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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搞] [都市] 史上第一混亂 作者:張小花 (連載中)

第八十一章 阿拉丁神燈

  吃飯的時候,包子招呼秦始皇:「胖子,田螺要用牙籤挑著吃,別放嘴裡嚼。」

    我急忙說:「以後叫贏哥。」

    秦始皇笑道:「麼四麼四(沒事沒事)。」然後用牙籤挑著吃,說,「包子要絲(是)去餓碗兒(我那),餓破例封你個鄭王。」

    我說:「我現在可已經是齊王和魏王了,加上包子我們就是半壁江山,你不怕我們合起來造你的反?」

    秦始皇忽然說:「對咧,餓問問,餓滴大秦最後咋咧?」

    劉邦頓時很緊張,我也啞口無言。包子用筷子敲花生米盤子:「吃飯吃飯,一會再聊你們的遊戲。」

    吃完飯我們按計劃行事,項羽和我出來,他邊開車門邊說:「咱們直接富太路?」

    「咱們……就先去那吧。」我本來是想領他直接奔「中大國際」呢,去富太路到也不是想省錢,而是我忽然想到要想把項羽打扮成20鋃鐺歲的小伙子得借助很多道具,而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只有富太路才有,你不能指望一個襪子都賣300多的地方買來的衣服穿出年輕的感覺。

    我們把車停在富太路口,我領著他先進了一家體育服飾專賣,一進門就抄起一頂包頭扔在項羽懷裡:「戴上。」

    老闆見價錢都不問,知道是大主顧,急忙從櫃檯後面跑出來,貓腰賠笑問我:「您需要什麼儘管吱聲,外面的貨不全我上裡面找。」

    我叼著煙指著項羽跟他說:「你只要把我這朋友打扮得年輕十歲,價錢好說,按我的想法是想把他打扮成說唱歌手。」

    老闆托著下巴打量著項羽,一拍腦門說:「絕對適合說唱風格。」

    我吐口煙:「那就你看著弄吧,有他這麼大號的嗎?」

    老闆鑽進櫃檯說:「算你走運,我這剛到一批美國貨,黑鬼們穿的。絕對夠大。」

    我笑:「少扯淡,你這又不是性用品商店。」

    老闆訕笑著提出一件特大號的T恤。18紀歐洲將軍:「拿破侖,行嗎?」

    項羽問:「拿破侖是誰?」

    「法國版的你。」我跟老闆說:「換一件,不吉利。」

    老闆又提出一件來衝我搖擺,把我氣得說:「讓你換件吉利的,你自己看!」

    老闆一看,是薩達姆,不好意思地收起來。這回先挑了一下,提出一件印賓拉登頭像的,說:「這件行不?」

    「我說你有沒有不政治敏感的,范偉地有嗎?」

    「這個……你可以定做。」

    我把他扒拉開自己翻,最後揀出一件乳白色後背畫著只蝙蝠的,把它扔給項羽:「換上。」

    「褲子,你看穿什麼樣地合適?」我問那老闆。

    老闆捧出一條窗簾來說:「這可是我珍藏了很久的極品,是我老婆一針一線親自做的,我還打算把它獻給姚明呢,既然你需要就先給你吧。」

    「讓你拿褲子你給我窗簾幹什麼?」

    老闆把那窗簾抖開。我才發現其實是一條燈籠褲,他提著褲腰和腦袋平行,那褲腿都耷拉到地上了。

    我興奮地搶過來在項羽腰上比了比,居然剛剛好,我說:「就這麼套上吧,不用換了。」

    項羽換著褲子,我繼續四處摸,因為他的腳太大鞋不好買。所以他只有一雙運動鞋是出門穿的,平時在家都穿拖拉板,老闆很快就明白我的意思了,他說:「鞋確實不好配。」我一眼看見他櫥櫃裡擺的一雙小帆船似地鞋上了,這是某運動鞋的廣告創意,帆船下面還有一塊飛毯呢,表示「飛一般的感覺」。我說:「那個給我。」

    老闆苦著臉說:「給你也行,你得連飛毯一起買。」

    等項羽打扮好了再看,頭戴包頭巾,身穿白蝙蝠衫,下面是一條刷白順滑的窗簾燈籠褲,足踩中世紀阿拉伯帆船鞋。可是怎麼看怎麼彆扭,為什麼一點也不像說唱歌手呢,我要的效果就是得像王靜他們似的那種青春活力,可項羽這麼打扮上為什麼那麼像鐵道游擊隊呢?

    我和老闆並排站好打量著,我問他:「你覺得彆扭不?」

    老闆居然能不昧良心地說:「彆扭!」

    我說:「好像還缺點東西。」

    老闆一拍巴掌:「鏈子。缺鏈子,說唱歌手怎麼能不戴鏈子呢?」

    我也馬上隨之醒悟:「就是就是,你這有嗎?」

    「對面,那全是亂七八糟的小東西。」

    我付了錢,帶著項羽來到對面,這裡的人不少,都是年輕的嬉哈一族,挑挑揀揀地翻著紙盒子裡的項鏈戒指什麼地,我跟那個女老闆說:「有鏈子嗎,脖子裡挎的那種。」

    女老闆指給我一面牆壁,我一看全是,隨便拎了幾條在項羽脖子上比著,但他這麼魁梧的身軀戴那些細小的鏈子都不太協調,我四下搜尋著,見櫃檯角落裡堆著一條粗的黃金鏈,拿起來給項羽掛上,果然好看多了,我問女老闆:「這個多少錢?」

    女老闆面有難色,支吾了半天不說話。

    我說:「別為難,錢不是問題。」

    女老闆這才說:「錢不錢的到沒什麼,你把它買了我拿什麼栓狗啊?」靠,原來是狗鏈子。項羽一聽馬上就要往下扯,我急忙拉住他說:「羽哥,為了嫂子你就委屈一下吧。」他這才不動了。

    我又看看項羽,有了這條狗鏈子果然就有點說唱歌手的意思了,但還是顯得有點素淨,我端過兩個盒子來,把裡面的零碎能戴上的都給項羽戴上,十個石頭戒手鏈,然後又翻出一個超大的環子卡在項羽耳朵上,女老闆鬱悶地說:「你是專給我製造生活不便的吧——那是我櫥櫃的門拉手。」

    最後我揀了一個最大的耳環當鼻環給項羽卡在鼻子上,退後一步看看,項羽蹬著燈籠褲,挎著鍍銅鏈子,耳朵上掛著門把手,活脫一個某阿拉伯世界石油大王的私生子。

    我說:「先就這樣吧,畢竟嫂子現在是學舞蹈的,說不定這正符合她的審美呢——老闆結帳。」

    我們辦完事往回走,剛到富太路口上,一個醉鬼拎著酒瓶子打對面過來,腳下一個踉蹌,酒瓶子脫手打碎,然後他一抬頭就看見了項羽,撲通就跪下了,涕淚橫流地說:「你是阿拉丁神燈吧,怎麼被封在酒瓶子裡了?」

    我大受刺激,拉著項羽就走,醉鬼在後邊喊:「喂,你還沒滿足我三個要求呢——」

    回到車上,我唉聲歎氣地說:「羽哥,看來說唱歌手不適合你,把那些垃圾都扔了吧。」

    項羽把腦袋上的零碎摘巴摘巴說:「我們去哪?」

    「我來開車吧,咱們先找家美髮中心給你收拾收拾。」

    我現在才發現要把項羽打扮成20歲的後生難度不低於把吉利改裝成寶馬,外型並不難,難的是讓吉利跑出300邁來,項羽那種沉厚的氣質根本掩藏不住而且他也無意掩藏。

    我開著車漫無目的地遊走,經過一條暗街時,兩邊洗頭房的小姐在燈光曖昧的玻璃門後衝我們搔首弄姿,有的則冷丁把超短裙撩在肚臍眼上,露出各式蓬戶,項羽到還認識「美髮」這倆字,問我:「我們為什麼不在這裡弄弄?」

    「弄弄?」我帶著笑意看他。項羽掃了一眼那些小姐,馬上明白這是一個什麼所在了。他說:「走吧。」

    我說:「羽哥啊,有句話叫英雄本色,英雄嘛,本來就該色的,其實去『弄弄』也沒啥。」

    項羽橫我一眼道:「是這麼理解嗎?」

    「不要這麼嚴肅嘛,你板個老臉怎麼泡妞?」

    這時我終於找到了一排亮敞處的正經美容中心,我沒有被「髮型設計室」「形象設計工作室」這些牌子迷惑。把車放在半聯動上慢慢搜尋,然後在一家人聲鼎沸的某某髮藝門口停下,項羽問:「為什麼挑這家人多地,去旁邊不好嗎?」

    「這你就不懂了吧,剪頭髮就是要找人扎堆的地方。」

    我們進去以後,穿得像小護士似地前台服務小姐彬彬有禮地說:「先生您好,8號美髮師為您服務。」

    8號美髮師是個有點粗獷的美女,她把項羽接應到升降椅前,項羽一屁股坐上去,「嘎巴」一聲椅子升降桿兒壓脫扣了。以後這椅子只能當板凳了。

    我就坐在一群女人中間等著,她們鑽在八爪魚一樣的機器下面裹著頭做離子燙,人手一本美容雜誌,我百無聊賴之下只好觀察粗獷美人,結果她在彎腰的一剎那我才看清,原來不是粗獷美女,是秀氣男人。我更滿意了,一般這樣的美髮師都是好樣的。

    我告訴8號偽男一定要弄精神一點。他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一把剪刀耍得跟天橋賣藝的似地,項羽那半長不短的頭髮在他手裡一會被梳攏起來像街機快打裡的少校,一會平塌下去像胡漢三,定型之後打上著哩,項羽已經一掃鬱鬱之氣,偽男問:「您的鬍子是刮掉呢還是修剪一下?」

    我問:「你看呢?」

    偽男柔聲道:「男人嘛。留點鬍子好看。」說著還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

    「……那修剪一下吧。」

    我注意到偽男在給項羽修剪鬍子的過程中他脖頸子上的雞皮疙瘩像秋天的麥浪一樣層出不窮。

    最後一結帳花了240,40剪頭髮,200賠椅子,我往櫃檯上丟了二百五,說不用找了。

    再看項羽,的確精神了很多,西瓜刀一樣的眉毛已經被精心修過,濃密地黑髮根根指天,凌亂的鬍子也修成了成熟穩重的 v鬚,配上他那雙激揚又有點憂鬱的眼眸。像是歷經了滄桑的奇男子。

    當鴨去真是絕了!我有點嫉妒地想。

    「我們現在再去哪?」

    「中大國際。」

    在車上,項羽一個勁地劃拉頭髮,說:「他們給我抹漿子做什麼?」

    我們到了地方,又遇上了和上次在愷撒一樣的尷尬,在中大國際豪華的停車場上,我們的車根本連人家一個車轱轆也抵不上,甚至抵不上進進出出地人的一件衣服。

    好在我的錢包是鼓的,我決定不惜血本包裝項羽。我們進去以後才發現它的一樓是賣香水的,那些論盎司賣的名牌香水靜靜躺在櫃檯裡,那些更為昂貴地則被鑲嵌在大廳中央形似水晶棺的東西裡,被一盞暖色系燈打著,那顏色光看著就特催情,可以想像它們被抹在女人的靜脈上慢慢揮發時,就連公臭鼬都會毫不遲疑地愛上她。

    這裡我其實也是第一次來,我多次提到300錢的襪子,那是因為我以前只能買起這裡的襪子。

    二樓是西服專賣,我見到了熟悉的杉杉、羅蒙、報喜鳥和傳說中的傑尼亞、boss,有很多我不認識,但擺在這裡的應該沒有泛泛之輩,這些衣服像有生命一樣,高高在上地冷眼旁觀,雖然男人一生不可能不擁有一件西服,但多數男人買不起這裡的衣服我以前就買不起。

    導購小姐問我:「先生有自己中意的品牌嗎?」

    我說:「不管什麼品牌,我希望它穿在我這位朋友身上你一看就想嫁給他。」

    導購小姐笑靨如花,她打量了一眼項羽,忽然有點擔心地說:「我們這裡恐怕很難有適合這位先生號碼的衣服。」

    「什麼意思?」

    小姐拿起一件紅豆,在項羽身上比了一比,它穿項羽還差不多,小姐又拿起一件國人,說:「這大概是最大的一件了。」我一瞄領子上的標碼,一排XL,項羽穿上就跟穿了件潛水衣一樣,這衣服經他這麼一撐又大一號了。

    導購小姐為難地說:「像您這樣身高的我們以前也接待過,這件就剛好,可能是您的肩膀太寬了。」

    我不滿地說:「你們這是怎麼個意思,不許心胸寬廣的男人發財呀?」

    導購小姐收好衣服擺手說:「對不起,我們無能為力,額外送您一個建議,體育場對面的服裝店可能有適合您這位朋友的,就算暫時沒有還可以定做。」

    我一聽馬上拉著項羽就走,因為我馬上想到去體育場不但可以買衣服,還能順便看看張順他們。

    我讓項羽開車,自己給倪思雨打電話。倪思雨說正要和張順他們訓練去呢,我一看表,8點50,她跟我說一會直接進體育館找游泳隊,她會跟門衛打好招呼。

    然後我們就一路暢通無阻進了體育場,門衛一聽我們找游泳隊果然馬上放行,項羽邊跟我跑邊問:「去哪啊?」

    「帶你去看個小美女,不穿衣服的。」

    項羽遲疑了一下,知道我說話跟放屁一樣,就又跟著跑。

    按照門衛的指點我找到游泳館。我推門就見倪思雨雙手被反綁著,不過滿臉笑意。還是穿著她的那身黑色泳衣——阮氏兄弟可能已經習慣了。她站在池邊,正在親暱地跟張順說著什麼,應該是跟師父撒嬌呢,張順先給她後腦勺上來了一個小巴掌,然後把她推進了水裡。

    這大概是他們師徒之間的小遊戲。

    然而後頭進來的項羽卻只看見張順把一個反綁著雙手的少女推進水裡,他怒喝一聲:「住手!」飛奔過去,但倪思雨已經鑽進水裡不見了蹤影。

    項羽指著張順大罵:「賊子敢爾!」蒲扇大手照著張順就拍了過去。

    張順後退閃開。也罵:「你是哪個鳥人?」

    張順身邊的阮小二已經猱身而上,項羽閃開他打來的一拳,胳膊肘掃在他肩上,阮小二「哎喲」了一聲,踉踉蹌蹌跌出去,張順照著項羽面門一拳捅來,下身使一個掃趟腿,項羽抓住他拳頭,任憑他掃中自己的下盤,卻紋絲沒動。反到是張順跳著腳喊疼,項羽把他斜扛起來,叫道:「我劈了你!」

    我大叫:「別價,是朋友!」

    項羽聽說肩膀一抖把張順頂在水裡,阮小五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飛腳就踹上來,項羽哈哈一笑,捏住他地腳,掄開了就要往地上摔。我又喊:「羽哥,手下留情。」

    項羽這才把阮小五也扔進水裡,然後蹲下身關切地找倪思雨,對邊上虎視眈眈的阮小二視而不見。

    他們交手只是一眨眼地工夫,我這時才跑過去拉住還要上前的阮小二,張順在水裡一浮一冒說:「大個兒,有種你下來。」又是當年激李逵那一套。項羽也不管他喊什麼,往水池裡看了一會這才站起身歎口氣說:「那女孩子只怕無幸了。」他怒視阮小二道:「你們為什麼害她?」

    阮小二也不示弱,罵道:「關你鳥事!」項羽叉著手緊走幾步上前就要開打,這時倪思雨從水裡「波」地露出頭來,咯咯而笑,手上的繩子已經解開了,她好奇地說:「師父,你們怎麼也下來了?」然後看見了我,銀鈴般笑道:「小強。」

    我罵:「死丫頭沒大沒小,快上來。」

    項羽愣道:「她沒死?」

    我沖水裡的人喊:「一場誤會。大家都上來吧。」

    ……

    5分鐘以後,游泳館裡充滿了爽朗的笑聲,誤會解開,張順聽說項羽以為倪思雨死了,又給她一個腦崩兒,笑道:「現在想淹死這丫頭可不容易了。」

    阮小五對項羽的拳腳很是佩服,抱拳問:「還沒請教好漢大名?」

    項羽笑道:「好說,項羽。」

    三條好漢互看一眼,齊說:「西楚霸王?」

    項羽:「正是。」

    我急忙把倪思雨推著走,說:「你快去換衣服,一會我們還有事呢。」

    張順失色道:「難怪如此了得,原來是項哥哥。」

    阮小二抓過旁邊的酒罈子喝了一大口道:「痛快,老子今天居然和楚霸王幹了一架。」

    阮小五搶過痛飲:「雖然輸了。」

    張順接過喝了一口道:「但也沒丟了梁山地臉。」

    真會找場子,三個打人家一個被扔得到處都是還沒丟臉。

    項羽端過酒罈子,咚咚咚喝光,抹了一把嘴,眾人都等他說點什麼,他說:「走,陪我買西服去。」
第八十二章 殺殺人,泡泡妞

    倪思雨換衣服去了,三條好漢就背轉身子穿衣褲,我發現他們還真是不忘娛教於樂,隨身帶的不但有酒,還有炸小魚乾和鹹菜,一個罈子裡還有兩條活魚,問他們幹什麼用的,都笑而不答。

    阮小五邊換衣服邊說:「今天可惜沒有把項哥哥拉下水,要不咱們就能『赤誠』相見了。」

    阮小二道:「項哥哥會游泳嗎?」

    張順使勁瞪他一眼道:「項大哥要會游泳也不會困死烏江了。」

    我忍不住說:「你們快點吧,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我們來到體育館外,倪思雨已經等在那裡了,她穿了一條俏皮的小碎花裙,小胸脯鼓鼓的,顯得嬌小可愛,鬥志昂揚。我發現她比以前快樂了很多,她揚著頭看項羽,驚歎道:「呀,你這麼高大,我以後就叫你大哥哥吧。」

    她的一句話讓我想起了郭襄,楊過苦等小龍女16年,項姬兩千年,我扛了項羽一膀子說:「以後你網名就叫『敢笑楊過不癡情』。」

    項羽奇道:「楊過是誰?」他大步走著,倪思雨緊跟,腿上不利索就很明顯能看出來。

    我悄聲說:「羽哥,慢點走。」

    項羽也發現倪思雨走路姿勢很彆扭,問道:「你腿有毛病?」

    我咳嗽了一聲。

    倪思雨卻毫不在意,說:「是呀,從小得的病。」

    項羽嗯了一聲,腳步一點也不慢,說:「以前我帳下有個小兵腿也有病,有一次我們打仗他的那條病腿被敵人打斷了,接住以後反而好了——你要不要試試?」

    倪思雨驚訝道:「真有這種事?」她自從我們出來就一直好奇地盯著項羽看,現在她斜著身子走,還在不時地打量她的「大哥哥」。

    項羽很自然地說:「其實人有點毛病是好事,我們那個時候吃不好睡不好。天天跟人打仗,時間一久你就會發現。以前最瘦弱的或者是有殘疾的往往能活到最後,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不成,要再不努力變強就得死,幾年仗打下來,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成了軍官,殺人麻利地很。」張順和阮家兄弟連連點頭。

    倪思雨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卻若有所思。她笑道:「大哥哥,下次你再來看我游泳我給表演水中抓活魚,我爸爸隊裡那些人,就一個也辦不到。」

    我終於知道那兩條活魚是幹什麼用的了。

    不一會倪思雨溜到我身邊,悄悄說:「大哥哥是黑社會?」

    我告訴她:「大哥哥是吹牛B。」

    我們走到體育場對面,逛了幾家體育專賣,哪有賣西服的?我忽然意識到我們是不是被那個導購給騙了?賣籃球排球的地方你見過賣西服的嗎?

