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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第三百一十章 粉墨登場

    "卟!"一聲木魚的敲擊聲響起.

    那低沉有力的響聲,隨著一股金色的氣息,自那個閉目似瞑的和尚身上散發開去,隱隱間,仿佛有禪音在吟頌.這一記敲擊,就像重錘在大明尊教的眾人心中狠狠一擊,讓大明尊教所有人都心神一顫.與他們相反的是,那些和尚聽了,卻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齊聲以一種禪音低喝道:"伏魔!"

    在眾僧的低吼中,在一刹那,所有武僧的氣息都有一種莫名的聯系相連起來了.

    四個為首的武僧揮動禪杖,合力將那些毒沙毒霧毒煙統統搗上半空,再上立掌于胸前,恭迎那個手持木魚的和尚踏步前來.此時那個和尚顯出一副寶相莊嚴,他不徐不疾,走向正打得那個魁梧的黑臉和尚東倒西歪狼狽不堪的善母莎芳.

    敲擊木魚的小槌輕輕遞出,與那個善母莎芳的玉逍遙一觸,兩人身形微顫.

    '卟!’

    那個和尚再敲一記,全身的氣息湧現一片大慈悲的金光,再緩緩伸向雙臂變得有如魔臂一般的善母莎芳那手中的玉逍遙,一觸,兩人身形又微微一顫.如此三次,那個和尚不動如山.可是善母莎芳卻哇一聲吐了口鮮血,整個人撞入陣中,手中的玉逍遙連掃,勢不可擋地震開眾僧,讓大明尊教的眾人趁機殺出.

    那個寶相莊嚴的和尚再一敲木魚,那個善母莎芳面色大變,身體忽然痛苦得輕顫,最後甚至讓那個黑臉和尚重重轟了一杖後心,噴出一道長長的血泉.一路飛遁而去.

    眾僧留下近百和尚看著陰癸中人.其余的在那四個武僧的帶領下.向大明尊教地人追去.

    那個手捧木魚地和尚,似終走在所有人地中間,身上那金色的氣息簡直就廟里金剛一般威嚴震伏,世上百邪一見則無不魂飛,眾武僧一見則無不崇敬.

    大明尊教的人雖然個個都是高手,卻奈何不了眾僧人多.直把他們趕得幾乎無路可逃,多次要出動毒物抵禦,才險險脫身不被圍上.可是眾僧緊追不放,小傷也輕易不留下來,在那四個武功最是高明的武僧帶領追擊下,迫得大明尊教眾人狼狽不堪.

    徐子陵這邊更打得熱鬧非凡.

    楊虛彥讓那鋪天蓋地的刀芒一迫.急得一個後仰身,整個人詭異地極速後滑,仿佛有一根絏子在扯動著.

    可是他快,徐子陵更快,那刀芒還沒有斬下來,整個人忽然又翻身一個倒掛.

    一個彎月出現在半空.幾乎沒有把楊虛彥整個人劈成兩半,徐子陵不知什麼時候赤了一只腳.足中大拇趾與食趾間夾著一把月照短刀,就是這一把月照,差點沒有把楊虛彥整個人一分開二.楊虛彥慘叫一聲.灑著斑斑血汙,投身飛入遠處一叢密林,再哀嚎一聲,躍上一個樹頂,連連彈跳,如星擲丸投般消失了.

    "就算原來不是死太監,這下都是了."徐子陵單足立在地面,柔軟地舉起夾著月照短刃看了看上面的血汙,開懷得哈哈大笑道:"除非會再生,否則進宮就是最好地選擇了!算計我?想點破計策和用點破身法就想算計我?吸塵老道,你是不是很驚訝啊?"

    "其實我才真的很驚訝."徐子陵對著三個圍上來的三聖使,和那個辟塵微幾天一笑道:"以你們的智慧,憑什麼會認為可以殺得了我,夫人,還有陰後三人?"

    "誰死誰生還不知道呢!"那個辟塵冷哼道:"我們四個對你一個,你以為你有三頭六臂啊?"

    " 我沒有."徐子陵大笑而搖頭,他隨手撥下在肩頭上的射日,道:"不過我想更正一點,我不是一個打你們四個,而兩個打你們三個.吸塵老道,難道你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你其實已經正在死亡之中了嗎?我很驚訝你的遲鈍,你以為我白挨你一匕首啊?你以為你是陸小鳳啊?你以為你會'心有靈犀一點通’啊?你以為你真地能用手指夾住我的匕首啊?"

    "什麼?"那個辟塵聽了徐子陵的話,暗自運氣一試,臉色大變,用手一捂心胸,那里竟然有一道血箭射出,如絲似絲,卻有無窮的威力,直射數尺開外.那個辟塵死死按住,可是一點用也沒有,那些血還拼命地湧出來,如泉.

    刹那間,整一件黑衣都濕透了.

    在徐子陵廢話連篇地說完之後,辟塵已經跪倒在地上,他極力以用手支撐住不倒下去,可是等口鼻中有一股鮮血湧出,他就再也支撐不住了,一下子軟倒下來.

    "這怎麼可能?"一個聖使大驚道.

    " 我有三把短刃."徐子陵似乎在炫耀他的寶貝,口水多過茶地道:"一把叫做射日,就是這一個吸塵老道,不,是辟塵妖道剛才搶了插我一記的那把:一把叫做月照,就是我腳上這邊,你別說它們不起眼,可是已經太監過不少人了.不過最厲害地還是我的星變匕首,這個我就不介紹了,因為一來我沒有必要向死人介紹我地星變匕,二來是因為我要等的人已經到了,你們聽了我太多地廢話,也是時候上路了."

    "人家也想聽聽你的星變匕."一個赤足的精靈由一個飛馳的巨大黑影拉著,疾電般來到.她收了纏在那個黑影頭頸處的天魔絲帶,再妙曼地飄落下來,道:"還好,婠婠總算還趕得及."

    "沒有未名幫忙."徐子陵哼道:"等你自己趕到,恐怕蚊子也睡了."

    "不要生氣."婠婠帶點笑嘻嘻地看了一眼面前那神色可不太好的三聖使,輕笑道:"假裝生氣來轉移話題來對婠婠可沒有用呢!快說說你的星變匕,人家想聽聽!"

    "婠大姐要聽."徐子陵微笑道:"那也要找一個好時候啊!現在正是月黑風高殺人的好時候,我們談什麼情說什麼愛啊?我們現在只管殺人,兒女私情遲些再搞好不好?"

    東溟夫人的天魔球鏈化作長鞭.將本來就疲于奔命的邊不負連抽三鞭.打得邊不負腳步踉蹌.口鼻間鮮血滲滴.為首那個聖使一見,怪嘯一聲,飛身遁逃,整個人化作一道金虹掠空.可是在他地面前,早有一個巨大地黑影等著.

    那個聖使手中地金芒爆射,幾乎將那個巨大的黑影淹沒.

    巨大黑影傻兮兮的.似乎一點也看不見那些鋒銳無比的金芒,不閃不避,硬生生一頭撞了過來.

    金芒在那個巨大黑影的身上鑽出無數的血洞,可是還是像個瘋子般硬沖過來,把那顆巨大地腦袋重重地撞在那個金芒聖使的胸口.那個金芒聖使眼前一陣發黑,幾乎聽到自己的胸骨在呻吟的聲音.直到他自己讓那個巨大的黑影撞飛.摔下地面,才看清,撞來的那是一匹馬,而不是一個人.

    用嚇唬人地招數來對付它,會管用才怪.

    "好寶貝."徐子陵飛身掠到,雙手變幻著古怪的招式向那個使金芒聖使攻去.一邊大叫道:"幫我去看住那個死太監,不要讓他路了!"

    未名一身是血.不過只是搖晃一下大大的腦袋,身上的魔氣一湧現.那血就漸漸停止,甚至那些傷口都在漸漸回攏.它一個飛躍,黑色的閃電般射過長長的空間,再重重地砸向倒在地上裝死正准備偷偷溜人地邊不負.邊不負于偷偷摸摸小小心翼翼間,猛一看天空有馬蹄飛臨,那氣勢如雷霆霹靂,嚇得亡魂俱冒,急急翻滾躲過.

    幸好未名一見他沒有死,又沒有再動,用大大的眼睛瞪著他,再不攻擊.

    它很聽話.

    一看邊不負嚇傻了,覺得他沒有再跑,所以就'看’著他,沒有再次攻擊.

    陰後與魔曈尊者打得熱鬧非凡.以陰後之力,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全壓倒魔曈尊者.如果不是徐子陵地計策接二連三地得手,影子刺客慘敗而逃,辟塵中計倒地,又看見婠婠趕到支援,嚴重地打擊了魔曈尊者的斗志和信心,相信這場戰斗會持續更久.

    魔曈尊者心急想走,可是陰後完全有足夠地力量阻止.

    陰後的輕功遠遠比魔曈尊者高出數倍,雖然力量兩人相差並不太遠,可是若論輕功,陰後還是這里的眾人之首.

    東溟夫人與婠婠兩個各踩著相似相近又不相同的天魔妙步,兩個人翩翩起舞,相映成趣.天魔絲帶和天魔球鏈完全將三個聖使壓制住,他們同樣士氣低落,一心逃命,功力更是發揮不出正常的水平.

    徐子陵此時怪招不斷,時而刀劍齊出,時而拳腳相加,時而膝肘硬撼,招式變幻莫測,打得那個為首的聖使節節後退.那個聖使的金色腿中劍在徐子陵的攻擊之下呻吟,徐子陵以赤足之上的月照與那個把腿中劍相擊,不時爆出一團團的火花,輔以井中月作攔截.

    那個使金芒的聖使出了腿之後,竟然收不回去了.

    他覺得徐子陵在玩弄他,在觀察他,或者可能在偷學他的腿法.可是他沒有辦法,他不得不把最得意的功夫使出來.因為,如果他不使盡全身最大的功力,用上最好的腿法,他的腿就將不保.徐子陵的井中月不下十遍地劃過他的大腿,可是,卻沒有砍下來.

    他想逃.

    可是逃不了.

    徐子陵甚至還空著一只手,那只手,握著一把古怪的匕首.

    那把一用就輕而易舉地就干掉了辟塵道人那一個超強者的匕首,星變匕.

    靜念禪院.

    那個黑影把那兩扇厚厚的銅門小心翼翼地打開一線,在仔細覺察到里面安全的時候,再如一溜輕煙般飄了進去.

    門開一線,他的影子,剛好投射在一張放在殿心的小銅幾和銅幾後供打坐用的圓墊.

    一方純白無瑕,寶光閃爍的玉璽,正與世無爭的安然置于銅幾之上.璽上鐫雕上五龍交紐的紋樣,手藝巧奪天工,但卻旁缺一角,補上黃金.這正是和氏璧沒錯,和氏璧于天下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仿造,它有著極其玄奧的力量,還微微散發的幽光,簡直就如有生命般玄奇.

    上面有能量,似是平靜,又似乎正在翻騰不息.

    那個黑影一見,不由大喜,伸手探向那銅幾之上的和氏璧.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套上了鹿皮,而另一只手,則有一個皮囊.現在是他接受戰果的時候,在付出了極其嚴重的內息消耗之後,他終于要接收他的成果了.

    不過,此時的門外,在那一絲縫隙之外,正背負著手地站著一個白衣人.

    這個白衣人的身上有一種任何人都無法模仿都無法擁有的獨特氣質,那就是既放縱又收斂,既理性又無情,既執著又求異那種極端的氣質.在他的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是相對的,可是又偏偏合理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他最獨特的氣質.

    那個人看也不看黑影一眼,靜靜地等著黑影盜寶.
第三百一十一章 脫衣之舞 作者:霞飛雙頰

    當那個黑影的手一觸到和氏璧.

    那個白衣人動了,他背負于後的手化作一個古怪的印結,帶著一種倒逆的雙螺旋,揮舞著如有實質一般的金剛之臂,重重地印在那個黑影的背上.

    另一只手卻拈指如蓮,如同輕拈起一瓣花瓣般輕柔,輕顫著點在黑影的後腦之上.

    那個黑影身形一震,整個人如同一,人受創的夜蝠,極其玄妙地滑過白衣人的身邊,滑出銅門.急急地彈射到一面圍牆之上,再飛掠成一道黑色的長虹,極遙遠地飛掠到一間大殿的頂上,才緩緩軟倒,以手撐著殿簷,任憑蒙面巾上的鮮血如泉水般滲湧而出.

    那個白衣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他的身後不遠處.

    他還是背負著雙手,衣袖飄飄,正看著天上廖落的晨星,仿佛一直都在觀星,從來就沒有移動過般,有如一具塑像般甯靜.一股極其溫文儒雅又淡容自若的氣度在他的身上展開,如果不是黑影現在的蒙面巾里還有無數的鮮血湧出,簡直就不敢相信現在這一個如此悠閑的白衣文士就是剛才那個辣手重擊之人.

    "可惜."那個白衣文士微微歎息道:"大尊的武功果然夠強,在如此情況下,仍然殺不了你,真是可惜."

    "是你."那個叫做大尊的黑影身體輕顫,微微咳嗽一下,晦澀著嗓子道:"邪王今晚之創,他日本尊必然十倍回報之."

    "《禦盡萬法根源智經》和《婆布羅干》里的武功雖然不錯."那個白衣文士淡淡然地道:"不過本人還不會放在眼內,大尊想真的回報今晚之創,那恐怕最少也得在半年之後了.在此期間.本人還是奉勸大尊.少踏足中原.否則相信大明尊教就要重選大尊了."

