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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大唐酒徒 作者: 格魚

第131章宮中情欲之序幕

李林甫嘿嘿一笑,用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道,“臣啟娘娘,那懸掛在太子李瑛書房里畫幅之上的美人兒乃是----乃是娘娘!”

  武惠妃勃然色變,霍然身起,華麗而絢爛的長袖揮舞,掠過了李林甫浮現著古怪笑容的臉頰,叱道,“李林甫,你好放肆!竟敢褻瀆本宮!”

  李林甫淡淡一笑,躬身一禮,“娘娘----臣豈敢褻瀆娘娘?不過,臣之所言句句屬實,娘娘不信,臣就沒有辦法了。”

  武惠妃倒吸一口涼氣,慢慢平緩著憤怒和震驚的心神,咬了咬牙,“李林甫,構陷本宮和太子,你可想清楚了,這可是誅九族的死罪!”

  “這等私密之事,本就是只對娘娘一人所言,娘娘如何治臣的罪?”李林甫嘲諷地一笑,“請娘娘冷靜地回想一下,那太子是不是這些年來對娘娘一直懷有別樣的心思?形態有所不同?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娘娘不妨三思。”

  武惠妃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中。她知道,這李林甫不是那種無中生有的人,他也不可能拿這種事情來膽大包天開自己的玩笑,其----回想起往日點點滴滴,那太子李瑛雖然跟自己勢成水火,但貌似----貌似那李瑛屢屢投向自己的眼神確實有幾分狂熱和曖昧。原本以為那是仇視,現在想來,似乎還真有可能是那種齷齪的心思武惠妃越想越羞怒,臉色漲得通紅。

  她咬了咬牙,“李林甫,本宮該如何做?”

  “娘娘乃是有大計謀的人,該怎麼做,娘娘自然有安排,臣就不做多言了----娘娘。陛下還在御書房召臣有國事相商,請恕臣無禮,就先告退了!”李林甫笑了笑,起身躬身一禮,也不等武惠妃反應過來,便扭頭而去。

  武惠妃面色瞬間陰沉下來。嘴角閃過一絲陰森的笑容。當幾個宮女和太監重新進入殿中的時候,卻發現他們的惠妃娘娘又恢復了往日的嫵媚和淡定,正手持著黃庭經。微閉著雙眼,口中吟誦不止。

  李林甫邁著輕快的步子向御書房里行去。方才,在武惠妃心中種下了一枚情色地種子,讓這個心思縝密的大唐權臣多少有些暢快淋灕。其實,他並不看好壽王,他甚至明白,即便是廢了太子,李隆基也不會立壽王為新太子。但是。壽王能不能坐上太子之位,與他沒有關系。他關心的是----如何掃清自己權力道路上的障礙。譬如張九齡那些老臣,這些食古不化的人追隨在李瑛身後,這太子李瑛又對自己忌憚萬分,將來遲早會拿他下手。

  所以,他必須要提前對李瑛下手。而武惠妃和壽王,則就是他利用的棋子。或者說,要想扳倒太子,除了這娘倆之外,還真沒有誰有這個本事。

  但武惠妃又何嘗是個傻子?她何嘗又不是在利用李林甫?真要等壽王坐上皇位,可能第一個對付地就是李林甫。當然。這些都是後話。在沒有完成目標之前,武惠妃還是要忍著“羞辱”耐心地跟李林甫周旋。

  武惠妃隱隱猜出了李林甫今日這番話的真正用意。無非是想挑撥自己主動向李瑛下手,其心之陰險可想而知。只是李林甫說的也是實情。李瑛這狗東西確實對自己有著非分之想。想到這里,武惠妃難以遏制地羞怒起來,她擺了擺手,“來人,擺駕東宮,本宮要去看看太子殿下,听說他身子有恙。”

  武惠妃帶著一群宮女太監向東宮而去。而她出門的功夫,李林甫已經到了御書房。

  李隆基正在御書房里一群重臣商討制舉之事。他準備半月後召開一科制舉,不拘一格降人才。在張九齡這些臣子心里,都明白,這恐怕是皇帝又想給那莫名其妙落榜的蕭睿一個機會。可是,為此一人專開一科制舉,盡管張九齡等人非常欣賞蕭睿的才學和風骨,但也覺得不妥。

  是故,張九齡為首的臣工便開始反對,反對,再反對。

  但他們的話說了半天,李隆基卻始終沒有回話。只有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李林甫反應過來,這皇帝明著看是想給蕭睿開綠燈,但其實卻是有意借寒門士子鬧事的因由,重開制舉,選拔寒門士子入朝,充實自己地天子心腹班底。

  盡管李林甫和張九齡等人不僅有形象上的奸臣與忠臣地區別,還有政見不同,但在抵制皇帝扶植心腹、大肆廣招寒門的做法和心態上,有著出奇的一致性。畢竟,他們都是豪門大族出身,他們的背後都有著集團的利益牽絆,假如讓寒門士子在皇帝的有意扶植下成長起來,成為一股強大的新貴族勢力,這對于世家大族來說,無疑是不願意看到的。

  “李林甫,你有何看法?”李隆基好整以暇地擺了擺手,這些臣子的反對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否則,他也不會事先要跟諸臣通報做做工作了,直接下旨不就得了?

  此時地李隆基還不像後來,應該說還可以歸于明君之列,他不願意因為自己地獨裁而引起朝臣的動蕩,這是他不願意看到地。但他更不願意看到的是,世家大族牢牢把持著大唐朝政,因為世家大族地勢力經過了數百年的發展,已經嚴重地威脅到了李家的皇權。

  但世家大族的根基根深蒂固,幾乎與大唐朝野血脈相連。要是直接采取簡單手段打壓世家大族,必然要引起反彈甚至是動亂,所以,只能采取制衡之術,扶植另一系人馬來牽制和分化世家大族的勢力。

  相比于世家大族出身的士子,寒門士子更加會對皇帝忠誠不二,因為他們沒有靠山,沒有家族的大樹可以乘涼,只有皇帝才能給予他們榮華富貴。皇帝,是寒門士子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靠山。這一點,李隆基想的非常明白----只有那些寒門士子,才能真正為自己所用,將來成長為一心一意為皇帝沖鋒陷陣的主力軍。

  當然,憑借李隆基的狂妄和自信,他也並不認為當前的世家大族會有不臣之心。而擅長運用制衡之術,不過是作為皇帝的一種本能。皇帝是干什麼的?說白了就是在平衡權力之中樹立自己的權力和至高無上的權威。

  李林甫笑了笑,“皇上,臣以為,張相所言極是,豈能為了一人而開制舉?倘若這個口子一開,朝廷的威信何在?科舉的公信何在?”

  李隆基心里有些惱火,這些臣子的心思他如何不清楚。他壓著火氣,淡淡道,“朕何時說過要為蕭睿一人而開制舉了?不管是何人,只要是落榜士子,都可以報名參加,由朕來親自考校----罷了,此事就這麼定了,李林甫,你是禮部尚書,這事兒就交給你來負責。記住,所有的士子報名都需要交一份自薦的文章,可自行命題,完了,由禮部統一收歸,交到朕這里來,由朕親自閱卷。”

  李林甫嘆息一聲,他知道這事李隆基早就拿定了主意,既然不可阻擋便不能阻攔,他躬身下去,“臣遵旨。”

  “皇上,這如何使得?制舉一開,報名的士子何止成百上千?這海量的文章,由陛下親自審閱,豈不是要累壞了龍體?臣以為……”到這個份上,張九齡也沒有辦法再進言,畢竟皇帝開制舉只要不是為一人而徇私,他們便無話可說。

  李隆基哈哈一笑,“朕自有主張,爾等不必多言。朕要為朝廷選拔人才,就算是辛苦一些也是理所應當。也罷,張九齡,由你協助李林甫署理此事吧,記住朕的話,凡是報名者皆要納入,不可漏過一人,明白了嗎?”

  張九齡和李林甫齊聲躬身,“臣等遵旨。”

  “去吧,朕累了,朕要歇一會。”李隆基順手將案幾上早已封好的聖旨遞給了李林甫,“傳朕的旨意,自即日起,重開制舉,凡大唐士子,不論出身,不分門楣,只要有才學者,皆可參考。”

  一眾臣子分成兩列,落寞地行進在幽長的宮道上。這情景看上去多少有些詭異,一列5人,以張九齡為首,而這一列,卻只有一人,只有李林甫。張九齡等人不屑地掃了李林甫一眼,相互寒暄著行進著,而李林甫卻旁若無人地大步前進,眼中更是閃出了一絲嘲諷的光芒。

  李林甫在朝中雖並不孤單,但畢竟他登堂拜相的時日尚短,他所配置的親信級別都較低,目前是沒有資格進入皇帝的御書房議事的,但李林甫卻有著無比強烈的信心,他相信,在並不遙遠的將來,左側那一列食古不化的大臣身影就將永遠從大唐的朝堂上退出。

  天色漸漸陰沉下來,一朵朵烏雲緩緩飛來,遮住了三千大唐宮闕的上空。狂風大作,飛沙走石,轟隆隆!一聲聲悶雷響起,一道耀眼的閃電劈開厚厚的陰霾,傾瀉而下,掠過大唐宮闕的層層飛檐,恰恰落在東宮的上空,絢爛而詭異地綻放。

  無與倫比的壓抑感和陰沉感沖擊著大唐重臣們的心頭,張九齡抬起老眼昏花的頭顱,嘆息了一聲,“諸位,暴風雨要來了……”
第132章宮中情欲之勃發

太子妃薛蘭最近有些欣喜,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他的丈夫太子李瑛最近對她的態度有所好轉,而今日更是早早來到了她的寢殿。薛蘭是唐昌公主駙馬薛銹的妹妹,美艷無比,也算是大唐貴族中有名的美女了,可惜,這天之嬌女自打嫁進東宮來,便沒過上幾天好日子。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的太子殿下似乎對她美艷的姿色不甚感興趣,兩年了,除了洞房之夜外,李瑛竟然很少到她這里安寢,寧可日日跟那些風騷的侍妾胡鬧。

  見李瑛出人意料地進來,薛蘭臉上閃出一絲狂喜,趕緊迎了上去,“妾身迎接殿下!”

  李瑛有些生硬地擺了擺手,“免了。”

  別看這太子殿下在宮里時時謹小慎微,但在自己宮里的派頭卻毫不亞于他的父皇李隆基。而或許是平日里屁股夾得緊了,在自己人面前就顯得格外地張揚。

  薛蘭盡管是太子妃,但平日里在李瑛眼里的地位還不如一個侍妾。薛蘭有些恭謹地站在一旁,正要說什麼,卻見李瑛明顯充斥著欲望的眼神一直在自己高聳的胸部上逡巡,不由臉上微微一紅。

  “殿下……”

  “過來。”李瑛突然擺了擺手,還沒等薛蘭反應過來,就一把將薛蘭那豐滿的身子拽了過來,一只手旋即粗野地撫上了她的豐盈,狠狠地揉捏起來。

  微微有些痛感裹夾著欲望的顫抖一起激蕩著薛蘭地全身。她霞飛雙頰,迷離的雙眼掃過一旁的宮女和太監,急急羞道,“殿下……”

  李瑛口中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聲,一邊揉搓著薛蘭的玉乳,一邊低低吼道,“滾,都給本宮滾出去!”

  一旁侍奉著的宮女和太監倉惶而出,還沒奔出殿口,就听見殿中傳來自家女主子久曠的欲望的淺呼低唱。一個宮女面色羞紅。腳下一滑,噗通一聲栽下了台階,發出一聲低沉的慘叫。

  李瑛野獸一般地撕扯掉薛蘭的華麗地宮裙。只露出那里面大紅色的抹胸來。兩條修長的玉腿粉嫩嫣紅,兩只玉兔兒輕輕起伏,薛蘭臉上地漲紅之色能掐出水來。李瑛的手從她的玉腿上一路滑過,直入抹胸之下,輕車熟路地握住了其中一團豐盈。

  豐盈在李瑛的收下變著形,那顆鮮紅的蓓蕾請他懸著捏了一捏,薛蘭再也忍不住矜持,香汗如雨。發出一聲聲淫靡勾人的呻吟。

  “騷貨!”李瑛狠狠地俯身用牙齒咬住那大紅色的抹胸一角,頭猛然一揚。大紅色的抹胸飄然而下,露出里面那兩團侵染著“奼紫嫣紅”波光淋灕地飽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然低低吼了一聲,“騷貨,蒙上頭!”

  薛蘭那充滿體香的粉紅色褻衣輕輕飄落在她嬌艷而欲望勃發地俏臉上,正當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瞬間,卻听李瑛呼呼地喘著粗氣口中喃喃自語,用那火熱而粗大的家伙抵近了她的私密幽房。

  觸電一般的感覺旋即讓薛蘭忘卻了瞬間產生的某種羞辱感,她扭動了一下身子,嚶嚀一聲。心中充滿了對于“充實”的極大渴望。在這一刻。她感到自己就像是站在火山邊上,被那熊熊的欲望之火燃燒著。渾然忘卻了自己,她在迷茫著張開雙臂。向那噴射著欲望之焰的火山中縱身跳下,再不想回頭。在無邊的春色之中,就在欲望之火激將將薛蘭完全燃燒起來的臨界點上,就在她忘卻她大唐名媛和大唐太子妃地矜持而不顧一切地迎合著李瑛地最後關頭,殿外突然傳來一個太監清冷尖細的呼喊聲︰“惠妃娘娘駕到。”

  李瑛猛地止住了前沖地動作,身子陡然一個顫抖,定了定,起身匆匆穿上自己的衣衫冠帶,也不顧萬分失望羞憤地蜷曲在榻上無語凝噎地薛蘭,急急沖出了殿去。

  “兒臣拜見母妃,兒臣迎接來遲,還請母妃恕罪!”李瑛躬身下去。

  武惠妃擺了擺手,扭頭向殿外望去。殿外烏雲密布,轟隆隆地雷聲次第響起,一道閃電發出一聲炸響,就在東宮殿宇的飛檐之上爆發出一團絢爛的強光,將整個宮殿映襯地猶如白晝,縴毫畢露。

  武惠妃有些失神地回過頭來,生平頭一次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太子殿下。實話實說,李瑛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都比她的兒子李瑁要勝上一籌。仔細回想起來,這李瑛在宮里為人謙和,對宮里的貴人們從來都是恭恭敬敬,從無失禮,也算是難得可貴了。

  武惠妃嘆息了一聲,是命運將兩個原本可以平安相處的兩代人,推向了血與火的生死線上。為了自己的兒子,為了自己日後的榮華富貴,她必須要對這李瑛下手。而且,一旦下手,絕不會容情。

  武惠妃擺了擺手,屏退了所有的宮女和太監,無論是她的隨從還是東宮的人手。殿外的雷聲漸漸密集起來,一道道歇斯底里的閃電舞若銀蛇,在漆黑的天幕上盡情地涂抹著。風狂雨驟,暴風雨終于還是到來了。

  殿中只剩下兩人。武惠妃緩緩趺坐了下去,艷麗成熟的臉上浮現著不可捉摸的笑容,而那一抹胸前的雪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激動而微微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李瑛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身子不由自主地前行了一步,在武惠妃的對面坐下,放眼處恰恰是她誘惑人的一堆飽滿。

  “太子,本宮今天來。想要跟太子殿下說幾句心里話。此刻,殿中無人,只有你我兩人,本宮心里有些話,不得不說,你可願意听?”武惠妃覺察到李瑛那掩飾得並不好的狂熱和欲望地沖動,長袖一揮,恰恰掩在了自己胸前。

  “母妃請說,我無有不從。”李瑛低低回道,艱難地挪開眼神去。

  “明人不說暗話。本宮與太子之所以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無非是為了這個儲君之位。為了壽王,本宮不得不跟太子你為敵。你可明白?”武惠妃笑了笑。

  “我知道。”

  “那麼,本宮想……如果太子能主動跟皇上請辭太子之位,本宮可以保證,你仍然可以做一個逍遙自在的親王……”武惠妃低低笑了起來,“本宮這是好意,你不要……”

  “本宮憑什麼要放棄儲君之位?本宮是父皇欽定的太子,是大唐朝野認可的唯一合法儲君……難道就憑你的一句話,本宮就要將到手的地位和權力拱手讓人?笑話!我的母妃娘娘。你只知道心疼你的親生兒子,那麼。我呢?我該怎麼辦?”李瑛冷笑起來,聲音越來越激動。

  “本宮是一番好意,如果你不听,你我可就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面……”武惠妃也冷笑了一聲,“你以為,你斗得過本宮嗎?”