    倪思雨聽說我們要買西服,大聲道:「你們怎麼不早說,那家店不在這裡。」她領著我們左鑽右鑽進了一條小巷,進了一家裁縫鋪。那裁縫一看就是南方人,而且認識倪思雨,跟她熱情地打招呼。然後他看了一眼項羽,笑著說:「又是來定做西服地吧?」

    我一看他的衣架上掛滿了筆挺地西裝,普遍要比一般的西裝大很多,看來沒少接待那些高頭大馬的體育生,我問他:「你這有沒有現成的,我們急用。」

    裁縫為難地說:「來這的都是定做的。現成的你們肯定去專賣裡買了,還找我做什麼?」

    項羽一探手從最高地架子上撈下一件上衣來,在身上比了比,然後伸手穿在身上,我們驚喜地發現:這件居然正合適。

    裁縫忙道:「那件是別人定的,我才做好。」

    項羽聽也不聽,伸手道:「褲子呢?」

    裁縫著急地說:「不是跟你說了麼。這是別人定的。」

    阮小二說:「我看是一直擺在這裡的,你想提價才故意這麼說。」

    裁縫失笑道:「大哥,我沒事做這麼大一件西服擺在這裡做什麼,當帶袖披風賣?」

    我知道他說的八成是真的,問他:「定這衣服的人什麼時候要?」

    「明天。」

    「真的這麼巧?」

    「可不是嘛,所以我才掛出來,不信你看,他連襯衫和鞋都一起放我這了,整整一套。」

    阮小五把襯衫和鞋都搶過去遞給項羽,說:「那我們省的跑了。」

    裁縫都快急哭了說:「那人真的明天就來取。你們讓我怎麼辦?」

    我問他:「你做這麼一套衣服得多長時間?」

    裁縫大約是看我心最軟,哭喪著臉說:「最少要一個星期。」

    我說:「那你就讓他一個星期以後再來取不就行了嗎,死心眼。」

    裁縫這才知覺到這群人裡我最壞,別人要搶要奪還有個明白話呢,我則是胡攪蠻纏死皮賴臉。他轉臉問倪思雨:「這些都是你朋友?」

    壞了,倪思雨要說跟我們認識我們都不好太過分了。

    小丫頭機靈勁:「不啊,我不認識他們。」

    裁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張順說:「痛快點把褲子拿出來吧。」

    裁縫爬起來拎出褲子來,苦笑:「索性都給你們吧,反正也是反正了。」項羽抱著一堆東西進裡屋換去了。

    我往桌上碼了2000塊錢,問裁縫:

    裁縫看了一眼,說:「錢到是夠了,可是幾位老大,你們也不想想能撐起這件衣服地人我惹得起嗎?」

    張順說:「那你就告訴他你這被搶了不就行了麼?」

    裁縫說:「 那他也得信呀,沒聽過大塊頭有大智慧嗎?」

    我說:「那我們幫你個忙,給你這抄得亂七八糟的他興許就信了。」

    裁縫連忙擺手:「怕了你們了,等裡邊那位大哥換上衣服你們趕緊走吧。」

    這時裡屋門一開,項羽走了出來,他不自然地揪弄著衣服的下角,怯怯地問:「這能成嗎?」

    我們都愣住了。

    站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俊朗、英氣勃發的男人,筆挺的西裝勾出他的寬肩厚背,腰腹乍收,表明他有著良好的生活習慣和健壯的體魄,沒打領帶,顯出幾分不羈和豁達,配上項羽那像鐵一般的鬢角和深沉的眼神,此時的他才更像一個英雄。

    倪思雨捂著嘴呆了半天才,最後才癡癡地說:「大哥哥,你好帥哦。」

    張順和阮家兄弟邊托著腮幫子打量項羽邊說:「看來咱們也應該做一套。」

    我看了一眼他們的大褲頭小背心裝扮說:「算了吧,你們現在還有點土匪的氣質,穿上西裝整個就是一倒手錶的。」

    裁縫也邊點頭邊說:「這套衣服你穿上確實好看,你要願意留訂金我可以再給你做一套。」

    我邊掏錢邊說:「別一套了,按季節再4套,這是訂金。」

    我們出去以後,倪思雨問:「咱們現在去哪?」

    張順說:「不是咱們是我們,你該回家了,要不你爹又該說你了。」

    倪思雨看看表說:「現在還早嘛,再說爸爸知道我和三個師父在一起是很放心的。」

    我說:「你肯定不是你爸親生的,我要有個這麼漂亮的姑娘,一切雄性動物都保持十丈開外的距離,否則板磚伺候。」我突然體會到了包子他爸的幸福:多省心呀,不用擔心男人是貪戀女兒的美色玩弄她的感情。按遺傳學來說。我要和包子也生個女兒,我也有50%省心的資本。不過萬一那女兒長得像我,我就又該操心了:肯定嫁不出去。

    倪思雨撒嬌道:「我就跟著你們。」

    張順說:「我們要去洗澡!」

    倪思雨:「那我幫你們看衣服。」

    阮小二說:「我們要去逛青樓!」可是他這話連我都不信,哪有逛青樓說得這麼義正詞嚴的,正確地說法應該是遮遮掩掩地說:「我們要去洗頭……」

    我舉起一隻巴掌嚇唬她:「快走,再不走打你屁股。」說著我真地瞄了一眼她的小屁股,翹翹地,彈性一定很好。拍上去大概能把手崩回來吧?

    倪思雨笑嘻嘻地跑到項羽身邊,挽住他的胳膊說:「大哥哥,小強欺負我。」項羽把胳膊抽回來道:「他不敢。」

    我指著她說:「別趁機佔你大哥哥的便宜,他已經名草有主了。」

    「啊,她漂亮嗎?」這句話是倪思雨問項羽的。

    我搶先說:「那還用問?嫂子那可是傾國傾城的美女,又有韻味,哪像你,傻丫頭一個。」

    這時阮小五終於想到了殺手鑭,跟倪思雨說:「我們要去喝酒,你還敢去嗎?」

    想不到倪思雨興奮地說:「好啊好啊。就喝上次喝的那種。」

    既然甩不掉這個小尾巴,我們只好帶著她,開車直奔逆時光。

    三雄見了朱貴和杜興,著實親熱了一番,張清和楊志又到外面野去了。因為有倪思雨在,我也沒有介紹給他正式介紹項羽,問他:「還有包廂嗎?」

    朱貴把我們領到一間小包裡,端上幾罈子「五星杜松」就又去忙了。

    項羽一進包廂就脫去外衣。塊狀肌把襯衫崩得緊緊的,氣勢壓人。倪思雨羨慕地說:「大哥哥,你這是怎麼練地呀?」

    我拍她一巴掌說:「瞎問什麼,你也想練成這樣啊?」倪思雨瞪我一眼,悄臉微紅。因為有她在場,好漢們有許多話就不便說,只能和項羽聊些閒篇。

    我掃了倪思雨一眼。然後給張順遞個眼色,張順會意,把酒倒上,笑道:「小雨啊,跟師父學了這些日子,覺得有進步嗎?」

    倪思雨說:「何止是有,簡直是飛速,現在連我爸爸都羨慕我呢。」

    張順端起酒來說:「那好,就為了你學業有成咱們乾一碗。」

    倪思雨和他碰了一下,一飲而盡。張順坐下,用胳膊肘碰碰阮小二,阮小二馬上站起,說:「那二師父也敬你一個。」

    倪思雨呵呵一笑,又一幹到底,臉上不紅不白的,這丫頭什麼時候酒量這麼好了?肯定是土匪們熏陶出來的。

    阮小五不用別人示意,端著碗剛站起來倪思雨就說:「這碗我敬五師父。」

    這下張順馬上找到了由頭說:「為什麼前兩碗是我和二師父敬你,輪到五師父就成了你敬他?」

    倪思雨眉頭也不皺地又敬了張順和阮小二,這一下就有點要倒的苗頭了,我沖項羽擠眉弄眼,項羽只好也端起一碗酒,想了半天,說:「來,喝酒。」眾皆大暈。

    倪思雨臉紅彤彤地喝完這最後一碗,一拍桌子站起,豪情萬丈地說:「我一定要拿冠軍!」阮小五微微搖著頭,已經把胳膊支在了她後面,下一秒倪思雨果然就軟到了阮小五懷裡,阮小五把她抱到沙發裡放好,給她披件衣服,然後坐回來,興致勃勃地說:「來,咱們聊咱們的。」

    我指著他們,義憤填膺地說:「你們太不厚道了!」

    他們齊聲:「滾!」

    張順端著酒說:「項哥哥,有人雖然罵咱是草寇,但 最佩服英雄好漢,在前人之中我最仰慕的一個是你,一個是羽關二爺。」

    項羽道:「關羽是誰?」

    阮小二還沒弄明白狀況,驚訝地說:「項大哥連關二爺也不知道?」

    我說:「廢話,你不是也不知道李闖王和洪秀全嗎,雷峰是誰你知道嗎?」

    阮小五:「雷峰是誰呀?」

    我鬱悶地直擺手:「咱們只聊前人,只聊前人。」

    張順喝完一碗酒,抹嘴道:「項大哥,跟我們說說你當年是怎麼打仗的?」

    項羽淡淡道:「也沒什麼可說,我等對方排兵部陣完畢,喊聲殺,先衝將上去,我的馬快,等對方陣營一亂,我的人趕上來掩殺一氣,那便贏了,剩下就是打掃戰場,我獨個回去喝酒。」

    張順他們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好半天,阮小二才大喝一口,讚道:「真乃英雄也!」阮小五說:「項大哥真不愧千古第一霸王。」

    項羽呵呵一笑:「什麼霸王,讀書武藝兵法戰略,一無所成,不過仗著有幾分蠻力而已。」

    我驚奇地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謙虛了,史書上說你飛揚跋扈、剛愎自用,最後讓邦子趕到烏江邊上了,還說是天亡你也,非戰之罪,實在是自戀自大到了極點。」

    項羽一拍桌子,我們都一驚,以為他要發彪,誰知他大聲說:「說得都對!」

    我們齊暈,張順恨恨道:「劉邦這小子太可惡了,我見了非揍他不可。」其實他在學校就見過劉邦的。

    項羽搖手道:「莫再提他,我們已經扯平,我想過了,劉邦自起兵之日就懷有雄心,手下有張良韓信相幫。與百姓約法三章,與謀士從善如流。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的是天下,而我,與人民殘暴成性,與手下薄恩寡惠,自驕自矜,即使我奪了天下也是一代暴君而已,像我這種全憑一己好惡為了痛快而活的人。本就成不了什麼大器。」

    張順他們毫不以為然,笑道:「咱們江湖兒女,本就是為了痛快而活的,來項大哥,喝酒!」

    呸,誰和你江湖兒女,個活土匪。

    我小心地跟項羽說:「採訪一下,你這種心態是什麼時候開始轉變的?」不等他說話,我一拍大腿說,「你和嫂子一分開就大徹大悟了對吧。看來羽哥你也是有慧根的人,不如以後就叫智深和尚吧。」

    阮小二說:「項大哥還是講講和嫂子的故事吧。」

    阮小五道:「就是,就從你怎麼認識嫂子開始說。」

    這也是我很感興趣的,以前我不敢問他,是怕勾起他的傷心事,現在虞姬既然已經找到了就不妨聽聽他們地戀愛史。

    項羽見我們都目光灼灼地等著他說,端過酒來一口喝乾潤潤嗓子,阮小二怕他倒酒打斷思路。急忙代勞。

    「……那時我還在吳中,每天就是一幫家丁練武喝酒,雖然過得逍遙,但一身的力氣沒處使,日子並不快活。

    「等我知道陳勝吳廣起義之後天下已經大亂了,不斷有四面八方地難民出來逃荒,我們那個城的太守叫殷通。不但昏邁無能,又膽小怕事,下令緊閉城門,那難民就在城外哀號,而且一天比一天多起來,今天晚上在城垛上看後面的逃難大軍斷斷續續地來,明天一起來再來已經看不到頭了,這時我的叔父跟我說,舉事的時候到了,問我敢不敢。我說我早就等不及了,他卻又說還得等幾天來籌備。

    「我不耐煩,就一個人騎了匹馬,綽了槍便走了。」

    阮小二奇道:「你去哪了?」阮小五也說:「是啊。」

    項羽微微一笑:「自然是去殺殷通,叔父說他兵衛太多,要想成事,需得先謀劃良策殺他。」

    阮小二瞠目道:「你一個人去殺他?他有多少衛兵?」

    項羽道:「大約幾百吧。」

    阮小五問:「你……都殺了?」

    張順掐著他和阮小五的脖子抗議說:「你們兩個不要插嘴行不行?」

    項羽繼續說:「我也沒殺許多,大部分都跑散了——我來到太守府前,見府門洞開著,那些日子因為時局動盪,殷通時常把他的衛兵召集起來操練,我就直接騎馬走了進去,卻不見殷通,只有一個副官在操練,我用槍磕打了一下府門,還沒等說話,就見兩個婆子拿著竹杆追打一個女孩兒從內花園深處跑出來,那女孩兒穿著舞衣,全身都是舞穗,一跑起來顫得真好看。」

    阮小二興奮道:「是嫂子!項大哥,嫂子幹嘛被人追打?」

    項羽滿臉柔情,緩緩說:「阿虞是殷通從小買來地,先是做丫鬟,後來見她伶俐又叫她學做歌伎,阿虞16歲時殷通起了淫心,~於是就有了那一幕——我永遠也忘不了第一見她的樣子,雖然滿臉都是血痕,可是還帶著不在乎的笑,好像後面追她的是兩隻她豢養的小狗小貓。

    「阿虞將將要跑出內花園的門了,那兩個婆子喊了起來,兩個衛兵就用長戈叉住了園子口,阿虞趴在園子口上,忽然看見了我,一愣之下然後她的視線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我的臉龐,任憑兩個婆子在身後怎麼抽打她,她還是就那樣笑著。」

    我納悶地想:「難道虞姬是弱智兒童?」我不禁問:「羽哥當年帥呆了吧?」

    項羽眼睛發亮,稍微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那時24歲剛到,穿著一身純銀的盔甲,猩紅的大氅披在馬背」

    張順等不及,插口說:「後來呢?」

    「阿虞那樣望著我,我卻沒有忘了自己是幹什麼來的,我又用槍磕打著大門,這才過來四個小兵,他們見我居然敢騎馬闖太守府,呼喝著跑過來要掀我下馬,我只這麼輕輕一劃槍桿,他們的腦袋就都碎了,霹靂啪嚓的落了一地,濺得我馬鈴上和一隻靴子上都是血和腦漿子,他們頓時大亂起來,那兩個婆子更是顧不上阿虞,像殺豬一樣嚎叫著往裡面跑,我想也沒想就把大槍投了出去,那槍把一個婆子穿在地上,還騰的一聲又扎進地裡好長一截,那個婆子至死還在手刨腳蹬地保持著逃命的姿勢。」

