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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大唐御醫 作者:半墮落的惡魔 (連載中)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三十三章新與舊

  

美女姐姐謝玖的表情,有點呆,似乎有點震撼,在衛螭期待的目光下,良久,冒出一句︰「發燒友的熱情,真嚇人!」

  衛螭一頭栽倒,吐了滿地鮮血,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爬起來,問︰「咱不是發燒友吧?」

  美女姐姐哼了一聲,很鄙視,道︰「正因為你不是發燒友,目的嘛,哼哼。」

  姐姐笑笑,沒再說話,不過眼神表情已經很明顯了。衛螭又有想暈倒的想法,趕緊摟著謝玖的肩膀,發動她一起暢想未來︰「夫人,別人不知道,但咱知道這些人的身份、地位,對吧?咱做祖先的,多為後代子孫考慮,那是負責任,一切都是為衛氏一族的利益服務,這是咱的最高利益,全家上下應該統一目標,擰成一股繩,夫人,咱的思想覺悟,一定要跟上。」

  一開始謝玖還能板著臉,點頭跟隨衛螭的YY步調,後來實在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捧起某男鬱悶的臉,送上香吻一枚,然後,一整天,只要看到衛螭,想起這茬兒,就一副要笑死過去的表徵,笑得某男很無奈,鬱悶的大叫代溝,大叫謝玖不理解他,每次謝玖笑,都有拉著謝玖講解一通「夫妻同心,其利斷金」的道理的衝動。

  「唉,男人最幸福的事,莫過於擁有一個可以實現的夢想;男人最不幸的事就是把這個夢想與愛人分享的時候,她不止不理解你,還嘲笑你。人生最大的不幸,莫過於此,悲哀啊。」

  洗完熱水澡出來。衛螭爬上炕,哼哼了這麼一句,惹得謝玖又是一陣暗笑,伸手摸摸他臉,眼神很柔軟的看著他,含情脈脈的微笑。

  衛螭被看得心頭一陣打鼓,戒備的道︰「那啥,有話就說啊,不能用美人計,咱是革命志士。不能那啥哈,堅定不移是咱地指導方針。」

  謝玖笑了出來,看衛螭的眼神,很讓那廝心動,摸摸衛螭的耳朵、臉,起身翻出一個東西,遞給衛螭。笑道︰「你試試,看合身嗎?」

  衛螭接過一看,是件褲頭,白疊布縫的,褲腰處……拉了拉,還是鬆緊帶,疑惑的看向謝玖,謝玖笑道︰「我看你有兩件內褲,都洗得沒法穿了。就讓招弟重新給你做了兩條,鬆緊帶是從以前的內褲上拆下來的。」

  衛螭有點感動,這姐姐,咋這麼賢惠呢!

  放下褲頭。抱著美女姐姐送上一個大大的吻,歡喜道︰「我還在頭疼,也不知道人家古人穿不穿內褲,咱也不能爬過去問人家穿不穿內褲,穿越時帶的內褲被洗爛後,就沒得穿的了,如今,夫人解決了我地難題,感激不盡,要不。咱以身相許下?」

  「貧嘴!」

  謝玖假嗔一句,臉上的笑容,止不住的甜蜜。衛螭早就發現。這姐姐,每回給衛螭做了什麼東西,或是送了衛螭什麼禮物,只要衛螭表示喜歡,她就很開心,如果衛螭稍微反應慢了點,就噘著小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要等衛螭去哄了,才會故作大方,表示自己心胸寬廣,看在衛螭認錯誠懇的份上,寬宏大量的原諒他。這小脾氣吧,挺可愛。

  衛螭換上新內褲,還行,柔軟度也差不多,挺合身,趕緊給美女姐姐送上表揚︰「很好,很合身,就是夏天穿,也能吸汗,不錯!姐姐真是美貌與智慧並重的典範!是咱學習地榜樣!」

  謝玖白他一眼,嘆道︰「這古代真不方便,連件衣服都要自己做,都沒有服裝店可以去買,難怪古代女人,人人都要學習女紅。」

  衛螭大汗,人家學女紅是為這個嗎?

  謝玖好哀怨的看著衛螭,嬌聲道︰「衛螭,我不會女紅,你不許嫌棄我喔!」

  衛螭暈倒,哭喪著臉,道︰「姐姐,咱家有裁縫,好吧?你要什麼衣服,都有裁縫幫你做,不勞您親自動手。再說,姐姐這麼美,咱到哪裡去找個比你更好的去?」

  謝玖呵呵笑笑,開心了︰「也對,很少有人能有我這麼好的,算你有眼光。」

  哄得美女姐姐回嗔作喜,衛螭偷偷擦汗,都說環境能同化人,看看,一貫自信沉穩的謝玖都開始有危機感了,那他是不是該擔憂一下,古代帥哥那麼多,詩詞歌賦,信手拈來,他這字都寫不好的,是不是應該更有危機感?!

  開了一番玩笑,謝玖這才告訴衛螭,為什麼會有上述的一番心理活動。今早起床,美女姐姐看到衛螭扔在炕邊上,被洗得破破爛爛的舊內褲,掐著手指數了數,倆人穿越來都大半年,到開春三月份就一年了,衛螭還好,穿越來時,帶著不少衣服,裡面就有好幾條內褲,謝玖比較可憐,就身上穿的那一套,一直反覆穿,不衛生,對身體健康不利。

  謝玖決定入境隨俗,不穿文胸,改穿肚兜,找來招弟詢問,拐彎抹角地兜了半天,才哼哼哧哧的問出,肚兜應該去哪裡買。

  在這裡,就要批評下招弟小蘿莉了,人家女主人不好意思問的太直白,她就應該主動體會理解,為女主人分憂解勞,丫居然在謝玖繞來繞去的說了三遍之後,還是一臉迷糊,最後,謝玖實在沒有辦法,只好直說,問招弟︰「你們穿地肚兜,都是哪裡來的?自己做或是買的?」

  招弟這才恍然大悟,道︰「夫人,女人家的裡衣,不能給外人沾手的,都是自己做的。」

  謝玖沉吟著點頭,想了想,又問︰「那內褲呢?」

  小蘿莉一臉莫名其妙,反問謝玖︰「夫人,什麼是內褲?」

  謝玖皺眉想了半天,有點糾結,一時還找不到詞來解說,乾脆只能找來紙筆,邊畫邊說,這樣解說一番,招弟終於明白了。搖頭明確表示沒有這樣的衣服,她們現在穿的,是那種和七分褲差不多長的寬鬆褲子,在謝玖看來,很不方便。

  現在又沒有鬆緊帶,橡膠都還不知道在哪疙瘩兒茁壯成長呢。不過,這難不倒謝玖,指導招弟在褲腰處,鎖一道邊,縫製了一條細長的帶子穿過去。穿上地時候,繫個結,很方便。

  衛螭佩服得五體投地,毫不吝嗇的誇獎︰「夫人心靈手巧,當為楷模。」

  謝玖笑笑,伸手打了那廝一下,道︰「我也是從泳衣上得出的靈感。」

  衛螭趕緊點頭

  肯定,完了,一臉壞笑,問道︰「那夫人,下半身解身呢?請給為夫開開眼界。」

  謝玖臉紅,嗔怪︰「你一個大男人關心這個做什麼。」

  衛螭那廝倒是理直氣壯︰「咱是關心夫人身體健康,那啥吧,關係到夫人地形體美。關係咱的福利問題,咱表示關心,也是應該的。」

  「……流氓。」

  謝玖咬著唇,紅著臉想了想。勾過衛螭的脖子,低聲說了出來︰「還是照以前的樣式,只是把以前的鋼絲底托,改成火烤過的細柳條。」

  衛螭恍然大悟,暗自琢磨,用柳條也行,燒製過地,比較不容易變形,而且就算是變形了,這柳條吧。造價也不高,容易更換,只是累了招弟小蘿莉。

  ◇  ◇  ◇

  大清早醒來。窩炕上翻工作日誌,衛文急急忙忙來報訊,說是酒坊又釀出一批新酒,比以前的烈,讓衛螭去看看。這廝顛顛跑去看,把謝玖也拉上。

  經過多番實驗,現在出的酒,清澈見底不說,迎面,嗆鼻的酒味兒,聞著就讓人頭暈,也刺激人的口水分泌。

  ◇  ◇  ◇

  嚥了口口水,衛螭用酒提打了半兩左右的量,湊到鼻端聞聞,有點忐忑,有點悲壯︰「根據我以往僅有的一次經驗,六十八度以上地酒,我基本上一杯就倒,呃……呆會兒抬我回去的時候,記得輕手輕腳啊!」

  謝玖被逗得一笑,這廝的表情和語氣,怎麼像是要上刑場!衛螭也跟著傻傻笑笑,閉閉眼楮,仰頭一口喝下,喉嚨火辣辣的疼,從肚子升起一股熱氣,沖得他忍不住張開嘴打了個酒嗝,臉孔也燙的火辣辣的,「咯」一下,悶頭栽倒。嚇得謝玖連忙手忙腳亂的扶著他,叫人把他抬回去。

  總的來說,衛螭童鞋,酒品還是好的,醉倒了也就悶頭大睡,不像某些同志,酒醉了喜歡發酒瘋,就酒品來說,衛螭童鞋應該得到表揚。

  最近這幾天,謝玖和衛螭,一會兒住醫館,一會兒住農莊,成叔拿捏不准,就讓人把兩邊地炕都燒著,以方便倆人隨時都能住。

  把衛螭抬炕上躺著,謝玖就在一邊處理事情,順便看看醫書。最近,孫思邈忙於成藥實驗,就推薦謝玖看一些醫書,謝玖文言文學習也有大半年了,都能看懂,遇到看不懂的地方,做出標記,留待去實驗室的時候,請教孫思邈。

  「夫人,宮裡的黃公公來了,說陛下宣少爺進宮。」

  「知道了,請黃公公稍坐,我馬上過來。」

  謝玖收起書,換了身衣裳,讓招弟在一旁照看著衛螭,出去見小黃公公。如今,這衛府,小黃公公都來熟了,衛府上下,基本都認識他了,人家來了也不客氣,該吃吃,該喝喝,關係還行。

  「見過衛夫人。奴婢奉陛下命,請衛大人進宮。」

  小黃公公見謝玖出來,連忙行禮,面對謝玖,很少有人能輕待她地,說白了,是人家謝玖的氣場比較強大。

  謝玖淡淡苦笑,道︰「今天府上新出了一批酒,他品嚐的時候,喝醉了。我隨你進宮吧,小黃公公請。」

  「參見陛下。」

  謝玖行禮,把衛螭沒來的原因詳細稟明。李二陛下好奇道︰「你們小兩口還懂釀酒?」

  謝玖道︰「我們也不是很明白,只是摸索著做,一個多月的時間,才把要的烈酒釀出來。」

  李二陛下道︰「前幾日,盧國公曾向朕誇耀過衛府的酒烈,特意讓人送了朕一壺,確實不錯。朕觀你夫妻,也不像是嗜酒之人,為何要釀酒?」

  謝玖道︰「陛下尚記得外子給秦二哥做的腸手術嗎?」

  李二陛下頷首︰「記得,那是朕第一次見到外科手術,神乎其技。」

  「陛下過譽了。」

  謝玖低頭行禮,謙虛道。頓了頓,道︰「在西醫中,烈酒是可以用做醫療用途的,根據程度不同,效用也不同。在西醫,我們用度數來衡量烈酒的濃度。25-50地酒,可以用於高燒退熱,效果非常好;40-酒精用於預防褥瘡,預防效果很不錯;70-75的烈酒,主要用於外傷消炎,能有效地減少化膿發炎癥狀的發生。」

  「想不到平常的酒,還有這許多用處,朕和許多卿家,一直以為釀酒耗費糧食,於江山社稷,於普通百姓不益,如今看來,凡事都有利弊。」

  謝玖沒說話,如果是衛螭,這時候肯定一記馬屁送上。李二陛下好奇的問道︰「爾等今天釀造的是多少度的酒?」

  「70度以上的,最近失敗了很多次,這次是最接近成功…衛螭酒量欠佳,只品嚐了一杯,就醉倒了,耽誤了陛下的傳召,還請陛下恕罪。」

  李二陛下笑著擺擺手,表示不在意,覺得這小兩口挺有趣,一個詼諧有趣,一個嚴肅端莊,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你們有測量酒度數的工具嗎?吾等平日喝的酒,有多少度?」

  「根據外子品嚐做出的判斷,平常販賣的烈酒,大約在三十度左右。家裡釀造的,第一批大概是五十度左右,第二批六十度左右,今天釀造的第三批,外子酒醉尚未醒來,還不知道。」

  李二陛下哈哈大笑,下命︰「等出來後,速速報知朕。」

  「遵旨。」

  謝玖告辭出宮,出來前,還能看到李二陛下激動的不停踱步的身影,不禁微微一笑,古今好皇帝、好官很多,每個人都不相同,但有一點,大家都是一樣的,別的且不說,李二陛下是位好皇帝。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三十四章 男子漢

  

「嗚嗚……」

  謝玖出宮來,途中經過一個拐角兒的時候,聽到一陣女子的哭泣聲。一開始謝玖不以為意,自古以來,皇宮內,多的是哭泣,少的是歡笑,內中黑暗、辛酸,不是她一個現代穿越來的外來人口能體會和解決的,認清自己的實力,各安天命,各自努力。

  剛走了兩步,就聽那個聲音,哭泣著斷斷續續的道︰「娘,娘,你為什麼走的那麼早?為什麼要扔下敏兒一個人?嗚嗚……」

  聽聲音,還是個孩子。

  提起孩子,謝玖就想起晉陽公主小兕子,衛螭那麼喜歡她,那麼疼愛她,確實很可愛的一個小孩子。可惜的是,兕子不親謝玖,每回一到謝玖跟前兒,兕子小公主,都是一副很害羞的樣子,抿著嘴,羞羞的笑,規規矩矩的坐著,不像對衛螭那樣,喜歡讓衛螭抱著,喜歡對衛螭撒嬌。謝玖也知道,性格形於外的氣質,使得她並不是具有親和力的人,小孩子都比較敏感,不喜歡親近她也不奇怪,只是有些扼腕是難免的。

  以前的謝玖,沒與小孩子接觸過,一直在國外讀書,回來之後,又一直在外工作,為了躲避她那沒緣分的未婚夫,常年不回家,堂兄們的孩子,也就沒接觸過。在醫院裡工作,沒當上副院長之前,偶爾坐急診的時候,接觸過幾個,印象中,都是大哭大鬧的樣子。

  穿越後,突然遇到李二家那一群懂事可愛的正太、蘿莉們,讓謝玖對孩子的印象改變了很多,對孩子,也親近、喜愛起來。

  聲音傳來的位置並不是什麼禁。謝玖循聲過去,在一棵大樹背後,看到一個穿著粉色錦衣,打扮什麼的,明顯不是宮女,看身高、外表,約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兒,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看謝玖,長得非常可愛。可以預期,將來是個大美女。

  「你是誰?誰準你過來的?宮裡也敢亂闖!叫人治你的罪!」

  粉妝玉琢般的小臉兒,猶帶著淚痕,看到謝玖,卻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豎起全身毛,滿臉防備。滿臉高傲,怒罵謝玖,小手則因為緊張,小拳頭捏得緊緊的,虛張聲勢。

  謝玖見多識廣,自不會因為小女孩的恫嚇就退縮,打量她衣著,猜到這小女孩可能是李二陛下數量龐大的女兒中的一員,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只是掏出手絹,走過去,在小女孩兒全身防備中。彎腰,幫她擦去滿臉的淚痕,笑道︰「天兒這麼冷,小心生病,哭完就回去吧,在溫暖的地方,比較舒服。哭完了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說完,拍拍小女孩兒的臉兒,轉身走人。小女孩兒明顯被嚇了一跳。呆若木雞,只知道,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盯著謝玖離去的背影。

