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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 (異界大陸)火星引力 -【天辰】《連載中》

第218章 芷夢淚落

天龍城,夢煙樓。

今日,一個陌生的面孔避過所有人的耳目,來到了夢煙樓中,跪在水夢嬋面前,俯首不敢抬起。

「也就是說,所有的傳聞都是真的,並無虛假?」幔帳後的倩影幽幽說道。

「是的,葉無辰在與戰神一對一的對決中一劍將戰神劈成兩半,屬下和四十七號親眼所見,斬風神三老,火燒萬軍,也沒有虛假誇大。」那個人恭敬的說道。

水夢嬋幽然一嘆:「只可惜,你們雖然在,卻沒有將他救出。」

跪在地上的人面色一暗,慚愧的說道:「屬下該死,竟不知葉無辰手中掌握著南皇之劍的所在,否則屬下和四十七號縱然拚死也會將他救出。而且……當時的情景,風烈震怒,千軍萬馬之中,憑我們二人很難將他救出,反而會暴露身份。無論如何,屬下大錯已成,請公主責罰!」

水夢嬋沉默了許久,才輕然道:「既然不知,也就談不上大錯了。你遠在大風,這些事情你不知道也是應該。四十八號,你下去吧,這一路日夜兼程,辛苦你了。」

四十八號重重的一叩首:「屬下謝過公主饒恕之恩。」說完轉身,乾淨利落的離開。

四十八號退下後,水夢嬋靜靜的坐在那裡,久久無言。

「沒想到,他竟然隱藏的如此之深。難怪當初他如此坦然的面對我們。真不知道,他這樣的年紀,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有了今天的成就。」良久,水夢嬋發出一聲嘆息。

「父親曾說過不可與之為敵,反而要全力拉攏,他那時一定已經察覺到了他的不凡之處。」

「公主,皇宮那邊傳來一個消息說,一直跟在葉無辰身邊的那個黑衣少女,有著不亞於宗主的實力,甚至……猶有過之。」簾後走出一個粉衣少女,正是水夢嬋的貼身護衛菱兒。

水夢嬋:「!!」

「據查,那名少女是那日桃白白死去之日被葉無辰從黑樹林方向帶回。昨日下午遣人冒死進封魔塔一探,發現天罰之女果然不在。而那個少女的氣息以殺為主,再結合她的實力,我猜測……她會不會是……」

「你是說,天罰之女?」水夢嬋纖眉一蹩。

「是的公主。宗主二十年曾見過天罰之女,曾偶爾意味深長的說天罰之女不屬於天辰大陸。所以她的年齡或許不該以常理度之。公主不妨傳信宗主,一問便知。」菱兒說道。

水夢嬋緩緩點頭:「我明白了。」然後又一聲感嘆:「這麼長時間,我們居然被他完全瞞過,如果不是因為他手中掌有南皇之劍的秘密,他的死會讓我很慶幸。能殺戰神者,天下有幾人?能降天罰之女者,天下又有誰可以做到。拋開這些,他的心計之可怕更讓我膽寒。若與之為敵,相當於招惹災難。」

「那……我們還要不要繼續保護花家和葉家。」菱兒問道,

「算了,撤回吧。若她真的是天罰之女,根本就不需要我們的保護。過斷時間會有大動作,暫時不宜分散力量。」水夢嬋想了一會問道。

菱兒:「是。」

「另外,讓人傳訊給風烈,就說我南皇宗三年之內不想看到太大的戰爭。不知沒有了風朝陽的風家,有沒有拒絕的膽量。」

………………………………………………………………………………

炎芷夢心神不寧的坐在窗邊,哪裡都不想去。自從離開葉無辰,她的心緒就沒有一天安穩過,連睡夢之中都是他的影子。魅音所形成的靈魂契約已經消失,這自然不是靈魂契約的原因,而是她的心已在她不知道的情形下淪陷。這種感覺本來很淡很淺,但當一個女人把一個身體交給一個男人的時候,這種感覺便會不知不覺的迅速成長。

手中,依然那支碧綠的短簫,她從不離身。她不知自己和他還能否再有交集。下次見面,又不知會在什麼情景之中,那種迷茫,讓她的心在失落中疼痛,唯有這支短簫可以傾訴。當然她還不知道,這支短簫是一個痴情女子送給葉無辰的定情信物。

「小姐,是我。」敲門聲之後,響起了她的貼身侍女屏兒的聲音。剛要將短簫藏起的炎芷夢停止動作,說道:「進來吧。」

屏兒推門而進,將滿滿的一盤子糕點放到炎芷夢面前,調皮的笑道:「小姐,請用晚點。」

炎芷夢柔然一笑:「屏兒,坐下來一起吃吧。」

「嗯!」屏兒迫不及待的坐在炎芷夢對面,很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她服侍炎芷夢已經很長時間,時間久了互相之間已無拘束,情同姐妹。她一邊吃一邊說道:「小姐,你有沒有聽說過天龍國最近出現的那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

「哦?是嗎?」炎芷夢雙手把玩著短簫,心不在焉。

「是啊是啊,聽說那個人年紀比小姐還要小,卻把戰神風朝陽都給打敗了,還把他一劍劈成了兩半。」

炎芷夢心中一驚,這才有了興致,驚奇道:「年紀比我還小,卻殺了風朝陽?什麼人有這麼大的神通。」

屏兒說道:「嘻嘻,那個人的名字恐怕整個天辰大陸,也只有小姐不知道了呢。」

炎芷夢笑了一下,也不在意。

「他的名字叫葉無辰,是天龍國葉家的人……」

炎芷夢全身一顫,下意識的喊道:「是誰?」

「他叫葉無辰,小姐聽過這個名字嗎?」屏兒奇怪於炎芷夢的反應,疑惑道。

炎芷夢沒有回答,心跳開始劇烈加快起來:「你說下去,詳細的說給我聽。」

屏兒用力的點點頭,然後開始興奮的講述起來,極儘可能的將每一個細節都講得很清楚,當然其中也不乏本能的夾雜了一些美化和幻想,炎芷夢靜靜的聽著,在腦中描繪著當時的情景……她知道他懷中抱著的那個少女是誰,那是他每天都會抱在懷中的凝雪。那麼……那個有著恐怖實力的瞳心呢?她在哪裡?為什麼沒在他身邊?

瞳心的實力,她回到北帝宗後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她下意識的不想讓太多人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來,那樣會給他帶去各種各樣的危機。

他的強大讓她驚訝之餘,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驕傲,他的處境讓她的心緊張的揪起,當屏兒神采飛揚的講到他焚燒萬軍,然後被逼到那恐怖的斷魂淵時,炎芷夢捂著心臟的位置,急切的問道:「然後呢……然後他怎麼樣了?」

屏兒奇怪的看了炎芷夢一會,才說道:「聽說是他不想死在大風國人手上,抱著那個白頭髮的小女孩一起跳了下去,死了……」

咣……炎芷夢手中的短簫從她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在她變得模糊的視線中逐漸的滾遠……

「死了……死了……」她如一瞬間靈魂出竅,一遍一遍的叨唸著。

「小姐?」屏兒趕忙起身,將短簫撿起放到桌上,不安的問道:「小姐,你怎麼了小姐?是屏兒說錯話了嗎?」

「你出去。」

「小姐?我……」

「出去啊!」

「是……」屏兒從來沒見過她發這麼大的脾氣,慌忙退下。在關上門的時,她心中一片慌亂。回想著炎芷夢的變化,她喃喃自語:「小姐到底怎麼了……對了,小姐離開的那段時間,去接觸的那個人也姓葉,也是天龍國的,難道……難道……他那麼厲害的人,小姐或許真的動心了也說不定……」她惴惴不安的想著,越想越怕,匆忙返回自己的房間。

炎芷夢趴在桌子上,終於肆意的痛哭起來,她怎麼都沒想到,離開他之後,再次得到他的消息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噩耗。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聲音啞了,心也彷彿跟著破裂了。她後悔答應了炎夕茗去接近葉無辰,後悔與葉無辰接觸。因為若不想見,便不相戀,若無相戀,她也不會有這一刻的痛徹心扉。這對她,對任何一個女人都是最無法承受的沉重打擊。

門外響起敲門聲,長時間沒有得到回應,炎夕茗推門而進,說道:「夢兒,我們受騙了,葉無辰那日根本不可能被魅音所惑,他當時一定是假裝的。怪不得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哦?夢兒,你怎麼了?」

葉無辰斬殺戰神的實力讓炎夕茗知道自己被騙了,如此實力,即使是在睡夢之中也不可能被炎芷夢的魅音所惑,所以他確信是葉無辰假裝被惑,將他們耍了一通。如果不是他被迫展露實力,他到現在還被蒙著。

此時見炎芷夢如仙似夢的臉上掛滿淚痕,驚訝之後心中一疼,走過去安慰道:「夢兒,又想爹娘了嗎?」

幾年的相處,他很瞭解炎芷夢。自從她的全部族人被殺後,她排斥外人,常年深處北帝宗,極少與外人接觸,也就造就她氣質高絕,內心單純……用葉無辰的話叫小白。所以,炎夕茗根本不會對她起什麼疑心,就算是知道魅音得來的消息是假的也只認定是葉無辰的詭計,對炎芷夢沒有絲毫的懷疑。此時見她哭的如此悲慼,只當是她又憶起慘死的父母,因為除了這個,她沒有其他傷的理由。

炎芷夢沒有應聲,她的心思已經悠悠蕩蕩,彷彿不再屬於自己,連眼前的人是誰,她都已經分辨不清。

炎夕茗伸出手去想為她擦淚,但馬上又伸了回去,安慰道:「夢兒,先不哭了好嗎?你現在不是小孩子了,哭壞了身體,可是會讓在天之靈的伯父伯母傷心的。」

炎芷夢充耳不聞,哭的如帶雨梨花,將自己的衣裳打濕了一片又一片,對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最大的傷永遠是情傷,而情傷之中最大的傷莫過於剛剛將身體和心交給心儀之人便生死相隔。

半晌之後,炎夕茗只好無奈的苦笑道:「好吧,既然夢兒這麼想哭,就痛快的哭吧。不過,這可是最後一次,等我們成親之後,可就不能再這麼像個小孩子一樣了。」

說完,轉身離開,將門帶上之時,他心中湧起淡淡的疑惑,但也沒多想,快步離開。他需要做的事實在太多。
第219章 婚變

晚秋過後,寒冬來臨。

天龍國與大風國之間五年和約的被迫撕毀終於讓兩國戰爭爆發……但,所謂的戰爭卻沒有你死我活的慘烈,僅僅是邊境之上的兩次不大不小的交鋒,性質更像是試探。

而今天,是炎芷夢二十歲生辰,也是她的成婚之日。

少主大婚,這對北帝宗來說不是一件小事。北帝宗主炎斷魂共有三個兒子,炎夕茗為長,次為炎夕山,少為炎夕河,他們三人各有各的事要做,平日極少聚首。今日,炎姓者齊聚葵水,一派歡和。北帝宗傳承無數年,又豈會不知「和」之重要。所以無數年來親人之間互相和睦,爭權奪位之事極少發生。站在力量的頂點,他們必須銘記一些最重要,卻又容易被慾望所泯滅的生存法則。

當然,這個「和」也是有規則的。

這裡是葵水國一塊不允許他人踏入的禁地,平日裡都是眾多絕世高手把守,靠近著必遭封禁或擊殺。因為太多人進去之後沒有出來過,久而久之也就無人敢靠近,沒有人知道,這裡居然有著一個裝飾奢華的巨大莊園。

今日,平時死氣沉沉的莊園之中四處張燈結綵,迴蕩著歡聲笑語。大堂裡面擠滿了各色的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又有著各種打扮,有的一身官服,有的樵夫打扮,有的還穿了一身乞丐裝扮。但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到外面,都是足以讓一方土地抖三抖的人物。

當既定的目標無數年來都毫無音訊,他們無法不慢慢的淡忘和忽視存在的理由,開始將注意力轉移。而有著超越常人想像的龐大勢力,他們也自然而然的把目光放眼到整個天下。北帝宗從很多年就已經開始違背祖訓,將勢力緩緩的向整個天下滲透,至於他們的爪牙已經伸到了多長,滲透到了什麼程度,也只有最核心的掌權者知道。當然,這一切都進行的十分隱秘,他們不會允許被外人察覺。