    阮小五忍不住道:「你面前還有幾百敵人,你卻先把槍扔出去了?那另一個婆子呢?」

    「另一個婆子眼睜睜看同伴被釘在地上還在掙扎,一瞪眼嚇死了。我後來在眾人面前一直替自己辯解,說拋槍就怕那兩個婆子回去報信給殷通,可是我騙不了自己,我就是恨她們欺負阿虞。」

    阮小五又問:「那嫂子呢,見了這場面還不得嚇壞,畢竟是女孩子家。」

    項羽微笑道:「阿虞一點都不害怕,我殺那四個小兵,她沒什麼反應,等我槍殺了婆子,那槍就從她臉旁激射過去,拂起了她的頭髮,她這才捂著嘴驚訝地看著我,那表情就像一個小孩子看見大人輕而易舉地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情,既有羨慕和好奇,也有興奮和開心。

    「我舉手間殺了好幾個人,殷通的衛兵立刻把我層層包圍起來,長戈林立得像秋天的野草一樣,我那時騎的還不是烏鵻馬,那匹馬受了驚,暴跳不已,我索性跳下馬背用寶劍砍殺,也不管遇到什麼。長矛啊、鐵劍啊、人頭啊肩膀啊,通通都削平了。一轉眼又殺了十幾個人。」

    張順仰脖喝乾碗裡的酒,歎道:「真是好漢子!」

    「我一邊殺著一邊往花園口看著,就見阿虞她倚在花園門口的牆壁上,把手墊在下巴下,笑吟吟地看著我。我有意無意地朝那邊殺過去,她看了一會忽然轉身跑走了。

    「我心裡一陣陣失落,殺人更狠了。那些人的血一股一股地噴在我身上,最後竟在袖口攢了一包,我抽空往地下一倒,嘩啦一聲。」

    張順他們聽得入神,我說:「羽哥,咱們這裡略去若干字如何,兄弟聽著反胃。」

    項羽淡淡一笑,說:「就在這時,我忽然聽見阿虞的聲音說『喂,你過來』。我開始以為自己聽差了。砍倒幾個人再看,只見阿虞跑到園子裡我的槍前,正在吭哧吭哧地往出拔,她見我在看她,調皮地衝我眨眨眼,說:『快拔出來啦』,我心情大好,揮劍又殺了幾人。」

    我心想:你心情好也多殺幾人。心情壞也多殺幾人,殷通地衛兵真他媽倒了血霉了。

    「你們要知道,我那桿槍重達百斤,阿虞才16歲,她好不容易拔出槍來,就搬住槍尾向這邊挪,挪到一半休息了一下。然後一口氣把槍拖到了園子口,她又說:『喂,你過來』,我幾個箭步就奔了過去,她把槍扛在稚嫩的肩膀上,費力地跟我說:『你用這個殺他們』,我故意不接,笑著問她為什麼,她嗔我一眼,然後又歡喜地說:『我喜歡看你使槍』。」

    我嘿嘿嘿乾笑數聲。好曖昧呀——我喜歡看你使槍,嘿嘿。

    項羽臉上洋溢著無比幸福地表情,把罈子裡的酒一口清乾,說:「我單手拿過槍來,隨便地舞了個槍花,把衛兵掃倒一片,阿虞立刻歡喜無限地說:『對,就是這樣。』

    「殷通的衛兵還在從四面八方湧上來,我也有些累了,就降低身子斜靠在牆上,臉挨著臉陪她,我把一隻手枕在腦後,另一隻手拿槍隨便劃拉著那些小兵,在一槍之外的地方,他們的屍體越堆越高,漸漸圍成了一個圈子。」

    阮家兄弟又拍開一罈酒,連聲叫好,激奮不已。

    我心說好個毛,他明明就是在耍酷泡MM,他還瀟灑,老子使雙槍……

    項羽繼續道:「我和阿虞臉挨著臉,我問她為什麼不害怕我,她就笑著看我不說話,我又問她敢不敢殺人,她雙手捧過我的劍,端也端不起,就很認真地跟我說:『現在我沒力氣,以後就敢啦』。我哈哈大笑,挺身站起把那些衛兵掃得一片模糊。

    「我殺得夠了,見那些當兵都站的遠遠地不敢上前,我就跟他們說我要殺的是殷通不干他們的事,問他們殷通在哪,他們也不說,丟下兵器都跑了,這時我叔父聽說我單槍匹馬闖太守府,領著人趕來救助。」

    看來等事情塵埃落定然後才帶著大隊人馬增援的先例是項梁開的先河呀。

    「殷通殺了沒?」阮小五就關心這個問題。

    阮小二瞪他一眼說:「那還能跑得了嗎?到是我想知道後來你和嫂子是怎麼在一起的?」

    項羽追憶往昔,不勝感慨說:「叔父帶著人去後院追殺殷通,前面只剩下我和阿虞,我擦著槍上的血跡,一邊盯著她看,她毫不畏縮地迎著我的目光,還是笑吟吟的,然後我們同時對對方說了一句話。」

    我們四個,齊聲:「什麼?」

    「我跟她說的是:『跟我走。』她跟我說地是:『帶我走』。」
第八十三章 我醉欲眠卿且去

  三雄聽完項羽的故事,呆了一會,張順小心翼翼地問:,那嫂子現在……」

    我說:「嫂子現在是一個什麼也記不得的學生,你項大哥買了這身衣服就是要打扮起來再去泡她。」

    三人振奮無比,齊聲道:「用幫忙不?」

    我替項羽說:「暫時不用,我們已經有一個小組在操作了,啥時候嫂子和她媽都掉水裡輪到羽哥生死抉擇了你們就有用武之地了。」我忽然想到了那個困擾了無數男人的亙古不變的話題,我問張順:「你媽和你老婆同時掉進水裡,你救哪一個?」

    張順道:「屁話,好好的怎麼都掉水裡了?」

    我說:「假如。」

    「那當然是救老娘,我女人水性好的很。」

    「假如都不會水。」

    張順道:「那老子一手一個都提留起來了。」

    我說:「只能救一個。」

    「你這是找茬打架!」

    「快說快說,你要回答上來這個問題你就真正成為這個時代的男人了,幫你申請個特殊貢獻獎都沒問題。」

    阮小二插嘴說:「要是我我就救老娘。」然後他捅捅阮小五,「你呢?」

    阮小五說:「咱倆是一個娘,你救就行了,我幫你救嫂子。」

    阮小二:「好兄弟。」

    張順也恍然說:「對,我也救老娘,讓張橫救我女人。」

    靠,他們都是哥倆哥倆的,讓我們這些80後的獨生子怎麼辦?

    我說:「你們都不在一起,而且是每人都遇上了這種情況呢?」

    阮小二說:「那也是救娘。」阮小五點頭說:「嗯,救娘。」

    我問他們:「要是你們的女人這麼問,你們也敢這麼說?」

    他們點頭。

    哎,還是古代的男人好,他們不怕女人傷心,而且我還忽略了一個事情就是他們的女人好像都不敢這麼問吧。其實阮家兄弟的思路很有問題,因為他們要都選擇救老娘,那就意味著得死兩個老婆,而如果他們都選救老婆的話只犧牲老娘一名,這個問題連我這種數學只考26的人都能算出來,不過我可沒敢跟他們說。

    我又問項羽:「羽哥你怎麼辦?」

    項羽搖頭道:「阿虞肯定不會問這麼無聊的問題,如果別的女人敢這麼問我,我一個巴掌就甩上去了。」

    一個巴掌甩上去?這好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可它並不適用於任何男人的,男人千千萬,楚霸王有幾個?

    這晚我們聊得很哈屁,後來連朱貴和杜興都來了,他們一聽這就是項羽,果然「納頭便拜」,說到他和虞姬的往事,好漢們都是傾慕不已,可惜杜興的小女徒弟王靜不在,要不肯定得在師父的壓力下招出很多有用的情報來。

    分手的時候,張順回頭抱拳說:「項哥哥,咱們兄弟大忙幫不上,但有個馬高鐙短儘管招呼一聲,我們梁山之上,多的是蓋世的豪傑,但願哥哥今後和他們多親多近。」

    我在項羽耳邊說:「這是一幫歷史上出名的土匪,不過人都不錯。」

    項羽也抱拳道:「以後有用得著項某的地方,也請不要客氣。」

    我們回到家以後,劉邦沒在,秦始皇正在鼓搗數碼相機,只有李師師顯得很清閒,在陪包子看電視。不過她偷偷衝我做了個勝利的手勢,看來收穫不小。當我身後的項羽出現在她們面前時,兩個女人一起驚訝地「咦」了一聲,包子說:「大個兒打扮起來挺有看頭的嘛,小西服一穿跟我們老闆似的。」

    她的話對我很有啟發,我低聲跟項羽說:「對,你以後就說自己是連鎖湯包店的老闆。」

    我把秦始皇他們都糾集起來,問:「贏哥,機器怎麼樣?」

    「麼問題。」

    「好,明天見到目標以後盡量多拍,正面側面背面的都要,還有跟目標接觸的人,尤其是男的,一個也不能少。」贏胖子點頭。

    這時李師師也找了個借口出來了,她把臥室的門關上,輕盈地跑過來,把攥在手裡的紙條扔在桌子上,語速很快地說:「張冰家住舊區委大院,父母都在外地,爺爺是以前的副區長,現在在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簡稱關工委——」她回頭看了一眼包子的房間門,繼續說:「這些是我從王靜那瞭解到的,這是張冰的電話號碼,但我怕太冒昧還沒有打....」說著她把那張紙打開,裡面有一個電話號碼。李師師又回頭看了一眼 ,匆忙地說:「時間不多了,我建議詳細事宜放在明天商量。」

    這時包子果然喊:「小楠快來,印小天出來了。」

    我納悶地說:「你怎麼跟地下黨似的,包子又不反對羽哥的事,你怕她幹什麼?」

    李師師說:「表嫂不反對大個兒追張冰,可是你敢讓她知道這是霸王追虞姬嗎?再說——我還得看印小天去呢。」

    我揮揮手說:「去吧去吧,看你的《拿什麼弄死你,我的愛人》去吧。」李師師瞪我一眼,邊跑邊大聲問包子:「祝四萍到底是誰殺的啊?」

    項羽問我:「舊區委在哪?」

    我飛快地拿起鉛筆在一張廢報紙上畫了幾個方塊,然後把鉛筆別在耳朵上,指著一個方塊說:「我們現在的位置在這,這是她們學校,而這,就是舊區委的宿舍樓,目標的爺爺是退休副區長的話,具體位置應該在中單元二三樓。」

    「嘴兒四撒(這是啥)?」秦始皇指著代表C大那個方塊上的兩個開口問。

    「這是目標學校的兩個門。」

    荊軻把半導體捂在耳朵上,另一隻手按在報紙上,冷冷問:「我要先知道目標習慣走哪一個門,她的身邊一般有多少人?」

    這是我自打認識二傻以來他表達最明確最精練的一句話,項羽打了個寒戰說:「你不是想殺她吧?」

    我指著二傻的房間說:「軻子,這沒你的事了,你可以去睡覺了。」

    荊軻走後我咳嗽一聲說:「咱們還是管目標叫張冰好了。」

    項羽用兩根指頭分別按住報紙上代表舊區委宿舍和當鋪的方塊,問:「我想知道我們離她家有多遠?」

    我取下鉛筆,噌噌地畫著,嘴裡說:「中間隔著鋼鐵大街和民主路,一路上有兩家影城和不下三家咖啡館,你可以在送她回家的路上順便請她看個電影喝個咖啡——當然不能開現在的車,邦子給你弄車去了,他今天晚上要不回來八成就有戲。」

    項羽奇怪道:「看電影,喝咖啡?」

    我說:「是呀,當然一開始還得先送花和在白天約會,哦對了羽哥你得學會發短信,明天我就給你配部手機。」

    項羽乍著手呆了半天,囁嚅說:「這些……我都不會。」

    「有什麼會不會,給女人送花還不會嗎,女人都喜歡花,花是植物的生殖器……」我看著呆若木雞的項羽,詫異地說:「你不會是不敢吧?」

    項羽馬上說:「我有什麼不敢的?」

    「對呀,你是楚霸王有什麼可怕的,想想當年你和嫂子的血色浪漫,在上百人的包圍下還能打情罵俏。」

    項羽小聲說:「我寧願再被幾百人包圍。」

    這下我算徹底看出來了,我們的西楚霸王確實是怯場了。

    可是要找幾百人再包圍他們使當年的情景重現談何容易?

    要不讓300去?到時候一切玩真的,跟300商量商量,反正剩一年,索性別活了,讓項羽殺著玩?他們會同意嗎?除非是岳飛泡妞還差不多。

    靠,這辦法居然都讓我想到了,我太有草菅人命的氣質了吧?

    這時一個陌生電話打進來,接起一聽居然是顏景生,他用我給他發的第一個月的工資買了部手機,他找我主要是投訴梁山好漢還有李白,他氣憤地說:「蕭主任,你請的那些教師都是什麼人呀,就知道每天吃飽了閒逛,他們都是教武術的,散漫一些還情有可原,最可氣的是那個教語文的李老師,每天喝的醉醺醺的,有一天我去找他商量上課的事你猜他跟我說什麼?」

    我也很好奇,問:「什麼?」

    「他跟我說『我醉欲眠卿且去』。」

    我說:「這是李白的詩嗎?」

    顏景生義憤填膺,大聲說:「是不是李白的詩不重要,重要的是後一句。」

    「他到底說什麼了?」

    「他跟我說:『我醉欲眠卿且去,去你媽的去』!」
第八十四章 治喪委員會

    聽了顏景生的話我也很氣憤,說:「顏老師,我支持你,丫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你要小心,聽說他掌握著一門已經失傳了的外語。」

    顏景生說:「我氣的到不是他罵我,是他那種態度,他這樣的人能為人師表嗎?」

    我說:「就是就是,以後光給他發工資不讓他講課咱臊著他,詩人最怕這樣了,以前皇帝經常這麼幹,多少詩人都臊走了。」

    「他還是個詩人?」

    「嗯,寫了不少詩歌,對了,『去你媽的去』是李白寫的嗎?」

    「哪是啊,原句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日有意抱琴來』,這才是李白寫的。」

    我嘿嘿笑道:「你還真別說,經他這麼一改好多了。」

    「蕭主任啊,我覺得咱們學校有問題,連個招生辦公室都不設,再有學生來誰接待?」

    我說:「那你兼著吧,你以後就是招生辦主任,隨便找個教室當辦公室吧。」

    顏景生感覺自己肩上擔子重了,責任感油然而生,說:「你放心,我一定迅速把咱們學校壯大起來。」

    我告訴他:「咱們學校暫時不對外招生,你的任務就是把來報考的學生都勸退。」

    「啊?為什麼呀?」

    「咱們是一個免費學校,所以沒有能力接待那麼多學生,今天校慶救助站的同志不是也來了嗎?還留了咱們學校的電話,我看那小子居心叵測,鬧不好是想把救助站搬到咱們學校,你也知道現在救助站都取消強制遣送了,他只要給那些流浪漢指條明路就都殺過來了,咱們學校伙食多好啊。」

    顏景生想了半天說:「也對……那就先別設招生辦了。」

    「還得設,不過名字改改,就叫『合理勸退辦』什麼的。反正讓人一看就知道沒戲最好。」

    「那不如叫『治喪委員會』呢。」

    我哈哈乾笑了幾聲,想不到這小子損起來不比我差。我說:「勸退一個給你50塊提成。」

    顏景生:「……不必了,那就這樣吧。」

    我剛掛電話沒幾分鐘張校長又打了進來,第一句話就是:「小強,你那些武術教練功夫都怎麼樣啊?」

    我暗罵一句,心想肯定是顏景生告了我的黑狀,我打著哈哈說:「都硬是要得,不信您可以親自去檢驗一下嘛。」

    老張說:「不用我親自檢驗。機會來了,下個月全國有個武術比賽,就在咱們市舉行,主要是武術表演和實戰散打,聽說這次報名的有九成都是全國各大文武學校,我已經替咱們學校報了名了,你準備一下,爭取擠進前五名,那咱們可就有影響了。」

    我慌張地說:「咱們的學生才剛入校不久,功夫還不到家。咱們是不是參加下一屆比較好?」

    「誰說讓學生去了?來的都是各個學校的教練,聽說還有武當和少林的俗家高手,我見你養那麼多教練,總不至於都是白吃飯地吧?」

    ***,武當和少林?是六大派圍攻光明頂還是奪九龍杯啊?我現在哪有工夫陪你們玩。

    我正想找個借口推了,張校長說:「小強我可告訴你,這是次露臉地機會,我跟市長都誇下海口了說一定擠進前十爭取前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往學校裡安插了不少狐朋狗黨,我還是那句話,他們總不至於都是吃白飯的吧?只要你達到我的要求,你以後幹什麼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市長說了,你要能把咱們市的名聲打出去,院校給你轉成高校。每年撥給你一千萬建校費。」

    我:「……」

    我實在是無語了,再安插狐朋狗黨,花你一分錢了嗎?名聲打出去幹什麼,讓全國各地的學生奔我的「治喪委員會」來?勸退一個50顏景生干半個月就夠去迪拜7星賓館常年開房了。不過條件也實在誘人,至於辦學資格,轉成中科院也不稀罕,那每年的一千萬可不是個小數,現在我承擔著龐大地開銷,這些人每天16塊一斤的大肥豬得好漢們要喝酒,雖然是自己釀的,水費都得好幾十,再說,那酒可是糧食釀的啊。

    再加上我還要給他們零花錢,還要裝修我的小別墅,還要供著項羽泡妞,光靠酒吧的盈利支撐,我過得捉襟見肘的。

    我需要錢啊!