  ◇  ◇  ◇

  衛螭這次醉酒,整整難過了三天,腦袋就像被十頭驢踢過一樣,疼得那廝想去跳護城河。不過,由此衛螭也總結出來,他釀造的酒,果然不是什麼好酒,也就能充當酒精用。

  話說,現代電視上好酒廣告都說了,好酒不上頭。他釀的這個吧,不止上頭,還上的很嚴重。苦不苦,想想紅軍兩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就當為大唐的醫療事業獻身,那廝只能一邊抱著腦袋呻吟,一邊在心中這麼安慰自己。

  「別動,我幫你按摩一下。」

  謝玖跟著乾著急,用盡所有辦法,醒酒湯啥的,都熬了喝了,但就是效用不大,唯有按摩才能讓衛螭舒服幾分。

  謝玖很心疼,道︰「以後別自己嘗了,我們想想辦法,把酒裡的水分去掉,應該能提高度數。」

  衛螭舒服的枕著謝玖的玉腿,道︰「打死我都不會再嘗了,這回,真是欲仙欲死了。」

  謝玖笑笑,有點習慣他的用詞方式了。用那廝自個兒話說,詞語這個東西吧,可以兩方面理解,一個是純潔,另一個就是複雜,關鍵就看怎麼理解,關鍵時刻,那是非常有彈性的。

  「衛子悅,被自己釀的酒,連醉三天,古往今來,你是第一個!」

  終於回過一口氣來,衛螭爬進宮去面聖。李二陛下不厚道,一見衛螭,首先做的就是嘲笑,笑得那廝很有上房揭瓦衝動。

  衛螭嘆口氣,道︰「陛下,前雖然不見古人,後也不至於沒來者吧,歷史的發展過程,始終是大踏步向前的,臣這樣的,總有一天,會被人超越的。」

  李二陛下樂呵呵笑著,指著衛螭笑嘆︰「衛子悅就是衛子悅,貧嘴滑舌都能說得一套一套的,朕也就是見過你了。」

  衛螭做害羞狀,抓著腦袋憨笑︰「陛下,您這是誇獎吧?臣不經誇的,如果您覺得臣不錯,加俸祿吧,品級就不用加了,職位也不用調動了,加俸祿食邑就好。臣不貪心。」

  李二陛下︰「……朕收回剛才的話。說正事!」

  衛螭整整臉色,正經道︰「遵旨,陛下。」

  李二陛下一本正經,非常嚴肅,道︰「太子的復健計劃,可以開始了吧?」

  衛螭想了想,道︰「現在天兒比較冷,現在就開始,太子受的苦會多一些,開春再開始也是可以,陛下。」

  李二陛下很有魄力,十分具有氣勢的揮手︰「不用!朕的兒子朕知道,承乾一定能做到!你儘管開始就是。」

  好吧,既然人家老爸都這麼說了,那衛螭還能有啥意見,只是想了想,婉轉的道︰「陛下,復健是一個辛苦,甚至可以說痛苦的過程,信心、毅力,缺一不可。按照醫學上的說法。在患者復健的過程中,決定其成功與否的因素,首先是傷勢復原情況,其次就是患者對復健信心和毅力,能否克服復健活動的枯燥和痛苦,是重中之重。想盡辦法,鼓勵患者,激勵患者,使他保持足夠的信心和勇氣,是患者周圍所有人的義務和責任。」

  李二陛下沉吟了一陣。古怪的看了衛螭一眼,點點頭,道︰「子悅你是醫生,你是內行,你說就是,朕等下,會協助你。」

  李二陛下應該明白兒子想法了吧?衛螭這才鬆了一口氣。趕緊行禮,誠懇道︰「是,陛下。」

  衛螭在心中調整了一下復健計劃,和李二陛下一起,去東宮。到東宮後,長孫皇后領著一群孩子,也在承乾太子那裡。

  自從承乾受傷後,長孫皇后每天都會帶著城陽、晉陽、晉王過來探望他,偶爾魏王李泰進宮的時候,也一起過來。陪著說說話,關懷照顧一下,或是督促太子與孩子們讀書學習。

  「父皇!」

  見到李二陛下和衛螭來,李治和兕子很開心。趕緊過來,先給李二陛下行禮,然後齊齊圍在衛螭旁邊,小兕子笑著祈求著︰「衛大人!」

  衛螭呵呵笑著,先給長孫皇后和承乾太子行禮,然後笑問小兕子︰「今天功課做完沒?」

  「嗯嗯,做完了!不信可以問母后。」

  ◇  ◇  ◇

  李治也在一旁跟著點頭,衛螭蹲下身,道︰「我相信小公主不會說謊話,晉王也不會騙我。正好,我家裡最近做出一種好吃的蛋糕,等哪天有空。找人帶你們來我家吃吧,算是給好孩子的禮物。」

  「嗯!」

  倆小乖巧的點頭。哄完小孩兒,衛螭一手牽著一個,靠過去,李二陛下正在給承乾太子鼓勁兒,只是語氣硬邦邦︰「……復健的時候,要好好聽從子悅的意見,不許亂發脾氣,不許半途而廢,汝代表的是皇家,是……」

  一連串的不許,一連串的代表,承乾太子都乖乖低頭聽著,除了一個「是,遵父皇旨意」之外,什麼也不說。

  衛螭不知道承乾太子聽著是啥感覺,反正他這外人是聽得想暈倒,李二陛下也太不會鼓勵人了吧?不知道怎麼鼓勵兒子,李二陛下總帶過兵吧,先把兒子當士兵鼓勵也行,但別拿兒子當士兵管啊。看目前的情況,李二陛下,該做角色沒做,不該做的反倒過頭了。

  長孫皇后溫婉的笑著,在一旁和聲道︰「陛下,承乾從未上臣妾失望過,相信這次,他也不會讓陛下失望的。對不對?承乾。」

  承乾這才抬起頭來,道︰「是!母后,父皇,兒臣絕不會讓你們失望!」

  衛螭趕緊湊過去,笑道︰「陛下剛才就對我說了,說您是他的兒子,他絕對相信您,讓我好好的幫助太子殿下。殿下,我們一起好好努力、配合吧,相信,用不了多久,您就能重新站起來,如常人一般。」

  承乾太子激動的看了李二陛下一眼,李二陛下轉而他顧,老帥哥臉,有著可疑的暈紅,眼楮抽空狠狠瞪了衛螭一眼,衛螭倒是傻呵呵的樂著。

  這樣多好,整天那麼嚴厲,見人就罵,脾氣再好的孩子,也會嫌煩的。與承乾溝通一番,重又修改了一番復健計劃,按照計劃,給承乾進行復健。

  復健的第一步是對傷處進行按摩、推拿,這一步,已經進行了好久了,以後還要持續不斷的做下去。現階段重點,不是這個,現階段,要做的就是慢慢恢復機體功能。

  「把重心,放到右腳,先慢慢來,有點疼,忍耐一下實在忍不住了,再把重心換到左邊,多來幾次。」

  衛螭說完,承乾太子還一臉疑惑,問道︰「衛大人,什麼叫重心?」

  衛螭一拍腦門,想起來,現在還沒物理學的說法,力學也還沒開始研究,這種現代人人都知道的詞語,人家確實不知道,趕緊給承乾解釋什麼叫重心。

  復健開始後,衛螭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泡在東宮,和承乾太子一起,一步步慢慢來,這是一個痛苦的過程,除了承乾太子本人,誰也無法體會他復健過程中,那種無法形容的疼痛感覺。

  長孫皇后還是每天必來,還帶著兕子和李治,偶爾魏王也來,看著承乾太子疼得臉色蒼白,滿臉的汗水。幾乎承乾開始流汗,長孫皇后眼圈就變紅,看著承乾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來。看著他疼得冷汗如水般滑落,心如刀割,卻因為幫不上忙而手足無措。

  「啊!」

  承乾忍不住喊了一聲,「砰」一聲又摔倒了。外面的長孫皇后不由一陣揪心,李治被那聲慘叫直接嚇得緊緊抓著母親的裙角,小兕子則一臉要哭的表情,大眼楮裡含著兩包淚水,但還是懂事強忍著。

  裡面,整個大殿裡,只有衛螭和承乾太子,衛螭不准內侍宮女在,復健本來是就是孤獨而痛苦的,不能有別人幫忙,否則,容易讓患者產生依賴心理。

  「殿下!請站起來,我們重新開始。」

  衛螭很有耐心,不停的鼓勵承乾,微笑著拍拍他肩膀。承乾咬咬牙,站起來,一邊強忍著疼痛,一邊道︰「衛大人,可以請你幫一件事嗎?不是關於復健,不是求情。」

  「好,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

  承乾年輕俊俏的臉孔,因為疼痛,肌肉扭曲、抽搐著,聲音顫抖,但語氣非常堅定,誠懇的道︰「衛大人,請你幫我把母后勸走!你說過,復健的過程,漫長而艱辛,母后身體弱,我不想她看著我痛苦而難過。請你幫我轉達,我會給她看到健康的,行動無礙的承乾的!」

  衛螭鄭重點頭,與承乾平視,正色道︰「太子,放心,你繼續加油,我這就出去替你轉告!另外,從我個人的角度,從一個做過兒子的人的角度,我要對太子致以敬意,你是一個男子漢!頂天立的男子漢!」

  說完,衛螭轉身走出去,留下承乾一個人,辛苦的站立著,額頭上,臉頰上,汗如雨下,眼圈紅紅的吸鼻子,潮濕的臉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但身體,卻紋絲不動,再疼也咬牙撐著。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三十五章 牛鬼蛇神

  

「……承乾是這麼說的?」

  「回娘娘,是的。」

  衛螭把承乾太子的話轉告長孫皇后,蹲下身,衝著李治、兕子倆小微微一笑,算是安慰他們。李治還好,強撐著給了他一個笑容,小兕子小手一伸,抓著衛螭的衣角,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衛螭那廝很想摸摸小公主的頭,不過,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公主她娘,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再接再勵,道︰「娘娘,既然太子殿下一片孝心,就請您回宮吧。您在這裡,殿下還要掛心您,娘娘的心情,殿下明白,大家都能理解,不過,為了不給殿下太多壓力,娘娘,咱講究一下方式,是不是更好呢?」

  長孫皇后略一思索,點頭,道︰「如此,本宮待復健結束再過來。」

  衛螭躬身行禮拜別︰「娘娘英明。」

  長孫皇后淡淡一笑,帶著李治和小兕子回太極宮去。衛螭笑著揮手送別,完了進去,對辛苦的承乾太子道︰「休息一會兒吧。」

  承乾剛一休息,內侍宮女趕緊過去扶著他,扶著他坐下,擦汗的擦汗,按摩的按摩,忙亂而有序。衛螭看著,坐一旁喝茶水,沒說話。這種復健,哪裡有過,要不怎麼說封建社會好呢。

  待內侍、宮女們忙結束,衛螭倒了杯茶水遞過去,笑著道︰「殿下辛苦了,殿下目前的精神面貌不錯,請繼續堅持,只要這樣堅持下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承乾太子點頭,信心滿滿,道︰「衛大人能把母后勸走。孤很感謝。」

  衛螭擺擺手,渾然不在意,語帶欽佩的道︰「殿下客氣了,娘娘身為殿下的母親,對殿下如此關懷,真乃是慈母也,讓人欽佩。」

  承乾太子笑了,笑容很驕傲,帶著孺慕,道︰「孤會好好復健。不再讓母后失望。」

  「好,有志氣。臣會盡全力協助的。」

  衛螭笑呵呵地給予肯定和鼓勵。自此,長孫皇后雖然還是每天過來,但時間都改到了復健運動結束後,每次過來,給予承乾細緻溫柔的母性關懷,很大程度上。鼓舞了承乾太子的信心和志氣。

  復健是一個枯燥、痛苦的過程,很長時間,都是在重複著同一個動作,重複的去體會那種很難忍受的痛苦。承乾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年輕人,同所有年輕人一樣,枯燥、無味的復健過程,讓他煩躁;鑽心的疼痛,讓他開始變得暴躁,易發脾氣;常久沒見到復健的效果。使得他開始迴避復健,對復健產生厭惡心理,找各種藉口,不願參加。

  「衛大人。殿下尚未起榻,請您稍等。」

  衛螭剛一到東宮,內侍上來就這麼對他說。皺皺眉頭,耐著性子,道︰「請去通報,如果再不開始復健,今天地任務,就完不成了,請殿下起榻。」

  內侍怯怯的看著衛螭,腳步堅定不移。動也不動一下,小聲道︰「衛大人,您的話。恕奴婢無法轉達,請您不要為難奴婢。」

  衛螭有點惱火,如果是別人,他還可以衝進去強行揪起來復健,可現在是承乾太子,衛螭來回踱步,這都是第幾回了?仗著自己的身份,知道衛螭不可能強迫他,每次都這樣躲著,積極挑戰衛螭的耐心。

  衛螭坐了半天,承乾太子還是不來,衛螭惱火,乾脆站起身,大聲道︰「既然殿下不想恢復正常,不想復健,那臣以後就不來了,殿下慢慢休息,臣告退。」

  說完,轉身欲走,承乾太子的聲音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內侍扶著承乾太子從後殿出來︰「衛大人請留步,孤來了。」

  承乾急急忙忙地拄著枴杖出來,衣冠整齊,滿嘴酒味兒,身後還跟了一群人,顯然早就起來了,在裡面飲酒作樂,為了逃避復健,詐稱還在睡覺。

  衛螭看著承乾,似笑非笑,也不說話。承乾太子被衛螭看得有些心虛,眼中掠過一絲慌亂,道︰「勞衛大人久候,近來復健辛苦,孤貪睡了,衛大人,可以開始復健了?」

  衛螭淡然道︰「今天就罷了,時間已經晚了,再過一會兒,皇后娘娘就要來了,殿下還是想一想,如何洗去渾身酒氣,以對娘娘的慈母心懷吧!」

  衛螭話落,承乾太子滿面羞慚,他身邊一武將打扮的人,立即叫囂道︰「衛子悅,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司農寺少卿,小小的尚藥局郎中,有何資格對太子指指點點?你好大的膽子!不怕太子殿下治你不敬嗎?」

  衛螭笑了,樂道︰「衛某是官位不高,級別挺低的,不知這位大人是誰?多大的官,多高的級別?」

  那武將傲然道︰「某乃宿衛武士左衛副率封師進。」

  衛螭嗤笑著︰「確實官位不小,級別挺高,那這位級別挺高地大人,應該有資格面見皇后娘娘了,正好,咱倆一起等著吧,太子殿下,臣建議還是趕快去漱個口,沐浴更衣吧。」

  武將臉孔一紅,眼中閃過一絲惶急,對承乾太子行禮︰「殿下,臣先告退了。」

  承乾太子不耐煩的揮揮手,封師進趕緊走了,他一走,原先聚集在承乾太子身旁的人,紛紛告退,霎時走得乾乾淨淨。看來長孫皇后挺有威嚴,只是說說,不用本尊現身就能嚇退不少牛鬼蛇神。

  「衛大人請稍坐,孤沐浴更衣,馬上就好。」

  說完,惡聲惡氣的吩咐內侍︰「還不快去準備,孤要沐浴。」

  內侍趕緊去準備,承乾太子看著氣定神閑地衛螭,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麼,眼神閃了閃,快步走進後殿,沐浴去了。

  看來這小子還有點自尊心,還沒爛到不知羞愧為何物的地步。衛螭剛坐了一炷香功夫,長孫皇后就來了,還是領著兕子、領著李治,身後還跟了個小胖子魏王李泰。

  衛螭趕緊行禮︰「參見娘娘。魏王、晉王,晉陽公主。」

  長孫皇后笑道︰「子悅免禮,承乾呢?

