看見他們三個身體變得有些古怪,不過卻沒有覺得很是殘忍。至少,四大寇無論如何死法,徐子陵如何折磨他們,她都絕對不會心軟的。

  那可是天下人人深惡痛絕的四大寇!

  遠處無數的賊兵在牧場弟子的狙擊下迅速穿過著火的村莊,一路向前逃亡,拋下身後一地的尸首。

  商鶴商鵬兩老帶著人在側面拼命截擊,可是賊兵實在太多,一下子人人爭先恐後地逃命,根本就阻攔不住,不過他們有商秀珣的囑咐,知道柳宗道還在前面有埋伏,也不強行堵住逃命的勢頭,只是在側面不斷攻擊潰敗的賊兵。

  黯魔隊,力士隊,還有江淮軍的紅帶執法團不緊不慢地追著,他們已經習慣了追擊,知道如何消磨敵人的意志,更知道怎麼追擊才會達到最大的效果,知道怎麼樣追擊才會將自身的傷害減到最小,他們一邊在驅逐著到處亂走的賊兵向前,一邊將地上躺著裝死的賊兵補刀。

  賊兵相當的狡猾,很多人一看見勢不妙,就兵器一扔趴在地上裝死,反正到處都是血,弄點塗在身上誰也看不出來。可是他們碰到了戰場上的老手,他們可不會傻到連生人死人也分不出來,甚至,他們根本不管是生人是死人,只要可疑的,就補上一刀,反正時間有的是,也不費什麼力氣。

  殺掉一個不反抗的裝死之人總容易過追殺一個逃跑的人,與其追敵,不如先殺掉裝死的賊兵?

  “把他們帶走,盡量讓他們活久一些。”徐子陵吩咐幾個到身邊候命的黯魔隊員,指著向霸天房見鼎毛燥他們三個道:“如果你們想出來什麼新鮮折磨人的辦法,都可以在他們的身上試一試,說不定對日後的拷問頑敵會有用處。”

  曹應龍卻相信,就算日後他們抓到了什麼人,是怎樣的頑固頑強頑抗的敵人,只要讓他們看一眼向霸天房見鼎和毛燥三個,馬上就會全招了,因為就連四大寇之首的他,號稱有‘鬼哭神號’之威的他,也嚇得心膽俱裂。

  他甚至第一次發覺,原來有時候死亡也是一什很奢侈的事。

  “這個人先抓起來,給他一點苦頭吃吃,讓他試試人間痛苦的滋味,等我什麼時候有空了,再慢慢地收拾他。”徐子陵看了一眼曹應龍,吩咐高占道牛奉義和卜天志等人道:“這個家伙的武功不錯,你們小心他半路溜人,他的武功我就不毀掉了,因為他日後還有點用處,先留著。”

  “我雖然沒有邪王那麼強,可是折磨人的手段絕對不會比他差,知道你的秘密也不會比他少。”徐子陵淡淡地對曹應龍道:“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如果想重新做人,那就先試試能不能吃點苦頭,能不能挨到活下來那一天。當然,你要是實在受不了,隨時可以自殺,只要你願意。”

  “放過我的親人。”曹應龍站起來,伸出雙手任由卜天志用牛筋索五花大綁地捆縛起來。

  “這得看你自己。”徐子陵淡淡地道:“如果你想跟我玩花的,我可是很樂意奉陪的。別說邪王不會護著你,就是他要護你,也護不了一輩子,我也一樣千百種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我殺了你,天下人都只會拍手稱快,因為你是臭名昭著的四大寇之首。”

  “小子厲害。”杜伏威像只夜蝠般飄過來,用力一拍徐子陵的肩膀,大笑道:“能夠讓四大寇的曹應龍束手就擒不敢反抗的,相信也只有你這個狡猾的小子了。”

  “他也可以讓江淮軍大總管杜伏威聽從差遺。”曹應龍看了一眼杜伏威,忽然眼中精光一閃,隨即又黯然地道:“我敗得不冤!”

  “老子只是跟他合作!”杜伏威強調道:“你沒看老子揍他兩拳,他連屁也不敢放一個嗎?”

  商秀珣很驚訝地看著杜伏威,她飛馬牧場的消息再閉塞,自然也知道這一個高冠大袖的奇偉男子是什麼人了。徐子陵他竟然真的能夠讓這個江淮軍的大總管出手幫忙,而且還是親自出馬,再細看起來似乎還挺心甘情願的,甚至瞎子也可以看得出他跟徐子陵的關系還不錯,親熱得一見面就相見大笑又拍肩膀的,徐子陵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一個揚州小混混會讓江淮軍的大總管如此親近,如此看重?

  他的手下是那些酷酷的黑衣人,這些人個個看上去簡直就像傳說中的機關人,一點兒人氣都沒有,只有無盡的殺氣和服從,再看他們幾個得力手下,個個無一不是高手,他一個揚州的小混混,哪里羅置到這麼多高手?如何能讓他們個個臉上都有發自內心的崇拜和尊敬?

  她越看他,就越覺得他不可思議,就越覺得他是一個謎。

  他身上,究竟還有多少她不曾知道的秘密呢?

  他到底說了什麼,讓那個武功在自己之上的四大寇首曹應龍束手就擒的呢?他是用了什麼方法,將地上那三個四大寇中的另三人變成這些古怪的樣子的呢?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讓江淮軍前來相助的呢?他是如何約定大家一起發動攻擊的呢?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在這個村子里有地道的呢?他是如何知道那麼多他本來不可能知道的東西的呢?他是如何讓那敵人一步一步地走進他設下的埋伏圈的呢?

