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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大唐御醫 作者:半墮落的惡魔 (連載中)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十三章 京城門口的故事(上)

  

衛螭搖頭:「不知道,是李績叔叔嗎?」

  衛螭印象中,似乎在哪裡看過,兵部尚書是李績。秦老爺子啼笑皆非,罵了一句「胡扯」。衛螭傻呵呵笑笑,做乖巧狀:「請義父示下。」

  秦老爺子還是笑呵呵的,道:「是侯君集。」

  侯君集?!衛螭猛地想起那位已經被李二陛下杖斃的,囂張跋扈,唆使太子到他莊子上偷牛的東宮千牛賀蘭楚石來。咳嗽一聲,望了秦老爺子一眼,還是笑呵呵的,沒啥異常的地方,衛螭道:「大軍班師回朝了嗎?兒子不是很清楚。」

  「回來了,回來好幾天了。帶著不小的戰功。」

  秦老爺子摸著鬍鬚,很沉穩的說道。衛螭擰著眉頭,偷牛賊那件事情,這廝很自覺的三緘其口,並嚴厲叮囑過當時在場的所有人,想要命就忘記那件事。大家都很愛惜生命,沒人亂說過。

  對外,李二陛下宣佈承乾太子騎馬摔傷了腳,但是,賀蘭楚石死了,被活生生的打死的!其中的聯繫,雖然不是很清楚明白的知道,但聯繫到李二陛下盛怒之下能杖斃了賀蘭楚石,或多或少,大家都能猜到一點。

  賀蘭楚石是李二陛下盛怒之下的犧牲品。或許,李二陛下英明神武,猜到了承乾太子之所以去衛螭莊上偷牛的彎彎道道。到底是什麼緣故,只有李二陛下心中清楚,衛螭也猜不到。

  衛螭淡淡笑笑,道:「原來兵部尚書是侯君集大人,小侄不知道,還說怎麼沒見過兵部尚書,原來是出征了。」

  秦老爺子道:「賀蘭楚石被杖斃的當日,陛下讓賀蘭家的人來抬屍首的時候,措辭嚴厲的責罵了一番,責怪賀蘭楚石帶壞太子,罪該萬死!」

  這衛螭倒是沒聽說,不過,他現在更關心別的:「那侯大人回朝後,沒啥疑問的?」

  「除了回朝當日,在朝會上見過陛下之後,侯君集尚未有機會見到陛下,明日開慶功宴,不過,這幾日,他正到處使人打聽賀蘭楚石的死因。」

  衛螭很沉穩,行禮,道:「謝義父提點,孩兒心中有數,請放心。」

  秦老爺子擺擺手,道:「咱家是武將之家,沒文人腐儒那麼多規矩,以後再行這麼多禮,小心我大腳踹你!只要有我們幾個老傢伙在,到要看看,這大唐還有誰敢欺負你們一下!」

  衛螭很感激,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能有一個真心待他的義父,像愛護親生兒子般愛護他,衛螭沒話說了,唯有以心報心。

  秦老爺子吧,人挺好,在家裡,對秦猛兄弟,對衛螭,雖然偶有責備的時候,但出去,絕對是護短的。三兄弟,誰被欺負了,叫囂的第一句話就是找回場子來!流氓勁兒,比程知節有過之而不無不及,只是,人家平時都悶著,關鍵時刻才爆發,這樣似乎更嚇人。

  這事兒,衛螭記在心裡,留了心眼,倒也不怎麼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慌亂是最不可取的。有時候,這廝也佩服自個兒的粗神經,越到關鍵時刻,他越緊張不起來,外科醫生做久了,沉著都成了本能反應了。

  從秦府回家,已是快天黑,來時只有大虎跟著來,秦老爺子派了秦猛帶人護送。父子幾個在一起,哪有不喝酒的,衛螭這廝酒量差,有點微醺,臉孔紅紅的,上頭很嚴重。

  路上遇到程明,迷迷糊糊的打了聲招呼,就聽秦猛道:「程明子,咋還不下差呢?你小子啥時候這麼勤快了?」

  程明苦笑道:「沒辦法,我家老父下令,讓最近勤快些,不然回家收拾我!為了小命安全,咱也只能照著做。」

  雖然有點頭暈,但意識還是清楚的,衛螭笑笑,心中暖暖的,好吧,看在這麼照顧他的份上,以往被程知節欺負的怨氣,暫時勾銷一半,另一半,留待察看之後再說,對蝗蟲軍,不能太仁慈,對他們仁慈,那是對自己的殘忍。

  程明與秦猛哈拉了幾句,嘲笑衛螭:「衛老四,你丫的酒量,咋就一點兒都沒見長呢?忒沒出息了!」

  衛螭哼哼了一聲,道:「你丫別囂張,等著,過兩天,等我家的酒釀出來,我到要看看你丫能喝多少!二哥,我們走,別理這丫的!」

  程明很豪爽的笑了,道:「行!我就等著!到要看看你家的酒,有什麼不同的!」

  程明還要巡邏,聊了兩句,就帶人走了。衛螭與秦猛繼續走,走到城門,有隊人剛好回城,騎著高大的駿馬,還有護衛護著一輛豪華馬車,看架勢,是個不小的官兒。

  衛螭和秦猛,衛螭有著個四品官的位置,秦猛就掛了個閒差,倆人年紀又小,輩分又小,和京裡這些老傢伙兒們,那是沒法兒比,倆人很乖的讓路,讓人家先進來。

  當先一個騎馬的,往衛螭和秦猛這邊掃了一眼,不知為何,突然停住,挑頭到後面一個又黑又壯的武官身旁,附耳低聲說了兩句,那武官,銳利的目光,往衛螭他們這邊看來,看得大虎和秦猛手都放到了刀把上,防備的盯著那人,秦猛低聲對衛螭道:「今天還就巧了,居然在這兒碰上了,老四,認認人,丫就是侯君集!」

  衛螭甩甩頭,振作一下精神,迎向那人的目光。那人的目光,仿若實質的刺入他的心底,看得衛螭很想學著看過的某部電影裡的人,大叫一聲「有殺氣」,然後拔出刀防備。

  倆人還沒反應,侯君集在那邊說話了:「是秦家的秦猛吧?怎麼?不認識本將嗎?」

  秦猛跳下馬,拉著衛螭,很正式的行禮:「小侄秦猛(衛螭)拜見侯將軍,將軍有禮了!」

  侯君集高坐馬上,淡淡回了個禮,毒蛇般的眼神,打量著衛螭,慢條斯理的問道:「秦猛,你旁邊那位,就是叔寶老將軍新收的義子衛螭衛子悅吧?」

  衛螭淡淡一笑,不卑不亢的道:「正是小侄,聽說了將軍不少英勇事跡,如今能親眼見到將軍,小侄深感榮幸。」

  「好說好說,本將也是久聞賢侄你的大名,只聽說叔寶老將軍收了一個能幹的義子,本將領軍在外,一直無緣得見,今天終於見到了,不錯不錯。」

  侯君集呵呵笑著,那笑容,在衛螭看來,很想問問他是不是有蛀牙,是不是牙疼。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十四章 京城門口的故事(下)

  

衛螭呵呵笑著,道:「侯將軍過獎了,不過是薄有虛名,神醫什麼的,就不用說出來寒磣小侄了。」

  侯君集又是一陣隱隱牙疼的笑容,看得衛螭又有想衝上去掰開他嘴檢查牙齒的衝動,話說,這廝又不是牙科醫生,忍耐,忍耐。

  侯君集道:「賢侄謙虛了,從賢侄進京,醫術,那是救過皇后娘娘的,玉米,京城有多少家想種,但就是求不到種子。哦,說起玉米種子,我家那個不懂事的女婿,曾去賢侄府上鬧過,沒做什麼太過分的事情吧?」

  提到賀蘭楚石,沒有什麼抱歉的表情,小眼睛瞇起,盯著衛螭的表情、神色,似乎想看出點什麼。

  衛螭很嚴肅,道:「沒啥!這一切都是陛下做主,小侄不過就是個跑腿兒的,賀蘭大人的想法,小侄可以理解,奈何小侄做不了主,再說,現在人也不在了,死者為大,真有什麼也過了,何況,本來就沒啥大事。」