    "邪王放心."那個黑影站直腰,一雙眼睛已經變成一雙金瞳,完全看見瞳孔,他在身上連點飛點幾下之後,微微帶有一種晦澀的嗓音哼道:"本尊一定不會讓邪王等太久的."

    "很好."那個白衣文士輕拍著手,笑道:"希望大尊不會像今晚那樣.讓本人等得太久."

    "早知道邪王在此給別人看門."那個金瞳的黑影哼道:"本尊就不來自討沒趣了."

    " 非也."白衣文士淡笑道:"給人看門的甯真人.本人就是有點好奇心,看了大尊偷偷寫給了空禿驢要他去抓自己屬下的書信,覺得大尊應該多注意些,多學著點別人的計策,所以才在此給大尊提個醒罷了.如果不是甯真人在此,相信你們大明尊教就真的要選過大尊了.大尊不要以為本人會心軟才好."

    "原來甯真人也在."那個黑影聽了臉色一變,朝著黑暗的一個方向微微一拱手,道:"本尊今晚空入寶山,不過卻有幸得見真人與邪王,心中亦快哉.請了!"

    黑影化作一道黑色驚電,拋射空中.連連幾閃,融入黑暗而去.

    "邪王難道不對和氏璧有興致?"一個溫平和順的聲音清澈地響起.如山泉潺潺.

    "本人只對那個小子有點興趣."白衣文士淡淡地道:"那個小子正在成長,希望你們這些吃閑飯的人不要太多管閑事.否則日後本人沒有了對手,可是會很無聊的.到時無聊起來,殺一千幾百個尼姑道士,也很有可能."

    "我們是方外之人."那個溫平和順的聲音輕笑道:"本來也不願管世間俗事."

    "你們正在管."白衣文士更正道:"你們只不過在為你們的行為找一個借口罷了.他日有機會,定要再向真人討教一番,否則,將會是本人心中之憾."

    "如果邪王有把握."那個溫平和順的聲音忽然帶點黯然地道:"老道這把骨頭,就交給邪王你罷!"

    "一定會有這麼的一天."白衣文士言語忽然轉冷,冷若冰霜,寒徹心肺地哼道:"一定."

    一陣微風吹過,大殿之頂上的白衣文士無痕無跡地消失了,仿佛隨風而去.

    "唉……"伴著輕風而去的還有那個溫和平順的聲音發出的輕輕歎息,似乎隱有千萬內疚和苦痛,不過也隨風消逝,化于無形.

    徐子陵的手指正刺在那個金芒聖使的身上.

    "停."那個金芒聖使驚叫道:"停下來……否則……我要用天魔解體術了!"

    " 我等你這一句話很久了."徐子陵雙眼閃現著七彩,他將那個金芒聖使抓在手中,微笑著掠回另外三個聖使的邊上.東溟夫人和婠婠雖然第一次合作,卻默契無比地各踩著天魔步,用天魔絲帶和天魔球鏈不時地牽制著三聖使,雖然每一個聖使的實力都接近于陰癸長老,不過此時卻讓她們打得只有抵禦自保,沒有絲毫的反手之力.

    三人一看渾身爆起千萬道金芒的'橙’聖使在徐子陵的手中不但沒有自爆,反倒漸漸變成一個衰弱得連舉手之勁都沒有的廢人,個個嚇得亡魂俱冒.一個紫眸的聖使硬受東溟夫人那天魔球鏈一記,口吐鮮血,飛射于空,在空中連連彈跳,化作一道紫芒消逝.

    "好"徐子陵大力鼓掌道:"很好,本來想一下子收拾你們還不太容易,現在逃了一個,正好,輪到我們三打二了."

    剩下兩聖使一聽,各向對方急印出一掌,再通過對方的掌勁震飛空中,學著先前那紫眸聖使一般,分開東西兩邊,急急逃竄.他們一看徐子陵作勢欲追狀,更是嚇得運足平生功力,極力飛遁,只恨不得父母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

    "很好."徐子陵更是拍手大笑道:"這回不但可以知道他們的才窩在哪里,還有足夠的時間來玩'兵捉賊’了.就是不知道婠婠大姐是否有心情來陪我玩這一個游戲呢?"

    "心情倒是有."婠婠微微一笑.簡直連天上的晨星也黯然失色.那明眸蕩漾著美酒般的香醇仙液.微笑道:"可是人家沒有時間."

    "白說."徐子陵帶點失望地道,不過他一看邊不負,心情又馬上好轉了,快步走了過去.

    邊不負已經試過一百次想趁亂逃走.

    可是面前那匹古怪的馬出奇地固執.

    它只要邊不負一動,就會沖過來又踢又咬又撞,只要邊不負一倒下.它就會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邊不負本來武功遠勝這匹怪馬,不過因為之前受創,又連續與東溟夫人硬撼,再受她數鞭,沉重的傷創和內息消耗嚴重的他那戰力已經不足平時三成,加上心智大受刺激.更是大打折扣.最重要的是,這一匹怪馬出奇地固執.

    這一匹馬有著比人更加執倔的脾氣.

    它不知受了邊不負多少記重掌,可是偏偏一步也不讓開,它的口鼻也讓邊不負打得鮮血淋漓,可是它固執如初.邊不負一心逃命,他知道自己不逃,一定會死得很慘,可是他逃不了.他的面前有著一個接近一流高手般強大的怪馬.而且還是一匹脾氣特倔的怪馬.

    邊不負也不記得這匹怪馬已經在他的身上踢過多少腳,撞過多少下.和咬過多少口了.

    他日已經遍體鱗傷,甚至遠遠傷得比那匹怪馬更加嚴重.

    他的魔氣恢複竟然遠遠不及那匹怪馬.

    當他掙紮爬起來,那匹馬早就沖到面前,仿佛跟他不是性命相搏,而是樂而不疲的游戲一般.

    "邊太監."徐子陵哈哈大笑道:"你說你做人還要什麼意思?連未名它都打不過,哈哈哈哈,連一匹馬你都打不過!別人東方不敗做太監那可是真的東方不敗,你怎麼就做得這麼差勁?"

    "好小子."徐子陵一把抱住未名伸過來的長脖子,一邊舒送著長生真氣一邊大贊道:"連魔隱邊不負也能放倒,你冒充個中曲山駮馬完全夠資格了!真是為你這個小家伙自豪啊!不過小小年紀就這麼倔脾氣,不知你長大會成什麼樣子呢!打不過也不想辦法?你是笨蛋啊!"

    未名美滋滋地享受著徐子陵'滋潤術’的水訣真氣,徐子陵說了一大通它不能完全明白,可是它與他的心靈微微相連,知道他是關心自己.不由那長脖子緊挨著徐子陵猛擦,把一身的血跡全擦在他的身上去,那樣子就像一個撒歡兒的小孩子.

    "陰癸的妖女們."一個方頭大耳的和尚大吼道:"你們最好不要亂動,等候方丈回來發落,否則別怪我們降妖伏魔!"

    "我們早投降了."白清兒銀鈴般笑道:"各位大師,我們就算投降了也可以說說話吧?我們大家在這里果著一動不動挺悶的,不如就讓我們給你們跳跳舞,解解悶如何?"

    "你們最好不要玩什麼陰謀詭計."那個為首的和尚大吼道:"我們早就布好羅漢大陣,你們不怕死的就試試!我們早就知道你們陰癸妖女不會那麼輕易投降的,所以特別為你們留下了一百多人,你們可不要迫我們動手!"

    "真是怕怕."白清兒嬌笑道:"大和尚,你莫要嚇唬我們,你要把我們的小心肝嚇掉出來,你們賠得起嗎?還有,我們跳我們的,你們不喜歡可以不看."

    "不."那個方頭大耳的和尚盯著白清兒,吼道:"我會盯著你們,哪怕你們有一絲異動,我們都會出手."

    "那你們可要看清楚了."白清兒笑嘻嘻地道:"我保證你們看一回想兩回,說不定連大和尚都不做了呢!"

    隨著白清兒那銀鈴般的笑聲,陰癸四魅中的暮蘭帶著兩個樣貌嬌媚動人的女子輕輕地扭動腰肢,踏著一種古怪的節奏,輕輕地跳了起來.

    讓眾位和尚目瞪口呆又心跳耳熱的是,三女的衣服在她們的輕舞中漸漸脫落,似是那美妙的身體扭動所致,又似乎是那小手故意的牽扯.總之,等眾人齊齊咽下第一口涎水時,暮蘭已經把一大片雪白的雪胸都裸露出來了.接著是玉臂,玉腿,最後,全身只剩下一件繡著鴛鴦戲水的紅肚兜.

    更讓人心亂如麻的是,那暮蘭一邊扭著腰肢,一邊輕哼.

    那種古怪的哼叫簡直就像一種噬魂的小蟲子,在一點一點地蠶食著大家的心肝,眾人一聽她這種似是痛苦又似是舒服的哼叫,心中都不約而同地覺得體內有什麼東西開始蘇醒,就連禪心最堅定的和尚也堅持不住.
第三百一十二章 吻他于晨

    暮蘭與另外那兩名扭動得很激烈很狂野的女子不同,她的身體似顫似動,小手在自己的胴體上輕輕游走著,每游走一處,喉嚨間那咱似是歎息又似是喊叫的聲音就越大.

    那個方頭大耳的和尚持戒力最強,最快擺脫媚音的迷惑.他大吼一聲,朝著四周的目光似乎帶點熾動的和尚們大怒道:"你們都看什麼?難道你們忘記了自己是出家人嗎?戒色守戒,戒貪戒癡!你們看看到底成什麼樣子了?"

    眾僧一聽,相顧而羞愧不已.

    "不好看嗎?"白清兒甜甜一笑,問道:"還是嫌少呢?要不我叫多兩個姐妹跳給你們看看?"

    " 全部給我閉眼."那個方頭大耳的和尚不答,朝眾僧大吼道:"守禪心,定空明."可是眾僧閉上眼睛之後,暮蘭三人哼叫得越發大聲了,有如競賽般,仿佛要喊到斷了氣為止才罷休似的.那妖媚的呻吟一聲高過一聲,一人高過一人,媚音如浪,陣陣不息,沖擊著眾僧的理智,幾乎沒有把所有人的理智給淹沒掉.

    "宣佛號."那個方頭大耳和尚帶頭坐下,盤坐合十,獅子般大吼道:"誦經,直念到頭腦空明一片!"

    眾僧一聽,連忙盤膝合十,齊齊轟轟地念起禪音,背誦真經.

    果然,禪音一出.暮蘭她們聲色盡掩.眾僧心神漸定.

    一旦佛門正宗的真經誦起,禪音陣陣,眾僧覺得神清智明,本來搖拽的心神也漸漸平靜,安定如昔.

    不過,等一經誦完,眾僧覺得心頭安定下來之際,再開目一看,那麼陰癸妖女們早就消失無蹤,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似的.

    只有地面上那個巨大的陷凹,仿佛是一張無齒嘴巴,正在嘲諷著什麼似的,大咧著.

    " 邊太監,我來了."徐子陵化身成為三頭六臂狂舞的天魔般,不知在無力掙紮的邊不負身上封點禁制多少次要穴和經脈,又將他的關節和筋頭韌帶細細地敲打一遍, 覺得這個世上再沒有人可能救得回他之後,才放心地放下他,吩咐未名道:"看著他.不要讓他死了,這個人現在死不得,他最少還有一年好活呢!"

    那邊的魔瞳尊者,怒吼連連.

    他越是憤怒.越是想離開,陰後的那雙玉手威力就越大,在他身上擊中的次數就越多.

    最後一個本來可以和陰後抗禦千招的魔瞳尊者,現在數百招不夠,就讓陰後打得體無完膚,血嘔成升了.

    婠婠與東溟夫人在旁邊為陰後掠陣,兩女雖然覺得陰後必勝無疑,但是更怕魔瞳尊者他會來一個困獸之斗,故特別小心謹慎.徐子陵卻在猛翻著那個'橙’聖使的尸體和那個辟塵妖道的尸首,不但幾瓶是什麼用的丹約,他甚至一點也不介意地把辟塵那把紫檀木劍也給收走了.

    " 你們兩個還真是貧窮啊!"上上下下搜刮了一遍,再三確認的確搜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後,帶點歎息道:"本來想你們找多幾個伴一起上路的,可是一來太貪心容易噎著,二來我還不認識你們的狗窩在哪里,只好留下他們的性命給我帶路了.希望你們在上路時稍等等,很快他們就會來追上你們了,最少那一個雙眼好像瞎子似的的魔瞳就會馬上趕來與你們會合,放心吧!"

    徐子陵搞怪的話差點沒有把魔瞳尊者氣死,他恨不得一掌劈了這一個小子,可是他氣歸氣,卻沒有半點辦法,因為他已經自身難保.

    " 哎呀!"徐子陵搜完,哈哈大笑地走向魔瞳尊者那邊,笑嘻嘻地道:"這不是以前那個很臭屁很牛氣的什麼魔瞳尊者嗎?怎麼搞成這個樣子啊?婠婠大姐你說什麼? 他是叛徒?啊,原來是這樣,叛徒如果這模樣算挺不錯的了.要是換成是我來對付,肯定是要剝皮烤肉,現在這樣太瀟灑了."

    "這瀟灑只是暫時的."婠婠微笑道:"做人要目光放得長遠一些好."

    "喂喂."徐子陵很不滿地道:"剛才那句話好像我教訓某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的吧?怎麼讓她偷來反過來教訓我了?"

    "子陵."東溟夫人看了一下徐子陵肩頭的傷口,掏出一條絲巾幫他擦拭一下臉上的血汙,又理順一下頭發,微笑地道:"這里有我們就可以了,你還是先去歇息一會兒吧!"