  復健做的如何?承乾對子悅發脾氣沒?」

  衛螭道︰「今日復健已完,殿下沐浴更衣,讓臣留此稍候。復健的過程痛苦而又枯燥,殿下是年輕人,血氣方剛,能忍受如此巨大地痛苦折磨,已是不易,偶爾發點兒脾氣。也情有可原。」

  長孫皇后聞言,正色道︰「有勞子悅了,如果承乾有何不對的地方,看在本宮與陛下的面上,多擔待。為了承乾早起好起來,要子悅多勞心了。」

  衛螭趕緊道︰「這是臣應該做的。娘娘,殿下復健已有一段時日。根據計劃,可以進行下一個階段了,是否可以讓殿下出宮走走?當然,去的不遠,就是附近農莊上,地面稍微柔軟平整一些地地方就行,宮裡和城裡的青石路面,以殿下目前的恢復情況,還不適宜。」

  長孫皇后面上掠過一陣喜色。問道︰「承乾可以正常行走了嗎?」

  難得見長孫皇后這樣喜形於色,平時也經常笑呵呵地,非常親切、和藹,但那種不露聲色的端莊、矜持。非常具有威嚴感,偶爾這麼外露一次,挺新鮮地。

  衛螭道︰「經過許久的訓練、恢復,應該可以在柔軟的地面上,慢慢的走幾步了,殿下的傷勢,在醫學的角度看來,並不是最重的,又經過這一段時間地認真復健,身體功能有了很多恢復。」

  ◇  ◇  ◇

  說完。衛螭又解釋了一番醫學名詞。長孫皇后,可以看得出她很開心,精神不錯。衛螭很八卦的特意留意了下魏王李泰的神色。聽到他的太子大哥能恢復如常,不知他有沒有失落。歷史上,魏王泰和承乾太子爭位可以爭得轟轟烈烈啊。

  衛螭特意觀察了幾眼,小胖子臉上,居然沒有失落,也沒有失望,倒是一副喜氣,似乎很為太子開心的樣子。那廝琢磨,看來,李二陛下偏心還沒偏到讓魏王產生遐想的地步,也是,長孫皇后還在這兒好好的活著呢。長孫無忌也還是擔任著虛權位置,還沒掌實權呢。

  兕子小公主拉拉皇后的衣袖,脆聲問道︰「母后,大哥要好了嗎?」

  長孫皇后笑得很慈祥,點頭,道︰「是啊,承乾的傷就要好了。兕子開心嗎?」

  兕子興奮地點頭,道︰「開心!大哥答應過兕子,等他的腳好了,要給兕子捉一個小兔兔,給九哥捉一個小豹子。哎呀,九哥說了是秘密,不能說的!」

  說出來才後知後覺的捂嘴,大眼楮望向李治,一臉地無辜。李治學著衛螭往常的樣子沖房頂翻白眼,低頭向長孫皇后道︰「母后,兒臣貪玩,請母后責罰。」

  長孫皇后微微一笑,把李治和兕子都摟入懷裡,欣慰道︰「罷了,最近雉奴的功課、學業進步不小,這事兒就不責罰你,如果你能好好完成學業,母后就讓你大哥給你抓一隻。」

  小正太一聽,歡喜道︰「謝謝母后,兒臣一定好好學習,決不讓母后失望。」

  衛螭笑呵呵的在一旁看著,看李治小正太歡欣鼓舞的樣子,估計這小豹子是他人生的第一隻寵物吧,當年,他得到媽媽許可,能養一隻小黃狗的時候,也曾這樣的激動、歡喜。

  說了一會兒,太子終於沐浴出來,忐忑的眼神,先看看衛螭,見衛螭笑瞇瞇的,表情沒有任何異常,又看向母親,母親也是一副樂呵呵地表情,絲毫不見嚴厲,甚至還有些驚喜的樣子,心中略放,趕緊行禮拜見母親。

  小兕子見承乾出來,立即站起來,跑過去,很期盼的問道︰「大哥,大哥,什麼時候給兕子捉小兔兔?」

  對小兕子,承乾板不起臉來,看到這個小可愛,誰都會忍不住地憐惜她,呵護她,誰還能狠下心給她冷臉看。承乾耐心道︰「要等大哥腳好了之後,開春圍獵的時候,大哥一定給兕子捉一隻兔子。」

  小兕子有點失望︰「還要等到開春嗎?衛大人說大哥的腳已經好了。」

  承乾不解,望向衛螭,衛螭道︰「殿下的腳是快好了,可現在大雪封山,兔兔怕冷,它不出來,而且,現在大冬天的,咱們也沒草喂兔兔,抓來會餓死的。小公主這麼善良,忍心讓兔兔餓死嗎?」

  「兕子不要兔兔餓死!」說的很堅定。衛螭笑了,毫不吝嗇的誇獎︰「小公主真乖,那就等春天來了,兔兔們都出來,再請太子殿下捉給你。」

  「嗯!」很乖的點頭,然後轉向承乾太子,很鄭重的道︰「大哥,等春天來了,要給兕子捉兔兔哦!」

  承乾太子笑著點頭,鄭重保證︰「好,大哥答應你!」

  承乾太子的保證,讓小公主又是甜甜一笑,笑完,又跑去衛螭旁邊,很小聲的問︰「衛大人,能告訴兕子,春天什麼時候來嗎?」

  小臉兒上,全是可愛的疑惑和期待,真想抱起來親一口,不過,這廝覷眼看看一旁虎視眈眈的公主她娘和她哥,還是很不捨的打消這個念頭。

  心中念頭一轉,惡向膽邊生,強忍著噁心、狗血的感覺,學著以前電視劇裡看得少兒節目主持人的表情和口吻,微笑道︰「春天來了,光禿禿的樹枝吐出嫩綠的新芽兒,小燕子飛回屋簷下,花兒、小草,迎風微笑……」

  說到這裡,即使迎著兕子熠熠生輝的純真眼楮,衛螭也說不下去了。這廝有點噁心,有點想吐,打了個冷戰,很果斷的決定,這種狗血,以後堅決不玩!自虐啊!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三十六章 壞孩子承乾

  

「衛大人,現在開始復健吧。」

  長孫皇后領著孩子們走後,承乾太子略帶侷促的道。衛螭笑笑,道︰「殿下,今天時間晚了,休息一天吧,出去走走吧,成天關在屋裡,挺鬱悶的。殿下請。」

  衛螭站起身,把承乾太子的枴杖遞過去。承乾太子愣了愣,接過枴杖,呆呆的跟著衛螭出去。倆人沒走遠,就逛逛東宮的花園。

  大冬天,又下過雪,其實,真沒啥可逛的,雪什麼的,早有宮人鏟掉掃好,地上一絲積雪都沒有,乾淨平整的青石地面,花園裡的枯枝雜草,也收拾得乾乾淨淨的。衛螭不說話,承乾太子張嘴說了兩句,衛螭也只是簡單的迎了幾個字,明顯沒什麼說話的興致,只是不緩不急的走著,有意無意的催著承乾太子走路,看架勢,大有把花園繞上一圈的打算。走著走著,有股淡淡的清香,若有似無。衛螭隨性走過去一看,吸了口氣,是梅花。

  「衛大人喜歡梅花嗎?孤叫人送一壺酒來賞梅。」

  承乾太子見衛螭停下來,連忙道,說著就要吩咐內侍去拿酒,衛螭笑著阻止,道︰「謝謝殿下,不用麻煩了,站著看看就好。滿院子的枯黃雪白,了無生氣,突然看到梅花,挺好。這梅花吧,是我家夫人喜歡,我倒不是很喜歡。大冬天的,連狗尾巴花兒都不開了,就它獨傲枝頭,也不知孤獨不。呵呵,臣這人吧,小家子氣,喜歡熱鬧,這梅花。和咱格格不入,欣賞不來。」

  承乾太子突然笑了,笑得很開朗,很明亮,十七歲的青春風采,耀眼刺目。承乾道︰「雖然聽了覺得奇怪,不過,這才是衛大人會說的話。」

  「真的?」

  「嗯!」

  衛螭和承乾同聲大笑。經過這麼一笑,倆人之間的氣氛倒是好了很多,自然了很多。再沒了剛才地尷尬。

  衛螭看看雪,蹲下身,抓起一把,團成團,瞅準一旁站崗的侍衛丟了過去,凍得那侍衛一抖,狠狠瞪衛螭一眼。蠢蠢欲動。

  衛螭邪笑著勾勾手指,意思是讓他放馬過來,恨得那侍衛牙癢癢的,奈何因為職責所在,無法離開,只能徒呼奈何。衛螭笑著問承乾太子︰「殿下,玩一會兒,可以嗎?」

  承乾太子估計還為下午的頑劣愧疚,沒反對。積極道︰「可以,你們,過來,好好陪衛大人。」

  汗。這話,咋聽著這麼彆扭?!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又不是美女,陪啥!

  衛螭偷偷擦擦額角的冷汗,看著聚過來的侍衛,嘿嘿壞笑,問道︰「打雪仗,應該都玩兒過吧?」

  侍衛們點點頭。衛螭撫掌笑道︰「就打雪仗,來,分一下組。贏的小隊。我個人獎勵每人五貫銅錢,輸的人,抓著耳朵蹲著向贏家喊十聲。英雄哥哥,小的輸了,英雄哥哥厲害!明白沒?」

  「明白!」

  「很好,是男人地,就別敷衍了事啊,誰敷衍了事,誰就把臉裝褲襠裡,別出門了。」

  衛螭鼓勵幾句,侍衛們雖然還有點拘謹,但個個都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打雪仗,誰不會啊!反正又打不死人,贏了還有獎賞,侍衛們積極性還不錯。

  承乾太子因為腳傷,只能在一旁看。衛螭倒是玩得盡興,指揮著自己的小隊,該埋伏埋伏,該偷襲偷襲,臨了還得意︰「你們再拘束,輸了可要叫我們英雄哥哥的。」

  當兵的,甭管是千牛衛軍,還是啥,都有點血性。被衛螭領著人壓著打了一會兒,都忍不住爆發了,再加上衛螭這廝過人的親和力,哪裡還有什麼拘禮的問題,先幹翻再說。

  一場雪仗下來,衣亂冠斜,衛螭這廝體力跟不上人家當兵地,第一個陣亡,他的小隊,在少一個人的情況下,堅持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輸了。

  那廝玩得很開心,毫不吝嗇,給贏得小隊發了銅錢,爽快蹲下,抓著耳朵喊人家英雄哥哥,他是沒啥,倒是被他喊的人一陣臉紅。

  承乾太子在一旁看著他們打鬧,時不時的跟著笑笑,也很快樂的樣子。衛螭過來,還能看到他咧著嘴傻樂,臉興奮得通紅,兀自扼腕︰「衛大人體力不夠,不然,你們隊一定贏。」

  衛螭笑笑,道︰「謝謝殿下的吉言,咱回去會努力鍛煉體力的,爭取下次雪恥!」

  玩耍一陣,回屋子裡,找宮女來給衛螭整衣冠,這廝屬於四體不勤者,在大唐,連衣服都穿不好。

  完了坐下休息,看衛螭興致高揚的樣子,承乾太子突然道︰「今天,是孤任性了,耽誤了復健,孤有錯,衛大人……是否為此不愉?」

  衛螭淡淡笑笑,看了承乾太子一眼,道︰「不,殿下請別誤會,臣不敢,也不會。就臣地角度來說,復健,主要是太子殿下您,臣,就是一個協助者,輔導者。這腿,是殿下的,不是臣的。殿下復健,是為了您自個兒,臣修訂了一份完整適合的復健計劃,也盡到了輔導督促地責任,臣子的職責已經盡到,臣已問心無愧。」

  承乾太子愣了愣,臉上有絲生氣的表情,看樣子,有些鬱悶。衛螭笑笑,笑瞇瞇的坐下,也不勸解,讓承乾太子更加的鬱悶。

  眼看就要發脾氣了,衛螭開口了︰「殿下,剛才打雪仗的時候,你看臣與侍衛們,快樂不?」

  承乾太子不悅道︰「孤又沒有參與,孤不知道。」

  這表情,就像個彆扭的叛逆期小男孩兒,看得衛螭一陣偷笑。繼續問道︰「殿下用枴杖走路,與從前相比,又覺得如何?」

  這會兒,承乾太子聽出點味兒來了,眼中閃著精光,盯著衛螭,道︰「當然是從前沒受傷時方便。弓馬騎射,不亦快哉。」

  衛螭呵呵笑道︰「既然殿下已經體會出來了,那就請殿下牢記,復健煩了的時候,想想,總能讓殿下產生點兒耐心和毅力吧。能跑能跳能騎馬,多幸福、快樂的事兒。」

  承乾太子恍然大悟︰「原來你兜了這麼大一圈,就是為了勸孤?」

  衛螭笑著道︰「算是吧。殿下是太子,我只是個臣子,殿下身份尊貴。我不能強迫殿下,很多東西,只能殿下自己約束自己,自己鼓勵自己,這天下,能管太子的,除了陛下和娘娘之外。只有您自己。

  下自己沒有想法兒,做臣子地,說再多也沒用,還招讓大家都不愉快。」

  承乾太子很古怪地看著衛螭,道︰「衛大人就是衛大人,與旁人就是不同。自從孤做太子起,父皇為孤選了許多太傅,李綱、張玄素、於志寧、孔穎達、魏徵。每個人都在告訴孤,一個合格的太子應該學什麼,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沒有人讓孤自己選擇。衛大人是第一個。」

  衛螭偷偷汗了一下,成長環境、受教育地背景不一樣,有點差異才正常,沒差異才不正常。衛螭道︰「幾位大人受過正規系統的儒家教育,咱沒學問,沒學那麼多東西。」

  承乾太子笑笑,道︰「為什麼我做錯的時候,衛大人不直接說,我錯了,直接指出我的錯誤。像魏徵大人一樣直諫?」

  衛螭笑了,道︰「殿下,世上只有一個衛螭。只有一個魏徵!同一棵樹上的葉子都不相同,更何況是人呢?魏徵大人的風格,咱學不來,可能臣比較怕死吧。」

  衛螭說得坦蕩,承乾太子道︰「衛大人,我知道為何父皇、雉奴都喜歡和你說話。」

  衛螭嘿嘿笑道︰「殿下,咱也就只有這點兒優點了,還是保密一下,別明說了。」

  承乾太子笑了,點點頭。衛螭見他心情不錯的樣子,誠懇道︰「既然殿下願意聽臣多嘴,那臣就再說幾句肺腑之言,希望殿下別見怪。」

  承乾太子很有禮貌,態度端正的道︰「衛大人請說。」

  衛螭道︰「其實復健地時候,殿下偶爾發發脾氣,這很正常。復健的過程,就是一條孤單、充滿痛苦的旅途,旁人,包括我這主治醫生,都無法切身體會殿下的痛苦,殿下無法訴說,脾氣暴躁,甚至有時候喪失耐心,缺乏信心,都不奇怪。可是這人吧,有時候,即使知道過程很痛苦,可為了結果,為了未來,那也只能一條道兒走到黑。」

  ◇  ◇  ◇

  「自從殿下開始復健,皇后娘娘每天都來東宮,風雨無阻。其實,這樣寒冷的天氣,以娘娘的身體,是最不適宜外出的,可她還是來了,帶著晉王、帶著晉陽公主,還有魏王,為何要這樣做,相信殿下心中有數。」