    我跟老張說:「前十我敢保證,別的就不好說了,什麼才算把名聲打出去?我拿個第十名每年給我200萬行嗎?」

    老張說:「你少跟我貧,武術表演拿第幾無所謂,重要的是散打比賽,國家正在招收這方面的人才,真要從學校挑到出類拔萃地那是要算地方官員政績的!」

    我這才多少有點明白,散打是從中國的傳統武術一直演化而來的,現在國家正在試圖在世界範圍內擴大它的影響,這點從頻繁的邀請賽上就可以看出來。而目前最缺乏的就是先天條件良好的群體和辦學基地。

    我跟老張說:「那您說吧,除了第一,從第十到第二我拿哪個才給獎金?」

    「你說地是人話嗎?好像你想拿第幾就有第幾,為什麼不拿第一,拿第一肯定有獎金。」

    我說:「不敢拿,付不起勸退費。」

    老張說:「少扯淡,你給我好好準備去!」然後就掛了電話。

    為什麼現在說實話也沒人信了?

    既然是下個月那就還不忙,最多比賽前一天把人員名單安排一下就行了。眼巴前最主要的就是項羽的事了。

    看了一眼有點發呆的項羽,喊道:「喂,羽哥,你可不能後悔了啊,你在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還怕一個20歲的姑娘不成?」

    秦始皇忽然問我:「歪(那)副區帳(長)絲(是)個撒(什麼)官?」

    我說:「區長相當於縣令,可能還稍有不如。」

    贏胖子撇撇嘴,說:「小吏的孫女兒。」

    我說:「跟你比是小吏的孫女兒,跟我比那就是高幹子弟。」

    胖子說:「咋能捏,你絲(是)齊王你忘咧?」

    我到是沒忘,那我跟國家說去,就說秦始皇把山東封給我了,看能不能讓我幹個省委書記啥的?要不先來個臨時市長?我估計國家可能不讓……

    我見五人組裡最細心的和鬼點子最多的李師師和劉邦不在,索性把報紙一收說:「今天先休息,咱們明天再從長計議吧。」

    我端了杯茶點了根煙溜躂進包子她們那個家,像個懶漢一樣癱進沙發,一下把兩個女人都擠出半米遠,我伸著懶腰問:「劉燁還沒自殺?」

    李師師奇怪道:「劉燁為什麼要自殺?」

    我說:「祝四萍就是他殺的,然後他為了謝罪就死在祝四萍她們家了。」李師師皺眉說:「不要告訴我結果!」

    「就說,最後那個模特跑了,你們家印小天芶延殘喘地活著就完了——這是好幾年以前的片子了。」我說著話,手習慣性地摟住了包子的腰,包子像小貓一樣靠了過來。

    李師師忽然說:「這麼說表嫂你早就看過了?」

    包子說:「是呀。」

    「那你還看?」

    「你不是愛看嗎,我陪著你。」

    我跟李師師說:「印小天不是你嫂子喜歡的類型,她喜歡大為。」

    李師師眼睛發亮,轉過頭來剛想說什麼,就看見我們親密地抱在一起,她臉騰一下紅了。找了個借口就跑了出去。

    包子看了她背影一眼說:「表妹一點也不像個模特。」

    我的手開始在她身上遊走,問:「那模特應該什麼樣。一個一個像小騷狐狸一樣?」

    包子使勁瞟我一眼說:「你能不能把你說話那股口氣改改?奔三的人了還像個小流氓一樣。」

    我說:「當初你不就因為這個喜歡我的嗎?難道是因為我扶老太太過馬路愛上我的?」

    包子靠在我懷裡回憶說:「第一次見你,認都不認識你,你就像個流氓一樣坐在我對面,要跟老娘玩一個遊戲。」

    我說:「咱們能不能把那個『像流氓一樣』的修飾語去掉?」

    「你把一個硬幣夾在手指裡然後問老娘問題,還讓我每次回答問題前先把硬幣拿出來,然後你就問了我兩個特別無聊的問題,第三個問題你問我『第一次做愛跟男朋友說了什麼』。你小子陰我,把硬幣夾得那麼緊,老娘就中了你地計,說『怎麼拔不出來呀』,一說完我就知道上當了,我心說今兒既然碰上流氓了,再繃著也不合適了,就跟你說了句不太含蓄的話。」

    我接口說:「你那是不太含蓄嗎,你跟我說操你媽——」

    包子呵呵呵地笑起來,小心地往門口看了一眼。道:「狗東西你還記上仇了,我那不是氣急了嗎?」

    我抱著包子,感慨道:「說起來咱倆認識地過程也挺浪漫的,不比霸王別姬差啊。」

    包子說:「對了,明天我爸叫你去吃個飯,我下午5點一回來咱就走。」

    我緊張地說:「去幹什麼?」

    包子不滿地說:「你慌什麼,不就是吃個飯嘛。」

    我說:「除了吃飯能說結婚的事不?」

    包子橫著我說:「那你是怎麼個意思,想結不想結?」

    「不想結。」

    「你再說一遍。」

    「……想結。」

    包子這才轉嗔為喜。

    我說:「你爸準備跟我要多少財禮錢?」

    「他漫天要價你坐地還錢。難道他要多少你給多少?」

    我暈頭轉向地說:「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女生外向,我說你到底是哪頭的呀?」

    包子抽我一個小巴掌說:「少得了便宜賣乖,主要是我也老大不小的了,其實我爸刁難刁難你也就是為了人前露露臉,他要錢做什麼,還不是都貼給了我?」包子忽然想了什麼似的說,「我爸雖然知道你是個什麼德行。但你明天千萬收斂著,別跟個二桿子似地。」

    我說:「我再怎麼說也是個經理,到是你得小心,別說話沒著沒沿的,你爹還以為我把你帶壞了呢。」

    包子嫵媚地看我一眼,說了一句話:「跟你睡了兩年,你難道還不瞭解老娘的為人?」

    我:「……」

    包子她爸要有良知就不該跟我要財禮錢,要知道我在認識包子以前也就是不著調了一點,說話注意著呢,自從跟她睡了這兩年。嘴上沒了把門的,什麼都往出冒。

    明天,無論如何得把項羽推到第一線上去讓他和張冰見面,然後去和項老會計拚個刺刀見紅,總之明天一天我都得和姓項的周旋到底了。
第八十五章 豎子不足為謀

    這一晚,項羽夜不能寐了,有時候我睡醒一覺翻身就看灼灼地盯著房頂,來回好幾次,我忍不住跟他說:「羽哥,睡會吧,明天眼睛裡盡血絲怎麼見嫂子?」他這才把眼閉上。但是我知道他沒睡著。

    千古霸王項羽,居然也會為了女人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如果他明天要面對的是一場大戰肯定睡得特別塌實,就像讓我明天上戰場晚上肯定也睡不著一樣……

    第二天包子一走,「泡妞」小組的成員紛紛從各個角落聚集起來,項羽果然是滿眼血絲,我讓他拿毛巾包了兩根綠豆冰棍敷著,然後我又把鉛筆別在耳朵上,展開廢報紙,威風凜冽地等著發號施令。手下幹事包括:第一皇帝贏胖子,負責攝取情報,此舉有助於更全面的瞭解張冰的活動規律,而且在必要時要找梁山好漢或者別人幫忙,照片可是第一手資料;第一刺客荊二傻,負責情報員贏胖子的後勤工作,包括渴了買水餓了買飯等等;第一名妓李師師,她今天又有新任務,那就是進入敵人大縱深地帶,首先她要跟張冰攀上關係,進而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最後項羽以其表哥身份出現,屆時將由李師師作陪完成他們之間的第一次約會。

    當事人項羽,主要任務:泡妞。我見他把冰棍捂在眼睛上,好幾次欲言又止,看得出他很緊張。

    我拿走一根冰棍,撕開包裝紙啃著,說:「羽哥,你是誰?」

    項羽莫名其妙地說:「項羽啊。」

    我搖頭說:「項羽只是你的代號,你的真正身份是連鎖湯包店的老闆,你一個月能賺10萬,你泊車一次給10塊都不帶找零的。

    李師師跟他解釋:「包子鋪的老闆容易討女孩子歡心,這種事業小成的男人比較可靠。」李師師又跟我說,「要不要再編排一段失敗的婚姻史?」

    我想了一會說:「婚姻史就算了,一心為了創業,耽誤到今天了。」

    我們正說著,劉邦跌跌撞撞走上樓來,一屁股坐進沙發裡,連話也沒力氣說了。

    我說「邦子,車呢?」

    劉邦把車鑰匙扔在桌子上,搶過項羽手裡的冰棍啃,啃了兩口才有氣無力地說:「累死我了。」

    我往樓下一看,見黑寡婦招手打了輛車離開,一輛現代停在她旁邊。

    我興奮地搓著手說:「現在車也有了,羽哥你這次可真得好好謝謝邦子了,他為了你可是不惜精盡人亡啊——邦子,晚上回來給你買倆大腰子補補。」

    劉邦感慨地說:「還是強子知道疼人。」

    項羽不自然地拍了拍劉邦的肩膀說:「謝謝你了。」

    劉邦搖著頭說:「我知道你還恨我,其實當初坐了半壁江山我已經很滿足了,都是張良那小子給我胡出主意才有後來的事情,不過這些都不說了,給你個忠告,你這人哪都好,就是關鍵時候拉不下臉來,泡妞靠什麼?錢和臉皮,我問你,再給你次機會,鴻門宴上你殺不殺我?」

    項羽緩緩說:「我不殺你,有了那次教訓,我一定能光明正大地帶兵把你打敗。」

    劉邦一拍大腿說:「看看,就你這樣的還想泡妞?老覺得自己是英雄,是無所不能的,自己把自己給箍住了,有很多事你就不能做,手腳放不開,你就什麼也幹不成!」劉邦激動地咬了一口冰棍,涼得絲絲吹氣,說,「當初要換我,鴻門宴上有多少個你也早就死球了,什麼仁義道德,全去他媽地,老子得了天下再說,小籍啊(項羽的字),當年我是負了你,但我只對不起你一個,老百姓可都說我好,負個別人和負天下人,這是個簡單的選擇題,可惜你老選不對。」

    我忙說:「這是扯哪去了,邦子你和曹操應該有共同語言,他就是負了個別人然後得了天下的。」

    劉邦問:「曹操?他負了誰了?」

    李師師忙打岔說:「我們今天先說項大哥的事。」

    劉邦忘了曹操,說:「我的意思就是臉皮不能太薄,反正你也不拿我當朋友,我該說什麼就說什麼,現在是你追她,小歪門該用就用,昨天我學了個新詞,叫『生米煮成熟飯』……」

    我說:「現在的女孩子早就不講這一套了,基本上都是熟飯,生米特別難找——當然,嫂子八成是生米。」

    秦始皇鼓搗著相機說:「包再社(不要再說)廢話咧,走不走麼?」

    看看,還是開國皇帝有實幹精神和魄力。

    我說:「走走,羽哥你開現代,其他人跟我上麵包,泡妞行動正式開始。」

    在樓下,項羽不滿地說:「為什麼不讓我開麵包,這車這麼小。」

    我鬱悶地說:「車是代表一個男人成功的標誌,當年你要是騎著頭豬殺進太守府,就算再勇猛嫂子能看上你嗎?」他這才勉強就範。

    路過手機市場,我先買了一堆手機,然後就在門口買了十幾張卡,把那個賣卡的驚得說:「現在辦證的都有自己的車隊啦?」

    李師師自然是一學就會,我把贏胖子那部的 號碼輸在我手機上,告訴他一響就按哪個鍵,反正暫時也不要他會打。我把張冰的電話輸到項羽手機裡,跟劉邦說:「一會你坐他旁邊,教教他怎麼用,還有發短信——繫上安全帶。」

    劉邦掏出本小字典來邊跟項羽往車上走邊說:「這稍微有點複雜,首先你得學簡體字,然後學會查字典,最後再學比畫輸入法……」

    我汗下,忙喊:「邦子,你先讓羽哥好好開車吧,以後再教。」我還真沒想到他們發短信有這麼複雜,看來在劉邦巨大成功背後,隱藏著不少汗水和努力呀,當然還有他那天生的高智商。

    說實話我要是女人肯定喜歡劉邦多過項羽,除非是在八國聯軍進北京這種特殊情況下,要不把張冰弄到阿富汗去?這樣項羽就有英雄救美的機會了。

    我們到了C大門口,我開始佈置任務我把手放在李師師的香肩上,鄭重地說:「表妹,今天主要看你的了,你這第一仗打得漂不漂亮直接關係著羽哥的幸福,你一定要跟張冰成為最好的朋友,就算她排斥你,也盡可能地套出更多有用的情報來。」

    項羽無比緊張地看著李師師,過了好半天才說:「拜託了!」

    李師師眼波流動,嬌笑道:「項大哥,這件事若成了你拿什麼謝我?」

    我把她推走,說:「開玩笑不分時候,你沒看你項大哥頭上的汗都能養金魚了?」

    我拉過秦始皇:「贏哥,跟著師師,張冰出現她會給你手勢,剩下就是你的事了,要盡可能地多拍,還有一個重點就是所有跟張冰打招呼的男生一個也不要少,尤其她和笑過的。」我拍拍荊軻:「保護好贏哥,他還欠你300塊錢沒還呢。」

    最後我把雙手都放在項羽肩膀上,看這他的眼睛說:「羽哥,我們這些馬前卒為你修橋鋪路,最後就看你了,你一定要把張冰一刀拿下。」

    劉邦說:「你這個比喻不好,打仗他永遠是身先士卒的,這一點我不得不佩服他,我要像他一樣,恐怕早就來了你這了。」

    我跟項羽說:「一會順利的話師師會把張冰引出來,而你是師師的表哥,這麼巧碰到表妹了,於是一起吃個飯,既然表妹還想跟著剛認識的朋友,當然是順便邀請——我說的這些你都能明白嗎?」

    項羽木訥地點點頭。我把一厚杳錢和幾張卡當著他的面裝進一個錢包,說:「這些都是兄弟給你準備好了的,要是去愷撒西餐那類的地方記住一定要刷卡,要是去吃火鍋就付現金,如果張冰挑了地方那當然最好,不過女孩子不會在這種時候主動說去哪的,第一次吃飯找個隨便點的地方,不要太拘謹……」說著說著我也是一頭汗。

    項羽感動地說:「小強,你以後你就是我親弟弟。」

    劉邦插嘴說:「你親弟弟是項莊。」

    我又拉著劉邦說:「邦子,你好好開導開導羽哥,讓他放鬆。」

    劉邦跟項羽說:「你要不揍我一頓吧。」

    我把他們留在現代車上,轉身剛走兩步然後又回來,跟項羽說:「你最好買一束花藏在車上,我會在適當的時機提醒你送給她。」

    「買什麼花?」

    「第一次見,除了玫瑰都行吧,你問花店的人,他們懂,就說送給女人的。」

    安排完這一切,我幾乎都快虛脫了,說真的,就這套班底拿出去,就算是要幹掉一個人都不用這麼累。我在張冰宿舍對面的小廣場找個角落坐下,開始瞭解各路人馬的情況。

    李師師已經從王靜那裡打探到了張冰一會有一節課,她現在正守在教學樓前等著,一邊在想接近張冰的辦法。秦始皇和荊軻就在她不遠處。

    這時我就見張冰一個人走出宿舍樓,我馬上給李師師打電話:「張冰已出現,張冰已出現,請做好守株待兔準備。」

    李師師也被我的語氣搞得緊張起來:「收到收到。」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你幹嘛呀?」

    我說:「你想出接近她的辦法沒?」

    李師師說:「正在想,迷惑女孩子我不專業呀。」

    說的也是,幹這事宋清可能都比她強,可就怕項羽不幹,我覺得這件事的黃金人選是高力士、魏忠賢什麼的,對了,我這怎麼到現在連一個太監也沒來呢?不過很快就想通了:你說哪個太監還對這個身份戀戀不捨的呀?當然是一掛馬上就投胎去了。

    我說:「你快點想,跟她聊『女尼玉貝人王隼!』」

    「她來了我不跟你說了……」

    我馬上給贏胖子打電話:「你準備好沒有?」

    「好咧。」

    「嗯,一會連這個學校的主要建築都拍下來,說不定有用。」

    秦始皇說:「你絲(是)想佔領嘴兒(這)捏?」

    ……

    十幾分鐘之後我再給李師師打電話她已經關機了,看來對接順利,要不怎麼不接電話呢?可是張冰如果在上課,李師師是怎麼接近她的呢?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給秦始皇打電話,這次過了好半天他才接聽,說話帶回音,應該是在走廊裡,我問他進展怎麼樣,他說:「一群女娃跳舞捏。」