  侯君集收起了牙疼般的笑容,眼中滿是煞氣,咬牙切齒的道:「那小子太過頑劣,被陛下杖斃,搞得本將也十分沒有臉面,實在是該死!你說,是不是?賢侄。」

  衛螭一本正經:「這個是陛下說了算,律法說了算。」

  「賢侄所言甚是。我老侯,跟著陛下,沖打了這麼多年,大大小小的戰陣參加了上百次,到頭來,找了這麼個女婿,實在丟人!要不是女兒懇求,今天,還真不想去祭拜他!不過,不去祭拜,可能與賢侄就無法巧遇,莫不是楚石在天有靈,讓本將在這兒碰上賢侄了?」

  侯君集的笑容,充滿嗜血、殘忍的味道,戰陣上,生死間經歷過的人,氣勢本就與常人不同,秦猛也算勇武了,但對上侯君集,也嫌嫩了點兒,只有氣得臉紅耳赤,咬牙切齒的份兒。

  衛螭倒是沉穩,看似驅馬上前,剛巧擋住了秦猛的進路,淡笑著,道:「是啊,很巧。將軍下次再去祭拜的時候,別忘了替小侄上柱香,就說,過往的事情,小侄根本沒放在心上,讓他九泉之下,別再記掛,還是多為犯下的過錯贖罪吧,太子殿下,可是一國的儲君,天子之怒,非同小可。哎呀,小侄多嘴了,將軍跟隨陛下那麼多年,應該比小侄清楚,失禮失禮。」

  侯君集又露出隱隱蛀牙疼的笑容,道:「無妨,賢侄說的有理,下次本將去祭拜時,必定把賢侄的話帶到。」

  「有勞將軍了!」

  衛螭很有禮貌的行禮。剛低下頭,突然被一股巨力推下馬,摔得渾身疼得麻木,還沒搞清楚情況,身後又是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伴隨著秦猛的怒吼:「你他媽的膽子大啊,敢動我老秦家的人,給我上!」

  然後,就是一陣陣拔刀的聲音,大虎也跟著拔出刀,對面侯君集一聲怒吼:「秦猛,城裡你也敢動手,不想活了嗎?」

  衛螭渾身疼,一時半會兒,還有點起不來身,還是小廝秦鳴心細,趕緊跑過來扶衛螭,急切的問:「四爺,您沒事吧?」

  衛螭甩甩頭,在秦鳴扶持下,站起身,問:「怎麼回事?」

  秦鳴道:「對方的人裡,有人朝您放冷箭,二爺把您推下馬,您身後的王三被箭射中了。」

  衛螭愣了一下,抬頭朝對面望去,對上的,是一雙血紅的,充滿憤恨的眼睛,手裡,還拿著弓箭,執著的盯著他,箭頭瞄準的正是他這個方向。

  侯君集縱馬過去,一馬鞭打在那持弓的少年身上,怒罵:「賀蘭楚風,你好大的膽子!不想要腦袋了嗎?還不把弓放下!」

  那少年只是倔強的盯著衛螭,眼光怨毒,不過,被打了一馬鞭,還是放下了弓。衛螭趕緊在秦鳴的扶持下,大步上前,拉住秦猛,大聲道:「都給我停下,不准動!誰動了,回頭叫義父剮了你們!」

  衛螭的性格比較隨和,嘴巴又沒個正經,經常在秦府上走動,這些親兵護衛,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人人都知道他,也很敬愛廝的醫術和為人,聽到他的喊叫,都停下馬來,但臉上的表情,都很悲憤:「四爺,都這樣兒了,咱老秦家,什麼時候被人這麼欺負過!王三……王三他……」

  都是爺們兒,個個眼睛通紅。衛螭耐心的道:「這裡是城裡!咱們城防衙門,也不是左右武衛,咱們沒有在城裡動手的職權!去,報官!把程明叫來!」

  侯君集道:「衛賢侄,不過是區區小事,就是個護衛傷了,不用鬧到衙門吧?這孩子是楚石的弟弟,平時跟著我南征北戰的,回來知道親哥哥死了,情緒難免受點影響,既然大家都沒事,不如就此揭過吧?」

  衛螭冷笑,問侯君集:「侯將軍,如果是小侄情緒激動,失手射殺了您的護衛,您作何感想?小侄雖然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醫生,不過,義父常教導小侄,對身邊的人要愛護,特別是自己的護衛和手下,人家都是用命在保護你,總不能對不起人家吧?摸摸心口,小侄自問做不到!一切還是等程明來了再說吧,這官司,該打到哪兒,還就得打到哪兒!咱一切跟著律法走,是吧?恕小侄失禮了,小侄先去看看手下,希望別出人命才好。」

  說罷,衛螭轉身,去檢查王三的傷勢,希望別射到要害。秦猛還想動,衛螭讓秦鳴拽著馬籠頭,強行拖了過來。一群護衛,個個手都按到刀柄上,對方侯君集的人馬也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情勢一觸即發。

  衛螭摔得不輕,不用看就知道身上肯定摔青了,走路,在秦鳴扶持下,都是一瘸一拐的,大虎看得雙目幾欲噴火,恨恨瞪著那持弓的少年。

  衛螭過去,檢查王三的傷口,射到了肩頭,由於距離近,那少年用的又是強弓,一個肩頭,都被射穿了,箭就這麼插在王三的肩膀上,獻血,染紅了整個肩頭,傷口還在不停冒血。

  衛螭二話不說,趕緊撕下乾淨的衣裳,給他按住止血,吩咐:「直接到醫館去,不用回去了,大虎,你回去給夫人報個口訊。」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十五章 門口的那灘血

  

「少爺,重新派個人去吧,我留下。」

  大虎不願意,悶聲說道,眼睛,還是緊緊盯著那個射箭的賀蘭楚風。衛螭無奈,一邊張望程明來沒來,一邊給王三的傷口做急救,道:「王三,你忍著點兒,只要有四爺我在,你就死不了,放心!」

  說完,頓了頓,壓低聲音道:「咱今天吃的虧,我用腦袋擔保,一定給你找回來!」

  王三咬著牙,憨厚的笑笑,道:「四爺,小的很放心,四爺肯定不會讓閻王老子把我帶走的,放心,咱是爺們兒,這點兒疼,沒事!」

  那邊侯君集又說話了,道:「衛賢侄,你這位護衛性命沒事,楚風,本將軍回去一定狠狠處罰他,給你的護衛一個交代,此事就這樣吧,改日,本將自會上秦府找叔寶老將軍賠禮道歉。」

  說著,一揮手就要走,作風很強勢、霸道。衛螭心頭火起,但面上,還是極力忍耐著,冷笑道:「侯將軍這就走了?護衛是沒事,可小侄我的事兒還沒說呢!那位賀蘭楚風,箭是朝著我射的,如果不是我二哥推開,那今天,死的就是我。」

  衛螭180厘米的身高,在大唐,那也是算高的了。根據他剛在坐在馬上的高度推測,那箭頭是朝著他心窩射的,他被秦猛推下馬,結果就射到了他身後的王三,以那個賀蘭楚風的臂力,衛螭挨上了,那絕對是死的下場。

  衛螭呵呵冷笑著:「在小侄以前呆的地方,這種情況,有個專門的名字,叫故意謀殺未遂!這是要判罰重刑的大罪,小侄不瞭解大唐的律法,也不知道算不算罪責,還是等專業人士來了再說吧。大家都不是小孩兒了,做了事情,總要承擔責任的,沒有誰能逍遙法外。」

  衛螭說完,終於聽到腳步聲,丫程明終於來了!丫就等於是管理治安的警察啊,是不是所有警察,都喜歡姍姍來遲?不過,這回還好,沒到事件結束才來。

  「怎麼回事?全都把刀放下,京城裡也敢動手,都不想活了嗎?」

  大老遠,程明的大嗓門就叫囂著,衛螭拉拉秦猛,秦猛恨恨的下令,秦府這邊,很整齊,全都下了馬,整齊的站在馬旁。

  「候將軍!」

  程明領著的人,裝備,人數,明顯比在場所有人都好,侯君集也不過是帶了七八個人,衛螭這邊也差不多。侯君集這會兒,也不敢托大,揮揮手,全都放下兵器。

  程明鬆了口氣,過來詢問情況。秦猛咬著牙,把事情經過一說,包括衛螭說的,這場官司,那絕對是打到底的!程明這廝倒也光棍,直接一揮手,讓人把賀蘭楚風抓起來,收繳了弓箭,明言道:「此事,我沒權處置,我馬上回去上報!賀蘭楚風,暫時收押,一切,待官司落定再說。」

