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ard logo

標題: 天擎 作者:撒冷 (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41     標題: 天擎 作者:撒冷 (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烽弧 於 2009-4-13 16:51 編輯

段天狼,一個背負著天狼星命運的男人,一個擁有像電腦一樣可怕精算能力的男人。
自從出生那一天開始,他便命中註定要背負孤獨和榮耀。
以本命而言,他本該是個天性殘忍,給整個世界帶來腥風血雨的男人。
然而,命由天定,運有自轉。
人的命運,最終不是靠天,而是靠自我掌握的。
段天狼從出生的時候,便被養父方沖收養。方沖刻意以道家文化熏陶之,歷經十七年,終有所成。
段天狼雖然為人略表冷漠,但總算內斂本性中殘忍的因子。
十七歲時,世界計算機大師,最偉大的黑客之一美國華僑王廉來到了段天狼的身邊。
這位想要開創新世界的計算機大師,非常敏銳地意識到了段天狼身上的無與倫比的潛力。
於是,他將段天狼收為弟子,言傳身教,教給了段天狼世界上最先進的計算機技術和思想。
將古老的道家文化和先進的計算機技術融合之後,段天狼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42

第一節 至高無上的面具島嶼
  
 這個世界越來越多的電腦,無數的光纜和衛星信號,將它們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個有史以來最為龐大的網絡。
  這所有的電腦,就好像遍布全世界的一個又一個樁腳,而這些光纜和衛星信號,則好像無形但是卻更加牢固的繩索。這些繩索和這些樁腳連接之後,便將這個看似龐大的世界分割得支離破碎。

  而我們只被允許進入極少的破碎區域。

  我們就好像一只被拴在大樹下的驢子,環望著三十平方米的空間,卻以為自己了解了全世界。然後,我們在電腦的規劃和指導下,以從所未有的順從生活著。

  我們每天清晨乖乖地站在公司門口,表情麻木的拿著胸前的工牌放在門口的感應器上,隨著“叮”的一聲,便開始了自己的生活。

  我們乖乖地根據電腦打印出來的單張繳交通罰單,付清銀行信用卡額,繳納電話費帳單,當我們對這些打印單上的數字稍有質疑的時候,對方一定會驚愕無比的望著你,說道:“拜托,這可是電腦上顯示的。”

  在這個時候,當我們再次環顧四周,感受那無所不在的電子流的時候,也許有人會意識到,我們正被自己創造的東西禁錮著——我們創造了電腦,但是我們卻被電腦操縱著我們的生活。

  然而,有些人跟我們不一樣,他們就像黑夜裏的鷹一樣,擁有著和夜晚的天空同樣顏色的翅膀。這對翅膀幫助他們在天空自由地翱翔。

  這些擁有翅膀的人,人們稱他們為黑客。

  每一個黑客都是不一樣的,但是真正的黑客們之間,擁有著同樣的東西,他們自己稱之為黑客精神。黑客精神有許多種表達方式,但是歸根結底,可以總結為四點。

  第一,蔑視權威,反抗傳統。

  一個循規蹈矩,只知道在上級,長輩,權威所劃下的條條框框裏生存的人,是不可能成為一名真正的黑客的。黑客們並無意挑戰社會,但是他們絕對不會因為從前的人都這麼做,也跟著這麼做。他們不相信有什麼事情是一定做不到的,也不相信有什麼事情一定不能做,他們只在自己的准則下生活,他們只根據自己的意願行事,他們最大的快樂,往往是源于攻破傳統的束縛。

  第二,永遠探索,永遠創新。

  只知道反抗權威和傳統的人,要麼是青春期少年,要麼是農民起義者,而黑客們兩者都不是。對他們而言,探索和創新,是比反抗更重要的東西。所有真正的黑客,都是喜歡探索計算機奧秘的人。他們就像拿著最大號的望遠鏡的天文學家一般,整日了望著程序和系統的天空,就像發現每一顆宇宙行星一般尋找著它們的漏洞。在發現這些漏洞的同時,他們也很樂意創造性地提出解決這些漏洞的方法。

  第三,一切與金錢無關。

  黑客是一個身份,但決不是一個職業,不可以用來謀生,也不可以用來盈利。每一個真正的黑客都絕對恪守這一條。那些肆意攻擊他人計算機,甚至于進行技術訛詐的人,並不算是真正的黑客。

  做為一個真正的黑客,他最大的樂趣,是在計算機世界裏主動去尋找,發現問題,並且用最創新,完美的手段解決它。真正的黑客們不僅不會利用自己的技術去牟取不法利益,而且他們所編寫的所有黑客軟件都是完全免費共享的,有的甚至連源代碼都是公開的。

  真正的黑客們在幫助你之後,對你的要求,永遠只有一個——在你成長起來以後同樣地幫助別人。

  第四,自由!