  她想不明白,她只知道,他,自己心中的這一個奇男子,是那樣的完美,是那樣的無所不能。

  在這個靜靜地忙著做事,偶爾會用淡淡又隱藏著關切的眼神看過來的他,簡直就像神明一般。

  完美。
第二百一十六章 伏威之計

  

  賊兵們的潰敗快得讓陶叔盛來不及反應過來,他只能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一大群賊兵讓另一群不知哪里出現的士兵追著瘋狂逃竄,完全忘記了什麼接應和攻擊飛馬牧場之主的事,他只能呆呆地看著一群手持巨大寬刃的強蠻士兵,有如砍瓜殺菜一般屠殺著落後賊兵。

  一地都是火,這是賊兵們拋掉的火把,和燃燒的尸體。

  一地都是血,這是賊兵們自斷頸噴灑,彙積而成的溪。

  “陶三哥,現在怎麼辦?”吳兆汝慌得早亂了手腳,他痛苦地道:“現在我們怎麼辦?怎麼辦?”他的問話代表了一些跟隨他們想干一番大事想翻身做主人的族人的心聲,那一個個族人都驚惶無比地看著陶叔盛,希望一個頭腦靈活的他馬上想出一個好點子來。

  “走,我們馬上走。”陶叔盛絕對不敢回牧場的,他知道,就算現在商秀珣不懷疑,也難免她日後不找到自己的破綻,到時回到牧場她最大,稍微一聲令下,自己的腦袋就得搬家,既然回不去了,那麼干脆就學似外面的人一般跑路吧,雖然飛馬牧場里的一切沒有了,可是,最少還有命在。

  “走?”吳兆汝過慣了飛馬牧場養尊處優的生活,一下子割舍掉甚是不舍,急道:“我們不回去了?可是場主她不知道的,我們偷偷地回去,也放沒事的。”

  “你傻了。”陶叔盛連忙給他一巴掌,打醒他道:“回去之後,你怎麼解釋這邊的事?你怎麼解釋天上那個煙火信號?你怎麼解釋我們將許家的弟子調走的事?你怎麼解釋我們為什麼不出戰的事?你怎麼解釋我們為什麼不配合燒屋進入地道禦敵的事?我們必須走,馬上走,一刻也不能再擔擱了!”

  “我個人覺得。”一個五短身材的男子自黑暗中緩緩走了出來,緩緩地道:“現在走有點遲了。”

  “大執事?”所有反叛的士兵一看,黑暗出來的那個人是除了商姓之外最大的大執事梁治,個個都嚇得亡魂俱冒,這一個梁治對商家忠心耿耿,而且極具實力,武功尚在柳宗道那個獨眼蠻牛之上,他的出現,意味著什麼?

  懲罰,來自家族中的懲罰。

  “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可免一死。”大執事梁治微微歎氣,道:“你們兩個,我看在同族共事多年的份上,會向場主求情,不過不是給你們求得苟活,而是求一個痛快,你們所做的事,實在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也不夠!”

  “……”吳兆汝還想哀求,可是陶叔盛卻拉他一把,大吼道:“他分明是不安好心,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癡啊?拼了,沖出去!大家若想活命,就跟我們一起沖出去!”

  “我就知道。”梁治微哼一聲道:“自從場主對你們開始懷疑,我就該把你們擒下來,可是場主非要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不但心懷不軌密謀叛亂,還白白浪費場主的一番苦心。大家都與四大寇這些賊子拼死拼活的時候,你們這些人卻與四大寇勾結反亂,真是膽大包天,真是枉為牧場的男兒!兒郎們,給我圍起來,誰敢反抗,格殺勿論!”

  他的背後湧出無數牧場的士兵,團團地圍了上來,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憤怒和痛心,銳利如劍,盯得陶姓和吳姓的叛兵全部慚愧地低下了頭。

  也不知由誰先扔下了手中的兵刃,接著所有的叛亂士兵都扔掉了手中的兵刃,一個個仿佛抽掉了脊梁骨一般,一個個緩緩跪倒在地上,低著頭,少數人甚至為了自己一步走錯而失聲痛哭起來。

  “小子。”杜伏威拍拍徐子陵的肩膀道:“又一個小美人,老子真是服你了!不說這個,遲些時候老子准備攻打竟陵,你覺得怎麼樣?”

  “恭喜。”徐子陵一戴上天魔面具,通常就會出現真實的性情,他淡淡地道:“我覺得如果你不怕樹大招風,讓天下群雄都嫉妒你近來的發展,不妨一試。”

  “廢話就少說了。”杜伏威哼道:“你幫不幫我?”

  “沒有錢賺的白干活別找我。”徐子陵搖搖頭道:“雖然我想幫你,可是你財大氣粗也舍不得在你的牛腳上拔下一條腿毛來付報酬,誰會幫你白忙活?所以,請吃飯好說,如果要我幫忙免開尊口。”

  “老子豁出去了,三分之一的所得。”杜伏威肉疼地道:“怎麼樣?是不是對老子的大方有一點改觀了?”

  “那我幫你清掉竟陵魔門控制的實力。”徐子陵輕輕地道:“三分之一只值這麼多。”

  “二分之一。”杜伏威這回下血本了。

  “說你的要求我聽聽。”徐子陵忽然正眼看了杜伏威一眼,道:“是不是我們的杜總管是什麼特別的難事非要人幫忙不可呢?照我看,你們江淮軍打一個小小的竟陵那是手到擒來的。你這個小氣鬼出那麼多東西只為了打一個小小的竟陵,這可不是老杜你的性格啊?”

  “老子手下有不少兵蛋,一直是害群之馬,可是偏偏又是老子出身時就跟著老子起兵的,現在他們持老資格,到處遺禍,到處殺人放火,奸淫劫掠,老子很頭疼。”杜伏威忽然如此道。

  “你想我干什麼?”徐子陵馬上醒悟過來,驚道:“老杜你想我做大惡人,幫你干掉那幫害群之馬?啊老杜你想做好孩子,想洗腳上田了是不是?你自己不好下手,想借我的手除掉那幫害群之馬?你想我背負天大的惡名?哼哼,小小竟陵二分之一的財產就讓我背這麼大一個黑鍋?你是李太白的弟弟李太黑啊?”

