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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四百九十章 才女玉華

  “這個是板橋公子寫的《施氏食獅史》,巧絕天工,難如蜀道,無人能讀。”方益民一看少夫人宋玉華的神色微動,似乎很是好奇,于是挑起話頭道:“少夫人,剛才眾人除感板橋公子之外,無人能讀,少夫人如果有把握,不妨一試,讓我們高興高興。”

“《施氏食獅史》:石室詩士施氏,嗜獅,誓食十獅。氏時時適視獅。十時,適十獅適市。是時,適施氏適市。氏視十獅,恃矢勢,使是十獅逝世。氏拾是十獅尸,適石室。石室濕,氏拭室。氏始試食十獅尸。食時,始識十獅尸,實在是十獅尸。試釋是事。”宋玉華一字一字准確無誤地緩緩頌讀下來,最後一看大家驚訝不已的神色,玉臉微微一紅,道:“這個雖然有點繞舌,但是並非不可能啊!怎麼?妾身頌讀得不對?”

“解夫人真是才女!”鄭石如感歎道:“石如拜服,雖然石如多數嘗試,卻始終無法頌讀,想不到解夫人如此輕易就頌讀下來了。”

“如若少夫人能稍加速度,那就再好不過了。”方益民看了看微笑不言的徐子陵,又大膽勸道:“這些句子晦澀之極,少夫人既然能讀,是否還能略加速度?”

“快試試!”解文龍也極想出一把彩,勸道:“就算不能,也絕無所謂。”

他覺得現在已經夠出彩了,如果能再稍多一點,占個上風,說不定那個鄭板橋還會激起好勝心,再作出什麼舉動也說不定。解文龍一看徐子陵也帶點期待,更是有心力勸。

兩個小脾更是大力鼓掌,希望這一個少夫人能擊敗徐子陵,為解家討回一點小臉子。

“我試試……”宋玉華提高速度,中間稍有幾處停頓,但又頌讀下來了。不等眾人說話。她又自己嘗試一遍,這一回更是迅速,但停頓卻少,等到第三次嘗試,中間只停頓一處,但是速度大大地提升了。她三遍下來之後,玉臉微微有些泛紅,搖頭道:“這個太難了。很難提高速度……”

不過她的話還沒有完,就讓眾人的歡呼聲淹沒了。

好不容易,眾人的鼓掌歡呼聲才停歇下來。

“板橋公子。”宋玉華卻忽然問徐子陵道:“這個古怪是繞舌之詞可是專門訓練舌頭靈活之用的?是用來訓練唱歌還是訓練背頌的啊?”

“是用來訓練口齒伶俐發音標准的。”徐子陵淡淡一笑道:“真正的訓練速度要比你那個快數倍,如果能達到那種速度。那麼口齒才會靈活,才能得到真正的訓練!雖然解夫人沒有達到那種速度,但是總算是頌讀下來了,本公子佩服。剛才許下那顆能順利頌讀的小金錁就送給解夫人吧!”

“等等……”鄭淑明忽然微笑道:“板橋,姐姐也想試試,就是不知你還有沒有金錁子送給我?”

“先頌再說不遲。”徐子陵大笑道:“鄭姐也有心作弄小弟不?那麼請試頌讀吧!”

“《施氏食獅史》:石室詩士施氏,嗜獅,誓食十獅……”鄭淑明緩緩而頌,雖然緩慢,但也字字清晰無比,個個標准無誤,而且很順。極通暢地頌讀了下來。這一下,又讓眾人傻了眼,包括徐子陵也極之意外,他也想不到鄭淑明地口齒如此的伶俐了得。

“既然鄭姐也能頌讀,少了得小弟就要破費一錠金錁子了。”徐子陵一開始還以為鄭淑明不肯在眾人面前認輸,想替自己這邊也爭回一點彩。誰不想鄭淑明微笑一擺手,道:“金錁子就罷了,姐姐只想聽聽你這個快嘴的家伙是如何快速地頌讀的。”

鄭淑明一開口,徐子陵馬上明白了。

她在為自己造勢,她想讓自己的才干再通過宋玉華和她自己的反襯。更加擴大地渲染于眾人之前。

而並不是一開始自己所想的那樣,在此時,徐子陵不禁又不鄭淑明她的智計和靈活地反應所折服。

除了沈落雁那一個聰明得讓徐子凌也漢為觀止的聰明女之外。如果說在人事策略反應等讓徐子陵也感到驚異的,就是這一個鄭淑明。她幾乎每做一件事。都在圍繞著自己的實際利益,雖然表面做著某種完全相反地事,但卻能起到最佳的效果。

自古以來就有一唱一種的說法,也就是說,必須有人唱黑臉有人唱白臉,那才成一台戲。

禦下之法,必須有人做惡人,但是此人不會是君主,而是君主的某個奸臣。君主,自然就是留著做好人地,奸臣惹人厭,但是君主卻惹人尊敬和歡喜,皆因有奸臣的襯托。雖然現在情況並不相同,但鄭淑明卻有一種與徐子陵作對,卻是為了更加抬高徐子陵的意思。

徐子陵心神領會,沖著鄭淑明微微一笑,以極速,像閃電般頌讀一次,聽得眾人如夢似幻,幾乎聽之不及,但偏偏又字字入耳,清晰無比,言明意曉。

這一下,就連宋玉華也聞之失色。

她萬萬想不到,這一個如此晦澀難讀意思混亂的句子,竟然可以讀到快速到那種程度。

不要說如此複雜難讀的句子,就是最順溜暢快的句子,也絕難快讀到般速度。宋玉華一下子讓徐子陵的極速讀法給鎮住了,她一開始還有些自得,覺得自己能讀,沒有很特別。但是,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句子竟是極速來讀的。

至于鄭石如和解文龍他們,已經神經麻木了,就算徐子陵說他嘴里令美鐵核桃還能讀,那他們也不會感到奇怪。

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鄭淑明那明眸之內,又在偷偷地笑,狡黠之光連閃。

“穿回靴子吧!”鄭淑明過來帶點疼愛地幫徐子陵穿回靴子,又拍拍小手,道:“一畫畫就如顛如狂,別嚇著人家解夫人了,幸好姐姐這回剛好伴她回來,否則定是以為哪里來了一個小瘋子呢。”

“不。不。”宋玉華一聽,連忙替徐子陵分辯道:“板橋公子畫神合一,忘乎其形,妾身豈會大驚小怪!”

“久聞梅蘭竹菊乃四君子。”解文龍最想地東西,就是如何讓徐子陵留下更多的墨寶,一看徐子陵的頗是高興,命人上酒,勸敬上一杯酒。笑道:“板橋公子必不忍看此菊獨孤伶仃,何不再揮筆而畫,讓好事成雙而君子有友?”

說到人事外交談吐,解文龍這一個獨尊堡的少堡主自然也頗有一門好口才。言語極是合宜得體。

“好事成雙?君子有友?”鄭石如差點沒有讓解文龍噎著,不過他有心看徐子陵之技,又是客人,倒也不太駁解文龍的面子。哈哈大笑道:“石如也好想看看板橋兄的君子之友呢!哈哈哈……”解文龍深怕這一個河南狂士因為受到冷落而有心搞亂,連忙拉他拼酒,示意方益民和宋玉華說兩句好話,讓徐子陵接著畫。

方益民一看少夫人她才是深合徐子陵脾性的人,于是機靈地給徐子陵倒酒,只讓宋玉華開口。

宋玉華帶點不舍地看那醉菊的圖畫上移開目光,向徐子陵微微萬福道:“既然君子有成人之美,板橋公子何不一償大家之心願?”

“請試頌陶潛地菊花詩。”徐子陵開出條件道。

“芳菊開林耀,青松冠岩列。懷此貞秀姿。卓為霜下傑。”宋玉華一聽這個還是容易的,使頌一道陶淵明地《和郭主簿》。

“再來。”徐子陵淡淡地道。

“若有‘菊’字便行,那妾身才敢獻丑。”宋玉華微微一笑,溫和地道。

“試言之。”徐子陵裝成很有學問可以考人的樣子,不過倒是唬住了廳內眾人。

“三徑就荒,松菊猶存。可否?”宋玉華一看徐子陵還是搖頭,于是又道:“靖節先生還有詩,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可否?”

“還真難你不得?”徐子陵奇道:“那麼詠竹之詩可有?”

“妾身雖無,但知一人可有。”宋玉華微微一笑。溫和委婉地道:“有來不往非禮也。板橋公子既考妾身數首,便該當自頌數首以報,只是板橋公子卓才。不可與小婦人同一日而言,自作數首如何?唔。便是以竹為題,最多妾身持筆予板橋公子為記?”

“你的膽子倒不小。”徐子陵大笑道。

解文龍一聽,見兩人對話,似乎又有新詩出世,生怕鄭石如過去搞亂,拉鄭石如連連干杯,又命俏婢給鄭石如滿酒,只讓鄭淑明宋玉華方益民在除子陵身邊作陪。徐子陵在廳里負著手,走來走去,鄭淑明笑吟吟地遞去一杯酒。

徐子陵接過便干,然後賦頌道:“舉世愛栽花,生平只栽竹,霜雪滿庭除,灑然照新綠。幽篁一夜雪,疏影失青綠,莫被風吹散,玲瓏碎空玉。”

鄭石如一聽,便想上前去湊個熱鬧,誰不料解文龍卻在耳邊輕道:“坐觀妙句豈不更好?”

于是兩人又一邊賞詩,一邊痛飲。

兩小捭在兩人身旁,添酒之余,又幫兩個揉肩松腰,乖巧之極,讓兩人受用不盡。而這邊宋玉華則喜孜孜地用嫻秀之字寫下,一邊輕輕吟詠,明眸之中異彩連連。鄭淑明一看徐子陵負著手走過來,又自方益民地捧盤里取來一杯酒遞去。

徐子陵又干一杯,又頌道:“一節複一節,千枝攢萬葉;我自不開花,免撩蜂與蝶。”

眾人一聽,此時連擊掌大贊也不敢了,因為他們看見徐子陵在廳里走來走去,生怕打擾了他的思潮,暗暗交頭接耳,然後相敬靜干杯中之酒表示欣喜。

徐子陵再飲一杯,道:“烏紗擲去不為官,囊橐蕭蕭兩袖寒;寫取一枝清瘦竹,秋風江上作漁竿。”頌完之後大笑,扔掉杯子,沖著一旁只顧喝酒看熱鬧地鄭石如和解文龍笑道:“再這樣下去,就算不絞盡腦汁,也會大醉而倒地不起。罷了,解夫人有才,差點就讓本公子丟丑!哈哈,我看不如也乖乖坐下喝酒,省處再讓解夫人戲弄。”

“妾身如何敢對公子尊。”宋玉華連忙向徐子陵施禮致歉。可是鄭淑明卻微微一笑道:“玉華妹妹何必跟這個家伙客氣,哎,板橋,有竹詩而無竹畫,未免不足,你就這樣吊人胃口?那個醉菊之伴,君子之友地修竹呢?若不畫完,姐姐如何向玉華妹妹交待?”

“如若畫完呢?”徐子陵又看出條件問。

大家發現了,這個徐子陵無論做什麼,都是需要條件的,只是輕重不論,但條件是必須的。

“如果畫得好,不是應付了事。”鄭淑明美眸一轉,忽然微笑道:“那麼今晚就放你這個小猴子去散花樓玩一會兒!”
第四百九十一章 筆驚鬼神

  如果說剛才畫的《醉菊圖》肆意狂恣,下筆不拘一格,動作詭異如顛,疾快如電,巧妙天成,讓人瞠目結舌之余又驚心動魄。那麼說,現在畫的《墨竹圖》則沉滯如累,動作如負石千斤,起筆如拓山開荒,劫重難起,墨意讓人莫名其妙又觸目驚心。

如此動作,如此下筆,較不通文墨水畫之人,更加低庸,更加讓人難以置信。

這一道道失敗又濃重的墨跡,竟然是剛才那個有著奇奧玄妙手法的板橋公子所畫。這比起一個三歲小孩子的信手塗鴉,尚有不如,眾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一道道雜亂無章的墨跡有可能成為一幅驚世之作。

那麼,現在正在揮筆而畫的人,正是有著奇跡之手的板橋公子。

看著這一道道枯瘦的墨跡,毫無墨竹的飄逸和靈動,上面墨跡深重,疏離斑駁,雜亂無章,也不可能在上面添加出任何起死回生的神筆。看到這里,就連最有信心的鄭淑明,也禁不住手心發汗,覺得徐子陵把大家的心吊得太高了,一不小心,就要把人弄崩潰掉。

鄭淑明對徐子陵有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雖然她並不明曉徐子陵會有如何起死回生的神來之筆。

但是她相信,徐子陵必將在大家最為失望的時候,將徹底地扭轉大家的意念和看法,讓大家為不再信任他的手法失驚而慚愧。

因為,這就是徐子陵做事的風格。

鄭如石,解文龍,方益民,宋玉華等人強按住心底的疑惑,他們不願意在對徐子陵的畫技表示有疑問之後,而讓這個脾氣古怪的板橋公子戲弄一番。這些,必是他戲弄眾人的作法。雖然眾人不相信也不能想像徐子陵在此時仍能何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但是他們也不敢懷疑。

雪白的宣紙上,只有十數節枯瘦干削的墨痕,沒有任何竹子的形像,沒有飄逸隨風的枝葉,沒有任何奇奧的手法,只是極其緩緩地在紙上畫著大小不一又雜亂無章的墨跡。兩個俏婢看不下去了,她們一開始還而著性子看,因為板橋公子的大才和怪名。又有前挫,不敢輕言,但是後來看來看去,怎麼也不像一幅畫。

一個俏婢大膽地問:“公子是不是在練筆啊?要不要換一張宣紙?”