  李瑛曬然一笑。

  臉上漲紅起來,他緩緩起身低低道,“大不了一死而已。壽王與慶王爭這儲君之位,無非是為了皇權,而我。拼命力保留在這東宮之中。卻是為了完成一件十年的心願,一個讓我夢牽魂系地心願----只要能完成這個心願。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願!”

  武惠妃心里一顫,在李瑛火熱的逼視下。皺了皺眉垂下頭去。

  “我心里有一個人,十年了。從那十年前,我無意中看到她出浴的一幕,看到她美若天仙地容顏,我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十年了,我無時不刻不在想起她,無時不刻不在思念著她……每每想到她正在別的男人身下哀婉承歡,我這心里便像刀割一般地痛!母妃娘娘,你可知道這種痛是何等的心痛嗎?”李瑛落寞低沉的聲音在殿中回蕩著。

  “我要瘋狂了……但是我沒有辦法,我不能將我喜歡的女人擁在懷里……所以,我就度日如年地等待著,等待著那個男人的歸天,等待著我走上皇帝寶座。只要我當了皇帝,她就是我的!”李瑛渾身都微微有些抖顫,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虛虛一撫,“哪怕是能跟她春宵一度,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武惠妃嫵媚的臉色變得通紅,低低顫聲道,“你這個無恥地小賊……”

  “怎麼,要跟父皇說嗎?哈哈!”李瑛突然哈哈一笑,“那是一個孩子的惡作劇,你忘了嗎?……你地身體我不僅看過也摸過呀,我至今也難以忘記那觸手滑膩粉嫩的美妙感覺呀!”

  “你……無恥……”武惠妃羞憤地掩面,十年前的一幕又浮現在她的眼前。她獨自在驪山別宮休養,頑劣的皇子李瑛不知如何混進了她的浴室,躲在浴室的睡榻地下,等她屏退宮女自己躺在溫熱的香花沐浴液中悠然自得自行欣賞著自己美妙的肉體曲線時,突然覺得一雙小手在自己的後背上撫過,甚至一把捏住了自己豐滿地臀瓣兒……

  發現了李瑛,武惠妃滿腔地怒火只得啼笑皆非地消散了去,因為這還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這事兒就被當作一件小孩地惡作劇而不了了之。但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十一歲的孩童,居然在那種時候,就有了如此不堪地心思!

  此事早已被塵封,武惠妃早已忘卻,沒成想今日被李瑛“舊事重提”,還牽絆出如此淫靡的情思來,怎能不讓武惠妃難堪和羞憤。

  李瑛的心神漸漸平靜下來,當著武惠妃的面爆發出了十年深藏于心日漸強烈的情欲,他倒也變得心頭一片寧靜,微微一笑,“母妃,此刻就你我兩人,李瑛就跟你說這幾句心里話,呵呵。”

  “你怎麼能這樣?我是你的母妃,你父皇的妃子!”武惠妃畢竟是武惠妃,當她發現她被這有些瘋狂地青年搞得心神大亂之後。立即調整了自己的心緒。

  “為什麼不能?當年,你地姑姑,大周皇帝武則天陛下不就是太宗皇帝的女人,爾後又成了高宗皇帝的皇後?既然我們的先祖能,我們又為什麼不能?”李瑛咬了咬牙,“你且放心,只要我能登基,這後宮之中,我仍然讓你為主,只要你依了我。”

  武惠妃嘴角一曬。“好一個小賊。你可知道,等你坐上皇位,本宮已經垂垂老矣。你可願意讓一個老婦做後宮之主?笑話!”

  “你不老……再過十年,你也不會老……你看看你那粉嫩的肌膚,那……”李瑛眼中放射出熾熱的紅光,竟然大著膽子用顫抖的雙手摸向了武惠妃柔嫩的肩頭。話已經挑明,瘋狂的欲望已經揭開面紗,這壓抑了十年的欲火便開始像初升地紅日一般勃發起來。

  死了就死了吧----此時此刻,李瑛有一種立即佔有眼前這美婦的瘋狂念頭,哪怕是今天歡樂過來。明日就上斷頭台也罷了。

  感受到李瑛的瘋狂,武惠妃心里抖顫起來。羞憤到了極點,也恐懼到了極點。倘若這小賊瘋狂地不管三七二十一佔有了自己,沾了自己地身子……他當然是走上了不歸路,可自己呢?同樣也會走入地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低道,“你且冷靜一下……我還有話要說。”

  “說吧。”李瑛緩緩將手收回,“只要你依了我,我便什麼都依你……”

  “此話當真?”武惠妃心里閃過一絲陰森,但面上卻嫣然一笑,這突然在昏暗燭光下綻放的嬌媚笑容。讓李瑛看得一呆。心頭的欲望已經積攢到了一個無法遏制的程度。

  “此話當真?難道我讓你自行請辭退出東宮,你也願意?”武惠妃溫柔地一笑。“只要你肯成全壽王,我就什麼都依了你。任憑----任憑你……”

  當李瑛的手撫上武惠妃腰肢的時候,武惠妃嫵媚的一笑,“不能在這里。三日後,你父皇會出宮巡視太廟,你悄悄到我的宮里來,我會讓你滿意。”

  “一次不行,你要答應我,永遠不能拒絕我地求歡……”李瑛咬了咬有些充血的嘴唇。

  “你瘋了?要是讓你父皇知道,我們都死無葬身之地。”武惠妃半真半假地嗔道。

  “不怕……你答應不答應?”李瑛突然一笑。武惠妃心里暗暗一聲冷笑,發出一聲幽幽地嘆息,探出蔥白一般的縴細手指,點了點李瑛的額頭,“你這個小賊,那麼一點的小屁孩竟然對本宮有了壞心思!”

  李瑛嘿嘿一笑,卻沒有說話,直到武惠妃一臉端莊容色地走出大殿,又帶著宮女太監消失在沉沉的雨幕之中,他仍舊是默默地站在那里,面色卻不知在什麼時候變得陰沉起來。

  約莫半個時辰後,李瑛的同母兩兄弟,鄂王李瑤和光王李琚冒著大雨被李瑛召來了東宮。

  鄂王李瑤听完李瑛的一番話,陡然色變,顫抖著道,“兄長,你這……”

  光王李琚也連連擺手,“兄長,我們準備不足,草草起事只能是自尋死路……而且,這樣逼宮、逼父皇退位也會遭到天下人唾罵的!”

  李瑛冷冷一笑,“兩位賢弟,你們不是不知,自打我們的母妃去世後,我們在宮中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一日。不但父皇不把我們兄弟三人當回事兒,那滿朝地權貴們又有幾個將我們放在眼里?看看那狗日地李林甫,竟然敢在本宮面前耍官威,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我做太子多久了?可父皇可曾將我當一個太子來看待?”李瑛憤憤地摔碎了一個茶盞,他每日都在想如何將我廢了,好重新立李瑁為儲君!”

  “不會吧,兄長,父皇前幾日不是還說……”李瑤遲疑道。

  “那是迷惑人的玩意。本宮心里清楚,用不了多久,父皇就要對我下手了……所以,我等不了了。你們盡快通知薛銹,讓他在約定時刻,率領羽林軍封鎖皇宮,我要學一學太宗皇帝!”李瑛冷笑著,“至于天下人?當年地玄武門之變,太宗皇帝殺了太子建成,不一樣坐上了皇位?”

  李瑤嘆息一聲,“我們就放手一搏了。兄長,我們都听你地。不過,兄弟還是想勸你一句。那個女人沾染不得,她會壞了我們地大事的----只要我們事成,她還不是兄長你的枕上之人?”

  “你們不要多言了。我會在行動的那一天佔有她。讓她成為我的妃子,我會帶著她站在父皇面前,讓他知道,他最寵愛的女人歸我了!”李瑛瘋狂地笑著,嘴角居然滲出了一絲血絲。

  暴風雨越加的驟密了。在這個暴風雨的夜晚里,蕭睿正伏在燈下百無聊賴地練著字,秀兒端著一杯熱茶盈盈走了進來。

  “秀兒,洛陽回信了嗎?”蕭睿抬起頭問了一句。

  “少爺。你都問了好幾遍了,信才發出不到5日。恐怕還沒到洛陽呢----你就放心吧,秀兒想,只要玉環小姐一接到信,肯定是當日就給你回信的。”秀兒嫣然一笑,將茶盞放在蕭睿跟前,柔聲道,“少爺,喝盞熱茶吧,這是秀兒新煮地,江南的新茶!”

  “好。”蕭睿隨口應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筆。

  “少爺。听說皇上已經傳旨說要重開制舉,玉真殿下派人傳信來說。這一次少爺要好好應考,爭取那個制舉地狀元公回來……少爺啊。秀兒可是听說,這制舉是皇上親自出題考校,想必這制舉的狀元公更要光彩……”

  蕭睿笑了笑,“能登科就可以了,至于狀元不狀元的,那是無所謂的。”

  頓了頓,蕭睿又道,“秀兒,你明日替我去煙羅谷傳個信,就說我最近攻讀功課,就不去谷里探望了……”

  秀兒乖巧地嗯了一聲,然後猶豫了一會才羞不可抑地道,“少爺,如果你沒有其他吩咐,秀兒就下去了……”

  “呃?”蕭睿一怔,點了點頭,“你下去吧,早些歇著,你也累了一天了。”

  秀兒默然點頭,轉過頭去離開的瞬間,嬌美的俏臉上閃出一絲淡淡地失望。自打那日跟少爺有了一番“親熱”之後,情竇初開的少女以為少爺很快便會……可誰知,蕭睿卻沒有了“下文”,無論她怎麼暗示,他都無動于衷。

  也正是在這個風狂雨驟的夜晚中,大概誰也不會想到,大唐皇帝李隆基竟然微服出了宮,宿在了煙羅谷里。玉真那華麗且充滿旖旎氣息地碩大臥房里,李隆基面色湛然,清朗的眼神盯在玉真風韻猶存地身上,良久才嘆息道,“玉真,在朕面前,你不需掩飾,朕看得出來,你對那蕭睿已經動了真情……”

  玉真臉上浮起兩朵紅暈,“陛下不可亂說,那是我的孩

  “呵呵。玉真,何必自欺欺人呢?你這些年來,對任何男子都不假辭色,唯獨對這蕭睿關愛有加,這恐怕滿長安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李隆基深深一嘆,“朕知道,朕對不住你。朕早就說過,朕會盡一切努力讓你稱心如意----如果你當真喜歡蕭睿,制舉過後,朕便為你們賜婚!”

  玉真搖了搖頭,“陛下,不要說了,我都是垂垂老矣的老婦人,蕭睿永遠是我的好孩子,這一點,永遠不可能改變!”

  李隆基手心顫抖了一下,緩緩坐了下去,“玉真,你還不老!只要你願意,朕什麼都可以替你做到……”

  “不,陛下,你不要再說了。”玉真眼中閃出一絲不可捉摸的復雜神色,但卻被她飛速地借著袍袖的揮舞巧妙地掩飾了起來。

  “也罷,既然你對蕭睿並無私情,那朕也就不勉強了。不過,你可是要想清楚,惠妃已經跟朕提過,制舉過後,朕便要將咸宜賜婚給蕭睿了。”李隆基端起面前的酒盞,一飲而盡。

  “這也正是玉真想要說的。咸宜這孩子對蕭睿情深一片---不過,玉真可是要提醒皇上,賜婚還是暫緩吧。因為,我那孩子已經有了生死不離的未婚妻,他地脾氣我很清楚,他是寧死也不肯退婚地。除非----除非陛下能允許咸宜……”玉真呵呵一笑。

  “那怎麼可能!我大唐的公主豈能跟一個民女共侍一夫!”李隆基勃然色變,“豈有此理!”

  “公主跟民女共事一夫又如何?倘若陛下願意看著咸宜痛苦一生,就如我這般----”玉真冷笑了起來,“大唐地公主,大唐宮闈中,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嗎?”

  李隆基面色尷尬起來,“那就讓他退婚!難道,他還敢抗旨不成?”

  玉真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任何人也不能傷害我的孩子,就是陛下也不行,除非玉真死了。”
第133章宮中情欲之殺機

因為了娶了公主,駙馬們的生活多是非常郁悶的。在皇權和公主威勢的高壓下,公主們為所欲為,駙馬們只能忍氣吞聲。別的還好說,就是這不許駙馬沾染其他的女人----放在這縱情縱欲的盛世大唐,于當時的駙馬而言,該是一件多麼痛苦和壓抑的事情,我們可想而知。

  但在眾多的駙馬中也有另類,這唐昌公主的駙馬薛銹就是一個另類。薛銹文武雙全,頗有計謀,且與唐昌公主感情甚篤,故而頗得李隆基看重,雖然唐昌公主只是他眾多女兒中很平常的一個,但這個駙馬卻得到了他的重用,充任北衙禁軍也就是羽林軍的副指揮使,掌握著保衛皇宮和皇帝的重權。品級雖然不太高,但一來有駙馬的身份,二來得到皇帝的看重,這薛銹在長安城里也是一號人物。

  薛銹是太子李瑛的大舅哥,這種關系注定了他必將是太子黨一脈的嫡系。但是他隱藏的很好,不但從來不與李瑛過多走近來往,還因為李瑛冷落太子妃薛蘭而與李瑛公開沖突過幾次,鬧得滿城風雨,朝野皆知。

  朝中人皆知,這薛銹與太子雖是親戚,但卻不合,而將他排除出了太子黨的一系。\\\而李隆基也是因為如此,才委以了重任。要是他知道薛銹不僅與李瑛毫無嫌隙。李瑛的多數舉動還是薛銹在幕後出謀劃策。想必會氣得吐血。

  一年一度祭祀太廟地日子到來。每年地立春以後,李隆基都要去太廟祭祀祖先,順便對自己的政績歌功頌德一番。所以,每到這個日子。皇帝便帶著滿朝文武大臣和皇族中人一起去太廟,展開聲勢浩大的祭祖活動。祭祀要持續整整一天,為了保證皇帝的安全,全城都要戒嚴,城門封鎖,除了少數大人物能通行無阻之外,任何城外地百姓和商賈都不許入內。

  也就是說,在祭祀這天。長安城里負責安全事務的就是北衙禁軍,而北衙禁軍的指揮使毛壽年前剛剛臥病不起留在府中養病。所以這北衙禁軍事實上的指揮權就全部落在了薛銹手里。

  紅日高懸,和風徐徐。滿城盡是帶甲的兵士,浩浩蕩蕩的皇家儀仗隊出了宮城,一路逶迤向太廟行去。商鋪關門,行人止步,繁華的長安城里仿佛變成了一座死氣沉沉的空城,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異樣地威嚴和殺氣騰騰。

  一溜數十米長的檀木高大案幾排成了一條長龍,案幾上擺滿了各種各樣地貢品,不一而足。蕭睿也被玉真帶了來,這事兒得到了李隆基的允準。他吩咐蕭睿要將今日祭祀的盛況記錄下來寫出一篇優美的賦來。蕭睿聞言很是頭疼。好在他有杜甫和鄭鞅這兩個大才子作為幫手,想來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跟在玉真的後面。蕭睿看到這氣勢磅礡的一幕,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世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中的華麗場景。這盛世大唐的壯美風韻,遠遠比老謀子用電影手段刻畫出來的電影畫面更瑰麗、更氣象萬千。而盛世大唐地氣度,大唐地強大和綜合國力,以及唐人崇尚奢華的品質,也多在這種政治生活地大事上體現得淋灕盡致。

  這一場祭祀要消耗多少國孥?蕭睿嘆息一聲,鋪張浪費好大喜功的臭毛病,大概算是中國人傳承數千年不絕地最典型的民族劣質之一吧。

  現場被戒備森嚴的禁軍士卒團團包圍起來,就連皇宮里的大內侍衛和一些皇族的貼身侍衛,都被薛銹以各種理由隔離了出去。玉真站在一個角落里,看著李隆基正在吩咐太監們架設香案,不由心里有些奇怪,回頭跟蕭睿說道,“孩子,今兒個這情況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蕭睿心里一動,笑了笑,“蕭睿也不懂這些……”

  “孩子,你看看,這場中除了皇帝、諸皇族和文武大臣,就是太監宮女,竟然連一個侍衛都沒有在其中----往年,這些大內侍衛都是要跟隨進來護衛的。但今年,禁軍為什麼會將他們隔離出去?而且,往年禁軍也就是出動千人左右罷了,可今日,我這一路看來,城中北衙禁軍6000人幾乎全體出動,各個城門、皇城到太廟的沿線以及這太廟周遭,全都是密集的禁軍,這般興師動眾也不知道是皇上的安排還是薛銹的自作主張?”玉真緩緩道。

  “還有,太子李瑛竟然沒來。這等大事,是需要太子執香的,但李瑛竟然沒來。”玉真臉上浮起一絲擔憂,“我心里有一種強烈的不安……”

  蕭睿心里陡然一驚,壓低聲音道,“娘親,你的意思是說……”

  “噓!”玉真蔥蘢的玉手撫在蕭睿的嘴上,“靜觀其變。”

  場中,李隆基怒道,“太子為什麼沒來?”