「喲,老十八,幾年不見肥了不少啊,最近撈了不少油水吧?這次少主大婚帶了多少大禮啊?」

「切,這話你也說的出來,我在那鳥不拉屎的破地方能有個屁油水,說出來真不怕你笑話,這次就帶了三箱珠寶和八十萬兩白銀。老三八,你呢?」

「我啊,不多不多,百來萬而已……」

北帝宗想要掌控天下最大的阻礙不是四國,而是如今勢力要隱隱超過他們的南皇宗,最或缺的則是——物資,南皇宗亦是如此。所以他們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儘可能向四國之內滲透,而不是征戰,斂財已經成了他們的第一要務。

大堂外面緩緩的走進兩個人,在他們剛踏進來的那一瞬,彷彿是被一種無形的氣機所牽引,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向他們望去,隨之,原本熱鬧喧嘩的大堂頃刻間變得鴉雀無聲,每個人都讓開身體,退在兩邊,恭恭敬敬的站著,目光灼灼的看著來人,那是一種高山仰止,猶若在看無上神明的眼神。

此人年紀四十上下,穿著一身火焰顏色的紅色長袍,身材高大,面白無鬚,一臉的平淡隨和,而隨和之中又隱含著讓人心驚的威嚴。他的身邊,一個中年美婦挽著他的手臂,面帶溫和的微笑,行走舉止間都透著一股骨子裡的高貴優雅,這種高貴絕非一般的豪門貴婦人所能擁有,比之一些皇后貴妃都猶有過之。

能讓這些人露出這種眼神者,唯有北帝宗目前的宗主炎斷魂,他的身邊是他唯一的妻子(炎夫人)。二人在堂中最顯貴的位置坐下後,眾人齊刷刷的行禮:「拜見宗主,主母。」

炎斷魂微微點頭,說道:「各位不必多禮。各位為我兒大婚,百忙之中不遠千里而來,一路之上想必甚是辛苦,今日大婚之上各位請不必拘束,無需在意凡俗禮節,盡興而為,盡興而歸。」

「是,宗主!」

炎斷魂平日行蹤不定,極少有人知道他每日都在奔波著什麼。北帝宗每一代的宗主,必定是宗中修為最高之人,炎斷魂之強遠超他的十幾個兄弟堂兄弟,承宗主之位並得到上上代宗主的乾坤灌頂大法的灌輸後,更是變得深不可測,除了他自己,無人知道他已經強到何種程度。但細細看去,炎斷魂無論表象,還是他的氣息都沒有習武之人該有的特徵,倒像是個白面的中年書生。

北帝宗的大婚流程和世俗並不相同,相比之下要隨意的多,但拜祖宗高堂自不可少,所以炎斷魂今日出現於此。沒多久,一身火衣打扮的炎夕茗滿面春風的走了進來,向那些身居上座的人一一恭敬的打招呼:「大伯,二伯……七叔……十三嬸……你們都來了……」

「哈哈哈哈,我們的少宗主大婚,我們豈有不來之理。一年未見,真是愈加不凡,可要比你十六弟出息的多了。」

「哪裡哪裡,九叔過獎了,一切都是各位前輩的抬愛……」

炎芷夢坐在自己房中,望著鏡中一臉冷漠的自己,久久無言,心中既無欣喜,亦無悲傷。這一日終於過快的來臨。曾經,她甚至期盼這一刻,因為嫁人之後,她的魅音之力才會衝破瓶頸,接連突破,從此也會成為北帝宗之人,依仗他們的力量來為自己血仇。而此時,面對自己的大婚之時,她心中全無半點波瀾,得知葉無辰死訊已有近一月,這段時間,足以讓她的心在撕痛中一點點的冰冷,麻木。彷彿她心中的感情之弦也隨著他的離去而被永遠的切斷。

「小姐,你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不對不對,小姐本來就是世界上最最漂亮的人。就算是少主,能得到小姐的垂青,也是他的福氣呢。」屏兒站在她身後,笑著說道。她每日陪在炎芷夢身邊,又怎麼會察覺不到她這段時間以來的變化,即使是今日,她也安靜的讓人擔心。屏兒儘可能的想哄她開心,卻沒有一次成功過。她記得,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她笑了。

耳邊是經久不息的歡聲笑語和哄鬧之聲,這些「世外高人」在這種大喜時刻也會像個孩子一樣全部顧忌,盡興吆喝,與房間中的冷寂呈現著鮮明的對比。炎芷夢沒有回答屏兒,依舊看著鏡中的自己發怔,她已經被穿上了火色的喜服,美豔不可方物,只是眉宇間卻隱著些許的鬱結和憔悴。

長久的沉默之後,屏兒兩手用力的絞著衣服,咬了咬嘴唇,鼓起所有的勇氣問道:「小姐……你,是不是喜歡別人了?」

炎芷夢眼波一動,搖頭道:「不要亂說。」

「可是小姐……你知道嗎,你自從上次回來,就經常在睡夢之中喊一個人的名字,我……」屏兒終於還是說了出來,心臟快速的跳動著。她擔心,炎芷夢嫁給炎夕茗之後,如果被發覺,後果一定很可怕。

炎芷夢:「……」

「小姐喜歡的人,其實是那個已經死掉的……葉無辰,對嗎?」屏兒小心的問道。

「既然知道,何必還要問。」炎芷夢幽幽說道。沒有驚訝,也沒有擔心,她相信縱然屏兒知道,也不會說出去。每天陪伴著她的人都是屏兒,她如果看不出,反而不正常。

「啊?可是,可是……」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屏兒心中最後的一抹幻想破滅,又是焦急,又是害怕。

「現在什麼時間了?」炎芷夢問道。

「已經快到午時了,他們已經在外面等了好久,小姐……」

「我們去吧。」炎芷夢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屏兒連忙跟上去攙扶著她。

從今日開始,她必須要做的便是儘可能的不讓炎夕茗發覺,她無法,也不能向他坦白,否則後果必非她所能承受,更無法推脫與逃避。只是,當夜那一場意外,她心中竟全然無一絲悔意,縱然這場意外極有可能會毀了她的一聲。在他死前能與他有那一夕之歡,她非但無悔,反而滿足而慶幸。那一夜,應該是她今生最珍貴的一段回憶,也可能,是她最後的幸福。

午時過後,大婚終於正式開始,鑼鼓齊鳴自不可少,而眾人的大呼小叫將這些聲音完全壓了下去。此時北帝宗核心之人齊聚,一個個都是實力頂尖,那渾厚的聲音疊加起來直讓人氣血翻騰。當一臉和笑的炎夕茗與被屏兒攙扶著的炎芷夢並肩走進的時,呼聲更是如炸浪一般。如炎斷魂所言,大婚之日,他們根本不需要任何顧忌,盡興即可。

「茗兒與夢兒端的是地設一對,天造一雙,茗兒之能,誰人可及,夢兒之容,同樣無女可比,真是羨煞旁人啊,哈哈哈哈。」

「你這個老頭子羨慕個屁,說到羨慕……唉,我那三個不成器的兒子加起來也比不上茗兒。」

炎斷魂和炎夫人坐在正堂,炎夫人一臉堆笑,炎斷魂的臉上也難得露出一抹笑意,不斷的點著頭,顯然心情大好。炎夕茗和炎芷夢一直走到他們身前才停下,炎斷魂一抬手,眾人的喧嘩嘎然而止,再無一絲聲響。他頷首道:「茗兒,你今年二十有三,夢兒今日已滿雙十,終於到了你們的大婚之日,也了卻了我心中一件大事。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你們成親之後要謹記和睦相敬,萬事為小,家族的繁盛和利益為大,珠聯璧合,永盛炎家。」

「孩兒謹記,一定不會讓父親大人和所有家族中人失望。」炎夕茗恭敬凝重的回答。

「好啦好啦,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別去理會你父親的那些不合時宜的話,你和夢兒相識這麼多年,我也沒什麼可擔心的,記得多開枝散葉就好。」炎夫人笑著說道。她的確沒什麼其他什麼可擔心的,魅音之女一旦失身於某個男人,就必會對其一生鍾情,至死不變,她又怎會不知。

炎斷魂對妻子頗為寵愛,聞言也不以為意,呵呵一笑道:「良辰已至,我也沒什麼要說的了,現在便開始吧。在這之前,先敬拜我北帝宗的列祖列宗!」

大婚之時,第一拜都要先拜天地,而在北帝宗,卻不拜天地,而拜北帝。因為天地本就是因他們的祖先北帝和南皇而生,天地又有何資格讓他們去拜。炎夕茗當即跪下,屏兒也晃了晃身體僵硬的炎芷夢,扶著她慢慢跪下……

而就在這時,炎芷夢的一隻手下意識的抓緊屏兒的手臂,一手掩口,痛苦的乾嘔起來,身體更是接連搖晃,搖搖欲墜。屏兒一驚,慌忙扶住她:「小姐?你怎麼了小姐……」
第四卷 風翻雲變 第220章 逃……   


炎夕茗也轉頭問道:“夢兒,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炎芷夢頭上的喜帕掉下,露出慘白的臉,臉色不正,腳步虛浮,明顯的有病在身。炎斷魂身體前傾,臉上動容。炎夫人下座上前,扶著她關切的問道:“夢兒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要是生病的話……”

    大婚生恙,實為不吉之兆。炎斷魂瞥了几眼炎芷夢蒼白的臉色,站起身來說道:“茗兒,先帶夢兒去側房,讓鬼婆診治一下。大家稍安,”

    待炎芷夢被攙扶出去后,不放心的炎夫人也匆匆跟隨而去。炎斷魂皺了皺眉,一抬手,呵呵笑道:“趁此機會,大家不妨說說這段時間以來所見的奇聞異事,一起樂一樂如何?”

    宗主發話,原本變得有些沉悶的氣氛立即又活躍起來。側房,炎芷夢靜靜坐在椅子上,炎芷夢和炎夫人東問西問,她都只是搖頭,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身體會在剛才出現那么劇烈的反應。

    很快,一個老到已經看不出年齡,身材矮小,骨瘦如柴的老婆子拄著拐杖走了進來。她背很駝,臉上皺紋遍布,如老化的樹皮一般,兩只渾濁的眼睛已經被皺紋擠到几乎看不到,只余兩道狹小的縫隙,再加上一身黑衣,乍看之下倒更是像那丑陋的鬼一般。見她進來,炎夕茗立即讓開身體道:“鬼婆,夢兒在大婚之上忽然生疾,快幫忙診治一下。”

    “少主大婚,老身豈敢耽誤。”鬼婆說話的聲音像是兩塊樹皮摩擦所發出的聲響,難聽至極,她的目光在炎芷夢臉上一掃,心中生疑,走向前去,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之上,須臾便心中了然,嘿嘿笑道:“少主錯了,少主夫人不是有疾,而是有喜了,嘿嘿嘿嘿,恭喜少主,恭喜主母。”

    炎芷夢聞言,全身一僵,原本就蒼白的臉色一瞬間更是慘白一片,一只手下意識的放到自己的小腹部分,輕輕的護在那里。她身后的屏兒更是瞪大了眼睛,眼神之中更多的不是驚訝,而是驚恐。

    鬼婆的笑聲聽起來格外的陰森,卻讓炎夫人如聞天籟,她大喜道:“原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夢兒,我和茗兒他爹一直因為你身為魅音族的最后血脈而不便逼迫你們早些成婚,沒想到你們早就……我們真是白擔心了。茗兒,你們是什么時候……”

    炎夫人臉上的笑慢慢的消失了,因為炎夕茗全身上下都在輕微顫抖,目光陰沉,鐵青的臉色更是難看到極點,如同一下子吞下去無數只活生生的蒼蠅一般,她心里猛地一咯噔。

    鬼婆已過百年,老的成鬼成精,馬上便發現氣氛不對,頓時干笑兩聲說道:“老身先去准備几幅安胎藥。”說完,拄著拐杖一步步的離開。

    炎夕茗雙拳緊握,死死的盯著炎芷夢,雙目之中几乎要噴出火來,他咬牙切齒的質問道:“是誰的……那個人……是誰!!”