她頗有點小聰明,不肯直說,只旁敲側擊,讓徐子陵有台階而下。

“呵呵。”徐子陵一聽,便大笑起來了。

不過他沒有多說話,沒有任何的解釋,只是一邊大笑。一邊在那雪白的宣紙上緩緩而畫,再畫了幾筆讓眾人認為徹底破壞了整一貼畫的幾道墨痕之後,眾人簡直不敢再看了。

就算這一貼畫最後能夠化腐朽為神奇,但是眾人也自覺得心血消耗不起,看這個板橋公子畫畫太難受了。

他簡直就在折磨著大家的眼光,讓大家的心為他提得半天高。

畫了一會兒,方益民想了一個方法,想給徐子陵倒酒,想轉移他的注意。把這一幅失敗之作中止。但是卻讓徐子陵拒絕,更讓眾人心急如焚。畫失敗了也不奇怪啊,何必太執著?這一個板橋公子也太固執了吧?此時的解文龍,也在考慮一會兒如何圓場不讓眾人尷尬的說話。

正在此時,徐子陵的筆一動,極輕靈。

與剛才的沉重累贅不同,這一下極輕靈飄揚,一下子在紙上畫出一道長長的墨線。

這一道並不平直的墨線一出,顯出了某種古怪的感覺,讓所有雜亂無章的墨跡有了一種古怪的協調。雖然眾人還看不出來,但是,有了這一道墨線,卻重燃了眾人心中的希望。似乎,這一幅畫,真的還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等徐子陵的手在那些一節節破敗的頹廢墨跡上抽出一道道墨線,再形成細枝,向四周延伸。

眾人看得幾乎窒息,個個屏氣不呼不吸,心神參與入畫,看著那一筆筆落下。看著那一幅畫一點點地協調起來,形成一個古怪又有某種玄機的架局。眾人覺得,這種畫法,簡直不可想象。

等連抽了幾筆輕靈的墨線,徐子陵以重重在潔白的紙上捺下濃重的一筆。破壞了整幅畫的平衡,讓眾人的心一下子碎了,覺得心中某種好不容易才期盼起來的東西,一下子讓人狠狠地摔碎在地上般失落,如果此時作畫之人不是怪才鄭板橋,而是其他人的話,相信眾人就會禁不住一湧而上,將他狠揍一輪。

可是徐子陵仿佛卻讓有肆虐夠大家的神經似的,又接二連三地在潔白的空處,捺上那些不可挽回的重重墨跡,似乎不把這幅畫破壞到不可挽回就誓不罷休之意。

直讓人有一種以頭撞牆的感覺。

宋玉華顰著黛眉,看得時喜時憂,緊張非常,手心也禁不住微汗,心跳比平時古井不波時要急劇數倍。

她現在已經明白,這一個板橋公子是故意這樣的,他可能是把一般畫畫的過程打亂了,讓大家看到最不想看到的東西,而在之後,再來一種描繪,把整幅畫跡成嘲諷大家而性和學識的無聲之口。這一個人就壞到這種程度,簡直就是狂妄。

平生第一次,感覺正在被人愚弄的宋玉華,有一種想用小粉拳揍人的感覺。

徐子陵仿佛感覺到眾人異樣的眼光,忽然停手不畫,轉過來看著眾人,一個個地看去,仿佛很奇怪眾人的表現似的,最後卻去問一個帶點畏懼的看著他的俏婢,道:“你來說,本公子畫得好不好?”

“公子畫的,自然是好的……”那個俏婢與剛才說徐子陵練筆那個婢女對視一眼,帶點怯生生地道:“不過小婢看不出來……公子不要生氣……”

“你要看得出好在哪里,本公子才要生氣呢!”徐子陵哈哈大笑。又連連搖頭,也不去問任何人,只回身揮筆輕畫。聽徐子陵的口氣,似乎他畫的這些失敗的墨跡,是極之深奧和了不得的東西似的,眾人一時大奇又一陣面面相覷,不過誰也弄明白其中到底有什麼奧妙,包括河南狂士鄭石如在內。

不過隨著徐子陵在那些晦澀的墨跡邊上輕揮,開始有淡淡的葉形墨跡相現,總是幾葉幾葉地伴在那失敗的墨跡邊上,形成一小簇,等幾小簇在上下左右高低不等多少不同地展現,數充一呼應,大家驚訝地發現,這些東西,竟然是竹子的竹葉。

一葉兩葉根本就不像,可是一呼應起來,它們絕妙無比,渾如天然。

無論增添哪一葉,都會讓這些葉子缺省,都會讓這種葉子的形像大減。從而變成敗筆,可是偏偏不多不少,輕重相宜,一經呼應,竹葉渾如天然般,簇簇而生,有前有後,有濃有淡,有大有小。剛才那些失敗的墨捺變成最有神韻的主葉,精神抖擻,傲于人前。

再等輕抽一兩條墨線,形成細枝,連于墨跡于墨捺之底,一叢墨竹漸漸展現于人前,有種人走入畫,越近,而畫越成地那種感覺。

在整幅畫還沒有完成之前,眾人的大氣也不敢透。

那些失敗之極的橫成墨跡。在徐子陵數點濃淡不一的墨團之後,竟成嶙峋怪石,伴于竹間,更讓竹有風骨,而石有清奇,相形得彰,相映成趣。

徐子陵信手輕揮,加了幾撇淡得幾乎看不清形狀的墨捺之後,整幅墨竹忽然活了起來。仿佛有一種輕風吹來,墨竹搖拽不斷。葉展枝搖竹傾,但根底紋絲不動,屹立于石。自有一種清颯清傲的風骨撲面而來。眾人此時心中欣喜若狂,卻還不敢大贊。意恐驚動徐子陵,再一回心緒折騰,讓自己看得吐血。

徐子陵信手在畫中輕點,最後筆一收,在空余的地方,寫上一首詩。

那空余讓此數行墨字一填,頓時整幅畫變成盈足又清奇起來。仿佛一個女孩子,遍體素白,那小巧天蓮赤步,行于江南水鄉之間,素手輕輕,但多一傘在手,讓整個天地,變成靈動,沒有風雨,卻微度于人心,讓心底那一份欣喜,又添一味。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宋玉華以漱玉之聲輕輕頌出,她一直搖頭歎息,明眸內,含淚,幾欲低垂。

等徐子陵大印一蓋,那幅畫又有變化,若比美人,又有一種讓煙雨中的赤足美人穿上一雙鴛鴦紅粉繡花鞋的感覺,更加快靈,更有人氣,更有神韻,更近心間。

鄭石如幾乎要哭出來了。

他從來也沒有想過,畫竹子可以達到這一種極逆的神奇之境。

若論其中任何一筆,皆是失敗之作,但一經呼應,卻又變成絕景,無論增減半分,皆無法成畫,皆無法做到渾然天成。可以說,這一幅墨竹不會像天下間任何的竹子,但是,它們卻最像人們心中的竹子。在人心底最深處,竹子就是這種樣子的。

或者說,人們理想中的竹子,就是這樣的。

這幅竹子,畫得艱瘦挺拔,節節屹立而上,直沖云天。

他的葉子,每一張葉子都有著不同的表情,墨色水靈,濃淡有致,逼真地表現竹的質感。

在構圖上,竹、石的位置關系和題詩文字處理得十分協調和巧妙,缺省任何之一,都會對整幅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特別是那首詩意,有如畫之魂,直指人心,讓人深切地感受竹子的那種纖細清颯,那種柔弱卻堅強的品德。

有石,竹子之美更襯托得體,更有另一番風情。

這一叢生之竹,雖然不會是世間任何一處的竹子,但是,卻是眾人,不,世人心底中最為理想的幻影。

徐子陵興盡,他哈哈大笑,拋下手中墨筆,沖著最先回來的鄭淑明微微一笑,兩人于一對視之內,即心中各有意會,徐子陵一手搶過傻呆的方益民手中之酒壺,一手拉過還沉浸在畫中不能自拔的鄭石如,強行把心魂俱失的他拉走了。

解文龍卻絲毫不覺,一心沉于喜悅之海,他徹底把自己的計劃成功而感動了。

等他久久清醒而來的方益民提醒,徐子陵與鄭石如早已經出堡,人蹤早沒,教他又一陣歎息。而宋玉華,一直在注視著墨竹圖,素手微顫,而眼中憂郁更深,大有一種人入畫中,漫游難返之感,解文龍顧不得理會她,命方益民看著字畫,自己則馬上打馬去找父親。

鄭淑明一直伴在宋玉華的身邊,等宋玉華久久回神,才輕拍她的肩膀,輕輕安慰了一句,讓宋玉華她一聽,即有喜意,但又輕輕搖頭。

徐子陵與鄭石如,此時卻肆意如狂地走在大街上,兩人同飲,鄭石如放聲如唱,聲徹大街,其意不恣。

天色漸昏,殘陽半落,紅霞滿天,暗云幾重,風蕭蕭起,寒氣漸近。

徐子陵卻絲毫不覺,縱然大笑,與鄭石如肩膊相邀,隨意漫步而行。

他們的方向,是與長安上林苑齊名的青樓,散花樓。
第四百九十二章 雙重身份

  徐子陵與鄭石如隨意漫步,並沒有急于前往,倒顯得灑意。

鄭石如意氣風發,連聲在長街上揚唱不絕,但蜀人卻似乎大半認識這個河南狂士,見怪不怪。

走至華燈初上之際,街盡,轉彎十字路口的一側。‘散花樓’三字赫然出現上方門匾處,往門內瞧去,只見花樹掩映中,輝煌***里。鄭石如與徐子陵相視哈哈大笑,在迎賓的大漢殷勤招待下,大步而入,踏上那座富麗堂皇,門面非常講究的建築物的登堂石階。

這就是鄭石如曾向徐子陵提起過的散花樓,在成都最著名的青樓。

還說與長安的士林苑齊名,並稱于世。

把門的壯漢雖然不認識徐子陵,但卻人人皆識鄭石如,個個一看,皆聲叫好。鄭石如灑著銀子,打賞眾人。其中一名大漢更是親自引兩人入內,又派人入廳中,即飛身而報,說河南狂士前來,轉引出一名漂亮知客相迎。

“楊基,你小子倒是機靈。”鄭石如笑罵,又給那個漂亮的女知客介紹給徐子陵道:“文姑,這是我鄭某人最要好的知己好友,又兼同族,板橋公子,你們的清秀小姐,無論如何,也得來陪他喝酒唱曲!否則,別人會笑話我鄭某人不懂招呼遠方而來的貴客。”

“鄭公子有言,文姑怎敢相逆,只是清秀小姐近日身體不適,恐怕……”那個文姑小心翼翼地道。

她一邊偷眼看向衣著平庸的徐子陵,看人並非鮮衣怒馬的大家公子,又非長得特別的俊俏,若不是河南狂士的面子,此人頂多只能找個三流姿色的姑娘相伴,不過徐子陵一聽,卻哈哈大笑,連連搖頭。隨手掏出一顆夜明珠,送到文姑的面前,微笑道:“不知有了此珠,清秀小姐的微恙會否好轉些?”

“夜……夜明珠?”那個文姑也識貨,一見即大驚。

“有明珠在此。”鄭石如長笑,揚聲大喝道:“清秀小姐還不快快來恭迎貴賓?”

“小子。”一聲冷哼自遠處主樓上某間廂房里響起,雖遠,但聲近如在耳邊冷哼,如針般刺耳,晦澀如挫地道:“不要拿家中的寶物隨處張揚炫耀,否則小心禍患無窮,清秀小姐今晚斷然不會陪你了,要是想跟大爺們玩兩手就過來,保證讓你們滿意而歸,嘿嘿……”

河南狂士鄭石如一聽,大怒,正要發作。

徐子陵卻微微一笑,拉住鄭石如,淡淡一笑道:“既然清秀姑娘有貴賓相伴,我們還是另找樂子吧!興起興敗,只在一心,卻不在美。呵呵,難得來一處,還是找個其他小美人喝兩杯不是更佳?”

“可是……”鄭石如心有不忿,但也有點顧忌樓上那個人散發出來的氣息,那絕對是個一流高手。而且他的身邊,隱隱還有幾個比他水平相近的高手。河南狂士雖然心中大怒,但是一看徐子陵並不介懷,也只好作罷,甚至暗暗感激徐子陵的大方體諒。

青樓之內,爭風吃醋,實是司空見慣之事。

人們多不能忍氣,本來一心來尋歡作樂,但卻極容易因為紅顏禍水,變成刀光血影,釀成一杯難咽的苦酒,甚至最慘者,肢殘命喪,與原來尋歡目的謬之千里。

身為知客的文姑,一聽即大喜。

如果徐子陵肯讓一步,那麼她們散花樓自然更是歡喜,半老徐娘但風韻猶存的文姑領徐子陵與鄭石如穿過一道花徑,抵達散花樓著名的主建築物,那是一座三層高的木構樓房。規模宏大,雕梁畫棟,非常講究。

拾級登上三樓,文姑怕再生事端,帶他們走樓道另一側而去,遠離剛才出聲冷哼那個怪人的雅廂。

鄭石如還沒有進房,忽然樓下有人喚道:“原來是鄭公子來了,秋紅小姐念得鄭公子緊呢!此時她就在後院與眾們姑娘耍燈,鄭公子何不一道前來賞雪?”鄭石如正欲向下面那位漂亮的紅姑介紹徐子陵,徐子陵卻輕輕一笑,道:“石如兄怎可冷落美人?有文姑打點,石如兄還怕悶得我麼?我不願于外宣揚,石如兄快快去見美人,小弟先于此間喝酒,大家各玩也無有不可,石如兄請吧!”