  太子妃薛蘭怯怯地從一群嬪妃和公主的人群中走出來,跪倒在地,“父皇,太子今早突然染病臥床不起,所以……”

  李隆基冷哼了一聲,也沒想太多。這皇帝太狂妄、太自信了,他壓根就沒有料到,自己的兒子尤其是這個一向唯唯諾諾的太子,會起了逼宮的狠心。

  “慶王,你來!”李隆基擺了擺手,慶王李琮喜滋滋地站了出來,從太監手里接過長長的香燭,開始代替皇帝拜天拜地拜祖先,完成了一系列的繁瑣的上香儀式。

  “五紀更運,三正遞升。勛華既沒,禹湯勃興。神武命代,

  靈眷是膺。望雲彰德,察緯告征。上紐天維,下安地軸。

  征師涿野,萬國咸服。偃伯靈台,九官允穆。\//\殊域委贐,

  懷生介福。大禮既飾,大樂已和。黑章擾囿,赤字浮河。

  功宣載籍,德被詠歌。克昌厥後,百祿是荷……”

  張九齡代表文武百官出列,朗聲吟誦著歌功頌德的華麗祭詞,以李隆基為首,在場權貴們全部跪伏在地,靜靜地聆听著記錄贊美大唐歷代皇帝尤其是現任皇帝文治武功的華章,心頭寂然。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酒氣和檀香,玉真突然心頭一凜,回頭瞥去,見薛銹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脫離了眾臣跪伏的範疇,而手執寶劍與一群士卒站在了一起,而不遠處,隱隱有雷鳴一般的腳步聲傳過,想必是有數量眾多的禁軍士卒正在向太廟的方向急行軍。

  玉真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這個深知大唐宮闈權力爭斗的中年美婦,隱隱覺察出了一絲陰謀和血煞的味道。

  她驀然扯了扯身邊蕭睿的衣襟,等張九齡念完了嗦的祭詞,李隆基準備在太廟之外大宴群臣的時候,玉真向蕭睿使了一個眼色。兩人走到一個角落里,听玉真講完了內心的隱憂,蕭睿也是陡然色變----倘若真的如此,今日怕是……

  “孩子,你可敢出頭去替為娘去做一件事情……做好了這件事情,不僅可立一大功,就算是你跟咸宜的事兒也會好辦許多……”玉真清麗的眼神投射在蕭睿臉上,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了蕭睿的臉頰一下,“可是孩子,這事兒也容易引來殺身之禍,娘親……”

  “娘親,我去。”蕭睿淡淡一笑,點了點頭。上要在此大宴群臣,玉真看就讓蕭睿帶人回去準備一下,為皇上和諸位大人釀制一些夢幻大唐可好?”玉真笑了笑,“君臣同樂,共享美酒,豈不快哉?”

  李隆基一怔,但他抬頭望向玉真的瞬間,突然見她眼神中有一抹明顯的惶然,不由神色一變。略一沉吟,揮了揮手,“也好,快去快回,蕭睿,朕等著你!”

  蕭睿心里翻騰如海,但面上還是一片平靜。薛銹冷冷地掃了蕭睿一眼,任由他自行匆匆離去。在薛銹眼里,蕭睿只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卒子,這樣一個人走與不走根本無關他們的大局。一切都已準備停當,所有的城內禁軍全部控制了皇城和太廟,而大唐全部的大臣貴族目前都在這太廟廣場上,全入了他的掌控之中,只要等李瑛的消息一來,他們便開始動手。

  計劃的施行雖然只是臨時起意,但計劃的安排確是很久了。李瑛早就有心借太廟祭祀效仿李家先祖逼宮奪位的事情,而薛銹被李隆基重要掌管北衙禁軍則更是讓他喜出望外。

  蕭睿剛剛離開太廟不久,從長安城的四條長街上突然向太廟涌來大量的軍士。長槍耀眼,在春日絢爛的陽光下放射著凜然的寒光。眾臣一驚,這才發現,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禁軍已經將場中團團包圍了好幾層,殺氣騰騰的長槍林立如海,氣勢直沖霄漢。

  “薛銹,你要干什麼?”李隆基陰沉著臉,喝道。

  薛銹遠遠地站在那里,嘴角浮起一絲嘲諷的笑容,緩緩躬身一禮,“回陛下的話,臣為了保護皇上和諸位大人的安危,不得不如此,還請皇上見諒!”

  頓了頓,薛銹竟然大刺刺地揮了揮手,“刀槍無眼,還請諸位大人稍安勿躁,免得傷了和氣!”

  眾臣嘩然,面色劇變。而一些嬪妃和公主,則直接發出了尖利的驚呼聲。李隆基手心一顫,面色漲紅得接近青紫,憤怒地怒吼了一聲,“亂什麼?朕還在這里,你們亂什麼!都給朕閉嘴!”
第134章帶軍平叛

慶王李琮抽出腰間的佩劍,大步前進了幾步,喝道,“薛銹,你要造反不成?爾等竟敢聚眾脅迫皇上,真是罪該萬死!”

  薛銹冷笑不語。

  不遠處,鄂王李瑤和光王李琚緩緩從一群侍衛的身後繞過,先是向面色鐵青的李隆基躬身一禮,爾後又站直身子,嘲諷地著他們的大哥慶王李琮,淡淡道,“慶王兄,我等是為了保護父皇,而你卻在父皇面前揮舞凶器,你又是何居心?”

  李琮怒斥一聲,“李瑤,李琚,原來是你們兩個蠢貨搗鬼,哼,你們是要找死!”

  今日兵戈相見,李瑤和李琚已經存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臉皮都已扯破,他們再也不像往常那樣懼怕李琮,見他這一聲“蠢貨”說出口,心里怒氣勃發到了頂點,可謂是“新仇舊恨”都一起涌上心頭,李瑤唰地一聲抽出腰間的佩劍,“來人,將意圖謀反的慶王李琮拿下!”

  十多個額王府的侍衛一哄而上,將慶王李琮團團包圍起來。

  北衙禁軍指揮使毛壽的府邸門口一片冷清幽靜,大門緊閉著。自打毛壽離職休養,不再管理北衙禁軍,毛家的門庭就冷清了許多。毛家的宅院並不大,坐落在一條幽靜的小巷中,小巷的一個角落里,蕭睿靠著牆就地坐在地上。手中持著一根草根隨意在地上劃著圈圈。

  面上一片淡然,但其實心里亂成了一鍋粥。接受了玉真地“指派”,他匆匆離開了太廟,憑著玉真的煙羅金牌和玉真交給他的李隆基的御賜金牌(這本是李隆基賜予玉真的,玉真憑借它才進出宮闈毫無阻攔)。他繞了一個彎,跟令狐沖羽鑽了好幾條小巷才找到毛壽地家。

  玉真讓他來找毛壽,讓毛壽出山出城去調動城外的4千北衙禁軍進城,平息這場已經迫在眉睫的宮廷政變。而且。毛壽在北衙禁軍做指揮使多年,而且如今還是名正言順的指揮使,在禁軍士卒中地影響力很大,如果他能出面平叛,這場由李瑛發起薛銹帶領禁軍充當打手的宮廷政變,就可能化為無形。

  但是,蕭睿不知道玉真何以這般信任毛壽。他卻在擔心,假如毛壽跟薛銹是同謀。早已投靠了太子李瑛,那麼。自己這番上門就純屬自尋死路。這種可能性不是不存在的,蕭睿越想越是躊躇,所以就避在毛家門外的一個角落里猶豫起來。

  令狐沖羽的身影從小巷的牆壁上掠過,帶過一陣風。還沒等蕭睿反應過來,令狐大俠客已經腳步輕盈地落在他面前,猶如一片無聲墜落的秋葉。

  “公子,薛銹已經帶著禁軍將太廟團團包圍起來,而皇城中,也被禁軍完全封閉起來,所有的城門都由禁軍守衛。城門緊閉。看樣子。情況不妙。”令狐沖羽躬身道。

  蕭睿哦了一聲,依舊坐在地上沉吟著。

  他仍然還在猶豫。如果他抽身事外。不管李瑛最終逼宮能不能成功,他起碼都可以保得身家性命;但是。反過來說,這于他而言,也是一個巨大地機會。如果……想來想去,蕭睿霍然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塵,向毛家地府門前走去。最終,他還是選擇相信歷史----李隆基不會這麼早死,既然李隆基不會死,說明李瑛的逼宮就不會成功。而事實上,史書關于李瑛下場的記載,也是被李隆基所誅殺。

  毛家的門嘎然而開,一個老蒼頭迷惑的看著蕭睿,毛家已經有很多時候沒有外人登門拜訪了。但看了蕭睿手中的兩面金牌之後,老蒼頭便腳步踉蹌地奔進府中,不多時,毛壽在一個家人的攙扶下,緩緩出了正屋,見到了站在院中的蕭睿。

  “蕭睿拜見指揮使毛大人。”蕭睿躬身一禮。

  毛壽側身閃過,“久聞蕭公子大名了。不知蕭公子手持御賜金牌和玉真殿下的煙羅金牌來本官府上何為?”毛壽的聲音明顯有些沙啞和疲倦。要不是看在兩面金牌地面上,他恐怕不會出門親自迎接。

  听完蕭睿將情況細細說了一遍,又仔細看了看兩面金牌地真假,毛壽面色煞白起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太子李瑛竟然膽大包天,調動禁軍逼宮,這可是形同謀反,其罪當誅。他更沒有想到,自己養病一年多,這禁軍竟然已經全部為薛銹所掌握,難怪禁軍的中小軍官許久都不來府上請安問候了。

  毛壽面色瞬間又變得漲紅,他憤怒地擺了擺手,竟然一把推開了家人,“薛銹豎子,竟然敢利用禁軍謀反,當真是瘋了!”

  蕭睿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氣,急急道,“毛大人,時下當務之急的是,大人需要趕緊出城調動城外禁軍進城,接管城防,迅速平息叛賊地動亂……事成之後,皇上當有重賞,封王封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毛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本來軟弱無力的病體似乎也充滿了力量。毛壽也不是傻子,他也知道這同樣是他的一個機會。他為官多年,不過才做到了一個北衙禁軍指揮使,而且,這幾年明顯不受皇上待見,所以他才在家養病,基本上不怎麼再管禁軍的事情。可這番不同了,如果自己能一舉平叛,就是救駕的大功臣,就如蕭睿所言,封王封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富貴險中求。毛壽立即決定要賭上一賭。他賭的是,李瑛不會成功,而禁軍也沒有全部為薛銹所掌握。他就不相信,他在禁軍經營多年,難道還比不上一個窩囊的駙馬不成?

  毛壽擺了擺手,“蕭公子一介布衣尚且有忠君之心,毛壽身為陛下的臣子,豈能無救主之意?來人,取本官的披掛來。”

  後來的事實證明,毛壽賭對了。薛銹並沒有完全掌握北衙禁軍,畢竟禁軍是皇帝的親兵,一向忠于皇帝,不是那麼好操控的。只有包圍太廟和皇城的不到2000人是薛銹的嫡系,其他禁軍完全不知怎麼回事,只是按照軍令在城中戒嚴封鎖城門而已。

  毛壽坐在馬車的車轅處,穿上了他許久不曾穿過的禁軍指揮使鎧甲,手里還握著一柄寶劍。騎在馬上跟在馬車身邊的蕭睿和令狐沖羽,明顯看到毛壽握著寶劍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而額頭上更是出了一身細密的汗珠。

  看來,這毛壽養病倒不是虛言。

  一路向正陽門行去,而北衙禁軍的城外大營就在正陽門外,城外的大營中尚有4000人。把守城門的禁軍見是自己的指揮使大人要出城,還持著皇上的御賜金牌,哪里敢阻攔,這一路上倒也暢通無阻。

  薛銹大概早把這閉門不出的禁軍指揮使毛壽給淡忘了,他沒有想到,毛壽會出山,他更沒有想到,這蕭睿手里竟然握有御賜金牌。毛壽在城外的禁軍大營沒費多大力氣,便整頓起4000人馬,聲勢浩蕩的殺向正陽門。

  把守正陽門的士卒一見指揮使大人不但去而復返,還帶著數千人打著平叛的旗號,也是茫然一片,好在都是自家人,他們也沒敢阻攔,打開城門讓這4000人一路沖進了長安城。

  太子勾結薛銹謀反的消息迅速在城中戒嚴的禁軍士卒中傳開,當毛壽和蕭睿帶著一眾人馬沖向太廟的時候,其實已經有不少“醒悟”過來的士卒倒戈加入了反叛的行列。當然,也有不少頑固的士卒被平叛禁軍生生斬殺。

  自家的指揮使大人手持御賜金牌,打著平叛的旗號,要去拯救陛下誅殺薛銹,這些士卒再傻也會分清輕重,如果不跟著指揮使大人去平叛,豈不就跟那薛銹一樣成了叛賊?

  而在那太廟前的廣場上,那一場逼宮的大戲早已經拉開了序幕。李隆基和他的妃子、皇子、皇女乃至滿朝的文武群臣們,面色陰沉地坐在當場,而周遭,光王李琚和鄂王李瑤與薛銹不斷地焦急地向宮里的方向張望著。

  都這個時辰了,怎麼宮里還沒有傳來李瑛的動靜?李瑛怎麼還沒有來?

  薛銹心里沉甸甸地,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可是已經將身家性命全部押在了李瑛身上,假如李瑛要是出點什麼岔子,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突然,遠遠地傳來密集的馬蹄聲和軍隊列隊奔跑的巨大聲響,薛銹大喜,向李瑤和李琚擺了擺手,“兩位殿下,太子想必已經成功,來了!”