  “什麼大惡人?大錯特錯!”杜伏威哈哈大笑道:“老子是讓你做一回大英雄!你這個小子不是長得人模狗樣的嗎?正好,等老子去攻竟陵,你扮大英雄,就去幫他們守城,然後老子就讓那幫流氓拼命往上沖,將他們全部趕上城牆。再後面就是你這個小子的事了,最好讓他們全部戰死沙場,也不枉他們一個士兵的身份!還能讓老子念一下他們的舊情!你小子明白老子的意思了沒有?”

  “完全明白。”徐子陵搖了搖頭道:“你是舒服了,可是我呢?跟你打一仗,那麼天下人的視線都在我這個所謂的大英雄身上了,你以為我是劉德華啊?不對,你以為我是革離啊?四處幫人守城?你舒舒服服得了竟陵,可是我卻屁也沒得,還出了名,讓天下注目,我就算再傻,也還沒有傻到這種地步!”

  “你出個名正好。”杜伏威勸道:“老縮頭縮腦的,像個小王八,做人這樣一點兒也不好玩!聽老杜說兩句,就當是幫老杜一把,近來我這邊發展得太順利了些,李密啊沈法興啊李子通啊那幫家伙眼睛都赤紅赤紅的了,你幫我一把,小小挫折一下江淮軍的銳氣,消消他們的紅眼,也順順他們的胃氣!”

  “好啊。”徐子陵哼道:“原來你要把李密他們的眼光轉到我的身上,哎老杜,我以前怎麼就不知道你還會玩政略啊?這一手禍水東流很不錯嘛!”

  “其實老子的優點很多。”杜伏威得意洋洋地道:“只是你這個小子對老子有偏見,不了解我罷了!”

  “我沒空。”徐子陵指了一下商秀珣,哼道:“我喜歡的小美人還沒有追到手呢!”

  “這有什麼,我有空啊!”杜伏威伸手一拍徐子陵的肩膀,大笑道:“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就什麼時候進攻,這總可以了吧?”

  杜伏威說完,也不等徐子陵拒絕,又大步走上去看了兩眼商秀珣,忽然怪笑道:“小姑娘雖然好像長得黑了一點,不過看起來倒也不差。哎小姑娘,這個小子身邊的小美人多得是,你可以抓緊時間啊!你要不多用點心思,他都要讓別人搶走了!不是老杜我不提醒你啊,你們飛馬牧場雖然有幾匹馬,可是比起那個東溟小公主兵器世家也不怎麼樣,就算比起瓦崗寨偷偷拉了一大幫人馬的小姑娘,你也沒有什麼什麼優勢,你可以看他緊一點啊,那個小子可是很搶手的!不過這個老杜不說,想必你也知道。”

  “大總管。”商秀珣一聽,忽然笑了,道:“不知那個兵器世家的東溟小公主有沒有賣多少兵器給大總管呢?大總管這麼好心提點本場主,是想本場主賣給些戰馬給江淮軍吧?”

  “現在的小姑娘就是聰明。”杜伏威打個哈哈道:“雖然老杜是有點那個心思,不過賣不賣只在于小姑娘你一句話,老杜可不會強求,老杜要贏那個小子,絕對會憑實力,不會用什麼下作的手段,也不會用大勢來壓他,否則他一個小混混,豈會是我這個老混混的對手!”

  “大總管好氣魄。”商秀珣大加誇獎,又微微一笑,道:“不過關于賣馬,本場主的意見跟那個東溟小公主一樣好了,她肯賣你兵器,那本場主也賣些戰馬給你,如果她不肯,那本場主也不好意思了。”

  “有你這句話,老杜就放心多了。”杜伏威哈哈大笑道:“現在的小姑娘都很聰明啊!也不枉費老杜的一番口水。你放心,雖然東溟小公主現在還不肯賣兵器給我,可是已經讓我三天兩天就送點小禮物,快感動得差不多了,想必很快就會賣兵器我老杜了。”

  “不知大總管會不會偶爾也送點小禮物給本場主呢?”商秀珣微笑地問。

  “老杜豈會少了你的?”杜伏威大笑,他回身指著徐子陵大笑道:“老子現在花點小錢,換得大勢,到時這個小子就會大出血地來哭求我的,想想那天,老子現在真是連心都給笑翻了,哈哈,不行,老子得留點回去慢慢樂,小子,走了!”

  “媽的。”徐子陵看著這一個大袖飄飄一路狂笑而去的家伙,哼道:“這個家伙勝而不驕,能屈能伸,明明形勢大好,還能居安思危,倒有點做大事的樣子。”

  “可惜他只有一個人。”商秀珣忽然小小聲地附和著應道:“他身邊沒人幫他,一個也沒有。”
第二百一十七章 情之歸途

  

  馥大姐臉上有不少的泥灰,不過神色卻喜孜孜的,她一路小跑過來,稟告道:“大執事已經將所有的叛徒拿下了,正在聽從場主的發落。”

  商秀珣此時正在看著徐子陵,聽了也不移開一下那雙美眸,只是擺擺手道:“帶回去。”

  等馥大姐領命而去,徐子陵和她的身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在靜靜地站著,站在這血與火的戰場中間。幾乎所有的人,都只是還能動的,無不向賊兵潰逃的方向追去,因為他們每一個都知道,四大寇被擒的賊兵,早已經成落水之狗,此時正是追擊的最好時機。

  不要說有黯魔隊力士隊和江淮紅帶執法團那種強力的助佑,就是柳宗道駱方帶著大部的飛馬牧場弟子在前截擊的事,就足夠讓所有的人士氣爆發。

  當然,也有不少輕傷重傷的弟子,可是他們早在那個人尊稱許公的煙杆老頭兒許揚帶著一些以前傷殘或者戰力不足的牧場弟子救起,回撤牧場。

  所以,在滿地的血水和周圍一大片火光之中,只剩下徐子陵和商秀珣兩個人。

  兩個人在靜靜地對視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商秀珣忽然微微搖了搖頭,口中若有若無地歎息了一下,她別過身子,不再讓徐子陵看見她臉上的表情,只見她微微抬起螓首,看著天上的星空,輕輕地問:“那個東溟小公主是你什麼人?”