  衛螭趕緊道:「我這裡還有個傷員,有需要作證或是到堂的時候,叫一聲就是,先救人要緊,趕緊,抬上王三哥走。」

  衛螭回頭看了侯君集一眼,剛巧,馬車的門簾掀起一個角,露出一張年輕女子的面容,本該清秀動人的臉孔,因眼中難以壓抑的怨毒和憤恨,而顯得扭曲猙獰。侯君集的目光,也不怎麼友善,那嗜血的感覺,讓衛螭想起狼。

  衛螭拉著秦猛朝醫館趕去。秦府的人走後,程明帶著人,押著賀蘭楚風,對侯君集行禮,道:「侯將軍,末將先告辭了。」

  說完,也帶著人走了。待人全走乾淨後,那年輕女子,嬌聲道:「爹爹,難道就這樣算了?夫君的仇呢?就這樣放過衛螭了?」

  「笨蛋!你們到底打聽清楚沒有?不是說衛螭是個輕浮憨傻的小子嗎?看看他今天的表現,哪裡有輕浮憨傻的樣子!根本就是個冷靜沉穩的狡猾狐狸,白白浪費了今天的機會不說,還惹來一身麻煩,如果鬧到陛下那裡,麻煩就大了。」

  「老爺,那這該如何是好?」

  馬車裡,又出來一個中年婦女,擔憂的問道。侯君集道:「料不到那小子居然沉得住氣,沒有當場動手,只要他當場動手,要了他的命,他一個白身小子,最多我拼著這回的軍功不要,陛下也不會把我怎樣!這小子居然沒動手,一切還需從長計議!回去,看看再說,最近,別有什麼動作!」

  說完,領著手下走人,剛剛還熱鬧非凡的城門,只一會兒的功夫,人走得乾乾淨淨,唯有那灘王三遺留下來的血跡,隱隱說明著曾經發生的事情。

  抬著人趕到醫館,衛螭趕緊做手術準備,還好,沒傷動脈啥的,清理傷口,衛螭道:「王三哥,忍著點兒,我給你拔箭出來!」

  「沒事兒,四爺您儘管來,這點小傷,咱挺得住!」

  衛螭道:「三哥的年紀,家裡應該有媳婦、孩子了吧?孩子有幾個?」

  「嘿嘿,有了,不止媳婦兒,還有個小妾,孩子現在有四個,兩男兩女,嘿嘿。」

  「三哥艷福不淺。」

  衛螭故意扯些題外話,手上動作利落的剝去箭頭,趁王三放鬆的時候,沒有一點猶豫,猛地,一把把箭拔了出來,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呵成。

  王三悶哼一聲,沒啥反應,人已經疼暈過去。衛螭沒有停頓,止血、處理傷口,該上藥上藥,該包紮包紮,待衛螭處理出來,脫去帶血的手套,醫館的正廳裡,秦老爺子已經在座,秦猛耷拉著腦袋,坐在一旁,看樣子,剛才肯定被訓了一頓。

  「義父。」

  衛螭叫了一聲,乖乖走過去坐下,很自覺的等待批評。秦老爺子問道:「王三的傷,怎麼樣?」

  「兒子已經做過處理,箭也拔了,沒什麼大礙了,在兒子這裡將養一段時間就好。」

  「嗯,今天的事情,你處理的不錯!不像你二哥那麼沒腦子。」

  衛螭呵呵憨笑,道:「今天還多虧了二哥推了我一把,不然,這會兒義父見到的就是兒子的屍首了。」

  老爺子「啪」重重拍了一巴掌,桌子給拍的「咯吱」作響,老爺子怒道:「哼,侯君集!居然敢打到我老秦家的門上來,老夫倒要看看,他憑的是什麼!你今晚在家好好歇著,我馬上進宮去!」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十六章 湧泉相報

  

衛螭沉默了會兒,想了想,道:「義父,兒子有幾句話想和您說說。」

  秦老爺子看了衛螭一眼,點頭,踹了秦猛一腳,罵道:「還不快滾!讓你送四郎回去,你還能發生這種事情,好在四郎沒啥大礙,不然,你叫我怎麼去面對思思!回家給我好好練武去,平時叫你多下功夫,就想偷懶,偷懶能把功夫練好嗎?」

  秦猛也很鬱悶,在他想動手找回場子的時候,又被衛螭給攔住,回家還被老父親給訓斥了一頓,發生這種事情,他也不想,也嚥不下這口氣。

  「爹啊,告到陛下那裡就算了?那我老秦家的面子怎麼辦?」

  秦老爺子剛要罵,衛螭趕緊道:「二哥,小弟以為,這件事,還是慢慢來好,先看陛下的處置結果再說。義父,也請您不要再責罵二哥,今天,是二哥救了兒子的命,二哥保護兒子保護的很好。」

  說罷,衛螭向秦猛行禮:「謝謝二哥!」

  秦猛鬱悶的表情,這才稍有緩和,帶著歉意,道:「老四,二哥就怕你怨我沒保護好你,今天……真是……唉!」

  秦猛的樣子,挺難受的,衛螭笑笑,寬慰他:「二哥,如果你不推小弟我那一把,結果是怎樣,大家都知道!要說保護,小弟想不到還有誰能比二哥做得好!再說,咱倆是兄弟,哪來怨誰的問題,二哥這話說的,今後別找小弟喝酒!」

  秦猛愣了愣,重重點頭,也笑道:「好好,咱倆是兄弟,啥話都別說了!你今晚安心的休息,二哥給你守著醫館!」

  說完,也不管衛螭的反應,風風火火的就出去了,急性子顯露無遺。秦老爺子看得直歎氣,衛螭倒是笑呵呵的,這性子挺可愛,這樣的兄弟,也值了!

  秦猛出去後,衛螭收起笑容,想了想,道:「義父,白菜採收發放種子的時候,賀蘭楚石曾到過我府上去索要種子,侯府、賀蘭府並不在發放種子的名單上,被我拒絕了,那廝當場揚言要給我好看!後來,沒過幾天,有伙兒突厥人到我家裡偷牛,賀蘭楚石就在其中,然後,就是被陛下杖斃。」

  秦老爺子愣了下,點頭:「原來其中還有這等緣故。那更要進宮去,他侯君集軍功在身,我秦叔寶也有,哼哼!四郎你比較文弱,從馬上摔下來,不好受吧?好好歇著,老夫幫你出頭,省得有人以為沒人給你撐腰,欺負你!」

  說完,老爺子氣呼呼走人,風風火火的背影,在衛螭心中一陣溫暖,想起剛才秦猛的身影,這父子倆,挺像的。咧嘴一笑,衛螭也學著剛才秦老爺子的樣子,風風火火的出去,找大虎來問話,不過,似乎從馬上摔下來時,腳被馬鐙套著,扭了一下,剛才忙著救人,疼痛還不咋明顯,這會兒,走路開始一瘸一拐的了,使得他的氣勢弱了幾分。

  衛螭找來大虎,問道:「你找人回去給夫人報訊了沒?」

  大虎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扭著脖子,悶聲道:「找了!請了秦府的護衛秦雄大哥去給夫人報訊了。」

  衛螭放下心來,看著大虎,道:「大虎,為了沒保護好我,沒砍了那丫賀蘭楚風生悶氣?」

  大虎倒老實,重重點頭,「嗯」一聲。衛螭心中很感動,咋就遇到這麼多誠心實意待他的人呢?