  「殿下應該不知道吧?殿下受傷後,娘娘曾召見過我,沒用皇后地身份,而是以一個母親的身份,與我探討如何與孩子交流、溝通,如何教育孩子。娘娘的用心,臣心中感動至極。說來,年紀上來說,臣與殿下的年紀相若,而臣……再也無法見到母親,殿下能有這樣一位慈愛的母親,說實話,臣很羨慕。」

  「陛下……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說,陛下對殿下的要求很嚴格,為何?因為殿下是他的繼承人,是將來要承襲大唐江山的儲君。如何做一個合格地儲君,臣不知道,可是,臣知道陛下對殿下的疼愛和看重。」

  「殿下做得很好,一直都很好,朝廷上下人人都知道。陛下雖然一再嚴格要求殿下,吝於誇獎,可陛下心中,也在為殿下驕傲著。陛下說過最讓臣動容的話,殿下不知道,臣給您轉述一下。陛下說,因為殿下是陛下的兒子,所以,他知道殿下能做到什麼地步!他相信殿下能達到他地期望!愛之深,責之重。因為殿下將來要承擔的責任,陛下不敢對殿下放鬆,嚴厲要求殿下,希望殿下能一直進步,陛下的殷殷期望,殿下,可能理解?」

  說了一大串,說得衛螭有點口乾,端起茶水,灌下去一杯,看承乾太子低著頭的樣子,衛螭道︰「殿下曾對臣坦誠過,臣投桃報李,今天也對殿下坦誠一次。臣今天說的話放肆了,請殿下恕罪,可是臣忍不住想說,只是希望殿下能理解娘娘和陛下的一片苦心。今後決斷如何,殿下自個兒考慮,希望您心中有數,臣先告退了,以最誠摯之心,請殿下想一想娘娘,想一想陛下。自從臣無法再見到親生父母之後,心中最常想起的,就是兩句話。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殿下珍重。」

  衛螭行禮告退出來,狠狠吐了口氣,喵喵的,今天被刺激狠了,爆發也就猛烈了一些,說得真爽快。穿越人士中,誰能像他這樣,說得太子低頭認錯,還讓人家感激他的!值了!回家!抱美女姐姐慶祝去,不過,回去之前,先去當把採花賊,採花目標——梅花。

  躡手躡腳的溜到花園,瞅準機會,準備折梅花,剛才和他一起打雪仗地侍衛看見了,笑吟吟的過來,衛螭心虛,剛想說話,人家侍衛大哥一副古道熱腸的樣子,道︰「衛大人想採花嗎?小地幫您。您看上哪一枝?儘管說!」

  這廝一見不是過來抓他的,立時老實不客氣的趕緊指,在侍衛大哥的協助下,衛螭懷抱梅花,踩著輕飄飄的步伐,回府去也。

  「夫人辛苦了,來,梅花,送夫人的,慰勞夫人為衛府做出的貢獻。」

  回到家,那廝巴巴把偷採的梅花上貢。謝玖見衛螭樂得眼都快瞇成一條線了,也跟著很開心。最近,自從開始幫太子殿下復健開始,衛螭壓力很大,完全沒了以前揮灑自如的感覺,現在總算好了。

  謝玖歡喜的接過,親自插進花瓶裡,眼楮彎彎,嘴角彎彎的看著衛螭,笑問︰「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那廝神神秘秘的湊過來,在謝玖期待的目光下,得瑟出四個字︰「不告訴你!」

  「……」

  謝玖氣結,小手一伸,撈起某人的手臂,狠狠張口——

  「哇!謝玖,你屬狗啊?怎麼又咬人?」

  某男深刻體會,身體力行了一個成語,叫做樂極生悲。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三十七章 問天下誰是英雄

  

「曾經,有一份認錯的機會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珍惜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如果夫人再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一定會誠懇的對夫人說,俺錯咧!俺真的錯咧!俺不該戲弄夫人!請夫人寬宏大量,放在下一馬吧!大家都穿越來的,何苦自己人為難自己人,是吧?」

  眼巴巴的看著謝玖,謝玖哭笑不得,恨恨的嗔道︰「衛螭,你說你怎麼就這麼貧呢?這麼大個人了,還這麼淘!」

  衛螭眼楮一亮,喜道︰「這麼說夫人是原諒我了?那好,把那盤醋溜白菜還回來給我,這盤蜜汁火腿還給你。」

  謝玖笑笑,笑容很嫵媚動人,衛螭卻覺得遍體生寒,果然,謝玖道︰「想吃啊?」

  「嗯嗯!」

  又是美美一笑,然後,馬上臉一板,溫度瞬間降到零下,斬釘截鐵︰「不行!」

  唉,不就是戲弄了她一回嗎?又不是以前沒有過,咋這次就這麼大發雷霆呢?明知道衛螭不愛吃甜食,還讓廚房做蜜汁火腿,明知道冬季蔬菜少,大白菜是主食,還只讓做一盤,明知道衛螭口味偏酸辣,還讓廚房做一盤醋溜白菜來勾引那廝口水,最過分的是,只給看,不給吃。

  沒天理,沒人性!唾棄!鄙視!小心眼兒!

  撕著手裡的饅頭,眼楮努力的盯著那盤醋溜白菜,口水嘩啦啦,盯的太專注,都快成鬥雞眼兒了。

  謝玖本來板著臉,故作冷淡,這會兒,再也繃不住,笑了。把盤子移過去。得意道︰「行了,還給你!下次看你還氣我,我讓廚房給你一天三頓吃甜點!」

  汗,一天三頓!好狠!難怪姐姐主動說什麼男主外、女主內,讓衛螭少操心家裡的瑣事,由她學習著處理,說什麼要努力成為一名大唐帝國合格的家主夫人。搞半天,是想捏他命脈,挖坑給他跳呢!腹黑呀。老謀深算啊,小童鞋。

  「衛大人來了!」

  用過午膳,例行公事,去東宮,繼續承乾太子的復健。衛螭一到,就看見承乾太子好好的做那兒等他,把他迎去上座。

  衛螭滿臉迷糊。還沒搞懂怎麼回事,承乾太子已經以師禮的方式,恭敬向衛螭行禮,搞得廝莫名其妙。趕緊讓開,這太子的老師,那可是太傅。太傅,可不是那麼容易當,衛螭雖然愛玩不正經,但也知道什麼東西才是合適。

  趕緊扶住太子。道︰「殿下,您別折煞微臣,這……這不合適吧?那啥……咱還是別做容易授人口實的事情吧,臣怕陛下打我板子。」

  承乾太子的表情很嚴肅,鄭重而又誠懇的道︰「衛大人,不,以孤的本意,孤想叫你先生。昨日聞君一席話。孤有如醍醐灌頂,獲益良多。聖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先生雖只比承乾長了兩歲,可先生的見識、胸襟,承乾心服口服,承乾今日以師禮迎接,就是想表達承乾對先生的感激之意。以後,承乾有不對的方,有做的不好方,請先生繼續指點承乾,幫助承乾,請先生答應。」

  衛螭被承乾太子一連幾聲的「先生」給叫的,渾身直冒雞皮疙瘩,趕緊道︰「殿下客氣了,那都是微臣應該做的事情,那啥,別叫什麼先生,我真的不敢當,也不夠資格,如果殿下覺得我與殿下投緣,叫聲子悅,或是四郎,都行,就是別叫先生,寒磣人。大家一起交流,一起學習,別搞這麼嚴肅,不自在,是吧?還是像以前一樣,和和樂樂的多好。殿下意下如何?」

  承乾爽朗一笑,道︰「好!只要先……子悅願意,孤很開心,子悅,我們開始今天的復健吧!」

  承乾很積極,昨天他,和今天的他,感覺上,有了點變化。衛螭很欣慰的笑了,總算沒白費口水,總算還有點兒救。先給他豎立起觀念,一些養成的壞毛病和習慣,慢慢改好了,年輕人嘛,學會獨立思考了,就是一個標桿性進步。

  做完一些運動、活動,衛螭提議出宮去走走,問承乾,得到李二陛下和長孫皇后同意沒。承乾表示,今早他家皇帝老爸已經派人來宣過口諭了,准許倆人便宜行事,輕車從簡。

  這一准許吧,心思就活泛了,積極性也起來。人長久悶在屋子裡,心裡就感覺壓抑,更何況是一直進行復健的承乾和衛螭,衛螭壓力大,承乾也不見得好過,能出去透透氣也好。走之前,還提醒內侍,給承乾太子多帶一身衣裳。眾人不解,衛螭也不解釋,只是笑笑。

  坐上馬車,帶著侍衛,直奔衛螭家的農莊去,到了之後,衛螭便拉著承乾出去閑逛,順便鍛煉。

  承乾太子帶著一個內侍,還有幾個侍衛,不過,侍衛,都讓在後面遠遠跟著,不准近前。內侍則在一旁協助。

  農村的土路,比青石板走著舒服,就是鞋子髒的快,衛家莊子上的佃戶們,還算勤快,冬天農閑,沒事幹,下雪了,就約了一起出來,掃掃雪,所以,土路還能走,並沒有什麼積雪、泥路困擾。

  「殿下,試著把重心往傷腿移一點,試著不用枴杖走兩步,放心,我和小吳公公一起看著呢。」

  衛螭鼓勵著承乾太子。承乾點點頭,照著衛螭說的做,慢慢轉移重心,不再讓一隻腳承擔全部。這個重心轉移練習,已經做了很多次,從一開始的疼痛難忍,到現在已經慢慢習慣了,只覺得微微刺痛,處在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站穩之後,承乾試著邁出步子,腳如願的抬起來,暫時看不出異常,跨出去一步,腳掌剛接觸面,承乾腳一軟,「砰」一聲摔倒,摔了一身的泥。

  衛螭微笑著,並沒有去扶承乾太子。道︰「很好。不錯!來,殿下請起,咱接著來,多練幾次就好了……」

  倒是一旁的內侍,大驚小怪,尖叫著︰「太子爺,您沒事吧?奴婢扶您……你幹什麼?」

  衛螭拉住了內侍,對他誇張的尖叫也不生氣,淡淡笑著道︰「殿下。請起,我們再接著來。」

  「你……你……」

  內侍吳公公,氣得臉發白,想不顧衛螭阻攔去拉承乾太子,卻被衛螭拽得死死,動彈不得。承乾太子呵斥一聲,站起來。道︰「行了,復健就是這樣,孤摔倒的次數都數不清了,不用你多嘴。」

  「是。殿下。」

  吳內侍恭敬應道,眼神,卻憤憤不平的瞪了衛螭一眼,很有點兒忠心為主樣子。衛螭笑著搖搖頭,這東宮裡,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人啊?

  遞過去手絹。給承乾太子擦手,繼續往前走,承乾太子又摔倒了好幾次,每一次,衛螭都不准內侍去扶,只是微笑著重複一句話︰「殿下,請起來,我們繼續。」

  承乾太子性格中。承襲自他皇帝老爸的倔強,這會兒。完全表現出來了。摔倒的次數多了,一身泥不說,他的倔勁兒上來了,嘴唇抿得直直,板著個小帥哥臉兒,眉頭皺得死緊,也不說話,摔倒了就爬起來,再繼續,如此反覆,倒是一旁的內侍,一陣大驚小叫,不止衛螭煩,連承乾也聽煩了,最後,乾脆把他趕走。這太監吧,身體已經殘疾了,精神再殘疾,那還真叫人沒法把他當個正常人看。

  「砰」一聲,承乾太子又摔倒了,自己爬起來,繼續。這會兒,已經走到村子裡,衛螭考慮到承乾太子的面子問題,道︰「殿下,休息一段兒,隨便走走,放鬆一下好了,勞逸結合。」

  承乾太子正犯倔兒呢,哪裡聽得進去,爬起來,咬牙繼續,然後走兩步,又摔倒,不斷重複著,衛螭苦笑搖頭,好吧,人家太子哥哥都不在意,那他也不多說了,繼續奉陪就是。

  走著走著,衛螭後腦勺被偷襲了一下,冰冷的感覺,順著脖頸而下,伸手一摸,一把雪。轉頭一看,一群小屁孩兒唧唧咯咯的笑著逃散,口中歡呼︰「打到莊主哥哥了!」

  這些小孩兒都是農莊村子裡的孩子,平時衛螭和謝玖出來飯後壓馬路散步時候,很愛與他們鬧騰,大家都熟悉得不得了了。莊主哥哥這個不倫不類的稱呼,也是衛螭教給他們叫的。

  衛螭大喊︰「跑啥!回來,你們那麼多人還怕我一個?趕緊,回來。」

  孩子們嘻嘻哈哈,又跑回來,有個家近的孩子,溜一下鑽進家門,捧一把棗和柿餅出來,遞給衛螭︰「奶奶叫給的,謝謝莊主哥哥幫我們盤炕。莊主哥哥不能全吃完了,要給夫人阿姨留點兒。」

  衛螭接過,有點鬱悶,道︰「狗蛋兒,說過多少次了,叫我哥哥,就要叫夫人姐姐,不能叫阿姨,差輩兒了。」

  被衛螭叫狗蛋兒的小男孩做個鬼臉,道︰「不要!奶奶說了,要聽夫人的話,是夫人讓我叫阿姨,狗蛋兒要聽奶奶話,奶奶沒讓狗蛋兒聽莊主哥哥的話。」

  說完,和一群孩子笑著跑遠。衛螭有點尷尬的看看一臉好奇表情的承乾太子,抓了個柿餅咬著吃,遞給承乾太子一個,覺得應該解釋一下,道︰「那啥,有空住莊子上時候,飯後我和夫人喜歡出來走走,飯後大家都閑,一來二去,混熟了,讓殿下見笑了。」

  承乾太子笑笑,一臉「我理解」的表情,讓衛螭更加的鬱悶了。都怪謝玖,為了捉弄他,非讓人家孩子叫阿姨,管他叫哥哥,擺明了佔他便宜,也不怕被叫老了。看吧,現在鬧笑話了。

  「莊主哥哥,過來玩兒啊!」

  「哎,來了。」

  衛螭道︰「殿下,歇會兒,過去歇息一下吧?」

  承乾太子看著玩得正歡的孩子們,點頭同意。孩子們在堆雪人,衛螭拉著承乾過去,參加進去。在眾人的齊心合力下,很快堆好一個,找來樹枝,給雪人安上眼楮、鼻子、嘴巴。還是狗蛋兒,看看承乾,又看看雪人,突然大聲道︰「這個雪人,送給這位英雄哥哥,他好勇敢,摔倒那麼多次,都能自己爬起來!莊主哥哥對狗蛋兒講過,好孩子摔倒了自己爬起來就是小英雄!」

  衛螭哈哈大笑,很有成就感,笑著對承乾道︰「這孩子,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姐姐帶著他出來玩兒,自己掉路邊的坑裡,泥猴兒似的,哭得那叫個慘烈!」

  承乾太子看看一臉崇拜看著他的狗蛋兒,又看看自己渾身的泥,也笑了起來,伸手摸摸狗蛋兒的腦袋,笑道︰「你也是小英雄!」

  誇得狗蛋兒一陣不好意思。玩兒了一陣,父母們叫孩子回家了,一時間,什麼「狗蛋兒」了,「狗剩」了,「狗娃」等等有趣可愛的小名此起彼伏,衛螭一邊聽一邊傻樂。話說,在現代社會,這些可愛有趣的小名已經沒了,基本從七零年代開始就少了,倒是六零那一批還多點。

  「這些孩子,真幸福。」

  承乾太子和衛螭一起站在路邊,看著孩子們回家,突兀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衛螭笑笑,對承乾的話,並不感到奇怪,而是道︰「是啊,幸福。剛才那個很可愛小男孩兒,就是叫狗蛋兒的那個,今年六歲,還有個九歲的姐姐,父親早死,母親,在狗蛋兒還不滿一歲的時候就改嫁了,姐弟倆兒是跟著祖父、祖母長大的。」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三十八章 孟母三遷的故事