  “她是我的未婚妻。”徐子陵答道。

  “那麼另一個在瓦崗寨幫你的那個女孩子呢?”商秀珣又問。

  “她叫沈落雁。”徐子陵肯定地道:“她也是我的未婚妻。”

  “除了她們兩個,你還有別的未婚妻嗎?”商秀珣聲音微苦,微酸,她掩飾著自己聲音中的意味,極力想讓自己的聲音輕淡些。

  “還有。”徐子陵緩緩地道:“還有好幾個,甚至還有兩個正式的妻子。”

  “我早就知道。”商秀珣聽了,卻不動怒,只是微微歎息道:“像你一般的男子,絕對不可能沒有女孩子喜歡的,之前,我只不過一直在騙自己罷了。我真傻,那天看見那個漂亮的小妖精時,就應該想到了,可是我為什麼還要那麼傻呢?為什麼?”

  “婠婠還不是我的未婚妻。”徐子陵解釋道:“她頂多算是我的一個勁敵,她跟你們的關系不一樣。”

  “可是這個勁敵卻會伏到你的胸懷里去。”商秀珣語氣努力地輕淡些道:“她明明知道我回來了,卻還要擁著你,她如果不喜歡你,她如果真是你的敵人,為何要向我如此示威?”

  “她做什麼也不奇怪,她是那種隨心所欲的人。”徐子陵同意道:“我說是勁敵,是因為她的立場,就算她心中對我有一絲好奇或者好感,也絕對不會因為她的立場而改變,她跟你們不同,她可以這邊深情地抱著我不放,口中甜得膩人,可是回過頭來就會真的殺死我,一點兒也不會手軟的。不過,我不否定那天她有向你示威的意思,她在挑撥我們之間的關系。”

  “你是不是想說,我們的關系還會因為她的挑撥而變動?”商秀珣忽然提高了聲音,哼道:“你是不是想對我說,如果是你別的未婚妻,別的喜歡你的女孩子,她就絕對不會那麼做?”

  “我沒有那樣說。”徐子陵搖搖頭,微笑道:“她那樣做也許是對自己沒有信心的表現,誰知道呢?”

  “是嗎?”商秀珣一聽,出奇地沉默了好一陣子,忽然又問:“你的未婚妻是不是都很漂亮?”

  “都很美。”徐子陵同意道:“她們每一個在我的心目中都是獨一無二的美,我喜歡她們不只是外貌外形上的美態,也喜歡她們的性格和品行,她們各不相同,可是在我的心目中,她們都是同樣的美。”

  “你的未婚妻都很美,又有那麼多人了,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呢?”商秀珣哀哀地歎息道:“你為什麼要來?為了我的戰馬?為了我們飛馬牧場的家底?還是因為我這個傻傻的場主最為好騙?”

  “我只是想來幫你一把。”徐子陵頓一頓,道:“我也喜歡你,跟喜歡她們一樣。”

  “如果我沒有那麼多戰馬,沒有那麼豐厚的家底,沒有現在這一副傻樣子,你還會喜歡我嗎?”商秀珣聲音轉高,身子卻在微顫,她用雙手輕輕掩住了自己的小臉。

  “會的。”徐子陵伸出手,輕輕地撫上商秀珣的柔軟的香肩,緩緩道:“我喜歡的是你這一個人。如果你跟我走,我就心滿意足了,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戰馬或者別的什麼,就像小公主,我也沒有白要她的兵器,恰恰相反,她們東溟派在給我們打造特殊兵刃時,我還多付她們比任何人都要多的金錢,甚至免費提拱技術。我的部下你都看見了,他們人數很少,而且作戰方式很特別,他們不需要戰馬,因為他們自己就可以跑得跟戰馬一樣快。”

  “那你是因為魯妙子的請求才來可憐我的?”商秀珣一聽,更鑽了牛角尖。

  “不關他的事。”徐子陵自背後輕輕的擁上面前這嬌柔的香肩,輕輕地道:“喜歡一個人是不講任何理由的。我喜歡你,我講不出理由,可是心中卻有那種感覺,相信你也有,對不對?”

  “你為什麼不騙我?”商秀珣忽然將雙手摟住了徐子陵擁著她的雙手,緊緊地。

  “我為什麼要騙你?”徐子陵輕聲道:“喜歡一個人,不論有什麼好與不好的,不必有任何的隱瞞,只要喜歡你,又有什麼不能對你說呢?你有必要知道事實,也有權利。”

  “我甯可你騙我!”商秀珣輕輕地搖頭道:“就算我之前騙我自己一般,你跟我說,你剛才所說的,全是騙我的,全是嚇我的,你像平時氣我那樣,都是為了氣我而說的,好不好?我不想聽你擁有別的女孩子,我不想你有未婚妻,我不喜歡你還有別的喜歡的人,你跟我說,你只喜歡我一個,好不好?”

  “……”徐子陵也緊緊地擁著她,將全身貼近,仿佛要把她整個融入自己的懷抱之中一般。

  “要是你喜歡我一個,那該多好啊!”商秀珣一顆大大的眼淚掉下來,摔碎在徐子陵的手臂之上,她拉起徐子陵的大手,將自己的小臉貼著他溫暖的掌心,久久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感應著他的存在,她那雙美眸微閉,鼻息輕輕,仿佛沉睡過去了一般。

  就在徐子陵要將她整個抱起來的時間,商秀珣忽然掙紮了一下,雙目也不睜開,只是向徐子陵帶著一種喃喃的道:“背我。我最喜歡你背我了,你背我回去,好嗎?”