    他為了尊重她,并徹底俘獲她的心,五年來一直對她未有絲毫的侵犯,連她的衣角都沒有碰過,只為她魅音皇族的尊嚴。他怎么也沒想到……炎芷夢竟然在他不知情之下……還和別人有了孩子,這種屈辱,沒有男人可以承受的了,心高氣傲的炎夕茗更是無法承受,如果不是母親在側,他此時已經暴走發瘋。

    他忽然發現,自己這五年以來的堅持竟然是那么可笑,可笑的讓他想仰天大笑一場。

    “夢兒!這是怎么一回事,難道你……難道你……”

    “義母……對不起……”炎芷夢咬著嘴唇,艱澀的說道。就在她已經准備忘記葉無辰,忘記全部,只為心中記挂的仇恨而活的時候,上天竟然如此不合時宜的將一個小生命賜給了她,她心底那被深埋的情弦也在這一刻忽然再度醒來。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復雜到她自己都無法言明,那淡淡的驚喜,淡淡的彷徨,還有深深的恐懼……此情此境,她知道這個小生命的出現意味著什么。

    得到炎芷夢的回答,炎夫人最后的一絲幻想破滅,心中一腔欣喜轉瞬化作悲憤,她指著炎芷夢,喘著粗氣喊道:“你……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來,你……”她胸前劇烈起伏,情緒激動間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那個人……是誰,是誰!!”炎夕茗的臉色扭曲的可怕,如同一只狂暴的野獸,憤怒的大吼著,馬上,他的腦中出現了一個人的影子,他低沉著聲音道:“是不是……是不是葉無辰!”

    屈辱與暴怒之中,他的腦中開始回想起炎芷夢歸來后的種種異常,她與他人的接觸,也只可能是去接近葉無辰的那几天,但馬上,他又自己否決了自己:“不對,不會是他……否則他死了,你也應該死了!快說,那個人是誰,快說!!”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恨一個人,那無盡的恨意瘋狂的焚燒著他殘留不多的理智。心中甚至已經開始思索著如何將那個人用世上最殘忍的手法千刀萬剮,

    “不要問我。”炎芷夢痛苦的搖頭,她的思緒亂了,徹底的混亂。

    “你快說,不說我殺了你!!”炎夕茗上前兩步,一手狠狠的向她脖頸抓去,屏兒慌忙擋在炎芷夢身前,驚慌的喊道:“少主,不要……”

    炎夫人抓住炎夕茗手臂,將他拉回,然后指著門口,冷喝道:“給我滾,馬上滾出去!”

    屏兒第一次見一向和藹可親的主母發這么大脾氣,一時嚇得心里突突亂跳,哪敢停留,連忙扶著炎芷夢走了出去。她們走去沒多久,炎斷魂就走了進來,劈頭問道:“怎么回事?”

    “爹……”炎夕茗生硬的喊了一聲,炎夫人也是沉著臉,一言不發。炎斷魂猛一皺眉,上前喝道:“到底怎么回事?夢兒呢?”

    “夢兒她……”炎夫人頓了很久,才長嘆一聲道:“她懷孕了?”

    炎斷魂短暫的錯愕之后,臉色猛的黑了下來,他冷哼一聲,狠狠一拳砸在身邊的石桌上,低沉的喝道:“豈有此理!”

    那張堅硬的石桌在他的一擊之下沒有五分五裂,而是在短暫的平靜之后忽然塌陷,化成了一堆細小的粉末。其難度之大,比之一拳碎石不知要超出多少倍。

    “爹,我該怎么辦?”炎夕茗心中恨極,咬著牙說道。五年的苦守換來這樣一個結果,這種屈辱比被戴綠帽子更讓他無法忍受。

    “你想怎么處置她?”炎斷魂反問道。

    “……”炎夕茗陰沉著臉,一時之間卻想不出如何回答。

    “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問起這個問題,炎夕茗心中更是恨意倍增。

    “我給你兩個建議。”炎斷魂轉身說道:“第一個……娶了她!”

    “可是父親……”

    炎斷魂瞪他一眼,冷哼道:“哼!你和她成婚之事如今我北帝宗上下還有誰人不知,如果被人知道她竟在與你成婚之時已懷了別人的種,你……堂堂北帝宗少宗主就成了一個笑話,一個笑柄!將來還有何面目承這宗主之位。另外,魅音之女只有破身之后才會突破瓶頸,她對我們的用處有多大,你還不了解嗎!所以,能留下,就盡可能留下,你身為少宗主,豈能連這么一點容忍之度都沒有。而我讓你娶她,也僅僅是娶她而已,今后你還可以有三妻四妾,對于她,你可以冷她、辱她、打她……辱我炎家之人,豈能就此放過!”

    “那第二個呢?”炎夕茗問道。

    “第二個……”炎斷魂臉色一陰:“你若是實在接受不了,就殺了她。”

    “不可!”炎夫人連忙出聲阻攔:“她畢竟是我們的義女,雖然犯此大錯,但也不至于……”

    “哼!義女?她連這種事都犯了下來,何曾將我們放在眼里。一切都由茗兒自己決斷吧!”炎斷魂冷然轉身,負氣而去。很快,一個人到大堂喊道:“芷夢小姐突發重病,大婚延期,時日未定。”

    “小姐,我們該怎么辦,怎么辦啊!”屏兒焦急的在炎芷夢身邊轉來轉去,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看上去比炎芷夢還要心切的多。

    炎芷夢目光呆滯的坐在床上,聞言搖搖頭:“我不知道……”

    屏兒狠狠的跺腳,忽然想到了什么,坐在她身邊說道:“小姐,這個孩子真的是……是那個葉無辰的嗎?可是他明明已經死了。不是說,如果魅音之女把身體給了哪個男的,就會隨他的死而去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炎芷夢用手捂著螓首,煩亂的搖晃著,心緒凌亂如麻。

    屏兒可以了解她此時的心情,惴惴不安的說道:“可是小姐,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就一定不會放過你……和你的孩子的。到時候,我們該怎么辦,怎么辦啊?”

    “……!!”炎芷夢猛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腹部,慌忙的說道:“不……不能,我不可以讓他們傷害我的孩子,不可以……”

    她此刻的驚恐,來自女子最無私,最偉大的天然母性,她剎那間明白自己之前所感受到的那抹驚喜是為什么……那不是忽然當母親而滋生的喜悅,而是她與葉無辰短暫相處,逐漸生情,最后漏*點碰撞所衍生的結晶,他說過,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那么這個孩子,是他留下來的唯一血脈……她怎么可以允許他們的孩子被傷害。

    “可是,小姐,你難道不明白嗎?少主他們就算饒過你,也一定不可能饒過這個孩子的。”屏兒更加焦急的說道。這是一個淺而易見的事實。

    “那我該怎么辦啊!”炎芷夢扶著她的肩膀,一邊晃動著一邊痛苦的問道。

    屏兒咬了咬下唇,壓低聲音說道:“小姐,你唯一的方法就是逃出這里,逃到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否則……不可能有其他方法的,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肚子里的孩子的。”
第221章 天降雪女

「逃?」炎芷夢的臉色暗淡下來,失神的說道:「怎麼逃?這裡的每一個人,就連屏兒你都能輕易置我於死地,我又怎麼可能逃得出去。就算真的能逃出去又如何?天下之大,又有哪裡是他們找不到的地方。他死了,就算逃出去,我又可以依靠誰……」

「小姐……」屏兒的神情也跟著暗淡,她矮下身來,將腦袋貼在炎芷夢的小腹邊,嗔怪的說道:「小不點,你來的真的好不是時候,害死你娘親了……」

「小姐,他們一定會打掉你的孩子。如果他們想要你死,等在這裡也好,試著逃走也好,也都是死,如果他們原諒你,你就逃走被他們抓回他們也不會傷害你。既然這樣,我們為什麼不試著逃走,我……我就算不要了性命,也會幫小姐逃出去的。」屏兒站起身來,一臉認真的說道。

「屏兒,謝謝你。」炎芷夢又搖了搖頭:「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嗯,那小姐有事的話一定要喊我。」屏兒擔心的看了她一會,才腳步輕輕的走了出去。

屏兒離去後,炎芷夢忍耐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泉湧而出,她輕輕的念叨著:「你在哪裡……我們有孩子了……是我們的孩子……」

時間在煎熬中一秒秒的流過,始終沒有人來打攪炎芷夢,她此時的命運已經不再屬於自己,如同一個等待著審判的犯人一般。

葵水國四季如春,即使在冬季也極少下雪。然而就在傍晚時分,原本只是微涼的天氣忽然驟冷,炎芷夢將自己小心的裹在被子裡,怔怔的看著窗外不知何時落下,並越下越大的雪花。她可以不在乎寒冷,但卻不可以讓肚子裡的孩子受到傷害。

夜幕降下,溫度依然在下降,雪也越下越大,無風的雪夜四處都是瑩白一片,雪的厚度已足沒人膝。

房門被「吱」的推開,炎夕茗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端了一碗熱湯的屏兒。炎芷夢心裡一沉,垂下目光,手下意識的護在了自己的腹部。

炎夕茗在她身前不遠處站定,平淡的說道:「夢兒,這是鬼婆給你準備的安胎藥,你先把它喝了,然後隨我一起吃晚餐去。」說完,他頭一擺,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屏兒。屏兒向前幾步,將湯藥呈到她眼前。

安胎藥?炎芷夢不敢相信的抬頭,熱氣朦朦的湯藥就在眼前,只是捧著湯碗的那雙手在哆哆嗦嗦的發抖,屏兒那痛苦的眼神也在告訴她:「不要——」

「不!我不喝!」炎芷夢甩手將屏兒手中的湯碗打翻在地,從床上跳下。那一定不是所謂的安胎藥,而是……墮胎藥!

「你……」炎夕茗終於卸去偽裝,露出一臉憤怒的猙獰,一手向炎芷夢抓去:「你可以不死,但你肚子裡的野種必須死,必須死!」

炎芷夢慌忙躲開,哀求道:「夕茗,求求你放過我吧……只要能我生下這個孩子,我任憑你處置,為你做牛做馬都可以……」

「你做夢,今天,他必須死,呃……啊!」炎芷夢的哀求更是讓他怒火中燒,發瘋一般的一拳砸向她的小腹。炎芷夢一聲驚叫,雙手護住,卻全然來不及閃躲。忽的,一抹嬌小的身影擋在了她身前,凝聚全力一拳迎向炎夕茗。

兩拳相撞,憤怒之下並未用多少真力的炎夕茗被直接打飛出去,擋在炎芷夢身前的屏兒身體晃了晃,卻是咬著牙一動未動。她馬上一揮手,隔空將窗戶打破,大喊道:「小姐,快走!外面下著大雪,這是老天爺賜給小姐的最好機會,快走啊!」

「屏兒……」

「快走啊!」

「你這個賤婢,竟然敢傷我。」炎夕茗從地上站起,臉色低沉的可怕。屏兒如豁出去了一般,一推炎芷夢,然後凌然不懼的衝了上去。炎芷夢一咬牙,壓下所有的悲傷,從窗戶跳出,潛入茫茫雪夜。

在南皇宗與北帝宗中,即使是一個侍女,實力也不弱於一個普通幫派的掌門,但她的實力又怎麼可能敵得過堂堂北帝宗少主炎夕茗。屏兒只撐了三個照面,就被只用了不到五成實力的炎夕茗隨手一巴掌扇飛出去,然後縱身向窗外躍去。忽的,他腳下一沉,浮空的身體被什麼東西死死的拉了下去。屏兒緊緊的抱著他的雙腿,哀求道:「少主,求求你放過小姐吧……」