鄭石如頓時明白,這個明哲保身的鄭板橋從不願意揚名于外界,難怪世間總不聞怪才鄭板橋之名。

“文姑。”鄭石如正欲吩咐文姑要給徐子陵找一個最漂亮的紅姑,但文姑何等醒目,早拉過鄭石如,一通附耳小語說得鄭石如連連點頭,又低聲吩咐幾句,然後向徐子陵拱拱手,再大踏步下樓,隨樓下那個漂亮的姑娘去了。

文姑推開房門,引徐子陵進來。

這個散花樓能與長安的上林苑齊名,自然也有獨到之處。未近門,已有花香撲面而來。

只見對門的窗台擺滿香桂花,寬廣的廂房內左右靠牆處梅花閑竹的排滿以杞梓木造的套幾和太師椅,不但精雕細作,部件銜接得緊密無縫,有若獨木雕成。椅背幾百還嵌以大理石,線條清晰圓潤,典雅秀麗,難怪能與上林苑並稱當世,只是擺設的家具便見講究。

牆上角落處有字晝擺設作裝飾,沒有半絲俗氣。

徐子陵來到放有一張古箏窗台旁的長幾處,望往窗外,在月色***中,城景盡收眼底,只見遠處的神祠佛寺、道里亭館、閭閭巷市、樓觀館室、圃榭池沼,盡在高樓外縱橫交錯。看著眼前一切,徐子陵心中不由浮起成都人的驕奢淫逸的生活,此時若有美妓對窗彈唱,那旖旎動人、醉生夢死的青樓美景,豈不是腐人之骨消人之魂。

難怪富足的地方,總是容易墮落,容易敗壞。

樓內樓外隱約傳來絲竹弦樂之音,不但不覺得喧鬧,還似更添散花樓的深遠和甯和。

“公子莫怪。”文姑來到他身後,低聲道:“清秀小姐今晚雖難分身,但板橋公子既是鄭公子的朋友,奴家怎都有辦法安排她來為弓爺唱上一曲,其它時間就教月容侍侯弓爺吧!月容雖不及清秀小姐及秋紅小姐,但是也是我們散花樓名牌,保准板橋公子滿意……”

“清秀小姐如果不能來,不必勉強。”徐子陵隨手把那顆夜明珠遞過去,微微一笑,道:“文姑不須如此大費周章,本公子來此,只是為了躲避一位惡女的追纏,並無心尋歡,兩個時辰你來喚本公子離去罷!現在只需稍給本公子上些美酒鮮果便成。對了,此事不可讓石如兄知道,否則他當笑我空入寶山。”

難道這個板橋公子如此好說話,文姑恍然大悟。

“公子放心,如有吩咐,文姑豈敢不眾。”文姑有明珠入手,狂喜,又問道:“但公子此珠昂貴,世間少有,公子卻又如此……明日定喚清秀小姐過來陪伴公子,不知公子意下……”

“折合本公子與石如兄的十日之用吧!本公子現在困了……”徐子陵揮揮手,財大氣粗得讓人心顫,他一揮手,文姑就連忙恭聲而退。到門口,再三俯拜作禮而辭,又細心地掩上房門。徐子陵卻暗笑,有這顆有些微真氣夜明珠,這一個文姑必將它收入藏寶之處。到時,散花樓的寶物或者什麼金銀珠寶就會讓他探知,到時離開成都,必將像之前踏足其它青樓那樣,收獲頗豐。

一會兒,文姑親捧著美酒和鮮果入內,又小心地搬來舒適暖和的貂皮雪被,讓徐子陵好好休息一番,輕輕道明兩個時辰才會來喚,讓徐子陵安心休息。

徐子陵倒頭大睡。調氣運息,讓自己的狀態達至極致,約半柱香之後。化身成為疤臉大俠弓辰春,換過身上衣物,輕輕滑出窗外,向個飛縱,沒入黑暗,再于遠處繞回,踏足大街,顧上一輛大車,回到這個散花樓的門口。

隨手扔了一塊大銀給剛才那個楊基,再也不理他們任何人,自顧大馬金刀地進來了。

文姑自然不認得這個疤臉的粗野家伙就是剛才那個樣貌平凡富可敵國的板橋公子。

“老子聽說侯小色狼天天在這里混,叫他出來!”徐子陵一開口,馬上就給人一種粗俗之人的感覺。文姑讓他的大嗓門嚇了一跳,不過卻馬上換上了笑臉,問:“大爺貴姓,不知找的侯公子是為何人?”

“老子看你這個知客也白當了!”徐子陵哈哈大笑道:“天下間有多少個侯小色狼?能在老子面前稱得上色狼的,除了侯希白那個一看見美人就雙目放光的家伙之外,還有別人嗎?少在老子面前裝,如果你不想老子一會兒發火,馬上就給老子把那個小色狼給喚出來!”

“出來了。”侯希白自門外飄飄而進,微一拱手,呵呵笑道:“弓兄好快,這麼早就來散花樓了,小弟不知,遲了一步,見諒!”

“見諒個屁!”徐子陵一看,過去抓住侯希白,大笑道:“這里你平時來得,為何老子來不得?快把最出名的姑娘介紹給老子,否則老子就把你的糗事告訴那一個小美人,告訴她你這個小色狼的……”侯希白一聽不妙,連忙止住徐子陵的話頭,再馬上向那個文姑微笑道:“既然如此,文姑還不快請清秀小姐出來?小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位弓兄,文姑可要救希白一救啊!”

“侯公子。”文姑對侯希白自然比鄭石如還要尊敬得多,一聽,面有難色,小聲回道:“清秀小姐今天讓安爺包下,陪他的貴客,恐怕……”

“什麼安爺?”徐子陵聽了大怒,吼道:“是不是安隆那個安胖子啊?他倒是快手!***安胖子,你這個胖子在哪,沒死就給老子吱一聲!如果死在女人的身上了,也***發點尸臭!老子好不容易來一趟青樓,你***就跟老子搶小美人?”

“有怪莫怪,安胖子不知道弓兄弟會來,不如和多情公子一道來此坐坐,喝兩杯水酒,可好?”徐子陵剛罵完,安隆的聲音就自主樓一間廂房里傳了過來,聲音充滿了熱情好客。
第四百九十三章 無功不曉

  “坐坐可以,但老子沒有美人在懷,心情不爽,除非你肯將最美的小美人讓給老子,否則……”徐子陵不等那個文姑帶路,拉著侯希白,飛身而起,直向那間擁有一大園風景的最佳廂房射去。不待徐子陵一句話說完,一只酒杯帶著旋勁射了出來,直向徐子陵的胸口射來。

徐子陵半空中伸指一彈,那只酒杯卻微旋,卻不彈回,反倒劃了一道弧形,由某後暗勁的牽引,再劃著弧線襲向徐子陵的背後。

徐子陵大怒,反手一抓,將那酒杯捏個粉碎。

他滿手是酒,一揮,將酒水化成霧潮銀星,急射而回,一邊大吼道:“好大的膽子,安胖子,你敢偷襲老子?”

侯希白因為沒有阻撓,先一步踏足于廂房外的圍欄,看到了里面的人,不禁奇異地‘咦’了一聲。

徐子陵在空中幾個翻身,穩穩地落下,看向那廂房之內,只見安隆正伴著幾人而坐,其中一人苦容滿面又內傷未盡,正是之前冷哼喝罵徐子陵裝扮鄭板橋的‘倒行逆施’尤鳥倦。另一個面如重棗膚如金石,身上魔氣霸烈不凡,顯得也是魔門之中一個不知名的高手。

另一個面色青森,如鬼,臉長如馬,全身枯瘦,偏偏穿一身緊身衣,在安隆那個肥胖巨大的身軀相伴之下,更讓人有一種骷髏架子的感覺。他與尤鳥倦身體差不多枯瘦,但尤鳥倦卻大衣一身,遮掩不少排骨,而且就算是負傷未能盡愈,氣息也遠較那人更強更加深沉。

除了安隆身邊的高矮雙將,和人人面前偎坐著的幾位青樓紅姑之外,還有一個人。

最後那人,一襲青衣,作文士打扮,碩長高瘦,表面看去一派文質彬彬,舉止文雅,白晰清瘦的臉上掛著微笑,絲毫不因‘弓辰春’的出現而動容。不知情的人會把他當作一個文弱的中年書生,但只要看清楚他濃密的眉毛下那對分外引人注目的眼睛,便可發覺內中透出邪惡和殘酷的凌厲光芒,眸珠更帶一圈紫芒,詭異可怕。

他身上的氣息極之深沉,如果不是真正的一流高手,休想感應他的氣息的強弱。

徐子陵只看一眼,便暗哼一聲,原來是‘天君’席應,難怪安隆的口氣的底氣如此之足。這一回,真是遇上勁敵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這一個天君席應徐子陵本來還以為要用‘不死印卷’來誘出,誰不料一下子就出現了。徐子陵一看,心中計如輪轉,心想,如果用弓辰春干掉這個天君席應,恐怕太過驚世駭俗,還是打到半路,再變成岳山,借岳霸刀之威,干掉這一個天君席應,最是大快人心。

“出手的是這一位‘倒行逆施’尤鳥倦,非是安胖子我。”安隆一看徐子陵怒氣沖沖,連忙撇清關系。

“小輩,好狂啊你!”尤鳥倦冷哼。

“你這死剩一口氣的老鬼就是尤鳥倦?”徐子陵掃視眾人一眼,哈哈大笑道:“不錯,看來老子的運道真是不錯,只要干掉這個尤鳥蛋。就可以保底,撈個八大高手之末做做了。哈哈,侯小色狼,老子要動手,你要陪小美人喝酒,還是來幫老子掠陣?”

“弓兄何必問希白,只要尤前輩獨力與弓兄相較,希白絕對不會插手。”侯希白做出一副‘我跟你不是很熟’的樣子,可是眾人卻相信這兩個人絕對會全力對敵的。聽了侯希白的話,安隆呵呵而笑,而那個青衣的中年文士那紫芒之眸,則一陣輕閃。

“讓我看看你這個弓辰春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膽敢如此囂張。”尤鳥倦嘿嘿怪笑兩句,那晦澀的聲音如挫刮瓷般刺耳,緩緩而立。

顯然,他已經自安隆那里,得到弓辰春的情報,不過對于這個狂妄的後起之輩,意圖謀奪自己魔門八大高手之末的想法,他卻極為痛恨。弓辰春身上雖然氣息不弱,但相較起他那神奇的‘倒行逆施’之功,卻是遠遠不如。

尤鳥倦雖然失去一臂,但仍然很有信心擊敗弓辰春,重建他八大高手的威望。

如果讓徐子陵這般地挑釁而他不應戰,相信他的聲望會在整個魔門之中跌到低谷,威望不再。

安隆樂得看他們相互殘殺,呵呵而笑,不加攔阻。倒是紫眸的天君席應看了多情公子侯希白,微微向身邊那個面如重棗和那個面色青森的兩人輕使了個眼色。

在得到了尤鳥倦道出一個可能是霸刀岳山的超級高手重出江湖的消息之後,天君席應不會讓這一個尤鳥倦輕易死去,因為他與自己,有著相同的敵人。在面對傳說中讓虹化飛升的聖僧不嗔大師傳功而學成了‘換日大法’的霸刀岳山,天君席應雖然不盡信傳言,但一看尤鳥倦敗得那麼狼狽,斷臂逃命,也心中微寒。

霸刀岳山,與他有著滅族之仇,絕對不可能有兩存的結果。

所以,無論如何,這個‘倒行逆施’尤鳥倦不能死,他可是面對岳山的一大助力。

“老子屁本事也沒有。”徐子陵哈哈大笑,向尤鳥倦招手道:“不過揍死你這個要死不活的尤鳥蛋卻容易得很,你快來,老子等不及要成為魔門第八高手了。”

“找死!”尤鳥倦冷哼一聲,人未見如何屈膝彈跳,已經直直地飄到徐子陵的面前,一拳搗出。

徐子陵整個人一退,險險躲過那一記僵直古怪的面擊之拳。等尤鳥倦飛身而追,卻發現自己的小腹上有一只腳,徐子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整個右腿飛踏在了尤鳥倦的身上。尤鳥倦直覺得腹中內腑似割,一股鋒利的真氣透體而入,幸好尤鳥倦的‘倒行逆施’神功極速,一下子把徐子陵腿轉到了腳底。

“轟”一聲。

整個木板鋪就的樓面都炸裂了一個缺口,木皮碎屑激飛。

雖一擊踢退尤鳥倦半步。徐子陵面有古怪地神色,不過雙手一振,變大數倍,血紅。有如巨靈之掌,挾著熱浪重斬向尤鳥倦,讓眾人訝然,安隆失聲道:“這,這是赤手教周老歎的赤血手……”不過安隆的話還沒有完,與尤鳥倦交擊一記之後的徐子陵又忽然臉容一變,有如帝王附體,威風凜凜,雙拳化成帝王之拳,勢如破竹。雷霆萬鈞地擊出一拳。

“這是帝王谷丁九重的帝王神功。”那個面如重棗的魔門高手哼道。

“這是媚惑宗的陰風爪腿。”另一個面色青森的魔門高手一看徐子陵旋身飛踢,以足撩向尤鳥倦的下部要害,有如情人拋出的媚眼,如果不是尤鳥倦反應趕快。屈膝一擋,眾人都要替他大汗。

“天魔降伏。”當徐子陵雙手連連結印,變幻著無窮無盡的手法,而那雙手,刹那就有如金剛之手,一片的金黃,徐子陵的面容也有些變色,隱隱然有些金黃,飛身向尤鳥倦撲去,有如一個神明般威嚴。天君席應看見徐子陵這一記攻擊之後,終于吐了這四個字。

尤鳥倦幾乎讓徐子陵打得找不著北了。

他想像不到這個弓辰春竟然連邪極宗的秘學也懂得,除了沒有看見他使用自己的‘倒施神功’之外。其它三派的武功已經讓他隨手使出,相信早有十數年的功底,否則必不能使用得如此圓融如意。