    "我歇什麼?"徐子陵擎出井中月和星變匕,飛身撲入戰圈道:"快些打完我們就可以收工了."

    "我覺得你只不過是想找個理由吸取魔瞳尊者的魔氣."聰明如婠婠者,自然一眨眼就明白了徐子陵這一種大公無私樂于助人的行為背後,會有什麼動機.

    徐子陵一加入,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般.

    魔瞳尊者大吼一聲,不理陰後那重掌印擊,回身全力擁向徐子陵的身體,他知道今天難以幸免了,他下定決心與徐子陵同歸于盡.他一直都在等待著這一個機會,因為他最恨徐子陵.

    陰後的輕功絕世,如果天魔解體,對她可能根本就沒有威脅.

    可是徐子陵不同.

    只要徐子陵一加入戰斗,他甯死也要與他一起同歸于盡.反正是死,他就看看這一個小子死掉之後,大家還拿什麼來做希望.瘋狂的魔瞳尊者再也顧不得更多的東西的,他任由徐子陵的刀劍穿胸而入,整個人向前一撲,雙臂一張,緊緊地把徐子陵抱著.

    渾身開始極速漲大.最後不但身軀.就連四肢也鼓漲如圓.活生生有如一只巨大的蛤蟆.

    "忘了告訴你."徐子陵雖然肋骨讓魔瞳尊者勒得格格作響,但仍然微笑道:"那天水里,魔心長者也是像你一般做的.可惜他沒有能成功……"

    他雙手化指,重重地刺入魔瞳尊者的左右太陽穴,各輸一道寒熱交纏的螺旋真氣,一下子在魔瞳尊者的腦里亂竄.擾亂了魔瞳的,執念與神智.五行相克的異種真氣不斷剝奪又不斷疊加進魔瞳尊者的腦袋,魔瞳尊者那雙怨毒的眼睛漸漸開始迷糊.

    最後眼中那些墨黑的神光散去,就成一個正常人的眼睛,再變成一個白癡的眼睛……

    不過他肚子里的那些魔氣卻越積越多,越來越亂.失去了控制之後,那些魔氣相互混亂.已經達到了最後爆炸的臨境點,那鼓漲的肚皮接近透明,有如徐子陵以前吹過的氣球,一吹即爆.

    徐子陵但出修長的手指,向著魔瞳尊者鼓漲肚皮,向著丹田重重地刺入……

    此時天色微微發白.晨光初吐,天下的星星幾乎完全隱去.

    東方的天際有一抹若有若無的紅意.有如美人之唇般鮮嫩.

    一個小美人嘟著紅唇托著香腮守在窗前,她雖然微帶疲倦.可是一點兒也舍不得睡去,她仿佛在等候著什麼,仿佛會有什麼出奇不意地跳出來,跳進她的窗戶,嚇她一大跳似的.

    "壞蛋,滾蛋,笨蛋,傻蛋……"小美人小嘴巴里喃喃,把天下間她所知道的能罵那個若等不回的心上人的詞兒都罵了一遍,可是那個她口中的壞蛋就是不出現.她微微地打著小呵欠,拍拍小嘴巴,拼命抵禦著自己的睡意.

    可是呵欠一個接一個地來,睡意也一團比一團濃郁.

    那個可惡的心上人卻遲遲不回.

    她最後看見天邊都升起一大片紅霞了,似火般燃燒,有如她的思念.不過他卻像晨風一般安靜,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不肯出來見她.

    也許自己稍一閉眼,再睜開就能看到他了.

    小美人癡癡地想.

    她微微閉上眼,再一下子急急睜開,可是,她什麼也沒有看見.她多麼想馬上看見他那可惡的臉,她如果看見他,無論他臉上的笑意有多麼可惡,她保證不打他了,也保證不會不理他,因為她實在太擔心了.整整一夜過去了,約定的時間早就過去,可是他卻還沒有回來.

    求求你,平安地回來,回到我的身邊……

    小美人自心里祈求道:我再也不要求你做為難的事了,回來吧,只要你回來就行,我再也不生你的氣了……

    天上的太陽升了起來.

    它自云彩中穿出來,向世間灑出萬丈光華,讓道道的金箭輝耀整個天際,讓人感覺著它的溫柔和熱情.

    霞紅如緋,不但自天邊的云彩深處,更在那個小美人的玉臉之上.特別在那溫柔的陽光撫慰之下,更顯得粉嫩如玉,緋紅如絳.

    特別在那一個他,自窗戶的頂上倒掛而下,先是嚇了她一大跳,再笑嘻嘻地遞給她一小朵野菊花時.

    她的臉,如緋,似玉.

    她激動得跳了起來,也顧不得任何世俗的眼光,成不得男女有別,她只知道自己無法按捺心中的思念和激動.她一下子跳上了窗台,朝他撲過去,將張開雙臂接住自己的他一下撞倒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雙手托著她的香軀,笑嘻嘻地道:"早上好,今天看起來似乎有點溫柔的宋二小姐."

    雖然他還是像平時那般氣人,雖然他還像平時那般笑嘻嘻的,露著他那可惡的笑容.

    可是現在,她卻覺得他格外的可愛.

    也許是陽光的輝映而產生的錯覺,也許是自己在做夢,也許是因為自己太過擔心,也許是……可是這一切她都不管了,她非要親他不可.

    因為,他是那般可愛.

    他知道回來.他一定是知道她在等他,他一定是知道她在思念,知道她的擔心,知道她的祈禱.既然他是如此的可愛,她還有什麼理由不放開懷抱盡情地擁吻他呢?

    所以,她正在吻他.

    于晨光第一縷的陽光下.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我很能行

    當徐子陵再出現在洛陽大街上的時候,最少有一百雙眼睛在看著他.

    雖然徐子陵沒有參加長白知世郎王薄的宴會,也沒有參加後來尚秀芳的歌舞表演,可是卻遠比這兩個盛舉更快更轟動地傳遍了整個洛陽.原因是,洛陽幫的幫主,曼清院的主人上官龍,讓徐子陵四招挫敗,還揭穿他是陰癸的妖人.

    最重要的是,他還在長白雙凶符氏兄弟和洛陽八士之一的祈八州的夾擊下,輕易就把上官龍整個虜走了.

    這一份驚世的功力,讓任何膽敢質疑徐子陵沒有真實本事的人,都閉上了嘴巴.

    在這之後,再沒有人敢懷疑他可以自上百名江湖高手的圍攻下安然脫離;沒有人敢懷疑,他可以在竟陵不眠不休地血戰九日九夜,挫敗于江淮大總管杜伏威于城下.此時,沒有人敢再有任何一絲的懷疑.

    徐子陵隨意漫步,仿佛不知道前前後後幾乎百余人盯著他一般,在洛陽逛了半天,才施施然地往鄭國公府里去了.

    一路上,因為徐子陵的隨意和不覺,各路人馬最少有十批人想動手進行偷襲.可是到最後,卻沒有一路人馬膽敢真的動手.畢竟,一個只用四招就可以把上官龍打得趴下的人,一個舉手投足就可以迫退長白雙凶的人,一個嚇得飛鷹雙徒長叔謀和庚哥呼兒退避三舍的人,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還是不要去惹他為好.

    王世充此時對著徐子陵的笑臉簡直可以滴得下蜜來.

    可是徐子陵偏偏沒有擺任何的架子,甚至還暗示王世充可以做一身合襯的龍袍了.這聽得王世充簡直差一點沒有樂開了笑.和氏璧,雖然他是一個胡人.本來不可能擁有,可是,終是還落入他的手里,試問天下之間,又有誰有他王世充的運氣?

    王世充向徐子陵介紹了他的兩個兒子,對于大兒子王玄應,徐子陵對這一個趾高氣揚又不學無術的家伙實在提不起好感,他一看那個王玄應.感覺就好像看見一只綠頭蒼蠅,差點沒有伸手隨意抓過一點什麼來拍死他,淡淡打過招呼,再去看小兒子王玄恕.

    現在的王玄恕還小,還處在一種超級崇拜英雄為偶像的年紀.

    看了徐子陵,差點就不有掏個簽名本出來讓徐子陵給他來個簽名.他一看徐子陵絲毫沒有架子,歡喜得不顧得去看王世充的臉色,一路拉徐子陵去他的小院,讓這一個自己的偶像踏踏自己的小屋,增增榮光,順便再向他介紹一下自己的寶刀寶劍之類.

    徐子陵答應指點了一下王玄恕的武功,更是差點沒有把王玄恕樂得疑為夢中.

    對于王玄恕那些樣式修長飾紋精美的'寶刀寶劍’,徐子陵啞然失笑.不過他知道這是一個進步過程.年青人必經的一個階段,也不大談道理.只是把一張魯妙子制造的人皮面具送給他,再教他裝扮成另一個人的注意事項.這下,徹底把王玄恕感動壞了.

    要知道,王二公子最缺乏的,就是自由.

    他天天呆在鄭國公府里,輕易不得出門,特別在現在與獨孤家交惡.內憂外患風雨飄搖的時候.

    他實是需要偶爾也出去洛陽的大街上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現在有了這個精致無比的人皮面具.相信那會是他大搖大擺出外溜達的護身法寶.

    稍稍應付過王世充父子,徐子陵再大搖大擺出去.又在大街上四處轉悠.

    他的悠閑簡直讓所有的人都相信他正在做什麼陰謀,他必然在暗中布置什麼,而特地在明里現身出來迷惑大家的.否則,現在最少有好幾百個仇家的他,現在讓李密的瓦崗軍和獨孤家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人,如何還會在街上隨意散步.

    "徐公子,請借步說話."

    在徐子陵轉悠得那些暗探斥侯的頭快暈過去的時候,街角轉出了一個人,向徐子陵打招呼道.

    一個師爺模樣的文士,正一邊撚弄嘴唇上的胡髭,一邊朝他點頭微笑.不過這人的兩撇老鼠胡子配著他帶著病態的蒼白臉容,卻是極不相稱.使他顯得既輕浮,又有種故弄玄虛的神態.

    他的眼睛更有種不討人歡喜的黃色,眼肚浮腫,一派酒色過度的模樣.

    徐子陵一看,心中暗叫來了.這一個人外表雖然像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瘦削的身板像是會讓一陣風吹走了似的,但可肯定一點的是,這個人不可貌相的家伙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應該會是接近邊不負那種級數的高手.

    "徐公子好."這痿癆鬼一般模樣的中年男子上前施禮道:"在下'病書生’京兆甯,乃知世郎府中的食客,今奉知世郎之命,想請徐公子到知世郎的座駕舟上一敘."

    "抱歉."徐子陵微笑道:"我現在有點忙呢."

    徐子陵的話差一點讓沒有那個病書生京兆甯摔倒在地上,他知道徐子陵會推辭,可是萬萬想不到徐子陵會用這一個借口.

    "……"病書生京兆甯覺得自己都有點替睜大眼睛說瞎話的徐子陵臉紅,他微帶尷尬地笑道:"知世郎于昨晚間說徐公子之威名,心中大悅,故想邀徐公子上船一聚,別無他意.如果徐公子現在事多身忙,那麼約定另個時辰再談如何?"

    "王公大名天下無人不識."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對于王公念眾生之苦,放棄爭霸天下的仁德之舉,小子也深感佩服.可是小子現在身份便,若與王公過于親近,恐怕對王公不利.所以,還請先生回稟王公,只說他的好意心領,他日有閑,再多多親近不遲."

    "知世郎頂天立地,豪氣干云,又豈會是如此怕事之人."病書生京兆甯聽了,點點頭道:"不過徐公子有心體貼,兆甯甚是佩服.如果徐公子任何時候有空閑,盡可前來,這是知世郎于兆甯臨行之前所囑.這是知世郎予徐公子之信物.徐公子隨時可來相會."

    "王公既然如此."徐子陵哈哈大笑道:"那麼想必相見之日不遠矣."

    別過那個病書生京兆甯,徐子陵忽然不再散步了,他隨手招了一輛馬車坐上回鄭國公府.

    那些斥侯一見,覺得王世充和徐子陵必定與長白王薄有什麼勾結,馬上分人,分出一路人追隨那個病書生京兆甯而去.

    路過幾個街口之後,眾斥侯發現每過一個街口,就有同樣的一輛馬車駛出.彙入車流之中,一條大街還不沒有走到最後,竟然有十幾輛一模要樣的馬車合流同驅,這讓那些追蹤的斥侯一下子傻了眼.等到那些馬車穿過一處雖然熱鬧人流川流不息而顯稍稍擠湧的街市,來到一個十字路口,一輛輛的馬車竟然分別向東南西北大街四散而去了.

    這下更讓斥侯們頭疼之極.因為有注意隱蔽,所以一方的追蹤者一般不會起過三人.可是現在十幾輛馬車四散而去,到底要追哪一輛?

    那個徐子陵會在哪一輛馬車之上呢?

    徐子陵不知他自己一個小小舉動會讓那麼多人頭疼,他只知道,做斥侯要是只會使用眼睛,那是天下最笨的斥侯.

    徐子陵現在正在一間小廳的前面,讓一個瘦小的老人和一個相貌本來頗為英俊可是臉上有不少淺淺傷痕增添了粗獷線條的年輕人迎進內里.那個干瘦可是雙目精光閃爍的老人一看徐子陵,帶點恭敬地點頭.不過卻不說話.