  秦老爺子和大唐蝗蟲軍的幾位老爺子,對他好,不止是因為他整出的茶葉生意,給幾家帶來可觀的收入,還有就是幾位老爺子都是性情中人,衛螭的脾氣,很對他們的胃口,人家也是真的愛惜、欣賞他這個後輩。

  大虎、二虎,以衛螭的外行眼光加上謝玖的專業評判,都認為這倆兄弟是高手,身手絕對好。這樣的人,只是因為衛螭因緣際會救了二虎的命,並聘請倆兄弟做了衛府的供奉兼護衛,倆人就對衛螭和謝玖死心塌地,護著衛謝兩人,渡過了很多風風雨雨。

  義父、義母,蝗蟲軍的幾位老爺子,大虎、二虎,個個都以誠待他和謝玖,有時候,衛螭也感慨,目前為止,他見到的古人,都是或淳樸善良,比如農莊上的佃戶們;或是性情中人,豪邁慷慨,比如他的義父、義兄和幾位老爺子們,都讓人很感動,很喜愛。

  古人說的,點滴之恩,湧泉相報。在他們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有時候,讓衛螭這現代來的人,挺慚愧的,在現代,這樣的人,不是說沒有了,只是少之又少,如果有人這樣,肯定上報紙,肯定有人罵傻蛋兒的。古代這環境,這些人的思想境界,挺讓衛螭自卑的。

  「大虎,今天的事情,是個意外,大家誰都沒想到,不用自責,咱要把眼光放長遠一點,這件事吧,現在還不算完,等等看吧,以後我們衛府全家上下,就看你和二虎的了!努力,大小伙兒子,不要垂頭喪氣的!我相信你和二虎能保護好全家,你現在就洩氣了,那我們以後指望誰去?」

  大虎是個直腸子的人,沒太多心思,在衛螭的寬慰下,也漸漸放開懷抱,重又鼓起了精神來,衛螭暗自吁了口氣,這家主也不好當啊,還要管員工的心理健康,應該給他頒發一個模範家主獎章。

  讓大虎扶著去藥房找了個噴霧劑來,撩起袍子和手腳看了看,半邊身子是烏黑的,手臂摔得又紅又腫,腳踝處,果然,腫得老高。衛螭看著一陣苦笑,喵喵的,還真是不經摔啊,這麼一下,就這樣兒了,出了手臂和腳,傷的比較重外,特別是腳,別的地方,倒是沒大礙,等淤青散去就行。

  叫大虎去整了冰塊來,敷在腳踝傷處,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又噴了點噴霧劑,沒傷到骨頭,這樣處理一下就行了。

  拿著手裡的雲南白藥噴霧劑,衛螭想起藥房裡還有的粉末狀的雲南白藥,突發奇想,把這藥拿去給孫大大義兄看看,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來,如果能做出來那就好了,話說,當年,抗戰的時候,雲南白藥可是救了不少人的命啊。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十七章 不 疼

  

處理好傷口,衛螭又去找秦猛,把他勸回家,現在的情況,誰還敢來動他?話說,他自認做人還行,不至於搞得人人喊打,除了一個侯君集,目前京裡,還有誰和他有仇到想置他於死地的?哦,似乎還有當初那個想在城外殺了他們家小兩口的混蛋,應該不會這麼霉的湊到一起吧?

  這會兒,躺床上,腦袋裡不由一陣胡思亂想,身子上,隨便動一下就疼,眼睜睜醒了半宿,實在是撐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睡去。

  半睡半醒間,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讓他很安心,很溫暖,不自覺的挪動身體,靠過去,抱住,軟軟的,暖暖的,然後,感覺到一隻手在摸他臉。睜開眼,卻是謝玖關切的臉龐,身上裹著厚厚的衣服,還沒脫下來,就這麼坐在床邊看著他,眼光如水動人。

  看了看天色,剛濛濛亮,這姐姐不會是城門一開就進來了吧?抓過她的手,有點冷,趕緊剝了她厚厚的外衣,拖進被子裡,抱住她,親親額頭,道:「你不會是城門一開就來了吧?大冷天兒的,報訊的沒說清楚嗎?我沒啥事的。」

  「這是什麼味道?好像在哪兒聞過。」

  掀開被子,雲南白藥的味道就出來了,謝玖一時沒想起,忙著關心衛螭:「報訊的人說了,不過,不親眼看到,就是不放心。以往你騎馬的時候,我都會擔心會不會從馬上摔下來,昨天還是被推下馬的,那麼高呢。明明你都這麼大個人了,呵呵,我就是會操心你。」

  「妞啊,你傻不傻?」

  謝玖笑笑,眼神溫潤柔軟,莫名的讓衛螭安心,趕緊又抱緊些,不過,剛一動,身子又是一陣疼,疼得廝直抽冷氣。

  「怎麼了?受傷了對不對?快讓我看看,你居然叫人騙我?」

  謝玖很敏感,立馬就發覺了衛螭的不對,臉孔板了起來,有點兒生氣,掀開被子就要翻衛螭的身子瞧。

  衛螭隨她,呵呵傻笑著,道:「真沒事,就是不經摔,掉下馬的時候,摔青了一塊兒,那啥,腳套馬鐙上,扭了一下,都不是什麼大事兒,等淤青散了就好。」

  掀開被子,謝玖恍然大悟:「我說,剛才那是什麼味兒,你噴了白藥噴霧劑對不對?快,我看看。」

  拔了衛螭衣服褲子,看到他身上的慘狀,胳膊兒腿上的淤青,還有腫的老高,烏黑的腳踝,姐姐看衛螭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氣憤,看樣子,似乎有點不知道是應該先罵一頓,還是先心疼一下。

  衛螭死皮賴臉的爬過去,抱住,哦,被推開了,再抱住!死死抱住,說啥也不放開,學習革命先輩堵槍眼兒的精神,死死抱住不放手,向我開炮!在這一刻,衛螭革命先烈附體,他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人。

  「媳婦兒,俺疼!全身疼,腳傷,特別疼。」

  人家姐姐從鼻腔中哼出一聲,不悅道:「不是說沒事嗎?不是叫人報了平安了?這會兒怎麼疼起來了?」

  衛螭被噎個正著,呵呵傻笑,說不出話了。謝玖恨恨瞪他一眼,起身,翻來藥,該包紮包紮,該上藥上藥。動作又小心又輕柔,生怕弄疼了衛螭,搞得這廝是又感動又甜蜜,有感而發,道:「我不記得以前在哪裡看過一篇文章,是個女的寫的,說是找愛人絕對不能找比自己小的,找了比自己小的,就要忍讓他,寬容他,寵愛他,有脾氣要發,也只能忍著,很委屈自己的,你說,你為啥就找了我呢?難道是傳說中的緣分問題?」

  謝玖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放下他的傷腳,嗔道:「你就是傷錯了地方,不應該傷你的腳,而是應該傷你的嘴!收聲,說話能氣死人!」

  衛螭趕緊閉嘴,任由美女姐姐擺佈,讓往東絕不往西,讓打狗絕不攆雞。眼睜睜看著美女姐姐把他包紮成半個木乃伊,話說,淤青的地方,需要包繃帶嗎?

  衛螭很語重心長的道:「姐姐,咱帶來的醫療資源不多啊,屬於不可再生資源,咱要節約啊。」

  「收聲!讓你開口說話了嗎?」

  ……好吧,收聲!

  順民態度,取悅了美女姐姐。謝玖道:「這幾天,所有事情都放下,在家裡養傷,我親自去衙門給你請假。」

  衛螭恍然,道:「那啥,裝病……咱上次用過了,這次還用?」

  姐姐很迷人的笑笑,輕輕說了句:「這次我們沒裝,是真受傷了!還是說,你的傷是假的?」

  「不!真的!比金子還真!」

  姐姐這才多雲轉晴,眼神波光閃動,看著衛螭,道:「一切都是真實的,你差點連命都沒了,這也是真的。」

  衛螭歎口氣,道:「你去戶部講課那天,我說好了今天去給太子送復健計劃去的。來,扶我起來,洗漱一下,咱進宮去,該做的事情,那還得做著,是吧?媳婦兒!」

  謝玖眼睛一亮,點點頭,親了衛螭一口,扶著衛螭起來。小倆口洗漱完畢,找了副拐來,讓衛螭拄著,拎著醫療箱,進宮去也。

  到了東宮,承乾太子已在等著,長孫皇后也在,小兕子也在。見衛螭拄著拐,由謝玖攙扶著進來,都愣了愣,承乾太子首先問道:「衛大人,你這是……怎麼受傷的?」

  衛螭故作不在意的揮揮手,笑道:「沒事兒,就是昨晚從馬上摔下來,馬鐙套在腳上,沒來得及脫開,扭了一下,沒啥大礙。」

  「來人,給衛大人賜坐。」

  承乾太子趕緊叫人給衛螭端來凳子,這腿,是不可能跪坐了。衛螭放下拐,在謝玖的幫助下坐好,小兕子立即跑過來,看衛螭包的像粽子似的腳,刺鼻的藥味兒,衛螭趕緊道:「公主,這藥味兒不好聞,不要看,也不要過來。」

