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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三百六十章 誰笑最後

  “尚書大人。”徐子陵聽了也不反駁,只是微微一笑道:“現在應該可以按計劃行事了。”

“好。”王世充一聽,大喜道:“眾將聽令。”

“任徐公子為我軍之軍師,城外一切調試眾將必須盡聽徐軍師之言,軍師之言如我言。”王世充渾身的氣功爆發,顯示出超強高手的威烈,沉聲喝道:“楊將軍與張將軍歸于徐軍師帳下聽調,直到重挫瓦崗軍大勝歸來為止。歐陽希夷先生歸入徐軍師帳下任徐軍師的護衛,以防敵人眾高手再度偷襲。陳長林與朗奉兩們將軍點兵包圍皇宮,明晨天一亮,就討伐勾結瓦崗軍的獨孤閥。”

“王弘烈王行本兩們將軍。”王世充大喝道:“一切後勒內需交由兩位調度,你們必須保證所有的物品暢通無阻地運送到各位將軍的手中,否則莫怪我軍法無情。”

“得令!”眾將大聲回應,聲勢震天。

陳長林和郎奉馬上出廳點將撥兵,鬧哄哄而去。而尚秀芳此時卻向王世充道別辭行,道:“尚書大人有軍情緊迫,妾身多留無益,告辭了。”

“今晚一事。”王世充再色迷心竅也不會在此時強留尚秀芳,他微微還禮道:“累及尚小姐受驚,老夫甚是歉意,改日再擺大宴為尚小姐壓驚吧!來人,護送尚小姐及一干從人等回去!前輩,世充有事纏身,不能遠送了。”

最後一句,自然是對那個一臉相不知年歲幾何的那個老頭子說的。

那個老頭子也不搭話,只是隨著尚秀芳緩緩出廳,眼角,似乎微微看了正在自行包紮著傷口的徐子陵一眼。不過去不發話,一臉苦意地離開了。

尚秀芳一走,王世充又關切地問起徐子陵的傷勢。

“尚書大人放心。”徐子陵淡淡然道:“一點小傷不礙事。待我去看完朗奉將他們的布置,就可以與楊將軍他們出城了。想必此時李密的瓦崗軍,正在揮軍攻打偃師。張鎮周將軍那邊久則恐防有變。我等還是早早離開洛陽前往支援為上。”

“只可異子陵不能參加榮府大壽之宴了。”王世充哈哈大笑道:“不要緊,等子陵大勝歸來,老夫大擺筵席,到時,一定請那個榮姣姣小姐給子陵作陪。以補徐子陵不得親近美人之舉如何?哈哈哈放心去吧,老夫會為子陵你照顧好小妮妮的!”

“尚快大人見客接物。”徐子陵微笑道:“還請小心應付,不可再讓奸人得手。”

“放心吧!”王世充哈哈大笑道:“子陵盡可安心。老夫對于保護自己的安危,尚有幾分自信。”

徐子陵正准備與楊公卿還有歐陽希夷告辭而出,誰不知王玄恕卻跑倒在王世充腳下,懇求王世充讓自己一同隨徐子陵出發。

“茺唐。”王世充指袖道:“徐軍師帳下。豈能容你一個家族子弟?世人會如何看我王世充?派出心腹大將,卻派自己地兒子去督軍?如此一來,我大道軍心何存?玄恕你休得胡鬧,給我退下,莫要學你大哥那般惹我生氣!”

“阿爹。”王玄恕卻不肯起來,哀求道:“我不為將,不求職務,只求跟在徐大哥身邊做一個小護衛。”

“你一個小孩子可以做得了些什麼?”王世充微惱道:“你能做好護衛之責嗎?相信你反倒會累及徐軍師相救,只會增添大家的麻煩”

“玄恕二公子如果不怕血火。”徐子陵微笑道:“隨去看看無妨,我和歐陽前輩一定會盡力保護二公子安全的。尚書大人有此虎兒,年紀輕輕便有大志,理當興賀,怎麼反倒訓斥呢?呵呵!”

“既然如此”王世充想了一下,勉強點頭同意道:“王玄恕你聽著,你一出洛陽,身份再非我王世充的兒子,而是一個士兵。你無職無權,不得以作何理由干涉徐軍師之命。如果你在徐軍師的帳中有違軍紀,徐軍師可重斬不饒,你聽明白了嗎?”

“是”王玄恕一聽,大喜過望,連連叩頭。

城內洛水之端,外郭城西北處,坐落著氣魄宏大地東皇宮。

皇宮分為皇城與宮城兩部分。皇城圍護在宮城的東、南、西三面,呈“凹“形,北面與宮城有城牆分隔。

兩者的城牆都是夾城,有雙重城牆。

北面的宮城對著皇城這一面則足有三重,更增其防禦能力。

本身那些城牆就堅固高聳,但建造者更將城牆下的路面設計得極窄不利于器械攻城,甚至連太多人也不能在城牆下展開。而城牆之上,則寬敞無比,既有城垛,又有箭截,每隔一段,還有不小用來射擊或撥灑燙油之類。如果城牆之上扔下柴火,那麼城牆之下,如不能及時撤離,勢必盡數活活燒死無疑。

皇城內東西有四條橫街,與南北十字直道交錯,中央大道居中軸錢,什麼省、府、寺、尉等官署分別排列在大道兩側的橫沖,眾星拱月般,不離皇宮左右。

王世充的鄭國公府就在這里,出門遠望,與鄭國公府遙遙相對的就是宮城。

宮城則是楊侗這小皇帝的居處和接見群臣的地方。

宮城之北,再有曜儀和賀壁兩城,使宮城處于重重包圍之中,防范嚴密處,更勝江都的皇城。宮城的安全一直由獨孤閥那五千禁衛拱守,因為長期的而置,又有精兵把守,想在短期強攻下有五千多精兵和獨孤高高手守衛的宮城,簡直比登天還難。

除子陵與楊公卿來到宮城的外面,只見王世充的三萬多皇城精銳己經將宮城圍得水泄不通了。”徐軍師。“朗奉一見徐子陵來,馬上靠過來小聲道:”敵人早有准備,恐怕強攻不得,軍師有何妙計?“”真正的宋蒙秋呢?“徐子陵反問另一個問題。

“他完了。”郎奉擦了把冷汗道:“他的人人頭已經剛才在宮城內擲出來了。想必是昨晚去曼清院里為敵人所伏的。”幸好當時末將有事先走了,否則”

“關于攻打宮城。”徐子陵忽然又轉回了正題,道:“一個字,拖。”

“拖?”郎奉不解地疑問道:“不進攻嗎?”

“每天攻打不得停竭。”徐子陵微微搖搖頭道:“所有人分成四組,輪番進攻。輪流休息。每組時間為三個時辰。輪轉向內身箭,或向地面上投擲雜物泥土,直到堆平宮牆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強攻。鑼鼓每隔一個時辰就敲響。讓士兵們沖鋒至宮牆下再撤回,由刀盾手掩護工兵們堆起泥山。如果泥山與宮牆齊平,而且時間在九日之後。那麼可以用選前之法。分波次沖擊敵人,疲敵為首。等所有的敵人體力消耗無剩,就可以輪到將軍你出動了。”

“好辦法!”都奉聽了。目中有一種古怪地光芒一閃而沒,不過馬上哈哈大笑道:“有徐軍師良策。本將軍豈會盡力不拿下宮城?只是宮城可能有通往城外的秘道”

“放心。”徐子陵微笑道:“秘道已經為尚書大人所掌握,他們一旦逃出,必會有大幫人馬,累贅無數的他們如何走得快?到時還不讓尚書大人一擒而下?他們不到最後的關頭,絕對不會打秘道逃命,郎將軍安心攻城吧!”

“城中百姓難免議論。”陳長林忽然道:“徐軍師如何處理?”

“世人之口,歸于勝者。”徐子陵微笑道:“每日劃出千人,分成十隊,在各大街巡視,有大膽謠言惑眾者,殺無赦。各大街,張巾布告,派出士兵守好,圍觀者中,有能大聲宣讀三遍者,賞銅錢十枚,有自願每天宣讀百遍者,聘金每天一兩銀子,直至戰事勝利為止。”

“如有外敵擾亂,欲攻城相救。”陳長林忽然又問道:“徐軍量如何處理?”

“無論人少于一百,還是成千上萬。”徐子陵又點頭微笑道:“皆不得出戰!洛陽天險,敵人如果人數太多不得而進,進來的一般都是少股敵人,以分引城中兵力。重兵嚴守四處城門,以防奸細組織亂民沖擊,至于城外的所有擾亂之敵,有三十丈城牆護佑,一概無視。”

“徐軍師如此良策。”王世充忽然也出現了,他大笑而來,道:“眾將軍還有疑難否?”

他大步上前,執著徐子陵的手,感動得熱淚盈眶,充滿感情的道:“子陵一去,老夫心中感傷不己,望子陵你能速勝強敵,早早歸來。來人,等老夫代眾將,代我大鄭全軍,祝徐軍師馬到功成,大勝歸來!”

王世充手執金杯,親自向徐子陵奉酒。

“承尚書大人貴言。”徐子陵一飲而盡,不過心頭卻暗罵,這一杯酒無非是怕自己在軍中影響太大,使眾將歸心,所以急急用一杯祝捷酒把自己的嘴堵上,趕走出城,這一個老狐狸還真是小心。

不過,這場仗,才剛剛開始,誰能笑到最後,誰才是勝者!

徐子陵翻身跨上王世充親自牽來他自己的寶駒,揮手與眾人作別。趁策馬前行之前,看了一眼正笑得老狐狸一般的王世充,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不知道日後王世充發現自己的美夢就像肥皂泡一般美妙無比,卻又輕易地破碎掉,那臉上又會是什麼表情呢?

不知道他還笑不笑得出來呢?
第三百六十一章 請論治軍

  天上有月,如絲。

月旁有星,殘碎。

星下有人,迎霜。

馬蹄踏在夜深人靜的大街上。格外的清晰。

除了楊公卿的那一百多親衛之外,王世充再沒有多余的兵派出給徐子陵,理由是,要機密行事,不能動大軍之本。對于這一個想打勝仗又想‘無米之炊’的王世充,徐子陵倒不會有太多感歎,倒是他的兒子王玄恕看得有些臉紅。

徐子陵只向王世充討了一個人,玲瓏嬌,別的就一點兒也不管了。

王世充當時一聽,就看了看玲瓏嬌的身段,又看了看徐子陵,那眼神之中充滿了‘我就知道你不能沒有女人’的猥瑣神色,哈哈大笑地答應了,還吩咐玲瓏嬌必須在任何時候都聽徐子陵的任何命令。

王世充微帶露骨的話讓玲瓏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但當時,而且一路上都帶點怒氣地瞪著徐子陵。

徐子陵根本不在乎,完全當沒看見。

走了一段大街,只見街角處轉出跋鋒寒,他也不打招呼,等徐子陵經過,就一把拉下一個士兵,把他拋到另一匹馬背上與別人同乘,自己則大大咧咧地跨上馬,趕在徐子陵的身後,一臉的酷樣。對于這一個強盜式的刀劍狂人,徐子陵只能報以大笑。

楊公卿看見跋鋒寒,微微有些驚奇,不過他為將多年,什麼大風大浪都見識過了。徐子陵不介紹,他也只作不見。倒是王玄恕一看跋鋒寒威武的樣子,又看他背後的刀劍,驚訝不已,如果不是看見跋鋒寒那個酷酷不予人近的樣子。相信他也許會拍馬上前去問問跋鋒寒到底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刀劍狂人。

“多情公子呢?”徐子陵沒有問宋師道,因為沒有必要。

“他說要護花。”跋鋒寒酷酷地答道。

“***。”徐子陵大爆粗口道:“這個小王八蛋遲早會死在女人的裙底下。”

“他樂意。”跋鋒寒語簡意明。

另一邊的街角,轉出了一輛馬車,馬車那簾子一掀,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小臉來。那櫻唇微開。問道:“深更半夜地。你趕去哪里投胎啊?”這個小美人說話的對象自己就是徐子陵,因為除了徐子陵之外。還沒有人會有這樣的朋友。

尤其是這樣的女性朋友。

“你要不要一起?”徐子陵卻微笑道:“大家一起玩。這樣熱鬧些。”

“誰要跟你一起?”那個神氣兮兮的小美人用小鼻子哼哼道:“要不是楚楚說要來送你,我才不管你呢!”

此時馬車里傳來一絲比蚊子還要小地聲音,馬車里那個女孩子地溫柔與剛才放膽說話的這個小美人簡直就像天與地。鮮明的對比讓眾人聽傻了眼。只聽她蚊蚋般惡恭賀道:“公子一路小心,願您旗開得勝。早日凱旋歸來。”

“聽到了。”徐子陵大笑。道:“雖然聽不太清楚,可是總管聽到你的聲音了。”

“我地呢?”那個神氣兮兮的小美人哼道。

“宋二小姐的聲音那麼好聽悅耳。”徐子陵防止這一個小美人再找自己地麻煩。連忙恭維道:“就是聾子也聽得到。怎麼傍晚那麼好天氣呢?真是奇怪!”