丁九重的周老歎金環真三人是絕對不可能教一個徒弟。而且,就算他們會教。也不可能超過他們太多。

最重要的是,這一個弓辰春還會‘魔相神功’,這般的功力,雖然不及魔帥趙德言,但此等修為,足可壓過魔門很多高手,難怪他如此大言不慚,膽敢向自己挑戰。尤鳥倦心神數轉,‘倒施神功’卻極速而轉,他先在半空一折,再忽然改變方向,由徐子陵的身邊,側射出窗外。

只要有了足夠的空間,魔相神功的威力會減至最弱。

尤鳥倦作為魔門八大高手,自然明白各宗各派中武功的弱點,‘天魔降伏’是魔相神功的超強絕招,絕對不可硬接。

徐子陵雙手仍然高舉頭頂,但身形卻學似尤鳥倦般詭異地一折,改變了方向,只相隔兩尺,緊緊地浮貼在尤鳥倦的背後,直追而去。無論尤鳥倦向左轉,向右轉旋,徐子陵無不能詭異地跟上,雖然稍慢一絲,但是卻能緊隨不失。

因為他現在使用的,也是尤鳥倦能夠自由在半空之中改變方向的‘倒逆神功’。

不但眾人看得心驚肉跳,而且尤鳥倦自己也嚇得魂不附體。

要知道這一門‘倒施神功’天下間除了自己之外,絕對不可能還有人知道才對。更重要的是,自己在前面逆轉真氣,于空中改變方向而飛,而他不但要及時跟上,而且還能知道如何施轉體內的真氣,單看這一門控制真氣之法,他的‘倒逆’真卸就不會在自己之下。

如果自己讓他追上,讓那‘天魔降伏’的威力轟中自己的後心,相信自己今天就敗定了。

尤鳥倦于空中數度急旋,皆無法擺脫,反倒讓徐子陵追隨近一些,心中更是大急,幸好,此時他看到一個希望。天君席應終于作出反應了,他雙眼之內的紫光一閃,身形如疾電一般,激射于半空,與回身迎戰的尤鳥倦一道,上下夾擊徐子陵。

那個臉如重棗般的魔門高手,也怒獅般射出,直撲向徐子陵另一面,怒拳重轟。

另一個面色青森的魔門高手,卻襲向侯希白,阻止他健身去救徐子陵。

安隆,則與高矮二將靜靜地坐著。

肥手還端著酒杯,臉上盡是笑容。

徐子陵身形扭曲如折,一腿印在尤鳥倦的心窩,雙手卻倒迎與天君席應的紫紅雙手,無聲無息,天君席應倒逆飄飛三尺。徐子陵卻口角有血絲滲出,雙目盡赤,尤鳥倦的獨臂連擊數拳,又揮肘重砸在徐子陵的左肋之上。

但再擊不中,尤鳥倦胸口同時中腿,口中噴血。

他與徐子陵雙雙震退,不過徐子陵的身後卻有人,那個面如重棗的魔門高手。

他的重拳出擊,怒轟在徐子陵的後心之上。

徐子陵大吼,回身旋出一個古怪的印記,上面的魔氣旋轉如漩渦,如刃,一下子劃過那個面如重棗的高手的咽喉處,安隆一看,嚇得肥手一哆嗦,杯中酒灑了一身,他對這種古怪魔氣漩渦有著最深的印象和恐懼。

因為,這是邪王獨門的東西,不死印。
第四百九十四章 誘殺天君

  盡管這個弓辰春的不死印與邪王的不死印完全不能相比,甚至,某些魔氣漩渦還是錯誤的旋轉,可是也有一點點不死印的感覺了。或者說,這一種不死印,會是真正不死印的一個雛形。這個弓辰春果然是邪王的最後一個弟子沒錯,他竟然連最初階的不死印也懂得。

安隆很慶幸自己沒有在剛才參與進去,否則後果難以估量的嚴重。

天君席應紫眸一閃,雙手閃電般扯出一道紫血般如有實質的魔氣,如刀刃般鋒利,瞬間,其勢驚迅,如電。刹那,已現于徐子陵的頭頸之上。

徐子陵肩膀一擋,血光四射。

尤鳥倦在半空之中詭異地一折一旋,整個人變得腿上頭下,一腿倒掛在徐子陵的後腰之上,將徐子陵整個轟下地面的花園,砸得青石鋪就的地面四分五裂,碎石激飛。

另一邊的侯希白,那美人扇上下翻飛,打壓得那個青森之色的魔門高手步步後退。

天君席應閃電般出現在徐子陵身後,雙手各有一道紫血之刃,狂斬而下,誓要將徐子陵劈下四半的勢頭。而那個面如重棗的魔門高手,則緊緊地捏著自己的咽喉,他的大手剛強有力,可是,卻捏不住自己咽喉之上的小小傷口,那里血如泉湧。

他自那欄杆上飛躍而下,重踩向徐子陵的後背。

徐子陵身形像游魚般一滑,滑出十數丈,再有如飛鳥般騰空而起,躍上那高高的圍牆,一抹口間的絲絲鮮血。揚聲暴喝道:“天君席應,尤鳥蛋,老子操你們祖宗,下次讓老子看見,一定讓你們千百倍嘗嘗老子的手段!”

尤鳥倦與天君席應怒射擊去,不過徐子陵卻鬼魅般一旋,沒入黑暗不見了。

安隆又一陣歎息,喃喃道:“幻魔身法,還還會幻魔身法。”

那個面如重棗的魔門高手本來一直有如泰山般穩穩站著,一直緊捏著咽喉,可是,那里的鮮血,卻怎麼也禁封不住,汩汩如泉,他對天君席應跪了下來,叩了一個響頭,再松開手,讓喉間的鮮血狂噴,奔湧,讓那血瀑刹那飛濺下地面之上,形成瀝瀝的潮紅。

那個與侯希白打斗的青森之面的魔門高手一見,驚叫一聲,不顧侯希白的攻擊。飛身撲過去抱住那個此時臉色已經變得臘黃的魔門高手,雙手輕顫,卻不知道如何施救,只知于喉間無意義地嘶嘶亂叫,如蛇。

自圍牆倒退而回的天君席應,那紫眸一陣閃爍。

他向那個垂死的漢子伸出手,低緩如磁地道:“本君定會替你殺掉那個弓辰春,一定。”

那個此時臉色變得臘黃的漢子一聽,盡是死色的目光一閃,盡是欣喜。他勉力舉起右手。向自己的頭頂重重地一擊,腦血激濺,轉眼間氣絕身亡。

不過,正當天君席應含恨之際,忽然,背後有一把蒼老而蕭煞的聲音緩緩響起,低沉如雷。

“天君席應。”那把悶雷一般聲音歎息道:“多少年了,讓老夫好找,今日,終于找著你了。”

眾人一聽,皆大驚失色。

因為大家光顧看著那個魔門高手的死亡,誰也沒感應到有人迫近,而且就站在眾人的身邊不遠處,在場者個個都是一流高手,尤以胖賈安隆和天君席應為最,但兩人也毫無感覺。

待眾人回身看去,一個衣服洗得發白分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的麻衣老者正于高牆之頭,他須發俱如霜般雪白,便肌膚似幼如嬰兒,除了幾條粗紋,再無一絲老態,他背著一把古怪的小木刀,不帶一絲火氣,靜靜地站在高牆之上,俯視眾人。

頓時,眾人皆心中狂震,一種讓人威壓俯視的感覺油然而生。

雖然來人沒有氣息強行威懾,沒有任何刻意的作為,但是,他的的確確是在俯視著眾人,以一種更加超然的態度,和境界,俯視面前眾人。

尤鳥倦一見來人,嚇得幾乎沒有發抖。

這一個老人,正是當天在古廟里追殺自己的那個奇怪老者,當時他拼盡了全部功力,還借助地利,也只能在他的攻擊之下逃得性命,不想現在于此地與他再見。

天君席應一看來人,也于紫眸中閃現紫色狂潮,翻騰不息,最後才有如海潮般漸漸平靜,用一種極有磁性的聲音低喝道:“岳霸刀?你竟然真的練成‘換日大法’了?好,好,那就讓本君達到了紫睛火眸的‘紫氣天羅’試試,今日的岳霸刀,與昔日的你有什麼不同。”

“你的話太多了。”那個須發俱白的老者自然就是換裝成岳山的徐子陵,他這一轉換,再也無人會懷疑岳山就是弓辰春,而再殺天君席應,只會助長岳山的威望,而不會給魔門給弓辰春這個身份造成任何的影響。徐子陵緩緩拔出背後的小木刀,緩緩地道:“待斬天君,再問天刀。”

此話一出,眾人皆心頭狂跳一通。

這個岳山看來真的有如傳言一般,不但練成了換日大法,不法之徒是聖僧不嗔大師傳功,功力已經直迫天刀宋缺,否則絕不敢口出如此狂言。

而且這一句也非打擊對手心志的攻心之言,而像某種極具信心的諾言。

這一句自然發自徐子陵的內心,真心實意,讓眾人聽得分明。

天君席應聽了,微微一哼。他身上的魔氣千萬倍地爆升而起,激身眾人住後退,以避其鋒芒。席應身段極高,比身邊眾人皆要高出一頭不止,外衣化蝶飛散之後,露出緊身衣物,兩腿極長,撐地如柱。頗有山亭岳峙的威猛雄姿。再無絲毫文弱書生之狀。

他站的神姿非常奇特,就算穩立如山之際,也好像隨時飄移往某一位置。

席應的紫氣天羅最厲害處,就是當行功最盛時,發功者能在敵人置身之四方像織布般布下層層氣網,縛得對手像落網的魚兒般,難逃一死。此時的席應,已經練至隨意布網的大成境界,他是近三百年來首位練成紫氣天羅的人。

雖然有邪王石之軒在前面打壓,但是無論如何。席應也是魔門之中百年難得一見的奇卓之才。相比起陰癸門中的魔瞳尊者,他絲毫也不在下風,正因為席應的成功,才讓魔瞳尊者一心挑戰邪王和陰後,辦想壓過這個排行在魔門八大高手中第四的‘天君’席應一頭。

徐子陵淡淡然,讓霸刀之氣形成一個小小的旋轉氣團,附于木刀之上,形成一把古怪的螺旋氣刃。經過與邪王石之軒之占,徐子陵雖然不能探知邪王不死印的奧秘,但是于一向擅長模仿的他,作長生真氣弄出屬下自己的螺旋氣團,這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小動作。

但在眾人的眼中,卻是一種恐怖的絕招。

如此古怪的氣刃,如果斬中,恐怕就是不死之身,也會一斬兩半。

誰也不明白那些如此霸烈如此鋒利的刀氣為何會旋轉成團,為何能附在木刀之上,為什麼可以各自旋轉而又不會相互碰撞,而這一個霸刀岳山,又是如何會想到這一種古怪的攻擊方式。

沒有人能弄明白。

誰也不知道後世有一種東西叫做電鋸,是徐子陵的借鑒,自然讓徐子陵的鬼斧神工般的創造力和奇奧無限地螺旋真氣感到驚訝。

“席應,試試老夫的換日之刀。”徐子陵緩舉起那柄木刀,整個人的氣息如山般凜冽。千百倍地爆發提升起,威壓向場中的天君席應。而下的天君席應,則雙手微分,一道紫紅血的氣網來回交錯,織出一張紫紅色的巨網,而且有如靈性一般在整個場里波動。

徐子陵飛躍于空,一刀斬下。

那些紫色的天羅之氣如有生命一般纏繞而來,將徐子陵整個人緊緊纏繞,讓他沉陷網中。

席應雙手將不同的扯動,收縮著不同的節奏,徐子陵竟然讓他縛定在半空之中,除了那不斷旋轉的螺旋之刃,全身早已經讓千萬道紫紅之絲纏繞上,層層累累,甚至看不清身體和面目。隨著席應手指的扯動,徐子陵的身體和四肢,竟然讓他緩緩地抽動,身不由己地牽動,有如活偶,詭異非常。

“岳老鬼,你那什麼‘換日大法’只是天竺旁門左道的玩意兒,想跟我天君席應的紫氣天羅相爭,哈哈哈,看來岳老鬼你需要再練幾年。”天君席應一看徐子陵沉陷自己的紫氣天羅網中,無從掙紮,束手待斃,不由微感得意,禁不住出言相諷。

眾人一陣失望。

想不到這個岳山竟然如此有名無實,連一招也沒有發,就讓天君席應縛得網中束手就擒了。同時也深感這個天君席應的可怕,任何武功一旦這詭異的紫氣天羅一纏,恐怕也有力使不出,也像現在的岳山一般,如墮入陷阱之中的無奈困獸。

“想不到紫氣天羅就是這麼點功夫,連破爛的魚網也比不上。”徐子陵長長地歎息道。

手中螺旋之刃揮斬,把無數的紫氣天羅之網從中斬斷,再直向席應的頭頂上重重斬下,不過席應卻不避不讓,只是面帶詭笑。

極速,那些讓徐子陵斬開的紫氣天羅又複還原,又交織成網,將徐子陵緊緊縛住。

徐子陵揮刀斬到天君席應的頭頂,可惜再也不法斬下一寸,就讓無數絲狀的天羅之氣吊在半空之中,于席應的頭頂之上。席應哈哈大笑,探掌重印,向徐子陵的面門重劈而去,不過未及半途,又反手一揮,換成虛招回返,指彈,射出一道紫血之刃,直斬徐子陵的雙目。

“換日。”徐子陵微哼,身體的長生氣勁螺旋而轉,揮刀旋斬,將身體的天羅真氣來回切割,不過天君席應卻絲毫不加理睬,因為他知道徐子陵就算再掙紮,也禁不住他舉手一控制。直到徐子陵把他暫時失去聯系的紫氣天羅真氣統統收走,讓整個天空那些紫氣刹那消失之後,才驚惶變色。

那射到雙目的紫紅之刃,徐子陵得到自由的另一手輕探,把它握在手中,再等張,它已經變成一個圓圓旋轉的紫紅漩渦,由外向內,極度地螺旋。

徐子陵掌心之中,那團螺旋越來越大,最後席應所有的紫氣天羅氣也變成了一個如磨盤大小的螺旋在瘋狂旋轉。

席應越想發出真氣去控制,就讓那個螺旋越大變大,越旋越急,越有威力。

天君席應此刻的神色,一變再變,眾人也看得滿頭大汗。

這個‘換日大法’實在太可怕了,它竟然能把敵人的真氣自由控制,甚至形成自己的攻擊,這個威能之大,遠超出眾人所能想像的程度。

“如果你沒有別的招兒,那麼是時候上路了。”徐子陵緩緩落地,手持那螺旋之刃,淡淡地道。
第四百九十五章 請說遺言

  “少得意。”席應自震驚中極快恢複過來,微哼。

他的身影一晃,化成兩個人,然後兩個人影再晃,再化成四個,然後是八個,十六個,三十二個,數十個席應形象的人影將徐子陵團團圈圍起,讓眾人看得目瞪口呆。眾人萬萬想不到天君席應的身法竟然詭異到這種程度,無人不知道這是席應極快運動留下的殘像,可是誰也分辨不出哪個是席應的真身。

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三十二個天君席應做的動作,竟然並不相同。

有的舉手,有的投足,有的手中有紫血之刃,有的手中有紫氣天羅之網,有的在無聲的長笑,有的面無表情,卻有笑聲哈哈不絕。

眾人迷茫,到底哪個才是天君席應的真身?怎麼看起來,每個都是真人啊?