  

乾太子臉上的表情,有著錯愕,張張嘴,似乎有點不口的樣子。他以為幸福的人,其實背後隱藏著的,是在普通人眼中的不幸。衛螭笑笑,不予置評,笑道︰「殿下,天色已晚,更衣之後,該回宮了。」

  承乾太子回頭看了看安靜的小農莊,拄著枴杖往回走,走著走著,突然問道︰「衛大人,今後,每天都要出宮走走嗎?」

  「回殿下,以殿下目前的情況,適合在軟一點的路上走,今後的復健計劃,每天下午來練習一下,當然,只要是土路就行,隨殿下的意思,如果不願意來莊子上,也行。」

  「不,孤願意來,成天悶在宮裡,又是為了復健,孤願意來走走。」

  承乾太子答得很積極,臉上的表情,也很期待。現在,面對衛螭的時候,他以前那種面具似的五好青年臉,越來越少出現,聰明、開朗,有點孩子氣,偶爾會犯倔,會犯錯,有著一身小毛病,有著讓人覺得刺眼、羨慕的青春飛揚,甚至有時,有點急躁,沒毅力,不夠踏實穩重,像所有同齡的孩子一般。他有著尊貴的身份,聰敏的天資,懂得尊師重道,雖然有些貪玩,但總體來說,還是一個可以拯救的小孩兒。再尊貴的身份,再美好的出身,也不過是給他加了一個前綴,本質上來說,還是一個沒有成熟的孩子。

  衛螭也笑得開懷,道︰「好,殿下願意來,隨時都可以來。回去吧。」

  「嗯!」

  回農莊,換了身衣裳,承乾太子依依不捨的回宮去。衛螭一搖三擺的晃進家門。就看到他家美女姐姐已經在炕上坐著,眨巴著大眼楮,衝著他一陣陣笑,小炕桌上,擺好了晚飯。都是他愛吃的東西,看來姐姐今天心情不錯。趕緊跳過去,今天的吃食是餃子,蒸的,水晶餃。白菜豬肉餡兒,還有一碗排骨湯,他家謝玖童鞋,每頓都要有湯,不然吃不下飯。

  一邊吃,一邊調侃︰「看來領導大人今天心情很美麗啊,對在下有何吩咐沒?」

  謝玖笑笑,不理衛螭調侃,過了一會兒。才慢悠悠、輕飄飄飛過來一句︰「我從來沒聽說過復健還分場的,第一次聽說,需要去土路上鍛煉。」

  衛螭差點被一顆餃子噎死,趕緊灌下半碗湯,才喘著氣道︰「你丫想謀殺親夫嗎?似乎唐朝很好改嫁啊,在我吃飯時候這麼問,居心叵測!」

  謝玖氣極,恨恨瞪那廝一眼,冷笑道︰「是,唐朝帥哥多啊。我想換一個更順眼的,可以嗎?」

  衛螭開始有點堵,特別是看著謝玖的冷臉,堵的更厲害了,只能自己給自己搬樓梯下去,趕緊扔下筷子。湊過去,一把抱住,被美女姐姐推開。看看空空的懷抱,傻笑︰「那啥,我不就是隨口一說嘛,再說了,還有誰能比我更順夫人眼的?看看,咱這五官長的,那就是奔著夫人去的,肯定是哪個神仙早早算到我會和你一起穿越來唐朝。結成夫妻,所以,你看咱這長相,都安排成你喜好,對你眼緣兒的。好夫人,別生氣啊。」

  嬉皮笑臉哄了幾句,總算哄得玉容解凍,回嗔作喜,任由那廝抱著。謝玖嘆道︰「你這張嘴啊,叫人又愛又恨。哄得人開心的時候,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看,招人恨的時候,又巴不得捅你兩刀。」

  「夫人寬宏大量,別和小的計較。」

  「不計較了,要是和你計較,早就被氣死了。」

  「夫人辛苦了。」

  「為人民服務吧。」

  很自憐,很無奈的語氣,衛螭這廝又被噎到了,還是埋頭專心吃飯吧,再這麼噎下去,估計遲早被噎斷氣,滿嘴的蒜味兒,也不知道人家姐姐肯不肯人工呼吸搭救他。友情提醒,但凡想讓美女人工呼吸的,記得清新口氣。

  嘻嘻哈哈鬧了一小場,第二天,這廝精神飽滿的進宮,不過,還沒到東宮,半道兒被李二陛下派人截了去。

  「參加陛下!陛下早上好,不知道叫臣來有何事?」

  問好完了,還附贈一個熱情開朗燦爛笑容,看來廝心情不錯。李二陛下似笑非笑的看著衛螭,道︰「心情不錯?」

  「那是,一日之計在於晨,早上心情好,一天都能有個好心情。」

  這廝答得非常的愉快,心情,那是美得很,美得很。

  「是嗎?希望如此。」

  李二陛下的語氣,帶著玩味兒,讓某男心中警鈴大作,趕緊收起熱情洋溢的笑臉小心翼翼的問︰「陛下,您有什麼要對臣說嗎?」

  李二陛下板著臉,從鼻子中嗯出一聲,看那廝滿臉戒備,似乎很開懷的樣子,不厚道呀,恨得衛螭牙癢癢的,很想伸腳,但膽子不夠。

  話說,李二陛下似乎很喜歡似笑非笑的看他,每次被李二陛下這麼看的時候,衛螭總有種被貓盯住老鼠的感覺,那啥,化妝一下,他和李二陛下也許可以演繹一下《湯姆和傑瑞的故事》,那可是童年的美好回憶啊,就是不知道人家李二陛下肯不肯。

  李二陛下很不厚道的看著衛螭糾結,自己偷偷樂,樂夠了,才慢條斯理的道︰「有人向朕狀告你,不敬太子,罔顧太子身份,丟皇家臉面。」

  衛螭差點一頭栽倒,丫吳公公動作快啊,這才第二天呢,立馬就捅李二陛下這來了,不過,這個問題他倒是不怕,很理直氣壯道︰「既然陛下說起這個,那臣也有話要說。」

  「有什麼話要說?說吧,說出來讓朕聽聽。」

  「臣要講故事!這個故事,是專門講給成人聽的。」

  「行,講故事,講吧。」

  李二陛下摸著鬍鬚,微笑著,等著衛螭的故事。

  這廝清清嗓子。開始講︰「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戰國,有位小朋友,姓孟,名軻。他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由母親一手撫養。」

  李二陛下一愣,看了衛螭一眼,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沒有說話。靜靜繼續往下聽。

  「孟軻小時候很聰明,好動。聰明好動的小孩子吧,一般都貪玩,孟軻也不例外,他小時候很貪玩,喜歡模仿他人。他家原來住在墳附近,他常常玩築墳墓或學別戲。母親認為這樣不好,就把家搬到集市附近,孟軻又模仿別人做生意和殺豬的遊戲。孟母認為這個環境也不好。就把家搬到學堂旁邊。孟軻就跟著學生們學習禮節和知識。孟母認為這才是孩子應該學習的,心裡很高興,就不再搬家了。醫學上認為,環境,會造成對人潛移默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醫學上?醫學也管這些嗎?」李二陛下打斷衛螭。衛螭道︰「回陛下,西醫分科很細,專門有一科是研究人的心理的。叫做心理學。環境對人的影響,經歷對人影響,等等,都是心理學研究的範圍。臣因為興趣原因,看過幾本書,學了點皮毛。」

  「嗯。你繼續。」李二陛下若有所思,示意衛螭。

  衛螭繼續道︰「對於孟軻的教育,孟母更是重視。除了送他上學外,還督促他學習。有一天,孟軻從老師子思那裡逃學回家,孟母正在織布,看見孟軻逃學,非常生氣,拿起一把剪刀,就把織布機上的布匹割斷了。孟軻看了很惶恐。跪在上請問原因。孟母責備他說,你讀書就像我織布一樣。織布要一線一線連成一寸,再連成一尺,再連成一丈、一匹,織完後才是有用東西。學問也必須靠日積月累,不分晝夜勤求而來的。你如果偷懶,不好好讀書,半途而廢,就像這段被割斷布匹一樣變成了沒有用的東西。孟軻聽了母親的教誨。深感慚愧。從此以後專心讀書,發憤用功。身體力行、實踐聖人教誨,終於成為一代大儒,被後人稱為亞聖。」

  說完,衛螭頓了頓,道︰「孟母三遷,擇鄰而居。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陛下,臣的故事講完了。」

  李二陛下頷首,笑道︰「故事不錯,還能背荀子,衛子悅衛少卿,近來學問長進不少!」

  衛螭嘿嘿笑著,滿臉不好意思,道︰「陛下,您過獎了,之所以記得,是因為上學的時候,被先生這樣罵過,那啥,記得深刻了點,免得忘了再犯錯。」

  「朕知道了,你的故事也聽進去了。現在,朕要與你說的,是有人告你不敬太子之罪,衛子悅,朕給你一個辯白的機會,說說,你要怎麼為自己脫罪?」

  李二陛下很深沉的看著衛螭,笑吟吟的問道,擺明了為難那廝。衛螭擰著眉頭,抱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感嘆,這人吧,想做點事情咋就這麼難呢!封建社會的毒瘤,應該被打倒一萬次的牛鬼蛇神。

  「陛下,臣以為,咱應該先搞清楚一個概念!臣到底有沒有罪!有罪,那是,應該感謝陛下英明,給臣一個脫罪機會;沒罪,那就更要感謝陛下英明神武,不被奸人蒙蔽,給臣伸冤昭雪的機會,還臣一個朗朗青天。」

  李二陛下似乎想笑,但是忍住了,努力板著臉,道︰「那你說,你有罪嗎?」

  「回陛下,當然是沒罪!」

  這個沒得商量,原則性問題,這廝說得很堅決。

  「那就是有人誣告你咯?」

  「正是,陛下!一切都是醫學上的需要,都是為了太子殿下早日康復。再說了,臣早就稟明過皇后娘娘,經過皇后娘娘和陛下您的同意,臣才帶著太子殿下出去復健的。」

  李二陛下擺擺手,點頭︰「行,不敬太子這個罪,沒有了,算你過關!還有呢?罔顧太子身份,不顧皇家臉面呢?朕還等著你的說法呢,衛螭。」

  衛螭一見開脫了三分之一,繼續再接再厲,道︰「陛下,臣不知道這罔顧太子身份,不顧皇家臉面從何說起,還請陛下明示。臣笨,想不明白。」

  李二陛下笑了笑,譏笑道︰「衛子悅,你這腦袋倒好使,聽話,該聰明時候聰明,該笨的時候笨,靈活自如吶。」

  衛螭面不改色,一臉誠懇︰「回陛下,這都是學問少,學的東西太專業,太少,缺乏廣博,文盲的害處,沒受過系統教育的缺點。陛下可以用臣做借鑒,加強咱大唐的教育事業,能為咱大唐的教育事業做點兒貢獻,臣就算做了反面典型也認了。」

  「衛子悅,你說你怎麼就這麼……」

  李二陛下似乎找不到詞來形容心中的感覺,表情很糾結。這會兒,衛螭和李二陛下很有相同語言,看來,都是和他一樣,詞彙貧乏啊。

  「朕直說了吧,有人告你明著是讓承乾復健,暗裡是折辱皇家面子,故意讓他摔一身泥,還讓人看見了。說吧,這怎麼回事兒?」

  「陛下,這是誣告!絕對是誣告!當時的情況吧,是這樣的……」

  衛螭把當時情況複述一遍,重點表揚了承乾太子犯倔時候的表現,當然,這裡就不能用犯倔來形容了,衛螭用的是很多華麗的辭藻,啥「太子殿下不畏艱苦」了,啥「太子殿下毅力過人」了,啥「太子殿下品質高尚」了,反正,就是變著方兒的誇獎承乾太子,李二陛下嘴上雖然說著,這是應該的,是承乾應該做到的,臉上也克制著,依舊板著臉,但眼楮裡的笑意,那是瞞不住滴,像喝醉了酒的貓,得意呀,李二陛下。

  衛螭想在一旁幫李二陛下做旁白,估計不離仨字——美得很,美得很!唉,為人父親小驕傲啊。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三十九章 那些不知道的(上)

  

說了半天,李二陛下終於慢悠悠的蹦出一句話,衛螭當仁不讓︰「陛下英明。」

  李二陛下看看衛螭,搖搖頭,道︰「孟母三遷,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說的有理。衛子悅,朕對你說的那個心理學很感興趣,改天來和朕說說。」

  衛螭道︰「陛下,這個吧,我家夫人比較擅長,臣只懂得皮毛。」

  「是嗎?朕改日召你夫人進宮詢問。中國……中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能教出你們兩個這樣的人來?」

  李二陛下喃喃說道,內容卻聽得衛螭直冒冷汗,趕緊裝沒聽見。謹言慎行,以後,這四個字要刻腦門上,天天提醒自己。

  「陛下,還有事不?太子那裡,臣要過去復健了。」

  「去吧,去吧。」

  李二陛下心不在焉的揮揮手,衛螭趕緊開溜。到了東宮,承乾太子已乖乖等著,小正太李治也在,說是來看看大哥,慰勞承乾復健的辛苦。說話的表情,看來那幾天承乾的慘叫,讓他印象很深刻。

  看得出來,承乾很感動,兄弟姐妹中,除了長孫皇后帶著來,能主動來看他的,也就只有晉王李治,不管怎樣,做出來就是好的。

  送走李治,承乾站在門口,遠遠望著李治的背影直至消失,才對衛螭道︰「九弟來看孤了!子悅。」

  衛螭笑笑,語氣平和︰「臣看到了,殿下。咱們開始今天的復健吧?」

  「嗯!」

  太子殿下,精神頭不錯,積極性也很高,心情很好。疼了。苦了,抹抹額頭的汗水,咬咬牙就過去了,也沒發脾氣,以往,就算脾氣沒發出來,擺個臭臉也是常事。往日痛苦的復健,今天,是在承乾太子的愉悅情緒中過去的。痛並快樂著。不過如此。

  到下午出去鍛煉行走地時候,衛螭詢問承乾太子︰「殿下,可有想去的地方?」

  「還是去衛大人的莊子上。」

  承乾沒有猶豫,直接道。衛螭點頭,想起昨天的那群小孩兒,心情也很愉快,不過,要咋整才能讓狗蛋兒改口呢?叫他哥哥。叫謝玖阿姨,不爽啊。

  到了農莊,還是那個吳公公跟著,還是那幾個侍衛。對著那個告他黑狀的小太監,衛螭也沒啥,一如往常,該笑的笑,該說的說,倒是小太監看他的眼神很詭異。似乎得意,似乎憐憫,搞得衛螭哭笑不得,話說,不就是告了個狀嗎?至於這樣嗎?

  還是按照昨天的線路,一邊走一邊摔倒,摔倒無數次,又爬起無數次。摔倒了承乾也有懊惱生氣,但在衛螭地鼓勵下,循循善誘下,也堅持了下來。

  「小哥哥加油!」

  路上,沒遇到昨天那群孩子,到是遇到狗蛋兒,他的姐姐大妞牽著他。倆人手裡,一人抓著一個柿餅,小臉兒凍得通紅,狗蛋兒大聲的幫承乾鼓勁。承乾爬起來,衝著他笑笑,繼續努力。

  衛螭招招手,讓他們姐弟過來,剛才從家裡出來的時候,特地帶了一包麥芽糖和兩塊蛋糕,就是準備出來遇上的時候。給狗蛋兒姐弟的。倆孩子命苦,從小營養不良,身體弱得很。大妞更是,十來歲的孩子了,身高才和弟弟差不多,頭髮又枯又黃,像蓬雜草,小臉兒尖尖的,很瘦弱,襯得一雙眼楮又大又圓。

  「莊主哥哥。」

  和弟弟過來,大妞靦腆地笑笑,小聲叫了衛螭一聲,小聲問道︰「夫人阿姨沒來嗎?」

  衛螭鬱悶了,把糖和蛋糕給他們,道︰「大妞,咱打個商量,咱別再叫夫人阿姨了,行不?」

  大妞嘻嘻一笑,就是不說話,謝玖在小兕子那裡不受歡迎,但在佃戶們的孩子中很受歡迎。衛螭琢磨,好幾回給佃戶們的福利,都是謝玖出面主持的,佃戶們比較樸實,有人對他們好一分,都惦記著,見到謝玖的時候,比見到他熱情多了,話說,他也有參與,咋就不能得到特殊待遇呢?!