  自由,是黑客的存在意義。

  那無形的,綿延不絕的計算機網絡,可以鎖住全世界絕大多數人,但是鎖不住黑客們。在計算機的世界裏,他們就像大海裏的海豚一般自由。

  黑客們之所以成為黑客,正是為了追求這種無拘無束的自由。

  自由,這是黑客精神最終極的歸宿。

  大海之所以為大海,是因為有無數的水滴聚集在一起,這一點黑客們再理解不過了。所以,相信自由並且樂于互相幫助,這是黑客們最基本的特征。

  在現實生活中,黑客們大多沉默寡言,面對陌生人的時候會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羞澀忐忑。然而,在網絡上,他們往往會變得熱情洋溢,交友廣闊。

  互聯網上誕生的那許許多多的黑客論壇,黑客網站便是他們交流和彙聚的地方。而黑客們也往往因為自己常去的論壇而形成各種各樣的團體。

  隨著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世界計算機網絡的飛速發展,像這樣的團體越來越多。

  而這所有的黑客團體中,最為神秘,也最為讓全世界黑客們向往的,便是一個叫做“面具島嶼”的團隊。這個團隊之所以叫做面具島嶼,是因為這個黑客團隊的網址是訪客無法瀏覽此圖片或連結,請先註冊或登入會員

 訪客無法瀏覽此圖片或連結,請先註冊或登入會員的首頁便是一個以混沌算法加密的程序,黑客們必須尋找到這個程序的漏洞,並且成功攻進去之後,才能有機會看到面具島嶼的注冊頁面。

  對于全世界的黑客們來說,這一生最自豪,以及最夢寐以求的,便是能夠看到“面具島嶼”的注冊頁面。

  傳說中,自從“面具島嶼”由五個超級頂尖的黑客高手于一九九零年創立,十年間,它的成員以每年一位的速度增加著,到千僖年到來之際,已經擁有了十五位成員。

  一般來說,黑客都是比較心高氣傲,想要他們承認別人比自己強,那實在是一件再難不過的事。然而,黑客們卻全都毫無分歧地一致公認,面具島嶼的成員,代表著全世界黑客的最高標准。

  在黑客世界裏,面具島嶼象征著不可挑戰。

  十年來,面具島嶼每年元旦都發布幾個黑客軟件的源代碼,以及幾篇理論性的黑客文章。然後,這一年黑客技術以及黑客文化的走向,就以這裏為起點開始出發。

  對于全世界的黑客來說,面具島嶼就是他們的耶路撒冷。

  既然面具島嶼在黑客世界擁有著如此之可怕的影響,那麼自然會有很多人想要知道他們的身份。這些人中包括美國的中央情報局,俄羅斯新克格勃,英國軍情五處,以色列摩薩德等全世界最為頂尖的情報與特務部門。

  然而,整整十年過去了,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十五個人的真實身份。

  而上面所說的世界最為知名的四大間諜組織,對于這十五個人的了解,並不會比任何一個普通人多——他們所知道的,也只是那十五個ID,sky-engine,admin,user,code,evil,fly,killer,panda,find,lost,october,dispute,forver,lord,dancer。

  也許是有些厭煩那些網絡特工的追查了。在一九九七年,一向充當著面具島嶼新聞發布人的admin在發布面具島嶼當年黑客文章的時候,在文章的結尾這樣寫道——“除非我們自己願意,否則沒有人可以找到我們。所以,尋找我們最好的捷徑,就是坐在凳子上,等我們去找你們,其他一切方法,都只是徒勞。”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42

第二節 浩瀚的野心

  王廉是一名華僑,他的祖籍是中國山西,祖先一百多年前就來到美國舊金山淘金,到他這一代已經是第四代,已經差不多是純正的美國人了。不過,因為他的長輩們一直不曾忘懷故國,在沒有外人的環境裏,都只說中文的原因,王廉的中文教育也很不錯,最起碼不至于像某些演藝明星那樣荒唐到連嶽飛和李世民是誰都不知道。
  王廉出生于一九五五年,今年四十五歲,六歲那年,也就是一九六一年,他就跟隨著在麻省理工學院任教的父親,在這所世界上最好的理工大學親眼目睹了第一台分系統計算機的誕生。

  從此,王廉便步入了計算機的世界。

  一九六九年十二月, 王廉在美國加州和父親的閑聊中,偶然聽到了ARPA網投入運行。年僅十四歲的他,以與他的年紀完全不符的敏銳意識到了,這將意味著一個新的時代的來臨。

  而事實正如王廉所想的那樣,作為Internet前身的美國ARPA網投入運行,象征著世界計算機網絡的興起。這種技術使計算機網絡的概念、結構和網絡設計方面都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而十四歲的王廉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一頭栽進了網絡世界之中。

  四年後,為了深入接觸到網絡技術,王廉違背父親的意志,放棄了在麻省理工學院就學的機會,十八歲就正式加入美國軍方,成為了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的一名成員,從而成為了網絡技術最為前沿的人物之一。

  五年後,二十三歲王廉離開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成為了一名自由軟件工程師。

  雖然退出了美國軍方,但是王廉並未退出網絡世界。

  剛好相反,在一九七八年到一九九零年的這十三年時間裏,王廉一直站在網絡世界的最頂端和最前沿,引領著整個網絡世界的潮流——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同時參與制定TCP/IP體系結構和國際標准化組織的OSI體系結構的人。