「滾開!」炎夕茗腳下一甩,震得屏兒吐血飛去。下一秒,他已經衝出窗去,追向炎芷夢的方向。

炎芷夢的逃出立即引起了宗中無數暗衛的注意,數道氣息一起向這邊探來,炎夕茗大吼一聲:「都給我滾開,這個方向誰都不許靠近!」

如此醜聞,他豈堪讓他人知。這聲屬於少宗主的大吼讓那些強大的氣息在猶豫了一會後終於全部退卻。而此時,剛剛準備提身的炎夕茗後方勁風忽至,他伸手向後一抓,將一根玉釵抓在手中,而這個短暫的空隙,他的雙腿已經再次被屏兒死死抱住:「少主,雖然是小姐對不起你,但你大人大量,就放過小姐吧……」

「給我滾!」炎夕茗用力一甩,聽到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但那雙緊緊鎖著他雙腿的手臂依然沒有放開。他猛一皺眉,力道猛然加大幾分,終於將屏兒再次甩飛出去。他猛一吸氣,在憎恨之中迎著漫天落雪追向炎芷夢,速度快猛絕倫。

大雪可以很好的減少能見度,並能一定程度上掩掉一個人的氣息。但在炎夕茗這種頂尖高手面前,這場大雪和沒有並無二致。在炎夕茗的追趕之下,幾個起躍的功夫炎芷夢便出現在他眼前,他心下一陰,一掌朝她的小腹打去……他要的,不是她的性命。

勁風忽至,炎芷夢剛一轉身,便被正面擊中,身體如一片雪花飛了出去,一股撕裂的痛從下身傳來,純白的雪地之上,染上了點點猩紅。

「我的孩子……」她如被重錘狠狠擊中,在巨大的打擊面前帶著眼淚,眼神一陣眩暈,昏倒在雪地中。

炎夕茗英俊的臉上終於露出扭曲的笑意,他剛要上前,忽然一股浩瀚無邊,如泰山壓頂般的龐大冰冷壓力從上空襲來。炎夕茗悚然一驚,如此可怕的壓力,他也只從自己的父親身上感受過,當下爆喝一聲,身體表面浮起一層火紅色的氣浪,凝聚全力,雙手向上空推了上去。

然而,他的攻擊送出之後,那迎向他的壓力忽然間消失不見,炎夕茗猶如蓄力許久的一拳狠狠的打在一團綿花上,說不出的難受,而他的身前,忽然映出一個臉罩白紗,身段妖嬈萬千的雪衣女子,她站在這漫天飛雪之中就如那冰雪造就的冰雪女神,純美的讓人窒息。在炎夕茗失神的那一剎那,那女子伸出一隻雪手,虛空一揮。

剛剛洩勁,破綻大露的炎夕茗迅速回力準備抵禦,但他的身前依然沒有任何的氣浪飛來,反而覺得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咔咔咔咔咔……

寒冰忽然沒有任何預兆的在炎夕茗身上凝結,轉眼之間便達到數米之厚。將他死死的封鎖其中。這種冰不是普通的冰,而是被灌輸了強大冰之力的玄冰,縱然是有著天級實力的炎夕茗,短時間內也絕無方法掙脫。

女子走到昏過去的炎芷夢身前,愛憐的摸著她的臉,然後一隻手按在了她的小腹上,幽幽嘆息道:「一時的疏忽,我來晚了嗎……」

她雙手同時揮動,在炎芷夢身體表面結起一層薄薄的冰,然後抱起她的身體,飛向空中,消失在茫茫雪幕中。

「縱然耗盡所有,我也會保住你留下的唯一血脈……」

她走後不久,一臉凝重的炎斷魂如鬼魅一般衝出,然後在被冰封的炎夕茗旁邊停下。也在這時,那厚厚的冰開始裂開,然後被猛然炸碎,化作大大小小的冰塊飛了出去。獲得自由的炎夕茗大口的喘著粗氣,看到身邊的父親,他先是一愣,然後說道:「是個女人……一個很厲害的女人,我在她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炎斷魂一擺手,凝眉道:「我已經知道她是誰了。怪不得我總覺的這場雪下的有些怪異。」

「雪……難道她是?」

「沒錯,也只有雪女才有此神通。這場雪分明是雪女所造,因為在大雪之中,她的氣息能和飛雪相融,別說是你,就連我也別想發覺她的闖入。哼,不愧是雪女,竟能找到這裡。更讓我費解的是,她如此大費周章,竟然只是為了帶走她!」炎斷魂的眉毛越蹩越緊。

「爹,我們快去追,就算她是雪女……」

「如果給雪女足夠的時間來準備一場雪,那麼她將無人可敵。雪中的雪女是無敵的,因為每一片雪花都可以瞬間化作她的利器。她沒有傷你,說明他並不想得罪我北帝宗,我們也沒必要招惹這樣一個敵人。既然她想帶走那個丫頭,那就帶走好了,眼不見為淨!」炎斷魂說完,面無表情的轉身返回。如果這次來的是別人,就算是其他神級強者,敢擅闖者他也絕不會就此放過,但偏偏對方是雪女……在遙遠的滄瀾極北,冷的可怕,就算是他炎斷魂到了那裡實力也會因氣候大打折扣,而雪女在那裡卻可以達到實力的巔峰,就算北帝宗到了那裡,想招惹也要付出代價。為了一個有負他們的女子,不值得!

炎夕茗不甘心的咬了咬牙,終於還是退了回去。
第四卷 風翻雲變 第222章 深淵, 痴守   


    兩年之后。

    距離葉無辰跳下斷魂淵已經過去兩年之久,天辰大陸依然流傳著葉無辰的傳說,尤其是天龍國,他和他的傳說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的被神化,在天龍國逐漸的已成為可與劍神比肩的神話人物。很多老人在給一些很小的孩子講故事時,都會提起一個神話般的少年,一個他們需要努力攀登,卻不可能真正達到的最高目標。

    兩年的時光流轉并沒有改變天辰大陸的格局。大風國比想象中的要安分的多,雖時常騷擾天龍國邊境,但沒有過一次真正的大舉進攻。而這又會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沒有人會認為大風國會將這種小打小鬧的游戲繼續下去,他們在等一個時間和一個時機。

    而對大風國已經恨之入骨的葉威這兩年很少歸家,一直守在西方,他甚至恨不得大戰可以馬上爆發,或者主動率兵攻入大風國去暢快淋漓的殺個痛快。只可惜,他天龍國注定只能是站在被動位置的一方。

    一個不為人知的神祕區域。

    這里明明處于萬丈深淵的底部,根本不可能有陽光的射入,卻奇異的亮如白晝——而且,這里從來都是這么光亮,沒有黑夜。上空是黑蒙蒙一片,眼前卻是一片光明,這詭異的光芒不知是從何而來。

    不但有光,這里還有清澈的小河,芳香的野花,碧綠的草地,還有生機勃勃的樹林以及大大小小的各種動物,甚至還有……人。

    一個精靈般的小小少女蹲在溪邊,用一片幽綠的荷葉兜著清清的溪水。她的年齡看上去最多只有十歲,有著雪白的頭發,讓人驚嘆的雪白細膩皮膚,這原本應該是一個精致可人的少女,只是她臉上兩道縱橫交錯的巨大傷疤將其完全破壞,讓人不得不嘆息造物主的殘忍。

    少女捧起荷葉,踩著松軟的草地,向一個躺在地上的少年男子走去。少年男子毫無聲息的躺在那里,臉色平靜,有著一副讓人驚羨的完美面孔,只是臉色過分的蒼白,那是一種大病初愈的病態顏色。

    少女在他身前蹲下,捧著荷葉,飲了滿滿一口溪水,然后用小手分開男子慘白的嘴唇,身體俯下,將自己的嫩唇與他相貼,用最溫柔的動作,小心的將口中的溪水一點點的渡到他的口中,仿佛他是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般。

    “哥哥,你一定會醒來的,一定會的……”

    一滴眼淚從她眼中落下,滴落到荷葉中的清水中,濺起一個小小的水花。這兩年,她已經不知流過多少次的眼淚,仿佛永遠都不會流干。少女再次飲下一口水,輕柔的給他飲下。

    這里沒有黑夜,只有白天。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里待了多久,只知道很久很久……在擔心和害怕中等待他醒來的每一秒鐘都是一種難忍的煎熬。

    喂完他喝水,她才再去溪邊兜起一些水,給自己喝下。走回來后,她將荷葉放在旁邊,痴痴的在男子的臉上用水唇咬了好几下,小聲說道:“哥哥,我要去采果子了,等我一小會,就一小會。”

    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這樣向他告別,兩年以來,已經重復了不知多少次。她一步三回頭,然后終于邁著小步子飛快的跑去,因為跑得快一些,就可以回來的早一些。

    北邊的林子里有著各種她來這里之前沒有見過的野果。這里的小動物很多,也很溫順,但她不敢殺生,那少年男子的狀況也完全無法吃下肉食,所以這些野果就成為他們這么長時間以來賴以生存的全部食物。

    這個樹林很大,她不敢走的太深,因為她怕迷失其中,就沒有人按時喂他喝水吃果子,至于樹林的另一頭是什么,她一點都不知道。

    果子越吃越少,當已經無法直接伸手摘到時,她不得不學會了爬樹,于是,她的手臂、小腿,甚至臉部一次次的被樹枝划傷,也不知從樹上摔下來多少次。時間久了,她那雙原本白嫩如雪的手上已經被磨出了厚厚的繭子,舊傷淡去,新傷又會出現,但好在時間久了,她也越來越熟練,傷的越來越少,手上的繭子卻是越來越厚。

    一段時間后,她用裙子兜著几個果子小跑了回來。每天不管摘到多少,她都不允許自己離開他太長的時間。几乎是一旦過了她能承受的時間,心里就會開始發慌,然后開始焦急的往回趕。心中最恐懼的事,就是他忽然消失在那里。最幸福的事,是他忽然醒來。

    他是少女活下去的理由,否則,她寧愿自己死去。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盼望著他醒來。這里不會有人打擾他們,讓這里成為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少女來到溪邊將水果清洗干淨,來到少年身邊,跪下身體,在他耳邊輕輕說道:“哥哥,我好沒用,只找到了三個很甜的果子。下次,我一定會努力的。”

    她拿起一個很大的藍色果子,然后坐下來,將荷葉放在自己腿間,把果子咬開長長的口子,再用自己的小手用力的擠壓,擠出藍色的果汁滴落到荷葉之上,擠完一個后,她再用自己的小口喂他喝下,汁液清涼甘甜,但她一口都不舍得自己咽下。

    直到將三顆大大的藍色果子都喂他“吃”下,少女才拿起那兩個硬硬的青色果子吃了起來。味道很酸,很澀。

    男子的嘴唇上殘留了一滴藍色的汁液,少女怔了一怔,俯下身去,伸出小舌輕輕的舔去,享受著那些許的甘甜,然后繼續啃咬起手中青硬的果子。

    這個白頭發的少女,正是和葉無辰一起落入斷魂淵的凝雪。

    兩年了,她一點都沒有變化,一點都沒有長大,依然是那個嬌小單純的少女。只是這兩年來,她已經變得堅強,無論多痛,多餓,多苦她都不會叫喊一聲,不會落一滴眼淚,只有在葉無辰面前,她才總是無法遏止眼淚的溢出。

    兩年以前,她在一陣和風中輕飄飄的落下,一絲一毫都沒有傷到,而葉無辰的身體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斷魂淵太高,下降的速度,沖力太大,他的身體直接將草地砸的下陷,身體完全沒入冰冷的土中,鮮血快速的將周圍的地面染紅。如果的普通人,他的身體已經被摔得四分五裂,絕無幸存之理。

    凝雪撕心裂肺的哭喊,用手絕望的扒著他身邊的土地,拉拽著他的身體,卻只能感受著他的身體慢慢的變冷……再變冷。她趴在他的身上,用力的哭,一直哭,直到哭的嘶啞,哭的昏了過去……她沒有看到,那涌泉般的眼淚打濕了葉無辰慘白的臉,有很多在不經意間流入他的口中……

    凝雪在深深的絕望中醒來,醒來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去摸他的臉上……從他的臉上,她忽然感受到了溫度。那時,她如在絕望之中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邊哭喊著叫著“哥哥”,一邊用手扒著他周圍的土地……不知用了多久,終于將他的身體小心的拉出。