    「師師呢?」

    「和她們在一起跳捏。」

    難怪了,跳舞,這可就栽李師師手裡了,一個拿著皮揣子能跳出劍舞效果來的人,張冰她們舞蹈老師怕也不是個兒,只是她是以什麼身份進去的呢?如果我要不是已經在張冰面前暴了光不能露面,我真想去一探究竟啊。

    經過漫長的等待,李師師忽然把電話打了過來,她急促地跟我說:「表哥,我借口去衛生間給你打的電話,已經和張冰正式認識了,我提出要讓她帶我參觀一下她的校園,而且她同意中午和我一起吃飯了,你讓項大哥他們都在校門口準備著,再過一會我們一出去就該看他的了。」

    掛了電話我立刻詢問項羽那邊的情況,劉邦說他的「話療」已經起了作用,項羽現在心如止水視死如歸。我問他們花買了沒,劉邦說項羽已經買好了。

    事情進展很順利嘛,借這個機會還可以讓秦始皇充分發揮他的作用,在參觀校園中間挖掘出盡可多的項羽的情敵,凡是跟張冰搭訕的,一律拍下,張冰跟笑過的,拍兩張,要是跟張冰有說有笑又逗留了若干時間的,都是重點打擊對象。

    我出了一會神,接到李師師一個騷擾電話,這表明:她們已經快到校門口了。

    我一溜小跑向門口跑著,一邊打電話給項羽,我表情凝重地說:「羽哥,進入一級戰備,嫂子馬上出現,記住不要緊張,你是和你表妹偶遇順便見到嫂子的,要輕描淡寫要舉重若輕……」

    項羽忽然不可抑制地用顫音說:「第一句我該跟她說什麼?」

    「……就說『你好』。」

    「你好……第二句呢?」項羽惶急地說。

    「……介紹自己啊,就說你是王遠楠的表哥。」

    「王遠楠是誰?」

    「……王遠楠就是師師啊,羽哥我們不是早就說好細節了嗎?」

    「第三句呢,第三句我該說什麼?」

    「我靠!是你泡妞還是我泡妞啊?」

    「我靠……第四句呢第四句呢?」

    我已經徹底無語了,項羽啊項羽,泡妞居然遜到這種地步。

    這時我看見李師師和張冰已經走到了校門口,和馬路對面停的車已經可以遙遙相望了。

    我沖電話大喊:「羽哥,NOW!快出來,下車!」

    但是任我怎麼喊,對面的現代車就是沒動靜,李師師看來也很疑惑,但她不動聲色地站在門口那指指點點,假裝是和張冰商量什麼來拖延時間。

    我喊得嗓子冒火,項羽就是不說話也不出聲,更沒有下車。

    我掛掉這個電話,打通劉邦的,喊道:「邦子,怎麼回事?」

    劉邦說:「他不出去,我有什麼辦法?」

    「推他出去!」

    劉邦:「你試試!」

    我長歎一聲:「豎子不足為謀啊!」

    事已到此,大勢已去,我給李師師發短信,讓她自己和張冰去吃飯,畢竟她這一步棋已經安插進去了。

    我帶著秦始皇和荊軻,氣勢洶洶地來到項羽跟前,質問他:「你是怎麼回事?拍《集結號》啊,讓我們在前面死撐,你卻悄貓地溜了。」

    項羽把頭埋著,默默無語,過了半天才虛弱地說:「對不起。」

    他這樣我都不好再說他了,往車後座上一看,好大一束花,我抱起來聞了聞,說:「這是你買的?」

    「嗯。」項羽輕哼了一聲。

    「咦,這花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康乃馨?!這是送給老媽的,你是怎麼跟花店老闆說的?」

    項羽依舊埋著頭,說:「我跟他說要送給最心愛的女人,又跟他說不要玟瑰。他就給我拿了這個。」

    我說:「你語言挺詩化的嘛,還最心愛的女人,你再一說不要玫瑰他肯定以為你是送給母親的。」

    項羽說:「扔了吧。」

    我閃開他的手,眼珠子轉了轉說:「這可以送給包子她媽。」

    我見因為項羽臨陣脫逃,現在士氣低落,於是振臂高呼:「哥哥們,下午跟著兄弟去包子家提婚去!」

    他們果然都來了精神,問:「真的啊?」

    我仰天長笑道:「讓你們看看我是怎麼泡妞的!」
第八十六章 項氏一門

     秦始皇說:「提親過大禮你準備了些兒撒(啥)?」

    我攤攤手說:「準備啥?到了門口提件牛奶不就行了。」

    劉邦撇嘴說:「你這個態度怎麼讓人把閨女嫁給你。」

    我說:「邦子,我現在的公開身份是一個月薪1400的小經理,我要提幾條中華和茅台送過去,包子他爸不是以為假的就肯定以為我搶劫去了。」

    劉邦說:「聽我的沒錯,他嘗到甜頭還管你錢是怎麼來的?我當年也沒錢,可老呂(呂后的父親)過壽我就說我搭了重禮,老呂怎麼樣?還不是親自接出來了。」

    荊軻捅捅劉邦說:「那你到底給錢沒?」

    劉邦:「我有個屁的錢啊,衣服都是借的。」說到這劉邦斜眼看看項羽,「所以說泡妞主要還是靠臉皮,你為了泡妞能做到我這一點嗎?哪怕是為了虞姬。」

    我鄙夷地說:「老呂能和老項比嗎?包子她爸可是幹了一輩子會計。」

    劉邦說:「你傻B啊,當年我是沒錢,你現在不是有錢嗎?」

    這時項羽忽然揪了一下劉邦的衣服,好奇地問:「那最後老呂也沒發現你是蹭吃蹭喝的?」

    劉邦哈哈笑說:「哪能呢,老呂雖然不是會計,但他手下養著一幫會計呢,這就要看你的個人魅力了,不用他發現我先告訴他我是個窮鬼,但是太仰慕他的為人了,所以才只好出此下策混進來一睹尊容。」

    我往地下吐口水:「呸,真不要臉。」

    秦始皇笑呵呵地說:「能讓強子社(說)這句話真不容易。」

    我一把拉住劉邦:「劉哥,教教兄弟吧!」眾人大暈。

    劉邦一副侃侃而談的樣子說:「反正你就記住三個字!」

    大家都看他。

    劉邦義正詞嚴地說:「不要臉!」

    眾人再暈。

    「男人和男人相處,主要矛盾是什麼?不就是一個臉面嘛,你是為了娶他女兒才不要臉的,他心裡開心著呢,這老頭就跟小孩是一樣的,你要搶他心愛的玩具。就得先陪他玩好,讓他拿你當朋友。而且是損友那種,無話不談可以一起幹壞事的。」

    我說:「那我能不能請包子他爸和我『洗澡』去?」

    眾人看我,齊:「呸,真不要臉。」

    我嘿嘿笑說:「開個玩笑嘛,我又不缺心眼。」

    劉邦繼續說:「所以說,掐住包子她爸這條脈,再加上包子喜歡你。這事要再不成我也就真沒什麼話好說了——主要我是有鳳鳳了,要不早就行動了,包子還能被你得著?」

    我擦著冷汗心說好險,雖然包子立場堅定,但他要那麼幹非給我添無數亂不可。

    我毅然地說:「我決定了,要把老項溺死在蜜水裡,讓他乖乖把閨女送給我禍禍!」

    劉邦點頭道:「小強和我一樣,雖然腦袋不行,但樂於聽取別人的意見。」說著瞄了一眼項羽,而項羽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掃了一眼大家。歎氣說:「只苦了咱們的師師妹妹,也不知道現在在幹什麼。」項羽又慚愧地低下了頭。

    我們隨便找了家飯館吃了飯,然後來到一家煙酒專賣店,我問老闆:「你這有假貨嗎?」

    老闆瞪我一眼說:「廢話,我這麼大地攤仗,敢賣假貨嗎?」

    我湊到他跟前,很神秘地說:「我就要假貨,價錢好商量。」

    老闆冷冷看我一眼。說:「那我幫不了你,去別的地方吧。」

    我興奮地沖外面劉邦他們招手:「進來吧,就這家買。」

    老闆鬱悶地說:「鬧了半天你是試探我呢?」

    我說:「不但試探你我還要嚇唬你,」我指著項羽跟他說,「看見那大個沒,你要真敢賣給我假貨我就讓他每天堵你門口,不打你不罵你。限量供氧憋死你。」

    老闆打個寒戰說:「你放心,絕對沒假貨。」

    我買了兩條中華兩瓶子茅台,跟老闆要了一個大紙箱子裝著放在麵包車上,劉邦說:「看著有點單調啊,再買點什麼吧,最好是鮮艷點地。」

    二傻忽然指著對面街上一家花圈店門口的花圈說:「買倆那個。」

    ……

    最後我在水果攤上買了半筐大芒果,黃澄澄的清香撲鼻,然後我們就把兩輛車的車門都打開,人坐在外面啃芒果,像幫搞貨運的司機。

    我邊啃著芒果核邊看表。說:「師師也該吃完飯了,咱們一會接上她和包子直接奔她們家。」正說著李師師打過電話來說事辦完了,然後她不讓我們去接,直接打了個車過來了。

    李師師到了以後,項羽難得體貼地搶過去付了車費,撕開一個芒果遞給她,李師師瞪了他一眼,啃芒果。

    我笑著問:「進展怎麼樣了?」

    李師師說:「聊得那叫一個開心呀,我要是個男的估計張冰都得愛上我了。」

    我凝重地說:「她不會是已經愛上你了吧,為什麼那麼多追求者她都不搭理,她的性取向會不會有問題?」

    李師師輕抬玉腿踢我一腳,然後問秦始皇:「跟她說話地人你都拍了嗎?」

    秦始皇扔了芒果皮,調出相機裡的照片來,贏胖子拍照有一絕,那就是不管拍什麼人什麼場景都跟殺人現場似的,相機裡美麗的大學校園被他拍得一片肅殺,各式人等的頭像跟晚清的懷舊照片一樣。李師師像個海狸鼠一樣捧著芒果,斜過頭去看著,忽然指點道:「這個就是她們學生會主席。」

    我們大嘩,紛紛圍住秦始皇,只見相機的小小屏幕裡是一個蒼白的中分頭小眼鏡,笑得一臉猥瑣,還有幾顆暴牙,我們正看著,只覺一片烏雲壓頂,抬頭一看項羽正貓著腰俯瞰著這裡。

    我激動地雙拳一碰,說:「看來羽哥少了一個主要競爭對手,張冰怎麼可能看上這傢伙,你瞧他那德行。」

    李師師說:「那可說不定,這小子特別會來事,腦瓜子相當快,還會忽悠,據說還很有才,隨便買本地攤雜誌就有他的文章。」

    我問:「張冰對他感覺如何?」

    李師師道:「可能還不錯,你別看他長成那樣,追他的小女生可多呢,可這小子放出話了,非張冰不追。」

    我皺眉道:「不好,烈女怕纏郎,張冰別被人家溫水燉了,最後死得不知不覺。」

    翻著照片,上面的男生高矮胖瘦妍俊醜真可謂紛紛雜雜,我用腳尖在地上畫了個圈圈,然後又在周圍點了無數的點兒,一拍發愣的項羽說:「看見沒,這個圈就是嫂子的城堡,這些點兒就是各路諸侯,城堡已經危在旦夕遲早是失守,現在就看是誰第一個攻克它,羽哥你要再不出手就要後悔莫及了。」

    項羽眉頭緊皺,默默不語。

    秦始皇忽然伸出腳來把圓圈周圍的小點兒都擦了,說:「消滅掉,都消滅掉麼。」

    我暴跳道:「贏哥你就別跟著添亂了,你統一七國還講究個合縱連橫呢,這麼多諸侯你殺得過來嗎?」

    我又看看表說:「現在咱們去接包子,攻城略地的事晚上回去細商量。」

    在車上我問李師師:「你是怎麼跟張冰攀上話的?」

    李師師說:「開始我實在也沒好辦法,只好跟在她後面,結果她們正好上舞蹈課,跳的正好是我以前跳過的那支曲子《劍器》,我就找了個借口進去,然後說我也是學舞蹈的,就跳到一起了,現在張冰叫我師姐呢,她們舞蹈老師也很歡迎我以後常去。」

    「你說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是呀,她們也這樣問我。」

    「那你怎麼說?」

    「我就說『你們看呢?』然後她們說『看樣子你起碼得是中央舞蹈學院的』我就說『是』。」

    我聽得乍舌不已,最後稱讚道:「表妹真是美貌與智慧並重啊,你要是穿越在建國初期,『神六』估計文革就上天了。」

    李師師奇道:「為什麼呀?」

    「當美女間諜偷丫美國的科技去呀。」

    我跟包子說好她在她們店門口等我,她已經換了一身清爽的牛仔服,手裡提著兩個俗氣的禮品盒站在那裡,我把車開到她身邊,她鑽上來,看見一車人都在,有點意外地說:「咦。你們都去啊?」

    李師師笑著遞給她一個芒果,然後把禮品盒接過去放好。說:「表嫂,怎麼去你家還得你自己買禮物啊?」

    包子瞟了我一眼,跟她說:「你表哥是豬腦子,每次空手去都讓我媽說,慢慢的我也就習慣了,每次都是我買好,到了門口再讓他提著。」她看見一大堆芒果。說:「這回到是學好了,還懂得買水果了。」然後她又見芒果下面壓著一個紙箱子,問我:「那是什麼?」

    我邊開車邊說:「豬頭,讓你媽做了給你補腦子的。」

    我們的車一路奔了鐵路。

    包子家就住鐵道邊上,平房,夜裡睡著睡著覺一過火車就跟地震似的,包子她媽年輕那會瘦,有時候過火車能把她媽在炕上顛得抽羊角風一樣,這種情況直到生完包子才有改善。

    住在這裡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擁有一個大院,家家戶戶如此。頗有鄉風。所以我們地車一開到住人區就吸引了一大幫本地鄉鄰的注意,等我和包子一下車,就被熱心地鄰居圍觀了,包子讓我提著禮品盒,自己去叫門,我把那把康乃馨塞在她懷裡說:「給你媽的。」包子她媽一邊來開門一邊問:「是強子嗎——」

    我說:「姨,是我。」

    包子接到花愣了一下馬上順手扔回車裡,裝做沒事人一樣等著她媽開門。

    每次都是這樣。包子去叫門,但她媽無一例外喊的是我的名字,這一招旨在召喚鄰居:看我女兒領著男朋友回來了。

    生包子那年鄰居們都說這孩子以後不好找對象,她媽受刺激比較深。

    經她媽這麼一叫,兩邊的鄰居果然都出來,把胳膊支在矮牆上,笑著跟我打招呼:「小強來了。」語氣裡透出幾分看戲的意思。

    我還不能罵。只能連連點頭:「來了來了。」

    包子她媽接過我手裡的禮品盒,擰著脖子喊:「來就來吧,買這些幹什麼?」

    這時二傻端著一堆芒果闖進去,一古腦都放在台階上,我跟她媽解釋:「都是我朋友。」

    緊接著劉邦抱著箱子進了院,這時包子她爸閃亮登場,慢悠悠地一挑繡簾出來,看了看芒果和禮品盒,走到紙箱子跟前,沉穩地說:「這是什麼呀?」然後就提出兩條紅彤彤地大中華煙來。鄰居們都「喲」的一聲,包子她爸不動聲色地把煙放在一邊,又提出兩盒精美的茅台酒來,鄰居們一片驚歎,在我們這個地方,一次送這麼多東西,那怎麼說都算是重禮了。包子也很吃驚,過了好一會她才咬著我耳朵說:「你不是想用假煙假酒把我爸弄殘了吧?」

    這時有人喊:「喲,小強發財了吧,來一趟開兩輛車。」包子這才發現項羽是開著現代跟著我們來的。

    包子她媽按每家一個給鄰居們發著水果,她爸拆了一包中華給人敬煙,鄰居們一抽是真煙,愈加讚歎,都羨慕地說:「老項,女婿夠孝順的啊。」

    她爸抽著煙,呵呵地笑。看來這些禮物果然比較貼心,平時要有人這麼說,這老傢伙會說:「什麼女婿呀,包子的朋友,朋友。」

    老兩口長足了臉面,這才把我們都讓進去,老項打量了李師師一眼,我忙說:「這是我表妹。」包子她媽拉住李師師的手,歎道:「呀,這閨女咋長的呀,有對象了嗎?」

    李師師臉一紅,包子急忙把她媽拉開,這時項羽一低頭進來了,包子她媽臉色一變,跟包子她爸悄悄說:「這強子是提親來了還是搶親來了?」

    老項把包子她媽打發出去做飯,把我讓在炕桌上,其他人都坐在底下,有點像梁山聚義的意思,我跟她爸沒什麼話,說實在的我有點怵老項,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會計老了都這樣,像一切瞭然於胸地樣子,他跟劉老六站一塊瞎子都能看出劉老六就是他手下一個馬,我這麼說到不是說他更像一個神仙,而是他那樣子實在太像一個算卦的了。

    包子跟她爸聊了幾句閒篇就幫她媽做飯去了,剩我們一家子男人吸溜吸溜地喝茶。

    劉邦率先站起,滿臉賠笑說:「項老,老聽小強跟我們說您呢。」

    老項:「哦?」

    「小強可是最佩服您了……」

    老項冷冷一笑:「就因為他數學考了26分吧?」

    「咳咳咳……」我一口水嗆得劇咳起來。

    「嘿嘿嘿,瞧您說的。」看來老項確實比當年的老呂難對付得很,劉邦被一刀斬於馬下。

    秦始皇撫杯道:「項老哥,歪餓們(我們)強子可絲(是)個好娃。」嗯,這招不錯,以長輩的身份出來為我搖旗吶喊。

    老項:「嗯,我們家包子也不錯吧?」

    這是怎麼了橫眉冷對的?以前我來雖然不說特別熱情吧,那也是有說有笑的啊。

    項羽一看自己不出馬說不過去了,騰的站起,威風凜凜地說:「項老叔,你也姓項啊?嘿嘿。」

    只聽屋裡噗噗的噴茶聲連綿不絕,我今天倒霉就倒在這姓項的身上了。

    現在只剩乖巧的李師師,還沒等她發難,老項沖院子裡喊了一聲「她媽,需要人手幫忙嗎?」意思很明確:女孩子就應該出去幫忙做飯。

    李師師起身,幽怨地說:「我還是去搭把手吧。」

    於是我們再次陷入冷場,眾人都目光灼灼地盯著我,意思也很明確:你不是信心滿滿地要搞定你老丈人嗎?