如此神技,如何對抗?

有目光極銳的高手發現,在地面上,有一張淡淡的紫氣之網,在微微的起伏,做著某種詭異的波動。正是它,維系著三十二個天君席應的步伐,讓席應化身成為三十二個不同的形象來迷惑和攻擊敵人。

天君席應和霸刀岳山兩大頂尖高手做生死對決的消息傳得極速,廂房向著這面的窗均打開,早已經人影綽綽。人人屏息而觀,誰也不肯錯過這場江湖上頂尖高手的生死對決。其中兩窗,更是隱有幾個一流高手。探首向這邊而來。

周圍的四方,遠遠,也有人圍觀如潮。

天君席應地奇妙步法一出,登時又讓尤鳥倦等人松了一口氣。畢竟,聖門八大高手之四的天君,也不會是一塊水豆腐。出了那個恐怖的陰後和邪王,還有那個遠走塞外的魔帥趙德言,聖門之內,就輪到這個天君席應最是強大了。

就算是練成了換日大法的岳山,也不可能輕易就打敗練成了紫睛火眸境界的天君席應。

在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之際,徐子陵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他完全對于席應的迷惑之舉熟視無睹。甚至不屑用眼睛去看,就知道哪一個是真身。因為道理很簡單,敵人只有一個,那麼真正的攻擊也只有一個點。只要敵人攻來,那麼敵人自然就可以現行。再說徐子陵的靈覺已經達到了超凡入聖之境。就算能迷惑得了他的眼睛,也瞞不過他的靈識感應。

一看徐子陵這個假岳山竟然閉目瞑立,眾人又不禁一陣大嘩。徐子陵為了探知紫氣天羅的妙用,不惜身陷網中,以探虛實。不過他如果不是有光玉簡和自身長生真氣的螺旋,也會對這種詭異的紫氣天羅感到頭疼。但是現在,他只需要不斷的刺激天君席應,讓他使用更多的絕技,讓他探得更多這個紫氣天羅的奧妙,從而在日後模仿。

陰癸門中有一個魔心大長老。他的魔心血網跟這個紫氣天羅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卻遠不及這個紫氣天羅的變化和攻擊力,徐子陵曾在水潭之底。決戰魔心大長老,最後破盡他的魔心血網而出。

在紫氣天羅的紫紅之網。那種束縛和牽制,徐子陵早就領教過了,但是現在這種利用紫紅之網來移形換位還有造成光影的假象,卻是魔心大長老遠遠不及天君席應的。魔心大長老可以利用魔心血網在水中提升極大的戰力讓他更加的如魚得水,但是,在地面之上,他是萬萬不能用魔心血網造成假象來掩飾真身的。

這一個天君席應,不愧是魔門的第四大高手,果然也有他獨到之處。

徐子陵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嘲諷之笑,他舉起手,虛空一揮,那只持螺旋之刃的手化成兩條,再化作四條八條,微微有一種古怪的旋動,有如那些紫紅之網的波動。雖然沒有化成更多,可是也讓眾人看得又一陣起哄,這一個換日大法,竟然還能把敵人的奇奧步伐和那個紫氣天羅的妙用轉化成自己的攻擊方式。

天君席應心中最是震驚,他不明白,這個霸刀岳山是如何知道自己是靠那些紫紅之網來反映而造成三是多個假象的。不過,他現在明白了,這一個岳山正在想辦法破解自己的絕技。

天君席應心神一動,三十二個影像齊動,以各種攻擊齊齊向徐子陵狂攻過去,有撒出紫紅之網的,有射出紫血之刃,有虛空飛踢,有貼地撲擊而來,有揮抓爪,有點指,有重拳,有劈掌,三十二種攻擊不盡相同,上下左右前後,將場中的徐子陵團團圍殺,仿佛真的有三十二個天君席應同時出手攻擊一般。

這下,更讓觀者心神狂震。

沒有一個人,看得出哪個才是天君席應的真身。安隆和尤鳥倦,那個面目青森的高手與侯希白,無不面帶迷惑,他們最近,看得真切,可是也沒有誰看得出天君席應的真身在哪。

徐子陵把另一個手中的紫氣螺旋收起,揮出螺旋之刃,向天空射去,口中大吼:“換日。”

空氣仿佛有雷神轟響,霹靂亂轟,一圈悶雷般的聲波和無濤的氣息自徐子陵的身上瞬間爆開,于一霎那之後,就擴散至整個場地。徐子陵雙明一陣淡彩閃現,全身的真氣如決堤之洪向手中的刀尖狂泄而去,將刀刃觸碰到的實體有如雷神之錘般重震一下,然後再形成螺旋,以千疊浪的形式再次卷土重來,來回逆襲。

天空之中,有一只紫紅色的手指有如九天落雷般穿刺而下。點在徐子陵擋格的手臂之上。

一道紫紅之氣自徐子陵的手臂穿刺而過,直向徐子陵的眉心射下。

徐子陵側頸一躲,那道紫紅之氣竟然還把徐子陵手臂後的肩頭整個射穿,于鎖骨間。帶著一道血箭,自徐子陵的後肩射出。這,就是天君席應真正的攻擊。

紫紅天羅最強的“天羅指”。以徐子陵的抵禦力,也禁受不住這種奇鋒極銳的攻擊,手臂和肩膀,雙雙洞穿。

天君席應讓徐子陵的螺旋之刃重斬于紫紅之網纏繞的左手,刹那有如雷擊般疼痛。

紫氣天羅刹那被破。而且對手的真氣如千疊浪般來回轟擊自己的護體真氣,左手抵禦不住,讓那帶有螺旋真氣的木刀破開防禦,直斬于胸。但是天君席應並沒有極度恐慌。因為,他的身上有著魔門秘密之一的“天羅寶衣”。即使不能長期抵禦對手的斬擊,但是眼前這一擊,卻足夠可以保護自己的胸口,可以讓自己完全處于安然無恙之內。

雖然震得五髒六腑翻騰,肋骨欲裂,但是,他依靠天羅寶衣的守護,就像幾十年前與岳山初戰那樣,岳山的霸刀之威又一次止于自己的寶衣之前。

霸刀再狂再霸,也比不上自己的寶衣。

“天羅指”一擊。已經毀去敵人一臂,再點,敵人必然授首。必然伏尸于此。

這個練成了換日大法的岳霸刀,就算能夠轉換自己的紫紅之網。轉換自己的紫血之刃,但絕對不可能轉換自己最強的天羅指,這才是自己最終和最強的絕招。

天君席應心中諸念如閃電般掠過,他強忍下幾乎沖喉的腥血,再運起全身的真氣,伸出食指,居高臨下的,又向徐子陵的眉心點去。其迅疾如九天之雷,絕對沒有閃躲的時間和空間,就如數十年前那一戰那般,這一個岳山岳霸刀又將慘敗于自己的天羅指之下。

看見天君席應又再次出指,徐子陵心神微哼,如果是岳山,可是真的會畏懼這種破盡內家真氣的古怪指勁,可是要比起指力,自己不會遜色于世上任何一個高手,自己的天陽地陰之劍,才是真正恐怖的殺招。

指劍對指勁。

徐子陵心神暗哼,天陽指劍隱而不發,探指與天君席應的天羅指相觸,再暴射而出。

席應覺得自己的指勁極速向對方的身體泄氣,狂喜,不過然後覺得對方的一股指勁竟然逆流而上,雖然極小極小,但完全無視自己的天羅指勁,瘋狂向身體內部狂射而入。刹那,肩膀處就有一個血洞射出,那股指勁竟然把自己整條手臂都洞穿了。

天君席應來不及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心神大亂之際,忽然食指之中,又有一股寒熱交纏的螺旋氣勁瘋狂侵入,沿著剛才那一道霸道得不可抵抗的指勁,瘋狂向內突進。席應剛想運勁迫出,忽然覺得胸口之上,也同樣有一股寒熱交纏的真氣透體而入,完全無視他那天羅寶衣的防禦。

當席應意識過來,它已經于體內一分為二,一股直射天靈,一股俯沖丹田而去。

地面上的假象,于那道聲波的吼震和真氣的爆發之下,完全破碎了。

此時所以人,可以清晰的看見天君席應,正倒懸于徐子陵的頭頂,探指與徐子陵的手指相觸,而他的胸口,身中徐子陵的螺旋之刃,不知兩人互拼的結果如何。

忽然,徐子陵踉踉蹌蹌的退後了好幾大步,螺旋之刃上的螺旋真氣盡失,還複成一把木刀。

徐子陵想以刀柱地,可是那木刀一柱之下,卻化成千萬片木屑激飛而出。徐子陵以手支膝,口中禁不住噴出一口血花。他雙腳之下的地面,形成蛛絲般,有無數的裂痕深深,爆散。

天君席應卻緩緩飄落于地,除了口角之沿,有一絲微赤,面色蒼白之外,看上去還瀟灑自若,讓眾人又一陣驚歎。霸刀岳山,終是不敵這一個天君席應,不敵這一個魔門順位第四強大的高手。天君席應于數十年前重挫岳山,不想今日,已經練成換日大法的岳山,已經得到了不嗔聖僧傳功的岳霸刀,還是無法重振聲威挽回昔日之頹。

“你,你不是······”席應忽然開口,微咳,聲音有如破鑼一般晦澀難言。

“這就是你的遺言嗎?”徐子陵緩緩直立于身,邁開一大步,向天君席應走去。而他面前的席應則忽然一陣不自然的抽搐,身體最少有十數處爆裂開來,血肉橫飛,轉瞬之劍,席應變成了一個血人。

席應雙目紫芒大閃,詭異非常,不過口鼻中卻有無盡的鮮血湧現。

他極力想以手捂著,不過喉嚨間的瘋狂咳嗽,讓他的口鼻爆發了更加巨大的血瀑。

尤鳥倦一看,雙腿發抖,偷看四周,想馬山遁走,又怕驚動徐子陵的注意。那個面色青森的魔門高手一看天君席應形勢轉瞬不妙,尖嘶一聲,向徐子陵飛射而去,瘋狂攻擊。

與此同時,心驚膽寒的尤鳥倦也向另一個方向極速而逃。

可是讓他魂飛魄散的是,他的背後,不知何時,就跟著一個人,那個人的拳頭高舉,如雷霆霹靂般,重轟而下。
第四百九十六章 斬首之刃

  尤鳥倦不敢回頭,但也知道是誰。

他拼盡全力所有的真氣,亡命的在空中詭異的轉了個彎,向另一個方向遁逃。不過比他更迅疾更快速的是,背後那一只巨拳已經重重的砸中他的後心,讓他的脊梁骨一陣格格作響,幾欲盡碎。

有人影拉著一個人射上另一邊的牆頭,背後之人極速離去。尤鳥倦噴出一口鮮血,借血加速遁逃,心中大喜。如果不是因為需要追擊另一個人,他的性命必將于下一擊消逝于這個世上。但是又一次,他又一次在那個恐怖的老人面前逃得性命了。

這一次甚至比起上次還要好些,這一回他沒有再毀去任何一肢,安然逃脫。

徐子陵以手作刀,以霸刀之勢,撕天裂地而下。

那個面色青森的魔門高手一看自己拉著天君席應是不可能逃脫了,雙手一推天君席應的身體,于牆頭上一點,回身撲向徐子陵,雙手如鬼爪森森,亡命的向徐子陵的刀芒之內沖去。

他自知不是徐子陵的對手,但是他不是想殺敵,傷敵,而是想阻敵。

只想,讓天君席應他緩過這一口氣,于這個岳山的擊殺下逃脫性命。

天君席應紫眸連閃,于半空中撒出一道紫血之刃,單腳一踏,躍向更高的黑暗,讓遠遠飛身來阻的侯希白撲了個空。徐子陵冷哼,于半空之中一旋,躲過那個面色青森的魔門高手迎面的拉阻,雙臂的刀芒一震,極速沖到天空之上,如天鵬般展翔于空,向天君席應撲殺而去。