    相反,那個臉上有不少傷疤而顯得更具男子氣概的年輕人則顯得非常激動.嘴唇一抖,似乎有什麼想叫喊.最後卻沒有叫出來.徐子陵拍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道:"看來近來武功進境得不錯,看來死過一次的人就是不一樣啊!現在看起來像點樣子了."

    "公子."那個干瘦矮小的老人一看那個年輕人神情太激動,輕輕地咳了一聲,再道:"徐公子,里面的人已經在等著了."

    "我有一本書."徐子陵點點頭,遞給那個年輕人道:"也許比不上你們家的碧落紅塵劍法,不過看看也沒有壞處,這個內功心法很合適你的."拍拍那個激動又驚喜萬分的年輕人那肩頭,又朝那個干瘦矮小的老人點點頭道:"這一段你辛苦了."

    "公子放心."那個干瘦矮小的老人連忙帶點恭敬地答道:"辦的事保證差不了,這小子我也會幫公子好好看住他的."

    徐子陵微微點點頭,推開時間里漆漆的屋子,輕步而入.

    "快."一只柔軟滑膩的小手輕輕地伸了過來,拉住徐子陵的大手,一把嬌柔的聲音帶眯嗔怪地道:"怎麼現在才來?我都等不及了!"

    "你等不及了嗎?"徐子陵一聽那聲音說的話有無限惹人暇想的別意,禁不住笑了.

    "你,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呢?你這個人,說話都要特別氣人的!"那嬌柔聲音一聽,更是帶點惱怒了,不過小手卻把徐子陵帶向時間,急急而入.一路拉住他不放,一邊小聲問道:"喂,你是不是真的能行啊?"

    "廢話."徐子陵一聽她質疑自己的能力,馬上大笑道:"我不行誰能行?"

    "那麼你是真的很厲害了?"那個嬌柔的聲音又問.

    "我是最厲害的."徐子陵呵呵笑道.

    "你不要騙人,如果你不行,看人家還理你不?"那個嬌柔的聲音用小鼻子好聽地哼哼道.

    "哈哈."徐子陵一聽,更是哈哈笑個不停,道:"我真的行!不信你試試!"

    "我又沒病!咦?你這個壞蛋……"那個聲音一下子聽出了徐子陵語中的別意,一下子惱了,自黑暗伸小粉拳想揍徐子陵.

    不過粉拳未出,卻讓徐子陵抓住了.不過那個聲音的主人怎麼罷休,一只長腿飛速地踢出.可是還逃不過徐子陵他的魔手,在黑暗中不知什麼地方在剛才的動作中碰到了,那把聲音忽然嬌哼了一下,一下子掙紮開去,微微喘息起來,好半天才調息平整,道:"你要死了,你敢欺負我·!奶奶就在里面,小心她打斷你這個家伙的腿!"

    "我只是想告訴你."徐子陵笑嘻嘻地道:"我真的能行,而且很能行."
第三百一十四章 賞你一吻

    "不准你再這樣."那個嬌柔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道:"特別一會兒在奶奶面前,知道嗎?"

    "好."徐子陵呵呵一笑道:"現在你說什麼我就聽什麼,誰叫這是你們家的屋子呢!"

    "不要出聲."那個小手又伸了過來,拉著徐子陵的大手,一路引他再往黑暗中走去.小手的主人似乎很習慣在黑屋子的行走,毫無阻礙地在黑暗里穿行,如魚得水.

    又穿過一道黑黑的長廊,輕輕推開一扇木門之後,小手的主人放輕了腳步,引著徐子陵走了進去.

    "奶奶."小手的主人帶乖巧地道:"他來了."

    "徐公子來了?"黑暗之中有一把老邁的聲音微微咳了一下道:"此事讓徐公子費心了."

    "不妨事."徐子陵微微一笑道:"這兩天我清新得很,有的是時間."

    " 咳咳……聽他們說."那個老邁的聲音又輕咳了兩下,道:"之前在江都煬帝駕崩的時候,還是徐公子把他們自宇文化及那個狗賊的手中救出來的.族中一百多條人命,盡是徐公子所救,此番活命的恩德,老身銘感于心,只是一直不得與徐公子相見,都還沒有機會跟徐公子說聲感激呢!"

    "不敢當."徐子陵微笑道:"當初小子只不過為了護家鄉江都不受賊兵蹂躪,才出手對付宇文家,並非存心想救下幾位獨孤將軍,順手之舉,不敢居功."

    " 徐公子客氣了."黑暗之中那個老邁的聲音笑道:"當日江都大變,峰兒及老身還有諸多族中的好手俱不在江都,族中好手僅僅盛兒一人.盛兒他武功遠不及宇文化及,當日聞江都事變,老身大慟,意想此番必凶多吉少.不想徐公子意把重傷的盛兒及小雄兩個自死地救回,並且又施予活命之德.老身甚是感激."

    老邁的聲音一番話說下來,又有點微微咳嗽.

    "當日之事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徐子陵謙遜道:"他們能重傷活命,乃自身意志夠強.非救之功."

    "好了."那個小手的主人偷偷地扯著徐子陵的大手,帶點兒撒嬌意味地道:"你趕快替奶奶看病吧,有什麼等治好了病再說好不好,你快給奶奶把脈啊!"

    那個小手的主人心急地想徐子陵在最疼愛自己的奶奶面前露一手,所以急急打斷徐子陵和那個老邁婦人的客氣對話.她的小手猛搖,似乎央求,又像撒嬌兒.

    "看來你還真是等不及了."徐子陵讓她搖得心神微漾,他想不到她在親人和黑暗之中會變成如此乖巧可人.完全是另一面的性格,故更是存心逗逗她,正容道:"你奶奶的病我看過了,已經不必把脈了."

    "為什麼?"那個小手的主人一聽,急了,帶點驚惶地問道:"你不是說你能治好嗎?怎麼不把脈啊?"

    "老身也明白."那個老邁婦人的聲音聽了徐子陵的話,也微微歎息道:"這三十多年的病是不可能那麼容易好得了的,徐公子費心了.所謂生死有命,老身心里也早有准備."

    "真的不行嗎?"那個小手的主人帶點失望又帶點不地問道:"你不是說你很厲害嗎?怎麼現在又不行了?你治不了你早說.害得奶奶和我空歡喜一場……"那個小手的主人說到最後,喉嚨間都帶點哽咽的哭音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能治了?"徐子陵奇道:"你哪只小豬耳朵聽我說的?"

    "你剛才不是說……"小手的主人先是困惑,後來馬上反應過來,小手錳扯著徐子陵肩膀,喜出望外地直蹦蹦,無限歡喜地道:"是人家聽錯了,行了吧?還不快動手!"

    "我的手讓某位小豬緊緊地拉住了."徐子陵呵呵笑道:"想動也動不了呢!"

    "誰稀罕拉你的手?"小手的主人大嗔,一下子把小手收了回去.又微微提高聲音,帶點得意地喊道:"現在沒有攔你了.還不快動手!"

    "請奶奶把手遞出來."徐子陵趁機厚著臉皮大占便宜道:"掌心向上,小子要用手指點在您的勞宮穴之上.一會兒有冷熱交纏的氣勁湧入,也許會有些疼,可是不要運功抵抗.在之後的兩三天里,你每次在周天運功之後會有微量的咳血,那是正常的淤血外排,請不要害怕."

    徐子陵一邊輕輕說明,一邊伸出一只食指,輕輕地點在那個老邁婦人伸出的枯瘦手掌之上,他的另一只手,卻偷偷地伸出去,抓那一只嬌柔如花滑膩如玉的小手.

    那個小手的主人微微一掙,看見掙紮不掉,又怕影響他的運功,只好乖乖地由他握著.

    那們能卻悄悄地伸過來,先是輕輕地踩上徐子陵的腳面,再緩緩地運勁,帶著一種大報複的嗔意,把徐子陵的腳面踩得又麻又痹,似被針刺,又似電擊,讓徐子陵差一點沒有大叫出來.

    徐子陵苦耐著腳面的疼痛,把痛並快樂著進行到底,誓死抓住那只蘭花般小手,無論如何,就是不放.

    這邊的食指,則正忙于正事.

    一股寒熱交纏的螺旋氣勁自食指射出,注入掌心,以一種不可抵禦的速度,無視對方的經脈,刹那間就沖上了肩膀,然後再在那個老邁婦人的體內極速流轉.

    在那傷創的肺經流轉了一番,打通了淤塞的經脈之後,寒熱的螺旋氣勁再一分為二,于奇經八脈中的任,督,沖,帶,陽蹺,陰蹺,陽維,陰維按順序流轉一翻,將本來不通或者窄小的脈絡強行破開,貫穿,使八脈相連,通暢無阻.

    八脈相通的刹那,老邁的婦人禁不住噴出了一口鮮血.

    小手的主人嚇得身體微顫,驚惶不定.

    可是她馬上感覺到徐子陵的手輕輕地握了一下,讓她放心,她微微一怔,馬上反應過來,帶點歡喜地回握了一下,表示歡喜.甚至那踩在徐子陵腳面的小纖足,都悄悄地收了回去,讓那一直受苦的腳面逃過一劫.

    奇經八脈完了之後.徐子陵的寒熱螺旋真氣又在老邁婦人身體的陰陽十二正脈里流轉.

    陽系灼熱的真氣先自手太陽小腸經開始,走手陽明大腸經,再走手少陽三焦經,轉足太陽膀胱經,轉完再由足陽明胃經,轉足少陽膽經;而陰系的冰寒真氣則從足太陰脾經,走足厥陰肝經,再走足少陰腎經.轉入手太陰肺經,再轉入手厥陰心包經,最後轉入手少陰心經.

    等兩個陰陽兩系的寒熱真氣重新由任督翻跟頭脈一前一後,彙流相聚,那個老邁的婦人又渾身一震,哇地又吐了一口鮮血.

    不過她身上的氣息此時忽然千百倍爆升而起,強勢得直沖九霄,一股凜烈的氣勢在威壓著眾生,讓人倍感渺小.在徐子陵治愈肺經的傷創之後.那個老婦人的身體奇經八脈和十二陰陽正脈也相繼打通,此時她的近百年功力在這種從來也沒有過的順暢運轉之後,顯出了平生最是凜烈最是強大的氣勢,如山.

    徐子陵收回寒熱真氣,拉著小手的主人悄悄地退出來,讓那個老婦人好好地控制她那極速運轉得幾乎不受控制的氣息.

    "奶奶她真的好了嗎?"小手的主人還不等退遠點.就急急地問:"真的全好了嗎?"

    "好是好了,不過……"徐子陵欲言又止.

    "你想急死人啊?"小手的主人恨不得在徐子陵的手中大咬一口.因為他說話的方式實在是太氣人了.

    "你今天吃過早點沒有?"徐子陵忽然轉移話題道:"我今天早上什麼也沒吃,現在肚皮餓得快打鼓了."

    "餓也先等著."小手的主人生氣地道:"先給我說說不過什麼?"

    "不過什麼?啊,我想說的是,傷好之後,你奶奶她的功力要變強了."徐子陵笑嘻嘻地道.

    "我知道啊!"那個小手的主人一跺小纖足,急道:"可是你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你那個不過肯定是別的意思,快說!你快說啊!"

    "真聰明."徐子陵象哄一個小孩子般大贊道:"像你這麼聰明如何是好啊!不行,看來我非得獎你一個甜入心的糖果不可!你要嗎?你如果想要,就跟我說你要!"

    "別想糊弄蒙騙過去!"小手的主人可不是一個小孩子,徐子陵這一招可沒用,特別在她還憂心如焚之下.

    "哈哈."徐子陵沒有辦法,因為小手的主人還有一只小手,那只小手可沒有抓住,它在輕輕地扭著徐子陵的臉,相信如果徐子陵再不老實的話,那力度會極速倍增.徐子陵當然不會吃眼前虧,微笑道:"其實我想說的是,不過你奶奶她這幾天還得再來."

    "為什麼?"小手的主人問.

    "我還有一種醫術."徐子陵帶點誇張地道:"可以把你奶奶變成一個大美人,啊,你奶奶年紀可能太大了,變大美人可不行!可是我可以把她的頭發變黑,皺紋變少,枯瘦的身體也可以變得福態一點.如果你覺得麻煩,那就算了,我還省下這一分真氣呢!"

    "你說什麼?"小手的主人驚呆了.不過她的反應極快,馬上驚喜得歡呼起來,道:"你不早說,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們明天一定來,一定來,你可不准食言!喂,可惡的家伙?"

    "我好像叫做徐子陵."徐子陵一定,微笑道:"你可以叫我徐公子,不過,我要叫親熱一點我也不介意."

    "廢話什麼?"那個小手的主人用力一拉,把徐子陵身形扯低半截,伸過柔軟的香唇極快地在徐子陵臉上'叭’地親了一口,咭咭地道:"這回真是謝謝你了,這個算是賞你的,咭咭!"

    "這個獎賞雖然不錯."徐子陵人心不足蛇吞象地道:"不過如果再多賞一點也許會更好."

    "好,等著,你的獎賞來了."那個小手的主人咭咭地輕笑,在徐子陵臉上飛快地揍了一拳,不過那個力度連蚊子也打不跑,那軟綿綿的小拳頭還來不及收回去,就讓徐子陵的大手抓住了,就像抓住著另一只手那般緊緊不放.

    "還是等我自己親自來討賞吧."徐子陵笑嘻嘻地向面前那個落入自己魔掌的無知少女湊過去,他的目標是,她的香唇.

    "想得美."可是一只長腿極其柔軟地飛穿了上來,高高架起,比手還靈活地抵禦住徐子陵的肩膀,同時小螓首遠遠地躲開徐子陵探過來的下巴,咭咭地笑道:"做人不可以太貪心喲,否則人家要請你吃鞋底面呢!咭咭……"
第三百一十五章 又見翟嬌

    洛陽一艘巨舟之上.