  小兕子不管,蹲衛螭腳前看著,小臉兒上滿是擔憂:「疼嗎?」

  「不疼!」

  「真的嗎?」

  「真的!咱從來不騙人,我可是誠實的好孩子。」

  「嗯!疼了告訴兕子哦,兕子給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小兕子說得很認真,衛螭心中熱熱的,重重點頭,笑道:「一定!」

  小兕子這才滿意的回到母親身邊,依偎在母親懷裡。長孫皇后和太子,包括衛螭和謝玖,看她的目光,都很慈祥,可愛的孩子,人人都喜歡啊。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十八章 老將出馬

  

「……目前,先按照這個方案,一步步來,只要有耐心、恆心,殿下的腳,不會有任何問題,請殿下堅定信心,您一定可以!」

  衛螭侃侃而談,只是因為坐姿的問題,時不時的皺下眉頭,小心的移動身體,不碰到傷處。這個過程中,謝玖都沒有說話,只是在一旁協助衛螭活動身體,表情淡淡的,似乎她就是個不相干的旁人,只是來協助衛螭的,與在場其他人無關。

  同樣沉默的,還有長孫皇后,不過,與謝玖不同,她一直注視著承乾,很用心的傾聽著衛螭的話,像所有關心兒子的母親一樣,恨不能把所有要注意的地方都記下來,幫助承乾一一去做到。

  承乾的心情,就目前來說,還很輕鬆,也很有信心,積極的參與復健,母親的關愛,很大程度上,增加了他復健的信心。

  說完,衛螭在謝玖的幫助下,起身,一瘸一拐的出宮。長孫皇后目送倆人離開,自始至終,除了開始的詢問,說了句從馬上跌下來摔傷之外,衛螭和謝玖都沒說過半句與太子復健無關的話題。

  昨晚衛螭與侯君集的衝突,賀蘭楚風那要命的一箭,今早的朝會上,隨著房玄齡的啟奏,朝廷眾人都知道了。長孫皇后比眾人早,昨晚就知道。

  昨晚,秦叔寶進宮求見,老淚縱橫,向陛下道:「陛下,老臣早年隨您征戰天下,經歷大小戰陣數百次,受傷百餘次,戎馬半生,如今老來一身病,無法再上戰場為陛下,為我大唐征戰,老臣心中雖有遺憾,但無怨無悔,只有光榮。老臣一直以為,老臣是個有福的人,亂世中得陛下知遇,追隨陛下,得享如今的榮華富貴。老來,得了四郎那麼個孝順孩子,他雖然只是老臣的義子,可他是把老臣當親生父親在孝順,這京城中,誰不知我四郎的孝順名聲?如今,這麼一個好孩子,差點被人殺了,他侯君集欺到我秦叔寶的頭上,在京城裡就想殺我最疼愛的孩子,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嚥不下!老臣別無所求,拼盡這一身榮華,一條老命,懇求陛下,為我四郎主持公道!」

  鬚髮斑白,縱橫沙場,令敵人聞風喪膽的老英雄、老將軍,穿著依舊擦得很亮的鎧甲,老淚縱橫,就這麼直挺挺的跪倒御前,讓人又敬佩又心酸。

  「豈有此理!侯君集好大的膽子!」

  陛下很生氣,一邊讓人去傳侯君集,一邊請秦叔寶起來。侯君集很快到來,見到秦叔寶,率先道:「叔寶老將軍,我對不起您。今日,帶著和我一起出征的賀蘭楚風去祭拜我那不成器的女婿,巧遇衛賢侄和秦賢侄,那小子被豬油蒙了心,傷了你家的護衛,還差點傷了衛賢侄,人被程家那孩子帶走了,我這裡,給您賠個不是,都怪我教導無方,該定什麼罪,不用給我面子,儘管從嚴從重處置!」

  秦老爺子氣得渾身發抖,看著這廝假惺惺的賠罪,氣得跳起,一腳踹過去,把侯君集踹倒在地,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死打,嘴裡罵道:「操你奶奶的賠不是,操你奶奶的教導無方,老子殺了你兒子再來給你賠不是,你幹嗎?操你祖宗,用我家四郎的話說,你丫就是個腦殘!」

  侯君集的武力值,和秦老爺子顯然不是一個檔次,即使秦老爺子年老體衰了,但能在狩獵時和程知節打個難分難解的人,侯君集明顯不夠看,還手少,挨打多,兩個眼圈黑了不說,嘴角也破了,臉也紫了。

  老爺子下手深得陰狠妙訣,專挑能留下痕跡的,讓侯君集沒臉見人的地方打,偶爾,瞅準機會,肚子這種軟弱地方,踹了好幾腳。如果不是侯君集死命護著,估計命根子也要挨踢。

  「來人,快來拉開他們!」

  陛下又頭痛又生氣,兩個堂堂的國公爺,大晚上的,當著陛下的面兒,在皇宮裡就這麼開打,和街邊上兒的潑皮無賴沒啥兩樣,十來個侍衛上前才拉開他們,可憐的侯君集被打得鼻青臉腫,髮髻散了,朝服亂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秦老爺子還好,穿著的盔甲有點歪,髮鬢有點亂,臉上沒任何傷痕,看來很有經驗。

  李二陛下氣得渾身發抖:「你們兩個!叫朕怎麼說你們?啊?還有什麼體統,還有什麼臉面?朕的,朝廷的臉,都叫你們丟光了!」

  秦老爺子很乾脆,道:「陛下,老臣的出身您知道,老臣以前幹過強盜,這脾氣上頭了,一不小心就管不住自個兒了!」

  李二陛下還想說,張了兩次嘴,都沒說出話來,怒氣全向侯君集發:「侯君集,你給朕好好說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不許有半點隱瞞!」

  侯君集說話嘴角牽動,疼得絲絲抽氣,強忍著把昨晚的經過說了一遍,總之,就是把所有問題都推到賀蘭楚風身上,與他沒半點干係。

  李二陛下冷冷看著他,問道:「賀蘭楚風為何要射殺衛螭?說!」

  侯君集道:「京裡有流言,說楚石的死,是因為被衛螭陷害,楚風年幼,心痛兄長之死,故遷怒衛螭,陛下,臣也沒料到楚風會這樣,陛下,這真的與臣無關啊!臣從太原就追隨陛下,臣是什麼樣的人,陛下您還不知道嗎?臣怎麼可能會因為區區流言,就讓人射殺衛螭呢?請陛下明鑒!秦叔寶他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就下狠手打臣,求陛下主持公道!還臣一個清白!」

  李二陛下大怒,說道:「賀蘭家好大的膽子!賀蘭楚石是朕下命杖斃的,他們家要報仇?是不是還要來找朕?賀蘭楚風連個流言牽連的人都射殺,是不是連朕也想殺?」

  天子一怒,嚇得所有人都跪下了,李二陛下當場下令,賀蘭楚風,心懷叵測,罔顧法紀,妄圖謀殺衛螭,交由大理寺收監,從嚴從重處罰。侯君集監管不嚴,負有連帶責任,杖責三十杖,即可執行。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十九章 心理分析

  

秦老爺子被斥責一頓,侯君集被打三十杖,這一場鬧劇才算落幕。不過,早朝的劇目,卻才剛剛開始……

  早朝怎麼說的,怎麼鬧的,衛螭和謝玖都不知道,倆人從東宮出來後,謝玖的意見是回家,但衛螭想到還在醫館住院的護衛王三,就算他腳傷了,可也得照顧好人家病患啊,只得又留在醫館裡。

  冬天,沒事幹的時候,當然要呆炕上,不然還不冷死個人。忙的時候想清閒,清閒的時候,衛螭那廝又有點呆不住,躺炕上,愁眉苦臉的,無聊得瞪著房頂數數。閒著也是閒著,為了避免被謝玖拉去下棋遭受虐待,這廝決定拉著謝玖一起開動腦筋,咱沒政治鬥爭經驗,那就先從學會分析開始。

  「你說,侯君集是個什麼樣的人?敢在城門口就對我動手?來來,夫人,咱閒著沒事幹,搞個心理分析耍耍。」

  謝玖瞅著衛螭微笑,很雲淡風輕的道:「好吧,陪你打發時間囉。」

  衛螭單手環胸,一手扶著下巴,做思考狀,道:「我只知道他將來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李二同志都不忍心殺他,最後沒辦法,還給他留了子嗣,他夫人也沒殺。嘖嘖,這優待,咋咱就沒享受到呢?丫李二成天就欺負我,壓搾我,你說,咱這次的仇,能報嗎?」