人未至,又抖出腰帶。飛纏先天君的雙腿。

席應人未回頭,雙手連揮,十數道紫血之刃交錯而射,將那險險纏上雙腿的腰帶寸寸削斷。侯希白的美人扇揮動,卻讓他撒出一張紫紅之網罩住。

美人扇上下翻飛,揮盡紫紅之網。天君席應早沒入黑暗之中了。

那個魔門高手大吼,急急飛身自後向徐子陵擊來,鬼爪狂舞,上下翻飛,盡攻,再無一絲防禦。徐子陵輕哼一聲。雙手各化一刀,重斬于那個魔門高手的雙爪之上。“轟”一聲,讓眾人不解的是。震飛的人卻是徐子陵,而不是那個明顯處下風的魔門高手。

就連那個魔門高手也是莫名其妙。

徐子陵倒震牆頭,接力一踏,整個人怒射如矢,向沒入黑暗的天君席應追去。

眾人紛紛飛身,准備追去看個究竟,不過遠遠聽到一聲虎吼和一聲驚恐之極的嘶叫。接著,自黑暗之中有一物呼地飛了回來,直射向那個面色青森的魔門高手。

那人一接,發現竟然是天君席應死不瞑目的首級。

天君席應自頭頸處讓人一刀兩斷,面色驚恐扭曲,紫眸凸瞪。如見鬼魅。那個魔門高手一見,頓時心膽俱裂,正飛身去追不知用什麼方法殺了席應的岳山,忽然整個踉蹌了一下。

他手中還捧著鮮血淋漓的席應首級。不過眾人發現,他的脖子中,有一條古怪的血線。開始極淡,但隨著他的動作,那條血線刹那崩潰,越來越現,最後竟然變成一道血口,里面有無盡的鮮血狂噴而出,形成一道環形的血瀑。

那個魔門高手自己也莫名其妙之極,他錯愕的騰出一只手,去摸那個脖子間的傷口,發現那里不知什麼就已經讓人斬首,整一個脖子都讓人斬斷了。

他一碰,整個人頭竟然掉了下來。頸血直沖半空三尺,讓眾人嚇得心里一哆嗦。

可是那個魔門高手的身體還沒有倒下,還捧著天君席應死不瞑目的人頭,更顯得詭異且恐怖。安隆一看這種情形,嚇得肥肉亂抖。他看不出來,到底那個岳山是用什麼辦法,在什麼時候,將那個魔門高手的腦袋整個斬首了,而他自己還絲毫不覺。

難怪天君席應也讓他輕易斬殺,果然,練成了換日大法又得到聖僧不嗔大師傳功的霸刀岳山,已經遠遠超越天君席應。

眾人猜估,岳山之所以與天君席應纏斗,應是在眾人面前戲弄這個老對手,或者把自己最強的絕招收起,不輕易現于世。所以,等天君席應一出眾人的眼內,霸刀岳山就馬上將他斬殺了。自神奇的刀法于眾人前不知不覺間斬殺了那個魔門高手就可以了解到,霸刀岳山,已經踏進宗師之境,實有資格問鼎天下第一刀天刀宋缺之戰了。

這邊的騷亂還沒有結束,眾人還在議論紛紛。

忽然遠處又傳來一聲怪叫,有人迅疾如雷的向這邊彈射而回,而那人的後面,則追有一人,回來之人竟然是‘倒行逆施’尤鳥倦,而追他的人則是一個疤臉漢子。

那個無功不曉的弓辰春。

“媽的,尤鳥蛋,老子說過會回來的。”徐子陵變成了疤臉大俠弓辰春,迫趕著尤鳥倦返回散花樓,讓眾人又覺得有好戲上演了。岳山岳霸刀與天君席應一戰剛完,這邊,窺探在旁的疤臉大俠弓辰春又要格殺尤鳥倦來報回剛才的一箭之仇。

“安胖子,讓這個家伙住手。”尤鳥倦狼狽不堪,急急向安隆射去,想借助于安隆的幫助。

雖然尤鳥倦的‘倒行逆施’很詭異,但是比起同樣也會‘倒逆神功’而且還會‘幻魔身法’的弓辰春而言,他逃命只是一種極力的掙紮,而不可能真正逃脫。尤鳥倦因為岳山已經嚇破了膽,戰意全無,現在又讓弓辰春殺出,更是雪上加霜。

“尤鳥倦,你跟弓兄弟有什麼恩怨可不關胖子的事,別拉上胖子。”安隆豈會讓他拖下水,連忙撇清。

“你不要迫我,大家抱著一塊死!”尤鳥倦為什麼會逃回散花樓,就是想借安隆之力,因為安隆于世人面前是個商賈,還是解暉的結拜兄弟。並不是以魔門身份出現的,他可以要挾安隆這一點。他一邊躲著徐子陵的追擊,一邊大呼小叫:“快幫忙,否則······”

“媽的,天君席應都死了,你叫天皇老子也是假的。”徐子陵冷哼。一個倒掛,把尤鳥倦整個倒踢砸于地面之上,大吼道:“這是還你的一腿。”再不等尤鳥倦飛退逃離,一個飛踩讓滾地的尤鳥倦嚇出一身冷汗,躲得了來自天空的重踩,不過卻躲不過那神出鬼沒的補天腿。

徐子陵一個上踢,將尤鳥倦踢飛半空,一邊大吼:“這是老子給你的利息。”

尤鳥倦慘叫一聲,在半空翻滾。卻向安隆嘶聲道:“安胖子,你不出手,不要怪我······”

“媽的,唧唧歪歪個屁,是男人就死個爽快點!”徐子陵這個弓辰春動作如電,揍得尤鳥倦這個魔門第八高手幾乎沒有滿地找牙,于半空之中又追上。拳打腳踢,一邊大吼:“這是···這***是什麼呢······這是老子給你的小費!看看老子對你有多好!”

“這是替你媽打你的,這是替你爸打你的,這是替你二叔打你的······”徐子陵一邊打,一邊想著各種名堂。“我沒有二叔。”尤鳥倦讓徐子陵打糊塗了,分辯道,不過讓徐子陵一拳揍了回去,徐子陵大吼道:“你連***二叔都沒有,還不該打?”

徐子陵迫著尤鳥倦到一個牆角,沖著他痛打狂毆。後來越打越快,半天想不出來還有什麼親戚沒說,而拳頭卻不停。早把尤鳥倦揍成了一個豬頭。

尤鳥倦讓徐子陵打得找不著北,不過他還能護住要害。間中向安隆出聲求援。

“老子打得差不多了。”徐子陵忽然住手,運氣,准備出重招,一邊哼道:“這一下把你干掉,就什麼氣也消了。”

“安胖子······”尤鳥倦自徐子陵的身邊飛撲出,雖然徐子陵及時一腳踩中後背,不過倒也滾出數丈之外,逃出徐子陵的另一記重擊。此時安隆身邊的高矮二將卻飛身而下,攔在尤鳥倦的面前。安隆呵呵的拱手道:“弓兄弟,也打得差不多,算了好不好?給安胖子一點薄面,反正這一口氣出了,何不饒這家伙一命?”

“媽的,老子給面子你,誰給面子老子?”徐子陵閃電般在高矮二將的胸腹處各轟一拳,讓兩人疼得大汗淋漓,卻又不敢喊叫,只好張著大口呼著大氣強忍。

“多謝多謝。”安隆一看出手打了自己的手下發泄情緒,大喜,連聲拱手道謝。

“胖子,你***肥臉夠大。”徐子陵又一人賞一腿,將高矮二將踢得軟倒在面前,然後冷冷的道:“屁大的本事,也敢來攔老子,老子最看不慣你們這種松軟蛋,呸!”徐子陵裝粗人簡直出神入化,比起剛才裝岳山更具神韻。

侯希白看得連連搖頭苦笑,不過卻讓徐子陵看見了。

“候小色狼,這里***亂七八糟的,老子現在沒有興趣了,你自個在這里玩吧!”徐子陵過去在侯希白的肩膀重重一拳,然後騰空而起,正欲走,後面的安隆卻哈哈大笑道:“弓兄弟,記得安胖子處有個洗白白的美人兒相候,弓兄弟記得······”

“不就是個破爛公主嘛!”徐子陵揮揮手,大笑道:“讓她等著吧!”

“侯公子,清秀小姐想請你上來坐坐······”安隆又帶點討好侯希白,希望能拉近一些與侯希白的關系。

侯希白卻一搖美人扇,淡淡一笑道:“謝了,希白還有事,先行告辭了。”他身如雪鶴,乘風而去,飄逸之風,如謫仙人,讓不少青樓小美人看得眼睛直冒小星星。

此時一個廂房有把沉雄的聲音問安隆道:“安兄,剛才那人是為何人?”又有令一把微尖銳似嘯的聲音卻帶有狂傲的沖著地上的尤鳥倦哼道:“尤鳥倦,川地並不是你們魔門邪孽橫行之地,速速離開,否則別怪我奉振不客氣。”

“嘿嘿,你要搞清楚,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跟我這麼說話的。”尤鳥倦此時身形一長,剛才那狼狽的樣子絲毫不見,如果不是臉上帶傷,簡直看不出他剛才曾讓人揍得滿地亂滾。尤鳥倦刮瓷般難聽地聲音冷笑道:“包括你,巴盟的奉振。”

尤鳥倦一閃身,已在高牆之上,顯示出雖然讓剛才的弓辰春痛打狂毆,仍極具實力。

那個奉振一聽,冷笑一聲,不過卻讓那個沉雄地聲音止住。那個沉雄的聲音喝道:“范某從不屑趁人之危,改日重遇,當不客氣,尤鳥倦你走吧!”此人話一出,尤鳥倦又冷笑一聲,彈跳于空,再詭異一折,如同僵尸般沒入遠處地黑暗中。

另一邊的廂房。

“板橋兄,你在里面嗎?”鄭石如在文姑的陪同下,敲著木門,著急地道:“剛才外面大亂,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石如要進來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板橋公子

  門開了,徐子陵一副睡眼惺松的樣子站在門前。

鄭石如一看,大喜過望。

“真是差點嚇死石如了。”鄭石如上來拉往徐子陵左看右看,然後才真正松了一口氣道:“看見板橋兄沒有事,石如可以安下心來了,否則,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剛才文姑喚了多遍,也聽不到你回應,石如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幸好,幸好!”

“怎麼了?”徐子陵輕揉著眼睛問道:“外面失火了?”

“來了好多江湖好漢在打斗,奴家不是怕傷著公子,所以就急急來喚公子離開,原不知可能公子睡得太沉了,奴家喚了多遍也聽不過回應,所以就去找鄭公子”那文姑怕徐子陵責怪,連忙解釋道。

“有人打架?”徐子陵聽了雙目一亮,道:“那我們去看看?”

“早就走了。”鄭石如大笑道:“板橋兄真是悠閑,外面鬧得翻天覆地,你卻在此高枕無憂。不過,也幸好沒有去看熱鬧,否則有個萬一,石如怎能向鄭大當家交待呢?”

“今天作畫累了。”徐子陵找個藉口道:“來了之後很是渴睡,怎麼?外面出人命了?”

“江湖中事,生生死死在所難免。”鄭石如呵呵笑道:“如果板橋公子睡飽睡足了,不如一起隨石如去賞花如何?”

“要不奴家去請清秀小姐來給兩位公子唱個小曲吧!”文姑一看這個出手就是夜明珠的板橋公子沒事,心中也大喜,她當然知道這個公子肯定非富營養沼澤即貴,連河南狂士都如此緊張之人,那要是發生點什麼事,她責任自然是跑不掉的。

“此舉最妙。”鄭石如點頭同意道:“再把秋紅小姐請過來,她也渴望見板橋公子一面呢!”

此時外面一陣喧嘩。忽然有人振聲而響道:“板橋公子在不在?請石如兄和板橋公子聽到回話,家父想請兩位再臨舍下一聚,板橋公子與石如兄,聽到文龍的聲音請回應一聲。”

解文龍的聲音一起。接著聽到鄭淑明的聲音于前樓的屋頂響起,聽她惶急的揚聲道:“板橋,聽到了請快快回話,你有沒有事?不要嚇大姐!早說此等地方不太平。偏偏來這里胡鬧,你在哪?快出來,不要嚇我,趕緊回話。”

外面地人本來還要議論份份岳山和那個弓辰春的事,現在一聽獨尊堡的解小堡主解文龍親自來找一個叫做板橋公子的,又聽一個女聲同時來喚,頓時又奇詫無比。

怎麼今天晚上,這個散花樓那麼多奇人異士啊?

這一個板橋公子倒底是什麼人?竟然惹得解文龍這個解家地少堡主親自來找。甚至還有解暈相邀到獨尊堡聚話,到底是一個如何尊貴之人,才會有此等殊榮?

文姑一聽,更覺得這個出手就是夜明珠的板橋公子不簡單。

“文龍兄。”鄭石如提氣揚聲道:“不必擔憂,板橋公子無事。鄭大當家也不必過慮,剛才板橋兄一直好好的,沒有讓什麼人騷擾到,石如馬上就帶他出來。”

鄭石如一開口,解文龍顧不得與周圍的熟人打反響,飛身而來。

未及。己于半空拱手作禮道:“幸見板橋公子無事,文龍真是高興,家父己在堡中等候多時,如果板橋公子已經盡興,不如隨文龍而歸?鄭大當家也在外面等候呢!石如兄,請與板橋公子一起回堡如何?我們白天之酒意未盡,金樽何不再續?”

鄭石如一聽解文龍連自己也客氣相邀過堡,也倍感光榮,欣然而從。

此時四處有人探首出來,好奇地看著這一個讓解文龍親自來接地板橋公子。到底是何人氏。

但只能勉強看到一個打著呵欠還帶點睡意的年輕人,就讓解文龍帶來的堡內數位高手團團護佑左右,遮擋住了。生怕有人攻擊這個誰也不認識的陌生公子似的。

安隆一看,竟然是那天和澤岳一同來見自己大談生意開口就是一萬五千金的鄭板橋。不由奇問道:“這位是否揚州八怪幫的鄭板橋鄭公子,可記得我安胖子?當日在曆陽,曾與澤天文之子澤岳一見,不知板橋公子可否記得?”