“今晚地天氣很好嗎?”能叫做宋二小姐的。自然就是宋玉致了,她奇問道:“無端端說天氣干什麼?”

“我也奇怪。”徐子陵微笑道:“如果看著不是天氣好。出來溜溜。望望星星什麼的,那麼晚了,宋二小姐怎麼還不睡下呢?”宋二小姐到底有什麼事值得那麼好興致呢?說來聽聽?”

“出來看一個傻瓜。”宋玉致哼了一聲。放下了那車簾,里面傳出一聲道:“現在看了,發現沒什麼好看地,走了。”

“公子千萬小心。”里面同時還傳出一句稍稍比蚊蚋大點的聲音,不過很快讓隆隆而去地馬車聲淹沒了。

“這女娃子的脾氣簡直不得了。”楊公卿與徐子陵並駕齊驅,一點輕笑道。

“雖然脾氣不怎麼樣。”徐子陵微笑道:“可是諾大的洛陽,卻天淵之別人有她來送我。算不錯了。”

“她家的消息倒是挺靈通的。”玲瓏嬌微帶嗔怒地哼了一聲,眾人才驚覺,原來從遇刺,事變,到決定出兵,不過才幾個時辰,可是這一個宋二小姐卻能在半路上來送徐子陵,而且這里還是在洛陽大街,宋家他們的消息網也實在太可怕了吧?

“洛陽早就吵翻天了。”跋鋒寒忽然道出內幕消息道:“你們還沒有圍攻宮城,大半個洛陽就傳遍了。”

眾人一聽,這次又驚疑起李密在洛陽散布消息在能力,短短兩三個時辰,這點時間王世充只來得及進行兵力集結和圍城,可是李密一方的人卻能在暗處把消息傳得人盡皆知,如果萬一讓他傳點什麼小道消息,那不整個洛陽都讓他弄得人心惶惶?

“再厲害的謠言。”徐子陵卻微微一笑道:“也敵不過三十丈的城牆。也比不上安定富足的生活,特別在洛陽這種缺乏生活談資和刺激的地方,有點小道消息傳傳,正好能讓大家過些不那麼清淡的日子。”

“徐公子,不,徐軍師。”楊公卿忽然問道:“以我們外面總數四萬余人,想打敗李密十萬大軍,不知徐軍師有何妙策?”

“我們有四萬人嗎?”徐子陵一邊策騎,一聽失笑道:“連工兵雜兵還有傷兵滿打滿算加起來,不過才四萬多人,而且還分布幾處,就算以偃師城為主,可是楊將軍你要是能拿出四萬人給我才怪呢!多的不說了,楊將軍要是能拿出兩萬兵就可以的。”

“二萬兵倒是有的。”楊公卿聽了徐子陵的話,忽然微笑道:“精兵之道,看來徐軍師深諳此道啊!”

“楊將軍說一說你的治軍之法。”徐子陵點點頭,頓一頓。道:“先從部曲的編組說起吧。”

“一支軍隊,少則數萬,多則數十萬。”楊公卿撚須微笑道:“到底要如何將數量眾多人馬編組成可用于作戰的勁旅而不混亂,楊某用了這一個法則,‘治眾如治寡’。”

“楊某軍下。皆以五為伍。二伍為火,五火為隊,二隊為官,二官為曲。二曲為部,二部為校,二校為裨。二裨為軍。”楊公卿頭頭道來。倒也有一點水平,眾人皆靜聽他道:“無論十百千萬之數知各有統制,一知相應。一氣相貫。”

“此法如億萬絲為一縷,曲綰直引。無不如意,不見一絲之異;此整而不亂之兵,而大將總其綱領,達到以簡馭繁的成效。”楊公卿最後微笑道:“如此一來,全軍從將至兵,每人都能明確自己地崗位和與上下左右間在關系。有此制定,則士不亂,那時便有‘治眾如治寡’的效果。”

徐子陵聽了,卻好久也不說話。

他的反應讓眾人莫名其妙,大家還以為他會附掌大贊的。

“徐軍師覺得不合適?”楊公卿輕問道:“請任憑軍師明言,楊某知過即改。”

“再說說你們組軍地種類。”徐子陵聽了,點點頭,向楊公卿道:“包括工兵雜兵在內,如何組成?”

“無論是楊某地伍、火、隊、官、曲、部、校、裨、軍。”楊公卿道:“又或是別人軍種所設的的伍、隊、旗、哨、司、營、師,都只是名稱不同。但均以什伍為基礎,除卻名稱,沒有太多的不同。只是楊某地部曲在安排上相對要精細一些。除正軍的步騎弓弩刀槍矛兵種之外,另外楊某還設定有雜兵多種:號統手、鼓手、旗手、大夫、認旗手、木匠、鐵匠等人選,各司其職,組成完善的作戰系統。雜兵與正軍相合,各相補相益。徐軍師以為楊某地布軍如何?”

“楊將軍想聽聽我心聲嗎?”徐子陵頓了一頓,忽然問道。

“當然。”楊公卿點頭。

大家一聽更奇,這個楊公卿地為軍之法有數十年的經驗,布出的軍種,各種地安排,簡直滴水不漏,徐子陵還能挑出什麼毛病呢?再說他在陣前挑刺,萬一激惱了楊公卿,那麼日後的仗還怎麼打?要知道,在外面地所有軍隊,皆是楊公卿張鎮周兩人的部曲,尤以楊公卿所轄下的部屬最多,最大。

“楊將軍的兵法深得精細之道,綿綿如雨,針插難入。”徐子陵先來一個恭維,但聾子也聽得出他不是這說這意思。果然,徐子陵語氣一轉,輕笑道:“在我大膽評說楊將軍的布軍之前,我想先說一個故事給大家聽聽。”

“……”眾人自徐子陵天津橋上雄辯河南狂士鄭石如開始,就知道徐子陵說話的風格了。

他說話永遠也不會讓人知道他下面准備說些什麼,也永遠不能捉摸到他最後的真正意思,在他沒有完全把話說出來之前。他到底想說什麼,除了靜聽,再沒有別的辦法去猜估出來。

“先說一個先賢的例子。”徐子陵微笑道:“魯哀公曾問孔子:傳說樂正燮就像遠古的燮牛一樣,只有一只腳,對嗎?孔子就答他道:傳言失實。舜說“燮一足”,就是說,像樂正燮這樣能夠以音樂來治世來和諧社會的聖人,天下間只要有一個那就足夠平服天下了,所以,舜說‘燮一足’的原來意思,並不是樂正燮這個人只有一條腿。”

“孔子又舉了個例子。”徐子陵看了一眼楊公卿,道:“說宋人有一個家人叫丁氏,家中離水井很遠,常常得派一個人在外面打水,後來他家打了一個井,這個丁氏就高興對鄰居說:我家打了一個井,省下了一個人的活,如得一人。他的鄰居聽了又對朋友說:丁氏打井,省力省活,得一人。他朋友一聽大奇,再跟朋友說:丁氏打井,自井中得到一個人。然後一傳二,二傳三,再由大夫傳到宋國君王的耳里,變成了:丁氏于家中打井。竟然自土中挖出一個大活人來。”

眾眾聽了,一點也不明白徐子陵到底想說什麼,個個都看著徐子陵,希望他進一步解釋。
第三百六十二章 破敵之法

  “我之前說得不夠明白。”徐子陵微笑道:“那我再說一個故事,大家聽了之後,就會明白。”

楊公卿此時欲言又止,似有所悟,不過嘴唇微動,最有卻沒有說出來。他變成有的嚴肅,靜聽徐子陵之言,隱隱然,還變得有些尊敬。

玲瓏嬌是出色的探子,對于這種察言觀色最為擅長,她一看楊公卿的臉色,頗有些驚奇。

“這個故事很長。”徐子陵一邊放緩坐騎的速度,一邊道:“喲一個將軍對他的副將說,明天晚上酉時會有七十五年才會出現一次的掃帚星浮現在天空,叫所有士兵穿好衣甲在營外集合,我將向他們介紹這百年一見的奇景。如果明晚下午,我們看不了,不過,大家可以到營房做好,聽我用口頭講述。”

“這副將一聽,馬上出去傳令。“徐子陵淡淡地道:“他對屬下校尉道,將軍有令,明晚酉時,掃帚星會在營地出現,大家出去觀星。如果下雨,則穿好衣甲集合到營房,聽將軍講述。這種奇觀極為難得,因為七十五年才能見過一次。”

“校尉們聽到命令,又找來百人隊長傳達上面命令。”徐子陵平聲淡然地道:“明天酉時大家穿好衣甲到營地集合,出去觀星。如果下雨,則回營房,因為七十五年難得一見的掃帚星將會在那里出現,將軍也會同時出現。

眾人一聽,皆大笑不止。

“百人隊長一聽,趕快找來伍長。”徐子陵卻一點笑意也沒有,一臉淡淡然地道:“他們跟伍長傳達命令說,明天酉時,將軍會和掃帚星一同出現在營房里,這一種情況七十五年才會出現一次。我們要披好衣甲在營房外迎接將軍和他的隨行長官。聽說如果下雨,大家可以回營房,因為將軍會命令掃帚星跟他一同來營房中來見大家。”

眾人再聽,皆狂笑難禁。

“伍長們一聽,馬上集結士兵們說。”徐子陵環視了眾人一眼,還是毫無笑意的道:“士兵們,明天酉時會下大雨,那時大家在營房等著,七十五歲的老將軍,會全身披甲,騎著一匹叫做掃帚星的馬,由隨行長官們陪同下,來巡視我們的營房。聽說如果到時沒有下雨,老將軍也會命令天空下雨。”

眾人聽完,個個笑得根本就坐不住了,一個個精于騎術的漢子紛紛笑得自馬上摔了下來,又手足酥軟地爬上去。即使如此,大家還是大笑不止,簡直沒有辦法停得下來。

所有的人中,除了徐子陵自己之外,只有一個人沒有笑。

那就是楊公卿。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楊公卿忽然向徐子陵點頭,重重地點頭。

“精細部隊沒有什麼不好。”徐子陵此時卻忽然微微一笑道:“只是命令很難准確和清楚地傳達,因為人與人傳送的時候,難免會出現一點誤差,根據每個人的理解和認識不同,一條本來很清晰正確的命令,可能在傳了數傳之後,就會變成一條極荒唐可笑的命令,內容完全背離本意。

“那該如何治理?”楊公卿拱手向徐子陵道:“公子教我。”

他此時不再稱呼徐子陵為徐軍師了,而換了公子。

他的稱呼讓玲瓏嬌一愣,目中露出了更古怪的神色。

“命令直達。”徐子陵伸手過去,拍拍策騎同行的楊公卿的肩頭,道:“日後每論將令大小,必須直達士兵耳中。最少,也得達到與士兵最接近的百人長或者伍長這一些人的耳里,絕對不可以把命令由一級一級地向下傳遞。一來,時間緩慢,速度效率極低;二來,誤傳漏傳的可能性極大,甚至與原來的意思相悖,這種命令傳達不但無益,反倒有害。”

“以前大軍作戰,皆用鼓聲旗語。”徐子陵微笑道:“大家一位古人不通使令,其實並非。古人極之聰明極有智慧,他們經過千百年時間沉積出最簡單的方法,鼓響即攻,鳴金則退,旗揚軍行,旗伏軍撤,非常的簡單和合理,任何一個士兵都能完全聽懂看懂。”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

如果不是徐子陵提起說明,大家還覺得這中間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誰不知卻隱有大智慧。相比起飛馬策騎通令全軍,原來那些簡單的鼓聲竟然還有如此的妙用,並非大家原來以為的那樣,只是單單用做激勵士氣之用。

再想深一點,士兵的確都是些大老粗,怎能聽懂上面的複雜命令,特別是一些文官開口閉口聖人曰子曰之類的東西才怪呢!

“我知道楊將軍訓練的士兵有如臂指。”徐子陵呵呵一笑,對楊公卿道:“不過那是楊將軍把士兵訓練多年才有的效果,如果是新兵或者友軍,援軍,還能有如此得心應手的指揮嗎?那答案自然是否定地。所以在使用自己屬下,或者親兵的時候,會格外的有戰斗力,這不全是因為親兵就是精銳,更重要的是,他們能明白將軍下的命令。”

“公子的意思是?”楊公卿試探地問道:“我們要增加親兵的數量?”

“不。”徐子陵微微搖頭道:“相反,我們要減少敵人親兵或者精銳的數量,一旦敵人失去這些精銳,就如同被砍下臂膀。敵人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絕對難以發出他准確無誤的命令,發不出准確無誤的命令,敵人想打勝仗,大家說可能嗎?”