    她察覺到了他微弱的呼吸和同樣微弱的心跳,抱著他的脖子又哭又笑,然后小心的除掉葉無辰身上的衣服,用旁邊的溪水喂他喝水,清洗他的身體,再用自己的小香舌舔過他身上每一道被震出來的傷口,因為哥哥教過她,口水可以加快傷口的治愈。

    于是,葉無辰終于沒有死去。而是就這么一直保持著微弱的氣機,在凝雪的照料下沉睡著,不知什么時候可以醒來,也或者,永遠都不會醒來。

    這里不但沒有黑夜,也沒有春夏秋冬,永遠都是同樣的溫度,同樣的綠草幽幽,沒有雨,沒有雷電。這是和外界不同,完全隔絕的一個獨立世界。

    已經累了的凝雪躺在葉無辰身邊,蜷縮起身體緊貼著他,將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身上,閉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夢中,她總是能夢到哥哥忽然醒來。

    以前,是葉無辰照顧著,保護著凝雪。而這兩年來,是凝雪照顧著,保護著他,除了去尋找食物,她几乎寸步不離的待在他身邊,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每天給他清洗,給他揉捏身體來防止躺的太久身體僵硬,會經常趴在他身邊,給他講述他們以前的故事。她一直都相信,他一定會很快的醒來。

    綠草幽幽,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輕風流水構成了這個世界所有的聲音。

    就在這時,葉無辰的右手尾指忽然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隨即再次沒有了聲響。
第223章 夢醒

這裡是哪裡……

我不是死了嗎……這裡是天堂,還是地獄……還是,我還沒有死……

「哥哥,哥哥!抱我……」凝雪撲入他的懷中,用力的抱緊,想要把自己揉進他的身體中,雙眸含淚,「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算是馬上死掉,雪兒也一點都不害怕。」他捧起她的小臉,一臉責怪的說道:「傻話,哥哥怎麼可能會讓你死呢……」

懷中的雪兒忽然消失,就在他發怔間,一件雪白的圍巾輕輕的纏在了他的脖子上,眼前映出了花水柔嬌俏的身影,她把圍巾系在他的脖子上,輕柔的說道:「夫君,這麼冷,還穿的這麼薄,會凍壞的,這件圍巾不可以拿下來……夫君,我給你做一件外衣好嗎?等夫君回家,就可以穿上了呢……」

他害怕一切又是夢境,惶然的伸出手想抱緊她,但就在他的手接觸到她的身體時,卻只能碰觸到虛無的幻影,花水柔的身影變淡,緩緩的消失……

兩隻手從他的身後將他抱緊,葉水瑤將身體與他緊貼,溫柔而堅定的說道:「今生今世,我只想永遠只屬於你一個,在你身後的默默的看著你,其他的,我什麼都不想要……世俗,倫理,道德,榮華……什麼都不會再去在乎……回來好嗎?」

身後的葉水瑤緩緩的消失,他的眼前,出現了一抹矮小的身影。瞳心靜靜的站在那裡,望眼欲穿的看著遠方,在苦苦的等待著什麼,只是那雙漆黑的眼眸裡,卻是九分的絕望與痛苦,以及那一絲絲支撐她這麼守候下去的渺茫渴盼……如果沒有他最後喊出的那句「等我回來」,此時的她已經不知變成什麼樣子。

「瞳心……」葉無辰向她伸出手,想告訴她自己就在她身邊,但無論他這麼移動身體,都無法與之靠近。

「無辰,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我是你第一個女人……你會忍心拋下我嗎……」瞳心不見了,炎芷夢站在瞳心剛才所站的位置,目光楚楚的看著她,那絕美的身姿依然是那般的如夢似幻。

「小弟弟,想姐姐的話一定要來雪女宮哦,姐姐會等你,一直等,等到白了頭髮……」葉無辰轉過身來,看到了雪妃顏美豔萬千的花顏。這個不知何來何往,處處透著詭異的妖女,她最後在冰上刻下的文字,經常浮現在他的眼前,偶爾還會迴蕩於他的夢中。

雪兒、柔柔、姐姐、瞳心、芷夢……還有妖女……

一切,又如忽然出現一般忽然消失,周圍的世界,再次變得一片昏暗。

幻影……為什麼都是幻影……我還是死了嗎?不……我沒有死,我怎麼可以死,我怎麼可以死……

剛剛甦醒的意識轉瞬間全部化作求生的慾望,他用盡全部的力氣,全部的意念竭力的掙紮著,他的眼皮和眼睫毛開始輕輕顫動,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

恍恍惚惚中,他的記憶開始飄蕩……那是凝雪的臉,上面印著通紅的指印,那一刻,他狂暴起來的心痛和憤怒幾乎淹沒了他的理智,心中湧起從未有過的殺戮慾望,於是,他帶著惡魔般的冷笑,以手臂洞穿了那個傷害凝雪之人的身體,也揭開了那天遍身染血的序幕……

記憶之中,身體一個接一個的在眼前倒下,血花和殘肢在自己眼前、耳邊飛舞,那時的自己彷彿不是自己,而是一個暴走的修羅,無情的以劍飲血……那日的每一個場景,每一個細節,一絲一毫,全部在腦中清晰的浮現。最後,再無掙扎之力的他和凝雪一起,墜下斷魂淵……

雪兒……

大風國……

雪兒,雪兒……她怎麼樣了?她一定沒有事,一定在等我……

他原本以為自己必死,但忽然醒來的這一絲意識讓他看到了生的曙光,求生的慾望讓他一次又一次的掙扎,想要驅走周圍的黑暗。時間緩緩流過,每一秒在折磨的煎熬中都是那麼的漫長,仿若過去了一年,十年,百年……終於,一絲光明滲入,他的眼睛在顫抖中張開了一道微小的縫隙。兩年多沒有睜開的眼睛乍然接觸到光亮,在刺激之中猝然閉合,良久之後才又再次慢慢的睜開。

他的身體彷彿已經不再屬於他自己,酥|酥軟軟的幾乎沒有任何知覺,只能輕微的動一下手指,連移動一下手臂都是一種奢望,大腦一片混亂不堪,喉嚨之中乾澀無比,猶如火燒,唯有他的視線,開始變得越來越清晰。

耳邊是潺潺的流水聲,上空則是黑濛濛的一片,仿若無辰的夜空,但周圍卻是奇異的光亮。他的目光緩慢的流轉,這是一個陌生的世界,周圍,是幽綠的一片,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競相開放,釋放著清淡的幽香,和清新無比的空氣一起緩緩的湧入他的鼻中。

他的身側,緊貼著他靜靜躺著一個有著雪白頭髮的少女,她的身體蜷縮的如同一隻雪玉小貓,兩隻小手都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角,似是身體有些發寒,又似是睡夢中害怕著什麼。不知不覺間,葉無辰的眼角竟然泛起了微微的濕意,大夢初醒後的這一個瞬間,讓他明白了什麼是幸福……劫後重生的第一眼,看到的是魂牽夢繞的那個人陪在自己的身邊,這是一種多麼溫馨的幸福感。

他想抬起手,去撫摸她的臉,但那隻手臂彷彿有千萬斤重,任憑她如何努力都無法抬起一絲一毫,此時的他虛弱的如同一棵剛剛經歷過暴風雨摧殘的小草。他只得放棄,柔和的凝視著她,輕輕喚道:「雪兒——」

聲音出口,嘶啞的讓他吃驚,他無法相信那是屬於他的聲音,而是干枯的如同發自一個重病垂危的老人口中,微弱的連他自己都幾乎沒有聽清。而就是這麼微弱的聲音,卻讓睡夢中的凝雪如遭電擊,猛的睜開眼睛,坐起身體,迎接她的,是葉無辰那星辰般的雙眼。

凝雪傻了,呆了,如忽然失去魂魄一般,頃刻之間,她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葉無辰一直微笑著凝望著她的表情,這樣的表情,不知需要多深的感情,多深的依戀……

「哥哥!!」這不是錯覺,也不是在做夢。所有的感情凝成了她已經不知喊出過多少次的呼喚,猛的將自己的身體撲倒在他身上,用盡所有的力氣哭喊著,那哭聲如黃鶯啼血,撕心裂肺,那潺潺的流水聲被哭聲完全的蓋過,風也悄然的停止,似乎停留下來,傾聽著少女讓天地悲慼,山崩地裂的哭喊。

整整兩年,只有在面對沒有聲息的葉無辰時,她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悄然眼淚。其他時候,無論多麼大疼痛,多大委屈害怕,她都沒有流過眼淚,更沒有哭喊出聲,因為她要救醒哥哥,不可以軟弱。她一直乞求著,渴望著他醒來,又何嘗不在深深害怕著他有一天忽然悄無聲息的永遠離她而去。每次從噩夢中驚醒,她都會死死的抱緊他。

她畢竟只是一個有著十歲身體,十歲心性的少女。陌生的世界,她沒有任何的依靠,如果不是那支撐她的執念和渴盼,兩年的時間足夠讓她垮掉無數次。

他終於醒來,她抱著他的身體,用眼淚和哭喊盡情的發洩著所有的痛苦、心碎、委屈、害怕。山崩地裂般的大哭中,她幾乎窒息,再也說不出一個字,讓人無法不擔心,她下一秒會不出啼出血來……

她幾乎把葉無辰的心都哭碎,那哭聲中包含了太多東西,這是經歷了怎樣撕心的折磨才會凝聚起的哭聲。他靜靜的看著凝雪,聽著她的哭聲。他感激著蒼天讓他與死亡失之交臂,讓凝雪可以用眼淚和哭聲將痛苦一點點的釋放出來。

終於,她哭的累了,啞了,最後竟在聲嘶力竭的哭喊中就那麼昏了過去,兩隻小手卻依然死死的抓著他的衣服,那淚跡斑斑的小臉讓人心痛,心憐。

葉無辰目光柔和的看著她。目光垂下間,他看到了自己的衣服,依然是那件白色的外衣,只是已經變得破破爛爛。卻依然一塵不染,仿若剛剛清洗過一般。

我睡了很久了嗎……他在心中念道,這段時間,他只是靜靜的躺著,如果只有很短的時間,又怎麼會讓衣服損害到這種程度。

「嗚嗚~~主人,你終於醒了,嗚嗚,你那天跳下去的時候,差點把南兒嚇死了。主人要是死掉了,南兒可怎麼辦啊,嗚嗚……」葉無辰的腦海中,響起了南兒喜極而泣的聲音。葉無辰安慰著回應道:「不要難過了南兒,我醒了,就應該沒事了。你的主人,不會那麼容易就死的。」

是啊,從那麼高的地方,以那恐怖的速度和衝擊力落地,居然還沒死,他無法不感嘆自己的身體和自己的生命力。

「嗯嗯,我就知道……主人一定不會就那麼死掉的,一定不會的。」南兒欣喜的喊著。
第二卷 天罰之女 第224章天使


  “南兒,我昏過去了多久?”

    “嗚……已經兩年了,好久好久,主人一直都沒有醒。”南兒委屈的說道。她心中的一個聲音一直都在告訴她,只有她的主人才能辦法讓她從劍中出來,如果他死了,他將永遠都被困在劍里。所以,這兩年她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膽的過來的。

    兩年!?