  李瑤和李琚當然是喜上眉梢,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但他們剛要摸去額頭上的冷汗,卻听耳邊傳來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太子謀反,捉拿叛逆,保衛皇上!”

  “太子謀反,捉拿叛逆,保衛皇上!”

  轟隆隆的馬蹄聲和腳步聲片刻間震動著太廟,數千禁軍士卒在毛壽的帶領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所有包圍李隆基的禁軍士卒形成了反包圍。毛壽臉色有些蒼白,他顫巍巍的站在車轅上,一手揮舞著寶劍,一手緊緊的抓住馬車頂端的橫梁,聲嘶力竭地喊道︰“禁軍的兄弟們,本官在此!今太子謀逆,本官奉旨討逆,爾等還不趕緊放下武器,向皇上請罪!!”

  李隆基大喜,在李林甫的攙扶下站上了一張高高的檀木案幾,高聲呼道,“爾等禁軍士卒只要放下武器,隨朕一起討伐叛逆,朕恕爾等無罪!”
第135章金牌狀元公之力挽狂瀾

薛銹手下大多數的禁軍士卒都跪倒在地,老老實實地繳械投降。只有孤注一擲的薛銹和李瑤、李琚三人,帶著百余人禁軍心腹死黨仍然在負隅頑抗。不過,這一場敵我懸殊的拼爭沒有任何懸念,就在李隆基在一群妃子的安慰下平定下心神之後,旁邊的那一場廝殺已經基本宣告結束。

  李瑤和李琚被擒,而薛銹寡不敵眾之下,被立功心切的禁軍士卒當場斬殺。追隨他們的一眾侍衛和禁軍心腹全部尸橫當場。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李隆基如釋重負的眼神投射在搖搖欲墜的毛壽身上,眼中投射出一絲感動,擺了擺手,“毛愛卿帶病前來為朕清除叛逆,立下大功,朕自當重賞!”

  “爾等一眾禁軍士卒,今日救駕有功,傳朕的旨意,賜今日救駕之士卒錢一貫,御酒一壇!”李隆基擺了擺手,昂昂然站在那里,接受著數千禁軍士卒震天的跪拜謝恩。

  毛壽顫巍巍的跪倒在地,“皇上,臣救駕來遲,讓皇上受驚了!”

  “愛卿平身,賜坐。”李隆基見毛壽臉色煞白,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顫,不由心里大是感嘆,所謂患難見真情,這往日自己看不上的毛壽今日卻成了平叛的大功臣。想起往日自己對他的冷落,又見他帶病前來,一向冷酷的大唐皇帝嘆息一聲,“毛愛卿今日于朝廷、于社稷皆立下大功,朕心中感念……”

  玉真匆匆跑了過來。喝問道,“毛壽,我那蕭睿孩兒何在?”

  毛壽一怔,回身望去,見滿場毫無蕭睿的蹤跡。不由嘆息道,“殿下,蕭公子以文弱士子之身與臣一起奔波救駕,在那半道上扭傷了腳。臣已經留下幾個士卒照顧于他……這會兒,想必已經快趕過來了!”

  說話間,就見一個黑衣青年攙扶著蕭睿一瘸一拐地走來,身後緊緊跟隨著幾個禁軍士卒。蕭睿臉上塵灰滿面,嶄新地衣衫上有些地方還沾染了點滴的血跡和泥塵,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沾染上的。

  玉真面色一變,急急迎了上去,李隆基面上浮起一絲贊賞的笑容。正要褒獎蕭睿幾句,卻見皇宮方向濃煙滾滾。一騎飛奔而至,一個大內侍衛翻身下馬,跪倒在李隆基跟前,顫聲道,“皇上,太子殿下畏罪在東宮自焚……”

  仰首張望著皇宮方向的滾滾黑煙,李隆基默然半響,緩緩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又是沉默半響。李隆基深深地望著蕭睿。連連點頭,“蕭睿。朕果然沒有看錯你。朕之安危,今日系于你一個士子之身。危難關頭,爾小小年紀卻有膽有識,不畏刀兵,孤身奔走于騷亂之中,力挽狂瀾于將傾,這才謂之大唐名士之真本色也!”

  頓了頓,李隆基驀然喝道,“諸位愛卿,蕭睿赴湯蹈火救駕,當居首功。爾等可替朕拜蕭睿一拜!”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皆驚,堂堂地大唐重臣去跪拜一個白身的少年,這豈不是有些太荒唐了。但眾人看著李隆基那森然的神色,不由心里都是一顫,猶豫了一會,眾人皺眉蜂擁過來聚在一起向蕭睿拜去,蕭睿豈敢受拜,只得連連擺手,在令狐沖羽地攙扶下急急避到了一側,“諸位大人,莫要折殺蕭睿!”

  少年有膽有識,能處亂軍之中毫無懼色,如今又居功不自傲,蕭睿的表現就在這一刻深深地贏得了滿朝文武地好感,無論是所謂的忠臣一脈還是所謂的奸臣一系。這些大唐權貴們深知,今日如果不是因為有蕭睿這個出人意外的“通信員”,恐怕此刻早已經是君不君臣不臣了。

  蕭睿皺眉前行了兩步,這腳崴得厲害,每走一步都疼得厲害。他強行忍住痛,從懷里掏出那面御賜金牌來,遞給了玉真,苦笑道,“娘親,這金牌蕭睿原璧歸趙,只是蕭睿這腳痛得厲害,我想回府去歇歇了。”

  玉真沒有接金牌,卻伸手扶住了蕭睿,又回頭瞥了李隆基一眼。

  李隆基朗聲一笑,“蕭睿,這是朕賜給玉真的金牌,沒想到,卻是這金牌卻成為你帶兵平叛的信物,好----也罷,蕭睿,今日之大功暫且記著,容朕慢慢封賞,這金牌嘛,朕就賜給你了!”

  蕭睿一驚,玉真在他耳邊小聲嗔道,“傻孩子,如此,還不趕緊跪謝皇上隆恩……”

  蕭睿握了握沉甸甸的御賜金牌,跪倒在地,朗聲呼道,“學生拜謝皇上隆恩!”

  而這個時候,眾臣以及在場的皇子、皇女以及深宮嬪妃們這才醒悟過來,是啊,這少年還是前不久皇上親封地天子門生!才名遠播,天子門生,風流酒徒,救駕有功,這些個“關鍵詞”聯系在一起,無疑在眾人心里勾勒出蕭睿那無限光明的前途。

  李瑛逼宮謀反事敗自焚,這讓剛剛從惶然中回過神來地李琮和李瑁喜不自勝。自今往後,大唐已無儲君,想必父皇不新立儲君也不行了吧?

  今日李隆基的祭祀隊伍剛剛出了皇宮,李瑛便帶著幾個侍衛闖進了武惠妃的寢宮。武惠妃本來想要誘惑李瑛上鉤,然後派人速速通知李隆基來,抓李瑛一個現行,從而治他一個試圖褻瀆侮辱母妃的罪名。

  可李瑛這番舉動,卻讓心機深沉的武惠妃頓時改變了主意。她是何等之人,一看李瑛這等帶著侍衛在宮里橫沖直撞的架勢,又見自己的寢宮周遭竟然有禁軍進來包圍其中,前後一聯想,聰慧過人的武惠妃馬上便震驚失色︰李瑛這番是要造反逼宮,而不僅僅是圖謀自己的美色!

  一念及此,武惠妃當即手持著一把匕首橫在了自己雪白的脖頸上,慘淡無比地坐在了寢宮之中,任憑李瑛怎麼“舌燦蓮花”,她都只是橫下一條心,如果李瑛用強,她便自刎而亡。

  李瑛垂涎她地身子多年,豈能讓煮熟地鴨子就這麼香消玉殞。看她這番寧死不屈的神態,李瑛心里冷笑,“等本宮控制住了局勢,登上了皇位,看你這騷貨還不搶著往本宮懷里鑽!”

  李瑛派人將武惠妃地寢宮牢牢看守起來,而武惠妃寢宮中的所有太監、侍衛都被他斬殺一空,尸體就在寢宮外地院子里橫了一地。

  李瑛帶人直入御書房,取了李隆基的龍袍徑自換上,然後又去金鑾殿上來回走了兩圈心滿意足地體驗了一番,這才準備帶著數百禁軍士卒出宮城趕往太廟,親自去逼李隆基退位。然後,他的人馬剛剛出了宮城,就被禁軍城外大營統領馬瑞帶著的千把人團團包圍。

  一看情勢不對,李瑛的侍衛和一些隨他反叛的禁軍士卒拼死殺出一條血路,護衛李瑛回到宮里,一路在平叛禁軍的追殺下退守到東宮。看看大勢已去,絕望之下的李瑛一刀將太子妃薛蘭砍死,然後自己滿身血跡地懷抱著武惠妃那面肖像圖坐在寢宮里,點燃了華麗而絢爛的帳幕。

  沖天的火光而起,這位鋌而走險的太子殿下最終還是沒有逃脫歷史的宿命,雖然這宿命已經因為穿越者蕭睿的到來而與原本的歷史有所差異。但死亡還是死亡,毀滅還是毀滅,只是希望這一場熊熊的烈火,能將大唐宮中所有的欲望以及骯髒全部燃燒殆盡。然而,這大抵是不可能的。

  回到宮里的李隆基,連下了三道聖旨。第一道是封賞,冊封北衙禁軍指揮使毛壽為靖難侯,賞錢1萬貫。所有參與平叛有功的將士皆論功行賞,有官職者皆升一級。第二道聖旨,傳令所有皇子、皇女在家中閉門思過,沒有聖旨不得外出。第三道聖旨,唐昌公主幽閉冷宮,薛銹全家滿門抄斬誅殺九族,鄂王和光王免去爵位,暫時關押宮中等候處置。此外,所有參與平叛而頑抗到底的禁軍士卒,皆斬殺將其尸體葬于城外一深坑內,上立警示碑,以警後人。

  唐明皇畢竟還是唐明皇,等第二天黎明到來之前,除了東宮已經成為一片廢墟,宮里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煙火氣之外,長安城里已經恢復了平靜。李隆基照舊上朝,若無其事地召集群臣商議國事。似乎,昨日那一場宮變渾然沒有發生過。

  然而,只有所有都知道,就在昨夜,有上千人走上了斷頭台。東宮所屬宮女、太監、侍衛數百人盡皆連夜斬殺,薛銹九族人數百口也全部惶然間走上了不歸路,以致于早起起來上朝的文武大臣們都在空氣中聞到了絲絲的血腥氣。

  那些往日里跟東宮往來甚密的官員們不由有些惴惴然,然而上朝會見李隆基似乎並無繼續追究之意,心神這才稍定。其實,這些人也當真是冤大頭,李瑛逼宮他們根本就不知曉,即便是知曉,想必他們也沒有從賊的膽量。也正因如此,李隆基才有意地“忽略”了此事。

  對于李隆基來說,此刻要盡量地淡化李瑛逼宮自焚對于大唐朝野的震動,他需要安定而不是動亂。
第136章賜婚

蕭睿嘴角浮起一絲笑容,他同樣也笑吟吟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權勢燻天的大太監,這個到後來就連皇子都要稱之為“阿翁”的盛唐大人物。

  在中國人的歷史上,太監的地位非常詭異。由于生理上的男人特征缺失,太監幾乎成為變態的同義詞。在國人的印象里,太監往往與小丑劃上等號,要麼陰險狠毒,要麼溜須拍馬,只要太監一出場,都是手執拂塵地白臉奸臣樣。在蕭睿前世看過的那些古裝劇里,只要是那些面敷白粉,嘴唇暗紅,捏著蘭花指,行事娘娘腔地家伙,必是太監無疑。

  但其實,太監並不是這個樣子的。起碼,太監里也是有不少“良人”和“精英”的,譬如後世明朝的三寶太監鄭和,再譬如這盛唐的高力士。蕭睿之所以堅持認為這高力士並非“奸臣”,源于他前世看過一部科教紀錄片。高力士的墓穴被盜,但盜賊卻在其墓中並沒有發現想象中的海量金銀財寶。

  而後來的考古發現,在高力士的墓志銘上,有這樣一段蓋棺定論的文字︰“其寬厚之量,藝業之尤,宣撫之才,施舍之跡,存于長者之論,良有古人之風……”。也就是說,高力士的為人是非常寬厚而有度量,且頗有文武才華,宣撫之才即幫助皇帝治理天下的能力也很強。除此之外,他還有“施舍之跡”,就是經常做一些施舍的慈善事業。

  當然,墓志銘畢竟是後人對死者生平事跡的記述和稱頌,所以銘文中多用阿諛溢美之辭,或許也並不客觀。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高力士的墓志銘據說是代宗皇帝親自御定的----蕭睿覺得,大唐官方沒有必要為一個已經過期的太監如此涂脂抹粉,除非這是事實。

  “蕭睿嘗聞大將軍行事低調。生活儉樸,從不喜奢華。而大將軍夫人在府中也是布衣荊裙……試問,一個貪婪之人、愛財之人豈能如此儉樸?再者,蕭睿還知道大將軍時時行那施舍善舉……”蕭睿向這個雖是太監但卻娶妻成家地大太監躬身一禮,笑了笑。

  高力士陡然一震,半響才嘆息道,“細微處見真著。狀元公能看到某家的這一點,著實是名不虛傳。沒想到,在這長安城里。某家竟然還能得狀元公這個知己----也罷,既然狀元公深悉某心,某就不再客套了。”

  “某雖娶妻成家,但卻不可能有子嗣,要那些家資何用?那一筆筆的巨資不過是在某手里打個轉轉,便又施了出去----否則,依某如此瘋狂收受賄賂,陛下豈能容我?哈哈!某家告辭!”高力士略一拱手。揚長而去。

  回宮的路上,高力士顯得非常的興奮。甚至還哼哼起了小曲兒。這讓跟隨他而來的小太監吃了一驚,這高大將軍一向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今兒個怎麼去了蕭家一趟,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高力士確實是很高興,當然並不是因為蕭睿夸了他幾句。作為一個默默為皇帝打理繁瑣事務但又毫無權力欲望的忠誠奴才,作為一個雖居高位但卻頗知自省自警還心懷下層民眾疾苦地大人物,他並無沽名釣譽之念,做事只求無愧于心,所以千萬人的誤解他並不放在心上。讓他感到欣慰的是。在這世間。畢竟還是有人能知自己之心。

  此時此刻,少年蕭睿在高力士心里地地位迅速上升。

  見這老東西的神色有些喜悅。李隆基不由微微一曬,“你這老東西得意的緊。\\\看起來又從蕭睿那里得了不少銀錢-

  高力士苦笑趕緊跪拜了下去,“皇上,老奴是在為皇上高興,為大唐朝廷高興。”

  “呃?此話怎講?”李隆基擺了擺手,“起來吧。”

  高力士緩緩將蕭睿的回話重復了一遍,然後嘆息道,“蕭睿這是在向皇上表明自己的態度,他只忠于皇上,絕不會參與諸皇子的紛爭。為了避嫌疑,他竟然連一向跟他關系較好的盛王殿下也避之不見。”

  “此子的確沉穩,才華絕世,可堪大用。”高力士最後斟酌著用詞,對蕭睿下了一個評價和判斷,然後靜靜地等候著李隆基地反應。

  李隆基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聰明的孩子,他很聰明,朕很高興。不過,你這老東西實話跟朕說,你到底是得了他多少銀錢,才這般為他說好話呢?”