    徐子陵的對面坐著那一個人,那個人正用奇銳無比的眼光看著徐子陵,那個病書生京兆甯在他的下首相陪,不過卻嘴角含笑,目光和善.

    坐在徐子陵對面那人年在五十歲間,身材修長,腰板筆直,唇上蓄著一把刷子似的短髭,清俊的臉上有種曾經經曆過長期艱苦歲月磨練出來的風霜感覺,或者是由于他眼斂出現一條條憂郁的皺紋加強了感染力,又或者是如鑄似鼎般的男子氣概讓他看起來極是成熟穩重.

    他的雙目精光爍爍,深邃嚴肅得令人害怕,與他掛著的笑意顯得格格不入,形成極其怪異的特別風格.

    這就是一首'無向遼東浪死歌’吹響起了整個中原大地起義號角的知世郎王薄,他現在竟然與徐子陵隔座相對.

    "好一個揚州小混混."王薄大笑如雷道:"年紀雖輕,膽子倒挺大的."

    "好一個遼東知世郎."徐子陵也大笑道:"年紀雖老,武德倒挺高的."

    "哈哈哈,是啊,老夫是老了."王薄哈哈大笑道:"特別在你們這些年輕一輩的面前,我們這些老家伙都顯得快老掉牙了.如果早些遇上你,我就不會白白把勢力就那麼送給李密那個不忠不義叛逆謀上的家伙,可惜啊,太遲了!"

    " 呵呵,沒事,小子有的是時間和精力."徐子陵微笑道:"世上有些東西一步一步來,也許會更好玩一些,也更穩一些.知世郎知世,應該聽過'人生無常,盛極而衰’這一句話.有的時候,看到好的,不一定是好的,看到不好的,它不一定不好.有些東西看起來很強大,可是也許來陣微風一吹,它就倒下了."

    "如果你不叫做徐子陵."王薄聽了之後,頓了頓,又爆發起一陣大笑道:"老夫就會拍桌子把你趕下船去.哈哈哈,老實說,雖然個人來說,我有點欣賞你這個小子的能耐,可是,站在大局來看,我一點兒也不看好你."

    "有一天你會改變這種想法的."徐子陵淡淡而笑道:"很高翔與知世郎一席話.今天小子還有事,就先行告辭了."

    " 站住."王薄大笑而喝道:"你這個小子脾氣倒不小,一言不和便敢頂撞老夫?不過這也難怪,任憑誰聽到了不好消息都會心情惡劣的,老夫完全明白.不過想最後再說一句,如果你徐子陵有本事,就打敗李密給我看看,如果你真的能夠做到,我王薄再等著你來商談.否則,你也別怪我不給你機會."

    "也許."徐子陵微微一笑道:"王公您會在某一天來找我談呢!"

    徐子陵臉上那自信滿滿的笑容讓王薄一愣,直到徐子陵轉身而去後,還一直怔怔的出神,久久不言.

    " 王公."病書生京兆甯試探的問道:"您真的相信這一個徐子陵會打贏李密?那怎麼可能?李密兵多將廣,本身又雄才大略.有滎陽重城屯兵訓練,又有洛倉積糧支持,在戰場上更是戰無不勝,如此虎狼之師,豈是區區一個徐子陵所能抵抗的?就算洛陽是天下名城,可是王充那個老狐狸又怎麼輕易就把所有的東西都交托于他? 現在洛陽內憂外患,這一個徐子陵就算會飛,也無力回天!"

    "雖然我也是這般認為."王薄微微搖頭,道:"可是心中也有一種古怪的感覺,這個徐子陵他笑得很自信,這不像是裝出來的,所以覺得有點奇怪."

    徐子陵走在洛陽大街身上,正准備溜去會會劉黑闥.

    剛在百余斥候的關注下走了兩條街口,忽然有一輛馬車自街角轉出來,擋在徐子陵的面前,那車前的遮簾布還沒有揭開,里面就傳出一聲獅子吼,比起佛門正宗的獅子吼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這一把聲音是天生的.

    "姓徐的臭小子!"那聲音震得半個洛陽都在搖撼,周圍的瓦片沙沙作響,來往的人們無不嚇得面無人色手足顫抖,只聽那粗獷如鑼的聲音大吼道:"你給本大小姐站住!你一看見我就躲,是什麼意思啊?"

    徐子陵一聽這個聲音,那下巴就快掉在地上了.

    "翟…翟…大小姐?"徐子陵一看那小小的馬車不可思議的跳出一個龐然大物,那自史前就消失了的物種,一個暴君霸王龍轟然的跳下來,重重的立在自己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用一雙銅鈴大小的眼睛瞪著自己,那鼻子還氣得冒著白氣,心中不由大叫不好.

    "素素呢?"那個母暴君霸王龍自然就是整個大唐里最高大最強壯的女人,翟嬌翟大小姐,她一把揪起正嚇得有點手足無措的徐子陵,惡狠狠的問.

    "在,在家."徐子陵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道:"她在家呢!"

    "她是我最喜歡的婢子,你要是敢欺負她."翟嬌揚起沙包大的拳頭,威嚇的吼道:"小心本大小姐揍死你!"

    "呵呵."徐子陵一聽,呵呵笑道:"在你沒有揍死之前,你已經快把我嚇死了.大小姐什麼時候來洛陽了啊?我怎麼沒有看見有人灑水掃道來歡迎你啊?"

    "還灑水掃道."翟嬌怒氣沖沖的吼道:"連你這個家伙都不聽我的話了,還有誰會在乎我這個過氣的大小姐啊?現在李密奸賊威風凜凜,洛陽這些王八蛋不把老娘扭送到李密奸賊那里,都已經算仁慈了!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啊?你膽敢羞辱本大小姐?你找死是不是?"

    "不敢."徐子陵微微一笑道:"誰膽敢動我們翟大小姐一根汗毛?小心讓大小姐你一根汗毛就把他給砸死!呵呵,原來屠總管也來了啊!近來還好嗎?"

    徐子陵最後一句,自然就是對一直忠心耿耿的跟著翟嬌翟大小姐的總管屠叔方說的.

    "好."臉上多了幾分風霜的屠叔方一見徐子陵,也微微點頭而笑,回道:"一會兒我給你介紹個人,這個人可是聞子陵你的大名就,已久,心中極是崇拜你呢!"

    "有什麼事先擱一邊."翟嬌大咧咧的吼道:"今天你得跟我走!怎麼?還要本大小姐親自動手請你不可?"

    "呵呵."徐子陵聽了大笑道:"大小姐還是讓我的手臂逃過一劫吧!翟大小姐您這一年多想必是日夕練功吧?怎麼變得這麼厲害了?現在像個高手的模樣了!"

    " 比不上你徐公子那麼威風!"翟嬌聽了大怒,不過想一想,後來倒也有幾分得意之色,吼道:"沒有真功夫,如何能夠手刃李密那叛主的奸賊?說,你這個臭小子幫不幫我?你要敢不幫,你得把素素還我!你笑什麼啊?沒個正經的,本大小姐說話有什麼可笑的?要不看素素的面上,本小姐一定撕了你的嘴!看你還敢不敢取笑本大小姐!"

    "笑只不過是表示歡喜."徐子陵呵呵笑道:"沒有取笑大小姐您的意思!呵呵,我要一看大小姐就痛哭流涕,那才糟糕呢!"

    "還廢什麼話啊?"翟嬌費勁的鑽入馬車之內,再艱難的回頭大吼道:"上車啊!"

    "我剛吃過飯."徐子陵可不敢直說那馬車根本就不可能再擠進一個小螞蟻,裝著一本正經的道:"正好想散散步,小姐在前先行,我與屠總管馬上就到."

    "越活越回去了."翟嬌怒吼道:"虧你還是個大老爺們,別扭的像個小姑娘一樣!不管你了!"

    看見那兩匹馬噴著重重的鼻息費勁的拉著翟嬌翟大小姐離去,徐子陵微微擦拭一把冷汗,轉面對屠叔方微笑道:"屠總管進步好像也不小,不知道手下的兒郎們訓練的怎麼樣了?"

    " 有子陵的訓練方法."屠叔方一看翟嬌離去,拍了一下徐子陵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我老屠辦事,你盡管放心,現在都已經差不多了,到時只要你開口,隨時拉出去都可以.只是兵刃方面子陵得想想辦法.這些日子讓李密老賊迫的緊,連菜刀也沒一把好的,縱有金子買不到東西也不頂用啊!"

    "放心."徐子陵點點頭,道:"屠總管只要把人訓練好了,那別的一切都沒有問題."

    "時間太短了,"屠叔方微微點頭道:"要不然我保證給你整一支滿意的隊伍出來.子陵,快來,我給你介紹一個人,他是個人才,保證子陵看的歡喜."

    屠叔方說的人才自然就是翟讓那個不記名的徒弟宣永.

    宣永是之前翟讓私軍的首領,一直在外,徐子陵當時自然不可能去親近他,不過現在時機已然成熟.

    這一個翟嬌現在最為倚重的複仇義軍的首領大約二十七,八左右,長得威武軒昂,背掛一枝形狀古怪的兵器,一派能在千軍萬馬中取敵酋首級若探囊取物的猛將格局. 他得眸光靈活,濃黑的眉毛微往上揚,襯起他稍長的鼻子和略高的顴骨,闊嘴巴的兩角露出從容的笑意,單論氣度,就可以使人感到他確有大將之風.

    說到武功,他甚至比屠叔方還要稍低一籌.

    不過這個宣永身上卻有屠叔方沒有的可以統領全軍的那一種大將之風.

    初見徐子陵,宣永眼中帶有一種莫名的崇拜和尊敬.作為一個需要負責統領整一支追隨翟嬌他們這些複仇義軍的首領,宣永知道統領管好屬下士兵是何等艱難.

    他更知道要帶領人數稀少力量薄弱又士氣低落的他們走向勝利,反擊李密,更是難以登天.

    不過自徐子陵以竟陵孤城擊敗江淮十萬大軍之後,當他知道徐子陵化名衛晶幫飛馬牧場減滅四大寇和挫敗瓦崗軍之後,他覺得自己的面前猛然打開了一扇前所未有的大門,照亮了他得整個心田,原來,力弱並不是不可以勝強,原來人少並不是不可能勝多.

    原來人的計策和能力,是可以逆轉乾坤的.

    所以,作為同樣統領士兵禦下部署的宣永,對屠叔方口中的徐子陵簡直驚歎和崇拜到了極點.

    他不下百遍的設想過,如果自己來守竟陵孤城,以數萬從來也沒有受過訓練的民眾,以數丈城牆,來對抗擁有齊全攻城器械的江淮十萬大軍,如果換自己來守,那會是什麼後果.

    當然,答案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慘敗.

    所以,宣永對于一個擁有無數神秘身份卻每一個都震驚天下的徐子陵,佩服到了五體投地的程度.
第三百一十六章 西苑美人

    "你背上這個古怪的兵器似乎不錯?"徐子陵微微奇怪的問道.

    "請您指教."宣永見徐子陵看了一眼自己背上的兵器,似乎帶點欣賞之意,喜得便取下來遞給他道:"這是我從叉竿得到靈感改制而成的兵器,叉竿本是用來作守城之用,長度可達五丈過外,專對付利用云梯爬城的敵人,這安裝在杆頭的鋼制橫刃,既可抵著敵人的兵器,又可發揮啄,刺的功能,所以我名之為'鳥啄擊’."

    "這個東西用來守城的確不錯."徐子陵接過,看了一眼,點點頭道:"如果再加上內芯自由伸縮的功能,可以隨心所欲的伸長縮短,那想必會更好一點."

    "公子,是不是可以幫宣永做一個……"宣永一聽,雙目發光,他知道良機不可失,大膽開口道.

    "幫你做這個我現在可沒有空."徐子陵微微一笑道:"遲些吧.對了,聽屠總管說你守城不錯,李密好幾次派兵來攻你們東平郡,都讓你給打退了?"

    " 李密奸賊他只是試探攻擊."宣永一聽,那臉都帶點紅意,回道:"因為怕世人耳目,所以派來的人很少,而且行蹤也不敢光明正大.李密奸賊非常愛惜名聲,對外只說派人來接小姐回去,哪里敢派太多的人來強攻猛打?宣永又有屠總管及一大幫兄弟相助,才勉強抵禦,不敢自居首功,慚愧了!"

    "不必過謙."徐子陵微笑道:"能抵禦李密的精兵來襲,的確也頗不容易,宣永,有沒有興趣再跟李密玩玩?"

    "公子如有差遣,宣永敢不遵命?"宣永大喜,他一聽徐子陵如此說,馬上給徐子陵行了一個將禮.

    "喂!"翟嬌在身邊等了半天,沒人理會她,脾氣上來了,大吼道:"你們都當本大小姐不在了?把本大小姐就這麼涼在一邊了?姓徐的臭小子,你一來就奪兵搶將,你還將本大小姐看在眼里嗎?你這個家伙真是欠揍啊?攻打李密這事好事你敢不預本大小姐一份?"

    "呵呵."徐子陵轉過臉去看了翟嬌一眼,呵呵笑道:"大小姐想參戰也無不可.只是不知大小姐你會什麼?"

    "砍人!"翟嬌大手一揮,加強語氣暴吼如雷道:"本大小姐可以陣前斬將,沖鋒陷陣,無所不能!"