  徐子陵點點頭,輕輕地背起她,雙手輕托著她那豐碩的美腿,一步一步,向牧場而回。

  商秀珣全身舒展,將整個人貼著他的後背,她的螓首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之上,雙手輕柔纏繞著他的頭頸,如柳枝輕輕。

  兩個人一直也沒有說話,一路靜靜地,商秀珣更是仿佛睡過去了一般,可是徐子陵卻感到,不時有冰涼的雨水滴灑下他的肩頭,悄悄地沾濕了一片。她沒有哭,她似乎總是那麼堅強,可是她更脆弱,只是,她深深地躲藏在她那個高高在上的場主之後,深深地隱藏著。

  “娘親,女兒該怎麼辦?”商秀珣忽然喃喃的問,她夢囈一般,仿佛一條魚兒吐出一個泡泡,極輕。

  “娘親……”

  徐子陵走得很慢,可是就算走得再慢,也有走回到牧場的一刻,當天色大亮,遠遠看見飛馬牧場在山谷的那邊時,商秀珣忽然醒了,她伸出小手去碰徐子陵的面具,輕聲道:“把它拿開,我要看看你的臉……你這個人平時總是沒個正經,可是,只有這個時候,才會靜靜的……”

  等徐子陵收起天魔面具,商秀珣美眸之中閃現了一絲絲的癡迷,她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撫上他的臉顏,一邊微微閉上眼睛,感應著手指傳來的觸感。她在用手指感應著他的所有,他的額,他的眉,他的眼,他高高的鼻梁,還有,他的唇。

  她的手指帶著電流,輕輕地滑動著他的雙唇。

  忽然,她的手輕輕地扳動著他的臉,她的螓首輕輕抬起,微探出去,用她柔軟的雙唇,輕輕親吻著那靜靜的臉頰,那微溫的雙唇,尋找著另兩片伴侶,帶有一絲急不及待,于淚水模糊之間。

  徐子陵輕輕地將她自背後抱到懷中,極柔極輕,仿佛怕她會在下一刻就會碎掉似的,他輕輕地將她摟入懷中,輕輕地吻著她,同樣在感應著她雙唇的柔軟,甜蜜和正在漸升的微溫。商秀珣雙手纏繞著他的頭頸,整個人都偎入他的懷中,輕輕地回應著他的唇。

  又有一顆珠淚滾滾而下,滑過臉頰,滑入兩人的唇中,讓兩人在甜蜜之中,都感到一絲絲的苦澀。

  絲絲的苦澀久久纏綿不去,在兩人的唇內傳遞,如絲,不絕。

  “怎麼辦?”商秀珣忽然用小白牙狠狠咬了一下徐子陵的唇,她緊緊地摟住他,壓郁哭音,問:“我們怎麼辦?你是個男子,你快想出一個法子來,我不管,你得想出一個法子來……”

  “帶我去你娘親的墓前。”徐子陵親吻著她的小耳垂,輕輕地道:“我會跟她說清楚的,她會明白的,她一定會明白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心之考驗

  

  鞭炮齊鳴,鑼鼓震天,整一個牧場的上上下下都沉浸一片歡樂的海洋之中。

  千家萬戶的人都出來迎接凱旋歸來的族人,歡呼之聲一陣高過一陣。除了陶叔盛和吳兆汝等幾個首腦人物,別的人陶姓吳姓叛軍都只是處于一些很寬容的處理,不但沒有處斬,連執行家法杖責的也不多,商秀珣很寬容地原諒了他們。

  這更使陶吳兩姓的人感恩戴德,他們本來已經絕望,深恐場主會連他們也趕出牧場之外,可是誰不知恰恰相反,不但沒有責怪他們,連叛亂的士兵也僅僅處于禁足在家一段時間的處罰。至于陶叔盛吳兆汝兩家,除了幾個共事的青壯男子被杖責之外,幾乎沒有人受到懲治,家中的老人甚至得到商秀珣親自接見,寬慰他們本來已經絕望的心情。

  商秀珣這一舉動,讓整個牧場都歡聲雷動。

  柳姓駱姓兩家因為洗恥翻身,由商秀珣授予‘忠勇’兩姓的稱號,更是欣喜若狂。陶叔盛和吳兆汝等幾個首腦人物還不等商秀珣為難,已經由家姓中資格最老者斬首示眾,還宣布驅出家姓,他們兩家至親也多次長跪于廣場,請所有族人寬恕。

  牧場高層因為叛亂而發生變動,與大管家同樣是一個煙杆老頭的許公許揚榮升三執事,而商秀珣還任何了一個吳家很得力的吳言接任吳兆汝原來的四執事的位置,柳宗道雖然還是二執事,可是商秀珣親賜‘忠勇’金牌,讓他整個家族都極為榮光。

  同樣得到‘忠勇’金牌的還有駱家的駱方,這個小子一步登天,升上當柳宗道的副手,副二執事。關于金牌,自然是徐子陵出的主意。後世那些什麼免死金牌在戲里都多得讓人嘔吐了,徐子陵自然不會放過這一招收買人心之舉,反正現在還沒有人用,還算是新招。

  果然,商秀珣一試之下,效果簡直超乎想象的好。

  柳宗道和駱方整天樂得要找徐子陵拼酒,可是徐子陵卻早躲到魯妙子那里享受清靜去了。

  “小子是有點鬼道行。”魯妙子捋須微笑道:“獨斗四大寇,武功強蠻地重創三大寇,一把利口更讓曹應龍束手就擒,如果傳出去,相信會天下大動。”

  “如果添油加醋,說江淮杜伏威也聽我指揮,那天下更加轟動!”徐子陵漫不經心地應道。

  “小子你如此放松,是不是已經把小美人場主追到手了?”魯妙子奇問道。

  “沒有。”徐子陵搖搖頭,輕聲道:“如果我把她追到手了,還用來你這個老頭子這里發悶嗎?我何不抱著小美人兒跟她卿卿我我?自從上次去拜完她娘親的墓後,她就一直躲著我。”

  “那你是失敗了?”魯妙子帶點幸災樂禍地大笑道。

  “靠!”徐子陵馬上給魯妙子一個打擊道:“我又不是你這個沒用的老頭子,我會那麼失敗嗎?她只是在使小性子,等她這小性子一過,我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

  “我看你夠嗆。”魯妙子呵呵笑道:“你看我不過是當年負她娘親一次,她就恨我一輩子,你呢?你負的可是她自己本人,別想她那麼容易原諒你,指不定十年八年那小性子才下來,到時你黃花菜也涼了。來來,小子,老夫與你同病相憐,跟老夫浮一大白吧!”