  高力士汗顏地下意識地摸了一把額頭,但其實額頭上並無汗珠,他低低道,“回皇上地話,蕭睿並無送一文錢給老奴。”

  呃?這回該輪到李隆基奇怪了,他心道,我將你派去蕭家,就是給蕭睿一個機會,怎麼聰明如蕭睿,也這般不識時務?高力士雖不是真的愛財,但卻喜歡布施,沒有錢他如何行善?所以,他不但對群臣的孝敬卻之不恭,有時還公開索賄。這點,李隆基也是清楚的。

  但李隆基馬上又听高力士恭謹地道,“那蕭睿說老奴並非愛財之人,老奴只是皇上的一個忠心不二的奴才,僅此而已。”

  李隆基縱聲大笑起來,“有意思,有點意思了。”睿前番平叛立下的大功,朕該如何封賞于他?”李隆基端起精美的玉盞,小啜了一口。

  “回皇上的話,老奴以為,皇上對他的器重和寵愛就是封賞,他還年輕,過厚則不及,皇上還是慢慢……”高力士小心揣摩著皇帝地心思,謹慎地回道。

  “不,朕要封賞,否則,何以服眾?”李隆基微微一笑,“朕見咸宜對蕭睿一往情深,朕決定要將咸宜賜婚給他,但玉真卻言,蕭睿早有未婚妻室,他會抗旨抗婚……你怎麼看?”

  高力士倒吸一口涼氣,猶豫了一下,才低低道,“皇上,老奴以為,如果蕭睿早有妻室,陛下還是……”

  “你是不是要勸朕不要拆散好好地一對有情人?”李隆基面色一變,“你這老東西果然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高力士緩緩跪倒在地,“皇上恕罪。老奴跟隨皇上多年,忠誠之心天日可鑒。老奴只是在想,像蕭睿這種少有的大才,假以時日必成朝廷地棟梁之臣,也能為皇上分憂,何必要……”

  李隆基深深地望著跪在自己腳下的高力士,面色變幻了半天,才淡淡道,“起來吧。朕知道了,你也如玉真一般,認為那蕭睿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寧可抗婚抗旨也不會做那負心之人了。可是,朕卻不信。朕自登基以來,還從沒有人敢抗拒朕地旨意,以前沒有,今後也不會有!”

  “陛下……”高力士的心暗暗揪了起來。李隆基的一意孤行和自以為是的性格他太了解了,如果蕭睿當真敢抗拒他的旨意,就算是他再欣賞他,也必將之誅殺。他寧可要一個听話的蠢材,也不會使用一個不听話的人才。

  “不要說了----要說重情重義,朕那咸宜女兒又何嘗對他不是情深一片?怎麼,他寧可要一個民女也要辜負朕的女兒嗎?哼,朕就不信這個邪!”

  李隆基華麗的龍袍長袖飛舞,緩緩站起身來,目光中投射出凜然的君臨萬物的強大氣勢,逼視著高力士,“力士,還是你去傳旨,召蕭睿進宮來,朕要賜婚!”

  高力士身子一個抖顫,默然應了聲,“老奴遵旨!”

  咸宜公主李宜正在武惠妃的寢宮里陪著自己的母妃說著些閑話,卻見一個宮女從殿外匆匆行了進來,跪倒在地,“娘娘,公主,奴婢听說皇上方才讓高大將軍出宮去傳新科狀元蕭睿進宮來,要----要賜婚,所以奴婢趕緊來回報娘娘。”

  李宜面色一變,霍然站起,顫聲道,“賜婚?父皇好端端地賜得是什麼婚?”

  宮女搖了搖頭,“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听御書房里的太監孟哥兒說,皇上讓高大將軍傳蕭睿進宮,同時還派人去了煙羅谷,要傳玉真殿下進宮呢。”

  李宜一怔。但武惠妃卻面色變得有些蒼白起來,她暗暗咬了咬牙,面色陰晴不定地轉換著心思,良久她才低低道,“宜兒,你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小蓮,你速速去御書房打探……”

  李宜心中一顫,清秀的臉上頓時變得漲紅起來,“母妃……”

  武惠妃輕嘆一聲,“前日,你父皇跟本宮說,玉真這些年從來不對男子假以辭色,但這些日子以來卻對蕭睿關愛有加,顯然是動了真情了……本宮看你父皇的意思,似是有將撮合玉真跟蕭睿之意……”

  李宜腦袋里嗡地一聲,似是響過了一道驚雷,她用不可思議地絕望眼神掃了武惠妃一眼,緊緊地咬著鮮紅的櫻唇,一道血絲慢慢滲出,順著她粉嫩的下頜流淌下來。她眼前一陣暈眩,旋即一片漆黑,轟然一聲栽倒在地。

  當武惠妃帶著宮里的宮女手忙腳亂地將李宜救醒過來,李宜發出一聲絕望的呻吟,俏臉上煞白無血色,閉上雙眼任憑淚水傾瀉而出。

  宮女小蓮匆匆又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剛進殿中就大呼道,“娘娘,公主,大喜了----皇上要將公主賜婚給新科狀元蕭睿!”

  “嗚……”如此絕望下的大喜大悲,生生摧毀了少女柔嫩的心防,她再也承受不住這片刻間的心情驟變,眼前又是一黑,再次暈厥了過去。
第137章抗婚

一路進宮,高力士面色陰沉,從未跟蕭睿說過一句話。蕭睿一直很好奇,今日一天之中,李隆基就派這高力士來自己家里兩趟,而此番更是直接召自己入宮。有心問問高力士皇帝召自己何事,但這高力士卻一幅據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勢,只得作罷。

  直到蕭睿快要走進御書房,而在御書房里李隆基和玉真的爭執也告一段落的時候,高力士這才緩緩止住腳步,深深地望了望蕭睿,繼而又感慨萬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一句,“狀元公,識時務者為俊杰,你且記住某這句話。”

  蕭睿一怔,還沒反應過來,高力士尖細嘶啞的聲音已經響起,“皇上,新科狀元蕭睿奉召覲見!”

  “傳!”李隆基的聲音有些低沉。

  蕭睿匆匆走了進去,卻迎面看見了玉真臉上有些復雜、有些焦灼、有些不安的神色。蕭睿心里一驚,隱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但他還是定了定神,跪拜了下去,“學生蕭睿,拜見皇上!”

  李隆基掃了他一眼,也沒叫他起身,只淡淡道,“蕭睿,你少年風流,朕之女兒咸宜公主貌美端莊,與爾堪可匹配,朕今日傳你進宮,無他,賜婚!朕將朕最心愛的女兒賜婚給你,希望爾要善待咸宜,從此花好月圓有情人終成眷屬……”

  蕭睿腦袋轟然一聲炸響,之後李隆基又說了些什麼,他都沒有听得進去。縱是傾盡黃河之水,也難以訴說蕭睿此刻復雜震驚的心情。還是那句話,人非聖賢孰能無情。他對李宜並非無情,如果,如果沒有玉環在前,他會毫不猶豫地奉旨謝恩。畢竟,李宜性情溫婉,行事端方,又對自己情深似海。也是一個佳偶。然而,他已經有了玉環,他又怎能沒有了玉環?!

  腦海中風馳電掣一般地回蕩起跟玉環相識相知相戀海誓山盟地一幕幕,蕭睿嘴角浮起一絲溫柔的笑容。“跟蕭郎廝守終生。生死不渝。”玉環那情真意切地淺淺吟唱回蕩在蕭睿的耳際,“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見蕭睿神色變幻跪在那里沉默不語。李隆基也沒有逼他,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偶爾向玉真投過得意的一瞥。

  玉真輕輕喚道,“孩子……”

  蕭睿猛然醒過神來,滿腹地柔情蜜意瞬間如潮水一般地退去,他定了定神道,“皇上厚恩,學生感激不盡。只是學生早有未婚妻室,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李隆基面色一變,霍然站起,“蕭睿,你竟敢抗旨?”

  “學生並非抗旨。只是實話實說。請皇上開恩。”蕭睿此刻也豁了出去,不管怎樣。讓他放棄玉環那是絕無可能,除非他死了。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你可要想清楚。從無人敢抗拒朕的旨意,你要是抗旨,只有死路一條!”李隆基突然冷笑起來,“好一個重情重義的士子,于你那未婚妻而言,你倒是有情有義了,可于朕的女兒而言,于咸宜而言,你這番豈不也是忘情薄義的負心人?”

  蕭睿心里一顫,李宜那張宜喜宜嗔的嬌媚面孔浮現在他地眼前,他默然垂下頭去,低低道,“學生與公主之間,並無私情,何來忘情薄義之說。”

  “真的嗎?混賬東西。”李隆基怒斥一聲,“如若沒有咸宜,你如何能有今天?沒有咸宜在長安為你暗中鋪路,你如何能獲得玉真的青睞和看重?又如何能有之後的聲名鵲起?而如果不是因為咸宜和玉真,朕又豈能將你放在眼里,而你今天又豈能成為新科狀元、憑一介白身就能拜朕為師?怎麼,如今春風得意了,就要忘記鋪路人了?須知,爾這一切,都是朕賜予地,朕可以給你榮耀和榮華富貴,朕也可以將你送進地獄!”

  “朕再給你一個機會,爾速速退婚,答應與咸宜的婚事……朕將既往不咎,你仍然是朕的門生……大好的錦繡前程在等待著你!”李隆基聲音緩和了一些,“少年情濃也是常事,朕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之人……但朕的旨意,絕不可違!”

  到了此刻,蕭睿已經明白,這皇帝與其說是在賜婚,不如說是在考驗。他明知少年重情,又有未婚妻在前,卻仍然要搞出賜婚的把戲來逼他,無非還是在對他進行著最後的試探,看看這少年對自己是不是絕對的忠誠。而咸宜,也不過是他試探地一個道具罷了。

  蕭睿心里發出絕望的一聲嘆息,他知道,他已經走上了穿越人生地一條絕路。他不想死,兩世為人,他當然想在大唐好好地活下去,但是,如果連與自己心愛的女人相守都做不到,苟活下去還有何意義?

  他或許做不到金庸筆下的楊過那樣,只為小龍女刻在石壁上的一句承諾便痴等上十六年,從翩翩少年到偉岸男子,華發早生,無怨無悔。但要說要讓他為了自己的苟活、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而做那拋棄愛人的負心人,他也是斷斷做不到的。

  只是苦了玉環了。蕭睿眼圈一紅,萬念俱灰,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長嘆。

  李隆基以為蕭睿最終還是屈服了,不由微笑了起來,正要讓蕭睿起身,卻見蕭睿原地向玉真叩首三拜,淡淡道,“娘親對蕭睿的厚愛,蕭睿銘感于心,今日一別還望娘親保重!”玉真一驚,顫聲道,“孩子……”

  蕭睿淡然一笑,“皇上厚愛,草民蕭睿絕不敢從命,任憑皇上處置吧。”首示眾!”在李隆基的咆哮聲中,幾個大內侍衛沖進御書房將蕭睿帶了出來。

  此刻已是黃昏時分,絢爛地春日在西邊地天際播撒著最後一抹火熱,紅彤彤地半邊天也映紅了這深深的三千大唐宮闕。飛檐如畫,青磚紅瓦,巍峨壯觀,華麗博大。在幾個侍衛地“護衛”下,蕭睿面色慘淡地落寞前行。

  憐他不過是一個文弱的士子,又是新晉地新科狀元公,曾經的天子門生,侍衛們也沒有對其加上繩索捆綁,只是“押解”著他向午門而行,到那里自然有執刑的鄶子手。幾個侍衛暗暗為蕭睿嗟嘆不已,一個才華絕世地新科狀元,一個本來前途無量的才子少年,就這樣要半路夭折了,真是可惜可嘆也!一個侍衛忍不住嘆息出口,“我說狀元公,皇上賜婚乃是好意,你怎麼就敢抗旨不從?如今,聖旨已下,你便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蕭睿慘淡一笑,正要說什麼,突听背後傳來一陣惶然尖細的呼喊聲,“站住,蕭睿,等等!”

  幾個侍衛回身一看,見不遠處有一個華麗宮裙的少女帶著幾個花枝招展的宮女飛奔而來,他們清晰地看到那少女臉上掛著的兩道濃重的淚痕。是咸宜公主,幾個侍衛心里又是一番嗟嘆,都老老實實地停下腳步等候在路側。

  李宜喘息著奔跑而至,顫聲道,“蕭睿,你……你且在此等候,我去懇求父皇刀下留人!”

  蕭睿搖了搖頭,此刻他已經心灰意冷,不知怎麼地,他已經對這詭異的穿越生活感到了強烈的疲倦和深深的厭惡,死便死罷,他原本就不屬于這個世界,死或許就是一種解脫,而說不定就能回返自己的世界也未可知。他前行了幾步,突然止住腳步,回身道,“懇求公主殿下幫蕭睿取些筆墨紙硯來,蕭睿有幾句話想要留給家人,行嗎?”

  李宜派人取來了筆墨紙硯,掩面在一旁哀傷欲絕。蕭睿提起筆來,想給自己的姐姐和玉環留下幾句話,但面對雪白的紙張,耳邊又傳來李宜幽幽絕望的抽泣,他卻死活下不了筆去,心頭非常復雜,一片茫然,也不知道該寫什麼好。

  沉吟良久,躑躅良久,他還是嘆息著,沒有落下筆去。罷了,自己來到這里本來就是一個過客,是蕭和楊玉環人生當中的一個意外的過客。自己並不是真正的“蕭睿”,還是悄悄地來悄悄地去吧----這一場刻骨銘心的苦戀,就此畫上一個句號吧,讓悠悠時間去慢慢療治她們內心的傷痛。

  春風拂面,吹拂起蕭睿那凌亂的頭發,他抬起頭來,當幾個宮女看見他那絕然中透著幾分淡然飄逸的英俊面孔,不由都心中一酸,紛紛都垂下頭去,幽幽哽咽起來。

  “蕭睿,你不會死!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李宜突然摸干眼淚,咬緊了牙關,向幾個侍衛淡淡道,“沒有本宮的命令,爾等不得前進半步,待本宮前去御書房找父皇!”

  李宜幽幽前行了幾步,俯下身去,像一個小妻子那樣輕輕用手為蕭睿梳理著凌亂的頭發,柔聲道,“蕭睿,你一定要等著我,如果父皇執意如此,我陪你去死。”

  御書房門口,李隆基跟玉真站在那里,遠遠地看著這廂。玉真微微一笑,“皇上,你輸了,君無戲言,你答應玉真的事情可不能食言。”

  “朕還沒有輸,一切還要等片刻之後見分曉。咸宜要是過來,玉真你替我擋她,朕不見她,朕就不信,蕭睿會寧死不從。”李隆基冷哼了一聲,“難道他還真是大賢者轉世不成?”
第138章問世間情為何物

李宜毅然裊裊行去。望著她遠去的婀娜秀麗背影,蕭睿黯然一聲長嘆。李宜之對他,就猶如他之對于玉環,這斬不斷理還亂的萬千情絲繞住了貴為公主的李宜,也繞住了萬念俱灰的蕭睿,更繞住了遠在洛陽的少女玉環。

  李宜奔至御書房門口,玉真早已等候在門口,見她臉上濃重的淚痕,不由憐惜地一嘆,“咸宜,痴人也,何至于此?”

  “玉真皇姑,你為何不為蕭睿求情?你明知蕭睿重情重義絕不會移情別戀,為什麼要是讓父皇賜婚?”咸宜淡淡一哼,“請皇姑讓開,我要面見父皇。”

  “咸宜,你父皇不會見你的,還是回去吧。听皇姑一句勸,回去吧。”李宜正在著急上火間,根本就沒有看到玉真眼中那一抹柔和的暗示,她生生就這麼闖了進去。

  李隆基見咸宜居然闖了進來,不由皺眉道,“咸宜,你好放肆!”