“啊,是你呀!”徐子陵像剛發現安隆似的,奇道:“你在這里干什麼?對了,白天我與石如兄曾到南街找過你,你地屬下不是說你還沒有回來嗎?”

“呵呵”安隆一聽大窘,不過畢竟老狐狸,馬上大笑道:“安胖子剛回,來此乃是招呼幾個朋友,呵呵,如果早知板橋公子也在,安胖子必然文龍賢倒,解大哥在堡中等板橋公子,可否也讓安騰子厚皮過去勞叨一杯水酒?”

“安叔客氣。”解文龍本來不願意讓太多人知道這個鄭板橋的怪才奇技,最少今晚不想讓人知道,但既然安隆發話,他又豈能拒絕。解文在拱手微笑道:“獨尊堡自是隨時恭候安叔,只是安叔要在此招呼朋友,文龍不敢太掃興”

“安胖子的朋友早已經招呼完了。”安隆一聽,更是哈哈大笑道:“文龍緊倒不必替安胖子擔心。板橋公子,安胖子也可算成都小半個地頭,不如與安胖子一道從車前往獨尊堡如何?”

“好是好,只是你太胖。”徐子陵淡淡一笑,道:“太擠了,我還是與石如兄坐一車罷。”

解文龍一聽,這個安胖子不知這個石怪的鄭板橋那有話直說的習慣,暗暗好笑,又希望安隆心生惱氣,不再跟來。

“人人都叫安胖子,能不胖嗎?”安隆呵呵笑道:“一見板橋公子,安胖子忘形了,呵呵”

可是誰不料安隆卻一副胖心寬樣,哈哈大笑。毫不介懷。

“板橋,快出來。”鄭淑明在外面樓頂揚聲傳來道:“此地多事,不可久留。早知道就不放你這個小猴子來了!讓人提心吊膽的,快出來!”

“鄭大當家放心。”解文龍連忙代為回話道:“有文龍在。豈能讓板橋公子有事?我們馬上就出來了。”

此時有人認出了,外面那個惶急的女聲是大江聯女當家鄭涉明的聲音,于是紛紛猜疑,這一個板橋公子與她之間的關系。就不說這個大江聯的女當家鄭淑明。單單是這個板橋公子地身邊,就站著‘河南狂士’鄭石如,解家地少堡主解文龍,而且還有那個成都大富誼安隆,這一個板橋公子到底是什麼人呢?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有人忽然記起來了,先前這一個板橋公子進門是就曾用一顆夜明珠來換見清秀小姐一面,可是讓安隆房中的尤鳥倦喝止了。

現在回想起來。人人都更覺神秘,這個板橋公子怎麼不用金不用銀,出手就是夜明珠啊?

他到底是何人呢?

為何如此多人皆極度緊張他呢?甚至就連安隆這等人一見他,都主動過去打招呼,甚至讓他直言說太胖也一笑了之呢?

廂房中那把沉雄的聲音又起,問道:“文龍留步,范某想問一下,解兄找這位板橋公子何事?”

“不等可歡迎奉振前往叨嘮一番?”那個尖銳如嘯的聲音又隨著響起,道:“難怪解堡言與奉振商談正酣之時,就急急回堡。原來是回去招呼這位板橋公子文龍世倒,何不介紹介紹?”

眾人一聽,寂然失聲。

獨尊堡主解暈竟然拋下同為巴蜀三大巨頭地巴盟之主奉振,而回堡招呼這一個板橋公子,這,這簡直不可思議。

這一個板橋公子到底是什麼人?

“板橋公子是獨尊堡的貴賓。”解文龍自然不會直說原因,不過對槍王范卓和猴王奉振出聲相邀道:“兩位世叔,如果方便,也來獨尊保喝杯水酒如何?”

“板橋。你還在這里干什麼?”鄭涉明一看徐子陵走到了中間的花園,又讓槍王范卓他們叫住了,飛身進來。也不顧什麼英雄俱在這里。一把拉了徐子陵更走,一邊跟河南狂士鄭石如道:“石如。這里太雜了,板橋他武功不好,特別容易吃虧。我們鄭家就板橋這一點血肪,如果有個萬一,我如何對得起鄭家列祖列宗別的事讓解少堡主忙去吧!我們走了!”

鄭石如一聽,呵呵一笑,而眾人拱拱手,大袖飄飄,隨鄭淑明與徐子陵出門去了。

文姑追上來,似乎想把那果夜明珠還給徐子陵。

徐子陵淡淡一笑,道:“給你了,它就是你地。記得你還欠我九日的費用呢!”鄭淑明一聽,馬上不同意地道:“你還來這里干嘛?這里太亂了!這里可不是揚州,也不是大姐的地頭,你就不能定心些,讓大姐我也好不那般提心吊膽嗎?”

“公子隨時都可以前來!奴家永不敢忘”文姑現在明白徐子陵口中要躲避的惡女人是誰,原來就是他地這個大姐,大江聯的女主家鄭淑明。

再看似他們地關系似姐弟多些,文姑不由大是放心,連忙拜謝,也不怕鄭淑明生氣。

“是我弟弟在你們這里出了什麼事,食品店沒有人保得住你們。”鄭淑明倒沒有警告太多,只是急急拉了徐子陵就走。

文姑追出門外,以目相送,心中大是感歎,原來這個板橋公子是非黨人,難怪對一般的庸脂俗粉不感興趣了。

現在她對徐子陵一來這里就呼呼大睡有點明白和理解,原來他一天到黑都讓人纏得厲害,結果渴睡得連在青樓也可以呼呼大睡。

那邊地解文龍讓眾人盤問得沒有辦法,只好透露少許,但也把眾人驚訝不己。

一個獨創揚州亂石鋪街體‘六分半書’的怪才,一個懂得‘鵝書’奇才,一個出口成詩的天才,一個書畫雙絕以酒作畫展狂草作詩的驚世之才,一個連河南狂士折服得心悅誠服的板橋公子,正是剛才那個來青樓睡得帶點迷糊就連外面吵翻天也不知道的年輕人。

安隆細想今晚整件事的始末,更是拍腿大悔,這個板橋公子一早就進門,還用夜明珠跟天君席應搶清秀小姐,誰不想卻錯失交臂,等他離去才知道,真是

槍王范卓和猴王奉振雖然沒有安隆那種大悔,但他們如何會錯過見識世間奇能異士大才之人的機會?

于是幾大巨頭皆出門登車,馬車如龍,向獨尊堡而去。

不夠名望之人,只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離去,感吧不止,真恨不得自己也插上雙翼,跟上去一看。
第四百九十八章 任意命題

  獨尊堡,彩燈高懸,***通亮。

大廳之上,人頭湧湧,使女穿梭不絕,為四周的賓客送上酒水肉食。

于正中央,自然高高懸掛著落款是鄭板橋的《醉菊圖》和《墨竹圖》,而兩畫之中,則是那個《旋氏食獅史》的亂石鋪街體的繞口令,至于那個‘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的對聯,則早讓解暉這一個極喜王右軍‘鵝書’的獨尊堡主收回自己的私房之中去了。

解暉長得極具高大威武,額高鼻正,目銳如刃,一視即讓人有種洞徹心腑的感覺,身上的氣息雄渾霸烈無窮,如山似峰,平日不喜言笑,但處理從不偏私,公正如山,又洞察世事,素有‘武林判官’的威名。不過這個鐵面的武林判官卻頗是例外,雖然不誇張,但臉帶春風,嘴角微弧,顯然人生得意非常。

他與一個四十左右,長得英偉瀟灑,但輪廓頗是剛毅極具男子氣概的金袍人一起,向四周的賓客敬酒。

能在此時來到獨尊堡大廳的,無一不是成都城或者巴蜀最頂尖最具名氣的人物,左邊上首是安隆,右邊上首是一個瘦猴般的中年男子,其雙目閃爍,如電,開合之間,似有火眼金睛一般,身上的氣息遠在他下首相陪的解文龍之上。

成都名宿家齊集于此,不過大家卻志不在酒。

而在于廳中的書畫,還有那個在一晌午就作出如此書畫的怪才年輕人,鄭板橋。

沒有誰會去責怪那個脾氣古怪的鄭板橋沒有出來與大家喝兩杯,甚至反而覺得他拋下眾人自顧進去沐浴更衣,那是天下間最正常不過的事。這,正是有才之士的脾性,否則。像世俗之人一般,如何能有如此奇絕于世的大作?

廳內眾人沒有誰去嘗試讀那一個《施氏食獅史》。但誰也不敢放聲而讀,只是暗頌,但皆搖頭歎息,然後與隔座相視而笑。

解暉早就在廳前擺下百兩金子,無論誰能試讀下來,皆可得此百兩金子。

但是在一兩個外族的大膽之人,用他們那不正的漢語上來嘗試,惹得哄堂大笑之後,再沒有哪個人敢上來讀這個晦澀之極的《施氏食獅史》了。幾個看起來頗有學問的儒士,背著手在那字前走來走去。又對畫左觀右觀,想找點新鮮的詞語來形容一下,提高一下自己的名望,或者一心想找點缺點,但皆一無所得。

解暉放縱他們的行為。除了派人守好字畫之外,任憑觀閱。

也不知等了多久,大家都微覺酒意之時,板橋公子終于一身清爽地出來了。

他沒有像多情公子一樣搖扇,也沒像身邊的河南狂士一般奇形民象,留著山羊一般的胡子,相反,他穿得很是平凡,而且樣貌平凡無奇。倒是這個板橋公子那一頭柔順的黑發讓大家歎息。覺得這般的黑發,必須是個聰明的腦袋,才得長得出來。否則絕對沒有哪種飄逸和靈動。

板橋公子出來了,也沒有跟大家客氣什麼,解暉請他坐在自己與那個英偉金袍人的中間,他也不客氣就坐下了。

大家一看這般的脾氣和這樣的性格,確信是個有才之士,禁不住大邊鼓掌,心神也微微激動起來。

解暉舉手,示意大家停止,昂聲道:“多余的話,在此之前解某已經說過,就不贅言,下面,請板橋公子為我們隨便講下《醉菊圖》和《墨竹圖》作成,又或者頌一下那個《施氏食獅史》如何?”

“解堡主。”徐子陵站起來,也微微向眾人拱拱手,淡淡一笑,道:“書畫俱在壁上,眾人百眼,小子就不在此多說了,不如跟大家玩一個接對聯的游戲,如何?”

廳中數十位賓客一聽,人人拍爛手掌。

反正是看熱鬧,先聽聽這個什麼對聯也好,反正自己就是來看熱鬧的。

“板橋公子。”那個瘦猴般又有火眼金睛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抱拳道:“本人奉振,不才無學,為巴盟眾人推舉為首,想在聽板橋公子奇言妙句之前,先問一下板橋公子。”這個奉振的聲音雖然微帶尖銳,似嘯,但是卻字正腔圓,毫無少數民族中人的那種偏音,是徐子陵極少見的一位通曉漢語的外族高手。

“請奉盟主示下,小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徐子陵淡淡地道。

“聽說洛陽之主徐子陵,有驚世之才,也是出自揚州,不知身居揚州八怪之首的鄭板橋公子,可認識此人否?”奉振問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一針見血。

安隆等少數人不是沒有懷疑過這個鄭板橋就是那個真正的洛陽之主徐子陵所扮,但是一來情報顯示那個徐子陵正在洛陽大搞什麼貿易都市,而且四處派兵征戰,又在建修楊廣的西苑,不可能分身同現于成都,二來這個板橋公子身上的武功淡薄,真氣稀少,斷不會是那個就連南海仙翁晁公錯也可以擊敗,就連李密也可以格殺于陣前的徐子陵。

最重要的一點,河南狂士鄭石如之前曾讓徐子陵輕辱,以他的性格,該與徐子陵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鄭板橋是徐子陵,豈會還與這個鄭板橋如此友好?

而且,這個鄭板橋是大江聯女當家鄭淑明的族弟,有名有姓,豈是徐子陵所能假冒?

不過大家倒是奇怪怎麼揚州就盡是英才?

聽說那個徐子陵也是出口成詩,三步成對的驚世奇才,現在這個鄭板橋又……

怎麼成都就沒有一個英才出現呢?當然,成都也有一個多情公子侯希白,可是他不是成都人,只是自小于成都城長大罷了,嚴格算起來並不能算是成都人。

金袍人就是川幫之主,槍王范卓。

他非常後悔當時沒有把多情公子叫住。讓他一同來參加這個賞釋書畫的盛會,否則兩位有才的公子于廳中論畫競技。該是何等美事!

“當然認識。”徐子陵微微一笑道:“說起來,他應該算是小子的同門吧!我家境充實些。曾在白老夫子那里讀過書,而他小時沒錢,只是幫白老夫子打掃房間之類,偷偷旁聽,而且還常常靠我們揚州八怪給些包子饅頭什麼支撐渡日!這個徐子陵,可惜了……如果他小時有父母,想必現在就是揚州九怪了!”

徐子陵感歎道,讓另一邊屏風後的鄭淑明偷笑不止,而宋玉華則好奇地看著她,不過鄭淑明卻連連點頭表現那是事實,讓身邊的幾位貴婦人一陣感歎。

今日的洛陽之主,竟然是當年沒錢上學掃地偷師又靠吃人殘羹剩飯艱難度日的孤兒。

真是英雄莫問出處。

眾人聽了,心中頓時大釋,安隆又站起來笑問道:“聞說徐公子大才。有出口成詩之舉,又有在尚秀芳大家面前任意命題而作絕對之雅,不知板橋公子可否連作數聯,讓我們以飽耳福?”