  謝玖笑笑,自個兒在棋盤上玩,很有高手風範的笑笑,拿著顆棋子,道:「照你說的,我推測,他敢在城門口就動手,性格中應該帶有驕傲、自負、自恃功高的因素。他是從陛下還是秦王時就跟著的老人,一步步慢慢升到如今的將軍,且不說與陛下,現在身上還有著不小的軍功。而你,不過是剛剛冒出來的新銳,底子薄,雖有義父做靠山,根據侯君集的性格推測,只怕也不把義父這沒兵權的老將放在眼裡。」

  「夫人言之有理。請繼續說。」衛螭虛心求教,美女姐姐看得呵呵一笑,眼光唰一下軟了下來,繼續分析,只是這語氣,說的有點軟,有點情意綿綿的味道,結合她說的內容,就有點詭異的味道在裡面了。姐姐道:「都說做人應該理智成熟,但很多人,自覺,不自覺的,都會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去判斷別人,推己及人。侯君集看不上義父,看不上你,他以為,別人應該差不多。以你平時在外面的痞樣兒,以你現在的年紀,還有當時在場的秦猛,沒在城門口就動手很明智。如果是你,你會為了一個死人砍了你的心腹大將嗎?」

  「不會!」

  衛螭說的斬釘截鐵,道:「來了這麼久,我琢磨李二同志的用人之道,我覺著,他很注重人才的發掘和培養。拿武將說吧,老的一批,咱義父、李績伯伯、程叔叔、尉遲叔叔他們,一起打江山的,要大家都相安無事,都能共享榮華,那現在就應該退居二線,再佔著要位,就算李二同志心胸再寬廣,只怕也會出問題。所以,現在打戰啟用的都是中生代,侯君集、薛萬徹、薛萬鈞等等,還有一批年輕的將領也在茁壯成長,像蘇定方、薛仁貴,更年輕,高宗朝的名將劉仁軌,也是李二同志發掘的,不過,到高宗朝才開始得到重用!這麼一說,我才發現,李二陛下真有才!很多觀念都很有遠見,很有才!」

  謝玖皺眉想了想,贊同衛螭的看法,道:「你說的沒錯,貞觀初年的戰爭,多數都是採用老將為帥,中青代為副,年輕的跟著做小將學習,這麼一層層培養下來,初唐才能如此強盛,將星輩出!這個結論很好!」

  謝玖毫不吝嗇的給出表揚,衛螭很得意,總被這姐姐壓著一頭,很打擊自信心的。趕緊趁熱打鐵,繼續道:「八完侯君集,咱來八一下李二陛下同志。我覺著吧,李二陛下很愛面子,嘿嘿,看看他處置承乾出事後的那些人,杖斃,那就是活活打死啊,狠!不是一般的狠!侯君集這一動吧,估計,咱的太子殿下,又要換屬下了。」

  謝玖忽然有點洩氣,道:「那我們這次是不用希望有稱心的結果了,最多就是賀蘭楚風死,賀蘭家垮台,侯君集,被陛下打壓一下作風,還是會繼續使用。」

  衛螭也皺著眉頭開始思考,恨恨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咱現在根基不夠,鬥侯君集,還差點兒,沒事,咱年輕,有的是時間,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要先使其亡,必先使其狂。以他的性格,嘿嘿,等看看陛下的處罰,我估摸著,咱可以期待一下。在侯君集倒台前,咱倆還是先在大唐這一畝三分地上,吸取養分,茁壯成長吧。」

  倆人正說著,還叫廚房上了點心,熱茶來,一邊吃喝,一邊八卦大唐名人的性格和心理特徵,有點磣人,不過,很快樂。正說著,腳步聲老遠,急促的過來,衛文喘著粗氣出現在門口,結巴:「少……少爺,四……四位老爺子來了!」

  衛螭也嚇了一跳,跟著緊張起來,倒是謝玖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沉靜道:「慌什麼!來就來了,我出去迎接,你別動。」

  最後一句話是對衛螭說的,語氣、表情都似乎很嚴厲,衛螭只得坐下,太座大人平時是很隨和,基本都隨他,很少有反駁的時候,但在這些問題上,那是一點商量餘地都沒有,反正就是身體為重,決不允許發生不重視身體健康等一系列問題出現。衛螭抗議她獨裁,人家姐姐倒是理直氣壯,直接道:「沒錯,我就是獨裁!我就是不允許你不重視自己的身體。」

  一句話,噎得衛螭當場無言,話說,他有那麼脆弱嗎?雖說瘦是瘦吧,但廝自認有肌肉,有幾個外科醫生體力差的?那還用混嗎?直接滾蛋了事!不過,看在姐姐是本著關心他的基礎上的獨裁,這廝也只能忍了。

  謝玖出去一會兒,大老遠就聽見程知節的大嗓門:「衛四郎,老夫來看你了,趕快好吃好喝的端上來,老夫今天幫你報仇了!」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二十章 蝗蟲軍的功績

  

幫他報仇?!這話怎麼說?

  想起程知節往日的行事作風,衛螭有點期待,趕緊大聲道:「小侄先謝過程叔叔,能給小侄講講嗎?」

  不一會兒,秦老爺子、程知節、李績、尉遲恭四人,笑呵呵走進來,程知節毫不客氣的坐下,脫了靴子就上炕,其餘三人也一樣,上炕圍著炕桌,讓人上了酒菜,一邊聊天,一邊喝酒。

  「四郎,腳怎麼回事?昨天不還好好的嗎?」秦老爺子看到衛螭包著繃帶的腳,問道。

  衛螭有點慚愧,抓抓腦袋,傻笑道:「昨天二哥推我下馬的時候,腳還套在馬鐙上,扭了一下,沒事。缺乏鍛煉,慚愧,慚愧。」

  程知節嚷嚷道:「四郎你丫就是太文弱,像俺家四個小子,一個比一個壯實,哪像你,摔個馬都能扭到腳。」

  衛螭很無言,這種話,叫他怎麼回答?話說,雖然他不是書生,但拿他去和習武的程家子弟比,這……是不是也太欺負人了?!廝決定,以後要和程知節學習,欺負人,也要欺負得人家無法反駁,欲哭無淚,而且,自個兒的氣勢,還得是理所應當,豪氣萬千。

  「四郎就是主意多,這炕整出來,暖和多了,聽說你還幫你莊子上的佃戶們也旁了,還把方法交給許多人?」

  小酒喝著,李績笑瞇瞇的問道。衛螭腳上有傷,被秦老爺子以要忌口,不能喝酒為由,給整到邊兒上坐著,眼巴巴看著四老頭享受他家的美食。

  「啊,是啊,這冬天天兒冷,貧苦人家,又沒有太多御寒的東西,炕這個東西吧,就地取材,只要知道方法,大家都能自己搭建,又方便,又暖和。」

  努力的把眼睛從食物上移開,衛螭笑著道。李績摸著鬍鬚道:「實誠的孩子,或許,今年就會有人因為你的炕,不會再被凍死,好,挺好。」

  衛螭嘿嘿笑笑,不經誇的弱點再次暴露無遺,在他看來,只是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很普通,沒啥。廝趕緊轉移話題,問程知節:「程叔叔,您剛才說幫小侄報仇了?請詳細說說吧。」

  這事兒,似乎是程知節的得意事兒,另外仨老頭,應該也在現場,聽到衛螭問,齊齊笑得焉兒壞焉兒壞的,低沉陰險的笑聲……衛螭扭頭看看門外,還好,沒人,不然嚇到人家就不好了,特別是他家可憐的忠僕衛文,都有心理陰影了,可以想見,這陰影將會陪伴他今後的人生,人間慘事啊。

  「今天在朝堂上,我把賀蘭家的老頭兒,給狠狠揍了一頓,丫被陛下罷官了。還有,昨天射你的那個小子,甭想活命了!奶奶的,敢欺負我程知節的侄子,嫌命長!我跟老三打過招呼了,臨刑前,讓你小子去揍那丫一頓,讓你出出氣。」

  程知節說得很理直氣壯,很自豪,似乎在朝堂上當庭打人很驕傲,仨老頭嘿嘿笑著,秦老爺子笑罵道:「滾邊兒去!四郎是我秦叔寶的兒子,老子在這兒看著呢,能讓他受了委屈?他老子我都還沒說話,啥時候輪到你這叔叔來逞能了!有本事你也學老子,當著陛下面,揍侯君集那臭小子一頓!哎呀,昨天真解氣啊,那丫被老子打得鼻青臉腫,老子那個解氣啊!如果不是他死命護著命根子,老子廢了丫的!」