    葉無辰的呼吸一滯,身體猝然僵硬。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從死亡的深淵歸來,已經是兩任春秋交替。兩年的時間,外界必定已物是人非。這里是失魂淵的淵底,神秘、孤單而陌生的世界,嬌柔軟弱的凝雪竟就在這樣的地方,照顧著自己,渡過了整整兩年。

    兩年的時間,她無時無刻不忍受著孤單和害怕,每天苦苦的期盼著他醒來……葉無辰的心變得很酸很酸,他不知道這個平時什麼都不會做,什麼都要依賴他的少女究竟是怎麼挺過來的。

    “雪兒,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再也不會。”他凝望著她,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默念著。

    墮下斷魂淵之時,他內傷之重足以讓普通人馬上死去,但此時身體酥軟無力,卻並沒有疼痛。他相信自己的內傷已經完全好了,否則那麼重的傷,已經沒有絲毫自我保護力量的他根本不可能撐住兩年而不死。

    但……究竟是什麼讓他的內傷愈合,又讓他整整兩年都沒有死去。

    是無辰訣的力量嗎?不,不是……他靜靜的躺著,卻感覺不到絲毫靈氣的存在和涌入。他的身體沒有了任何的力量,也已經不能再吸收天地之靈。當初在吃下天滅火龍果,燃燒所有的潛力,並耗盡全部力量時,他就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就好比一顆小草,只要條件適宜,無論將它的身體截去多少次,只要還有些許的根在,便可以春風吹又生,但倘若連根也完全消去,它便再也不能長成。

    天滅火龍果燃燒了他所有的潛力,而這所有的潛力,也在他下落過程中,全部轉化成風元素救起凝雪的那一刻完完全全的耗盡,沒有一絲的殘留。

    現在的他即使恢復,也是一個沒有任何力量的正常人。

    “是什麼救的我,南兒,你知道嗎?”葉無辰虛弱的問道。

    “我知道我知道。”南兒連忙回答,她迫不及待的想把這個現告訴他︰“是生命的力量。主人昏過去之後,身體里經常會進入一些生命之力,就是這樣的。如果沒有這些生命之力,主人早就……早就……”

    “生命之力?”

    三大命運元素︰生命、死亡、靈魂中的生命之力,是最偉大,最溫和的元素力量,與死亡元素相對,能驅趕死亡,賦予生命體生機。除了能消弭死亡,生命之力沒有任何的攻擊能力,但治愈能力卻遠不是光明之力所能企及,傳說生命之力強大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起死回生。

    “是從哪里來的?”葉無辰問道。

    “我也不知道。主人昏過去後,我眼前也一直黑黑的,什麼都看不到。不過,這些生命力量不是一直有的,只是偶爾會有。有時候一天好幾次,有時候幾天一次,我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呢。”南兒也疑惑的回答。

    “哥哥……哥哥……”

    哭到失去意識的凝雪輕輕的呢喃著,似乎是夢到了什麼,她的雙手一緊,睜開了迷蒙的眼楮,與葉無辰的雙目相對。

    “雪兒……”葉無辰嘴角微動,輕輕的說道,聲音干澀微弱,一陣輕風就足以完全吹散。

    大哭幾乎抽空了凝雪身體里的所有力氣,睜開眼楮,她最驚恐的是剛才那一切不過一場夢境,夢醒了,一切都會消失。睜開眼楮,看著哥哥的臉,她傻傻的笑了起來,然後將自己頭偎依在他胸前,落淚而笑︰“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很快就醒來的……”

    葉無辰無數次的想抬起手去撫摸她,但身體卻不听他的使喚,一次次的努力後,原本身體就空蕩蕩的他感受到了強烈的眩暈,他怕再次失去意識,只得放棄,腦中回憶著以前將她抱在懷中的那每一刻,微笑道︰“我怎麼舍得丟下雪兒呢。”

    兩年的時間,他眼前的凝雪絲毫未變,沒有任何長大的痕跡。

    “嗯……哥哥你終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哥哥,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分開了,好嗎?”凝雪痴痴的說道,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她的手一直都抓著他的衣服,緊緊的,唯恐一松開,眼前夢幻般的幸福也會跟著消失不見。

    “好……我怎麼會舍得和雪兒分開……雪兒,你一定受苦了。”他心疼的說著。

    凝雪用力的搖頭︰“不苦,一點都不苦,只要哥哥好起來,我永遠都不會覺得苦。”

    這番話從她的口中說出,沒有半分的虛假,那水霧晃動的眼眸中,充斥著太多讓葉無辰心痛和感動的東西。他張了張口,說道︰“我想喝水。”

    身體虛弱至極,生理機能幾乎全部癱瘓的人都會本能的想要喝水。凝雪連忙應了一聲,抓起那片還沒有用壞的荷葉跑向不遠處那條熟悉的小溪,溪水不知從何而來,清澈無比。

    由于跑的太急,再加上身體哭的酸軟無力,凝雪一下子撲倒在地上,她馬上站起,快步來到溪邊,用荷葉慢慢的兜起溪水,然後轉過身來,沖他嬌甜的笑了一下,小心的捧著荷葉走了回來,在她走動的過程中,那掛了滿臉的晶瑩淚點不時的悄然落下,落在荷葉上的溪水中。

    “哥哥,喝水。”凝雪蹲在他身邊,將荷葉的一角觸在他的嘴邊,手微微傾斜,看著那清清的水流流入他的口中。看著他醒來,這種幸福感是那麼的真實,心中所有的痛就那麼煙消雲散。她仿佛看到,一切的苦難都已經離他們而去,如撥開烏雲,重見天日。失去之後,她才更加的體會到,就這麼看著他,和他說幾句話,都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從失魂淵頂落下,也應該永遠都無法上去了,凝雪卻沒有絲毫的害怕和遺憾。看著他慢慢的好起來,然後兩個人,在這個只屬于他們的世界里無憂無慮的度過一生,這是她這兩年來,夢中才有的幸福。

    清涼的水進入口中,沿著喉嚨流入身體。慢慢的,清涼的水卻沒來由的帶給了他一種舒適的暖意,這種溫暖的感覺從他**開始擴散,一直蔓延到他的五髒六腑,四肢八脈,連他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腦都逐漸變得清醒。

    “是這個!就是這個!就是這種力量救了主人!”南兒忽然驚呼出聲。因為此時涌入葉無辰**的,正是這兩年之中,一點一點挽救他生命的生命之力。她所能看到的,只有葉無辰所能看到的事物,葉無辰昏迷的這段時間,南兒的世界昏暗一片。此刻,才終于知道那神秘生命力量的來源——凝雪手中的溪水。

    葉無辰靜靜的將水喝完,感受了一會身體的微妙變化,然後說道︰“雪兒,我還想喝。”

    “嗯!”凝雪用力的點頭,用衣袖匆匆幾下將臉上殘留的淚跡擦去,再次飛快的轉身跑向小溪邊,然後捧著水走了回來,小心的喂給他喝。

    這次,只有水的味道。

    將水喝完,葉無辰輕輕舒了一口氣,全身上下都舒服了好多。腦中,響起南兒不解的聲音︰“咦?好奇怪,剛才還有的,一定沒有錯,為什麼這次沒有了呢?好奇怪,好奇怪……”

    “不是水。”葉無辰用意念回答︰“是雪兒的眼淚。”

    “啊?”

    南兒和他說過,那種神秘的生命力量有時間一天幾次,有時候幾天一次。他就知道,這種力量不可能來自于水中。因為將自己的全部都系在他身上的凝雪絕不可能有時幾天才給他喝一次水。而前後兩次溪水的唯一不同在于……第一次,里面濺入了她的眼淚。

    兩年,不間斷的生命之力,也就意味著,每次面對著他,喂他喝水的時,她都會悄悄的哭,一直哭了兩年……有時,流出的眼淚會在她不經意間落入水中,拯救著他的生命。

    她就像是上天賜給她的小小天使,一次又一次的將他從死亡的邊緣拉回。第一次為了救他,她一個去偷一個天獸的蛋,用先天之靈助他沖破至混沌決第二層,逃過劫難。又是一次,她不離不棄,望眼欲穿的照顧了他兩年,用她的眼淚,再次讓他脫離死亡之淵。

    她,本來就是天使。極炎天龍在生命的最後,隔著遙遠的距離傳遞到他心中的“生命與光明的制裁神使”。

    雪兒,欠你的,今生今世都永遠無法還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你永遠留在身邊,即使我失去了所有保護你的力量,我也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哥哥,還渴嗎?”凝雪將荷葉放下,亮晶晶的眼楮痴痴的看著他。僅僅是這麼看著他,她就覺得好滿足。

    身體恢復了些許的知覺,力氣也仿佛恢復了幾分,他嘴角扯動,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已經不渴了。”
第225章 小小禮物

凝雪伸出手來,想去擦拭他嘴角殘留的水跡。這已經是她每次喂他喝水之中的習慣動作。因為在過去,每次她喝完水,他都會幫她擦拭嘴角。凝雪的手伸出去一半,忽然想到了什麼,如觸電一般將手收回,緊張的問道:「哥哥,你餓不餓?」

凝雪手縮的很快,但那短暫的一瞥讓葉無辰心中劇震,微弱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混亂起來,他用乾澀的聲音焦急的問道:「雪兒,讓我看看你的手。」

凝雪先是一怔,然後條件反射般把手藏在了背後,神情變得慌亂起來,「我……我的手很好的,不給哥哥看……」

她欲蓋彌彰的動作讓他知道自己剛才所看的不是錯覺,輕緩而堅決的說道:「雪兒,聽哥哥的話,把手伸過來。」

在葉無辰面前,凝雪根本就沒有拒絕的力量。她終於將雙手從背後拿出,小心翼翼的在葉無辰的眼前張開。

雖然有了準備,但葉無辰的目光碰觸到她手掌的一剎那,心中頓時如被萬千鋼針同時刺入,心痛的幾欲窒息。他甚至不敢相信,這真是的凝雪手嗎?

手型還是那般的嬌小完美,他曾經經常將這兩隻小手慢慢的握在掌心,並享受著這種感覺。而記憶中那白嫩無瑕的手此時已經佈滿了厚厚的老繭,很厚很厚,呈暗色、黃色,有的甚至還留著或大或小的血泡。手心手指之上,縱橫著無數大大小小的傷痕,有的是老去已久的傷疤,有的是最近才刻上,太多的傷痕將整隻手掌都破壞的體無完膚。手掌往下的手腕之上,同樣的傷痕纍纍……

葉無辰看了一小會,閉上了眼睛,再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他無法想像,要磨破多少次,經過多少的摩擦,受到多少痛苦才可以把一雙比雪還嫩的手變成這個樣子。那縱橫其上的一道道傷痕,便如以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尖刀,狠狠的刺入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讓他痛不欲生。

何為觸目驚心……

「疼嗎?」葉無辰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凝雪將手收回,放在他的身上,惴惴不安的用力搖頭:「不疼,一點都不疼的。」

「可是,我疼。」葉無辰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感受著從未有過的心痛。即使是當初的月圓之夜,他也沒有感受過如此的疼痛。

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他的雪兒更美麗。即使是天上的仙女,也不可能及的上他的雪兒的萬一。

……………………………………………………………………………

凝雪再次來到了這片神秘的林子裡,只是她的心情已經和以往完全不同,同樣的,是心中的急切。葉無辰的醒來讓她更不想和他分開,只想早點找到想要的果子,快點回到他的身邊。在來時的路上,她一次次的在心裡歡呼:「哥哥醒過來了!哥哥醒過來了……」

這片小樹林來的太多次,雖從來都不敢深入,但邊緣一代幾乎每棵樹的位置她都可以記得很清楚,經常出沒的一些小動物也都很熟悉。這次,她的腳步明顯要比以前輕快的多,當她踩到一片草堆中時,草叢中忽然一片躁動,凝雪被嚇得後退了一步,而一隻受驚的兔子從草堆中竄出,飛快的向前跑去。

凝雪還沒有回過神來,那隻慌不擇路的兔子就「砰」的一聲撞到了一棵堅硬的古樹上,被撞了個四腳朝天,兔爪兔腿抽搐的抓撓了幾下後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凝雪瞪大眼睛,看了好久,見兔子一直都一動不動後才拍拍被驚的「砰砰」直跳的胸口走了過去。她矮下身來,用手小心的輕觸了一下兔子的身體,見它依然沒反應後才把它抓起,飛快的往回跑去。

整整兩年,她和葉無辰都未進任何葷腥。因為她一個小小的少女根本抓不到野味,即使抓得到也不敢殺生。而今天這只自己把自己撞死的可憐兔子就好像上天送給她的禮物,讓她可以拿去給剛醒來的哥哥滋補身體。

「哥哥,看,我抓回了一隻兔子。」隔著很遠,她就將那隻可憐的兔子高高的舉起,一邊搖晃一邊咯咯的笑著,對她來說,這真的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由於跑的太快,她身體一個不穩摔到了草地上,她費力的爬起,依然一臉的開心雀躍。