    我冷峻地端起茶杯,然後嬉皮笑臉地說:「喝茶喝茶。」

    大家立刻都投來鄙夷的目光。

    屋裡突然這麼一安靜,就聽二傻的半導體異軍突起地說:「下面是傳統評書時間,今天為您播送的是《呂四娘刺雍正》,表演者……」

    老項眼睛一亮,問荊軻:「你也喜歡聽評書?」

    荊軻:「是啊,你也喜歡呀?」

    老項衝他招手:「來來,上來坐,給我說說昨天那集,我沒聽。」

    然後荊軻就坐在我的位置上,給老項說評書,我坐他的位置上,和劉邦項羽他們聽他給老項說評書。

    ……

    二傻真不愧是一個殺手,往往在最關鍵的時候出奇制勝,而在平時還能耐得住寂寞。把自己隱藏得很深,很深……

    吃飯的時候。因為屋裡擺不開,於是秦始皇他們就被安排到了院子裡,大家心照不宣地把我和老項留在了裡邊,因為我們還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要商量。

    老項和二傻相談甚歡,可是一但見了我又板起了臉,等我們喝了幾杯酒,我壯著膽子說:「叔。咱們是不是把包子的財禮錢談談?」

    老項放下酒杯說:「房子你有嗎?」

    「有了……」

    「傢俱什麼的……」

    「都是我的,不用您操心。」

    老項眉頭漸舒,很隨意地說:「那這樣的話,你就給5萬吧。」

    我想也沒想說:「能成。」

    老項一愣,馬上說:「我是說5萬。」

    我又說:「好。」

    老項歎了口氣,用筷子點著桌子說:「我記得你酒量可以呀——我說、地、是:5萬!」

    我呵呵笑道:「您別老拿我數學考26分說事了,我分得5千和5萬。」

    老項和我掰扯了半天才意識到我沒醉,這下他反倒有點失措了,用筷子夾了個花生皮塞進嘴裡嚼著。

    我忽然很想知道我未來的岳父老泰山此時此刻在想什麼,就假裝掏出手機看時間。對著他按了「7474748,只見上面顯示地是:這小子送這麼重的禮,還不往下壓財禮錢,打的什麼鬼主意,想以後一點一點往回摳?

    我噗嗤一聲樂了出來,難怪老項自打進門就不給我們好臉子呢,原來是怕這個時候不好說硬話。

    我跟他說:「叔,這5萬塊錢……」他馬上就露出警惕的樣子。

    「您就帶著我姨去旅遊一趟吧。遠了去不了,去去新馬泰,錢花光再回來。」

    老項這下可不自在了,尷尬地拿起煙盒,我急忙抄起火給他點上,他這才發現沒給我發,就忙抖出一根來給我。

    我們抽著煙。老項不自在了半天才說:「小強啊,你給這麼多財禮娶包子其實也不算虧,你知道麼,我們項家也是名門之後呢。」

    我敷衍著說:「那是那是。」

    老項也覺得光說顯得蒼白無力,一片腿從炕蓆子底下拿出一張照片來,不過先沒給我看,他問我:「你知道我們這一支是誰的後人嗎?」

    我打著哈哈說:「誰啊?」

    老項說:「項羽!」

    「咚」我腦袋硬生生把炕桌砸出一個坑,嘩啦啦一陣響,杯盤碗筷撒了一地,外面的人一聽以為我們打起來了。包子她媽第一個躥了進來,叫道:「有話好好說!」後面緊跟著眾人,包子無比緊張地探頭往裡看著,項羽就在她身邊。

    老項示意他們退下,心平氣和地說:「我知道你不信,我有照片為證的。」

    難道項羽跟他拍過照?

    老項把手裡地照片遞給我,我一看簡直就是贏胖子的作品翻版,滿是褶皺的黑白照片裡一片清冷,一個瘦老頭握著一個斯文男人的手在乾笑,不過看年代確實很古了。

    我啞著嗓子問:「這就是項羽?」

    老項指著照片裡的瘦老頭說:「這是我爺爺,也就是包子的曾祖,這是民國的照片,當時我爺爺把祖宗傳下來的一個扳指捐給了縣裡,旁邊那人是縣長,經過專家鑒定,那可確實是秦末的東西啊,後來縣裡還給發的憑證和獎狀,你要看嗎……」

    我只覺陣陣暈眩,老項,居然是項羽也不知道幾十代灰孫子,那我,豈不是成了他幾十代灰孫女婿?

    以後我該叫他什麼,羽哥祖宗?羽祖宗哥?

    蒼天啊,大地啊,這是哪位天使大姐跟我玩地遊戲啊?

    這個突發事件直接導致我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後面的時間,好像還跟老項定了婚期——也可能沒定,我腦子實在太亂了。

    不過最後的結果到是挺皆大歡喜,老兩口一直把我們送到車上,老項還拍了拍項羽的肩膀說:「小伙子,開車小心點……」

    在車上,我一直沉默著,包子擺弄著那束康乃馨,一邊問我:「哎,你跟我爸怎麼說的啊?」

    她問了我半天我才勉強回過神來,反問她:「你為什麼不把花送給你媽?」

    包子輕蔑地切了一聲說:「你看我媽是那種喜歡花的人嗎?送她這個還不如送她一把韭菜。」

    我點點頭,又沉默了,最後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我跟包子說:「一會下車你把花獻給大個兒吧,就當給祖宗上墳了。」
第八十七章 智者千慮

   到家以後,包子故意落後幾步,我鎖好車正要上樓,包子推一推我,低聲問:「你到底和我爸怎麼說的?」

    我心亂如麻,隨口說:「反正你爸把你給我了,你以後就是蕭項氏。」

    「財禮給多少?」

    「5萬。」

    「啊?」包子驚叫一聲,馬上說:「真的多少啊?」

    我說:「真的5萬,我跟你爸說先給2萬剩下的過門前一天再給,你爸不答應,後來我說那先給3萬,過門的時候再給剩下的2萬你了,不愧是學會計的,對數字相當敏感。」

    包子抽了我一巴掌然後噔噔噔跑上樓去,說:「我自己打電話問我爸。」

    她上了樓就鑽進臥室看電視去了,還拉上了李師師。女人真是一種耐不住寂寞的動物啊,具體表現在幹什麼都要拉一個墊背的,看電視、逛街、洗澡、吃零食無不如此,所以自古隱士都是男人,陶淵明一個人的時候可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李清照在孤單時卻只能大放悲聲「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男人殉情前大多會有殺死情敵的想法,那是因為仇恨和恥辱,而女人殉情前一般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笑靨如花,約情人吃最後一個燭光晚餐(當然,男人並不知情),然後痛快淋漓地上最後一次床,最後一同飲下劇毒的牛奶,女人這麼做就為了一個原因:怕到了陰間寂寞。看看,男人要殺女人還得克服道德束縛,而女人要殺男人那就是縱死俠骨香,由此可見,男人才是真正的弱勢群體。

    我上樓把外衣掛好,就見除李師師之外秦始皇劉邦他們都自覺地坐在自己的位置,眼巴巴地等著我,項羽摩拳擦掌地說:「小強,明天我該怎麼做?」

    我看著他很不自在地說:「羽……哥……你這次真的準備好了?」

    項羽堅定地點點頭。

    「……那好,我們的計劃不用大改,今天是張冰請師師吃的飯,明天讓她回請,你繼續出現……」

    項羽想像了一下,忽然又緊張地說:「第一句話我該怎麼說?」

    我立刻刷地一擺手:「不用了,咱們想別的方案吧。」

    劉邦笑道:「其實小籍已經想好辦法了,他受了今天的啟發,決定先從張冰的爺爺下手。」

    「哦?」我好奇地看著項羽,見他又是自信滿滿的樣子。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逼得匹夫之勇的楚霸王都學會用釜底抽薪這一計了。

    「我問過師師了,」項羽說:「每週六阿虞都會回家看望爺爺,而明天就是週六了……」項羽把那張畫過地圖的報紙找出來,用大手在學校和舊區委宿舍之間來回指點著,皺眉道,「現在只剩一個難處那就是怎麼讓師師再次接近阿虞。」

    「歪(那)簡單滴很,讓絲絲(師師)守在嘴兒(這),假裝又碰上咧不就行了麼?」秦始皇抄起鉛筆在區委宿舍周圍畫著圈圈。

    劉邦看了一眼項羽說:「真是難以置信,你打了那麼多年的仗連一點排兵佈陣也不會。」

    項羽也不著惱,搓著手說:「辦法到是好辦法,可是誰知道阿虞會從哪條路回家?」他搶過秦始皇的鉛筆,在他畫過的圈上重複畫著,說,「師師該在哪裡跟她碰面?」

    劉邦咂咂嘴說:「要是有幅戰略地圖就好了,或者有一隊哨兵也行。」

    我想了一會跑下樓去把筆記本電腦抱上來,打開,找到一個藍白相間的圓球體圖標點進去,然後出現了地球的畫面,一干人大眼瞪小眼,都問:「這是什麼?」

    我打個響指說:「真是難以置信,你們都來這麼長時間了連谷歌地球也不知道。」

    我找到中國大雄雞,點進去,找到省,點進去,然後是市,區……我用像神一樣俯瞰的視角慢慢逼近我們所在的地方,這次是項羽最先發現了幾條眼熟的道路和幾幢標誌性建築,他訝異地說:「這不是咱們住的地方嗎?」他指著畫面上一棟小樓對滿頭霧水的劉邦喊道,「還沒看出來嗎,我們現在就在這裡。」

    劉邦馬上認出了巷口的麻將館,隨著畫面慢慢清晰,甚至連我們門口的花盆和鄰居家晾衣服的繩子都隱約可見,劉邦駭然道:「當初有這麼一幅圖,打仗可就省事多了。」

    秦始皇奇道:「天哈(下)是圓滴?」

    荊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怎麼可能?那底下的人不是掉下去了?」然後指著我們的小樓說,「能看見裡面的人不?」

    面對他們各式各樣的問題我只能說:「咱們先討論羽哥的問題,一會我再跟你們解釋萬有引力。」

    以前的區委大樓並不難找,區委宿舍就在它的後面,我這才發現以前迎街的區委大樓已經被後起的商業大樓擋了個嚴嚴實實,而去往宿舍的路更是被擠得只剩一條小道,我指著這截羊腸小路說:「這是張冰的必經之路,讓師師守在這裡就萬無一失了。」

    荊軻忽然說:「這麼荒的一條小路誰會去?」

    我們一起大驚,暗道慚愧,連傻子都想到這一點了,看來不找個充足的理由是不行的。

    劉邦托著下巴說:「就說師師在這裡有親戚。」

    秦始皇搖頭:「太巧咧吧?再社(說),這麼小些兒的地方,相互都叫滴上名來,張冰要問起來咋辦?」

    我們都默然,然後絞盡腦汁地想著借口,氣氛相當肅穆。

    這時李師師出來上衛生間,看見我們癡呆的樣子,走過來關切地問:「你們這是怎麼了?」

    我把電腦扳向她,跟她大體介紹了一下情況,最後說:「這裡是張冰的必經之路,可是我們實在想不出你出現在那裡的理由。」

    李師師深深地看了我們一眼,掏出電話,撥號,說話:「喂張冰嗎,明天一起去逛街好不好?……哦對,你還得看望爺爺,我能和你一起去嗎?……好,那我就在那等你。」

    李師師「啪」一下扣好電話,再掃我們一眼,說:「真是難以置信,你們居然把這麼簡單的事搞得這麼複雜。」說完揚長而去。

    我們面面相覷,瞠目結舌,過了好半天我才打著哈哈說:「這就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呀,哈哈哈。」

    劉邦使勁點頭:「嗯嗯,就是,我喜歡這句話。」

    秦始皇:「這話誰社(說)滴,對滴很麼。」

    還沒等荊軻說話,我馬上說出了後半句:「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荊軻想了半天,說:「前一句就說得挺好的。」

    我合上電腦說:「好了,現在我們繼續討論後面的事情——師師跟著張冰去過她家之後,可以再帶著羽哥以順路拜訪為借口去接觸她爺爺,羽哥你是這麼想的嗎?」

    項羽點點頭說:「最好能讓師師第一次去就探聽出阿虞爺爺的愛好……」說到這項羽很為自己的老謀深算感到難為情,嘿嘿笑道,「這都是跟小強學的。對了小強,項老伯在屋裡跟你說什麼了?」

    我大驚道:「你別叫他老伯。」

    項羽道:「我說的是包子她爸,我不叫老伯叫什麼?」

    「……叫小項就行了。」

    分析一下,項羽是包子的第N代祖宗,那就是包子她爸老項的第N-1代祖宗,如果我跟項羽平輩論交,那我就是老項的N-1代我以老項女婿的身份而論,那項羽也將是我的第N代祖宗,然後,項羽如果管老項喊伯父,那老項就比項羽長了一倍,那麼就是說他是我岳父的同時,還是我的N+1代祖宗……

    於是推出這麼一個結論,項羽如果管老項叫伯父,那我灰孫子是當定了;但如果我管項羽叫羽哥,那我就是老項第N-1代祖+就叫第N-1代叔祖宗吧,那我將還是包子的第N代叔祖宗,包子是我老婆,我……我是我自己的祖宗!

    這樣看來我多叫項羽幾聲就佔足了老項的便宜,也佔足了自己的便宜……

    太亂了,比《回到未來》還亂,不過他那個是差點亂倫,我這個還單純一點,至少項羽沒有愛上包子。

    不幸中的萬幸啊。

    註: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句話有兩種說,一說出自《史記》,一說出自《晏子春秋》,本書採取第一種說法,也就是在劉邦項羽之後。
第八十八章 談判專家

   第二天李師師一早就走了,劉邦也找黑寡婦去了,秦始皇在玩遊戲,荊軻和趙白臉在樓下「練劍」,項羽站在窗口凝神遠望,我知道他心裡還是不能平靜。

    我調出秦始皇拍的那些照片翻著,說:「羽哥,別慌,順利的話師師明天就能帶你殺進嫂子的大本營,對付老頭咱就又拿手了,老頭嘛,無非喜歡個古董字畫,就算他爺爺以前是副區長,李白的真跡肯定沒見過吧,要是不識貨光喜歡熱鬧的就更好辦了,我讓聖手書生蕭讓把『八榮八恥』用顏筋柳骨寫出來送他……」我忽然一機靈,說,「說不定老爺子好弄幾下武把抄那可就事半功倍了,你想想,張冰為什麼別的不學專學舞蹈,八成是受了爺爺的言傳身教。」

    項羽也興奮起來,說:「別的我不行,馬上步下的功夫自問天下還罕有對手。」

    我站起來繞了兩圈,說:「不行,老頭們要練最多練練太極拳,你見哪個老頭每天綽著100斤的大槍撒歡?」

    「太極拳是什麼拳?」

    我打量了一下項羽,虎虎生威如同天神一樣的漢子,很難想像他練太極拳是什麼樣子,這跟讓西施手使兩把板斧是一個道理:太不協調了,太極講究的是借力用力四兩撥千斤,項羽這樣的屬於典型的債主和被撥的對象,再說我現在奇缺太極高手,歷史知識匱乏的我是最近才知道林沖他們那個時代還沒有太極拳,家裡到是有盤《太極張三豐》,可是我也沒有鼓風機,不可能讓項羽練到抱葉成團的境界。

    幸虧我這個人有個好處那就是不鑽牛角尖,我很快就想到:張冰她爺爺未必就喜歡打太極拳呢?