  「叔寶老哥哥,雄風不減當年,佩服佩服,來來,小弟敬你一杯。」

  尉遲恭大力拍了一下大腿,端起酒杯,「光」和秦老爺子碰杯,乾了下去。程知節道:「那算啥!明天,老夫拎著斧頭,再衝去侯君集府上,再把那丫揍一頓就是了,誰怕誰啊!」

  「沒錯!好主意!」

  「今天老夫偷偷踹了賀蘭老頭好幾腳,咱那可是好幾石力的重腳,估計丫現在在家裡挺屍呢。」

  「嘿嘿……」四老頭一陣陰笑。

  四個極端暴力的危險分子,圍著小炕桌,吹牛吹得嗷嗷叫,衛螭聽得那個冷汗淋漓。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挨四老漢這麼近,肯定被污染,與其被動的等著污染,還是讓他秉持犧牲的精神,主動投入進去好了。

  帶著快樂的笑容,沒半點不甘願的樣子,衛螭湊過去,起哄:「沒錯!程叔叔的主意好,咱對待朋友,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那就得像寒冬般殘酷無情!打得他娘都認不出他,讓他傷上加傷,傷了再傷,讓丫再囂張!」

  「好!說的好!」

  「嗷……」

  衛螭說的太精彩,讓程知節和尉遲恭倆老漢一時高興,忍不住伸手拍了他一巴掌,結果就是樂極生悲,拍到了他青紫的半邊身體,換來廝嗷的一聲慘叫,四個無良的老頭,卻爆發出一陣愉快熱烈的笑聲。尉遲恭還嘖嘖有聲的歎氣,道:「四郎,你這身子骨也太弱了,才輕輕拍一下就叫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那啥了呢!」

  ……衛螭看著房頂出神,得出一個結論——沒人性!

  吃吃喝喝一陣,當然,還是四老漢吃,衛螭可憐的在一旁看,待他們都吃飽喝足了,謝玖帶著人進來添茶水,李績道:「思思也坐下,老夫有話和你們小兩口說。」

  謝玖很大方的在衛螭身邊坐下,禮貌的道:「李伯伯請說,我們聽著呢。」

  李績道:「你們小兩口,四郎雖然嬉皮笑臉的,你也不太說話,但你們倆,都能看出是真正有學識、有主意的人,旁人,很少能影響到你們。侯君集的事兒,不算完!不過,你們也不用怕他啥,還有我們四個老頭在呢,論資歷,論打架,論啥都輪不上他來欺負我們的人,奶奶的,在我們面前張狂,還輪不到他侯君集,不用怕,下次再來,直接脫了鞋,瞅準他腦門上扔!」

  謝玖抿唇一笑,算是默認。衛螭也是焉兒壞焉兒壞的,很是聽話的點頭,道:「李伯伯放心,小侄傷好之後,會注意勤加練習投擲的,保準練到瞅哪兒扔哪兒。」

  然後,四老漢才說了陛下對侯君集的懲罰,責打三十杖,勒令不准參加慶功宴,並讓他立馬開拔,到與吐谷渾毗鄰的邊防,當守邊將軍去。

  程知節直感歎:「陛下動作也太快了,我還沒打上門呢,咋就讓侯君集出京了呢?遺憾!抱憾!」

  衛螭扭頭四處張望,很有找把尺子丈量丫臉皮的衝動,也不知人家怎麼長的,咋就耍無賴都能耍得這麼自然,這麼理直氣壯呢!偶像!傾倒!真是很為他傾倒!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二十一章

  

說笑完,四位老帥,又跑去看望王三,很是好好的鼓勵了王三一番,搞得王三那個激動,紅光滿面,差點當場把肩膀的繃帶拆下來,證明自己沒事了。幸好衛螭及時制止了他的這個想法。

  四老帥吃飽喝足,表達了親切問候之後,一起走人,臨走時,李績一臉慈祥,衝著小倆口笑得很親切的道:「哦,對了,四郎,忘了告訴你,成藥的事情,改由老夫接手了,你看,啥時候有空,趕快把合約簽了吧?」

  靠,咋變成李績老狐狸了?!衛螭還沒說話,謝玖就笑吟吟的道:「只要李伯伯方便就行,四郎腳傷了,暫時由我接管。」

  「噢?改由思思接管了,也好,選個日子,簽下合約吧。」

  李績似乎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笑呵呵的說道。

  程知節則很是不客氣的過來,拍衛螭肩膀,也不管拍的那廝齜牙咧嘴的,很是得意的道:「小子,叔叔的恩情不能忘,趕緊,大冬天的,沒啥好吃的,想想,整點兒好吃的出來,不然,天天上你家來找你聊天、比武。」

  說完,哈哈大笑著走了,衛螭一直看著他背影消失,目光很悲憤,不要臉啊。

  四老帥前腳剛走,後腳,李二陛下的慰問品就到了,亂七八糟的補品什麼的,賞賜了一大堆,總之,如果衛螭全部吃完,估計會因為進補過度燒死。

  養傷的日子是很無聊的,特別是在謝玖去實驗室之後,衛螭一個人孤零零的躺醫館的炕上,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乾脆招來衛文,拉著他一起回農莊,繼續搞釀酒去。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難得這麼空閒,正好利用一下。

  在釀酒坊折騰了一天,結合心中得出的明悟,釀酒終於有了點頭緒,酒是釀出來,不過,度數還不夠理想,還需要再努力,這會兒,衛螭有點遺憾,咋人家別的穿越青年,一遍就能弄出來的東西,在他這兒就這麼困難呢?隔行如隔山啊。

  忙了一天,從釀酒坊出來,天都黑了,城門肯定關了,就沒回去,在農莊歇息,洗了澡,洗去一身酒味,回臥室,蠟燭亮著,美女姐姐回來了。

  衛螭趕緊進去,人家姐姐躺炕上,背對著門口,他進來也不理他。衛螭過去炕上坐下,解開腳上的繃帶看了看,腫的老高,蹭過去:「夫人,我的腳腫了!」

  「我又不是外科,你才是,再出去工作,馬上就會好了。」

  美女姐姐冷言冷語,動都沒動一下。衛螭那廝被說得啞口無言,跟著躺炕上,累了一天,靠到床邊就犯困,人家姐姐又不理他,一個不注意就睡著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開門聲吵醒,摸摸身旁,空無一人,睜開眼一看,看到的畫面,讓他心中一暖。美女姐姐端了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碗香噴噴的湯,排骨湯,補鈣的,放了點酸醋,使骨頭的鈣質更容易融入湯裡。

  衛螭感動的畫畫的,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畫面了,這姑娘,也太賢惠了,模範,要愛護,好好的愛護。

  端著湯碗,恨不得把一大碗湯全喝完,以表達廝的激動心情,還是謝玖制止了他,爬炕上來,躺他身旁,道:「我打算請兩個西席來教導家裡的僕人識字,特別是那些年紀還小的。」

  「為什麼?」

  「我們人手不夠,這些僕人,有幾個資質、能力都不錯,就是不識字,無法幫上大忙,訓練一下,應該能行,這樣,我們也少累一點,事必親躬,不是好的管理方式。」

  「男主外,女主內,家裡的事情,你說了算,我沒意見,還有,我養傷這幾天,外面的事情,也你說了算,不用問我,我相信你的能力。不過,我很好奇,你一個醫生,哪裡學這麼多管理知識?」

  謝玖笑笑,道:「我每年假期都會到家裡的公司打工,跟著謝壹學過一些。後來當了副院長,實際工作中又學了一些。」

  衛螭笑笑,態度認真起來,道:「我琢磨了一下,鯉兒的那個小哥哥,培養一下,也能用一下,起碼,他還有點膽量和見識。」

  人手不足,是倆人目前最需要解決的問題。謝玖接手之後,有意識的去做一些管理上的調整,整個運作下來,效率更高不說,也沒衛螭那麼累,所以說,這廝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還好,他和謝玖會的東西都不重複,很多地方,互相也能夠取長補短,而且,倆人都不是甘於落後的人,積極樂觀是生活態度,積極上進是學習態度。態度決定一切。