她的笑讓葉無辰沉悶刺痛的心也跟著舒暢起來,心中默默的感謝著這只不知什麼原因栽到她手裡的兔子。對他來說,凝雪的笑是他生命裡最美的風景。

凝雪跑到他身邊,開心的向他展示著手中肥嘟嘟的兔子:「哥哥你看,嘻嘻,這隻兔子好笨哦,居然自己撞到樹上去了,真的好笨哦!」

自己撞到樹上?葉無辰有些好笑的在心中喊了一聲難怪,然後不由的想起了腦海之中,一個叫「守株待兔」的故事。

「哥哥,我們把這只笨兔子吃掉好不好?」她嘻嘻的笑著,但馬上又想到了什麼,嘴角一扁,又變得有些焦急起來:「可是,這裡沒有火,怎麼把這隻兔子燒熟呢……」

葉無辰動了動左手的手指,:「雪兒,到我這邊來,我這裡有火,還有鍋灶,什麼都有的。雪兒忘記了嗎?」

他手指之上的劍神指環閃爍起白色的光芒,被注入火元素,用來生火的火盒子,鍋,勺,灶一應俱全,甚至還有許多以前沒用完隨手放進去的乾柴。這些,都是他們當初在再去往天龍國天滅火山之時所帶,也用了一路,一直都存在於他的劍神指環中。除此之外,他們的床、帳篷,還有一些沒有吃完的食物都在其中。從劍神指環中取出東西需要的僅僅是意念,不需要力氣。

眼前的每一件東西都是那麼的熟悉,凝雪欣喜之後,鼻子開始慢慢變得酸酸的。她想念當初一直懶懶的睡在哥哥懷中,想念瞳心,想念很多人……只是,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他們了。一道高不見頂的斷魂淵將他們完全的隔在了兩個世界,相見無期。

凝雪很快將火生起,她終於又一次看到了火的顏色。腳下是綠色的草地,一點都不用擔心會引發火災。但生火之後,凝雪再一次的捧著那隻撞死的兔子不知所措,因為燒也好,煮也好,都要先把兔子的皮剝下,凝雪沒有做過,也幾乎不可能做到。她雖然可以吃的很香,但每次葉無辰剝動物的皮時,她根本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葉無辰馬上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心憐的說道:「雪兒,這隻兔子等我恢復了力氣再吃好不好?我這裡還有好多的糕點可以吃的。」

凝雪想了一小會,卻緩慢而堅決的搖頭,一手拿著兔子,一手拿起一把小刀,走到了小溪邊。

把小刀伸向兔子的身體時,她的手顫抖了一次又一次,一直都不敢真的落下。過了好久好久,她才一咬牙,把小刀狠狠的刺下,眼睛也死死的閉了起來……

「對不起,小兔子,哥哥的身體需要滋補,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對不起,小兔子,真的好對不起……」

她全憑自己的感覺,小刀在兔子身上削動,在經過了最初的不忍和害怕後,她的心總算平穩了那麼一點點,但手依然在不斷的顫抖,有好幾次差點被小刀劃到手上。她的口中一直都在小聲的呢喃著,向手中的這只小兔子一遍遍的說著「對不起」,只有這樣,她的心裡才會好過一點。

聽著凝雪口中的低聲呢喃,葉無辰也在心裡輕喚著凝雪的名字。如果不是為了她,她永遠不敢讓自己的手上沾血,即使那只是一隻死去的兔子。

處理好那隻兔子時,凝雪已經是滿頭大汗,她將兔子放入鍋中,再放上溪水,再在葉無辰的指導下放入各種調味料,當那闊別已久的肉香傳來時,凝雪的口水怎麼止都止不住,不停的吞嚥中,依然有著一縷縷晶瑩的清泉從嘴角溢出,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沾到油腥了。

「哥哥,你說姐姐,還有瞳心姐姐她們現在過得好嗎?會不會在想我們?」凝雪一邊吞嚥著口水,一邊問道。

葉無辰微笑著說道:「她們一定在和我們想她們一樣想我們。你瞳心姐姐那麼厲害,誰都不可能欺負她們的。」

想到她們,葉無辰的心再次變得沉重。真實的情形,他無法預料。那日跳下斷魂淵之時,瞳心的氣息幾乎和他一樣微弱。她和自己一樣,在做著殊死的掙扎。她的敵人,強大到她無法抗衡。

她是否也和自己一樣,已經被逼上絕路。而身處大風國,等待著他的葉水瑤又究竟怎麼樣了……

一念至此,他心亂如麻。心中再次苦思起那個將瞳心逼入絕境的人。究竟是誰,竟然有著這樣的實力。而正是這個人的出現,逼得瞳心離開凝雪,讓凝雪被大風國擄走,也改變了原本該有的一切。

那個人,究竟是誰?天辰大陸,究竟什麼時候出現了這樣一個可怕的強者?

還是,那個人……根本不屬於天辰大陸。這個想法一出現,讓葉無辰心頭猛的一震,另一種可能性在他腦海中越來越清晰。
第226章 奇跡


“我一直都在想,那個時候,瞳心姐姐為什麼走掉了呢?”

    “她走掉,是因為她想保護你,還有我。”葉無辰目光悠遠的回答道。

    凝雪轉過頭來,茫然不解。

    葉無辰無法和她解釋清楚,更不想她再有過多的擔心,笑道︰“雪兒,已經可以吃了。”

    肉香四溢,凝雪聞言連忙去將火滅掉,眼巴巴的看著鍋中的兔肉,一邊不停吞咽著口水一邊等待著它能快點變得不那麼熱。

    葉無辰曾經昏睡十年,滴水未進,非但沒有被餓死,反而在沉睡中一天天長大。因為那時的他還可自由的吸納天地之靈供給身體所用。而如今虧空的身體再也無法攝靈,再加上身體虛弱不堪,如不是凝雪這兩年的悉心照料和她無意間灌輸給他的生命之力,他早已死去。而今聞到肉香,他亦感覺到饑腸轆轆,這種感覺讓他驚喜,能有饑餓感說明他的身體除了極其虛弱,已經沒有了大礙。或許用不了多久,他的身體就可以慢慢恢復。

    等終于涼的差不多,凝雪拿起小刀,費力的將一塊兔肉割下,然後迫不及待的蹲下放到葉無辰嘴邊,“哥哥,這只兔子好香的,這是我打到的第一只兔子,哥哥快吃吃看。”

    葉無辰沒有張口,微笑道︰“雪兒,我現在根本沒有嚼東西的力氣,剛生過大病的人也不適合吃難以消化的東西,我現在只適合喝湯,所以這只兔子雪兒必須都吃掉才可以。”

    “啊?是這樣嗎?”凝雪小小的失望了一下,然後又連忙站起,拿起小碗盛了滿滿的一碗湯,又拿起一只小勺子小心的攪拌著,品嘗了好幾次,一直到了自己滿意的溫度後才舀起一小勺,又不放心的吹了一小後才放到了葉無辰唇邊︰“哥哥喝湯,已經不熱了。”

    鮮美的兔肉湯入口,每一口都讓他回味了許久,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忘記此時的味道,那個少女提著兔子歸來時的無限雀躍,強忍著不忍與害怕給兔子剝皮,焦急的等待,一邊吞咽著口水一邊細心的喂著他,嘴角掛著深深的關心和滿足。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所包含的都是他一輩子都還不完的深情。

    今後,縱然嘗遍世間奇珍,卻也再也沒有什麼可及此時的萬一。因為平淡無奇的肉湯中,融入的是少女無瑕的心。

    一直被凝雪喂著喝了兩碗,葉無辰才說道︰“好了,已經飽了,雪兒,不要只知道喂我喝,你也多喝一點,這麼久,你一定餓壞了。”

    凝雪放下小碗,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喝湯的。”

    葉無辰聞言,暗中一笑,說道︰“那今天要把這只兔子都吃掉好不好?不然的話,明天可能會壞掉。”

    “嗯!”凝雪應了一聲,用力的將滿口的口水咽下,用小手拿起半只兔子,一點點的咬了起來。起初還吃的很慢,逐漸的撕咬的越來越快,吃相也越來越不雅,恨不得一口氣全部團下去。她真的太餓了,在喂葉無辰的同時,肚子里的饞蟲早就已經全部翻了天。

    “慢點吃,小心咬到舌頭。”葉無辰看著她的吃相,寵溺的說道。

    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沖他一笑,然後又狼吞虎咽起來。沒過多久,竟風卷殘雲般消滅了小半只,她一邊嚼著,動作漸緩,眼中竟然又溢出眼淚來。

    “雪兒?怎麼了?為什麼又忽然哭了?”

    凝雪將臉上的淚點抹去,抬起頭,淚眼蒙蒙的說道︰“我……我終于可以照顧哥哥,終于可以不用再拖累哥哥了……哥哥也已經醒了,我真的好高興,好高興……”

    她一直粘著葉無辰,將他當成自己唯一的依靠,一刻都不想和他分開。但同時,她又一直都知道自己對他來說是一個累贅,如果沒有自己,他做很多事都可以輕松很多,少很多擔心牽掛。但她就是不願意和他分開。每天,她享受他的保護和他的懷抱,又會每天將自己沉浸在這種自責復雜的心境中,渴望有一天可以和瞳心一樣保護他。雖然……她知道他一定不會怪她什麼。

    這段時間,她終于可以的得償所願,用自己的雙手,在每日的期盼和堅持下讓他醒來,今天,還為他帶回了一只小兔子,她心中真的好滿足,逐漸的,開始很想哭……

    葉無辰心中一暖,柔和的目光凝望著她︰“雪兒,我說過好多次了,我們之間,沒有拖累不拖累,只要你可以在我身邊,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幸福,如果有一天你怕拖累我而暫時離開我,那才是對我的傷害,明白嗎?就像我現在這樣,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照料……”

    “我們都是在最孤單,最無助的時候相遇,互相偎依。你還記得嗎,當初,我把你丟下,你為了追趕我,跑了一天一夜,被磨破的腳把鞋襪都染紅了。又為了救我,不顧命的去爬天烈山,去偷一只天獸的蛋……從那時候起,你就是我的半條命,我身邊的小小影子,我縱然丟棄全部,也不會將你拋下。這次,你為了救我,苦了那麼久,若說拖累,是我拖累了雪兒才對。”

    “不……不,哥哥才沒有拖累我,要不是因為我,哥哥怎麼會……”凝雪心中充滿了溫暖的慌亂,她怎麼可能會覺得是哥哥脫累了她。

    “所以,雪兒以後也不要說出拖累這樣的話,好嗎?”葉無辰嘴角微微彎起,露出只有在凝雪面前才會露出的暖笑︰“我們之間早已不分彼此,根本沒有拖累與不拖累,如果雪兒再那麼說的話,可是會讓哥哥傷心的。”

    “我不說,我再也不說。”凝雪把手中的骨頭丟掉,撲倒在葉無辰懷中,“我只想和哥哥在一起,每天都看著哥哥,永遠不分開。”

    葉無辰溫和的一笑︰“這才是我的乖雪兒。”

    說了太多的話,一股強烈的倦意不斷襲來,他有些無力的說道︰“雪兒,我有些困了,陪我睡一會好不好?”