“你這個胖子無非是懷疑我這個揚州八怪之首罷了!”徐子陵呵呵笑道:“絕對?世間沒有絕對,只有不想就放棄的‘懶對’。比如說,白老夫子曾出一聯:南通洲,北通洲,南北通洲通南北,他說此聯乃是難對,十數年無人能對。但小子卻不如此認同,想必如此簡單之對,在座諸位也是能夠輕易而對了。”

不等解暉吩咐,一位飽學的老儒早在紙上寫下,但是寫到最後。連連搖頭,只是嘖嘖稱奇,不複言語。

方益民拿著紙字,示出廳內眾人,看看誰來對對這個看起來根本就無法對得上的‘奇對’。

眾人自然把目光投入徐子陵,個個眼中充滿期待。

“不如待小子先獻丑一試?”徐子陵淡淡一笑,又道:“那麼,下聯小子對:東當鋪,西當鋪,東西當鋪當東西。因為大運河直通揚州,小便想,此也為對:東運河,西運河,東西運河運東西。不知此聯可否合諸位之意?”

從人大奇,一看那個激動得馬上枯手亂顫的老儒揮筆寫下的兩聯。雖然用字相近,但個中意思卻完全相反,偏偏又深事上聯,巧奪天工的對上,絲毫不差。

“板橋公子。”屏風內的宋玉華按住心底的激動,輕聲問道:“此兩聯大巧,但可否以公子自身儒士的身份對上一聯?”

“又是你來為難我。”徐子陵哈哈大笑,伸出向方益民,道:“酒來。”

方益民還未及前,早有解暉把酒杯遞上。徐子陵接過,一飲而盡,道:“那麼小子就以自身對上聯:春讀書,秋讀書,春秋讀書讀春秋。可否?”

眾人一聽,幾乎昏了,任意命題而對,這不是人嗎?

“此聯甚妙。”宋玉華又笑道:“請方管家給板橋公子上酒,大家必然想聽聽另一個妙對,這回妾身就不限板橋公子了,請在座的諸位出個題目吧!”她這麼一說,眾人大喜,一個黑大漢站了起來向解暉和范卓恭敬地拱手道:“段某斗膽,想請板橋公子幫忙出個聯,段某定會將板橋公子的對聯放于店鋪門口,讓世人出入也知板橋公子大名的。”

“這位段老板是做什麼生意的?不是當鋪吧?”徐子陵笑問道。

“這位段老板是做賭檔的。”范卓先是對徐子陵介紹,然後大笑而斥道:“你這個家伙倒大膽,你以為什麼都能成聯嗎?你可是做賭檔的,掛著板橋公子的對聯像什麼樣子?”

“做賭檔的嗎?”徐子陵一伸手,還沒有道酒來,方益民早就把酒遞過去了。

徐子陵接過一干而盡,然後背著手在廳中走兩步,點點頭,道:“做賭檔的對聯也有,是:大賭檔,小賭檔,大小賭檔賭大小。這位段老板,不知是否合心意呢?”

這個聯大家就好理解了,簡直深入人心,于是個個拍爛手掌,喝彩不絕。

那個段老板差點沒有歡喜得昏了過去,要不是范卓喝止,他非引來給徐子陵磕頭不可,有了此聯一掛出門,那麼他的賭檔想不出名都難。

“給老道也作對聯如何?”這次站起來的人是個老道士,是那個青羊肆的觀長正一道長,他老顫顫地站起來道:“板橋公子可否以道家的神通作個聯?也好讓老道掛在觀門,以報四處香火之客。”

“這個……”徐子陵又一杯到底,然後道:“道家的神通之術嗎?聽好了,是:乾作法,坤作法,乾坤作法作乾坤。”

這一回,眾人簡直要瘋狂了,叫好擊掌聲震得大廳都在亂顫。

而解暉和范卓等超級高手則相視懼然,如此才情,真是天下少見,只是為何這個板橋公子不聞名于世呢?
第四百九十九章 無盡之才

  “板橋公子如何大才,妾身佩服。”宋玉華自屏風後又有輕語而出,聲如漱玉般道:“但問若是有佛門中的人求板橋公子一聯,又該如何回他呢?”

“這個容易。”徐子陵呵呵一笑,道:“那就回他此聯,是:左護法,右護法,左右護法護左右。如何?”

“若是城隍廟祝問起呢?”宋玉華非要把這個板橋公子難倒不可。

大家則心中大呼過癮,靜看熱鬧。

“那就這樣:黑無常,白無常,黑白無常無黑白。”徐子陵哈哈大笑。

“若是非幫非派,非儒非士,非佛非道,普通人問起,又該如何回之?”宋玉華她一副不達目的誓不休的樣子,又問。

“此人可有田地?”徐子陵反問。

“有田地。”宋玉華答道。

“那就好辦,回複他是:豐收地,歉收地,豐歉收地收豐歉。”徐子陵呵呵一笑,道。

“無地,為商。”宋玉華又開出條件道。

“何商?有秤作買賣否?如果是,那麼可以這樣:買看秤,賣看秤,買賣看秤看買賣。”徐子陵一聽,又大笑而答道。

大家一聽,覺得這個板橋公子的反應實在太快了,簡直跟不上他的話,更別說反應。

那個記錄的老儒忽然有一種以頭撞牆的感覺,怎麼自己讀了幾十年聖賢書,就一個對聯也想不出來呢?

“無秤,為脂粉店老板,如何?”宋玉華此言一出。眾人皆覺大難,因為男人們一般對脂粉女紅這類職業自然不會很熟悉。這些都是女人才會重視的,在此提出來,明顯就是為難人。

不過誰也不會替徐子陵抱屈,個個都想看看難住這個板橋公子是什麼樣的。

“粉飾面,紅飾面,粉紅飾面飾粉紅。”徐子陵卻輕笑道:“用女孩子的粉紅之顏作聯,可否?”

“此聯甚佳,只是若此人為女,為街中媒人婆,又可有聯?”宋玉華簡直想盡了辦法來刁難徐子陵,她就不相信來一個媒人漢、婆,這個板橋公子還能對得上來。

“男求媒,女求媒,男女求媒求男女。”徐子陵哈哈大笑。

眾人一聽,聯中頗有曖昧之意。不由個個都心神意會,向左右相視而大樂,甚至有人連干杯中酒,以示心中的得意。

屏後的眾女,也一陣掩口輕笑,顯然也對這種話題很感興趣。

“畫師,公子可有聯?”宋玉華卻一心要難倒徐子陵,再問道。

“這個……”徐子陵似乎讓她難住了,讓眾人的精神為之一振,可是眾人還來不及高興,就讓徐子陵打擊倒了,徐子陵微笑道:“日繪畫,月繪畫,日月繪畫繪日月。可否?”

“船家。可有聯?等等,板橋公子請另作奇聯,但意思要像剛才般正反相合才行。”宋玉華簡直拿徐子陵沒有辦法,想盡了辦法來折騰這一個讓人快嚇暈了的板橋公子。

“這個嘛……”徐子陵走了兩步。道:“船載石頭,石重船輕輕載重。可否?”

“板橋公子,請速對下聯。”這回是解暉的請求。

“唔,以本人的名字來作對呢!”徐子陵淡淡一笑,點頭道:“腳量橋面,橋長腳短短量長。”

“適才板橋公子以足對聯,再以手為題,可否:”宋玉華禁不住又問。

“水洗手墨,手濁水清清洗濁。”徐子陵一看方益民還把酒遞過來,不禁失笑道:“酒止,這個聯可以再對,但酒不必再喝了,再喝下去,我看就得倒地……不如這跟大家說個小趣事,讓大家一樂如何?”

眾人一聽,自然是狂鼓手掌。

雖然剛才聽得很爽,可是聽多了,心里也發虛,現在能夠轉換一下話題,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聽說文帝在世時有個很鐵口神算的道士,每日一批,極為靈驗。”徐子陵呵呵笑道:“于是有一個儒生去問卜,問問自己能不能高中科舉。那個道士讓他寫一個字,那個儒生隨意寫了一個‘口’字,那個道士一看,馬上就恭喜他道:一定高中。”

“那個儒生很高興,于是動身前去參加科舉,結果真的讓文帝選中了。”徐子陵又微笑道:“後來此事傳來,又有一個讓人讒害通敵的武將來求卦,問吉凶。道士又讓他寫個字,結果那個武將還是定了一個‘口’字。那個道士一看,又恭喜他道:保證無事,官運亨通。”

“那個武將大受安慰,去見文帝,結果道明事情的前因後果,文帝不但免了他讓人讒害的罪,還將他連升三級。”徐子陵一看眾人聽得入神,話鋒一轉,道:“又過一段日子,事情傳得更開,又有一個儒生來問前程了,他想,之前兩從各寫一個‘口’字,就中或者官升三級,我何不寫兩個‘口’字,既中舉又升官,于是當那個道士請他寫字時,他一連寫了兩個‘口’字。”

“結果他中舉又長官了嗎?”鄭淑明默契地配合著笑問道。

“不。”徐子陵搖頭道:“那個道士跟他說,他不但不能中舉升官,而且會大病一場。”

眾人一聽,人皆大奇。

為何之前兩人同寫‘口’字,不但無事,反而高中或者升官,而後者相關那麼遠?

“何解?”鄭淑明又配合問道。

“那個道士是這樣說的:之前那個儒生寫‘口’字,無心之舉,襯會他孤身一人前來問卦,就成了一個‘中’字,自然就能高中科舉了。”徐子陵淡淡一笑,道。

“那個武將有求而來。那他是有心之舉了吧?”鄭淑明又配合著問。

“對,那個武將是有心之舉,那麼就有‘中’和‘心’,形成一個‘忠’字,既然他是讓人讒害通敵的罪名,那自然就不能成立了。那麼賢明的文帝如何會治他的罪?如何不會升這個忠心耿耿的臣屬的官?”徐子陵笑而解釋道。

“那麼第三個儒生寫了兩個‘口’字,會大病一場,又是何解?”鄭淑明再問。

“第三個儒生前來,有心之舉,又連寫兩個‘口’字,結合自身前來,就形成一個‘串’字,再加上他是有‘心’之舉,結果就會成一個‘患’字。他不大病一場才怪呢!”徐子陵呵呵笑道。

眾人聽了,又一邊看著那個老儒在白紙上一邊清楚寫下,看得分明,不禁拍爛手掌。

“板橋公子的故事頗有奇奧之理。既然說明道家之神奇,何不再說一個佛門的?”一個看起來是寺外修行的居士模樣的人起身向解暉和范卓行禮。又向徐子陵拱手道:“佛門之學博大精深,不亞于道,徐公子可有佛門之故事宣揚于世,讓我們等愚民解惑啟蒙?”

“自然是有的,只怕與這位兄台想像不一。”徐子陵輕笑,心中暗想,此時不輕輕打擊一下佛家,就要錯過機會了。他自廳中走了兩步,微笑道:“再說一個與剛才相類似的故事罷。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沙彌在一間小廟里修行,老和尚很有名。也有很多人來問他,自己的前程如何,但無論誰來。老和尚皆伸出一只手指,然後閉口不言。但他偏偏靈驗無比,讓人嘖嘖稱奇。”

“神通,此乃神通!”那個居士模樣的人狂喜道,他一聽,喜得幾乎要手舞足蹈。

“一天,有三個儒生前來,問誰會高中科舉之榜。”徐子陵伸出一個手指頭,道:“那個老和尚一只手指一伸出一個手指頭,道:”那個老和尚一只手指一伸,然後讓三人離去。結果後來果然有一人高中,那人備下了厚禮相謝,小沙彌很佩服。于是問那個老和尚道:“大師可知他會中舉,所以一指相示?那個老和尚搖頭道:不知。”

眾人一聽事情又有轉折,不由屏息靜聽。

“小沙彌大奇,問:大師不知,怎麼伸出一指表示有一人中舉啊?”徐子陵道:“那個老和尚聽了,即哈哈大笑道:一指這個簡單,因為天下之事,皆與‘一’事有因,他們三人無論誰中誰不中,皆在‘一’中,所以我隨便伸出一指,就可以猜中他們的前程了。”

“安胖子不甚明白,板橋公子可否說清楚些?”安隆似乎要悟到一絲奧妙,但一時又悟不出,急問道。

“小沙彌當時就大奇,問道:他們是三人,如何能以一指猜中?假如他們三人全中科舉呢?大師伸出一指豈不是錯謬了?”徐子陵微微一笑,道:“那個老和尚答道:三人全中,那就是‘一’起高中,如何不中?小沙彌又問道:假如兩人中呢?老和尚笑道:那麼就是‘一’人不中。小沙彌再問道:假如三人皆不中呢?老和尚聽後大笑道:那就是‘一’起落敗!所以,無論他們是一人中,兩人中,三人中,不是全不中,皆可讓這一只手指道盡,非佛法神勇,只是平時數字之巧用耳。”

眾人哄堂大笑,那個佛家的居士頓時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板橋公子的小故事聽完,妾身佩服,可否說一個我們女子有關的故事?”宋玉華開出條件道:“如果是諷刺我們女子的則可免,板橋公子可否讓我們廳中諸位女子也稍體面于人前?”

“當然。”徐子陵放聲大笑,連飲兩杯,然後大聲道:“天生陰陽,地生男女,缺男,孤陰不長;若是缺女,則獨陽不生,豈可缺失中一。既然說過佛道兩家的小故事,也說一個女孩子的故事罷!”

說女孩子的故事眾人如何會不喜歡,個個簡直雙眼發光,狼耳頓時豎,生怕自己少聽一個。

就連很多名宿高手,也頗有好奇。

“據說有一對好朋友,一人擅文,一人擅武,在鄉村陌路上行走,遇到一位清靈的小姑娘。”徐子陵繪聲繪色地道:“兩人一見,就想了色心,依仗著胸內之學,一心想在小美人面前露點本事,讓她傾心于自己,好把這個清柔靈秀的小美人娶回家中去。”

“男人就是這種德性。”鄭淑明在時間哼了一聲。

不過卻讓眾人聽得哈哈大笑,心皆會意。

笑過之後,不由對徐子陵這個小美人的故事更加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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