眾人聽到這里,才明白徐子陵想說什麼。

原來徐子陵是想告訴大家,打敗敵人的方法就是:第一,自己一方要做到命令直達;第二,務必使敵人命令不達。一旦對方騷亂,有如一盤散沙,的確是分頭各個擊破的最好時機。

眾人全市沙場曆練出來的人物,一旦恍然大悟之後,個個深覺戰機又重新回到自己一方來。

縱然對是天下無敵的瓦崗軍,是計無遺策的蒲山公李密。可是,自己這一邊也有可以獨力守住十萬大軍于竟陵城下的徐子陵。有他在,有了如此計策和方法,還有什麼不可能的?而敵人一方,一旦讓自己這邊實行了這一種戰術,他們怎麼還會有可能抵禦自己這邊命令直達而齊心協力的軍隊?

“不可能!”眾人越想越熱,心中仿佛有了一團火,禁不住心中的激動,吼喊出來。

“李密雖然號稱十萬大軍。”楊公卿趁熱打鐵地揚聲鼓舞道:“可是他們真正的精兵只有四萬不足。只要我們按照公子的妙計,聽從公子的指揮,必將大獲全勝。”

“大獲全勝!”這一回,眾人的聲音都震得半個洛陽都顫抖了,久久不絕,余音嫋嫋。

“兵貴精不在多。”徐子陵輕松自如地對楊公卿道:“有楊將軍你的二萬精兵,在加上我有奇兵數支,前後夾擊瓦崗軍,這一次與李密之戰,不必多慮,若要真相,就想想楊將軍你能搶得多少功勞了。”

“奇兵?”玲瓏嬌最是奇怪,策馬上前一點,尾隨著徐子陵,輕問道:“你還有什麼奇兵?”

“你見到自然就會知道了。”徐子陵回頭微微一下,讓玲瓏嬌一陣氣惱。

出了洛陽東門之後,東方隱隱有些發白。

此時晨光暗淡。殘星隱沒,天空雖然沒有放白,可是東邊的天際卻似有一抹魚肚之意。

朝露如霜,沾衣微寒。

眾人一路疾馳,展開速度,與在洛陽城中緩緩而行完全不同。此時路面隱然可見,雖然稍遠不清,但馬兒卻完全能夠快走踏清秋。徐子陵與一百多人策騎在官道之上,蹄聲急急如雷。楊公卿正欲在前面派出幾個斥候探路,卻猛然驚見前面不遠處,有一支隊伍靜靜佇立,似乎正在等待自己一方的到來。

眾人一見,皆大驚失色。

看那些人的人數,約有三百之眾,人數遠在己方之上,又人人騎馬,似乎還人人背弓搭箭,更讓眾人背心冒汗。

有埋伏。

敵人在路上竟有埋伏,完了。

正當眾人心中大驚,正准備拔劍沖鋒,攻擊而去的時候。猛然發現,那些‘埋伏之敵’自路中裂開一條道路,全支隊伍整齊如一地一分兩半,靜候在路旁,沒有絲毫攻擊的意思,相反,似乎還給己方讓開一條偌大的通道。

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不張弓,不放箭,反倒讓開一條路,莫非是有什麼詭計?

正當眾人迷惑不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對面數十丈外忽然飛奔過來一騎,還沒有來到驚疑不定的眾人面前,就幾個跟頭飛射到空中,如大鳥一般旋轉撲到眾人之前,親兵們正欲上前護主,可是卻仍楊公卿揮手阻止了。

“末將宣永。”來人動作瀟灑地翻身落地,跪拜在徐子陵緩緩停下的馬前,大聲喝道:‘特來聽公子之調令,末將與屬下‘複仇’鐵衛三百人等,整備完畢,無缺一人,請公子指示。”

“隨行吧。”徐子陵揮一揮手,示意宣永起來,又問道:“你們小姐呢?”

“遵命。”宣永得令後,飛身上馬,夾馬跟在徐子陵的身後,小聲回答道:“小姐她按公子吩咐,帶五百眾回東平去了。”

“她不搞亂就好。”徐子陵點點頭道:“這場仗打起來會很有意思,你飛鴿傳書告訴她,必須嚴格按照計劃行事。讓屠總管幫助看好她,對了,那五百老部下還行,那些新兵就要上了,省得拖後腿,再說,她那邊也用不著太多人。”

徐子陵當著大家的面,毫無顧慮的隨口吩咐宣永,讓眾人聽了心中頗是感動,熱燙燙的。

因為,這是一種信任。

一種把他們當成是自己人的信任。

“公子放心。”宣永大聲應道:“小姐讓宣永稟告公子,她必將依計行事,請公子安心。”

“好。”徐子陵一聽,微露出一絲笑意:“既然如此,就看你們就‘複仇’鐵衛的本事了!”

“複仇!”那三百靜佇不動的騎兵一聽,忽然大吼,聲勢如雷。

“複仇!”

隨著雷鳴般的齊聲大吼,那三百人如流水般策騎融入隊伍之內,還不等他們完全融入,楊公卿的親兵們早已經熱血沸騰,禁不住加入他們的大吼之中,聲音直震天際。

玲瓏嬌此時看向宣永,只見他身上身手不凡,隱有一流高手的氣度,背後那兵器更是極其古怪,似竿非竿,似啄非啄,顯然是一種有著特別用途的奇門兵器,不由又多看了幾眼。楊公卿則大喜,他不想徐子陵如此快就有奇兵加入,心中更是感激,再看見徐子陵時,眼中又多了一份尊敬。

“喂。”跋鋒寒極目遠眺一會,拍馬上前,沖著徐子陵吼道:“前面還有人,不少人。”

“我知道。”徐子陵此時的臉上又露出一種神秘的笑容。
第三百六十三章 硬拼力氣

  走了近兩里,所有的人都看清那一群等在自己面前的是些什麼人了。

左邊那一群頭戴尖頂斗笠,全身披著古怪的盔甲。這種盔甲非金非木,沒有金鐵的反光,也沒有木質的暗啞,上面倒是抹有一層油光。這些人全身披掛,手里拿著獵戶喜用的三齒長叉,另一手持著與那種古怪的盔甲同樣的怪盾,看上去詭異非常。

中間是一種身穿獸皮,腰間挎著古怪的大刀的蠻漢。這些人大多耳掛金環,或者頭戴羽毛,那臉上抹有血紅的紋飾,看起來如噬人的惡獸一般。他們的眼神極其凶殘和狂熱,仿佛根本就不想正常人,而是一個直立而起的野獸一般。

右邊的人簡直就是野人,極其高大雄壯,幾乎沒有穿太多衣服。他們半裸身體,只在腰間圍上了一些獸皮作裙,赤著毛森森的大腳板,手里提著短柄的開山大斧、他們的臉上沒有什麼紋飾,倒是黑黝黝地熊軀之上遍布各種可怖的傷痕,讓人觸目驚心。

這一大群人明顯不是中原人氏。

而且數量其多,約在二三千人之多,密密麻麻地站在徐子陵他們必經之路的入林路口,冷冷的看著。

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如此的野人蠻族,絕對不可能再是徐子陵的屬下了。如此看來,一場惡戰在所難免而且勢在必行了,只是以四百人之眾,如何擊敗十倍以己的這些亡命蠻族呢?

這些蠻族的人數如此之多,又如此之壯,就連宣永看了,太陽穴也暴跳不止。

正當眾人看的頭皮發麻的時候,徐子陵卻笑了。

他笑得輕松自如,笑得暢快淋漓,笑得眾人莫名其妙。

“好小子。”一個聲音自林中傳了出來,哈哈大笑道:“兩年不見,果然成長了不少,雖然我得到的消息稍遲了些,不過倒沒有讓老夫太失望。”

雖然一人哈哈大笑二道,不過林中卻一起走出三個人。

為首者是一個極其威猛的中年人,雖然須發俱白,但絲毫不顯老態,頜下一大把爆炸式的雪白短胡根根如刺,其豪氣沖天,讓人一看心中便暗覺凜然。他身邊跟著一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身材極是火辣。纖纖玉手輕挽著威猛的中年人,一臉含笑地伴著走出來。

楊公卿玲瓏嬌等人一看那第三個走出來的人就松了一口氣。

現在可以確定了,這些人是友非敵。

因為第三人是宋家的二公子宋師道。宋師道是徐子陵的結義兄弟,這樣一來,如何會是大家的敵人?

難道徐子陵那麼心安理得地帶著大家一路前行,原來這一些並不是敵人。再往深處想一想,如果這幾千蠻族不是敵人,他們又為何攔在大家的面前呢?難道這些人也是徐子陵的…

“三叔。”徐子陵飛身過去,與那個稱為三叔的威猛中年人緊擁一起,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那個須發俱白卻威風凜凜的中年人對徐子陵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又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大聲叫好。楊公卿等策馬上前,仔細端詳之後,心中又是一驚。他雖然沒有見過這一個須發俱白的中年人,但是江湖傳聞之中,他對于這一個人的事還是多少知道一點的。

“小子,你的兵呢?”那個讓徐子陵稱為三叔的威猛中年人稍一掃視馬上眾人,大笑如雷地問道。

“這些不是嗎?”徐子陵向後指了指,回答道。

“王世充就給你這麼點人手去打李密?”那個三叔爆笑如雷道:“他當李密的十萬多軍隊是泥捏地?”他如此一開口,眾人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其中以王玄恕最為窘迫,他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穿進去。因為他父親王世充根本就沒有派出一兵一卒,跟來的只是楊公卿的親兵,另外三百人卻是徐子陵自己的人,由那個叫做宣永的人帶來的複仇騎兵隊。

“他不給我也沒有辦法。”徐子陵欠了欠肩膀,兩手一灘,笑道:“多有多打,少有少打,反正都是打。前面應該還有些部隊的,否則就真的成光杆大將軍了。”

“就知道你會這樣。”那個威猛中年人豪笑道:“看見你這小子慘兮兮,實在不忍心,所以,帶了幾個人給你,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場。這家伙別的不行,說到打仗砍人,那絕對是不要命的主,保證比得上李密什麼精兵猛將之類的。來來來,你們都過來見過徐公子,以後你們聽他的就行了,就別再煩我這個老頭子了。”

“諾。”在那三群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走出了幾個帶頭的人物,朝徐子陵抱拳施禮道:“見過公子。”

其中一個身穿虎皮臉上畫得恐怖異常耳朵掛著一個巨大金環的巨大壯漢一拍自己的光頭,又抓了抓腦後那一條比小貓尾巴還要小的辮子,用一口不准的漢語苦惱地道:“公子,俺叫做崇漢。魯大爺給起的,他給俺起了個好名字,可是他說俺得了好名字就不能惹事了…”

“我們族人將誰力氣大誰說了算。”那個巨人般的崇漢憨憨地道:“魯大爺說你是我們的新頭領,俺還以為你長得夠壯,誰不知卻長得這麼瘦弱…”

“你的意思是?”徐子陵大笑道:“你不服氣?你想跟我比比力氣?”

“對。”那個巨漢崇漢道:“就是這個意思。”

“子陵。”那個叫三叔的威猛中年人大笑如雷道:“這家伙是個刺頭,當時我在他們族中,也是下了重手他才肯聽我的。這家伙是個蠻族王子,學有他們族中最牛的什麼混元一氣勁,很能挨揍。”

“是嗎?”徐子陵大笑道:“崇漢王子是嗎?你想怎麼比?”

“比力氣。”那個巨漢崇漢一聽徐子陵願意比試,高興壞了。歡呼道:“吼吼,你,不能反悔,開始了。”

這個崇漢王子生怕徐子陵會反悔,急急就用大手來抓徐子陵的雙肩,口中暴吼道:“起。”不過他卻意外地發現徐子陵根本沒有動,他的巨臂之下,連石柱也可以撼動的蠻力,卻無法搖動對方絲毫,他狂吼一聲,雙腳踏破地面,運起威霸無比的巨力,再次怒吼道:“起。”

“起!”

巨人崇漢連續三次運勁,雙腳直陷入膝,雙臂的肌肉暴起,繃得身上的虎皮拉扯欲裂。可是徐子陵卻一動不動,任憑他如何運勁推搖提拉,紋絲不動,仿佛腳底生了根似的。徐子陵這一邊的不奇怪,不過那些蠻族戰士們卻個個目露懼意。

在他們的心目中,崇漢王子的氣力那絕對是最大的,可以生裂虎豹。獨力可分開兩頭互斗的蠻牛,甚至可以將南方的巨象掀倒在地上。可是卻推不動一個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徐子陵。就憑徐子陵那不足崇漢王子的一條胳膊粗的身軀,他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大的氣力?