    "看來大小姐比起以前的確有些不同了."徐子陵微微點點頭,笑道:"大小姐想參戰也行,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哎呀?"翟嬌大怒,吼道:"這就奇怪了,他們就罷了.莫非連本大小姐也要聽你的?"

    "不聽算了."徐子陵無不可的道:"你不聽,那你還繼續回你的東平做你的大小姐,別想搞洛陽這一潭渾水,我好不容易才想了一個讓李密這家伙倒黴的計策,豈能讓你搞了?"

    " 本大小姐什麼時候要聽你的了?"翟嬌一聽更是暴怒,不過她那瞪圓如鈴的巨目一陣閃光,忽然壓下聲音低吼道:"剛才你說什麼?你會可以讓李密這個奸賊倒黴? 喂,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本大小姐就大發慈悲,多少聽你一回,話說在前,就這一回!李密奸賊死後,別想跟本大小姐擺什麼狗頭軍師的臭架子!"

    "我有個問題想問."徐子陵淡笑道.

    "有什麼你快問啊!"翟嬌平生最恨人說話留一半,特別在節骨眼的時候,所以急急的大吼道.

    "不知大小姐是想一下子手刃李密."徐子陵微笑道:"還是看著李密一天比一天倒黴,最後成為天下第一倒黴鬼,再殺掉他呢?"

    "這個……"翟嬌大小姐一下子難住了.她覺得一下子手刃仇人是痛快,可是再聽聽看著仇人一天天倒黴下去那感覺應該也不錯.所以,她一下子被那個還不是現實的美妙構想難住了.

    "你是楚楚吧?"徐子陵看見一個美婢給他上茶,接過微呷一口,微笑的問道:"臉上的傷全好了嗎?"

    "好了."楚楚一看徐子陵,帶點驚喜,又帶點激動,眼眶微紅,小聲回道:"之前素素幫我治好了,徐公子有心.不知素素她現在怎麼樣了,小婢很是掛念她呢!"

    " 她很好."徐子陵一聽即大笑道:"天天忙著種花,種菜什麼的,還有教小孩子識字之類,偶爾也給一些老人們看看病,她很好,平時也常常跟我提起你呢!如果你想去看她,我可以派人送你去,不過她住的那個地方可比不上你在小姐身邊那麼舒服,那里可沒有什麼錦衣玉食……"

    "喂!"翟嬌大吼道:"這回連我的小婢也不放過,你把人都弄走了,本大小姐還有誰來伺候啊?"

    "聽說洛陽城的西苑很大."徐子陵忽然轉移話題道:"聽說西苑長方二百多里,內有湖海,海中還有三個仙島,西苑里不但建築金碧輝煌,而且奇花遍地,珍禽異獸更是數不勝數,楊廣窮盡天下之力,費數年時間而成,簡直就有如人間仙境,不知道翟大小姐喜不喜歡?"

    "什麼意思?"翟嬌一聽,那口水差點沒有流了出來.

    "如果翟大小姐喜歡."徐子陵誇下海口道:"這個西苑就是你的了,不知道里面有數千宮女的西苑有沒有人可以伺候到翟大小姐你呢?"

    "送我了?"翟嬌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銅鈴巨目,驚喜的吼道.

    "不喜歡我可以送給別人."徐子陵微微一笑道:"相信總會有人喜歡的."

    "誰敢跟我暴龍翟嬌搶!"翟大小姐牛屁哄哄的吼道:"西苑是本小姐的了,誰敢搶老娘砍死他!喂臭小子,你不是吧?用西苑跟我換一個楚楚,你沒傻吧?"

    "你可以拒絕."徐子陵淡笑道:"我想,以楚楚的蘭心蕙質,別說西苑,就是用整個洛陽來換,那也值得.我常常在外,不能常常伴在素素身邊,如果她的身邊有一個可以說話的姐妹,那想必會好很多,大小姐想的怎麼樣?你要換,還是不換?"

    "廢話."翟嬌大吼道:"是你傻了,本大小姐又沒傻,我憑什麼不換?再說,楚楚跟了你這個臭小子本大小姐也放心點,跟了你這個小色狼總好過日後跟了別的大色狼,換了!"

    "呵呵."徐子陵朝感動的淚流滿面的楚楚微笑一下,表示安慰,又轉回來對翟嬌道:"大小姐看來做生意的本事不差,不知是否能夠應付得了西苑那龐大的開支呢?"

    "你一百個放心."翟嬌得意洋洋的吼道:"本大小姐別的沒有,就是金子多!再說,本大小姐可會需要你這個臭小子擔心?本大小姐做生意天下無雙,你別說給我西苑,就是給我洛陽,我也能管得了!本大小姐向你伸手要一個銅錢,那就不算我翟嬌有本事!"

    "呵呵呵."徐子陵笑嘻嘻得出了個歪主意道:"大小姐如此豪氣,佩服.不過小子這里有一個小小的計策,可以讓大小姐日進斗金,夜進斗銀,不知大小姐可想聽聽?"

    "有這樣的好事?"翟嬌一聽,疑惑的盯了徐子陵一眼,最後發現他似乎沒有什麼陰謀,大手一揮,豪氣的吼道:"說來聽聽!"

    "這計策很簡單,四個字就可以概括,收費參觀."徐子陵微笑道.

    "不明白."天下女人敢如此大聲說不明白的,還把不明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想必就只有翟嬌翟大小姐了.

    "大小姐把西苑劃出十數個區域."徐子陵笑嘻嘻的道:"然後把某些風景優美的地方對外開放,任人進來游玩,收取一定的費用.西苑之名,天下人誰人不知,好奇進來游玩的人自然如過江之鯽,到時候大小姐想不日進斗金夜進斗銀都不行了."

    "這個主意聽起來不錯."翟嬌雙目冒光,吼叫道:"那具體要怎麼做呢?"

    "大小姐如果想知道."徐子陵輕笑道:"請按照生意上的規矩辦事,因為這是商業策劃."

    "哎呀你原來是想分一杯羹啊!"翟嬌總算反應過來了,她馬上大怒,暴吼如雷道:"我說你這個臭小子怎麼那麼好把西苑給我,原來是想打本大小姐的主意啊?"

    "我可不敢打大小姐您的主意."徐子陵一聽,嚇得不輕道:"翟大小姐金枝玉葉,身份尊貴,豈是小子所敢亂動歪腦筋的!不敢,不敢!如果大小姐不想聽,不想搞那個參觀收費,那就算了."

    "說."翟嬌一看徐子陵那樣子,明知他是裝模作樣,可是心中舒坦多了,低吼道:"分你多少?"

    "五成."徐子陵比出一只手,微笑道:"一人一半,如何?"

    "一成."翟嬌大小姐是什麼人,她是生意場上的好手,豈會不知漫天開價,落地還錢的道理.

    "四成."徐子陵退讓一步,道.

    "一成半."翟大小姐也知道做生意時偶爾也得退讓點,不過她別的方面不像女人,金錢上的注重和小氣方面倒絕對是個女人沒錯.

    "三成."徐子陵比劃出三只手指,微笑道:"再也不能少了."

    "二成."翟大小姐看也不看徐子陵一眼,吼道:"一分錢也不能多了!"

    "那麼拉到."徐子陵忽然不談了,笑嘻嘻的道:"看來我跟大小姐的合作還要等到下一次機會了."

    "你廢個屁話!"翟嬌大吼道:"生意都談好了,能說不做就不做嗎?你會不會做生意啊?二成五,本大小姐已經破天荒了,再聽不到某人答應的聲音,就別怪本大小姐就動拳頭來勸了!"

    "大小姐果然很會做生意."徐子陵贊歎道:"佩服."

    "現在還不快把那個計策原原本本完完全全的說出來!"翟嬌心疼她那二成五的分紅,怒氣化作大吼而出.

    "說我可懶得說."徐子陵遞給翟嬌一本帳篷似的東西,道:"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大小姐自己慢慢看."

    徐子陵跟一旁看傻了眼的宣永打個招呼,再塞他一件東西,讓宣永喜出望外,又與屠叔方對印一掌,相視而笑.最後伸手向此時還激動的眼淚婆娑的楚楚,臉上帶著微笑道:"我用整一個西苑換回來的西苑美人,跟我走吧!素素如果看見你一定會很歡喜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打親罵愛

    "子陵."劉黑闥一看徐子陵手牽著楚楚在洛陽街頭大搖大擺地走著,一路談笑而來,不由大吼道:"你還有心情帶著小美人到處走?你不要命了?"

    "怎麼啦?"徐子陵奇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劉黑闥差點沒有被徐子陵這一個毫無緊張感的家伙氣死,一把抓住他的肩頭,大喝道:"你現在馬上離開洛陽,再遲就來不及了."

    "這位是以前我跟素素一起認識的劉黑闥大哥."徐子陵還有空閑還有心情給楚楚介紹道:"這個是素素的好姐妹楚楚.哎剛才老劉你說什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啦?天要崩塌下來了?"

    "天塌下來我老劉也不怕."劉黑闥苦笑道:"可是現在不同."

    "比天塌下來還要重要嗎?"徐子陵猜估道:"不會是三大宗師的哪一個來到洛陽了吧?"

    " 不是."劉黑闥搖頭道:"不過也差不多了.是南海派的南海仙翁晁公錯來了!他就是沖著你來的.還是南海派現任宗師梅洵,長白雙凶符氏兄弟;此外還有塞外狼族王子龍卷風突利,畢玄的兩個徒弟拓跋玉和淳于薇.吐渾地伏騫王子和邢一飛,鐵勒的曲傲首徒長孫謀和三徒庚哥呼兒,你小子把中原之外所有的人都得罪光了, 現在他們四處找你晦氣,你還不走?"

    "還有嗎?"徐子陵可有可無的問.

    "當然還有."劉黑闥一聽,忽然那臉色沉了下來,瞪著徐子陵,半晌忽然出乎徐子陵和楚楚意料之外般由嘴角逸出一絲笑意,像陽光破開烏云普照大地,最後變成燦爛的笑容,豎起拇指贊賞的大笑道:"好小子你有種!我老劉真的服了!"

    "大家如此心急找我晦氣."徐子陵猜估道:"是不是有什麼天大的好事要發生在我的身上了啊?"

    "慈航靜齋的傳人師妃暄,托靜念禪院的主持了空大師,要將那個和氏璧送給你這個小子."劉黑闥一掌打在徐子陵的肩膀上,笑罵道:"現在整個洛陽的人都知道了,人人都在找你.人人都恨不得把你給分了,你小子不要告訴我你還蒙在鼓里!"

    "有這事?"徐子陵奇問道:"老劉你聽誰說的?怎麼沒有人跑來跟我說啊?"

    "真的假的?"劉黑闥驚訝時聲道:"你小子該不會是真的不知道吧?剛才靜念禪院的四大金剛來傳過話了.說你隨時都可以去靜念禪院取走那個讓天下英雄都垂涎欲滴的和氏璧呢!你真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徐子陵微微一笑道:"看來還不算太晚."

    "知道了你還不走?"劉黑闥急道:"再晚你就來不及了!你小子不是真的以為可以得到那塊和氏璧吧?"

    "老劉莫急."徐子陵淡淡一笑道:"跟我說說,你要不要那個玩意兒,如果夏王想要那個燙手的和氏之璧,那麼我就把它送你們.如果你們不敢要,那我就把它送給別人好了."

    "那東西有名要沒命留."劉黑闥哈哈大笑道:"現在看來,我們還是老老實實打天下的好."

    "你回去准備准備."徐子陵微微笑道:"原計劃不變,老劉你定定神,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去!"

    "媽的."劉黑闥忍不住罵句粗口,隨即又大笑道:"老劉就是服氣你這一點,明知強敵環顧,還能不急不躁從容淡定的樣子,老子比不上你這個天大的膽子!你牛,就聽你得吧!"

    "我的膽子可是大的能夠包天地的色膽."徐子陵笑嘻嘻道:"能不大嗎?"

    "是很大."背後遠處有一個帶點嗔意的聲音響了起來,那主人拍手同意道.

    徐子陵回頭一看,是宋玉致,她出奇的並沒有像往常般勁裝疾服,身上穿的是南方貴家婦女輕便的羅衣綢褲,頭發在腦後束成一個矮髻,以一把像梳子般的發簪固定,打扮淡雅,高貴典雅,頗有大家閨秀的風范.

    "看來不打你是不行了."宋玉致一見徐子陵即大怒道,在沒有絲毫大家閨秀的風范,她一看徐子陵的手拉著楚楚,馬上飛奔過來,一拳向徐子陵的鼻子揍來,立即變身成為一個野蠻人,小鼻子有氣直沖,道:"剛剛分開不過才半天,你又弄一個小美人回來了."

    "有話好說."徐子陵微笑嘻嘻的接下了那一記小粉拳,朝楚楚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又道:"她就是宋家的二小姐,她就是楚楚,素素的好姐妹."

    "二小姐好."楚楚怯生生的喊了一聲,聲音匕蚊子的哼哼還小.

    "原來是楚楚."宋玉致一聽,忽然收了小拳頭,臉上露了點難得的陽光笑容,朝楚楚笑笑道:"不知道是你呢|!我還以為他又在哪里整一個小美人回來!都怪他……素素也跟我常常提起你,來吧,跟著這一個可惡的家伙太危險了,我們還是先走吧!"

    宋玉致一邊溫和對楚楚說話,那長腿卻悄悄的自下面伸過來,對徐子陵的腳面連踩了三下,才心滿意足的拉著不知所措的楚楚傷了一輛飛奔而來的馬車,等上了車,宋玉致又探出半個溱首朝徐子陵大嗔道:"你這個家伙小心點,別給那些壞人給拆了骨頭,本小姐才懶得去給你收尸!"