  “父皇,懇求父皇收回成命,咸宜不願意下嫁那蕭睿!”咸宜俯首在地。

  “呃?咸宜,你在騙朕,朕明明知道。你對他情深一片滿朝皆知,你如何跟朕說不願下嫁于他?”李隆基冷笑道。

  “父皇,咸宜……”李宜咬了咬牙,“咸宜當然是喜歡蕭睿。只是蕭睿早有了未婚妻子,咸宜只能遺憾造化弄人。\\/\要是讓咸宜早些遇上蕭睿……蕭睿重情重義,絕不會移情別戀,這點咸宜早已知曉。咸宜豈能因一己之私而讓父皇失去一個出類拔萃地臣子,讓大唐失去了一個高賢名士----故而。咸宜懇請父皇收回成命,咸宜寧可孤身終老也絕不下嫁蕭睿!”

  “你倒是一片苦心、一片情深,可惜那蕭睿渾然不覺。咸宜,你貴為公主他卻視你為無物。你難道就不恨他嗎?”李隆基見自己的女兒哀傷欲絕的神色中透出一絲剛毅,不由也有些憐惜,嘆息道。

  “女兒不怨他,女兒只怨造化弄人。我跟蕭睿今生無緣。”李宜眼圈一紅,“懇求父皇開恩!”

  “蕭睿違抗聖旨,理當處斬。難道你要讓朕為了一個蕭睿而破壞國法嗎?這萬萬不能!”李隆基沉聲道,猛然拍了一下桌案。

  李宜絕望地抬頭瞥了李隆基一眼,良久良久,才幽幽道,“父皇,既然如此,女兒也無話可說,就此告退了!”

  玉環那嬌柔的身姿和那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在蕭睿的心里越來越清晰。蕭睿心頭感到了無盡的溫情,嘴角那一抹溫柔的淒然地笑容越加的深重。“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蕭睿心中百感交集。慨然吟誦起元好問那首千古傳唱的《雁丘詞》,提起筆來在紙上筆走龍蛇刷刷寫就。

  而放下筆來。抬頭望去,御書房向這廂而來的宮道上。李宜跌跌撞撞面若死灰之色地正向這邊走來。從她那同樣是萬念俱灰地淒清容顏之上,蕭睿明白,這最後的一絲生機也已經宣告破滅。

  在這一瞬間,他感到了他對于死亡的恐懼。他是人,是一個前世今生加起來也不過數十年華的凡夫俗子,他不是神仙,他對生命充滿了無限地眷戀。而也正是在這一瞬間,他才發現,對于玉環、對于一切關愛自己的親人,他是那麼地不舍和留戀。

  他恐懼著,也憤怒著,同時又感到了深深地無力。他就像飄搖在大海之上暴風驟雨之間的小帆板,隨時都可能被大浪淹沒地惶然、焦灼、不甘心等一系列負面情緒充斥著他的心胸。他恨自己的弱小,他恨上天的不公,既然把他帶到這個詭異的時空又何以將他推入絕望的懸崖峭壁之上。

  他明白,面對剛愎自用的李隆基,他是那麼地渺小。他無力抗衡在這個古代時空的皇權力量,那橫亙在所有民眾頭上的皇權屠刀,高高在上地蔑視著世間眾生----不要說他已經退無可退,即便是能逃了出去,也會給他的愛人和親人帶來毀滅地災難。

  罷了!

  蕭睿仰天無語而怒視蒼穹,心中激蕩著野獸一般地咆哮︰與其死在強權的屠刀之下,不如他娘地自行了斷,這無情的賊上天,荒誕地命運,老子絕不屈服!絕不!

  他的臉變得血紅,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他的眼神中投射出充滿血絲和憤恨的光芒。

  “侍衛大哥……”蕭睿慢慢走了過去,向方才那個侍衛行去。

  侍衛感嘆著,“狀元公少安毋躁,公主殿下已去求情,說不定皇上會收回成命赦免了你也未可知----看那,公主殿下已經來了。”

  蕭睿淡淡一笑,就當那個侍衛望著他眼中的那一抹毫不掩飾的絕然和憤怒,微微有些發呆的時候,滄啷一聲,蕭睿迅速地探手過去,從侍衛的腰間抽出了他的佩劍,然後沒等旁邊的侍衛和宮女們反應過來,蕭睿便倒轉鋒利的劍鋒,義無反顧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鮮血噴涌,濺滿了侍衛一身,蕭睿發出一聲歇斯底里地慘呼,身子踉蹌了一下,口中生生噴出一口鮮血來,在夕陽余暉的照耀下,漫天的血花顯得異樣的迷離,反射著淒清的光芒。

  旁邊宮女們陡然色變。一起惶然尖叫起來。

  “我不服……我不服……大唐。”蕭睿痛苦地顫抖著,帶著那柄血染地寶劍緩緩倒下,“我的命運我做主,我的命運誰也掌握不了……歸去來兮……”

  就在蕭睿倒地的瞬間,一陣清風悠然吹來,那張蕭睿寫完放置在地面上的紙卷被風揚起,在空中飄游了幾下,緩緩落下。恰恰落在蕭睿的頭顱邊上。蕭睿費力扭過頭去,瞥向那字跡潦草的墨跡,嘴角想要擠出一絲微笑,卻一聲呻吟濺出寥若晨星的血星點點。

  “不!不----蕭睿……”不遠處。李宜發出一聲歇斯底里地尖叫,猶如風打飄零的秋葉倒落在地。

  皇宮里亂成一團,十多個御醫被緊急召進宮里來,圍著這個滿身是血的少年蕭睿展開了奉旨急救。殿外。玉真臉色煞白,嫵媚的臉上懸掛著深深地焦灼,她的身子都有些顫抖。要不是有侍女的扶持。她或許早就癱倒在地了。

  李隆基突然要賜婚,玉真聞訊進宮來竭力阻止。可無論她怎麼勸阻,李隆基總是不相信蕭睿會為了一個民間女子拒絕當朝公主,會為了所謂的情感而放棄生命以及唾手可得地榮華富貴。況且,咸宜對他一番深情。在他看來,天底下沒有這種傻子。蕭睿頂多是有些面子上下不來,只要他恩威並重,蕭睿自然也就順水推舟應承下來。這是大唐皇帝李隆基自以為是的邏輯和心思。

  無奈之下,玉真只好選擇妥協,與李隆基打了一個賭約︰如果蕭睿果然能做到寧死不從。李隆基便不能再逼迫于他。且還要成全蕭睿和李宜的好事。至于李隆基那“大唐公主怎麼能與民女共事一夫”地憤怒,早就讓玉真一句冷笑帶出的嘲諷給“頂”了回去。

  玉真知道李隆基不會真斬殺了蕭睿。所以靜觀其變,畢竟還有她在。其實。她也想看看,自家這孩子是不是真會寧死而不忘情。當然了,如果在最後關頭,蕭睿改變主意也不算什麼,這人哪里能有真正不畏懼死亡的呢?能為了一個民間女子當面抗旨,能抗拒住撲面而來的權力和富貴誘惑這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起碼,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然而,玉真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一向溫文文弱的蕭睿,性情竟是這般地剛烈,他竟然在半路上就做出了那自我了斷的行為來。想起蕭睿那滿身血跡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慘狀,想起他那臉上凝結起的萬念俱灰的絕然神情,想起他眼神中毫不遮掩地憤怒和不甘,玉真心里感到了一陣撕心裂肺地痛楚。她手扶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兩行清淚浸染而下。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玉真耳邊傳來李宜悲哀欲絕的低聲吟唱,這尊貴地公主發髻散亂,面色煞白,華麗的宮裙上沾染了許多蕭睿身上地血跡,此刻正毫無儀態地趺坐在地上,痴痴面對著蕭睿那染血的“絕筆”,一邊吟唱一邊淚如雨下。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玉真眼圈一紅,兩顆珠淚滑出眼眶,喃喃自語,似是在問昏迷在殿中正被御醫們救治的蕭睿,似是在問身前的咸宜,也似是在問自己。

  幾個御醫疲倦地走出殿中,玉真顫聲急問道,“御醫,我那孩子怎麼樣了……”

  一個御醫笑著點了點頭,“玉真殿下,所幸狀元公自刺的力道不足,並沒有傷及要害,此刻已經無礙了。只是他失血過多,目前還在昏迷之中,需要慢慢調養。”

  李宜聞言,霍然從地上起身,瘋狂地向殿中沖了進去,帶起一陣風塵。等玉真在幾個侍女的攙扶簇擁下走進殿中的時候,李宜已經坐在昏迷在床榻上的蕭睿身前,神色異常溫柔地為他輕輕地整理著凌亂的頭發。

  “咸宜……”玉真輕輕一呼,“子長啊!”

  李宜回身來冷冷地瞥了玉真一眼,“你們都出去!都出去呀!”

  玉真心里一顫,深深地望著昏迷在榻上的蕭睿,良久才擺了擺手,“走,我們先出去。”中,武惠妃帶著一群宮女太監盈盈走了進來,留守在此的一個小太監趕緊迎了上去。

  武惠妃擺了擺手,華麗的霓裳宮裙在月光下曳曳閃著絢爛的光芒,急急道,“蕭睿怎樣?咸宜公主此刻還在殿中嗎?”

  小太監躬身回道,“回娘娘的話,御醫說狀元公已經無礙了……公主殿下正一個人守著狀元公,誰也不讓進去,小的要進去侍候,也被公主給趕了出來。”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武惠妃輕聲一嘆,“本宮沒成想這蕭睿剛烈至此也情深至此,這千古不朽的生死絕唱自今後又要流傳大唐了---本宮還真是羨慕那洛陽楊家的女子……一個女子,能得愛郎如此生死不渝,那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只是可嘆咸宜……苦了這孩子了……走吧,我們回去,不要打擾他們了。”

  殿中,李宜幽幽地嘆息著,望向蕭睿沉沉昏睡著的面容,忍不住又用顫抖的手撫摸著他的額頭,口中喃喃自語,“蕭睿,你的心里當真已經容不下別人了嗎?蕭睿,你可知道,我也是肯為了你不顧一切的呀……你可知道,你要是去了,我也不會獨活的……”

  這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這一曲染血的歌唱,在這個末春的夜晚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大唐深宮里流傳著,不知讓多少寂寞的宮女和嬪妃一邊痴迷吟唱一邊暗自黯然神傷。就算是李隆基,也在御書房里被這深深地打動著,作為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無從也無法理解,這世間竟然有這種無與倫比的真摯情感。

  “咸宜還在守著蕭睿嗎?”李隆基有些疲倦地掃了玉真一眼。

  “不錯。”玉真幽幽一嘆,“這樣至情至性的人間奇男子,就算是玉真這把年紀也情難自已,何況是咸宜本就對他情深一片。陛下,什麼皇家尊嚴,什麼宗族禮法,有什麼能比得上咸宜的終身幸福?陛下也看到了,如果不能嫁給蕭睿,咸宜注定要郁郁寡歡,一如玉真這般……君無戲言,還望陛下遵守諾言。”

  李隆基仰首長嘆一聲,“朕欠你的,朕當會補償于你……蕭睿之至情至性,即便是朕也為之動容。也罷,朕就想辦法成全了他們----只是,玉真你的苦,朕又該如何?”

  玉真淡淡一笑,“玉真就替這兩個孩子謝過陛下了。”
第139章萬美空巷

蕭睿在李宜寢宮里養傷的日子里,在這大唐宮闕中的煙花四月天里,宮里的貴人們聯袂而來探望蕭睿。李隆基的妃子們,老李家的皇家公主們,結伴輪番前來探視,這些日子以來,李宜的寢宮里是熱鬧之極。

  蕭睿抗旨不從自殺殉情的消息早已在朝野上下傳開,雖然大唐的權貴們對此在感嘆之余也頗感不以為然,認為蕭睿有些愚不可及;但這,卻深深地征服了大唐上流社會女子的芳心。尤其是那首“問世間情為何物”的淒清絕唱更是傳誦一時,讓皇家的這些貴族女人們感動不已,背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觸景生情的眼淚。

  據說,很多公主都派人將那首“問世間情為何物”工工整整地抄寫下來,高高懸掛在自家的書房里,作為警示自家駙馬專情的“名人名言”,這讓蕭睿聞听之後啼笑皆非。這一場濺血的遭遇和別情,讓蕭睿的心性有了一個徹底的轉變,雖然臉上的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淡定,但如果你仔細看,他的眼神中時不時就會飄出一絲絲的陰沉和憤怒。

  李宜衣不解帶地守在他的身邊,無論宮女們怎麼勸說,她也不肯離去。經此一事,她心里對蕭睿的情感非但沒有弱化,反而更加的強烈。心中有了蕭睿這個頂天立地至情至性的奇男子,她心里再也裝不下其他的男子。

  “子長,御醫不讓你飲茶,這是燕窩蓮子羹。補氣補血的,你多少用一些吧。”李宜笑吟吟地坐在蕭睿身邊,持著一個精美的玉碗,心頭充滿了寧靜地幸福感。李隆基能同意蕭睿在她這里養傷,這足以說明,皇帝已經認可了他們之間的事情,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與自己的愛郎好事成雙了。

  “宜兒,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真是慚愧之至。”蕭睿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只能還是躺在軟榻上,動彈不得。

  還是那句話,人非聖賢孰能無情,李宜以公主之尊不顧體面、不顧女兒家的羞恥。貼身照顧于他,這等的情深似海,蕭睿就算是那萬年的冰山也早該被融化了。

  李宜微微一笑,“只要你能好起來。我心里就歡喜的緊。”

  蕭睿瞥了李宜一眼,也不再說什麼,任憑將公主尊嚴拋到爪哇國去的李宜溫柔萬分地給自己喂著蓮子羹。眼中的一抹柔情越來越深重。他伸出手去,輕輕撫向了李宜宜喜宜嗔地俏臉上,為她拂去了散落在額頭上的一縷亂發。

  感受到愛郎的體貼和溫柔,李宜心頭一暖,心情恬淡的少女此刻越來越欣喜,越來越溫柔,她臉上浮起兩朵紅暈,嗔道,“子長別動,你身上有傷呢。說話間。一個宮女進來稟告。“公主殿下,玉真殿下來探視狀元公。”

  李宜臉上地紅暈更重了。急急起身將玉碗放在一旁的案幾上,擺了擺手。“請玉真皇姑進來。”

  玉真帶著春蘭秋菊四個花枝招展的女道士,笑吟吟地走進殿中,遠遠地就招呼道,“孩子,你身體覺得怎樣了?娘親想過幾天接你去煙羅谷里調養,這宮里雖好,總比不上我們煙羅谷里清幽安靜,適合養病。”

  “娘親來了,我感覺好多了。”蕭睿笑著招了招手。突覺隨著玉真盈盈走來的那四個小丫頭眼中投來地火熱眼神,不禁呆了一呆,有些不自在地搖了搖頭。

  李宜默默站在一旁,心頭有些復雜地望著玉真。這些日子以來,她隱隱覺得,自己這玉真皇姑對蕭睿怕不是母子之情那麼單純,當日听說蕭睿自刺,她可是生生地暈厥了過去。而在蕭睿被救過來的最初幾天里,她也同樣是衣不解帶地守在蕭睿身邊,一連在宮里住了十多日,見蕭睿傷情穩定下來,這才離開皇宮回了煙羅谷。

  而即便是這樣,她每日也要來探視一次,每次來還帶著她親自下廚做的各式點心小吃。

  玉真回頭瞥了李宜一眼,心里一顫面色不由自主地紅了一紅,但馬上又掩飾了過去,淡淡笑道,“咸宜,讓這四個小丫頭留在你地宮里侍奉子長吧,她們本來就是我送給子長的侍女,這也是她們份內的事情。這些日子,你也受苦了。”

  “不用了,這些事兒咸宜做就好。再說咸宜這里,也不缺侍女。”李宜搖了搖頭,眼神即溫柔又堅定。

  玉真呆了一呆,默默地掃了李宜一眼,也不再堅持,只是輕輕地趺坐了下去,輕輕撫摸著蕭睿的手,“孩子,咸宜對你如此情深,已經不顧了公主的體面,你可莫要辜負了她呀----好了,娘親知道你是至情至性的好男兒,但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尋常事,皇上已經答應了我,等過些日子就為你們三人下旨賜婚,你就放下心吧。”

  李宜全身一震,雖然她心里早有預感,但此番真正從玉真的口中證實了這個消息,她心中狂喜之極也百感交集。在別人看來,或許是蕭睿的至情至性感動了大唐皇帝,竟然肯不顧大唐禮法恩準當朝公主與民女共事一夫;但只有李宜,此刻才驀然醒悟,在自己跟蕭睿的事情上,玉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讓步。她也知道,如果玉真自己不顧一切要下嫁蕭睿,那自己多半是要美夢成空。

  而自己,剛剛還在猜忌……李宜又羞又愧緩緩跪倒在玉真面前,顫聲道,“咸宜拜謝玉真皇姑地成全!”