他們不明白,很不明白。

徐子陵卻告訴他們,這是事實,用他的手臂。

徐子陵伸出手,將崇漢王子的巨臂握住,然後將極力掙紮的他緩緩提起,不可逆止地。他把崇漢王子舉到半空,再猛地一把砸在地上,巨人崇漢那龐大的身軀整個都砸入了土中,震撼得大家腳底狂顫。還不等崇漢王子狼狽地爬起來,徐子陵飛出一腳,很緩慢,讓每一個人都看的清楚。

崇漢王子大叫一聲,竟然整個深陷土地中的龐大身軀讓那一腳倒踢到半空之中去了。

那些蠻族一看,眼珠子幾乎都掉了下來。

半空中,徐子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那里等著,雙拳搗下,重重地轟在崇漢王子的後背心。崇漢王子那巨大的軀體就像一塊隕石一般,重轟向地面。

地面,徐子陵又出現在那身軀飛墜的底下,雙手一接,將崇漢龐大無比的身軀強行重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讓崇漢在發出一聲慘叫的同時,那脊梁骨一陣格格作響。徐子陵身形一側,抓住崇漢那巨大的身軀重重地倒插入地。

接著抓住那牛腳一般的巨腿,抽提起不知死活的崇漢王子,“轟轟轟…”地在地面上亂砸,在腳下砸出了數十個巨大的陷凹來。

當大家看的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徐子陵忽然隨手扔掉手中的崇漢王子,拍拍手中的泥土,朝大家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那笑容簡直笑得紅唇齒白,陽光燦爛,讓眾人又看傻了眼。玲瓏嬌看得心頭亂踏不止,她從來也沒有想過,徐子陵會有這樣的威風凜凜一面。

雖然她知道他的武功極高,但是從來都不知道他原來還有如此狂野如此暴力的一面。

她的心一下仿佛被什麼擊中似的,有如鹿撞。

“哎呀…”那個蠻族的崇漢王子竟然還能爬起來,他一身是泥,狼狽不堪,臉腫鼻青,那大嘴的唇角還似有血絲,那身虎皮破碎得像叫花子衣服似的襤褸,不過人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事,只是一個勁地喊道:“好疼啊…打得俺好疼……”

“服不服?”徐子陵微笑道:“崇漢王子,你要不要再來試試。”

“不比了。”那個崇漢王子雖然樣子愚笨,不過骨子卻似乎並非如此,他大手亂擺道:“俺信魯大爺的話了,俺服了,不比了,不比了…”

“沒用的家伙。”一個嬌滴滴又頗帶蠻族口音的女聲哼道:“我來與這個帥氣的公子比比。”
第三百六十四章 收伏蠻族

  一個渾身披著古怪盔甲尖頂斗笠的小個子走了出來,沖著徐子陵挑釁道:“我,跟你比比。”這一個蠻族女子的身後奔出一人,大急道:“崇漢都不是對手,你不要亂來。”

“貝亞娜,不對,是勝男。”另一個身穿獸皮圍裙手里提著巨大雙板斧的壯漢也悶雷般開口勸倒:“你不是對手,不如讓俺跟他比試板斧。”

“你也不是對手。”那個小個子斗笠一摘,露出一張野性十足的女子小臉來,這個蠻族女子長得出奇的白淨,頭上的小辮子上鑲滿了各種銀飾,修長的小脖子也有近十個銀圈,讓那本來就天鵝一般修長的小脖子看起來更加誘人。她大發嬌嗔對著那個本來就高大得有如崇漢王子一般卻手中提雙板斧的壯漢:“你一邊去,笨四了。誰要和他比氣力,我要和他比腦筋,懂嗎?”

這個女子身後有一個大漢,像是她的親人,站在她的身後,向徐子陵抱拳道:“我的妹子,勝男,她很調皮,公子,不要見怪。”這一個人氣息深重,應該是與崇漢王子還有手提雙板斧發壯漢為蠻族的三大頭領,而且武功內息更在崇漢王子和那個板斧壯漢之上,隱隱然為三個之首。

他的說話不流利,不過卻更有漢音,而且准確。

徐子陵一看此人,暗自點頭,正好那個威猛中年人看起來,他哈哈大笑地給徐子陵介紹倒:“子陵,這位是鐵骨王子。是烏土族的第一高手,他們身上的藤甲可以比擬諸葛武侯時期地藤甲軍,這一次我特別帶他們來試試效果。那位是牛林族的來山王子,那斧頭耍得還可以。這三個是他們族中的頭領,也是我在南方接受的幾支異族,日後就歸你了。”

“三叔厚意。”徐子陵點頭致謝,又分別向穿藤甲地鐵骨王子和使斧頭的開山點點頭,最後轉身微笑著朝那個叫勝男的蠻族少女道:“你叫勝男?名字也是三叔給改?”

“我們的名字,都是魯大爺改地。”那個蠻族少女顯然對自己的名字很自豪,嬌笑道:“怎麼樣?你說我的名字好不好聽?”

“好聽。”徐子陵微笑道;“人長得也漂亮。”

“是嗎?”那個蠻族少女一聽,完全忘記了要和徐子陵比拼的事情,歡聲道:“真的嗎?我太高興了。”

此時楊公卿下馬,與那個須發俱白的威猛中年人見禮道:“這位想必就是‘銀龍拐’宋魯先生了。久仰大名,在下楊公卿。”

“楊將軍客氣。”那個須發俱白的威猛中年人自然就是宋閥的‘銀龍拐’宋魯了,他也向楊公卿拱手回禮道:“楊將軍不必如此,宋某此次前來,只想稍以棉力,希望能以一點助佑,讓徐子陵更快打敗對手。楊將軍之名,宋魯也早曾久仰了。”

另一邊,宋師道與跋鋒寒等見禮,各自笑笑,又與王玄恕打個招呼。

此時的玲瓏嬌那微藍的大眼睛在那些蠻族士兵身上轉來轉去,最後轉到了那個蠻族少女的身上,看見那個蠻族少女正笑得花枝輕顫,心中不由莫名地微帶怒意。

“等等。”那個蠻族少女一看見徐子陵不理她,而跟崇漢。鐵骨。開山他們三個王子打招呼之時。猛然記起了自己最重要的大事,大叫起來道:“喂,你螟害沒有和我比試比試。你雖然讓他們服了,可是我,我還沒有服氣啊!你快把我打倒!否則我是覺得不會服氣!”

“把你打倒?”徐子陵一聽失笑道:“哈哈打倒就打倒吧!你想怎麼個‘打倒’法?”

“比氣力就不用了,”那個蠻族少女有自知之明,她那大眼睛狡猾地一轉,伸出修長的手指,嬉笑道:“比腦筋,就是說,比誰聰明。”

“讓我看看你是怎麼一個聰明法?”徐子陵一聽,更是大笑不止。

眾人一聽,也哄然而笑。

跟徐子陵比動腦筋,那簡直比跟小鳥比飛太內跟魚兒比游泳好要荒謬。一個可以問得河南狂士鄭石如無地自容,卻又可以回答尚秀芳任意命題而作出‘絕對’以聯的徐子陵,一個真中有假而假中有真的連環計策可以把以智計聞名天下的蒲山公李密也要上當受騙的徐子陵。竟然有人要跟他比聰明?

大家一聽,都來興趣了。都盡量靠過來,想看看這個蠻族小姑娘到底是如果跟徐子陵比聰明的。

“我做一件事情。”那個蠻族少女神氣兮兮地用纖指一點徐子陵,哼道:“如果你做不到,那就算你輸了。”

“這個……”徐子陵微一思考,轉而大笑道:“那你是要先做對嗎?”

“當然。”那個蠻族小姑娘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大笑不止道:“我先做,然後你輪到照做,如果你做不了,那你就不算聰明,你得聽我的!”

“我做到了呢”徐子陵反問道。

“那我聽你的。”蠻族小姑娘心思極簡單,不假思索就把自己給賣了。

“那讓我看看你能做什麼?”徐子陵大笑道。

“看著。”那個蠻族小姑娘忽然把身上的藤甲一分,露出里面的皮衣來,那皮衣上面也有大大小小的銀飾,有月形,有星形,有珠形,有串形。有鏈形,數不勝數。不過這不是小姑娘要做的事,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小手一伸,穿進她皮衣之下的酥胸里,輕輕地動了一下,再輕巧地抽出來,一看眾人的下巴全部都掉在腳面上了。更是得意洋洋地沖著徐子陵道:“輪到你了。”

眾人一下子讓這一個小蠻族姑娘打倒了。

真夠大膽。真夠絕的。

她是怎麼想到這一個損招的呢?

難道真不成要徐子陵當著大家的面去摸她的酥胸?

“到我拉?發達了!”徐子陵向那蠻族小姑娘伸出手,嘴邊還帶著不懷好意的陰笑。眾人一看,更是全部倒地。對于一個小無賴,還有什麼辦法治她呢?那就是用大無賴的方法!

不過徐子陵能當著大家的面也可以伸出萬惡之手,那臉皮簡直……

“停。”那個蠻族小姑娘忽然大叫一聲,雙手護在胸錢,微到著驚嚇地揚聲道:“你想干什麼?”

“不干什麼。”徐子陵笑嘻嘻地道:“只要想重複一下剛才有人要我做的動作。”

“柳姨。”蠻族小姑娘一件不好,馬上大呼求救道:“柳姨,他是不是不能這麼做?這麼做就叫做什麼?”

“他如果做了,那就是登徒浪子。”那個宋魯的小妾柳箐微笑地安慰她道:“徐公子他是正人君子,只是想嚇唬嚇唬你,不會來真的,你不要害怕。”

“是嗎?”那個蠻族小姑娘一聽,大為高興地哼哼道:“原來是嚇唬我的,我就知道……你摸吧!”

她自聽了柳箐的安慰。馬上極大方地挺起傲人的酥胸,湊到徐子陵面前,向他的大手湊去,直像個驕傲的小孔雀。

眾人一看,又讓她一下子放倒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徐子陵裝著大色狼的樣子,問。

“摸吧!”那個蠻族小姑娘有恃無恐地哼哼道。

“那我就真摸了?”徐子陵又問。

“趕快摸。”那個蠻族的勝男小姑娘得意洋洋地哼道:“你不摸就算你輸了!”

“在摸之前,”徐子陵忽然快問道:“我想問清楚,你剛才都摸了什麼?”

“我的小銀墜。”那個蠻族的勝男小姑娘得意忘形地道;“你不敢摸,是不是?你摸不到,是不是?你快快認輸。你比不過我,你輸了。”

“這條小銀墜真是幸福啊!”徐子陵手中拿著一條在晨光下閃爍不止的銀墜子。笑嘻嘻地道:“啊。上面有小美人的體溫和芳香,這個小東西實在是太幸福了……。”

“你。……”玲瓏嬌再也忍不住了。飛身上前大嗔道:“你真的摸了她的胸?你怎能這樣?”

“不!”蠻族的勝男小姑娘卻反駁道:“他沒摸,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喂,你怎麼拿到我的銀墜子的?快換來!”

“你說認輸了。”徐子陵晃動著手中的銀墜子,笑嘻嘻地道。

“不。”蠻族的勝男小姑娘小腦袋一歪,很快又想出一個鬼主意道:“你得做一個我做不到的事情,否則我絕對不認輸。”

“你還真纏人。”徐子陵喃喃自語地在地上撿了一快石頭,在手心拋一拋,再遞到那個蠻族的勝男小姑娘地面前,微笑道:“難度高的你來不了,來個簡單地。來,在上面咬一口。”

“我不。”勝男小姑娘絕對不上當,她大力搖頭道:“那是石頭。”

“我可以在上面咬一口。”徐子陵放到自己的嘴邊,輕咬一口,還大歎道:“好甜。”

眾人看見徐子陵的手心里只有一個不知名的果子,上面有一個大大的缺口,露出雪白的果肉來。哪里是咬石頭,皆大奇莫明。勝男小姑娘抓住徐子陵的手,看了半天,奇道:“石頭呢?我明明看見是石頭的。”

“要不你老咬一口。”徐子陵手一翻,把手中之物遞向勝男小姑娘,可是等他張開手,那果子又變成了一個沾染泥土的石頭。徐子陵微笑道;“不要客氣,很甜的。”

“這還是石頭。”勝男小姑娘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石頭跟果子的分別,她如何會咬一口那個石頭。

“那我再咬一口你瞧瞧,看看這是不是石頭。”徐子陵放到自己嘴邊,石頭變成了果子,一口下去,那爽脆的聲音能把人的口水引出三尺長。

眾人一看,又絕倒了。

“你來一口?”徐子陵把石頭遞向勝男小姑娘,微笑道:“你不來?那就表示什麼呢?你做不到對嗎?”