    老頭們還愛玩什麼?下象棋、抖空竹、踢子、斗蛐蛐……這怎麼越來越不靠譜,哪幅場景也安不進項羽這個大塊頭去呀,但願她爺爺能喜歡點力量型的活動吧。

    我們才坐了沒一會,李師師居然回來了,臉色很不好看。項羽小心翼翼地問:「師師,怎麼了?」

    李師師端起水杯喝著。說:「張冰臨時有排練,被叫回去了。」

    我興奮地說:「那敢情好啊,咱們現在就直奔張冰她爺爺家。」

    李師師很抱歉地看了一眼項羽說:「項大哥,還是想別的辦法吧。」

    項羽看出不尋常了,問:「怎麼了到底?」

    「張冰的爺爺……」

    我們一起湊上去豎起耳朵聽著。

    「張冰的爺爺完全癱了,聽張冰說他爺爺以前受過傷影響到了脊椎神經,現在已經到了很嚴重的程度。老頭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已經不會和人交流了。」

    「她奶奶呢?」我問。

    「她奶奶去世多年了,家裡只有一個老保姆在照顧老頭。」

    項羽「哎呀」一聲坐倒在沙發裡,半晌無語。我急忙安慰他:「羽哥別灰心,這就叫好事多磨。」

    李師師也坐在那,默默喝水。項羽忽然站起說:「我還是要去看看他。」

    「啊?」我詫異地說:「你還指望老頭能跟你弓刀石馬步箭呢?」

    項羽緩緩道:「那他畢竟也是阿虞的爺爺,我去看看也應該。」

    李師師點了點頭,說:「這樣也好,不過不用指望他會喜歡你了。」

    我腦筋一轉,馬上說:「不用他喜歡你。一個善良的青年經常去探望癱瘓地老人,因此而俘獲了少女的芳心——羽哥,你可以啊,這也是一種泡妞方法嘛。」

    李師師也是眼睛一亮,嬌笑道:「表哥壞心眼就是多,這麼做確實也是個辦法,不過時間可能要拖得長一點了,最起碼你要和張冰見面又得下個禮拜六了。」

    項羽搖搖頭說:「我沒想那麼多。如果沒有阿虞地爺爺也就沒有阿虞,我應該去謝謝他的。」

    這不廢話嗎,沒有他還沒有包子呢,我是該謝他呢還是該恨他呢?

    我說:「說走就走,行動。」

    在路上,項羽問我:「你說我該買點什麼見面禮呢?」

    我說:「隨便買點吧,第一次見面。又是打著順路探望的旗號,禮品太貴重也不好。」項羽點頭。

    我們在一家禮品店買了盒蜂蜜和一件牛奶,繼續上路。

    結果眼看快到了,我們的車被堵在了一條土路上,行人、自行車和出租車把本來挺寬的路筒了個瓷實,再想往後倒,後面的車已然填住了去路。

    我見前面圍出一個大圈圈,探出頭去問比我先來的路人甲:「哥們,打架呢?」

    路人甲用手往上指了指,我順他手一看。見一個人站在六樓頂上,腳踩房簷,衣服被吹得恣意搖擺,看不清臉。

    這是有人要跳樓啊。

    我頓時大感興趣,問路人甲:「這孫子怎麼回事啊?」

    路人甲:「說是老婆跟他鬧離婚,半個小時以前就站上去了,說要跳,然後又叫我們給讓開點,給丫讓開了還不跳,我憋著泡尿呢一直沒捨得走。」

    我說:「就是,這孫子真不厚道。」

    這時李師師也探出頭來,「呀」了一聲說:「表哥,想辦法救救他吧。」

    我說:「放心吧,要跳早跳了,等會警察來了談談條件,再跟老婆孩子見一面准下來。」

    我點根煙,再給路人甲發一根,路人甲噴著煙說:「你說這B想什麼呢?」他一句話提醒我了,我拿出手機,對著樓頂按了7474748,路人甲還說呢:「大哥,就你這手機還想抓拍啊?」

    手機屏幕沒有顯示,說明距離太遠了。李師師扒著我和項羽地座背說:「我們不能就這樣看著吧?」

    我說:「那你救他去,他就因為老婆跟他鬧離婚才要跳的,你去跟他說你願意嫁給他,說不定就下來了。」

    項羽把胳膊支在車窗上,淡淡說:「自己不想活了,何苦去救他。」

    李師師真生氣了,一拉車門就往下走:「我去就我去。」

    我急忙探手拉著她腰帶把她拽回來,無奈地說:「我去還不行嗎?你真要那麼幹他一激動掉下來算誰的?」

    李師師嫣然笑道:「表哥真好。」

    好個毛!你在後面冒充觀音菩薩讓老子衝到第一線上等坐台鴨子,呃,是坐台童子。我瞪她一眼,她沒看見,正在整理被我拽亂的衣服,李師師的腰真軟真白啊——

    我下了車,看了一眼六樓頂上那位,邁步向樓道口走去,路人甲心眼真好,一把拉住我低聲說:「兄弟,咱們看看熱鬧就行了,你要真把他忽悠得跳下來那可是犯法的。」

    我甩開他,罵罵咧咧說:「MLGDD,老子不忽悠,老子上去把狗日的踹下來。」

    我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樓頂通道口,樓裡凡是知道這事的人都跑到下面看熱鬧去了,使這整棟樓都顯得死氣沉沉的,有種喧囂和不祥的氛圍籠罩。

    我身手矯捷地爬上通道樓梯,剛一冒頭就看見這位勇士正背對著我,煢煢孑立地站在樓頂的邊上,衣角飛揚,頭髮凌亂,但看穿著不像是生活窘迫的人。

    我剛一爬出來他立刻就發現了我,緊張地轉過身來說:「你別過來!」

    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好號,對著他,隨時準備對他使用讀心術,這傢伙指著我說:「你手裡拿的什麼?」

    我輕鬆地說:「你管我拿的什麼,就算是把手槍你還會害怕嗎?」

    我這個笑話並沒有使他感到好笑,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我發現這人真的已經很不正常了,這是一40多歲的中年人,臉面上一層死灰色,眼珠子瓷蛋子一樣,看來我開始的想法未必正確,這是一個真的想死的人。

    我又點上一根煙,把煙盒對著他晃了晃,他搖搖頭說:「我有。」

    「為了什麼呀,能說說嗎?」我吐著煙,故意很輕描淡寫地說。

    「你別過來我就跟你說說。」

    我使勁點頭,索性盤腿坐在了原地。

    「我老婆要跟我離婚……」他面無表情地說。

    「就為這個呀?不過話說回來,她為什麼要跟你離婚,你都要為她跳樓了她還不知足呀?」

    跳樓男眼睛間或一輪,說:「她嫌我不顧家,不陪她,不指導女兒做作業。」

    我說:「那你就陪陪她嘛……」我忽然一拍大腿說,「我知道了,你***外頭有人了。」

    跳樓男顯出憤怒的顏色,沉聲說:「我很愛她的,我沒工夫陪她還不都是為了這個家。我是男人我要賺錢呀!」

    我連連點頭說:「嗯嗯這就是你女人的不對了,你好好跟她說嘛。」

    跳樓男慘然說:「我本來是想賺夠錢就陪她的。等我掙到足夠的錢,我們以後什麼都不用做,我天天陪著她,指導女兒做作業——可是,誰知道我他媽怎麼那麼倒霉,期貨賠,股票賠。基金還賠,我他媽就想不通了,那天給女兒買個小兔子愣是把人家的哈士奇給咬傷了,又賠了2000多……」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但見他很嚴肅,急忙又板起臉。話說那是只什麼兔子啊,披著兔皮的藏獒?

    我問他:「你一共賠了多少錢?」

    「600萬,」跳樓男苦笑一聲:「以前我至少還有錢,可是現在呢,事業沒了。家沒了,老婆也沒了,我是一個又倒霉又不顧家的男人,我活著就是多餘地,誰還把我當個人看?」他越說臉色越慘,最後絕望地擺了擺手,「謝謝你陪我說話。」他毅然地轉過身去,低頭看著腳下的芸芸眾生。兩隻腳地腳心都踩過了邊沿,整個人有一半已經凌空,樓下的人們都激動地叫了起來。

    我見情勢不對,死死按下電話上的撥打鍵,屏幕上出現了一排小字:「真想對小紅說聲對不起再走,哎,跳吧……」

    就在他腿一弓就要往下跳的那一瞬間。我冷冷地說:「你不想跟小紅說聲對不起再走嗎?」

    我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像一針強力麻醉劑一樣,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然後震驚地回頭看我,用顫音問:「你是誰,你怎麼知道小紅的?」

    我故意不緊不慢地說:「反正你要死簡單的很,遲早有什麼關係,不如我們再聊一會。」

    他根本沒聽我在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地問我:「你是怎麼知道小紅地?」

    我只好打著哈哈說:「因為我認識小紅啊,昨天我們一起喝酒還說你呢。他說你只要跟他親口說一聲對不起,再大的過錯都能原諒。」

    跳樓男慘笑一聲:「我讓你騙了,你根本不認識小紅,她才8歲,是我女兒。」說著他又項邊上挪了兩步,向下眺望著。

    不過我發現他的腿已經開始發軟了。人都是這樣,從死志初萌到付諸行動只有一個頂點,這種勇氣只能是直上直下,不可能波浪式變化,現在他第一次沒死成,決心已經動搖,膽氣開始退縮,看樣子暫時他是沒有跳下去的想法了。

    我說:「看看,你閨女才8歲,你為什麼不等10歲再死,那時候她也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一撥一撥的壞小子在打她的主意,她也就顧不上你了,嫌你煩了,那時候你再死她不但不會怪你,可能還會打心底裡感謝你,雖然看見你摔成蜂窩的腦袋也免不了哭幾聲,但正好藉機靠在男朋友懷裡,說不定你死那天就是你姑娘被人放倒的日子,以後給你過週年順便紀念自己破處……」

    我這番話把跳樓男說得一愣一愣,最後他支持不住,終於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苦笑道:「我開始以為你是警方的談判專家,現在可以確認不是了。」

    我說:「想聽聽我地故事嗎?」

    跳樓男虛弱地說:「你肯定編得比我還慘。」

    我怒道:「放你媽屁,用得著編嗎?老子一個月工資才1000出頭,老丈人嫌我沒車沒房還跟我要5萬塊財禮,要娶個天仙老子也認了,MB的我那個媳婦長得比你還醜,咱倆誰慘?」

    跳樓男「噗嗤」一聲樂了出來,想到現在自己的處境,搖搖頭道:「咱活得都不容易啊。」

    這就不容易了?就這我還沒跟他說我是自己祖宗這事呢。

    我說:「呸,少跟我咱們咱們的,不到供產主義地主和佃戶永遠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你再賠,股票基金還能剩個骨頭渣吧,5萬塊錢總還是有的吧——我就沒有。」

    跳樓男掏兜,我說:「咋,你是打算給我留筆遺產繼續跳啊?」

    跳樓男乾笑著拿出盒蟲草煙來點了一根,我叫道:「***一個混得要跳樓的抽地煙比老子的還好——給我一根。」

    跳樓男把煙盒扔過來,淡淡笑道:「兄弟啊,謝謝了。」

    我見他心情漸復平靜,知道猛藥已經下夠了,現在該小米粥就大頭菜暖胃了,我說:「其實你跳樓為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最清楚,是為了老婆和你打離婚嗎?別把自己裝得那麼癡情了,不就是賠了錢腰桿沒以前那麼直了嗎,話說回來還不是為了個面子,以前裝B還有點小資本,現在賠了夫人又折兵,自覺無顏面對江東父老,對吧?」

    跳樓男歎了口氣說:「讓你這麼一揭我才發現你說的都對。」

    我站起來走到他旁邊

    這次他沒有任何抗拒,我說:「這沒人認識你,拍拍土走吧,要不是群眾『配合』你沒幫你報警,你下去也得被弄個妨礙公共治安,不拘你兩天起碼批評教育一頓少不了,回家吧,路上買點菜,晚上回家和老婆一起做頓飯,把姑娘哄睡了再和老婆親熱親熱,睡一覺明天起來又是一條好漢。」

    跳樓男眼淚巴茬地聽著,抽著煙,最後看了一眼樓下因為失望而四散奔走的人群,低聲說:「兄弟,你是好人。」

    我率先站起來,卻見他還坐在那,我變色道:「怎麼,你還想跳啊?」

    跳樓男可憐巴巴地看了我一眼,伸出手來說:「拉我一把行麼,我腿軟……」

    我把他提溜起來,幫他拍了拍褲子上的土,領著他往樓下走,快到了樓門口的時候,他忽然站住說:「等等兄弟。」他迅速掏出一個小本本來在上面寫了一個號碼撕給我說,「出了這個門口,你就是我的恩人,以後無論天涯海角黑夜白天,隨時找我。」

    我裝進口袋,往外看了看,一把把他推進人群,說:「走吧。」

    跳樓男很快消失在人海裡,很快杳無蹤跡。

    我坐回車裡,邊喘氣邊擦汗,項羽依舊把胳膊支在車窗上,看著外面散開的行人說:「救人比殺人累吧?」

    李師師使勁瞪了他一眼,無限崇拜地對我說:「表哥,你太棒了,你跟他怎麼說的呀?」我笑而不答。

    這也是我用我的讀心手機幹的第一件正事而不是百無聊賴地偷窺,沒想到區區一句話換來的代價是一個生命。

    當然,救了跳樓男我也很開心——終於不堵車了。

    然後我們開著車,像脫了韁的野狗一樣(注意到沒,本書第二次用這個比喻)直奔張冰爺爺家。

    張冰的爺爺家在二樓,舊區委一直從建國到前幾年都是區政府的所在地,直到年輕一代的領導班子開發了鬧中取靜還有山有水的新區委。舊區委遂從職能到地理位置都一落千丈,現在被幾幢商業大廈擠出了人們地視野。就像失勢的小官宦被財大氣粗地爆發戶欺壓著一樣。而區委宿舍,也就成了退出歷史舞台的幹部們養老的地方了。

    我們走進青灰色台階的樓道,兩邊的牆皮蜷曲班駁,露出裡面結實的水泥來,李師師敲了敲門,老保姆開了第一層門,首先就看見了項羽。她像看見了天神一樣唬得後退了一步,李師師笑著打招呼:「阿姨,不認識我啦?我是張冰的朋友,上午剛來過。」

    保姆看著李師師說:「對,你不是小楠嗎,冰冰說你是她地好朋友。」她警惕地看了我和項羽一眼,遲疑地說,「這倆人是……」

    看來保姆警惕性很高,這只能說明她很負責任,現在搶劫孤寡老人的事情屢見不鮮。

    李師師介紹我們說是她表哥。順路來探望張冰爺爺老保姆才猶豫著放我們進去,而且我覺得她這麼做並不是放心我們,而是她認為那扇古老的防盜門不值項羽一踹,不如索性磊落一點,豁出去了。

    老保姆見我們進屋沒有露出灰撲撲的尾巴和尖利的牙齒來,這才真正放心,她邊帶著我們往臥室走邊說:「爺爺剛睡了會。」

    床鋪上,一個白頭髮老頭躺著。肚子上搭著毛巾被,雙手規規矩矩放在小腹上,眼睛微微睜著,可以看到眼珠子很有規律地動著,除此之外,全身都保持著靜止。

    老保姆憐惜地看著老頭,說:「心裡都明白。就是嘴上說不出來。」

    項羽竟然難得體貼地幫老頭往上拉了拉被子,他身體的巨大陰影完全把老頭遮蓋起來了,高大威猛的蓋世英雄和全身癱瘓的小老頭實在是一種殘酷的對比,就這場景弄個三流油畫家畫下來都能掛盧浮宮去。

    張冰的爺爺好像也感覺到了一種壓力和充沛無比地生命力,他的眼珠子動得勤了。

    項羽問保姆:「日常都是你照顧?」保姆點頭。

    「……方便嗎?」

    老保姆自然懂得他的意思,攏了攏整齊的白髮,笑道:「張爺爺今年75了,我也60多了,還有什麼方便不方便。」

    項羽點點頭。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不知道用讀心術能不能探測出這老爺子在想什麼。

    我拿出手機。見沒人注意我,對著老頭按下了那串數字,然後手機屏顯示……居然是省略號,哎,該把二傻帶來的,他跟老頭肯定有共同語言。

    這個結果到也在我意料之中,我剛要合上電話,忽然見上面一串一串的省略號後,夾著兩個字:……口淡。然後又是兩個字:蜂蜜。

    我興奮地一把拉住項羽,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項羽疑惑地看我,低聲說:「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揮揮手讓他去。

    項羽猶豫了一會,遮遮掩掩地說:「阿姨,能給我找個杯子來嗎?」

    保姆輕輕一拍額頭說:「看我,都忘了給客人倒水了。」

    項羽說:「不是我,我想給爺爺調杯蜂蜜水喝。」說著他打開了我們帶來地蜂蜜。

    「他?他不喜歡吃甜的,而且醫生說鹹的也不能多吃……」但保姆見項羽很堅定的樣子,只好找來暖壺杯子和勺子等東西,項羽舀了兩勺蜂蜜倒進杯裡,又倒了半杯水,嘩啦嘩啦地攪和,李師師看他笨手笨腳的,說:「我來喂吧?」

    項羽躲開她的手,舀了一勺蜂蜜水,吹了吹,直接倒進張冰爺爺嘴裡,保姆叫道:「哎喲,這樣能喝進去嗎兒。」

    項羽「哦」了一聲,單手把張冰爺爺抄了起來然後把他放得斜靠在被子上,保姆一連叫道:「喲喂,輕點,哎喲,不是這樣扶的……」

    奇跡出現了,那一勺蜂蜜水下去張冰地爺爺貪婪地吞嚥著,嘴唇劇烈地抖動著,甚至還想伸出舌頭來把流在嘴邊上的水舔回去。雖然他說不出來話,但發出了兩聲極輕微的哼哼,現在誰都能看出他很愜意了。