  “喂喂。”徐子陵不滿地道:“你要搞清楚,我跟你是不同的,我沒有負她!我沒有移情別戀,我心里根本就是喜歡她的,不像你,一出去就讓別的女人迷住了。”

  “可是你有很多的未婚妻。”魯妙子哈哈大笑道:“如此花心,別說是她,連我這個老頭子也看不過去。”

  “你是在嫉妒!”徐子陵肯定地道:“我敢肯定,你在嫉妒。”

  “你這個小子除了年輕。”魯妙子卻擺擺手,微笑道:“我不會嫉妒你任何東西。因為你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東西值得老夫嫉妒!”

  “……”徐子陵好半天說不出許,最後哼道:“魯妙子就是魯妙子,說話都特別噎人!”

  徐子陵本來還想在魯妙子這里多呆兩天,可是天還沒有黑,商秀珣就來了,她看也不看魯妙子一眼,仿佛壓根就沒有看見這一個人似的,虎虎生風地沖進來,一把拉起徐子陵,還不等他反應過來,還不等他身形站起來,就拖著他下樓去了。

  不但魯妙子,就連徐子陵也莫名其妙。

  魯妙子追到窗外,也只來得及看見地面一條拖痕,人影早沒,不由又一陣失笑。

  “商場主,商場主。”徐子陵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極速的拖動中站了起來,奇問道:“你要帶我去哪里?這麼著急?有話好說啊!”

  “少廢話。”商秀珣寒著小臉,她拉徐子陵一路疾行,不一小會上了一個小崖頂,她指著腳下遠處的飛馬牧場問道:“看到了什麼?”

  “黃昏。”徐子陵微笑道:“所謂‘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就是這般的意境。”

  “你想氣死我?”商秀珣一臉惱怒地道:“誰帶你看黃昏的景色啊?下面有一幫人,看清楚,這些人到底是誰?怎麼我這個場主都不認識的。”

  “我看不見什麼人。”徐子陵搖搖頭道:“這麼遠,我能看得見才怪呢!”

  “你還裝傻!”商秀珣哼了一聲,可是忽然不生氣了,她帶點黯然地坐下來,看著下面的黃昏的一大片紅霞,癡癡地看了好一會,又伸手拉了拉徐子陵,示意他也坐下來,道:“雖然我不想找你,可是,我想只有你才能解答我心中的疑問。我再問你一句,下面那幫都是什麼人?”

  “是不是有什麼人來了?”徐子陵坐在她的身邊,輕輕地挨近些,商秀珣嬌軀一扭,躲了一下,可是最後卻沒有躲開去,甚至連小手也沒有掙脫,掙紮兩下,看徐子陵沒有放手,只是氣鼓鼓地別過小臉,再也不去看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商秀珣小聲應了一句道:“李家那個小公主來了。”

  “她不能來嗎?”徐子陵問。

  “為什麼她早不來遲不來?”商秀珣哼道:“我們飛馬牧場剛剛擊敗四大寇,剛剛勝利,她就帶人來了?”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另有目的。”徐子陵微笑道:“可是我們的商場主何必擔心這些呢?用你一直的鎮靜功夫坐觀其變不就好了?四大寇前來的那天,你不是也很鎮定的嗎?”

  “她不是來找你的?”商秀珣忽然這樣問。

  “暈!”徐子陵看見她繞了半天,原來是擔心這一個,馬上解釋道:“雖然我聽過李家這一個小公主,可是她不是我喜歡的那個東溟小公主啊!你這個擔心有點多余了!”

  “你敢說你不認識她?”商秀珣卻不這樣認為。

  “在很久之前,我化名寇仲,幫她的二哥李世民偷過東溟帳本。”徐子陵想起往事,帶點笑意道:“當時她還施使詭計,把我這一個小偷自她的二哥身邊趕走。”

  “請不要用三言兩語就掩飾你們的關系。”商秀珣忽然轉過面,一雙美眸惱怒地瞪著他,小鼻子一皺,哼哼道:“我想聽一個更加詳盡的過程。我絕對不相信她看見你的樣子之後,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只要她是一個女人,我就絕對不會相信。”

  “啊,請別擔心。”徐子陵好整以暇地道:“當時我假裝成一個瞎子,眼睛上綁著布帶,加上她一心讓我受辱,百般刁難,又用那個柴紹來氣我,所以,壓根就沒有正眼看我一眼,呵呵,你放心吧,我還沒有長到人見人愛的程度!”

  “雖然沒有。”商秀珣的小手忽然輕輕地撫上徐子陵的臉頰,帶點幽幽地道:“可是已經長得很讓人擔心了,特別是安靜下來,不再裝出嘻皮笑臉之後,你的眼睛,簡直會讓我擔心……就算她之前不喜歡,不代表以後也不喜歡你,女孩子的心,可是很容易變的。”

  “她連我的影子也見不到,擔心這個干嘛?”徐子陵捉住她的小手,輕輕地道。

  “不。”商秀珣卻搖搖頭道:“你要和我一起去見她。”

  “為什麼?”徐子陵驚訝地問道。

  “因為我想考驗一個某人的心。”商秀珣忽然微微一笑道:“我要看看某人是不是看見一個女孩子就會喜歡一個,李家的小公主貌若天仙,正是考驗的好對象。”

  “看來你對我的信心還是挺足的。”徐子陵失笑道:“你就不怕我真的喜歡她了?這可是在玩火,你知道嗎?你就不怕我真的喜歡上她了?或者,她喜歡上我了?美麗又狡猾的商場主,玩人可是會玩死人的!”