“你贏了。”勝男小姑娘帶點泄氣的道:“你一定騙人,我不相信石頭可以吃……”

“你試試咬一口。”徐子陵蠱惑未成年少女道:“閉上眼睛,狠狠地一口咬下去!保證不騙你!對了,真聽話!是不是很甜呢?我沒騙你吧?哎呀,不要太大口,你咬到我手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陰險戰術

  林中空地處,有數十個宋家的年輕高手正在布置,在空地處擺上一地的獸皮,上面又擺上了些酒食。

蠻族士兵們則在林外就地坐下,他們本來對食物的要求就不高,只要有酒有肉就行。幾十個蠻族的士兵自林中一人扛出一只野豬野牛之類的肉食,那些蠻族士兵圍上,每人割一塊,一下子就分光了。至于喝酒,他們大多在褲腰上自帶有酒囊什麼的,沒有的也輪流交換而飲。

徐子陵、宋魯、楊公卿、破鋒寒、宋師道、王玄恕、玲瓏嬌坐一邊,對面則坐著柳箐和那個蠻族的勝男小姑娘、崇漢王子,鐵骨王子、開山王子等坐在對面。他們雖然人才,但位置卻狹窄,因為崇漢王子他們的身軀一個就比得兩三個人。

“三天前我們就來了”宋魯捊須微笑道:“因為帶著他們,不便進城,而且落下他們,還真怕若出點什麼事來,所以就沒去著子陵你。他們雖說訓練兩年了,可是真不知還要教他們多久”

“主要是話,難學。”崇漢王子抓抓頭顱的光頂,苦惱地道:“俺打仗可沒有問題,就是說話,不好。”

“那你就少說話。”徐子陵大笑道:“多砍人。看你腰間的那刀,是開山刀吧?”

“好眼光。”崇漢王子一聽徐子凌知道自己的寶刀,差點沒有樂得找不到北了。

“李密現在號稱數十萬大軍。”宣永稟告情報道:“可是真正數量只是十萬人多一點。大軍分成四師,三師分別駐于金墉城外的三個木寨。每師約有二萬人,大多是訓練未足的新兵和老弱之輩。只有駐紮于城內的四萬人才是隨李密打天下的精兵,由祖君彥,王伯黨。斐仁基作統軍。”

“他不會像表面如此簡單。”宋魯聽了先是點頭,然後又沉凝一下道:“雖然世人傳他慘勝宇文化及和非方狼族于童山。可是真正損失多少,誰也不清楚。這一個李密如果在背地里沒有留一手,沒有在暗處藏起自己的真正實力,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因為瓦崗軍一直防范外圍勢力,我們所能探知極少。”楊公卿不無擔心地道:“萬一他還有實力來攻洛陽。那豈不是……”

“他就算有兵,也絕對不會來攻洛陽。”徐子凌搖頭道:“因為他沒有將,真正攻下洛陽地大將。而且也不會吧這一個奇功讓給任何一個手下,以他地謹慎,不攻下偃師,是絕對不會大舉進攻洛陽地。當然,小型地部隊騷擾那相信是有地。”

“瓦崗軍有很多大將啊!”玲瓏嬌搞情報地,自然通透。她奇問道:“瓦崗軍中,單單瓦崗四傑就無一不是大將之才,有沈落雁,徐世績,王伯當,祖君彥。此外還有名士魏征,大將斐仁基,單雄信,程知節,秦叔寶,陳智駱,樊文超,邴元真等人,無一不是獨當一面之人,如何會沒有大將?”

“李密現在還能信任地人,只有原班蒲山公營地人。”徐子凌淡笑道:“就是原班之人,李密也不可能盡信,他一生都在謀奪別人,又怎麼放手給別人如此建名立業?”

“李密最強之處。”宋魯又捊了捊他因為打賭而剪掉地短胡。沉穩地道:“在于他有重甲精兵,當初大兄也是因為這一點。覺得他最有希望,才考慮與他聯手地。人數說出來都頗是嚇人,約在三萬之眾。訓練極其深良,大半身披重甲,有巨盾兵刀盾兵陣前抗禦,有刀斧手長槍手搶攻,夾雜巨弓手三四千人,據說就是他們這一支重甲部隊,把近萬支援宇文化及地北方狼族騎兵圍殲掉,才獲得童山之勝地,如果不是李密書信給大兄說明情況,展現實力要求與大兄同盟,否則大兄又如何會一直如此猶豫。”

“人數三萬地重甲步兵?”楊公卿聽了,直覺頭皮發麻。

他能想像到三萬重甲步兵在巨盾地護佑下一齊踏步沖鋒地恐怖情形,那種鋼鐵洪流根本就無法阻擋。平時只能一兩千人地重甲部隊沖鋒,都已經勢如破竹了,現在對方暗藏有重甲數萬,這一仗還如何打?

“李密地重甲步兵我也知道一點。”徐子凌卻微笑道:“知世郎王薄就是讓這支部隊嚇地要收山的,不過真正讓我感到棘手的是李密的蒲山公營那幾千人忠心精銳,而不是他的重甲步兵。”

“子凌有何妙策?”宋師道目現奇光,問道:“快快道來”

“重甲步兵有一個最致命的弱點。”徐子凌呵呵一笑道:“那就是速度。如果正面沖突,的確誰也不是他們對手,可是我們為什麼要跟他們硬碰硬呢?我們為什麼要以及之短以攻敵之長呢?相反,我們要利用對方兄動緩慢這一個特點,打閃電戰,打游擊戰,打騷擾戰,打拉鋸戰。”

“要勝重甲步兵。”徐子凌指一指遠處正在歇息吃草的馬匹道:“首先我們得把速度提高,打仗一般都是這樣,誰有速度誰就有主動權,誰有主動權,那麼誰才有可能勝啊,塞外民族機動大,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有馬,有高速度,一旦打不過,也可以呼嘯而走。”

“說一說你剛才說的那幾個戰術。”破鋒寒也來興趣了。

“閃電戰。”徐子凌豎起一只手指頭,解釋道:“顧名思義就是像閃電一樣快捷,一擊就走,以最強之勢速攻對方最弱之點,一擊而走,或將敵人一擊而潰。這就是閃電戰。游擊戰,那就是不守一城一地,而在大地之上到處尋覓戰機,四處開花,多點攻擊,分散和消弱敵人的實力,保存自己的實力,這種戰法對于弱勢或者實力相等的情況下最好。”

“騷擾戰,那就是永遠不跟敵人的主力正面交鋒,讓敵人追著自己,嚴重地消弱他們地士氣和消耗他們的儲備。”徐子凌接著豎起了三根手指頭,道:“打仗就是花錢,士兵要吃飯,要軍餉,要武器,要裝備,也就是說,戰爭有各式各樣地需求,才能真正發起,人越多,消耗地東西就越多。如果以極少地人數,日夜不停地騷擾對方,一時消滅對方地斥候或者小股人馬,一時燒掉對方地後勤糧草,甚至攻擊對方屬下地人民,讓敵人長期在恐慌之中,那麼敵人再強大,也會一點一點地托跨,這種戰術很陰險,不過需要地時間比較長。適合自己在完全弱勢時使用。”

“拉鋸戰。”徐子凌微笑地豎起第四根手指。道:“這一種戰法也很陰險,在弱勢強勢時都可以使用。但唯一條件就是,務必讓敵人相信你跟他的實力是相近或者相差無比地情況下使用,這種戰法不論攻擊還是防守,都可以使用。不跟敵人正面硬碰地情況下,死死地拖住敵人,在對方松懈地時候狠咬,當對方反擊地時候則迅速脫離,但並不遠循,而是像拉鋸一般,用不離不棄地方法纏斗對方,敵退則進,敵進則退,敵弱則攻,敵強則循。”

“這四種戰法。”徐子凌緩緩道:“就是我們即將拿來對付李密的戰術。也是師道大哥日後用來對付那些城外異族的招數,萬里之遙,絕不可與敵硬撼,因為自己一方每損耗一人,那都是莫大的損失。”

“有此良策。”楊公卿拊掌而呼道:“李密小兒該有一敗也!”

“可是如果李密重甲步兵強攻偃師,那如何是好?”王玄恕忽然問出這一個問題來,讓眾人一愣。

“如果用重甲步兵攻城,那肯定是無堅不摧。”徐子凌微笑道:“不過李密會心痛死的,呵呵,李密有天下之大志,對手不盡是我們一個,如果他想攻下偃師,絕對只會用新兵雜兵,絕對不會動用精兵強攻,否則會得不償失。因為就算搶攻下偃師,還有天下最大的洛陽堅城等著他,還有天下群雄的勢力等著他,所以,李密的重甲步兵現在可是寶貝,絕對不會用來攻城。”

榮陽城

城中一處軍營重地,大帥帳中,一身白衣的沈落雁正在伏案急書,四個大將在下首端坐靜候。

等疾書完畢,沈落雁于邊上的籠中取出一鴿,輕輕把那紙條卷起,納入鴿子紅腳上的銀環竹筒中,然後再輕輕地撫摸一下那個可愛地小東西,再輕拋,讓那個小鴿子沖天飛去。

幾個大將對于沈落雁地舉動熟視無睹,個個端坐不動,有若泥偶。

“叔寶。”沈落雁回坐上首帥位,忽然輕問道:“你那邊准備好了沒有?”

“回軍師。”金甲黃臉背插雙锏又一臉酷容地秦叔寶微微點頭,道:“我早就准備好了,軍師放心。”

“你們呢?”沈落雁聽了,沉吟一會,又問另外三人,道:“你們地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有如將令。”三人異口同聲回答道。

不過他們得回答卻沒有讓沈落雁開心起來,反倒有些奇怪和擔心,顰起了遠山般得黛眉,好久不語。

“事情有點奇怪。”好半響,沈落雁才輕輕搖搖頭,用一種自己才能聽清楚得聲音,頗帶疑惑得道:“事情太順利了點……這似乎太不正常。”

就在此時,軍營轅門外面塵土飛揚,來了一大騎人馬,騎蹄聲如雷鳴震撼。

轅門得守衛阻止不得,直讓那一騎來勢洶洶人馬直闖而進,只見一個白馬將軍率眾而來,直沖沈落雁得帥營。十數位士兵想挺身阻止,可是一見是來人,卻又縮了回去。

因為來得,正是瓦崗四傑眾得最英俊最年輕最具帥才最得李密寵信得大將軍徐世績。

他與數十們親兵飛身下馬,直入沈落雁得帥營,向帥營邊上得守衛大喝道:“奉密公之命,暫時接受沈軍師手中所有職權和兵力,汝等全部放下武器,集合營地中央,等候命令。”
第三百六十六章 涉嫌通敵

  “為什麼?”沈落雁讓上前護衛的士兵們退下,輕問道。

“沈軍師涉嫌通敵。”徐世績嚴肅得道: “密公有令,沈軍師自現在起,不得離開滎陽半步,也不得隨意離開本將軍的監察范圍,直至密公回到滎陽解除命令為止。以秦叔寶為首的四將,你們也必須交出手中的兵符軍印,一律解甲歸田,等候魏征大人清查的結果,再行決定,如有違抗者,拿下,獄禁。”

“證據呢?”沈落雁淡淡的問道。

“你飛鴿傳書,與敵通信。”徐世績沉聲道:“本將軍親眼看到鴿子飛出滎陽城,沈軍師還有何話要說?”

“放飛一只鴿子可以代表什麼?”沈落雁微笑道:“徐大將軍為什麼不把鴿子射下來看看上面都有些什麼內容?那樣不是更能證明我是否通敵?”

“密公吩咐。”徐世績微哼道:“在偃師大戰期間,沈軍師的鴿子要一直飛向敵方,不能中止,如果沈軍師不願如此,那就讓本將軍代勞發放情報。來人,請沈軍師回家休息,不得本將軍命令,請莫要讓人打擾沈軍師。在偃師大捷之後,密公自然會來見沈軍師的,沈軍師請。”

“這樣嗎?”沈落雁笑了,微微一笑,忽然輕問道:“是誰告訴密公說本軍師通敵的呢?”