    保姆震驚地說:「大個子,你行啊,你是怎麼知道爺爺想吃蜜水的?」

    項羽也不說話,把半杯蜂蜜水都餵進老頭嘴裡,半杯水有一半灑在了外面,灌了老頭一脖子,但老頭的開心很明顯,他的眼珠在眼眶裡滾著,努力地尋找著項羽,然後一瞇一瞇的,特別像個尋找母親的嬰兒。老保姆笑著說:「他這是在感謝你呢。」
第八十九章 四面楚歌

   我們走的時候老保姆千恩萬謝地把我們送了出來,項羽說:「我會經常來看爺爺的。」

    到了樓下,項羽一下拉住我,我搶先說:「別問我,什麼也別問我,我都是瞎猜的。」

    李師師嬌聲道:「表哥……」

    我呵斥她:「閉嘴,去!」

    ……

    吃過晚飯,包子把我拉在一邊,神色不定地說:「你真的答應我爸5萬塊財禮?」

    「是呀,我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嗎?」

    包子一下急了說:「你給他5萬我們拿什麼結婚?」

    我說:「你這叫什麼話,什麼是『他』呀,那是你爸。」

    「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借都沒地方借去,辦事宴租車租婚紗哪不要錢?」

    我順勢試探她的口風:「那……要不傢俱就先別換了?」

    包子狠狠踹我屁股兩腳,罵道:「狗東西,你就會算計我。」

    我趁她踢完第二腳撈住她的腿,把她拽到我懷裡,賊忒兮兮地說:「讓老子非禮一下。」我的一隻手順著她的腿根摸過去,腦袋鑽在她胸口,嘖嘖道:「真軟。」

    包子單腿跳著,雙手掄著王八拳,不疼不癢地揍在我肩膀上,這時李師師猛地從臥室鑽出來,叫道:「張冰來電話了!」

    她這麼一叫,所有人都同時出現,來勢兇猛,我還抱著包子一條腿,身體緊貼,她為了保持平衡一下一下地跳著……

    場面一半香艷一半尷尬,大家面面相覷,李師師似笑非笑地看了我們一眼,接起電話:「喂,小冰啊,哦你說中午啊……是啊,那人是我表哥,他電話是……」項羽突然顯得無比緊張起來。

    等她打完電話,我問:「張冰?」李師師點頭。

    「她跟你說什麼了?」

    「她從保姆那知道咱們去看過她爺爺了,道個謝,還要了項大哥的電話。」

    項羽趕緊從兜裡掏出電話,原地繞著圈圈說:「怎麼辦怎麼辦?」

    我跟他說:「還能怎麼辦,她打過來你就跟她聊聊嘛。」

    劉邦忽然把臉貼過來,壞笑著說:「小強好功夫呀,不累嗎?」

    屋裡的人都裝做各忙各的樣子,不往我們這裡看一眼。

    我這才發現我和包子還保持著一個探戈裡的高難度動作,我急忙把她放開,加入到無所事事的人群裡。

    這時項羽的電話響了一聲,項羽無助地看著我們,我說:「別慌,只是短信。」我接過電話剛按了兩下,劉邦一把搶過去,念道:「我是張冰,謝謝你幫我照顧爺爺。」

    項羽問:「我該怎麼說?」

    劉邦道:「說個屁,你又不會發短信,我幫你回她。」說著邊按鍵邊喃喃念,「客氣啥,你爺爺就是我爺爺。」

    項羽大驚,急忙去搶電話,劉邦擰著身子嘿嘿笑說:「逗你呢,沒那麼發。」項羽這才住手。

    「其實我發的是:小妞,跟我上床吧……」

    項羽一聲暴叫提起沙發就要砸劉邦,我急忙按住他,拿過電話來按開發件箱一看,上面寫的是:「不用客氣,照顧老人是應該的。」難得的是後面居然還打著一個笑臉。

    我把電話給項羽看了,他訕訕地放下沙發,有點難為情,劉邦委屈地說:「你老是不相信我,以為我要害你。」我瞪他一眼:「怨你賤!幸虧我手快,要不我那沙發還不得報銷了。」

    劉邦說:「你那沙發本來就三條腿……」

    項羽電話又響,這回他主動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讓我們大家看,張冰回的是:「呵呵,你真是個好人,明天我請你和小楠吃飯,方便嗎?」後面也打著一個笑臉。項羽看著劉邦,劉邦說:「看我做什麼,你決定去還是不去吧。」

    我把手搭在項羽肩膀上說:「羽哥,這回可是人家主動邀請的,不去不合適了,再說你總不能就這麼躲著張冰吧,這叫什麼事啊?」

    劉邦看著項羽的眼睛說:「你不是一向瞧不起我嗎?當年『鴻門宴』反正我是去了,明天看你的了,你要不去也行,以後少跟我牛B!」

    項羽受不過激,一拍桌子道:「有什麼不敢的?」

    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奸詐的笑,包括二傻。

    我跟李師師說:「表妹,明天你找機會中途開溜,張冰要是明白人自然就知意思了,如果她不找借口逃跑,那羽哥就有戲了。」

    李師師笑道:「我自然知道的。」

    項羽愣愣地說:「你們不能這樣吧?」

    眾人各回各屋,誰也不再搭理他。我對他說:「羽哥,現在你又到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了,你再不『破釜沉舟』,可就什麼都完了!」

    說完我也不理他,沖正在刷碗的包子喊:「你剛才說再過倆月我們結婚?」

    包子探出頭來說:「不是你和我爸定的日子嗎,10月2號?」

    我撓著頭說:「是我定的嗎?」

    包子邊擦碗裡的水邊說:「嘿,新鮮啊,光聽說過女方賴婚的,還沒聽過男的也幹這事。」

    我說:「你問過你爸了嗎,真的是10月2號?那天我有點喝多了。」

    包子探身換了個籬擦著,說:「你是覺得太早呢還是太晚?」

    我嘿嘿笑道:「我是無所謂,反正睡也睡了。」

    「你說什麼?」包子又換了把菜刀擦著……

    我立刻義正詞嚴地說:「我覺得我們應該先找個時間把結婚證領了。」

    看來包子剛才是真沒聽見我說什麼,她說:「嗯,這個提議不錯,哎對了,領結婚證都要準備什麼,以前你領過沒?」

    我:「……」

    包子也哈哈笑起來,說:「劉季不是結過婚了嗎,你去問問他。」

    「……後來離了。」

    「離了不也是結過嗎?」

    「……反正把你所有證件都帶上就行了。」

    問劉邦?他有沒有結婚證先不說,有也恐怕不止一個吧?

    睡覺之前,我又接到張校長的電話,他問我比賽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我支吾著說挺順利。

    老張是何等樣人,一聽就知道我拿他的話沒當回事辦,又敲打了我半天,最後老張說:「對了小強,你的那些教練我見過不少,別都是野路子吧,有會正規散打的嗎?別上了擂台給我丟人。」

    他這麼一問,我也出了一身冷汗,梁山上有會散打的嗎?散打比太極拳還晚吧?

    這是個問題,要不買本書我教他們?我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我是一個快要結婚的男人,為了願意嫁給我的女人和我的下一代我有責任遠離一切危險,我並不想練葵花寶典。

    我左思右想,忽然想到一個替死鬼:老虎。老虎雖然是大洪拳的傳人,但散打這種東西他不可能不會,我馬上給他打電話,電話那邊一片歌舞昇平,我笑道:「虎哥,泡妞呢?」

    老虎到是很嚴肅:「泡什麼妞呀,談筆生意。」

    我說:「聽出我是誰了嗎?」

    「強子吧——哥們恕我直言了啊,我這電話上有7個編號強子的,你是……」

    我笑著說:「前段日子我學校開業你還來的……」我聽他好像還有點迷糊,索性說,「咱們在古爺那還掐了一架。」

    老虎立刻恍然說:「對不起呀強哥,最近忙昏了頭了。」

    「呵呵,可以理解,董平去你那了嗎?」

    老虎失落地說:「你說董哥啊,真神難請,人家根本沒把我看在眼裡頭。」老虎頗為委屈,但沒有絲毫不滿,看來董平在他眼裡簡直就是不可褻瀆的世外高人。

    題外話說夠了,我馬上進入正題:「虎哥,你那教不教散打?」

    一說這種話題老虎馬上來了精神,呵呵笑道:「你要問我跆拳道和柔道什麼的我跟你翻臉,要說散打麼,兄弟我到是還參加過全國的比賽,差一點闖進前十啊。」

    我興奮地說:「那太好了,幫我帶幾個徒弟吧。」

    老虎爽快地說:「行,你讓他們來了報你的名字,我安排人照應,學費全免。」

    我小心翼翼地說:「虎哥你明天有時間嗎,我想帶著人直接去找你。」

    老虎沉吟著,說:「強哥不是我駁你面子,你說的這幾個人資質怎麼樣啊?要是光因為和你關係好我可不親自教。」我沉默了半天,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了。
第九十章 鷸蚌相爭

   資質這個東西實在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玩意,我覺得主要是看個人當時心情好壞,霍元甲、游坦之、小強不是都給人說過資質不行嗎?可事實上是我們仨湊一起幾可無敵於天下,我甚至都不用出手……

    所以我跟老虎說,讓他明天該忙啥就忙啥去,我就領著人去看看。因為我是後來才想明白,又不是真的要跟他學什麼散打,就是問問規矩,跟他的徒弟一樣學。

    早上我9點多起來,一出臥室門就見項羽穿戴得整整齊齊,筆直地站在窗戶前,他把雙手壓在窗台上,看著遠處,像是大戰之前的將軍在做短暫的休憩。

    我小心翼翼地問:「羽哥,幾點吃飯?」

    項羽看著外面說:「不知道,可能是中午,也可能是晚上。」

    「……你就打算這麼站著?」

    項羽不說話,這時李師師走過來,衝我微微點點頭,示意我她會照顧項羽。

    我開著麵包車去學校,老遠就能看見我那面聯合國國旗,話說這次比賽,我是後來才知道,這絕對是一次國內規模空前的武術盛事,至於為什麼把比賽地點安排在我們這麼個小地方,完全應了那句話:蚌相爭漁翁得利,爭取這次比賽舉辦地的主要兩個是城市:北京和上海,這兩個地方從政府到武術協會以及各個相關部門,不惜動用一切後台和管道來爭取舉辦權,在相持不下的局面下,上海首先妥協,所以不在上海,但隨之也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必須改在南京,北京人也不傻,在上海人甩出這張和諧牌以後也表示:舉辦地可以不在北京,但必須在河北省境內諸如通縣周口店一帶。

    就這樣,在兩大巨頭的一拖一拽下,大城市紛紛暴光,到最後所有有舉辦資格和條件的城市裡,露出一個可憐巴巴的小地方,沒有任何裙帶關係,身後背景很寥落,我見猶憐,組委會為了誰也不得罪,索性決定將該市定為舉辦地……

    看看我那面聯合國國旗,不可謂孫思欣沒有先見之明,但一個學校掛這麼一面旗子也很有諷刺的意味,我們這畢竟不教怎麼咬人耳朵,離國際化還差著一截,而前來參賽的很多學校那據說都有上百年的歷史,其校長主任們都扛著大刀和八國聯軍幹過,還有的是從義和團演變而來,其先輩們每次行動前把孫悟空的京劇臉譜印在身上,大喊:「天靈靈地靈靈,大師兄顯聖護真身」,然後八戒們就出發去搗毀教堂,流傳至今,很多武校的旗幟上面畫的都是京劇臉譜的孫悟空糅合了卡通《大鬧天宮》和悠嘻猴的東西……

    我這麼說的意思是我們的學校歷史太短,連面自己的校旗也沒有。得弄一面,要有圓,代表世界,要有水,代表博大,要有暴力符號如刀槍劍戟什麼的,我這麼想著,開車進了學校,大門都是我自己推開的,看來我還需要一個看門老頭。

    學校落成以後我還是第一次來,我先來到教學樓的一層階梯教室找到300,顏景生真的是很強,他現在給300上的課是:《生理衛生》。

    「同學們,隨著年紀的增長對異性產生濃厚的興趣那都是正常的生理過程,手Y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要有負罪感,老師也……」

    底下學生們都臉紅紅的低頭聽著,可能是因為完全不知所云,只有徐得龍一個人抬著頭,裝做認真聽講的樣子,我衝他一揮手,他馬上偷偷摸摸溜了出來,顏景生剛講到「不要過度就好」,因為階梯教室很大,憑他的眼睛根本看不見下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站在教室門口,忽然發現300的人不全了,現在坐在教室裡的,大概只有250左右,我問徐得龍:「其他的人呢?」

    徐得龍說:「從昨天開始,每天輪流給50人放假。」

    「放假幹什麼?」

    「……玩。」

    我奇怪地說:「玩?」這個字從300戰士的嘴裡說出來感覺很彆扭,他們又沒錢又沒見識,出去能玩什麼?

    我見徐得龍表情奇怪,也就不再深問,他們自從到我這那一天,就好像隱藏著什麼秘密,跟我雖然說不上是離心離德,但絕對沒有掏實話,這時顏景生在講台上說:「李小毛,你來回答,精液主要是由什麼組成的?」

    李小毛站起來說:「蛋白質和水。」

    顏景生滿意地點頭說:「嗯,學些生理方面的知識對你們這些搞運動的來說用處不小,因為你們以後很可能成為教練,那時候你們也有義務告訴學生們……」

    告訴學生們不要過度打手槍還有精液的組成?

    我跟徐得龍說了比賽的事情,原以他最多借給我5人,因為打架他才給我倆,沒想到他很痛快地說:「需要我們做什麼儘管說話,300人都可以借給你。」

    我說:「你們能不能好好排練一個節目參加表演,不要大合唱!」

    我想拿表演賽名次,因為老張說了這不重要,我現在的主旨就是:凡是老張說不重要的,我都一定盡力去做;越是老張說志在必得的,我越得謹慎行事。我得給他一個交代還要注意不引火上身。

    徐得龍說:「問題不大,我們可以集體表演套棍法。」

    我說:「你現在就派倆人跟我走。」

    徐得龍貓著腰跑進去把魏鐵柱和李靜水叫了出來,這倆人跟著我出去執行任務駕輕就熟,見了我十分親熱。

    然後我又來到宿舍樓,土匪們住的地方毫無秩序可言,我推開幾個門,和上次見到的人都不一樣了,大概是相互間進行了重組,走廊裡都是光著膀子搭著毛巾的邋遢漢。小時候買的洋片兒裡一百單八將多威風,個個盔甲锃明,背上插著小旗兒,帽子上還有天牛辮兒,再看現在這些人,印在撲克裡簡直就是一梁山版的《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

    我先去看了看李白,老頭披頭散髮地坐在小桌旁,把鋼筆拆壞了前頭綁了點頭髮當毛筆用,桌上放著酒碗和一大堆書,我隨便拿起幾本一看,有《伊力亞特》《莎士比亞四大悲劇》《中國近現代精品詩歌總集》《空中小姐》,看到這我已經冒汗了,這是誰給開的書目啊?結果我再拿起一本一看:《誅仙》!擦汗,再拿一本:《交錯時光的愛戀》!

    我使勁搖晃著滿臉通紅的李白:「太白兄,這些書你都能看得懂嗎?」

    李白醉眼朦朧地抬頭看我一眼,忽然朗聲道:「脛甲堅固的阿開亞人,他們輕輕地揮手,不勝涼風的嬌羞;活著還是死去,這是一個石無忌的大道中期……」

    我瞬間崩潰,一個天才詩人就這麼毀在我手裡了嗎?我一古腦把他的書全扔在床底下,想找條濕毛巾幫他清醒一下,李白一隻手探出來想拿回他的書,結果他半途中說了句「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後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我拿濕毛巾抹著臉,一出門就碰見了扈三娘,她正百無聊賴地把雙拳對碰,我下意識地跳開一丈開外——這娘們擰人可疼了,而且被她擰完的頭頂就像火山口的岩漿圈一樣難看,李靜水和魏鐵柱也沒有要保護我的意思,都笑嘻嘻地看著,看來他們和梁山的人都熟識了。

    因為天熱,扈三娘不懷好意地走近我,擰著拳頭問:「你在這幹什麼呢?」

    我警惕地問:「俊義哥哥在哪個屋住?」

    「101,你找他幹什麼?」

    我倒退幾步,撒腿就跑,扈三娘「咦」了一聲,在後緊追,我跑到101門口一個踉蹌跌進去,抱住穿著小白背心的盧俊義叫道:「哥哥救命。」

    這時扈三娘因為跑得太快追過了頭,她一個漂移抓住門框,笑瞇瞇地擰著拳頭跟了進來。

    盧俊義正在喝茶,他高舉著茶杯叫道:「莫鬧莫鬧,燙著——」

    ……

    等我說明來意,盧俊義問:「你是想從這找幾個人去參加比武?」

    我點頭。

    「那你看誰去比較合適?」

    我說:「現在的問題是咱們還不知道比武的規矩,所以我想找幾個腦袋比較靈光的哥哥去熟悉一下章程,要不空有一身本事因為犯規被罰下來就不好了。」

    盧俊義問:「要幾個人?」

    我說:「車裡還能坐四個人。」

    盧俊義走到走廊上,喊了一聲:「在的人都有誰?」

    一時間好漢們站滿走廊,問道:「怎麼了?」

    盧俊義揮揮手說:「來來,隨便來四個人,跟小強學比武去。」

    扈三娘喊:「三個三個,我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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