  “她不會喜歡你。”商秀珣肯定地道:“我一點兒也不擔心,因為我不相信有任何一個女孩子會喜歡上一個臉孔是猙獰的天魔之臉的男子。”

  “你要我戴著天魔面具?”徐子陵微笑道:“天魔面具能掩住我的臉,可是卻掩不住我的心,萬一我喜歡上那個李家小公主了怎麼辦?美麗又大方的商場主總不會白白把自己的心上人送給別人了吧?”

  “如果真是那樣,留下那個如此容易變心的心上人又有什麼意思呢?”商秀珣伸出小手拍拍徐子陵的臉頰,也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黃昏的紅霞之下有如最後一縷破云而出的陽光,金芒柔柔,天地盡染,讓徐子陵一下子看癡了。

  “既然商場主對我如此有信心。”徐子陵好半天才醒轉,他拉著商秀珣站了起來,隨意指著霞光輝映下面的飛馬牧場,道:“那我就告訴你下面那一幫人究竟是什麼人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窺探內鬼

  

  “下面除了你說的那一幫李家的人馬之後,還隱有一群更陰險的勢力。”徐子陵微微一笑道:“相信你上次聽我提醒之後,也有點兒警覺了。”

  “他們有很惡毒的計謀,一心想吞掉飛馬牧場,之前四大寇就是他們所驅使而來的。”徐子陵一邊拉著商秀珣緩緩而行,一邊輕輕的道:“這一次李家派人來,更中他們的下懷,他會通過種種手段陷害飛馬牧場,使你們與四方交惡,甚至會借各種借口誘出你們的人,到時他們就會借機吞掉牧場。如果四大寇大戰我們不是勝得那麼快,如果不是黯魔隊和力士隊全殲掉他們的埋伏起來的精銳,飛馬牧場現在還姓不姓商都難說呢!”

  “你是說,李密的人還在?”商秀珣帶點驚疑地問。

  “不。”徐子陵肯定地道:“應該說,李密的人一直都在。”

  “那個給你放走的李天凡不是沒有人了嗎?”商秀珣驚訝地道:“他的士兵都全死光了,還憑什麼來搶我的牧場?”

  “他的士兵是死光了。”徐子陵微笑道:“他老爹李密的士兵還在。四大寇之戰,本來就是李密借刀殺人之計,如果四大寇勝了,那他們就可以攻擊四大寇,博得世人稱贊的同時,又可以輕易獲得你們的牧場,如果你們勝了,他們也沒有太多的損失,除了沒有意料到我們會殲滅他一支小分部的精銳之外,他們大部分的勢力都在暗處藏得好好的。”

  “你是說他們還會來?他們會怎麼樣做?”商秀珣現在始覺得周邊的局勢原來並不太妙。

  “借口周邊的求援,然後誘出你們的部隊。”徐子陵點點頭道:“有內鬼里應外合,相信飛馬牧場並不會太難攻下。”

  “我們有天險!”商秀珣微微不服氣。

  “你們雖然有天險,可是他們並不強攻。”徐子陵一指遠處的山口,笑笑道:“假如他們只圍不攻,專門伏擊你們回援的族人,然後再抓住你們的士兵再威脅里面的守衛,到時人心惶惶,又有內鬼打開大門或者打開地道,你以為牧場的弟子真的能夠抵擋李密的數萬大軍嗎?如果老杜他虎視眈眈地威脅著李密,他早就攻過來了!你也不想想你們的戰馬到底有多麼的讓世人眼紅!”

  “說到打仗。”商秀珣聽了,輕歎了一口氣道:“我們牧場這些弟子的確比不上真正在戰場上曆練過的士兵。不要說比你的黯魔隊和力士隊,就是杜伏威的士兵也差得太遠了。雖然不太想承認,可是,我們的確只和四大寇的賊兵差不多。”

  “老杜那一千多士兵已經是他的心血,已經是他最大的戰力了。”徐子陵聽了失笑道:“你們不要跟那些精銳中精銳相比,老杜為了這一支部隊花了不少氣力,世上也沒幾支這樣的精銳。”

  “為什麼我們也天天操練,戰力卻相差那麼遠?”商秀珣還是不服氣。

  “因為你們的生活太好了。”徐子陵解釋道:“安逸的生活能讓人士氣意志戰力削弱最低水平,如果你們沒有天天操練,別說人,就是一匹匹戰馬也早就變成肉馬了,那里還能跑得動?”

  “……”商秀珣聽了,微歎一下,再也沒有答話。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徐子陵戴上天魔面具,又極速換上一身黑衣,向商秀珣伸出手道:“來,我來背著你,你只要不出聲,保證就能看到一出最精彩的好戲。”

  “是嗎?”商秀珣一聽徐子陵要背她,小臉不由有些喜意,不過心里卻還有疑惑道:“現在都天黑了,哪里還會有什麼東西好看的?你不要哄人,否則我可是要生氣了!喂,問你個問題,你怎麼會知道別人那麼多秘密的啊?你是不是能看透別人的心呢?”