    "放心."徐子陵大笑道:"就算你有這種興趣,也沒有這個機會."

    馬車飛奔而去,楚楚只來得及看見徐子陵朝自己揮手告別,連說一句話的功夫也沒有.

    "劉大哥."徐子陵拍拍看傻了眼的劉黑闥的肩膀道:"你也走,現在你可不能再在我的身邊蹚渾水了."

    "媽的."劉黑闥狠揍了徐子陵的胸口一圈,笑罵道:"英雄好漢都讓你一個人當了,行,老劉我不妨礙你的正事!等你忙完了.打垮了那個家伙,咱哥倆再一起好好喝兩杯."

    劉黑闥用力擁了徐子陵一把,撇開大步走了.

    徐子陵卻走不得,因為他的面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徐子陵在好奇的打量著這個人,這個人也好奇的打量著徐子陵.這個人叉著小蠻腰,神氣兮兮的看著徐子陵,那嬌俏野潑的樣子能把周圍所有的人都看迷了,讓所有人走著走著就撞在牆上或者樹上了.

    天下間不是沒有女孩子比這一個更美,不過絕對沒有哪一個女孩子叉著小蠻腰要比她更神氣,要比她更嬌嗔,要比她更野潑.

    她赤著一雙小纖足,烏溜溜的大眼珠骨碌碌的轉,就像她那玉指上不停的旋轉的彎月之刃.

    "請我喝兩杯."這一個彎刀之女看了半天,忽然嬌蠻無比的哼道:"我要把你灌醉."

    "然後呢?"徐子陵很好奇,想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

    "然後把你吊起來."這一個彎刀之女自然就是畢玄的唯一女弟子淳于薇了,她揚起小拳頭,加重語氣的渲染道:"直到你說喜歡我為止!"

    "如果我不說呢?"徐子陵又問.

    "那我就剖開你的心看看."淳于薇微微一想,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轉,道:"到時我一看就明白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我了."

    "好辦法."徐子陵贊許道:"我們還等什麼?喝酒去!"

    "有酒喝也不叫上我?"一個聲音自街角遠處哈哈大笑,一個身形極其高大修長的男子大步而出,背後一刀一劍,神氣自傲,氣息如山,卻不是跋鋒寒是誰?跋鋒寒一看徐子陵即大笑不止,道:"難得有人肯如此大方的請人喝酒,我怎可放過!"

    "你好像是我的大仇人吧?"淳于薇奇怪的道:"你就不怕本姑娘在你喝酒的時候一刀割開你的喉嚨?"

    "那更好."徐子陵微微一笑道:"這樣他就可以有兩張嘴一起喝酒了.這個辦法對別人不行,可是對他這一個酒鬼剛剛合適."

    "你們好像有點問題."淳于薇小赤足輕輕的踢了一下徐子陵,帶點疑惑的問道:"都死到臨頭了,你們都還笑得跟土狗似的,你們沒有什麼毛病吧?喂,你們的臭毛病不會把我也染上了吧?"

    "不會."徐子陵大笑不絕道:"而且你的小臉那麼漂亮,無論怎麼笑,也絕對不會像一個土狗!"

    "人家很漂亮嗎?"淳于薇一聽,差點高興的沒有唱起歌兒來,她用小手一點徐子陵的胸膛,頗是興奮的道:"快說說,人家如何的漂亮!人家笑得好不好看?"

    "好看."徐子陵同意道:"你笑得很好看,比那土狗笑得好看多了!"

    "哼."淳于薇大嗔道:"本姑娘早就知道你這個家伙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懶得理你."

    "我是吐不出象牙."徐子陵伸手摸向淳于薇的小檀口,帶點好奇的道:"我看看,我看看,我真的很好奇能吐出象牙的小嘴巴是怎麼樣的……哎呀,原來是會咬人的!快松口!"

    " 知道本姑娘的厲害了吧?"淳于薇露出她那一口的小白牙,因為剛才偷襲成功而洋洋得意,她又轉過面對跋鋒寒道:"你怎麼不找突利拼命去?你難道不知道他把你的那個舊情人巴黛兒也帶來了嗎?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不是就是舊情人被搶了嗎?有本事找突利搶回來啊!你瞪我干什麼?"

    "你管我."跋鋒寒讓她說的哭笑不得,不想跟她太多糾纏,沒好氣的答道.

    "聽說巴黛兒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武功不錯."淳于薇在落井下石道:"可惜現在人家不喜歡你了,聽說她還向突利提出,要親眼看著別人砍下你的首級才罷休,嘻嘻,被舊情人恨之入骨的滋味不好受吧?"

    "……"跋鋒寒無語.

    "小妞."徐子陵哼道:"要說風涼話一邊去,小孩子知道什麼啊?人家打打罵罵那是情趣,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打是親罵是愛’嗎?巴黛兒喜不喜歡老寒.老寒自己心中會沒數?小屁女子一個,你要多管他的什麼閑事啊?離我們遠點,一邊去!"

    "打是親罵是愛嗎?"淳于薇聽得雙目發光,微微激動的道:"那你打我罵我是喜歡我了?"

    "……"這回輪到徐子陵無語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嫁禍他人

    "徐兄別來無恙吧?"以為說不盡風流倜儻,文質彬彬,宛若玉樹臨風的年輕英俊男子出現在街角轉彎處,手持畫上美女的折扇,正輕柔的搖晃著,一派悠然自得之狀.他一看徐子陵即微微一笑道:"徐兄之豔福天下無雙,無論走到哪里,都有美人相伴左右,真是羨煞旁人也!"

    這在說話時只看著徐子陵身邊淳于薇的瀟灑男子不是多情公子還有誰?

    " 這位想必是淳于姑娘吧?"多情公子侯希白仿佛沒有看見跋鋒寒似的,他只過來與淳于薇見禮,甚至看不見徐子陵的額上青筋,他彬彬有禮的對著淳于薇道:"淳于姑娘麗質天生,本性自然,似花還嬌,可謂人在畫中走,像在心中留,淳于姑娘此時這番嬌嗔可愛已經深深銘畫于我的心中了……"

    "喂喂."徐子陵一看侯希白這家伙沒完沒了,揮手在他面前亂晃道:"今天跑來這里干什麼?請我喝酒?"

    "非也非也."侯希白看也不看徐子陵一眼,那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淳于薇,似乎要在心中將她細細描繪似的,隨口答道:"有人約了徐兄于天津橋上會面,讓我特來知會一聲."

    "天下間有什麼人可以差遣多情公子呢?"跋鋒寒奇道.

    "有."徐子陵笑道:"美人,只要是美人,就可以使我們的多情公子隨意東西."

    "說得好."侯希白還自我感覺良好的感歎道:"徐兄真是深得我心也!"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徐子陵差點沒有給他一飛腿.

    "這麼說來這一個美人得足夠美."跋鋒寒大笑道:"否則都難以差遣到一個名動天下的自尚秀芳大家身邊糾纏不斷的多情公子出來見子陵你呢!我真是很好奇,到底是誰那麼多的魅力,可以把多情公子輕易的自尚大家的身邊指派過來."

    "只有一個人."徐子陵淡淡的道:"慈航靜齋的傳人."

    "師妃暄?"這回驚叫出來的是淳于薇,她微微一怔,忽然嬌笑道:"原來是她約了你,看來你這個家伙是沒有功夫請我喝酒了."

    "酒可以日後再喝."徐子陵笑道:"可是和氏璧現在不要,那可就走寶了."

    "說那麼多,無非就是想去看看她長的漂不漂亮罷了!"淳于薇小鼻子嬌哼一聲,她哼了之後還覺得不夠解氣,又伸出小纖足在徐子陵的腳上踢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走,不過走了幾步,卻又回過頭來嬉笑道:"下次看見人家的時候記得要說喜歡我呦!"

    "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徐子陵微笑回道:"我一定記得裝上鑌鐵護腿."

    "我覺得你應該先准備好酒."跋鋒寒大笑道:"然後把她灌輸,這樣她就不會再踢你了."

    "不過會咬."徐子陵不同意道:"這個草原的小辣椒我可惹不起,至少在能干的過她師尊畢玄之前得躲著她點,對我來說,她背後帶來的可不是追殺你的那'多塞北十八騎’那麼簡單."

    "怕什麼!"跋鋒寒豪氣千重的道:"你去對付畢玄的時候,叫上我,武尊畢玄又如何?他終有一天也會死在我的斬玄劍下!"

    "夠豪氣."徐子陵大笑的給跋鋒寒一拳,道:"可惜手上的功夫還比畢玄差個天與地!"

    "遺憾啊!"多情公子侯希白此時忽然感歎道:"為什麼美人總在徐兄的身邊?為什麼如此多的美人要自徐兄的身邊離去,而徐兄卻不動勸阻呢?徐兄為什麼任她們一個個離去呢?這實在太遺憾了……"

    "還不是因為你."徐子陵沒好氣的哼道:"就是因為你老是色迷迷的盯著小美人看得不停,才把她們嚇跑的!"

    "……"侯希白一聽,冤得差點沒有撞牆,欲辯無語.

    "不要緊."跋鋒寒則大笑不絕,一手摟上徐子陵的肩膀,道:"走,天津橋上還有一個等著.哈哈哈!"

    "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養眼,左右視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游哉,輾轉反側.沉魚落雁,左右擁之.窈窕淑女,羽被蓋之.羞花閉月,左右抱之.窈窕淑女,鼓舞樂之."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形一路踏歌而來,他看見徐子陵之後,微笑道:"好小子,有了美人,就把你二哥我也忘了?"

    "師道大哥你來這里干什麼?"徐子陵一看宋師道一身武士服,勁裝佩劍,帶點著急道:"一會兒天津橋上將變成龍潭虎穴,風起云湧,師道大哥何必插足其中呢?"

    "不要一次次都自己獨力去面對."宋師道微笑道:"偶爾也請想起還有我這個二哥來."

    "徐小子."跋鋒寒也哈哈大笑道:"上一次我就想跟你說了,百來個高手圍攻不算什麼,終有一天當你與天下的高手為敵時,我跋鋒寒大展雄姿那才叫威風!這一回你自己又想獨占鼇頭?做夢也別想!"

    "向天下高手叫板,這樣威風是挺威風的."徐子陵微微輕歎道:"可是也有可能會沒命."

    "命由天定."宋師道的回答是這樣的.

    "我命由我."這個則是跋鋒寒的答案.

    兩個人雖然完全不同答案,可是走下去的路卻是一樣的.大家的目的地都是,天津橋.

    "我沒看花眼吧?"多情公子侯希白奇道:"徐兄何時身邊多了兩個美哉兮少年的?"

    對于這一個眼中只有美人,處事比一個剛剛睡醒的人還要糊塗的多情公子,徐子陵他們又能說些什麼呢?

    就連寬容正派如宋師道者,也禁不住額頭見汗.

    "幾位稍等一下."一個聲音在徐子陵他們的背後響起.

    徐子陵等人回頭一看,一個男子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後三張左右的距離而不覺.

    那人身穿夜行勁裝,臉上戴著一個五彩繽紛,卻是猙獰可怖的木制面具,披散了頭發,面具邊沿處可見濃密的虯髯,狀極駭人.雖看不到他得廬山真貌,但緊身衣顯示出來的體型已有懾人之姿.其高度不但可與徐子陵等三人相比,且非常健碩,這可從他得虎背熊腰,寬闊的肩膀,粗壯的脖頸以及特大的手掌看得出來.

    他得身體每一個部分分開來都予人粗獷的感覺,可是糅合起來整體而觀,卻是健美勻稱,有著靈巧矯逸,健美無暇的完美姿態.

    那手上兵器是一條渾體烏黑,油亮閃光,長達丈二,粗如手臂的木棍,也不知是取什麼木材制成.

    "什麼事?"徐子陵一看這個人,眼睛就微微有點眯起來,仿佛在仔細打量和辨別這人是誰一般.

    "久聞徐公子武功絕世."那個高大雄壯的男子低吼道:"本人特來領教一下."

    "可是吐谷渾伏允之子伏騫?"跋鋒寒一看那個人身上的氣息霸道如山,浩瀚如海,神色一緊,喝道.

    " 想知道本人的名字."那個人冷笑道:"先打上一架才會知道."那個極其雄壯的男子一邊踏步而來,一邊隨意舞動手中那根估量重達百斤以上的烏木棍,那根巨棍在他一雙手上如拈稻草般舞動得輕巧自如,時而化作漫天黑影,時而化作黑龍盤旋,雖未交手,單憑此舉,已知他膂力強絕于世.

    "想打就打."徐子陵微哼.手中不知何時擎出了井中月,黯金色的井中月緩緩向那人遞出.

    那個人身手極為靈活,雖有天下少有的膂力,可是卻並不托大,並沒有與徐子陵的井中月硬拼,而是抖棍如影,在徐子陵緩緩遞過來時,以數十記棍擊敲打在那井中月之上.

    徐子陵神色不動,渾身的氣息爆起.那個人的烏木棍每敲打一下,他身上的氣息就每強一分,最後在那個人最後一記敲打之後,井中月上金光如熾一閃,那個人忽然悶哼一聲,眼睛帶著愕然退後了一步,似乎難以置信.

    剛才他得數十記棍力,加上徐子陵的內勁,以江潮倒懸,驚濤拍岸之勢,在最後一記全數倒逆湧回.

    如果不是那個人本身功力高絕,怕早就中招倒下了.

    "這是飛鷹曲傲的武功?"那個人微愕之後,哼道:"看來你學的不錯."