  「來,給你們的,特地從家裡帶過來的,呵呵,柿餅不要吃太多,肚子會痛的。」

  笑著摸摸倆姐弟的頭,衛螭道。狗蛋兒和大妞,眼楮都亮了起來,不過沒接過去,狗蛋兒眼楮看向姐姐,看來是姐姐不同意,他不會要地。

  大妞笑著搖搖頭,道︰「奶奶說過,莊主哥哥和夫人阿姨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不能亂要你們的東西。」

  衛螭笑了︰「那行,咱們一起吃,把它吃光光,我一個人吃不了。大人吧,吃糖不太行,來來,狗蛋兒,大妞,幫哥哥一個忙,吃了它!」

  「真的嗎?」

  「嗯!幫幫忙,扔了不好,多浪費呀!浪費不是好孩子,對吧?」

  倆小這才點頭,大妞伸手,抓的是麥芽糖,蛋糕沒動。她說︰「莊主哥哥,我知道蛋糕好貴重的,奶奶說,城裡要排隊才能買到,蛋糕,莊主哥哥和小哥哥吃,狗蛋兒和我吃麥芽糖。」

  說著,抓了一把麥芽糖,分給狗蛋兒一半,剩下的,緊緊捏在手裡,也不吃,只是小心翼翼地舔舔另一隻手,嘗嘗那誘人的甜味。

  承乾太子看得奇怪,問道︰「大妞,你怎麼不吃啊?不喜歡嗎?也是,麥芽糖不是很好吃,明天孤……我給你們帶點心。」

  大妞搖搖頭,羞澀的笑笑,對於她來說承乾太子還是陌生人,她有些拘謹,有些害怕,下意識地往衛螭那邊靠了靠,小聲道︰「謝謝小哥哥,麥芽糖很好吃的,大妞吃過了,剩下的,帶回去爺爺和奶奶,他們還沒吃過呢。」

  一席話,聽得承乾太子一陣無言,看大妞的眼光,立馬就不同了,看表情。似乎還有些羞愧。衛螭笑著拍拍他肩膀,蹲下身,與大妞平視,意思意思的拿了兩塊麥芽糖,其他的,全遞給大妞,笑道︰「大妞,你看,都吃不完。你不要,我可就扔了,唉,好可惜啊,廚娘做了好久才做好,用了好多雞蛋和麵呢,就這麼扔了……也不知道下雨的時候,雷神會不會劈我,我這麼雷劈,下雨天也不敢出門了,太可憐了,太不幸了。」

  大妞看看裝可憐難過地衛螭,又看看他手上地蛋糕和糖,很認真的想了想。才鄭重的道︰「好吧,不能浪費,給我們好了,莊主哥哥。」

  衛螭做出一副感動狀,感激的道︰「大妞真是好孩子,因為你,我不會被雷神劈了,下雨天也能出門了。太感激了!大恩大德,在下永生不忘,為了報答你的大恩,明天你們出來,請你們吃點心,這位小哥哥請的。」

  衛螭拉過沉默的承乾太子,邊說邊做鬼臉。逗得倆姐弟一陣笑。承乾太子呵呵傻笑,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表示明天的點心由他請。

  狗蛋兒還小,就算再懂事,也不會想太多,跟著呵呵笑,大妞笑了笑,皺著眉想了想,猶豫一陣。拉拉衛螭地衣袖,似乎有話想說。

  「怎麼了?大妞,說吧,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對了,你喜歡什麼點心?儘管說,這位小哥哥家裡廚師很厲害,什麼都會做!」

  大妞搖搖頭,又猶豫了一下,小聲道︰「莊主哥哥,我們真的做了好事,對你有大恩嗎?」

  衛螭滿臉正色,肯定道︰「那是!幫我們吃東西,讓我們免得因為浪費被雷劈,多大的恩情啊,相當於救命大恩啊。」

  衛螭一本正經的胡扯,讓承乾太子一陣笑,跟著衛螭趕緊點頭,表示衛螭說的沒錯。大妞又是羞澀的笑笑,略帶急切的道︰「那……那我們可以不要點心,要別的嗎?」

  衛螭拍胸口,爽快地道︰「行,說吧,除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想要什麼都行。」

  「真的?」

  「真的!」

  大妞很歡喜,急急的道︰「請莊主哥哥把大妞買走吧!大妞有點笨,但做飯洗衣掃地,大妞都會!莊主哥哥把大妞買回去做丫鬟也好,什麼都行,大妞什麼都願意做,不會的,大妞可以和莊子上的哥哥姐姐們學。好不好?莊主哥哥?」

  說著,眼巴巴看著衛螭,一臉急切、誠懇。衛螭也料不到她會說這個,和承乾太子一般,都被驚呆了,這是個什麼孩子?心酸,不是一般的酸,是相當的酸,比吃了檸檬地感覺還酸。

  艱難的克制著情緒,衛螭咳了一聲,摸摸大妞的頭,問︰「大妞,為什麼想要賣身為奴?很苦的,知道不?」

  大妞道︰「我知道!不過,莊子上的哥哥姐姐們,還有奶奶他們都說莊主哥哥和夫人阿姨是大善人,好心人。大妞願意到莊主哥哥家做丫鬟,大妞能吃苦,肯吃苦,不怕苦的。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大妞和狗蛋兒沒有爹娘,弟弟越來越大,爺爺、奶奶養我們姐弟很辛苦,如果……如果把大妞賣了,只養弟弟一個,應該會好些,大妞還能換到錢。莊主哥哥,大妞不要多,只要……嗯,五十文,好不好?」

  衛螭看著大妞,沒說話,心中的感覺,很複雜。承乾太子也沒說話,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的,肌肉抽搐,今天地事情,給他的衝擊太大了。

  大妞見倆人沒說話,以為是錢要多了,可憐的孩子,在她的小小想法裡,五十文已經是巨款了。大妞連忙試探道︰「莊主哥哥,四十文……三十文也行,好不好?」

  衛螭還沒說話,狗蛋兒已經拉著姐姐哭起來︰「姐,姐,不要!狗蛋兒不要離開姐姐,姐姐不要賣身,狗蛋兒要和姐姐一起,我們……我們一起幫爺爺、奶奶,狗蛋兒也能幹活的,狗蛋兒會拔草,狗蛋兒會養雞,等攢夠了雞蛋賣了,咱們就有錢了,姐姐不要走,姐姐不要離開狗蛋兒。」

  「好弟弟,姐姐不走,不走。」

  大妞哄著弟弟,眼楮卻看著衛螭,神情堅定帶著期盼,顯然是在說假話騙弟弟,心裡,一門心思的想把自己賣了換錢貼補家用。

  衛螭默默看著大妞,好一會兒,才道︰「好吧,我答應你,大妞,我們去和你爺爺、奶奶談談吧。你朝前兒帶路。」

  「嗯!」

  大妞小臉上一片喜色,牽著弟弟一蹦一跳的走前面。承乾太子看向衛螭,怒道︰「子悅,這麼可憐地小女孩兒,你真要買回去做丫鬟?」

  衛螭笑著拍拍他肩膀,道︰「不買,去看看。這是我家莊子,佃戶們日子苦,是我這個主家沒做好,平時關心不夠,我要過去看看我莊子上佃戶們的生活,殿下願一同前往嗎?」

  承乾太子點點頭,倆人一起,隨大妞姐弟去她家,心情的緣故,都沒說話。到了大妞家,破舊的茅草屋,昏暗的光線,破爛的柵欄。

  「奶奶,我們回來了。莊主哥哥也來了。」

  狗蛋兒人還不進去,就大聲叫著。屋裡一陣響動,出來兩個花白頭髮的老頭老太,正是狗蛋兒和大妞的爺爺奶奶。

  「莊主來了,呵呵,快請進,請進,不好意思,家裡破落,讓您見笑了,請炕上坐。這倆孩子不懂事,沒給您添麻煩吧?」

  老頭搓著手,淳樸的笑著,臉上的皺紋,一道道,又乾又瘦。家裡很窮,沒啥像樣地傢俱,一家老小,就一張管家成叔帶人來盤好的炕,也沒個坐處。老兩口拘謹的笑著,很不自在的樣子。

  老太張羅著,要去給衛螭和承乾太子倒水,家裡沒茶葉,只有火爐上燒著的熱水,老頭趕緊讓老太去把平時用的陶碗洗洗,給倆人倒水。

  衛螭趕緊制止,道︰「不用了,我們不渴,就是路上遇到大妞和狗蛋兒,過來看看。身為主家,對你們平時的生活關心太少,也不知道你們過得怎麼樣,我不稱職,沒當好這個主家,慚愧呀。」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四十章 那些不知道的(下)

  

老頭憨厚的笑著,道︰「沒有,莊主是我老頭遇到過最好的主家啊,叫人幫我們盤炕,還叫人給我們送藥,今年冬天,我家兩個小的,沒凍病過,手腳臉都不生瘡了,大傢伙兒都說了,大家上輩子積德了,遇上這麼個好主家。」

  衛螭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笑笑,也不客氣,拉開架勢,準備擺龍門陣。承乾太子顯然沒經驗,呆呆看著衛螭,身上又是泥,又是土的,一時不知道是該脫鞋上炕,還是繼續站著。

  老太看著笑了,道︰「後生,請稍等,老身給您打水去。」

  不一會兒,端著個木盆進來,給承乾洗手、擦泥土,冒著熱氣,還是熱水。承乾感激的笑笑,蹲下身,自己洗,不過,動作很笨拙,一看就是從來沒幹過這些,天天被人服侍的主兒。

  衛螭笑著搖搖頭,過去幫忙。狗蛋兒在一旁偷笑,道︰「小哥哥好笨,這都不會!嘻嘻……哎呀!」

  還沒笑完,樂極生悲,被他奶奶腦袋上打了一下,安靜了。承乾被笑得臉孔一陣青一陣白,老太趕緊道︰「對不住,後生,我家孩子不會說話,您別介意。」

  承乾太子搖搖頭,低聲道︰「子悅,孤……我自己來。」

  衛螭點頭讓開,看著他自己慢慢的,笨拙的打理,笑得很欣慰。感謝今天遇上大妞姐弟,多看看,或許,會對承乾太子有點兒啟發。

  洗乾淨,把髒了的衣袖高高捲起來,髒了的外袍脫去,隨衛螭脫了鞋,爬上炕,圍著小炕桌坐著。不說話。就聽衛螭和老頭老太說,很生澀,不自然。

  衛螭倒是自在,看著承乾的樣子,想起剛下鄉時候的他自己。衛螭第一次下鄉,是跟著實習導師去的,個很窮很偏僻地小山村,車子都到達不了,還需要不行兩個小時的山路。條件比他的家鄉差很多。農村娃出身,不怕苦,這廝也想真心的幫人家做點事兒。

  去到之後,人家的村支書,帶著全村人來村口迎接不說,還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們,生怕薄待了他們。當然,小山村裡最好的。在這些城裡去的醫生面前,那也是簡陋了。但帶隊的領導,給衛螭留下了深刻地印象。

  那位領導,在衛螭看來,是位很爽直豪邁的人,說話很大聲,喜歡哈哈的大笑,一邊診病,一邊還和農民們拉家常。問問地裡收成,問問孩子媳婦什麼的,人家給什麼就吃什麼,保持簡單樸實的禮貌,也不過分客氣,他自在了,人家也自在了。

  從那以後,衛螭學會一件事。過分拘謹、客氣,有時候,也會給人傷害。老百姓,都是很淳樸的人,每當有客人去的時候,最好的東西,那都是不用說地。二話不說就端上來,還怕你嫌棄。如果你要表現對他的尊重,那就請歡歡喜喜,坦然的接受招待。該坐的坐,該吃的吃,人家能吃的,你城裡人就吃不得了?!

  拉著承乾坐炕上,就著大陶碗,喝著白開水,談談地裡的收成。談談明年的打算。老太搭著炕緣兒坐著,時不時的起身,給加開水,一臉地小心翼翼和拘謹,衛螭倒是沒啥,時不時的端起喝兩口,承乾太子沒動,只是在一旁靜靜的坐著。

  老太瞅瞅他,有些歉意,道︰「這位後生,放心,這碗,老身洗了兩遍,還用開水燙過了,乾淨的。只是對不住您,家裡窮,沒茶葉,只能喝點白水兒。」

  承乾太子唰一下,臉全紅了,趕緊端起碗喝了一口,略顯結巴的道︰「不,不是,我……我只是……」

  結結巴巴,臉孔通紅,話都說不全,毛頭小伙兒樣兒。衛螭笑著替他解圍,道︰「呵呵,他比較內向,不大喜歡說話,沒事兒,咱們說。」

  承乾太子趕緊點頭,道︰「是的,孤……我不擅言辭,你們說就好,你們說。」

  臉孔又是一陣通紅,倒還真有幾分害羞內向的樣子,讓衛螭一陣好笑。老太捂著嘴,道︰「後生還沒成親呢吧?臉皮兒薄,呵呵。」

  這下,承乾太子的臉皮不是紅,是轉青了,衛螭趕緊道︰「成親了,比我還早呢,估計明年要添個大胖小子了。」

  「好事,好事。話不多地後生都憨實厚道,老身的兒子,沒死前,也是這樣,見個生人就臉紅,都是好孩子啊。」

  提起早死的兒子,老太眼圈一紅,開始掉眼淚,老頭不樂意了,罵道︰「行了啊,哭什麼哭,好好的,人家多好一後生,被你拿去和兒子比,人家都沒生氣,別哭了,別哭了,當著這麼多人面,多難看。」

  在老頭的勸解下,老太才停住了哭泣。話題,說著說著,也轉了過來。從進屋開始,大妞就眼巴巴看著衛螭,等著他提出來要買她回去做丫鬟。說了半天,也不見衛螭開口,有些急了,眼圈紅紅的,以為衛螭要反悔,看著衛螭,眼神很控訴。看得衛螭額頭冷汗直流,汗死,小蘿莉指控的眼神啊,本來沒有罪惡感地,這會兒也開始心虛冒汗了,趕緊裝作關心生產,詢問起日子過的如何,糧食是否夠吃的問題來。

  老頭道︰「家裡的糧食還夠吃,賦稅、地租啥的都不高,家裡人少,雖說沒啥勞力,做不了工,但我們老兩口種種地,農忙的時候,趙老爹家的老大會來幫忙,倒也能應付,日子是緊了點,但把這倆小孫孫拉扯長大,應該沒問題。」

  言詞間,很有信心,很是樂觀。衛螭很敬佩,一旁沉默的承乾太子,忽然開口問道︰「我聽子悅說,孩子的母親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改嫁了,她後來就沒回來看過?」

  老頭淳樸地笑笑,道︰「是啊,改嫁的時候,我家狗蛋兒才9個月,還沒斷奶呢。我們又請不起奶媽,只是用熬稀粥餵他,這孩子,福氣薄,可命大,靠著稀粥,也活下來了,如今也養這麼大了。呵呵……」