    抓在他胸前的手猛的揪緊,葉無辰心中了然,寬慰道︰“放心好了,我醒了過來,就說明我已經好了很多很多,不會再睡那麼久了。如果和我比賽誰睡的更久的話,說不定我還會輸的。”

    凝雪這才嬌甜一笑,將頭埋在他懷間,慢慢的閉上了眼楮。

    累了太久,緊張了太久,害怕了太久……此刻放松下來,她所感受到的倦意比葉無辰還要強烈,幾乎是一閉上眼楮,就沉沉的睡了過去。這次,她嘴角帶著滿足愉悅的微笑,再也不用擔心忽然在睡夢中被噩夢驚醒。

    听著她轉眼間變得舒緩均勻的呼吸,葉無辰內心再次被刺了一下。他很想能張開手臂,將她抱在懷中,讓她像以前那樣,舒舒服服,無牽無掛的睡去。

    “主人,眼淚,她的眼淚!”南兒有些焦急的提醒道。雖然她怎麼都想不明白凝雪的眼淚中為什麼會有生命元素,但對目前力量全失的葉無辰來說,凝雪的眼淚可以讓他在最短時間內恢復。

    “我會慢慢好起來的。”葉無辰閉上眼楮,在心底對南兒,也是對自己說道︰“我不想再看到她流淚。”

    南兒沉默,也沒有再堅持。心疼凝雪的,又何止葉無辰一人。

    ………………………………………………………………………………

    葉無辰醒來之後,凝雪每天都快樂的如同一只出籠的小鳥,就連去林子里摘果子時都會蹦蹦跳跳,遺憾的是再也沒看到哪只兔子自己撞死過。也因為葉無辰的醒來,他們的食物也開始變得豐富起來,劍神指環里存放的食物足夠他們吃很多天,凝雪跑去林子的次數也少了很多,每天都會幫他揉捏身體,或者趴在他身側的草地上,翹著小腿給他講自己在這里遇到的很多有趣的東西。

    兩天之後,葉無辰終于抬起了手臂,撫摸了一下凝雪的臉,凝雪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再次淚如雨下。她已經可以看的到,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像以前那樣,被他抱在懷中。葉無辰吻去她的眼淚,靜靜的等待著。他心中所想,比凝雪要多出太多。

    一天天的過去,葉無辰的身體也一天天的康復,就連葉無辰自己也覺得這真的是一個奇跡。從斷魂淵上墜下,不知道需要多少次幸運之神的眷顧他才可以活下來,並且一天天的好轉。雖然他沒有了力量,但全身每一個部位的知覺都已經恢復,這也意味著,他並沒有哪個部位已經作廢。

    除了奇跡,他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形容這一切。

    而這個奇跡,是凝雪帶給他的。

    半個月後,葉無辰終于在凝雪的攙扶下費力的站了起來。那一刻,凝雪抱著他的身體又蹦又跳,在揮灑的眼淚中盡情的歡笑著,那持續了很久的笑聲隨著柔和的風遠遠的傳出,久久的回蕩。最後,笑到筋疲力盡的她和葉無辰雙雙倒在了草地上。

    但,葉無辰的恢復程度也到此為止。他最大程度只有站起來,勉強走幾步的力氣。他就像是一只被撐爆的氣球,再怎麼努力的吹鼓,也只能鼓起一個很小的幅度,額外的,縱然再多也只會隨著那破開的口子逃逸而出。

    當葉無辰現這一點時,他唯有沉沉的嘆息。他不敢告訴凝雪,安慰著她自己每天都會感覺到又好了很多。

    這樣的他,只能永遠停留在這里,被凝雪照顧和保護一輩子。這樣的現實,他無法接受。

    又是五天過去,他開始在凝雪的攙扶下,觀察著這個神秘的世界。
第227章 竟然有人!


   這里有光,有水,有風,有植物,有動物,如果不抬頭看天,那麼這里和一個最純淨的自然並無二致。而那黑蒙蒙的天空告訴他們,這完全是另一個世界。這里沒有太陽、月亮、星辰,光線不知從何而來,水流亦不知從何而來。這里沒有黑夜,對時間的判斷只能依靠感覺和南兒的提醒。

    根據斷魂淵的長度和寬度,這個世界應該並不寬闊,只有幾十里。這里雖有動物,卻應該不可能有人,他不相信有人能像自己和凝雪那般摔下來還能生還。而且,如此小的一個世界,若真的有人在,兩年的時間又怎麼可能不現他和凝雪。

    世界之大,果然無奇不有。葉無辰觀察著這個世界,默默的感嘆道。

    兩年的時間,凝雪沒有長高,沒有變胖和變瘦,連雪白的頭都沒有變長,裙子依然是那件神秘的雪白公主裙,一塵不染,更沒有破損。她的真實身份,他已經沒有了懷疑。他不願去在意,因為不管她是誰,另一個身份是多麼的讓人震驚,她都永遠是屬于她的凝雪。

    “也許,永遠待在這里也好,就不用擔心有一天有人把她從我身邊奪走。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了保護她的力量。”葉無辰在心中對自己說道。凝雪的另一個身份,注定了某些他不願看到的事情必有一天會來臨,而這個世界,又何嘗不是最完美的逃避之所。

    想到這里,他將凝雪悄悄的摟緊,凝雪也下意識的將他抱得更緊。

    眼前,是一片稀疏,但樹木棵棵都極為粗壯的樹林,偶爾可見幾顆在外界看不到的奇異果樹,這里便是凝雪每天摘果子的地方。葉無辰感覺到一直支撐著她的瘦小肩膀開始輕微顫抖,凝雪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連忙將身體盡可能的放輕,心疼的說道︰“雪兒,我們去林子里坐一會吧。”

    在腳步踏進林子的那一刻,葉無辰的全身猝然一僵,腳步也下意識的停止。

    “哥哥?”凝雪抬起頭來。不解的看著他。卻見葉無辰怔怔的看著前方,全然沒有反應。

    過了許久,他才說道︰“扶我去那邊坐下。”

    兩人依著一棵大樹而坐,短距離的走動讓葉無辰全身酸軟,他重重的喘息了幾口,輕喚道︰“香香,出來。”

    一道光華閃過,一個小小的人兒在白光中浮現,輕巧的漂浮在葉無辰身前,然後身體劃了一個漂亮的弧線,站到了葉無辰的肩膀上,口中“咿呀咿呀”的說著他們听不懂的話。

    “去采一只果子去,要藍色的。”葉無辰伸出手指逗弄了她一下,然後很不客氣的下達了一個命令。這個有著恐怖背景,恐怖實力,曾經連瞳心都擊敗的神秘龍狐,目前已經淪落到幫人采摘水果的地步。這些天已經擔任了很多次這樣的辛苦工作。

    小女孩扁著嘴,不滿的“咿呀”的兩聲,但主人之命不可違,她只好滿心委屈,不情願的循著氣味飛離而去。她目前的實力雖然已經下降到了最低點,但搬運一個和她身體一樣大的果子還是可以做到的……但也僅此而已。

    “雪兒,你有沒有到過這個樹林的對面?”葉無辰忽然問道。

    “對面?”凝雪搖頭,說道︰“沒有呢。我怕會走丟掉,所以一直都不敢走的太遠。哥哥,你剛剛現了什麼嗎?”凝雪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葉無辰點了點頭,然後陷入了沉思。凝雪張了張小口,沒有打攪他。

    “南兒,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葉無辰閉上眼,用意念問道。

    “咦?沒有啊。”南兒很快就回答。

    “沒有?”葉無辰眉頭一蹩,眉宇間露出一抹不解。

    南兒沉默了一小會,又肯定的說道︰“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呢。主人難道現了什麼嗎?”

    “我沒有現什麼。”葉無辰說道,隨即目光一閃,“但有一件東西現了我。”

    “啊?”南兒听的雲里霧里。

    “咿呀!咿呀!咿呀……”

    就在這時,剛剛飛去的香香竟然去而復返,“咿呀”聲中包含著明顯的驚慌失措。葉無辰和凝雪同時扭頭看去,現小香香在半空中拼命的向前飛,她身後的地面上,赫然跟著一只追趕著她的野豬。

    香香無論是袖珍少女狀態還是龍狐狀態都可以飛行,但最多只能飛到不足兩米高,而且力量大降後,她的膽量也明顯跟著直線下降……也或者是她本來就膽小,經常受到驚嚇。在半路之上忽然看到一只看起來很可怕的野豬,第一反應就是轉身就跑。看到逃走的香香,出于大部分動物的本能,這只野豬就跟著在後面追趕起來。

    找到安全港灣的香香一頭扎進凝雪的懷中,再也不敢露出頭來,而那只野豬也在離他們還很遠的地方停下,和他們小眼對大眼。

    這片林子的邊緣地帶大部分是一些很弱小的動物,野豬極少出沒。這兩年凝雪也偶爾見過幾次,和香香的遭遇不同的是,每次凝雪還沒有被嚇跑,野豬就已經先逃之夭夭。凝雪將香香護在手間,小聲安慰道︰“香香,不要怕,這只小野豬不會咬人的。”

    香香總算從凝雪手中露出小腦袋,戰戰兢兢的看向那頭野豬。什麼叫虎落平陽被犬欺,以前別說是一頭野豬,就算是一頭猛虎她隔著一百米也能將它輕易整死。

    而葉無辰此時的情形又何嘗不是和她相似。

    那只野豬和他們對視了一會後,見他們沒有動作,便開始邁動小短腿,試探著向前靠近,走近幾步見他們依然沒有動靜後,便示威一般的撓動了一會前爪,口中噴出“呼呼”的粗氣,一點點的靠近,隨時都會動攻擊。

    凝雪一下子緊張起來,身體本能的向葉無辰靠近,但馬上又想到他此時的身體狀況,站起身來想要護在他身前。葉無辰伸手攔住她的身體,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心中默嘆道︰“南兒,去。”

    葉無辰眉心閃爍起一點金芒,斬星劍在金芒中射出,劃出一道金色的弧線落下,插在了野豬面前,將它嚇得一個激靈,怪叫一聲,拔腿就跑,轉眼不知所蹤。

    凝雪和香香這才悄悄的舒了一口氣,葉無辰將斬星劍收回,仰起頭,自嘲的笑道︰“沒想到我竟然會被一頭野豬逼到這種地步。”

    “哥哥,你一定會好起來,會和以前一樣厲害的。”凝雪依偎著他的肩膀,柔聲安慰道。當初,他在萬軍之中孤身穿梭,染血無數,又受了極重的傷,而她卻沒有受到一絲的傷害。那時,周圍都是刀光劍影,血肉飛散,她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因為他的懷中永遠是最溫暖,最安全的地方。即使是落下斷魂淵,她依然在他的保護下安然無恙。

    那麼,在他不能保護她的時候,她會用自己的雙手,自己瘦弱的肩膀,來保護他。

    休息了許久,葉無辰總算恢復了些許的力氣。他扶著樹站起身來,“雪兒,我們到里面看看。”

    “里面?”凝雪吃驚了一下下,然後毫不猶豫的來到他身側,用自己最大的力氣攙扶著他。一高一矮兩個人開始一步步的向林子的另一邊邁進。

    隨著他的前行,那種微妙的感覺也越來越近。也讓他越的確定,那絕對不會是錯覺。

    究竟是什麼?

    難道會是……

    即使是在凝雪的攙扶之下,葉無辰每次走動不到百米依然會氣喘吁吁。他的身體雖然已無大礙,無論內外都沒有哪個部分出現損傷,但此時他的狀況比之一個大病初愈的人都不如。但在他的堅持下,兩人一邊休息一邊前進,一點點的走向未知的深處。

    一天,兩天……

    他們的度真的可謂之龜,或許一只烏龜爬上三天的距離也比他們要多上許多。兩天的時候,他們走走停停移動了近十里的距離,依然沒有走出這片樹林,也沒有遇到什麼有威脅的猛獸。體型最大的還要算兩天前那只被嚇跑的野豬。

    那種感覺也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等一下主人,不要往前走!”

    剛要向前邁步的葉無辰一皺眉,將腳步收回,同時按住了凝雪的身體。凝雪抬起頭來看著他。葉無辰雙目半眯,看向前方,用意念問道︰“前面有什麼?”

    “是透明的單方向能量壁障,很強很強。一旦進去,就無法出來。”南兒驚奇的喊道。

    “能量壁障?是什麼形成的?”

    “我不知道。這里應該不會有人才對,怎麼會有這麼整齊的能量壁障呢……啊!有人,那里有人!”南兒忽然如受驚一般大喊起來。就在她大喊出聲的同時,葉無辰也已經看到了不遠處,一個被重重樹影遮蔽了大半身體的人影。

    斷魂淵的底部……竟然有人!連神掉下來都必然摔得四分五裂的斷魂淵之下,竟然有人!

    那一瞬間,葉無辰心底的波瀾可謂驚濤駭浪,凝雪同樣嘴唇張開,滿臉不敢相信的吃驚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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