“是我。”那個一直追隨著沈落雁的丑陋健婦上前一步拱手恭聲道:“是我,小姐。密公有令,如花需要把小姐您的一切事情真實上報。如花不得不從。”

“做得好。”沈落雁聽了,點點頭,贊許道。

“小姐過獎。”那個叫如花的丑陋健婦再把腰彎一些,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洛陽五十里處的一個前哨戰。

哨站不遠處,有一個小碼頭,本來這是用來借以百姓或者軍隊渡江而設的,平日最多只有三四只小船。

但今天卻有十二只巨大的戰船魚貫的停泊其上,長長如龍。

哨站的上面,揚著一面黑旗。黑旗中間有一個白印,上有一個綠色的‘江’字,極其氣勢,不知由當世哪位書法名家重筆揮寫。這,是江淮軍特有的標志,這是江淮軍的軍旗。有了這一面旗在,那就代表有江淮軍的存在。

旗下有一人,佇立。

高冠寬袍,身材高魁,大袖飄飄,氣度非凡,在陽光之下,那古樸沉凝的臉有著威嚴的俯視蒼生的氣勢。

他目視遠方,遠方一路輕塵飄揚,數千人在健步如飛,迅疾如風般向這邊而來。奔在最前面的有數百騎之多,人人騎術精湛,在奔馳之中,尤能保持著如流不亂的長蛇陣型。馬蹄聲幾乎整齊如一,跟後面步卒的那種整齊的踏步聲相映成趣,也有一種莫名的氣勢,讓人心中感到極其的震撼和不安。

高冠男子沒有看那幾百騎兵,也沒有看那後面的數千兵卒,他甚至不去看任何其他人。

他的目光,只看著一個人。

看著他。

在數百騎兵的前面,他與近十騎策騎在前。在陽光下,他顯得是那樣的年輕,那樣的意氣風發,那樣的英氣迫人。在他的身邊,雖然也不乏高大英偉之人,不缺乏凜烈威猛之士,但高冠男子只看著他。

因為,他才是一軍之魂。

只有他,才系著身後整一支軍隊,只有他,才真正融入那只軍隊里面,用他的一呼一吸,一舉一動,化為那支軍隊的氣息變化,直接影響軍隊的全部。

只有他,才會讓高冠男子感到驚訝和凜然,親切和愉快。

作為對手,他成長的速度簡直讓他感到驚訝和凜然,特別是他的智慧,他的能力,他的成功,他的人緣,他的年輕,他一切種種,都讓高冠男子打心里羨慕不已,也微微有些凜畏不安。不過,在高冠男子的心中,最多的卻是親切和愉快,因為,每一次看見他,就仿佛看見了親人,看見了年輕的自己,看見了自己的弟弟一般親切。

這一個年輕的小子,總是能讓他打心底里笑出來,能把他的顧慮和理智消減到最弱,因為,這個小子是那般的人畜無害,是那般的可愛。

“徐小混混!”高冠男子一看那個年輕人,禁不住笑了,在哨站頂上大吼道:“留下買路錢!”

“杜大總管怎麼不干總管干起山大王了?”徐子陵一看哨站頂上的杜伏威,也哈哈大笑道:“雖然聽說山賊這一個職業很有前途,可是杜大總管轉行也轉的太快了吧?啥時候干上的?”

“老子本來就是山大王。”杜伏威大笑道:“搶劫!媽的,出洛陽時還才一百多人,龜孫子似的讓人趕出來送死。現在才出洛陽幾十里,就收了三四千人,讓你這樣一路收人,如此下去,李密還有得打?老子實在看不過眼,所以決定搶劫!”

“聽說李密有十數萬大軍。”徐子陵一聽,更是大笑不絕道:“隨大總管搶個夠都行,就是不知杜總管看中哪一塊肥肉?你是大混混,我怕了你,你開口就行。”

“單雄信。”杜伏威開出條件道:“單雄信和他那兩萬人歸我了。”

“不行。”徐子陵搖頭,一口拒絕。

“裴仁基。”杜伏威又試探的說出一個名字。

“更不行。”徐子陵還是搖頭。

“程知節。”杜伏威強忍下心中的怒火,又說了一個名字。

“這個嘛,不行!”徐子陵還是沒商量。

“喂小子。”杜伏威大怒道:“你別人心不足蛇吞象,那麼貪心小心噎死你!那你說,給我哪個?”

“陳智略和樊文超。”徐子陵微微想了一下,道:“一給你就兩個,也是大將之才,不要拉到。”

“加上魏征。”杜伏威聽了,也微微沉思一下,還價道:“老子全聽你的不虧大了?得加上這個魏征,否則小心老子翻臉!還有,你得給老子弄點戰馬和兵器,分多少金子老子不要了,直接換馬和兵器。”

“沒門。”徐子陵一副營業時間結束,要關門不做生意了的樣子。頭一歪,理也不理杜伏威。

“跟你這個小子談東西一點意思都沒有,媽的,那魏征不要了。”杜伏威換了一個條件。吼道:“可是你得給老子船,最少一百條快船,中型的五十,大船也有二十,否則老子就拉兵回曆陽,看你小子怎麼玩?”

“瞧你說的。”徐子陵哈哈大笑道:“老杜,我跟你什麼關系啊?自己人嘛,有什麼都好商量是不是?咱們槍頭只管對著李密,不要內斗,讓他們看了笑話。魏征給你也沒用是不是?要船好。你最差就是水軍了,你要船算是要對了,可是你現在沒多少會行船的士兵,你要那麼多干嘛?”

“少一條船也不行。”杜伏威很蠻橫的吼道:“老子喜歡要來閑,不行嗎?”

“行,你牛。”徐子陵失笑道:“老杜你開了金口,我能不給嗎?不過數量那麼多,我一下子可變不出來給你,你自個慢慢找小公主要去吧!一定不會少你一條船!”

“小公主?”杜伏威聽了之後,嚇出了一額的冷汗。不禁帶點喃喃自語的道:“小公主可沒這小子那麼好糊弄,這下看來得想個好法子才行了……”

分成談好之後,心情馬馬虎虎的杜總管招待了一番眾人。

其間宋魯與這一個袖手乾坤杜伏威雖然相互久仰,卻還是第一次見面。一見投緣,多喝了兩碗,耽擱了不少時間。不要說王玄恕這種粉絲級別的人物,就是老將軍楊公卿對徐子陵都簡直帶點崇拜了。前頭還在竟陵打得江淮軍落花流水,打得這個杜大總管灰頭土臉的,轉眼又跟他談起合作來了。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那簡直就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

楊公卿一輩子也沒有看過利益的成分是這樣談成的,沒有計較錢銀的多少,沒有任何的顧慮和虛偽成分在內的東西,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要就要,想拒絕就拒絕。在那兩個人的眼中,人才竟然是最重要的,而不是金銀、士兵、地盤或者美人什麼。

杜伏威竟然一點地盤也不要,反倒要些裝備,戰馬是昂貴物就算了,難道他們江淮軍就窮得連船也造不起?難道連兵器也沒有?

可是楊公卿走近哨站時看見,差點沒有嚇了一大跳。

傳說中窮得響叮當的江淮軍不但全身披甲,足踏鐵頭皮鞋,脛甲護臂一應俱全,而且背弓掛箭,人人手中都有一把大刀,腰間還別著一把匕首,背後甚至有一個小包裹,背了鼓鼓的一大包東西。這個樣子不但不像傳說中的窮得四處搶劫的江淮軍,簡直就像宮城里的禁衛。

更讓楊公卿震驚的,還不是杜伏威的親衛是如此打扮,哨站下列隊的上千士兵人人如此打扮,除了遠處明顯是工兵雜兵的人身上打扮稍差一些之外,杜伏威竟然擁有上千個比李密那個重甲步兵還要誇張的甲衛。這怎麼可能?

“怎麼養?”杜伏威帶點自豪的向徐子陵道:“我的鐵甲騎衛,比起那個人玄甲虎賁不差吧?”

“大總管是不是說……你這些都是騎兵?”玲瓏嬌簡直要嚇昏了。

“如果不是騎兵。”杜伏威理所當然得道:“一千人能干些什麼啊?老子人再少,也有四五萬人,挑一千人做騎兵還挑不了嗎?你們那個王世充大人豬頭一般,聽說都有兩千多精英騎兵,我才一千,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比起洛陽的皇城騎兵。”徐子陵微笑道:“你的這個什麼鐵甲騎衛要好點,但比起那個人的玄甲虎賁那沒得比,你們這一千人打三四百人還差不多,不過你的紅帶執法團倒勉強可以一拼。”

“現在還是不是我的都不好說。”杜伏威一聽就極為不滿道:“小子,有借有還,別學某人借荊州!”

“你們在說什麼?”玲瓏嬌奇問道:“什麼玄甲虎賁?誰有這種名稱的騎兵啊?我怎麼沒聽說過呢?”

“說你也不明白。”杜伏威最怕跟小姑娘糾纏不清了,大袖一拂,拉宋魯拼酒去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李密之變

  “這個盔甲似乎很薄很輕。”王玄恕走到士兵的身邊,看了半晌,小聲的對跋鋒寒和宋師道兩人道:“穿在身上似乎沒有什麼太重的負重感,但很是堅固,防禦力沒減多少。”

“跟烏士族的藤甲有些相像。”宋師道點點頭,微笑道:“你身上面有不少的小孔,他們的盔甲是一環環連織而成的,箭穿不透,但是可以減少很多重量,而且帶點柔軟性,可以使人行動自如,不會是鐵板一塊固定人的動作。”

“還可以散熱。”跋鋒寒一針見血的指出重點。

“這是小公主那邊新出的盔甲。”徐子陵微微得意的道:“雖然是尚公他們制造,但是我設計的,怎麼樣?”

“比不上我們的藤甲。”蠻族的勝男小姑娘哼道:“樣子也丑,一點兒不好看。”

“……”眾人無語。

十二艘戰船,魚貫駛出,沿洛水湖,向偃師方向駛去,由于是順流東放,故船速極高,一瀉多里。

從洛陽至偃師這截水道,途中兩岸制高處均置有哨站,監察水道的情況,從安全上絕無問題。江淮軍遠比宋魯帶領的蠻族來的更早,雖然輕騎前來,但是杜伏威親自出動,足足用船運了三千多雜兵和工兵來維系這一整個組建不久的鐵甲騎衛的自由運作。

他們已經把沿河一帶變成了他們流動的後勤補給基地。

因為有了十二只自東溟小公主那里借來的新戰船,杜伏威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洛陽的地邊上,神鬼不察。

杜伏威可不是宋魯,只是把一路遇上的斥候抓起來派人看好,他根本就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農民還是別方派來的斥候,為了保護他鐵甲騎衛的秘密,他一概殺掉在野外游走的人,他可不想想讓天下人知道他有一支武裝有飛馬牧場戰馬和東溟新式武器裝甲的鐵甲騎衛。

為了這一千人的裝備,他足足用了幾萬人來討好小公主,讓徐子陵一夜成名。雖然說那也是必要的換血之舉,可是如果不攻打竟陵,那幾萬人能攻下李子通大半的地盤。可是為了這些最新的馬刀和鐵甲,為了日後的長遠大計,杜伏威甘願連名譽也陪上了。足足倒了四萬人在竟陵城下,才換得這一千人的裝備,可是想已知是何等之珍貴。

對于日後,杜伏威早就想好了。

一個連宋家也下大力氣支持的人,一個坐擁有飛馬牧場的戰馬,東溟派的兵器,揚州的富裕,流民亡命支持的人,他絕對會是一代雄主。既然自己不是當皇帝的材料,那麼做一個開國大元勳也不錯。這一個徐子陵小子不是那種忘本之人,跟著他要比關外的大唐,滎陽的李密,洛陽的王世充要好得多,再說,他跟自己臭味相投又同是貧賤出身,就算他當皇帝了,自己的心力也平衡些。

既然沒有爭霸天下的負擔,那麼就只剩下爭霸過程的樂趣了。

杜伏威覺得自己現在,才是真正爭霸的開始,雖然不是自己做皇帝,可是這樣更有意思,這樣更能享受到沙場厮殺的沸騰熱血。李密不是強大嗎?那麼就把他干倒,狠狠的打他個落花流水,反正什麼都不用自己去操心,只管挫敵,簡直太痛快了。

王世充不是富裕嗎?搶,搶光他的東西,搶了他的洛陽,有那個徐小子在,有不行,就讓他動腦袋。杜伏威越想越舒暢,他覺得自己又是回到年少做小混混時那種快意和灑脫了,沒有負擔,一身輕松,就算不做皇帝也可以掃平天下,還可以大叫未來皇帝做小混混,何樂而不為。

杜伏威與宋魯因為需要對李密的瓦崗軍隱蔽起實力的原因,他們緩緩前進,而徐子陵則與跋鋒寒宋師道楊公卿宣永等人則著四百騎飛馳向偃師。

直至此時,徐子陵與李密之戰,才正式開始。

邙山翠云峰,老君觀。

面帶黃金面具的李密端坐在上首,可風道人與祖君彥等眾將分列左右。

觀里大廳,四角皆有小鼎,中間一個巨鼎,鼎中燃有巨香,香氣繚繞,濃香撲鼻,讓眾人似入夢幻之境。

“王世充的動靜如何?”頭戴猙獰面具的李密用他獨有的溫柔聲音問道:“獨孤家的情況又如何?君彥,你來說說。”

“王世充怕徐子陵奪權,已經將徐子陵迫出洛陽。”現在變得出奇瘦削衰弱的祖君彥微咳一聲,道:“除了楊公卿原部人馬一百多眾,王世充並無派出一兵一卒給徐子陵來守偃師。獨孤家答應我們會一直組織禁衛抵禦王世充的皇城守衛,楊侗小皇帝也答應如果除去王世充,那麼就封密公為護國公和並肩王。”

“護國公和並肩王?”李密輕笑兩聲,歎息道:“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可是不知道他能否活到哪一天了。”

“獨孤閥高手頗多。”可風道人用一種悠揚的聲音宣了一聲‘無量天尊’,道:“又有五千禁衛,宮城貯備極足,又堅守難攻,守一個月根本沒有任何問題的。只是他們閥中有不少人倒向大唐李家,如果密公不太多疏遠他們,說不定會便宜了大唐李淵。”

“獨孤家無將才。”祖君彥也點頭同意道:“實不足畏懼,密公不必過慮。倒是那個徐子陵,年紀輕輕卻如此可怕,讓人不得不防。”

“他先不說。”李密微一沉吟,又問道:“河北竇建德現在如何?”