  老頭笑得很滿足,很高興。伸手慈愛的摸摸狗蛋兒的腦袋,狗蛋兒正低頭啃麥芽糖呢,被爺爺摸了,抬頭傻傻的笑笑。

  太子呆呆看著,冒出一句︰「那女人也真狠心!」

  眾人都愣了一下,衛螭笑著拍拍他肩膀,就像長輩面對一個不懂事地孩子。老頭笑道︰「也不能這麼說,後生。這年頭吧。雖說不打戰了,只要肯吃苦,也餓不死了,可家裡只有我們兩個老人家,兩個嗷嗷待的小孩子,她一個女人家家的,沒法兒過。狗蛋兒是遺腹子,還沒生出來他爹就病死了,他娘一直留在我們家養他到九個月才改嫁的。也算對得起我老方家了,人家還年輕,咱家日子又苦,咱也不能耽誤了人家,對吧?呵呵,反正,只要有我們老兩個一口吃的,絕對餓不到這倆小的。寧願老兩口少吃一口,也要給孩子們省下來養大。」

  「再說了,如今,換了位和善的主家,又不打戰,日子也有了盼頭了,這倆孩子又乖又懂事。能幫著做不少事了,等再過幾年,大妞出閣了,狗蛋兒也大了,能做事了,家裡的日子會更好的。」

  老頭很是樂觀,對未來,充滿憧憬,只要不打戰,只要賦稅不高。地租不高,他們地日子就有盼頭。

  說著說著,大妞見衛螭一直不開口,急了,突然道︰「爺爺,莊主哥哥答應買我回去做丫鬟了!咱家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衛螭很尷尬,剛聽完人家爺爺侃多寶貝孩子,立馬就要買人家孩子回去做下人,臉皮厚者如衛螭那廝,也有點扛不住的感覺,臉上一陣火燒。

  衛螭傻笑道︰「……那啥,這不是真的,只是大妞想幫你們的忙,想自己賣身當丫鬟,我為了哄她回家,胡亂答應敷衍的,請老爹不要誤會。」

  老爹笑笑,道︰「莊主多心了,莊主和夫人的善名,大夥兒都知道,老漢不會誤會地。我家大妞這孩子,懂事早,一心就想幫家裡解決困難,前幾日,有個親戚過來,問起來,說如果日子實在艱難,那就把孩子送走一個,或是賣掉一個,賣了錢,能改善家裡的境況。被這孩子聽去了,已經提了好幾回了,讓老漢把她賣了養弟弟,您說,這麼乖一個孩子,老漢怎麼捨得喲,只要有吃的,窮就窮點吧,老漢怎麼也要把這倆小孫孫拉扯大,看著他們,想想死去的兒子,心裡也高興些,老漢那兒子在九泉之下看著,也會放心點,會瞑目了吧!」

  衛螭聽得一陣心酸,正色道︰「兩位有這樣的心,都會好起來的,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大妞,別生氣,呵呵,剛才是莊主哥哥哄你,我錯了,我道歉,你放心,我答應你,不用把你賣掉,就能讓大家的日子都好起來,這次不哄你,對天發誓!」

  大妞緊繃的小臉兒,這才緩和下來,期盼的望著衛螭,求證︰「真地?這次不是哄大妞的?」

  「真的,都對天發誓了,對老天說假話,會天打雷劈的!」

  衛螭說得認真,雖然他一個現代人,對這發誓啥的,還真不放在眼裡,不過,這會兒,他是說的真心話,再認真不過的對大妞保證。

  大妞這才高興起來,笑著拿出剛才衛螭給她的麥芽糖和蛋糕,小聲道︰「請莊主哥哥和小哥哥一起吃糖。」

  老太見到大妞拿出來地東西,連忙問道︰「哪兒來的?大妞。」

  衛螭趕緊解釋道︰「哦,這是我給的,呵呵,今天陪他出來鍛煉,嘴饞,拿了點兒零食,又沒吃完,扔了怪可惜的,正好遇上狗蛋兒和大妞,請他們幫忙吃。呵呵,你們忙,我們走了。」

  說完,拉著承乾太子就走了,留下一家兩老兩小。大妞小聲道︰「爺爺、奶奶,吃糖,還有蛋糕,莊主哥哥要扔,我和狗蛋兒才要的,我們沒有亂拿亂要別人的東西。」

  老太把她摟懷裡,嘆笑︰「傻丫頭,那是人家逗你呢,你這傻孩子。剛才怎麼不拿出來?」

  大妞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想給爺爺、奶奶單獨吃,以前你們都把好吃地留給我和弟弟,大妞也要給爺爺奶奶留好吃的。莊主哥哥和小哥哥家裡有錢,他們經常吃,不會笑話大妞小氣吧?」

  「傻孩子!吃,大家一起吃。」老兩口很欣慰,一邊擦眼淚,一邊道。多乖巧、懂事的孩子!有這樣的孩子,再苦,誰家也捨不得賣啊。

  從大妞家出來,承乾太子沉默了好一段時間,快到衛府了,開口道︰「我剛才很想給他們一些錢,幫他們解決困難。」

  衛螭笑了,道︰「殿下,我不贊成這樣做。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錢總有用完的一天,還不如教會他們掙錢的方法,放心,我這裡已經有了腹案,待開春,我就開始做這些事情,待殿下明年來,這裡一定會變樣兒的,日子嘛,總是一天天好起來的。」

  承乾太子笑笑,道︰「孤不用等到明年來,孤以後會經常來,孤要親眼看著大妞家的日子,一天天好起來。」

  衛螭大笑,點頭︰「行!不過,在此之前,殿下要先把腳傷治好,以後,您啥時想來都行。」

  送走承乾太子,衛螭爬炕上,躺謝玖身旁,感慨唏噓,給謝玖講懂事乖巧的大妞,謝玖也是一陣感嘆︰「十歲地孩子,我十歲的時候,還只知道上學、練琴,從來沒想過這些。」

  衛螭自豪道︰「那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想當年,我十歲的時候,已經會做簡單的飯菜了,就這樣,還被我媽嫌棄,說我奶奶嬌慣我呢。」

  說著說著,衛螭把話題轉到大妞的爺爺、奶奶身上,感嘆︰「唉,中國的老百姓,就是淳樸,就是可愛,就是樂觀!是天下最好的百姓!」

  謝玖笑了,揉揉衛螭的頭,道︰「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本書,以前覺得可能有藝術加工的成分,現在想來,收穫感悟更多。」

  「什麼書?」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四十一章 彼之道

  

「我只有一個問題,你看《活著》的時候,幾歲?」

  謝玖很可愛的歪著頭想了想,道︰「二十五。」

  衛螭笑了,很得意︰「你沒我厲害,我十七歲就看這本書,最少每年看一回,覺得累了,沒鬥志的時候,都喜歡翻出來看看,隨著心境、年齡的變化,每一回看,都能有不同的感覺,然後傻樂,覺著自己的生活挺好,沒啥不滿足的,挺有幸福感。」

  謝玖低下頭,看著躺她身邊的衛螭,眼神如水,溫柔動人,俯身親了親,笑瞇瞇的,柔情萬種,不說話,但卻讓衛螭感覺到她心中濃濃的愛,唉,這姐姐,咋就這麼會勾人呢!

  「小童鞋,商量件事兒。」

  「……什麼彆扭的稱呼,你想做什麼,我什麼時候攔過你嗎?」

  某男想想,似乎還真沒有。似冷淡不好說話的人,其實還蠻柔和的,很少反對什麼,很善解人意呀。

  呵呵傻笑一聲,抱著謝玖的小蠻腰,親了親她,衛螭眼楮亮晶晶的道︰「我們生個孩子吧!」

  掰著手指頭算算,倆人成親好久了,推倒也好幾個月了,雖說外表還年輕吧,但實際年齡,再拖下去,謝玖童鞋就要變高齡產婦了。這件事情,確實該提上議程了。

  謝玖沉思著,衛螭趕緊道︰「咱家才倆人,冷清了點兒,而且,你看,小兕子、李治、大妞、狗蛋兒,多可愛啊,以後咱倆有了寶寶,肯定比他們可愛,對吧?呵呵」

  衛螭滿腦袋的遐想。想起那些可愛的孩子,謝玖也有些心動,臉蛋兒微微有些紅,但神色還算正常,點點頭,道︰「嗯。可以生一個了。我們兩人的年紀也合適,也沒人抽煙,可是,你有喝酒哦,會不會對寶寶有影響?我記得以前醫院裡貼的宣傳資料上說,懷孕前,最好戒煙戒酒,不然會對寶寶有影響。還有,好像要吃一種叫葉酸的保健品,我記得我三嫂懷孕就有吃這個。這裡是大唐,好像沒有這種東西?」

  小兩口都沒經驗,說起懷孕生寶寶,都如臨大敵,嚴肅又認真。說到喝酒問題,衛螭趕緊道︰「夫人說的是,咱戒酒!上次嘗酒醉倒後,就沒喝過了,還好還好。以後也不喝了,為了生個健康可愛的寶寶,努力!」

  謝玖微微一笑,重重點頭,小兩口含情脈脈的對視,看著看著,謝玖突然又想起什麼來,表情、語氣都帶著扼腕。嘆氣︰「能做個全面地身體檢查就好了,也不確定現在是否是身體的最佳狀態,身體健康狀態越好,對寶寶也越好。」

  似乎很遺憾的樣子,衛螭額頭三根黑線,道︰「那啥,夫人,不用那麼嚴格吧?咱每年都有體檢,身體很健康,再說了。以咱倆的人品,應該不會那麼倒霉,肯定能生一個漂亮可愛的寶寶。」

  謝玖失笑,為自己的太過較真,道︰「也對,我們地寶寶,一定很可愛。不過,如果寶寶只親近你,不親近我怎麼辦?」

  一臉嬌氣,一臉苦惱,看得衛螭哈哈大笑,抱住,狠狠親一口︰「姐姐,你說你怎麼這麼可愛呢?簡直迷死我了。」

  謝玖甜甜一笑,回應某男的誇獎,然後,很認真的道︰「我說真的,有事實證明嘛,你看,兕子、李治他們,都喜歡親近你,和你一塊兒玩,從來不帶我,如果將來我們的寶寶也這樣,那我不是很可憐嗎?我不要這樣了,衛螭,你要想辦法,不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衛螭大汗,話說,寶寶都還不知道在哪疙瘩呢,現在就煩惱這個,是不是早了點兒?!還是平時積累的怨念太大,讓人家美女姐姐產生心理陰影了?

  趕緊轉移話題︰「放心放心,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再說了,有我在,能出現這種情況嗎?咱先不考慮這個,先來推算一下你的排卵期,為了寶寶,咱要努力!」

  謝玖很認真地點頭,顧不得害羞,嚴肅的掰著手指頭推算起來,逗得衛螭又是一陣愛憐,他家美女姐姐,真是認真得可愛。

  清早起來,小兩口一起吃早餐,衛螭還要繼續替承乾太子復健,吃了東西準備進宮去,謝玖去醫館坐診,下午去實驗室,所有事情都井井有條,不像衛螭在時那般,總有種忙亂的感覺。

  吃完早餐,管家成叔來問︰「少爺,明天是臘八節,咱家祭祖、逐疫地事兒,我已經安排好了,敬神,按照以往的習俗規矩,臘八應該去廟裡佈施,咱家要去哪個廟宇?少爺和夫人,有沒有特定的地方?」

  倆穿越小白,眼巴巴對視著,臘八節,不是喝碗粥就行了嗎?還有這麼多活動啊?話說,古代的節日,似乎不是祭祀祖先就是祭祀神仙,也不知道人家忙的過來不!

  衛螭道︰「別人家怎麼來,咱家也怎麼來吧。至於祭拜的廟宇,等我們去問問秦府,和他們一起吧。」

  成叔領命而去。其實衛螭挺納悶,好好的臘八節,和人家和尚廟有啥關係。還是謝玖解開他的疑惑︰「傳說,佛祖釋迦摩尼成道之日,就是臘八。」

  衛螭趕緊馬屁送上,表揚︰「夫人知識淵博。」

  謝玖展顏一笑,表情淡然︰「也就一般般吧。」

  說說笑笑中,倆人一塊兒去上班,順道拐去秦府,問臘八去哪個廟宇佈施,一問,京裡的權貴人家,多數都去大莊嚴寺,衛螭和謝玖人生地不熟地,當然是跟隨大潮流,約好了明天與秦府一起去,才去上差了。

  進得宮去,太子殿下不在東宮,被李二陛下召去太極宮裡,承乾太子專門使人等著衛螭,轉告他,說是為了明天臘八的祭祀做準備,今明兒兩天的復健,只能暫時取消,他自己晚上有空再補回來。

  這下,衛螭沒事兒了。乾脆拐回醫館去,臘八了,想起臘八粥,趕緊回去讓人買材料去。以他家謝玖的口味兒,應該會喜歡。準備好東西,回到醫館。有幾個病患,都是些感冒的小毛病,不是很嚴重,也不忙,衛螭剛打算轉去上輕閑一會兒,一陣急亂的腳步聲,衝進來一對夫妻。看年紀,約莫二十三四歲,男的做儒生打扮。懷裡抱了個小男孩兒,迷迷糊糊閉著眼楮,小臉兒通紅。

  「醫生,醫生,快給犬子看看,她燒得很厲害。」

  謝玖有病人,衛螭趕緊跑過去,讓儒生抱著孩子跟他去病房,伸手一摸那孩子額頭。好燙,趕緊上溫度計,一邊量體溫,一邊道︰「發燒幾天了?伴有什麼癥狀?吃過什麼藥沒?」

  「醫生,燒了四天了,頭天的時候,請了觀裡地道長看過,道長說是惡鬼纏身。喝了符水,還服了丹藥,一直沒好,聽說西醫館裡有神醫,我們趕緊帶著孩子過來。」

  「喝符水?請道長?」

  衛螭苦笑,還真踫上這種情況了啊,還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現在社會大環境就這樣.封建迷信害死人。

  「怎麼樣?」

  正說著,謝玖進來了,這方面。謝玖是專家,衛螭趕緊讓位,主動打下首,向謝玖報告檢查地結果。

  謝玖看看溫度計,都燒到39度了,還燒了四天了,仔細看後,謝玖苦笑︰「本來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伴有氣管炎,時間拖久了,孩子都燒成這樣了了,希望治好後,別會有什麼後遺症。為什麼發現孩子不舒服,第一時間不送醫呢?」

  謝玖喟嘆,俯下身,讓衛螭幫忙,一起先給孩子退熱。先讓人燒了溫水來,給孩子退熱,才八歲的小男孩兒,藥也不敢用猛了,怕留下後遺症,只能先採取物理降溫的方法伴隨著用少量用藥。

  溫水退燒的辦法,不是很有用,孩子的體溫,降了一點點,馬上又升上去,只好改用酒精,這個是個技術活兒,由謝玖自己親自來,留下孩子他娘,衛螭和孩子地父親出去。

  「醫生,犬子……還有救嗎?」

  儒生父親滿臉淒惶,問衛螭。衛螭嘆了口氣,委婉道︰「請保持鎮定,我們盡力救治,孩子生病,第一時間應該找的是醫生,而不是和尚道士,喝符水,服丹藥,你們真是……唉,希望孩子福大命大吧。」

  儒生父親滿臉羞慚,抱著腦袋,悶了半晌兒,突然站起來,衝進去,把孩子他娘揪了出來,一巴掌扇過去,怒罵︰「都是你這愚昧婆娘,非要請什麼道士,如果文兒有何長短,我……我休了你!與你義絕!」

  婦人被打得眼圈一紅,哭了,怒道︰「郎君好不講理,請道士是妾身做主的嗎?是母親大人叫人請來地,妾身能做主嗎?如今文兒有事,又全都怪到妾身頭上,休書也好,義絕也罷,只要郎君能對得起自己良心,儘管來,妾身接著就是。」