  人家王三的身體素質,比他好N倍,換換傷藥就搞定,不用他一直守著。有了昨晚的教訓,某男乾脆乖乖留家裡養傷,順便叫來周木匠,決定為大唐娛樂事業添磚加瓦。這廝要造麻將。

  材料?很簡單,用木頭刻,還用竹子刻了一副小的,專門給女士們玩。造出麻將還沒完,這廝還找了一些厚紙來,雕版印刷了兩副撲克牌,然後叫人去找來秦猛。

  秦猛聽說衛螭給他整了好玩的東西,興沖沖跑過來,秦猛自從衛螭受傷後,每天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跑去牢裡虐待賀蘭楚風,血腥暴力的程度,根據程明來說,讓人很興奮,據說,賀蘭楚風叫聲那個淒慘法兒,程明說很解氣。

  有這樣倆兄弟,衛螭還能說啥,當然盡心盡力的滿足秦猛的要求,趕緊給他整好玩的東西出來。麻將,那就是國粹啊,多少人喜歡它,為它的魅力迷倒。撲克也是一樣,穿越的時候,正是流行鬥地主的時候,衛螭這廝是行家裡手,再加上莫名其妙的彪悍運氣,搞得縣二院有人玩牌的時候,都事先聲明,不歡迎他的加入,搞得他鬱悶非常。

  「整得什麼東西出來?快拿出來給我看看。」

  秦猛很是不客氣的衝進來,嚷嚷著,身後還跟了一個人,是程明,他今天沒上差,聽說秦猛來找衛螭玩,也跟了來。
第四卷 落地生根 第二十二章 寒 冬

  

衛螭那廝很得意,很是神氣的道:「前兩天,我似乎答應過某人,要整點好玩的東西出來,咱這人吧,從來不說空話,這不,就是帶傷,也整出來了。」

  秦猛很識趣,趕緊笑呵呵的表揚:「老四就是夠兄弟,仗義,要不,咱家老爺子,其他三位老爺子,咋能這麼待見你呢?對吧?」

  一旁的程明也猛點頭,煞有介事的道:「猛子說的沒錯,子悅,快,啥好玩的,拿出來給哥瞧瞧。」

  衛螭也不捉弄他們了,拿出做好的麻將和撲克,笑道:「現在人不夠,咱仨先玩玩撲克牌吧,鬥地主。」

  先把規則說給倆人聽,然後開始發牌,練習、講解了隨意玩了幾盤,等倆人搞明白了,玩出味兒來了,衛螭那廝,懷著某種惡趣味,提議道:「雖說都學會玩兒了,不過,考慮到兩位哥哥的技術還有待練習,咱不賭錢了,玩點兒別的,弄點別的綵頭。」

  「啥綵頭?」

  衛螭嘿嘿笑著,從炕桌下拿出個小竹籃,竹籃裡,是一條條裁剪好的紙條。那廝壞笑著道:「貼紙條兒!輸得人在臉上貼紙條,保底一張紙條,有炸的往上翻倍。」

  秦猛和程明對望一眼,忙不迭點頭同意,三人看對方的眼神,都很不懷好意,都沒存好心思。於是,轟轟烈烈的鬥地主大戰開始。

  這貼紙條兒的主意,是衛螭裁剪印製好的撲克的時候想到的。想當年,上大學的時候,那時,網絡遊戲還不像後來那麼流行,撲克牌是學生宿舍最廣泛的消遣活動之一。

  窮學生,大家都沒錢,輸了就貼紙條。大一的情人節是衛螭印象中最深刻的,那時候,他們寢室,大家都沒女朋友,就湊到一起打撲克,輸了,除了貼紙條兒外,還規定,誰先積累到五十張紙條,誰就要去女生宿舍樓下,對著第一個遇到的女性喊我愛你。

  本來平時打一晚上,也不可能貼到五十張,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邪門,狂出炸,結果就是,整個寢室的人,輪流去女生宿舍下喊了一嗓子。老大比較霉,第一個遇到的是個中年婦女,差點被人家拎著小包給追殺致死,衛螭這廝運氣比較實在,是個小美女,也就是他後來的女朋友,當年,倆人就是那麼搭上線的,搞得寢室的群狼用這個藉口,敲了倆人好幾頓。

  戰況是激烈的,一點都不比當年遜色,開始還好,佔著是老手的便宜,衛螭狠贏了幾把,秦猛和程明臉上貼了好幾張紙條,衛螭臉上乾乾淨淨。隨著戰鬥的深入,戰況也愈發的激烈,謝玖從外面回來,看到的就是三張貼滿紙條的面孔,還好,衛螭貼的最少,程明最淒慘,一張臉兒,沒一塊空白的地方了,幾乎全貼滿了。

  「弟……弟妹回來了?」

  秦猛和程明臊得滿臉通紅,七手八腳的扯下臉上的紙條,結結巴巴的和謝玖打招呼。謝玖抿唇一笑,妙目瞟了衛螭一眼,意思是他又欺負人,衛螭嘿嘿笑笑,神情狡黠。

  謝玖笑道:「你們慢慢玩兒,我去看看,快用膳了,兩位兄長留下來一起用吧。」

  衛螭趕緊道:「夫人,我已經叫廚房準備好了,我們再玩兒一會兒,來,你也一起,我們人不夠,四個人,可以玩升級了。」

  謝玖聽衛螭已經安排好了,大大方方的走過來,在他身旁坐下,表情帶點兒迷惑,問道:「撲克,我除了鬥地主,不太會玩別的,升級怎麼玩?」

  當下,衛螭又充當一把老師,教會三人玩升級。謝玖和衛螭做對家,程明和秦猛做對家,開打。

  謝玖還好,上手很快,秦猛和程明,有點慢,拿了好牌,一時半會兒還反應不過來,這樣打下來非常沒趣。乾脆開飯。今天的飯,很簡單,魚頭火鍋,大冬天的。用衛螭的話說,大冬天的,不吃火鍋對不起自己。

  其實,衛螭想吃羊肉火鍋,不過,似乎女同志們對羊肉,很少有喜歡的,明明很好吃的東西,人家就是嫌棄有味兒,要吃可以,自個兒端著小碗,廚房裡守著吃去,無奈,為了不脫離組織,追隨領導的腳步,這廝只得捨棄羊肉,忠誠追隨魚頭、雞肉的味道,做人不能挑食呀,謝玖同志。

  魚頭,讓廚房熬了一下午的湯料,肉片、白菜、豆芽等等,其實菜色也很豐富,可惜就是缺了一杯啤酒,遙想當年,火鍋吃著,啤酒喝著,那小日子,豈是一個美字能形容。不過,現在吃的也很快樂,看秦猛和程明甩開膀子,吃的不亦樂乎的吃相,誰都會胃口好起來。

  想起做失敗的燒酒,雖說用作醫用,度數還差點兒,不過,比之現在大唐的普通白酒,度數高了不少,衛螭起了壞心眼兒,麻辣火鍋配白酒,秦猛和程明會不會直接把腦袋憋水裡不出來了?!

  懷著某種不好的期待,衛螭讓人上了兩壺酒,很誠懇的道:「兩個兄長,這是小弟自家釀的酒,據說還行,小弟對酒是外行,兩位嘗嘗。」

  對酒,程明比較積極,一把搶過,摘開蓋子聞聞氣味兒,眼睛一亮,誇讚道:「聞味兒就知道是好酒,子悅就是夠意思。」

  衛螭嘿嘿笑著道:「那是,不能對不起兩位兄長,是吧?來,嘗嘗。不過小心點,不要喝太大口,這酒很烈。」

  秦猛接著笑道:「烈點兒好,這才是男人喝的酒,不烈的酒,咱還不喝了。」

  衛螭趕緊道:「二哥說的是,男人,就該大碗喝酒,大塊兒吃肉,對吧?來來,用啥小酒杯啊,咱用大碗,甭客氣,都自家釀的,儘管喝。小弟身上有傷,就不陪兩位兄長了。」

  「不用不用,我們自個兒喝就行,四弟身體要緊。」秦猛抱著酒壺不放,眉開眼笑,程明也是一臉贊同,生怕衛螭把酒給分去了。

  給兩人倒滿酒,端著自己的碗,很期待的看著秦猛和程明喝酒,酒剛喝下去,如願的看到倆人漲得通紅的臉孔,死撐著嚥下去,吐著舌頭直扇,呼呼喘氣,衛螭高興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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