“應該是與王世充或者徐子陵有了呼應。”祖君彥冷聲道:“他們蠢蠢欲動,想發兵我們滎陽,以手下大將劉黑闥為首,正起兵三萬,准備遠道而來呼應攻擊。”

“這一支軍隊不足懼。”李密卻搖頭道:“除非我們大敗。否則竇建德絕對不敢與我們交惡。他們背後有劉武周梁師都還有突厥人,甚至大唐李淵也會插上一手,竇建德有才無膽,頂多他只會做點表面功夫,看看能不能撈點殘湯剩羹之類,不足道也。”

“那個劉黑闥是個將才。”一個坐在祖君彥下首的將軍忽然插口道:“此人在北方與宋金剛齊名,作戰之風極為大膽,勇猛無比,每戰皆不惜身犯險境,密公不可不防。”

“世績在滎陽。”李密微微歎息道:“滎陽無憂。倒是為了她,我得把世績如此良才之將留在滎陽,真是叫人歎息。如有世績在,吾如虎添翼,可惜……”

“沈軍師雖然外間時有傳聞,但這很有可能是敵人計策,讓密公猜妒,自損臂膀。”祖君彥微咳一聲,小心翼翼的道:“她雖然多次外出,也常與人飛鴿傳書,但從來沒有謀逆之舉,反倒為密公屢建奇功。君彥不願相信沈軍師是通敵之人,這一次她調守滎陽,也毫無怨言……”

“我也不想相信。”李密輕聲道:“但她的行為已經異常,她的心腹手下報告說她數次與徐子陵會面,且態度有如傳言般親近,我也是不得不為啊!有世績在滎陽陪著她,不管她之前有沒有謀逆之舉,待我一舉消滅徐子陵與王世充,到時她還是我李密的好軍師。”

“可是如此強剝沈軍師與她手下眾將的職權。”祖君彥憂心忡忡的道:“恐人心難平啊!本來原來瓦崗寨出來的舊部就有疏隙,現在一來,大家未免寒心,密公還是召來沈軍師在身邊吧,這樣……”

“召她前來,更合她意。”李密搖頭。帶一點冷然道:“大業絕不能壞于一個女子之手,君彥勿複多言。”

祖君彥聽了這話,也覺得心中如墜冰窖。沈落雁東征西討,與一眾手下在其他三傑受創不起時,就是她這一個女子為瓦崗軍打下了近半地盤,可是卻一言‘大業絕不能壞于女子之手’而監禁。聽李密的語氣,如果不是怕影響極大,還有除去此心腹大患之意?”

祖君彥想到這里,連嘴唇也帶點顫抖,不敢再言。

如果沈落雁要反,絕對不會等到今天,之前無數次機會,她重兵在手之時,她皆無反意,只不過與徐子陵見面交談,頂多是傾情愛慕,作為一個女子,喜歡一個英雄少年那也很正常,何況她從來沒有掩飾,但在無任何謀逆之舉的情況下,卻以通敵罪名處之。看來,這是到‘飛鳥盡,良弓藏’的時候了。

沈落雁最大獲罪的原因就是功高蓋主,以一個女子之身,名揚的讓天下皆知,難免為主不容。

沈落雁與徐子陵相識,這一消息傳了近兩年之久,但李密一直都不曾追究和過問半分,分明是縱容她繼續,讓天下人所知,然後找機會以此理由下手。

沈落雁雖然現在戰功卓越,但遠不及之前寵愛,反倒問罪,原因何在?

天下人,只有祖君彥一人心知肚明。

他覺得自從李密那次在荒村遇襲受傷之後,就不再近女色或者對這一方面感興趣了。自那之後,平時所得美人,皆送手下眾將,眾人大感恩德,但是祖君彥卻能從這里,能從李密的眼里看到那一種東西。

李密似乎在男子的身上觀看的時間更久了,特別是英俊的男子,他的目光常常會親切注視良久,也樂意跟眾將長時間的一起交談甚至飲宴,而之前一直深寵的沈落雁,則可見可不見。換之而寵的,則是最年輕英俊的徐世績。

也許徐世績不覺得異常,但是祖君彥卻早有察覺。

薄山公李密,在那次襲擊之後,是有一點不同了。

密公變了,他變得有些陌生,似乎不再是以前那個密公了。祖君彥想到這里,額頭微汗,他的臉色更是可怕,慘白暗青,目中越發懼色深重,最後都不敢去看李密了。

徐子陵與眾人揚鞭策馬,一路急趕。

但當急趕到一個小山谷口時,徐子陵忽然拉住了馬匹,揮手讓大家停住了奔馳之勢。
第三百六十八章 表演時間

  “江淮杜伏威。”李密忽然問道:“他近來有什麼動靜?”

“據說他與徐子陵大戰後內傷不愈,正在曆陽閉門療養。”可風道人下首有一將軍抱拳回答道:“現在沈法興與李子通正在密議,趁江淮軍大敗士氣低落之際掠劫杜伏威的地盤,巴陵幫的蕭銑也派出一個叫香玉山的軍師參與此事商議。”

“這一個香玉山不是香貴的兒子嗎?”李密奇道:“他不是身受重創嗎?如何還能代蕭銑出議?”

“此人生命意志極強,必死之傷都熬過來了。”那位將軍聲音微帶惡心之意道:“此人讓人毀容得簡直不堪入目,身上的傷重殘缺,不能人道,不過他苦忍不死,谷報大仇。此人心志陰狠歹毒之極,與林士宏的軍師崔幻秀並稱江南兩大‘陰毒軍師’,數度出計,曾讓巴陵城人談之色變,就連巴陵幫周邊的人聞之膽寒。”

“哼。”李密一聽不能人道,微微哼一聲道:“此人若真有詭謀,久留不得,不如早除。”

“聞說香貴香玉山你子身上之傷,皆為宇文家所為。”那名大將又道:“此香玉山深恨宇文家之極,如果不是相隔甚遠,他早挑動蕭銑攻擊宇文家了,有他在宇文家也多一勁敵,何樂而不為?”

“王薄呢?”李密又緩緩問道:“難道這個老頭還想拖延嗎?若不是還念他為天下群義之道,我的重甲兵早就踏平長白了,他莫非還想加什麼條件?”

“知世郎年老。”祖君彥連忙接口道:“他雄心不在。又與密公商談半年之期。現在尚早,密公不必過于憂慮。對于傳言,更是不必過信,王薄與塞外狼族不共戴天之仇,是絕對不會與宇文化及聯手的。”

“久則生變。”李密用他的獨特聲音柔柔地輕哼道:“王薄本身殘部無力,但還諸多條件,如果不是君彥你苦心玉成此事,我還真有曾考慮過出兵一事。畢竟攻打王薄部,相信只會是一場遠軍訓練,而不會有太多的損傷。一直念及他是天下群義之首,才按下此念。”

“知世郎有天下義名。”祖君彥急道:“天下誰皆可攻,唯知世郎部攻不得。”

“好了。”李密忽然緩緩一揮手,道:“王薄之事說多無用。諸位還是看看眼前之事如何處置罷!”

小山谷口。

徐子陵不但揮手讓眾人停下,還命令眾人手持弓箭,准備接敵。

弄得眾人一時微微騷亂,因為實在想不到這麼快就有敵人出現。

小山谷內寂靜無聲,不要說人,鳥獸也無一只。

眾人一看,皆不明白,似乎是空谷,徐子陵為何這般草木皆兵呢?這也太小心謹慎了吧?以這個小山谷的高度深度,根本就埋伏不下太多的士兵。谷頂不高。綿草清綠覆地,不像有人踐踏過的樣子,青草泥地,也不可能有大石翻下,谷中樹木稀疏,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下人,徐子陵到底在干什麼?

谷中寂靜無聲,沒有人聲也沒有馬嘶,這小山谷會有人嗎?

“有人嗎?”王玄應緊張又激動。策馬靠近問道:“我看不到有人啊?”

“這里很不對勁。”楊公卿忽然插口進來道:“如果不是公子停下來,我還不曾留意。這里太靜了。”

“這里曾有大量馬隊經過。”宣永跳下馬抓了一把泥土,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道:“泥土的味道很是新鮮,他們過去絕對不會太久。”

“可是地面根本沒有馬路蹄印啊?”玲瓏妖簡直讓這幾個人搞糊塗了。

“你們外族人或者不會用。”宣永看也不看玲瓏嬌一聲,微哼道:“不過漢人用布包裹馬路蹄再用樹葉掃掉痕跡這種做法幾百年前就會了,雖然痕跡極淡,可是還能看得出來一點點。這里的確有埋伏。”

“小山谷根本就沒有人。”玲瓏妖是做探子的,對人的觀察簡直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可是她沒有發現在谷中有人埋伏,難道還有比她更強的在隱藏在谷中而不察?有那麼多高手埋伏?這怎麼可能?她是有特殊原因才給王世充當斥候的,比她更強的人,會可能甘心做一個探子嗎?

“准確來說。”徐子陵指著極遠處的一棵樹微笑道:“谷中只有一個人,雖然我對斥候一門不太精深,不過也不會有人在我的頭頂眼瞪瞪地看著我而毫無感覺。雖然裝得很像,但是他不知道真正的好手對別人的目光注視是很敏感的,他對自己也太自信了!”

“這把弓叫做‘穿云弓’。”徐子陵忽然變出一弓,拋給跋鋒寒道:“這把弓能射出直線箭軌,距離能達八百步遠,運用真氣怒射效果最佳送你了。”

“你要我試試箭法?”跋鋒寒接過一看,酷酷的臉上微喜,問。

“我想你和師道大哥比比箭法。”徐子陵又變出一弓,拋給宋師道,笑道:“這把‘飛云弓’雖然不能身出直線的箭軌,但能一弓數箭,對于師道兄日後縱橫馳騁大有助佑,以‘換日大法’的六輪真氣射出最佳。你們兩人穩中有降射一箭,只要把那個家伙射下來就行了。不管死活。

徐子陵遞給跋鋒寒十支血紅色的箭矢,又遞給宋師道數十支有白羽的超長箭矢,順手指了一批遠處的目標。小山谷里有一小片稀疏的小樹林,其中有一顆長得最高,那是徐子陵指出的目標。

在徐子陵所指的那顆樹上,帕布像一只蜥蜴一般緊貼。他全身披著一種似是半枯又似有著樹木紋理的獸皮,比起真正的樹皮。更加神似。那上面還塗了不小泥汙和苔蘚。相信不要說自底下經過的人,就是一只小鳥也分辨不出他是人,還是一張樹皮。

他是李密向天下間收集來的隱蹤高手,世代相傳的偽裝衣和潛藏之術是李密軍中最出色的探子之一。|

有飛蠍之稱的他與飛羽鄭蹤同屬奇技高手,雖然一個追蹤一個潛蹤,但實力相差無幾。當然,因為潛蹤需要更加機密的原因,與飛羽鄭蹤相反。飛蜴帕布一點兒名氣也沒有。

除了極少的幾個,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這個飛蜴的存在。

他今天的命令是,當敵人大部分進谷之後,他就悄悄放倒樹頂最高的頂枝,讓埋伏在小山谷另一面的人圍殲這一小股等候己久的對手。飛蜴帕布不是沒有聽過徐子陵的大名,不是沒有聽說過他的神奇之處。可是他對自己的偽裝術有著足夠的信心。

而且,他還是有飛蜴之名的帕布,就算讓敵人發現,他也可以輕易就‘飛’走。

與平時呼然而過的敵人不同。

今天的對手出奇的古怪,他們就谷不沒有進,就已經停了下來。

停下來也不算太奇怪,因為總會有些謹慎的對手會在一些險地作出觀望的。可是這一個小山谷根本不是險地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異常,他們為什麼要停下來?如果發現了自己,他們知道了有埋伏?可是他們為什麼不回馬逃走?

帕布不敢探頭多看,他聽說過。高手對別人的目光長時間注視會有感應。

不過他終究是禁不住內心的好奇,而且也為自身的安全著想,他把目光自一個自己挖出來的小樹洞里悄悄的看出去。

“好弓。”跋鋒寒大吼一聲,手臂繃緊,手指與那巨弓之弦相接,整一張弓在一隈輕微的‘嘞嘞嘞’聲中緩緩張開,變圓。隨著提氣搭箭,跋鋒寒整個人也有如強弓一般繃緊。他的開弓讓人簡直驚懼非名,以跋寒這樣的高手,想拉開這一張弓還要如此正式運氣使勁。這都是什麼強弓啊?