  玉真幽幽一嘆,探手扶起了李宜,柔聲道,“跟我還這麼客氣作甚?你是我地佷女,子長是我的孩兒,你們患難見真情。我這做娘親地,豈能不為你們做些事情?好了,別哭了孩子,好日子還在後頭----只是,咸宜,怕是你地公主爵位要保不住了,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李宜微微一笑,抹去了眼角地兩顆淚珠,輕輕依偎向玉真的懷里,毅然道。“玉真皇姑,只要能跟子長在一起,我什麼都不在乎……”

  玉真撲哧一笑宛若少女,“也沒那麼嚴重……想想吧。除去公主封號你就不是公主了?笑話。孩子,不管怎樣你都是皇上的女兒,這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了,去的只是一個所謂的名號。只為保全皇家的面子,你該得的一切,都不會少的。”

  李林甫府。李騰空的閨房。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明媚刁蠻地少女痴痴地望著懸掛在牆壁上的一幅字,喃喃吟唱著,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

  “孩子,別傷心了……”一雙溫熱的大手撫在了李騰空的肩頭,少女哽咽著回頭撲向了自己父親地懷抱,“爹爹,我好想哭呀……也不知道那洛陽的楊家女是何等之人,竟然能讓蕭睿不惜抗旨生死相許。”

  李林甫嘆息一聲,又皺了皺眉。“這蕭睿的才學和至情至性。的確是古今罕有,不過在老夫看來。他純粹是一個傻蛋,無知地少年人。”

  “爹爹。不許你說他……”李騰空不依不饒地在李林甫懷里撒著嬌。

  “孩子,你們這些少年人啊,太無知了。你可知道,皇帝本來就無誅殺他之意,他卻一意孤行自己走上絕路,豈不是愚蠢之極?”李林甫恨恨地跺了跺腳,“痴人,當真是痴人也。”

  “爹爹,抗旨不尊可是死罪呀……”

  “皇上的性情如何,爹爹太了解了。他不惜費盡心思重開制舉讓蕭睿登科,還異想天開地收歸自己門下,又賜予了金牌---你想想看,皇上明知蕭睿已有妻室為何還要逼他?還有,玉真怎能眼睜睜地看著蕭睿走上斷頭台?種種的跡象表明,這不過是皇上在試探于他----可是,這傻小子卻愚不可及地半路自刺,鬧了這麼一出,差點白送性命。”李林甫擺了擺手。

  “是,是這樣呀,那蕭睿豈不是白受苦了,那日我進宮去看他了,好慘呀……”

  “也不能這麼說,他鬧騰了這麼一場,又給自己賺了一個好名聲。而且,也給了皇上一個借口,恐怕用不了多久,咸宜公主就要跟洛陽地楊家女一起下嫁蕭睿了。”李林甫嘆息著,“孩子,你的事情,爹爹……”

  李騰空眼中閃出一絲失望,但馬上她的失望之色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嫣然一笑,用少有的一本正經地口氣鄭重道,“爹爹,我也是非蕭睿不嫁哦……嘻嘻,這樣的好夫君,女兒怎麼能放過他?不過,爹爹呀,你就不用管了,女兒跟蕭睿的事情,女兒自己去處理。”

  “孩子,你要嫁過去----哎,我李林甫的女兒豈能給一個小子做妾,簡直就是豈有此理!”李林甫惱火地跺了跺腳,在這場博弈中,他明白,他已經輸給了皇帝和玉真。可越是這樣,李林甫越覺得不甘。

  “只要他對女兒好,怎麼還能拿女兒當妾室呢?再說了,咸宜公主連公主的名分都不要了,我這個李家小姐又算得了什麼呢?爹爹呀,我就是喜歡蕭睿,從見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李騰空緊緊地咬著紅唇,明媚地俏臉上紅光流動,也不顧李林甫那羞惱地神色,她徑自又走到那字幅下面,繼續低吟了起來,“問世間情為何物……”

  又十日。蕭睿傷好得差不多了,雖然還不敢劇烈運動,但也可以下地稍微活動了。李宜知道,他也不能長期滯留在宮里,只得同意了玉真要接蕭睿出宮調養的建議。

  紅日高懸,蕭睿在蘭兒地攙扶下走出李宜的寢宮,剛要上玉真地馬車,突見不遠處地宮道上。武惠妃帶著一眾妃子和宮女,緩緩走來。

  旁邊的李宜笑了笑,“子長,母妃和宮里的各位娘娘們也來為你送行來了,你的面子好大!”

  宮里的貴人們送了蕭睿好些小玩意兒,像什麼珍珠絲綢玉碗玉盞和金銀器皿之類的東西,蕭睿一概收下再三拜謝,又寒暄了好半天,這才冒著一頭冷汗從一群宮里女人的包圍中解脫出來。

  蘭兒盈盈一笑,“公子。跟咸宜公主道別吧。”

  李宜緩緩走上前來,仰起宜喜宜嗔的臉,眼圈一紅,也不顧宮里的眾位娘娘在場。牽住蕭睿的手,柔聲道,“出了宮,你要保重身子。我,我明日便去看你。”

  蕭睿心神激蕩,心中柔情滿懷。他緊緊地握了握李宜地玉手,溫和地目光在她嬌媚的身子上打了一個轉轉,低低道,“宜兒,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走了,你也保重!”

  玉真的豪華馬車骨碌碌地行走在宮中悠長而寬闊的宮道上,武惠妃上前一步,拍了拍李宜地肩膀,嘆息道。“孩子。他已經走遠了,回去吧。這些日子也苦了你了,好在你們馬上就可以好事成雙了。”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李隆基的妃子錢妃揮舞著華麗的霓裳宮袖,連連贊嘆不已,“惠妃姐姐,這蕭睿當真是名不虛傳,出口成章順嘴就是佳句,這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當真是妙極妙極呀!咸宜,不管怎樣,經過了這麼一場劫難,你總算是心願得嘗,有這樣一個絕世才子為伴,你還有什麼不快活的?”

  眾妃子又是一陣贊嘆,李宜漲紅著臉,向眾位貴人們躬身一福,面紅耳赤地拖著長長地宮裙,在絢爛的陽光地里跑去。

  玉真的馬車出了皇城地朱雀門,蕭睿趺坐在馬車中,梳理著自己嘈雜的心緒。突然蘭兒驚訝地呼了一聲,“公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馬車戛然而止。蕭睿驚疑交加地從馬車上下來,放眼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從朱雀門通往城南的寬闊官道兩側,從興道坊和光祿坊中涌來黑壓壓地一群女子擁擠在路邊,無數雙水汪汪嬌滴滴的眼楮都直勾勾地向玉真的馬車望來。

  人聲鼎沸,喧鬧無比。蕭睿倒吸一口涼氣,心道這是作甚哩?怎麼來了這麼多的女子,摩肩接踵,各式的、五顏六色的孺裙袍袖揮舞接天,濃烈的香氣沖天而起,鶯鶯燕燕地一眼望不到邊----恐怕,恐怕滿城的女子都聚集到了這里吧?

  “人間自有真情在,萬美空巷望蕭郎。”也不知道是那個多愁善感才女在人群中低低吟唱了這麼一句,旋即被眾女----也不管是婦人還是未出閣地少女,也不管是權貴富人家地千金小姐還是平民百姓家的小家碧玉,都一起嘰嘰喳喳地呼喊起來,“來了,生死相許抗旨殉情地狀元公來了!才子酒徒蕭睿來了!蕭郎!蕭郎!”

  蕭睿耳邊嗡嗡作響,他有些暈頭轉向地站在那里,那聲苦笑已經淹沒在眾美如海的贊美歌唱和呼喊聲浪中。

  蘭兒嘻嘻一笑,伏在蕭睿耳邊吹氣如蘭地笑道,“公子,你如今已經是長安城女子心中地如意郎君了……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沒日沒夜地痴迷吟唱那首問世間情為何物,也不知道有多少未出閣的少女將你的畫像懸掛在閨房之中……”

  “我的畫像?”蕭睿一怔。

  “公子,你還不知道呢,王維大人不知在什麼時候為你畫了一幅像圖,又不知道怎麼就流傳了出去,如今這長安城里你的畫像可謂遍地都是呦……”蘭兒掩嘴一笑,眼中閃出一絲火熱,“就是蘭兒房里,也掛了一幅呢。”呃……太夸張了!蕭睿尷尬地皺了皺眉,返身在蘭兒的攙扶下慢慢上了馬車,馬車在眾女潮水一般的呼喊聲中慢慢沿著官道向前行去。

  蕭睿身上有傷,馬車行得極慢,足足用了兩個時辰才到達煙羅谷外。谷外,玉真已經帶著一眾侍女早早地等候著。蕭睿剛下了車,一個俏麗的身影便撲了過來,哭喊道,“少爺!少爺!”

  秀兒在蕭睿懷里哭了一個歇斯底里,惹得煙羅谷里的眾女也是一陣唏噓,陪著掉了不少眼淚。被蕭睿好生安慰了半天,秀兒才戀戀不舍地從他的懷里走開,哽咽著道,“少爺,你出了這等大事,秀兒心急如焚,就讓令狐大哥回洛陽報信去了。”

  “呃?”蕭睿一怔,正要說什麼,卻見玉真已經迎了上來,只得忍住不言,低低吩咐了一聲,“秀兒,你先回府去,如果----如果玉環和我姐來了,一定要立即來谷里通知我,記住,一定不能耽誤,記住沒有?”

  “秀兒知道了。”秀兒點了點頭,溫柔地撫著蕭睿的胸口,“少爺,還疼嗎?”里之遙的官道上,一輛馬車疾馳而至,又緩緩停了下來,揚起一陣煙塵。親自駕車的令狐沖羽回身低低道,“兩位小姐,今日天色已經晚了,無論如何今日是趕不到長安城了,不如我們找個客棧歇息一夜,明日一早早早趕路,爭取晚間進城如何?”

  馬車中傳來楊玉環疲倦嘶啞地聲音,“好吧,一切听令狐大哥的吧,姐姐,你看這樣可好?”蕭無力地發出一聲低唔,再無任何動靜。這一路上,兩女不僅心急如焚淒淒慘慘地哭了一路,要不是令狐沖羽在一旁寬慰,並再三保證說蕭睿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沒準這兩個女子會傷心地暈厥在半路上。

  蕭睿突然在宮里鬧了這麼一場,秀兒和令狐沖羽一商量,趕緊讓令狐沖羽晝夜兼程趕回洛陽報信。聞此噩耗,蕭和楊玉環連衣裙都沒顧上換,就雇了一輛馬車,跟隨令狐沖羽向長安飛馳而來。
第140章春光乍泄

 煙羅谷口,秀兒剛要走,蕭睿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向秀兒招了招手。秀兒乖巧地走了過來,玉真見蕭睿似是跟秀兒有話要說,便帶著春蘭秋菊四女先行進谷,只是那春蘭秋菊四女一步三回頭勾魂攝魄的妖媚眼神兒,讓蕭睿感到有些不自在,也讓秀兒撇了撇嘴,心里暗罵了幾聲狐狸精。

  但這是玉真殿下寵愛的侍女,據說準備送給少爺做侍妾,秀兒也就只能在心中腹誹兩聲罷了。

  “秀兒,這些日子,孫公讓可曾回長安?可曾到家里來過?”蕭睿低低問道。

  “少爺,孫東主前日剛剛來過,他再三囑咐秀兒,如果少爺出宮要趕緊通報他一聲,我這還沒來得及呢。”秀兒笑了笑,“秀兒只是听說,酒徒酒坊越近生意越發地好了,往來長安的胡商多半都是沖著少爺的美酒來的。”

  蕭睿沉吟了一下,眼中閃出一絲陰沉,“秀兒,我抗旨抗婚的事情,孫公讓有何表現?”

  秀兒搖了搖頭,疑惑道,“沒什麼表現啊,只是他派人送來了兩株百年紅參,說要給少爺補補身子……”

  蕭睿哦了一聲,突然笑了笑,“秀兒,你通知孫公讓,讓他即刻來煙羅谷中見我----我會吩咐谷中人,只要他到了。自會接他進去。”

  接到蕭睿的口信,孫公讓欣喜若狂地縱馬奔出城門,一路向煙羅谷疾馳而去。到了谷口,早有谷中的下人等候在外面,孫公讓跟在引路的侍女身後。微微垂首、神色恭謹、目不斜視地穿過瓊林山莊幽長華麗的回廊,到了蕭睿的住處。他明白,要不是因為蕭睿,他這一輩子也休想踏進這谷中半步。作為一個商人,能走進這傳說中地隱喻著大唐皇家權勢的神秘之地,他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玉真在自己臥房的隔壁,專門給蕭睿精心布置了一個房間,雖然房間不大與她的臥房相比顯得小巧玲瓏。但屋中的陳設布置卻毫不遜色,每一件用具都極盡精美奢侈,就算是那窗戶底下案幾上隨意擺設的一枚鎮紙,也是名貴之極。是罕見的雞血石所制。

  孫公讓也算是有錢人了,以他的眼光和承受力,仍然被屋中地奢侈豪華看得心曠神怡。心下不禁暗暗贊嘆︰果然是皇家用度,果然是皇家用度呀,一絲一縷都非凡品哪!

  蕭睿緩緩起身,招呼道,“公讓兄!”

  孫公讓趕緊一定神,緊走兩步,一把抓住蕭睿的手,顫聲道,“子長,你總算無恙出宮了。這些日子。愚兄心里可是度日如年心急如焚哪!”

  孫公讓的眼神里一片澄清和明朗,那眼圈的漲紅和臉上微泛地紅光。足以說明了他真誠的掛念。蕭睿心里一暖,“公讓兄。請坐!”

  孫公讓之前帶人去了閩南一趟,基本上搞定了當地制糖作坊,與當地制糖的小工業主們達成了共識,由新成立地酒徒商行牽頭,當地所有制糖的小作坊聯合起來成立了一個行會,統一出貨、統一配貨,然後由酒徒商行統一進行銷售。也就是說,所有的制糖小作坊所出的所有糖品,由行會進行盤點之後都交與酒徒商行全部收購。

  閩南也是大唐產糖的重地,僅次于江南,就是這樣一片產糖的重要區域,作為大唐最大的糖商,魏家竟然沒有染指閩南,這說明了很多問題︰起碼證明閩南的糖業作坊具有強烈的排外性。蕭睿聞言欣喜之余也有些好奇,不由問道,“公讓兄,魏家沒有做到的事情,你是怎麼做到地?”