    "無論誰的武功."徐子陵淡淡的道:"只要是有用的東西,我全會用上."

    "好."那個人冷哼道:"有本事的也把我的武功學會了!"在冷哼聲中,那個人抖棍再攻,棍影如山,如滿天烏云,將熾烈如太陽般的井中月也遮掩無形.在那烏云之內,上千記敲擊如雨點般響起,有如暴風驟雨突然襲來,敲打在瓦脊之上,密如豆,急如雨,狂如電.

    可是,再厚的烏云終遮不住熾烈的太陽,一縷金色的陽光射出,破開障礙,接著整個太陽都鑽出來,把千萬光箭撒滿大地,普照人間.

    那個人在金光中一閃而退,然後化作一股狂風,極速而逝.

    "他受傷了?"跋鋒寒奇道:"他看來不像那麼不濟才對?我覺得他最少能是百招之敵,難道他在示弱?"

    "不."徐子陵搖搖頭道:"他在掩飾."

    "子陵是說."宋師道反應過來了,問道:"那個人不是吐谷渾的王公子伏騫?"

    "他不但不是吐谷渾的伏騫,還之前就受過重傷."徐子陵哼道:"他能瞞得過天下人,又如何能瞞得過我這個親手傷他的人!不過看來《禦盡萬法根源智經》的療傷效果也不錯,這一個昨晚剛剛讓我廢掉了的影子刺客,現在又能化身成為別人來裝神弄鬼了."

    "他是影子刺客楊虛彥?"宋師道聽了大出意外道:"影子刺客想行刺你,為何不偷襲?為何不用他最擅長的影子劍,而拿根烏木棍呢?"

    "他也許是想嫁禍他人."跋鋒寒目中精光閃爍道:"他想讓子陵與吐谷渾的伏騫交惡,因為在眾多外族的勢力之中,就算那個伏騫王子還算中立.他這樣做是挑撥離間,嫁禍他人,然後再從中謀算.如果讓他瞞過去了,必然奏效,這一招的確夠狠!"

    "更狠的是他冒著讓我發現和殺死的危險來做這一件事."徐子陵哼道:"這一個影子刺客是個亡命之徒."

    "剛才那一個不是徐兄的朋友嗎?"似乎還沒有睡醒的多情公子奇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徐子陵三人聽了,相顧無語.
第三百一十九章 洛神仙女

    **夜色漸漸降臨.

    月兒不知何時已悄悄然懸掛于空,眾星點綴之下,更顯得有一種莫名的清閑和悠揚.

    夜涼如水,天街若雪.

    徐子陵一行四人緩緩地走在禦道大街之上,此時的洛陽,顯得平靜無比,平時的車水馬龍盡然不見,倒顯出另有一番的景色來.

    天津橋上,晚風輕輕.

    一個修長優美,衣著作文士打扮的人,正負手立在橋頂,憑欄俯眺,靜靜地看著在橋下來了又去的洛水.

    有風徐來,輕輕.迎著洛水送來的夜風,那一襲淡青長衫隨風拂楊,說不盡的閑適飄逸,俯眺清流,從容自若.她那背上掛著造型典雅的古劍,隱隱有一股正氣和慈悲,有股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平添了她三分英凜之氣.

    從四人的角度瞧上天津拱橋中心點的最高處,半闊明月剛好嵌在她臉龐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淋浴在溫柔的月色里.

    月色如霜,肌膚若雪.

    輕風如衣,清流如眸.

    此月下之仙姿,翩翩然,份外強調了她那種天地之靈氣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麗輪廓.

    以徐子陵等人平日早見慣美人尤物,亦不由心中狂湧起驚豔而顫的感覺.

    她的"天顏"卻與婠婠那種"靈魅"絕不相同.那是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那麼自然的,無與倫比的直淳樸素的天生麗質,在那月光之下,隱隱然,那玉顏嬌容上盡是聖潔,無暇,甯靜,慈悲,就像長居洛水中的美麗女神,忽然興到現身水畔.

    縱使在東都洛陽這種繁華都會的核心處.可是在這種安甯閑靜月色如不的夜晚,她的"降臨"早把一切轉化作空山靈寸的勝境.天街有她,自月下變成如真似幻.疑為天上之宮闕;洛水有她,微波粼動之間變成青絲覆流,似為玉人之垂發;輕風有她,揮楊柳而情依依,尤勝兒女之纏綿.

    洛水女神一般的她雖現身凡塵,卻似絕不該置身于這配不起她身份的塵俗之地.

    她沒有看過來,只是一直靜靜地看著緩流的河面,看著那一去不返的洛水之流.可是眾人卻能體會到她的美眸清麗的如太陽,自心里升起.似乎在照亮自己的整個心天,又能永遠保持某種神秘不可測的平靜,更有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威嚴.

    至此,徐子陵方體會到世間人對這一個慈航靜齋的新一代仙子那驚歎的贊語絕無誇張.

    師妃暄這種異乎尋常,令人呼吸屏止的美麗,確非塵世間的凡筆所能捕捉和掌握的.這樣地美人如果要讓世間任何凡夫俗子拜倒聽命,又會有何之難?徐子陵覺得不要說別人,就是自己的心中也隱隱有一種對她打心底里不能拒絕的感覺.

    不知道那是《慈航劍典》地精神誘引,還是這一個師妃喧天生的氣質.

    除了神秘莫測的只見過一面背影的石青璿,除了那一個百變無定的月下精靈婠婠魔女之外.徐子陵打心底覺得,世間之上,的確除了婠婠這個百變精靈和石青璿那個妙音飛天之外,再無一人可及這一個洛神仙女師妃喧了.風yu網

    以衛貞貞之嫻淑,以素素之體貼,以單琬晶小公主之嬌嗔,以羅刹女之孤傲,以冰美人之冷霜,以宋玉致之倔強,以商秀珣之英氣,以沈落雁之聰慧,以東溟夫人之慈愛.

    以花翎子之異彩,以淳于薇之野性,以白清兒之狡黠,以董淑妮之火熱,以旦梅之酷絕,以楚楚之乖巧,以獨孤鳳之好勝……一切一切,俱難與之相比.她簡直就像是一個天上謫降的仙子,可遠觀而不可親近,唯恐冒犯了佳人,褻瀆了仙子.

    四人都呆呆瞪著她,不但意志全消,一時間,就連徐子陵也像鋸口葫蘆說不出話來.

    "既見君子,云胡不喜?"就在他們心弦震動的當兒,明麗的如荷花在清水中傲然挺立的美女,以她不含一絲雜質的甜美聲音清淡自然地道:"妃喧在此再見徐兄,心中如詩所言般歡喜呢!"

    清音如鳳凰初鳴,自然如天簌交響,整個天地都似因那聲音的出現而仿佛被層層濃郁芳香的仙氣氤氳包圍,教人無法走出,更不願離開.在平靜和自然的外表底下,她的眼神卻透露出彷若在暗處鮮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傾訴出對生命的熱戀和某種超乎世俗的追求.

    比對起神態奇異詭豔,邪柔膩美,仿似隱身在輕云後若隱若現的明月般的婠婠,師妃喧她就像破開空谷幽林灑射大地的一抹陽光,燦爛輕盈.

    以徐子陵的"萬變不變,風止鏡波"超絕心境,以跋鋒寒的冷酷無情,宋師道的寬厚從容,侯希白的游戲多情,都霎時都被她曠絕當世的仙姿美態所震懾,差點忘了世間凡塵的種種.在她的面前,眾人一時之間都只懂得傻兮兮得看著,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心中更有"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那種惶恐的心態.

    此時天街靜如鬼域,只有河水輕輕拍打橋腳岸堤的聲音,若有若無,似響還清.

    在月兒斜照下,四座雪上矗立兩邊橋頭布成方陣的高樓,在街上水面投下雄偉的影子,更添一種難以釋詞無以名之的感人情調.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徐子陵感歎道:"我現在總算明白這一句詩賦是形容什麼樣的容貌的了.想不到你這個不男不女的小變態長得那麼好看,還騙我說長得像個丑八怪!如果長得這個樣子也是丑八怪,那我一定會對這種丑八怪'一日不見,如三秋兮’的."

    "徐兄總是喜歡調訕妃喧呢!"妃喧輕扭秀長如天鵝般優美的脖子,首次別過俏臉朝徐子陵瞧來,美眸異彩漣漣,扣人心弦.接著更轉過嬌軀,面向著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是否這樣做徐兄的心神才會更加有自制力一點呢?難道徐兄就對妃喧的好意和善意都是那般的抗禦?"

    徐子陵現在得窺全豹,洞察到師妃喧的全貌,更若給她把石子投進心湖,惹起無數波動的漣漪.

    幸好他的心境再非一昧"井中月"心境的"古井不波",也非"星變"的心境的"不變萬變",而還多了更溫和的"鏡湖"心境那種"風止鏡平".表面任意漣漪,可是內心靜默無波,徐子陵雖然覺得師妃喧的天生魅力和慈航劍典的誘人神韻能擾動心湖,可是自覺還能做到波平湖靜.

    畢竟,與那個同樣誘人的百變精靈對得多了,抵禦力自然也提高許多了.

    記得第一次看見那個赤足精靈時,徐子陵幾乎心湖失守,現在回想起來,還自覺慚愧,也暗自慶幸.

    徐子陵微一定神.再看那個洛水女神,飄飄仙子,師妃喧.

    在修長和自然彎曲的眉毛下.明亮深邃的眼睛更是顧盼生妍.配合嵌在玉頰的那兩個盈盈笑意的酒窩,簡直能把天下酒量最好的人淹醉于上.那香肩刀削,蠻腰一撚,纖秾合度,教人無法不為之神奪.

    這一個師仙子她的膚色在月照之下,晶瑩似玉,一種聖潔無暇的光輝若隱若現.相映于嬌軀玉體,更顯得體態輕盈,姿容美絕,出塵脫俗.

    "我對美好的東西沒有任何地抗禦."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我對別人的陰謀詭計倒是有點抗拒."

    師妃喧她那對令四人神魂為之顛倒的秀眸射出銳利的似能洞穿別人肺腑的采芒,在徐子陵與跋鋒寒等四人臉上來回掃視幾遍後,目光最後定在徐子陵身上,以平靜的語調淡淡道:"徐兄今晚似乎有點緊張呢!是擔心宋師道兄與跋鋒寒兄兩人的安危嗎?"

    "他們皆為昂揚七尺男兒,何須我來擔心."徐子陵微笑道:"我在擔心會不會給你這個師仙子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呢!怎麼樣?我的頭發還整齊吧?身上衣服沒有什麼不妥吧?"

    "我看看."宋師道也反應過來了,他帶點反常地大笑配合道:"不但沒有不妥,簡直可以去相親!"

    "看看我."跋鋒寒也大笑起來,以心中的豪氣來抵禦那種心中的震顫,道:"我自覺今天也精神氣足紅光滿面的,是不是也可以去相親?"

    "我哪也不去……"沉醉于月色之下沉迷嬌顏之中還迷糊地做著春秋大夢的自然只有侯希白那種一看見美人就可不要命的家伙了,他喃喃道:"只要能一直如此看著,我就是相親也不去,哪也不去!"

    "徐兄直是魅力非凡,幾乎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讓徐兄身上那種長生氣息感染了呢."師妃喧俏臉亮起聖潔的光輝,更使人不敢生出輕敵和冒瀆之意,又深感自慚形穢.她微微一笑道:"妃喧還沒有看過一向瀟灑自若的多情公子也會學著徐兄那種語調說話呢!"

    "喂喂."徐子陵不同意道:"關我什麼事?他是看見了你才著迷的!"

    "是啊是啊."侯希白點頭同意道:"三月不見,希白思之若狂,再見仙子,心中幾感淚流,妃喧還好嗎?"

    一看見美女,哪怕是師妃喧這一種絕色美人,可是侯希白卻又出人意料地又變得正常起來了.不介人不再帶點迷糊,而且說話也開始帶點雅風飄逸起來,整個人漸漸又變回那一個風度翩翩,博學多才,游戲人間又迷情不濫的多情公子來了.

    "原來這家伙還真一直沒有把我們放在眼內."跋鋒寒帶點郁悶地道:"這家伙簡直就是天生的小色狼."

    "我同意."宋師道一看侯希白那臉上差點就沒有寫上"我多情又護花"樣子,點頭同意.

    " 看來得給這小子安上一根尾巴."徐子陵一看侯希白在"涼風有信,秋月無邊"的天氣里,拿著那把美人扇猛搖的樣子就受不了,惡意道:"相信搖尾巴來討好小美人會更好一點,旁人也看得順眼些.喂,那個好像叫做師妃喧的,找我什麼事?如果介紹姑娘給我相親就不必了,特別是不漂亮的可以省省了,請吃飯倒是可以商量."

    "為什麼不想她介紹?"跋鋒寒奇道:"她長得天仙似的,認識的姑娘如何會差?"

    "這老寒你就不知道了."徐子陵大笑道:"須知道就算是'紅花’還要'綠葉’相襯才顯得嬌豔的,她長得天仙似的,會找一些天仙似的人做朋友嗎?根本不可能!所以,如果要介紹'綠葉’給我,那還罷了.如果要介紹'枯葉’或者'殘葉’,'爛葉’之類的給我,我不自尋煩惱嗎?"

    "你覺得一個天仙似的女孩子會介紹另一個天仙般的女子給你相親嗎?"徐子陵最後反問跋鋒寒.

    "不可能!"跋鋒寒和宋師道一聽,覺得這件事要比太陽自西邊出來還難,于是兩人同時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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