等另一邊縱馬而出的宋師道也側身拉圓巨弓,反搭上白羽箭。眾人簡直連呼吸也停歇下來了。

“嘯”

一紅一白兩支利矢忽然消失了,眾人只覺得整個空間猛的讓什麼一抽一震。仿佛空間也撕裂似的,卻壓根看不見有箭射出,只是看見跋鋒寒和宋師道兩人已經放手。天地間有一種思維能力微的撕裂的聲音若有若無,讓人不容易覺察,更容易忽略。

當飛蜴帕布看對方開弓搭箭的時候,他簡直就想大聲發笑。

在六百步的距離,別說沒有弓箭射得到,就算射得到,也不可能洞穿自己面前抱著地這棵桶口粗的大樹。

這些人一定在試探,一定是在嚇唬自己,讓自己嚇得跳出去,從而壞事。

他們在誆自己出去,一定是這樣地。

此時極遠處,似乎有東西閃了一下。帕布來不及定神細看,就覺得自己的喉咽有什麼東西噎住了,想喘氣喘不過來,再覺得胸口開始有些微痛,然後身體忽然氣力在飛速消退,手再也抓不住樹杆了。他驚恐發現自己離樹杆越來越遠,咽喉間忽然有一股血泉噴射出來,再在耳朵里聽到一種古怪的聲音,這種聲間很熟悉,是弓箭破空的嘶叫。

帕布此時才恍然大悟,自己中箭了。

他重生地摔倒在地上,圓睜著雙眼,看著血紅又在迅速變得黑暗的天空,他想大叫,敵襲,敵人發現自己這邊的蹤跡了,可是口中噴出來的,卻是一道血瀑。

跋鋒寒和宋師道射出箭之後,眾人等了半天沒有看見動靜,正想疑問,忽然看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自樹上掉了下來,帶著一道血瀑,真挺挺地摔在地面上,再也一動不動。

眾人的下巴一下子嚇得掉在腳面上了。

六百步,最少有六百步的距離,可是兩個人的箭不但射了六百步,而且還穿樹而過,射殺了樹後的人。

“好寶貝。”跋鋒寒第一次對他的刀劍之外的兵器露出了極欣賞的表情,禁不住親吻一下手中的巨弓,勁指輕彈在那繃得極緊的弓弦之上,大贊道:“比風還快,比劍還利,不愧有‘穿云弓’之名。”

“我的箭沒有射中咽喉,只射中身子。”宋師道也出奇的興奮道:“雖然輸了,但還是讓我挺高興的。”

“現在。”徐子陵微微一笑,對眾人道:“在小山谷對面那一大幫人想必是等急了,現在,該是大有上場表演的時間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誰人中計

  埋伏字在小山谷另一邊足兩三千之眾,在一面斜城之上,幾乎人手一騎。

為首者,正是瓦崗軍四傑之一,王伯當。

在王伯當身邊的,是元文都的得力手下杜干木。再邊上的,則出奇的半是外族胡人,這些胡人的為首者是之前在荒村里與祖群彥李密一道設計陷害翟讓的突厥人“雙槍將”顏里回和“悍獅”鐵雄。

“發現了?”聽到馬蹄聲沉寂下來,悍獅鐵雄第一個忍不住了,低吼道:“他們發現我們了?怎麼停下來了啊?兒郎們,快,准備出發…….”

“不要急。”杜干木連忙阻止道:“鐵雄將軍,這是正常的逢谷不亂過,遇林不亂入,見河不亂渡,上山不亂紮,這些都是最基本的軍法。敵人有那個狡猾如狐的徐子陵,要是不停下來那才叫異常呢!帕布的軍訊樹還沒有放下來,相信他們沒有下馬,或者悄悄進谷埋伏,我們不能現在就暴露。”

“漢人打仗就是麻煩。”身材極其魁梧的“悍獅”鐵雄讓杜干木一通搶白,不滿的哼道:“其實何必那麼麻煩,我們兩三千個兒郎一沖,他們那幾百人還會碾成齏粉?我們突厥人打仗從來不那麼麻煩,還不是天下無敵?”

“那是在你們大草原。”王伯當一聽,不同意了,微微沉聲道:“這是有山有水的中原,在這里,不是單用蠻力就可以的。”

“你說我只有蠻力?”鐵雄一聽,更惱了。

“住口。”顏里回一揮手,壓下鐵雄的嚷嚷,仔細地辯聽一下道:“事情似乎不妙,我似乎聽到了極輕微的弓箭聲。”

“詐敵之計。”杜干木點了點頭道:“一會兒他們應該還會大叫。表示看到我們了,想誆我們出去。”

果然,杜干木的話還沒有完,就聽到徐子陵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回蕩在整個小山谷內。

“瓦崗軍的朋友。”徐子陵在大聲喝道:“出來吧,我已經看見你們了。”

“埋伏在山谷另一邊地朋友。”跋鋒寒也大喝道:“給我滾出來!不要再藏頭露尾了!”

鐵雄一聽大急,又想帶人沖鋒,不過卻讓顏里回用冷冷的目光瞪得縮回去了。杜干木把手放在嘴唇邊示意所有人不得出聲。就連邊上正在悠閑吃草的馬兒,也讓主人用手輕輕地撫摸著馬鬃,讓它們盡量安靜。王伯當則趴在地面上,聆聽著對手的動靜。

小山谷的另一邊,聽到徐子陵又喝了三遍,把瓦崗軍中許多人名都點了一遍。仿佛親眼看見,聽得那個悍獅鐵雄眼皮直跳,特別聽到王伯當名字的聲音,更是雙拳緊握。

但是王伯當卻很沉得住氣,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仿佛他不叫做王伯當一般。

“他們來了。”王伯當自地面上緩緩起來,輕輕地道:“這一個徐子陵”還真是小心。這麼一個小山谷,也如此謹慎,如果不是洛陽那一個老家伙向我們泄露了他的行蹤,還真……來了。”

小山谷中蹄聲如雷。最少也有上百騎魚貫進谷的聲音。

谷中最高處,有一個小小地頂枝,無聲無息地放倒了,王伯當看得一清二楚,這就是與飛蜴帕布約定的‘軍訊樹’,此樹一倒,證明敵人大半已經進谷。現在敵人已經落入了陷阱之中了,現在已經到了出擊的時候。

“兒郎們……”鐵雄一看馬上可以沖鋒了,又想帶隊第一個沖出去強功。

“等所有的人進谷。”王伯當冷冷地下命令,道:“杜將軍一會兒進攻開始時。帶五百騎繞路,繞到小山谷的另一側。在右邊那條小河邊,你們纏住他們逃竄的殘部。顏里回將軍帶五百眾向另一側繞去。你們地這邊路更遠,但是只有一條小路,如果真的遇上了那肯定能纏住敵人的。鐵雄將軍……”

“我不繞路,我要沖鋒!”悍獅鐵雄怒道:“我們突厥的漢子從來也只有沖鋒陷陣的英雄,沒有看見敵人就繞路的懦夫,我絕不繞什麼路!”

“如果你還敢駁我軍令。”王伯當臉沉如水道:“我就斬了你。你聽著,繞路這種事情不是你這種白癡所能勝任的,你只有沖鋒陷陣的蠻勁,不要在這里吵。你帶一千五百眾,自小山谷口堵住敵人,絕對不可以讓任何一個敵人走漏,否則,我就砍了你的頭。”

“你……”鐵雄的眼睛簡直可以噴火。

“說‘得令’。”王伯當輕輕地拔出劍,哼道:“否則我就動手斬人了,你莫要當密公地賜劍是雞毛。”

“得……得令。”悍獅鐵雄憤怒地低吼,屈辱地應諾道。

“其余四百人。”王伯當揮劍一指前方,道:“分成兩隊,翻上兩邊的山側,你們所要做的,就是阻止敵人由山頂處逃跑。”

谷中蹄聲如雷,一片混亂,顯然有數百騎同時在踏進谷中,敵人已經徹底中計而不覺。

最先的騎隊,已經接近這邊的谷口,為首者,就是徐子陵與跋鋒寒。

“進攻。”王伯當飛身上馬,開弓搭箭,向徐子陵射出三支勁失。三支勁失在空中呼嘯著,撕天裂地前進,飛釘向徐子陵的頭喉心三處,及其精准,遠遠未至,那氣機已經完全將徐子陵鎖定。王伯當的神射發起了進攻的號角,所有的人皆在斜坡下翻身上馬,帶著震天巨吼,急襲向徐子陵他們一行人。

其中沖鋒的最前者,乃是那個悍獅鐵雄。

徐子陵一見,馬上拉馬,讓身後眾騎停歇下來,但是一時之間,身後奔騎不可能一下子停歇下來。就算看見有埋伏,也被迫地在徐子陵身邊積聚了一大群的人。甚至不少人因為收勢過猛而跌倒在地上。

總之,場面一片混亂。

這邊,以突厥人地速度最快,打馬揚鞭,飛快地奔出,刹那間已經將距離拉近了不少。

“撤。”徐子陵擎出井中月,化作千百道金芒,挑飛王伯當的怒失。向身後地眾騎大吼道:“後軍轉為前軍,撤。前軍,留下十人,與我阻敵。”

“杜將軍顏里回將軍。”王伯當現在確信對手真的已經中計,落入陷阱之中,發出命令道:“兩位將軍依計行事。鄭蹤,能不能在這一仗殺掉徐子陵,現在就看你地了。”

王伯當身邊,一個肩膀上有只古怪斑彩精靈小鳥的中年人,臉露出一絲笑容,卻不回話,只是微微點頭。

徐子陵那邊地人,反應不算慢,他們由一個老將帶領,迅速折回谷中。在數十人,則緊緊跟著徐子陵和那個跋鋒寒。橫馬怒目,張弓搭箭,意圖阻擊飛襲而來的突厥狼騎。隨著兩邊人的越來越近,弓也變的越來越圓,那利失一觸即發。

洛陽城,尚書府,一身龍袍的王世充正據座而高坐,意氣風發。

王玄應跪在他身下,不住地恭維,馬屁拍得王世充眉開眼笑。

王弘烈,王行本等親族中人也跪滿一地,向王世充大呼萬歲。三拜九叩,畢恭畢敬地行君臣之禮。王世充身邊有美婢數人。正輕輕搖扇,讓王世充威儀無限,帝皇之氣盡顯。

“諸位愛卿。”王世充捋須而樂道:“現在還不曾正式登基,不必過于拘謹。對了,皇兒,宮城那邊的戰況如何?”

“回夫皇。”王玄應畢恭畢敬地叩首道:“宮城偽王楊侗還在抵抗,不過現在朗奉將軍正在極力進攻,相信不日可以攻下。據內探暗傳消息出來說,宮城叛逆孤獨峰的五千禁衛死傷近半,只要在緩上兩日,相信朗奉將軍就會有大喜回報夫皇您了。”

“哈哈。”王世充哈哈大笑道:“這還不是大尊與眾位之力,如果不是大尊打傷孤獨小兒,傾大明尊之力來打壓住孤獨家的高手,相信一時還真沒有這樣的效果。此番大功,該以大尊及大尊屬下諸位愛卿為首也。”

“大鄭以我大明尊為國教。”一個坐在廳中角落地黑衣人微微向王世充點頭致意道:“大明尊當傾盡一切力量助佑皇上,希望皇上可以早日登基為帝,宣大鄭雄威與天下。”

“大尊放心。”王世充點頭微笑道:“只要拿下楊侗偽王,只要掃平孤獨家,朕當立即正式登基,也即是宣布大明尊教為鄭之國教。唔,大尊傷勢可曾好轉了些?可要傳召禦醫?大尊貴有大鄭之國師,不可有大意有失啊!”

“皇上放心。”角落中的黑衣人微微頷首道:“想不到那個尤老婆子的武功如此霸道,連本尊也平分秋色……不過皇上放心,一旦本尊此傷恢複,也就是那個尤老婆子的喪命之日。”

“那個尤老婆子哮喘越來越是嚴重。”黑衣人身邊有一個英俊非常的年輕人微微一笑,向王世充見禮道:“她與大尊力拼之後,相信就算不一命嗚呼,就會重創不起,等烈暇拿下那個孤獨家的小鳳凰獻予皇上,他們孤獨家則再無一人是高手了。”

“烈暇愛卿。”王世充聽了龍顏大悅道:“愛卿有此份心,朕很高興,不過此女武功極高,幾乎直追尤老婆子,能拿下自然是好,但不能力擒,也是無妨。”

“皇上放心。”烈暇微咳一聲,微笑道:“之前五明子只有烈暇一人獨力而對,有一時不察,才會讓她所傷。現在善母娘娘來了,五明五暗十子俱全,只要等大尊傷勢稍愈,大明尊上下盡出,孤獨家高手廖落,勢必難逃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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