  孫公讓呵呵一笑,“子長,其實某用地是笨辦法,非常簡單。某並不吞並他們的作坊,而是高價收購他們產出地糖品,以高出市場價一成的價格收購,他們焉能不從焉能不喜?這種法子,想必魏家是斷然不會用地,因為他們本身在江南有產糖地,犯不上跟這些蠻子較真。”

  呃?蕭睿沉吟著,“公讓兄的意思是說,先給他們一點甜頭吃,等我們拿……”

  “然也。子長,目前我們要想介入糖業經營,必須要有充足的貨源,像魏家一樣擁有一個產糖的基地……子長,某準備將高價收購來的屯糖以低價售出,這樣一來,我們可以迅速地佔領市場----高買低賣,表面上看,我們付出的成本巨大,但等我們站穩腳跟後,這些成本會一點點地回收過來……而如果將目光放得更遠一些,將來等我們徹底打垮了魏家,這大唐的糖業市場還不是由我們說了算?子長,某有很大的信心打垮魏家,據可靠消息,魏家的現錢周轉已經出現了較大的問題。”孫公讓侃侃而談,越說越興奮。

  蕭睿卻听得有些意興闌珊,他對商業運營本來就沒多少興趣。他早就知道,孫公讓是一個天生的經商狂熱分子,他看重的不是錢,而是賺錢的過程。各地酒徒酒坊每日都在賺進大把大把的開元通寶,而這些海量的財富又在他的運作下不斷地向外流出,或許用不了多久,這些巨大的投資就會十倍百倍地回流回來。

  或許蕭睿還沒有意識到,各地酒徒酒坊經過了一年多的火爆運轉,目前的他,已經是大唐屈指可數的富人了。他對這大唐的金錢沒有什麼概念,所有的利錢都統統由孫公讓按月劃撥給在洛陽的蕭,由姐姐蕭和姐夫王波進行管理。他手里到底有多少錢,說實話他還真不清楚。

  等孫公讓跟他細細一說。他才陡然一驚︰原來,自己竟然已經成了超級富豪了?目前酒徒酒坊有二十三座分號,再加上長安的總坊,日產量巨大,清香玉液、五糧玉液已經風靡整個大唐。而燒刀子更是讓西域地胡人以及吐蕃人趨之若鶩。不要說利潤了,單是近二千酒工和伙計的工錢支出,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釀酒需要大量的糧食,釀酒無糧如何能行。為了確保酒坊用糧的高枕無憂,吸取當初益州鮮于仲通掐死酒坊用糧的教訓,孫公讓還在經營酒坊地同時,順帶經營起了糧食,在幾座較大的府城里都開設了歸屬酒徒酒坊的專有糧號。

  蕭睿非常滿意。他對自己能遇到孫公讓感到慶幸,又對自己能慧眼識人跟孫公讓合作而欣慰。要是沒有孫公讓這個可靠的商業天才幫自己打理這一切,酒徒酒坊至今頂多也就是小打小鬧罷了。

  無論什麼時候,財富都是人生的底氣。就算是在這盛唐。蕭睿一旦確信自己已經擁有了海量的財富,一舉跨入了頂尖富人的行列,心里也頗有幾分成就感。當然更重要的是。手中有了巨大地財富,他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孫公讓還要進一步給蕭睿講講酒徒酒坊下一步的運營規劃以及他未來將要展開的波瀾壯闊地商業擴張,為蕭睿勾勒出一幅壯美的屬于蕭孫兩家的商業帝國藍圖,蕭睿卻擺了擺手,“好了,公讓兄,這些事情你自己斟酌著辦吧。”

  孫公讓苦笑一聲,“也罷,子長你在朝當然也沒有閑心管這些事----不過,某還有一件事情跟你商量一下。最近長安有一巨商出售他地宅院。某就琢磨著你現在居住的宅院有些小,某準備將那座大宅盤下來。擇日你也好搬過去。”

  蕭睿一怔,急急搖頭。“不必了,公讓兄,我那宅院已經不小了,沒有必要再換了。況且,我恐怕不日就要外放為官,再大的宅院也是閑著,太過招風不好。”

  送走了孫公讓,囑咐他趕緊讓各地酒坊開始花露瓊漿的釀制之後,蕭睿去了隔壁玉真的臥房,習慣性地推門而入。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听耳邊傳來春蘭秋菊四女嬌滴滴地尖叫聲。

  蕭睿一驚,放眼望去,只見玉真奢華寬大的臥房中,擺放著一個碩大的木質浴桶,玉真慵懶地坐在桶里,背靠桶壁,雙目微閉,裸露在桶外的那粉白的雙臂上透射著一層淡淡的嫣紅,輕飄飄地飄蕩著。春蘭秋菊四女正手里拿著剛剛從谷中采集來地桃花花瓣往木桶里撒去,就突然看見了無聲無息闖進來地蕭睿,不由都驚呆在了那里。

  粉紅色的花瓣沸沸揚揚地灑落,一些浮在浴桶地水面上,一些散落在鮮紅的地毯上,玉真愕然轉頭,雪白地粉頸帶起一圈水波漣漪,隱隱可見她胸前那兩團抖動的豐盈。玉真嫵媚的臉色有些漲紅,一朵花瓣兒悄然落下,從她長長的眼睫毛上滑過。

  “呃,子長,怎麼是你……”玉真揚了揚手,旋即又趕緊將兩只手臂縮回木桶之中。

  “啊。”蕭睿猛然醒過神來,面紅耳赤地掩面背轉過身去,匆匆就向外行去。

  “等等----”玉真突然柔聲說道,“孩子,你來給娘親揉捏揉捏一下肩膀,這四個小丫頭片子手中軟塔塔的,來----”

  玉真的話軟膩膩帶著一絲溫和還帶著一絲勾人的嬌媚,蕭睿額頭上冒起一層細密的汗珠,他猶豫著停下腳步,但卻並沒有轉過身去。

  “取紗來。”玉真淡淡道。

  春蘭秋菊四女趕緊從一旁的案幾上取過一絲薄薄的彩紗,蒙在浴桶的口上,將那透過乳白色羊奶浴液乍泄的春光遮掩住,這才又如少女一般嫣然一笑道,“這樣可以了,過來吧----”春蘭秋菊四女回過神來,一個個面帶羞紅地瞥了蕭睿一眼,俏皮地吐了吐香舌,退向了浴桶四周,就地趺坐在地毯上。蕭睿耳邊傳來玉真有些嗔惱的呼喚,這才咬了咬牙。慢慢轉過身來,隨意一掃春蘭秋菊四女,臉色不由又漲紅起來。這時,他才發現,原來這四個小丫頭竟然只穿著抹胸和小衣。只是外面蒙了一層薄薄地紗裙。修長的玉腿,雪白的香肩,肌膚吹彈可破,一層淡淡的肌膚嫣紅之色讓薄紗襯托得有些如夢如幻。

  四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頭垂首趺坐在那里,只有蘭兒大膽地抬起頭,用略帶挑逗地眼神在蕭睿英俊飄逸的臉上繞了一繞。

  蕭睿慢慢走到浴桶邊,微微將頭別過去,盡量避開直視浴桶之下的迷幻春光。探手抓住了玉真柔嫩滑膩的肩胛骨。輕輕用力一捏,玉真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這呻吟媚入骨髓,讓蕭睿听了心神一蕩,手下便不由自主地加了幾分氣力。

  玉真嫵媚紅顏如若桃花。抬頭來望了蕭睿一眼,嗔道,“小點力氣。娘親承受不住呀。”

  蕭睿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細密,他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輕輕地在玉真柔嫩的肩頭肌膚上跳動著越來越濃烈地欲望音符,他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欲望的本能一時間就像那春天抽絲的野草,一點點,一點點地,隨著他手地顫動,蓬勃地生長著。

  淡淡的檀香在屋中彌漫著,絢爛的陽光透過窗紗投射進來。更是將蒙著一層薄紗地浴桶之下映照得迷離萬種。蕭睿想要逃離。但又不舍得逃離。他再三警告自己,眼前這玉真是自己的娘親。強行驅逐內心里那些不堪的念頭,但是欲望的跳動中又仿佛有一個聲音在發出勾人的呼喊。

  汗珠滑落。蕭睿慢慢收回手來,抹去了自己額頭的汗珠。咬了咬牙,長出了一口氣。春蘭秋菊四女突然格格嬌笑著起身一起跑出了玉真的臥房,臥房中只留下四股淡淡的少女幽香。

  蕭睿也轉身抬起沉重地腳步向屋外行去。突听嘩啦水聲一響,就在蕭睿回頭瞥看的瞬間,玉真赤裸裸的身子帶著四濺滾落地水花兒盈盈站起在浴桶中,那條薄薄地紗緊緊地貼在她人到中年但卻保養得異常完美的粉紅嬌軀上,修長如玉地玉腿,挺翹的香臀,胸前兩團跳動地玉兔,兩點凸起的嫣紅,一抹柔順幽密的黑色叢林仍然在淅淅瀝瀝地滴著水珠,就這樣毫無遮掩地呈現在蕭睿眼前。

  玉真迷離的眼神中放射出能融化冰雪的火熱,慢慢將雙臂曲起擋在自己胸前的羞處,她抖顫著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閉上了眼楮。良久,她才又帶著一層薄紗緩緩坐回桶中,幽幽道,“這世間從來沒有一個男子能讓我動心,唯有你----唯有你啊,我的孩子!”

  蕭睿心中一顫,只覺雙腿有些發軟,慢慢地跪坐在了地毯上,背朝著浴桶,肩頭隱隱有些顫抖。

  “假如,假如我不是年華老去……”玉真呢喃的聲音變得深深地落寞起來,“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可是,可是,我卻不能----你,你,你,你終究只能是我的孩子。”

  “問世間情是何物……”玉真幽然一嘆,“你這個小冤家呀,你讓我離不開你卻又不敢靠近你……小冤家,你去吧。”

  蕭睿“倉惶”地回到自己的臥房,卻見蘭兒依舊披著那層薄紗羞不可抑地跪坐在自己的床榻上,他剛要說什麼,玉真那柔柔軟軟的聲音又從門口傳了過來,“小冤家,別憋著了,讓蘭兒好好給你解解火……”

  蕭睿面色一紅,本來有些消退的欲望又一下子升騰起來,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蘭兒那火熱滾燙又柔嫩豐腴的身子就貼了上來,“公子,奴是殿下賜給公子的侍妾,就讓奴來侍候你吧……”

  蘭兒胸前那一堆飽滿上,兩顆凸起的蓓蕾有意無意地摩擦著蕭睿的胸膛,蘭兒媚人的嬌喘聲和如蘭似麝的體香一起沖擊著蕭睿的感官,他的下腹本能地越來越火熱。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躁動的欲望,一把將蘭兒橫抱而起,大步走向了床榻。

  “蕭郎……來呀!”蘭兒扭了扭泛起了嫣紅的粉白肉體,帶起一圈乳浪流波。

  蕭睿毫不斯文地撲了上去。而就在這一瞬間,隔壁地臥房里傳來玉真那纏纏綿綿幽幽怨怨的一聲輕嘆。

  楊慎交府。當楊慎交的老婆陵遲公主又一次在他以及他的兒女們面前提起蕭睿這個痴情的典範榜樣時,他們地兒子楊洄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

  楊慎交有些幸災樂禍。他神色古怪地望著自己那越來越不可理喻的公主老婆,又看看自己郁悶憤怒的兒子,心里著實樂開了花。他心道。這下我看你還怎麼去找皇上提親,這咸宜公主已經鐵定要嫁給蕭睿,哼!

  可凌遲公主似乎忘記了蕭睿如今正是她兒子楊洄的情敵,只顧絮絮叨叨地說著蕭睿的痴情往事,楊洄憤憤地猛然拍了拍案幾︰“娘親,好了,不要說了。兒子身子不舒服,先行告退了!”

  楊洄拂袖而走。留下陵遲公主愣在了那里。良久,她突然看見自家丈夫臉上那一絲古怪的笑容,不由惱火道,“你得意個什麼緊?都是你生的好兒子!”

  楊慎交嘿嘿一笑。“公主,為夫請你好好想想,咱們洄兒娶不成咸宜公主也是一件好事兒呀。咱們家已經有你這個公主殿下。如果再迎進一個公主殿下來,那麼,我們楊家父子還活不活了……”

  說完,楊慎交趕緊嘿嘿笑著避了開去,逃出了廳去。等陵遲公主反應過來,河東獅吼一般“咆哮”著摔碎了一個茶盞時,他早已經來到了楊洄地書房。

  “洄兒,爹爹跟你說過多少次,這宮里的公主娶不得----這世間有多少美麗的女子,不比那咸宜強?只要你不娶公主。你不僅可以娶一個美貌的妻子。還可以隨便納幾個美貌地小妾進府……你看看爹爹,做了這天殺的駙馬。痛苦了一輩子啊!”楊慎交地聲音低沉起來,“咸宜公主跟蕭睿的事情已經無可挽回----況且。據說咸宜已經跟蕭睿有了肌膚之親……”

  “嗚……”楊洄猛然抬起頭來,漲紅地眼圈中投射出野獸一般的妒火,“蕭睿,我,我要殺了你!”

  楊慎交皺了皺眉,斥道,“楊洄,爹爹警告你,你不要亂來。那蕭睿是天子門生,當面抗旨皇上都沒有治他的罪,這是何等的寵愛?況且,還有玉真那個狐媚子在護著他,你要是去找他的麻煩,等于是給我們楊家惹禍端!”

  楊洄咬緊牙關,緊緊地握緊了拳頭,陰陰道,“難道,就憑我們楊家,皇親國戚之家,還怕了這一個小小的蕭睿不成?爹爹,兒子對咸宜公主的感情你不是不知,我從小就做夢要娶她為妻……哼,要是沒有這個混賬東西,咸宜公主早就被我娶進門來了。”

  “你這個蠢貨!如今的蕭睿好惹嗎?他已經是咸宜鐵了心要嫁的夫君,不說皇上,就是宮里的惠妃娘娘,我們楊家惹得起嗎?”楊慎交越來越惱火,“你這個孽子!爹爹地話你怎麼就是听不進去!”

  楊洄冷笑一聲,嘴角浮起一絲嘲諷,淡淡道,“爹爹,你不要忘了,咸宜公主不是我娘,而兒子我,也不是爹爹!”

  “你----”楊慎交火冒三丈地,順手就扇了楊洄一個耳光,“從今天開始,我不許你踏出府門半步!老老實實地給我留在書房里讀書,沒出息地東西!”

  楊洄捂著臉頰,冷哼著無語。等楊慎交的身影消失在深深宅院中時,楊洄一腳踢開房門,匆匆去了楊府幽靜地後花園。穿過兩條回廊,剛剛走到一座假山後面,楊洄方在涼亭中的石凳上坐下,突然听見了身後不遠處地竹林中傳來低低的男女媾和聲。

  楊洄眉頭一皺,慢慢就踱步了過去。

  眼前的一幕讓正憤怒郁悶著的楊洄一下子火沖腦門,府中一個家人正壓在自己妹妹楊甦甦的身上哼哧哼哧地做著那羞人的事兒。楊洄喉嚨里發出野獸一般的咆哮聲,順手從地上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石塊,怒吼一聲,當正在歡樂中沖刺的家人惶然回頭,楊甦甦驚聲尖叫的瞬間,楊洄掄起手中的石塊狠狠地砸在了家人的頭上。

  血花四濺,腦漿蹦流。楊洄這一下子幾乎拼盡了全身的力氣,他歇斯底里地揮動著沾滿鮮血和腦漿的石塊,咆哮著,家人當場斃命,而赤裸著下體的楊甦甦也就此暈厥了過去,滿是高潮紅暈的臉上血跡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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