  “我很想有,可是沒有。”徐子陵笑了,他輕輕托起商秀珣輕柔的嬌軀,如一只夜鷹,向山崖下盤旋而下。

  此時,落日西沉,霞光漸暗,如燒盡的火炭,天邊,只剩一抹殘紅。

  大地早已經一片灰蒙,迷茫,牧場家家燃起燈光,星星點點,比天上那廖廖的晚星還要燦爛。

  除了極少之人,大多數人都在家中享受著晚餐,享受著一天過後的安甯。有幾大家中熱鬧非凡,他們正在歡樂地慶賀著讓人歡喜的勝利,自三天之前,他們就一直沒有讓歡樂暫停,自三天前,他們就一直沒有讓酒杯在手中溜走,讓笑容在臉上稍稍平息。

  有著意料不到的勝利,他們有慶祝理由。

  當然,也有人正在恨聲。只是,這些聲音太微太小,又在黑暗中悄悄而發,倒一點兒也沒有讓牧場有什麼不和諧。

  一座小院子的房頂上,徐子陵收起飛翼,背著商秀珣,無聲無息地飄了下來。

  他的雙足一沾瓦頂即輕輕飄起,將商秀珣自身後抄到面前摟住,雙腳又自一個探出的屋簷夾好,然後帶著商秀珣無聲無息地倒懸下來,輕靈得比一只夜蝠還要自然。他把商秀珣輕摟,讓她的嬌軀盡量地貼近簷下的牆壁。

  牆壁上本來什麼也沒有,可是徐子陵用手輕輕一抹,手多了一張紙卷,牆壁上就多了一個小小的洞,一道小小的燈光射出來。商秀珣探出螓首一看,立即就發現了里面有人。

  屋里有人。

  甚至,其中有一個她是認識的。

  她一看這個人,心火就起來,她恨不得馬上殺進去,將那一個人抓住,再責問她為什麼要那樣做,可是她沒有那樣做。因為徐子陵把手輕輕地按在了她的香唇之上,他在示意她不要出聲,相反,要她多看。

  屋里有一個女人,她正和一個麻臉的男子在不住地親嘴,手足相纏,上下四摸,一副饑渴的怨婦的模樣。

  那個麻臉的男子臉上還有不少傷痕,一聽手的尾指還纏著厚厚的白布,不過這一切都不妨礙他的行動和色欲,他整個大頭埋在那個女子羅衣半解的胸膛之上,貪婪地舔來舔去,伸出長長的舌頭,口中還出去淫穢的聲音,他的一雙大手正按那個女子的臀部揉來捏去,讓那個女子口中更是不住地喘息。

  “小聲點,浪蹄子,你難道要把整個飛馬牧場的人都要吵醒嗎?”那個麻臉男子口中雖然如此說,可是手上卻越發大力,他將那個女子整個抱起來,一把用力地扒著她的衣服,一邊大逞手足之樂。

  “這會兒……大家都在喝酒,那個老鬼不喝到半夜是不會回來的,你這人如此鐵石心腸,上一次弄得人家不上不下就罷手,這一回,你怎麼也得……噢!噢……”那個女子媚眼如絲,淫聲不斷。那個男子一聽,更是興奮得有如狂牛,他拼命地扯著那個女子的衣服,又摟著那個女子狂親。

  “老子上一次受傷未好,現在保證喂飽你這個騷貨。”那個麻臉男子開始把那個女子扒得差不多了。

  “等日後你成事了。”那個渾身變成了一個白羊的女子扭動著水蛇腰,也在幫那個男子除去衣物,一邊膩聲道:“到時不要忘了人家才好…噢,你快點……”

  商秀珣一看下面就要發生大戰了,雖然心中有點好奇,可是禁不住羞恥,加上自己的身體莫名其妙地越來越是無力,越來越是發熱,她差一點以為自己身體出了什麼毛病,不過作為女孩子的直覺,她又隱約明白到是怎麼一回來事,如此一來,更是羞不自勝。

  她用小手輕擰徐子陵的脅部,一邊深恨他帶自己來看這個羞人的東西,一邊示意他快點帶自己走,離開這個淫穢的地方。

  徐子陵一看她臉上紅暈遍生,猜想她肯定是看了一點少兒不宜的東西,加上聽到那個女子淫聲喘息,心中早明白了里面可能正准備發生槍戰,連忙帶她離開這一個是非之地。

  等一到安全地方,他就讓羞澀難忍的商秀珣用小拳頭揍了好幾拳。

  特別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讓商秀珣渾身發軟的語兒之後,更是讓她揚起小拳頭狠追了兩里路也不肯罷休。

  飛鳥園,商秀珣的小樓之頂,兩人靜坐。

  好久不語。

  天上,漸漸多了星。繁星遍天,點點斑斑,閃耀不止。在商秀珣的明眸之中,也映有點點的星光,那明湖一般的美眸,正在仰視著星斗之空,一眨不眨。

  她的身體緩緩地靠過來,最後舒服地枕在徐子陵的肩膀之上,可是,那一雙明眸,卻還在看著天上的星斗,一眨不眨地。

  “不知為什麼,我不想說話。”商秀珣自相矛盾地道:“你也不要說。”

  “好,我不說。”徐子陵帶一絲好笑,不過輕輕禁忍住,道:“如果我想說,那什麼時候說呢?”

  “等我想說的時候。”商秀珣輕輕地道。

  “那你什麼時候想說呢?”徐子陵伸手,輕輕地撫了一下她的臉頰,他手掌的柔軟和溫暖一下子讓她感應到了,她舒服得小鼻子輕哼,那一雙不肯關閉的美眸,也無力地輕輕合上了,甚至在小嘴巴里,還若有若無地打了一個小呵欠。

  “反正不是現在……”商秀珣小手一動,纏上徐子陵的手臂,她抱著他的手臂,螓首輕輕地枕著他的肩膀,在一句夢囈般的聲音之後,鼻息漸長。

  徐子陵看著此時沉沉睡去的商秀珣,不禁一陣愛憐,一個平時高高在上的場主,日理萬機,人前總是那麼的鎮靜,總是那麼可信,總是那麼高高在上。只要在這個時候,她才真正地變回一個小女孩,才真正的放下心來,安穩地睡上一覺,不再理會牧場中的任何事情,不再理會世間的一切一切。

  只要在現在,她才做回她自己,而不是別人的場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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