  「你……你……我……我……」

  儒生一陣結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看來是婦人說中了事實。氣極之下,又想動手。

  兩口子,就這麼在醫館前堂吵起來,衛螭一陣頭疼,讓三丫頭去拉婦人,衛螭去拉儒生,道︰「兄台,家和萬事興,那是和你過日子的婆娘,咋能動手呢?來來,坐會兒,別急,等孩子燒退了再說,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孩子還沒好,你們倆就吵起來,等孩子醒了,心裡也不好過。」

  折騰到下午,孩子的高燒才退下去一點,還有點燒,不過,已經沒有生命安全了,留下孩子住院,經過謝玖仔細檢查,還好,不是什麼大病,就是普通的傷風感冒,伴隨氣管炎,沒有及時得到治療,病情轉重,留下住院觀察,孩子的爹娘在一旁陪著。

  謝玖道︰「幸好不是什麼大地病,我就怕是流腦、腦炎什麼的,那我們可沒法兒治,條件不夠,這麼小個孩子。」

  衛螭笑笑,道︰「現在環境好,污染沒後世嚴重,有些病,發病率應該沒有後世高,後世很多病,病因都說不清楚,和環境變化啥的,有很大關係呢。」

  兩人正小聲說著,一個老太太,領著一個道士進來,那道士,倒是一副道骨仙風,很有點得道高人地樣子,背後背著把桃木劍,手持一把拂塵,衛螭琢磨,現代電視神話劇裡面的太白金星、太上老君啥的,可以找他去演,氣質不錯。

  老太太一進來,就急忙問道︰「醫生,老身的孫兒,是不是在你這裡?」

  「請問你的孫兒是……」

  衛螭話還沒問完,剛才的儒生就出來了,見到老太太,臉色很不好看,不過,還是強忍著,行禮,道︰「娘,您怎麼來了?文兒的情況已經好很多了,您回去歇著吧,孩兒和玉娘守著文兒,這裡的謝玖醫生說,只要堅持治療幾天,文兒就能痊癒了。」

  老太太一把拉住兒子,聲色俱厲的道︰「不是說了讓你們呆在家裡嗎?文兒是厲鬼上身,醫生管什麼用,為娘去請了道觀地有道高人,文兒呢?他在哪裡?快,讓王道長看看。王道長可是有道高人,乃是傅道長的徒孫。」

  那道士,當仁不讓的往前一站,輕飄飄的道︰「白公子,貧道這裡有丹藥一枚,請與小公子服下,然後貧道在施法一場,定能讓小公子完好如初。」

  謝玖聽得直皺眉,很想去趕人,衛螭拉拉她,示意她一旁看著,自個兒走上前去。心中暗罵,丫牛鼻子真囂張啊,視他和謝玖這倆大唐的新晉名醫如無物,在他家地盤上,居然還敢這麼說!衛螭覺得,這廝很有勇氣,砸場都砸到臉上來了,不好好收拾他一頓,對不起醫聖張仲景大大,對不起他家義兄藥王孫思邈大大。為了醫生的臉面和名聲,今兒不把丫整殘了,對不起人民群眾。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四十二章 還彼身

  

雙手抱胸,打量了道士幾眼,伸手拉住衛螭,低聲能聽見的音量,說了幾句話,衛螭先是一愣,旋即眼楮一亮,也盯著那道士看了兩眼,點點頭,然後謝玖又說了兩句,衛螭傻眼︰「不是吧?一定要這麼做?」

  謝玖點頭,一臉「你最勇敢」的表情,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生生把衛螭推了上去。衛螭露出一個苦笑,懷著英勇就義的悲壯和堅強,跨前一步,笑呵呵行禮,很溫和客氣的道︰「這位高人道長請了,在下衛螭,那是內子,我們兩口子是西醫館的坐診醫生。」

  那道士還是一副有道高人的樣子,回了衛螭一禮,道︰「貧道王丹生,家師祖乃是傅仁均道長,見過衛大人,衛大人夫婦的大名,貧道也聽過,久仰久仰。」

  傅仁均是誰?衛螭還真不知道,聽這王丹生的口氣,似乎很大BOSS的樣子,唐朝的道士BOSS,不是只有李淳風和袁天罡嗎?哦,他家孫大大義兄,似乎也是道士,不過人家道士是副業,醫生才是主業,這傅仁均是誰?咋教了這麼個禍害百姓的徒孫出來?估計不是啥好鳥兒。

  衛螭覺著,凡是自個兒不認識,沒聽說過的,都劃到知名度不夠、影響力不夠、權力不夠大的歷史人物中去,誰讓他知名度不夠,不是衛螭這廝看不起他。

  衛螭笑瞇瞇的道︰「原來傅仁均道長是閣下的師祖啊,失敬失敬。」

  王丹生倒不驕傲,還是那副道骨仙風的樣子,很有禮貌和風度的感謝衛螭對他家師祖的敬仰,怎麼看怎麼不像一個騙吃騙喝的神棍。難怪在偵探小說中,總是最不像兇手那個是真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誠不欺我也。

  「道長剛才說。有丹藥,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見識一番,在下福薄,還真從來沒見過丹藥長啥樣呢,道長可否賜見?」

  王丹生笑吟吟的道︰「衛大人,請恕貧道失禮。丹藥乃是仙家之物,外人無緣者不可見,這是規矩,請您見諒。」

  王丹生一張嘴笑,立即露出滿口黃牙,衛螭站近了一點,立即聞到一股臭味兒,丫還有口臭。衛螭道做遺憾狀︰「看來真是在下福薄了。對煉丹一道,在下也略知一二,不知道長的仙丹。是用火法還是水法煉製地?」

  王丹生略感驚訝,道︰「想不到衛大人還通此道,貧道的丹,兼用水火之法,運陰陽之火,太陽、太陰之水,煉製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服用此丹,趨吉避凶。除一切苦厄,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益處無窮。煉製極為不易,是在下特地從師尊處討來,專給白小公子服用。」

  衛螭稍稍站遠了一點,實在受不了王丹生那丫的口臭,然後才問道︰「王道長師出名門。想必,經常有福服用丹藥吧?」

  王丹生故作謙虛,實則滿臉得瑟,道︰「貧道有幸,得師尊傳授煉丹術,於此道略有心得,自己也時常開爐煉丹,除貧道服食外,也能濟世救命。」

  「道長心懷慈悲,功德無量。讓人欽佩。道長人品如此高尚,有句話,在下實在忍不住,想請教道長。」

  「衛大人請說。」

  「道長能否張開口腔給在下看看?」

  在場的人都愣了愣,包括王丹生自己,只能說衛螭這要求太古怪。王丹生不悅道︰「衛大人為何要在下張開口腔?大庭廣眾之下,實則有辱視聽,無禮至極,恕貧道礙難從命。」

  衛螭嘆道︰「在下也是為道長好。在下觀道長牙黃不說,伴有口臭,微有流涎癥狀,在下是想幫道長看看,口腔、舌、喉等是否已有炎癥,這是為了道長的身體好!」

  王丹生笑道︰「衛大人果然是神醫,不需把脈就能斷癥,名不虛傳。貧道近來確實有衛大人所說的病癥,家師也患了此癥,不過,家師已經開爐煉丹,不日即將出爐,到時,服丹之後,一切自會好轉,不勞衛醫生費心了。」

  衛螭感嘆,這是給他救命呢,丫還嫌他多事。和謝玖無奈地對望一眼,衛螭道︰「王道長不信我說的就算了,你們繼續服丹吧,別忘了讓徒子徒孫準備好棺槨,服丹越多,死的越快,道長請回吧,只要病人在我這裡一天,在下就不會讓道長的仙丹給病人服用,你們不珍惜人命,我珍惜!人命重過千金,好好一個孩子,不能給你們糟蹋了!大虎,二虎,把這位道長請出去!另外,衛文,去,報官,就說有人要謀害我的病患,請官差來維持秩序,保護我的病人。」

  「衛大人,貧道雖然只是一方外之人,但也不是任人欺辱之輩,衛大人請三思。白老夫人,此地貧道不願再呆,請帶令孫出來,貧道給他做法驅邪,服食丹藥之後就走。」

  兩方的衝突,讓那老太太和儒生一家都嚇呆了,此時聽王丹生這樣說,白老太太有些猶豫,畢竟,衛螭說的言之鑿鑿,人命關天,也不知是真是假,可就算是假地,白老太太也沒勇氣去賭,她只有一個小孫孫。

  衛螭淡淡一笑,涼涼的道︰「王道長,小白公子已經是我這裡的病人了,就不勞您費心了,您還是擔憂一下自個兒吧,對了,最後奉勸你一句,那丹藥,還是別吃了,你現在地癥狀,在我這裡,叫做金屬中毒!不知道啥叫金屬中毒吧?沒關係,回去查查你的丹方,看看煉丹材料裡,有水銀、金礦石沒?你的癥狀,就是中了這兩者之毒。」

  說到這裡,衛螭頓了頓,嘆道︰「說實話,金屬中毒,到你這個程度,咱也沒法兒治,如果你停了服用丹藥,或許還能多活幾天,如果你繼續服用丹藥,無量尊,希望道祖三清憐你虔誠,渡你成道。」

  衛螭這話,讓謝玖微微一笑,搖搖頭。走上前來,道︰「這位道長,外子所說沒錯,你還是停了丹藥,趕快服食解毒排毒之物,以免誤了性命。」

  衛螭雖然態度不夠嚴肅。

  一點小情緒,兩人的心意,還是好的,可惜,王丹生反而斥責倆人的說法為無稽之談,譏笑道︰「胡說八道,天下服丹者。何止千萬,何來中毒一說?凡夫俗子的無知之言,妄議神仙。其罪當誅,小心天罰之!」

  神罰都出來了!衛螭那廝很有大笑的衝動,不過考慮到社會大環境,忍了。謝玖倒是很有耐心,道︰「道長,丹方裡,硃砂、金石等是常用之物吧?硃砂是帶有微毒性的良藥,用於心悸易驚,失眠多夢。癲發狂,小兒驚風,視物昏花,口瘡,喉痺,瘡腫毒等。少量服用,乃是一良藥,但不宜長期、過量服用。長期、過量服用,會造成毒性體內淤積,損傷心經、肝、腎等,因為丹方裡,硃砂用地少,毒性也弱,效果一時顯現不出來,但如果長期或是大量的服用,可能造成腎臟衰竭。我看道長地癥狀,最近是否有失眠多夢。食慾不振,咽喉腫痛,伴有嘔吐癥狀?後腰是否疼痛?」

  王丹生愣了愣,看謝玖表情、神色,確實不像說謊騙他,緩緩道︰「貧道最近確實出現夫人說的癥狀,但這些癥狀,與心經有關,按照醫理,正是硃砂的功效範圍,服用硃砂煉製的丹藥,正好對癥下藥才是!」

  謝玖耐心的繼續道︰「不是這樣的。臨……發病時,不能單憑外部癥狀判斷,還要究其原因,有些病,因為發病時地癥狀相似,容易誤診,容易忽視,最好是找專業的醫生診治,不要自己胡亂服藥,免得耽誤病情,小病拖成大病,大病變成不治之癥。丹藥,從我的觀點來說,不贊成服用。」

  謝玖一番侃侃而談,很讓人信服,圍觀者聽得直點頭,衛螭卻偷笑,姐姐差點順口說出臨床來了。

  白老太太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醫生,那老身的小孫孫,他……會不會……」

  問著問著,眼淚流下來,神情頗為後悔。謝玖默默一嘆,道︰「白小公子的病,拖得時間太長,就算燒退,恐怕也會有後遺症,待他醒來之後,再觀察看看吧。目前,我只能給你這樣的答覆。」

  「文兒!」

  孩子娘一聲嗚咽,嚎哭起來,看白老太太的眼神,很是憤恨,那儒生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來,歉然看看妻子,又無奈地看著母親,啥也沒說,抱著腦袋坐到一旁,默默流淚。

  「貧道略通醫理,這位道兄,可否讓貧道把脈一番,以驗證衛夫人所言之事?」

  正一團亂的時候,又出來個穿道袍地中年男子來,黑鬚黑髮,滿面紅光。衛螭擰著眉頭,抬頭望望天,很想問一句,難道今天是道士日?咋這麼多牛鼻子道士來他地盤上搗亂!

  謝玖氣定神閑,端莊雍容地站著,表情冷淡,眼神自信,對中年道士的提議,沒說什麼,只是看著王丹生。王丹生猶豫了一下,略一思索,點頭同意。那中年道士上前,搭上王丹生腕脈。

  衛螭湊過去謝玖旁邊,低聲嘀咕︰「看來,明天真應該去廟裡拜拜,臘八節來的還真是時候。」

  「怎麼說?」謝玖低聲問。衛螭滿臉認真,道︰「今天都遇倆道士了,還都是來砸場子的,咱真是霉到家了。」

  謝玖笑笑,嗔了句︰「搞怪。」

  小倆口在這裡嘀嘀咕咕,大虎、二虎很老實的過來,請示衛螭︰「少爺,還扔人不?」

  說著,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逗得謝玖一陣笑,衛螭趕緊比手勢,讓兩人一邊兒呆著去,大虎嘿嘿笑笑,和二虎一起,很神氣的往衛螭、謝玖身後一站,美其名曰,給倆人保鏢,模樣兒,還別說,有點樣子。

  那道士閉著眼楮,摸著鬍鬚,把了半天脈,在眾人矚目中,緩緩睜開眼楮,臉上的微笑收了起來,正色道︰「果真如衛夫人所言,心經、肝、腎損傷甚巨,衛夫人,貧道李淳風,有禮了。」

  李淳風?!超級大大大BOSS啊!不止衛謝玖小兩口驚訝,連王丹生也是大大的驚訝了一把,立馬,滿臉紅光,以一種崇拜地星星眼望著李淳風,恭敬地不得了,行禮︰「原來是前輩,晚輩王丹生,見過前輩。」

  圍觀的人,一聽是李淳風,也是連忙行禮,叫李道長的有,叫李神仙的有,都滿臉虔誠,幾乎把李淳風當神仙拜,白家老太太躍躍欲試,似乎又有了請李淳風賜丹藥給她小孫孫治病的衝動。

  衛螭和謝玖對望一眼,齊齊行禮︰「原來是李道長,久仰久仰。」

  李淳風連忙還禮,一臉嚴肅,道︰「衛夫人,貧道有幾個問題請教,請衛夫人解開貧道疑惑。」

  「李道長請說。」

  「貧道觀王道友確實有夫人所說的癥狀,這些,真是中了硃砂毒造成的?貧道對醫理略有涉獵,《神農本草經》曾言,丹砂無毒。治身體五臟百病,養精神,安魂魄,益氣,明目,殺精魅、邪惡鬼。久服通神明,不老,能化為汞。生山谷。衛夫人可贊同?」

  謝玖道︰「大部分贊同。無毒、久服通神明,不老之說,我不贊同!硃砂的用法,不止講究量,還講究方法,絕對禁止加熱火煆,硃砂本來微毒,少量、暫時地服用,能有效治療疾病,加熱火煆之後,毒性加劇,由良藥轉為殺人利器!丹藥,多採用水火之法煉製,加熱火煆之後,硃砂毒性加劇,與其他金石混合煉製,更是毒性加倍,莫說長期服用,就是一次性大量服用,也有性命之危!」

  「難道《神農本草經》是錯的?」

  要辯論錯對,這個問題,衛螭拿手,拍拍謝玖香肩,示意她退下。謝玖展顏一笑,乖乖讓開,給衛螭表演,兩口子配合默契,該誰的領域就誰上,總之抱定一個方針——一切敵人都是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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