  一九九零年,三十五歲的王廉應邀在麻省理工學院任教。在這一年,他發現了四個計算機方面極有天賦的天才學生,他們中最大的只有十七歲,最小的只有十五歲。

  王廉一時興起,便帶領著這四個學生創立了日後被全世界黑客視為精神源泉的面具島嶼。

  一晃十年過去,王廉已經四十五歲,成為了一個紮紮實實的中年人,而那四個跟他一起走過來的四個學生,也全都已經長大了,就連最小的admin都二十五歲了,據說交了一個不錯的女朋友。

  不止是年齡的問題,在別的方面,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在面具島嶼開始的時候,所有的黑客軟件以及黑客文章的撰寫者,都是王廉自己。但是自從第三年開始,年紀最小,同時也是計算機天賦最高的admin便第一次參與發布了第一個黑客軟件。再過了兩年,四個學生們就都開始有作品推出了。

  而自從一九九七年開始,隨著學生們的成長,以及其他頂尖黑客的加入,王廉就再也沒有發布過一款黑客軟件,也沒有寫過一篇黑客文章了。

  這並不是王廉對計算機技術失去了熱情,而是因為他意識到他已經比不上他的學生,甚至那些後加入的黑客們了。

  不過,對于這一切,王廉並沒有絲毫的不快,他是個很想得開的人。

  他已經四十五歲了,現在是年輕人的時代了。

  每當看到學生們研究出一款新黑客軟件,或者寫出一篇新的黑客技術文章的時候,王廉心中的喜悅和滿足感一點也不比自己當初親自做出這些事情的時候差。

  這一天是兩千零零年元旦,千僖年,傳說中的世界毀滅之日,同時也是面具島嶼每年一度的發布新作品的日子。

  當全世界的無聊人都在街道上為了千僖年的煙花而狂歡的時候,全世界的黑客們全都守在電腦前,期待著面具島嶼的新作品發布。

  和每一年的元旦一樣,這一天的王廉顯得很高興。他興高采烈地把自己的四個學生叫到了自己的書房,並且親自下廚給他們做了幾個正宗的湘菜(王廉一生未婚,故而沒有老婆替他下廚)。

  一切張羅好之後,王廉開心地放下圍裙,坐在椅子上,笑著拍著桌子邊,說道:“趕緊吃,吃完就去把你們一年辛苦的成果發布出去。你們可得吃快點,你們要知道,全世界可有數以十萬計的黑客在等著你們的作品呢。”

  當王廉剛說完這句話,他突然發現他的幾個學生看上去似乎情緒並不是很高漲。他于是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們,笑著問道:“你們怎麼了?這麼怕辣嗎?我今年放的辣椒可比去年少多了。”

  四個學生面面相覷一陣之後,全都把目光集中在年紀最小的admin身上。

  這位二十五歲的猶太裔美國年輕人,留著一頭棕色的短發,眼鏡是幽深的湛藍色,雖然年輕,卻給人深不可測的感覺。

  當意識到自己的三位師兄都把目光注視在自己身上的時候,admin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抬起頭與王廉深沉地對視。

  王廉被admin這從所未有的認真眼神給觸動,他開始意識到也許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兩人對視一陣之後,王廉問道:“到底怎麼了?”

  admin緩緩地眨了眨眼睛,略微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開口道:“老師,我們有點話想跟你說。”

  王廉的嘴角輕微地顫動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不自覺地用餐巾擦了擦手,“說吧。”

  “我們今晚將要發布一款叫做創世紀的黑客軟件,這是一款可變異多層病毒……”

  admin說到這裏,王廉馬上打斷了他,“你的意思是說,這款黑客軟件本身,就一款病毒?”

  “是的。”admin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道,“簡單的說,從表面上看,它只是一個黑客軟件,事實上它也確實是一塊黑客軟件,它是目前最為先進的暴力破解工具,同時也是最為方便,最為傻瓜式的軟件。即使只是個技術采鳥,只要按照我們的說明步驟做,也有很大的機會竊取到別人的密碼。然而,在與此同時,使用這種軟件的人,以及被這種軟件攻擊過的電腦,都將在它的內存、主板以及硬盤中植入我們包含在這個黑客軟件內的病毒。這是一個可變異多層病毒,除了我們面具島嶼之外,世上不會有任何人可以完全解開這個病毒。”

  王廉終于知道今夜為什麼氣氛會突然變得這麼凝重了,他知道了,他的這四個學生,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四個天真可愛,除了計算機技術,對什麼也提不起精神的小孩了。

  他們已經是成年人了,他們的腦子裏已經有了和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成年人一樣複雜的東西。

  王廉的表情呆滯了一陣,然後他問道:“這個病毒的作用是什麼?”

  “它所經過的每一台電腦,都將被植入Bot程序,成為完全受我們操控的僵屍計算機。”

  “你們想獲得什麼呢?”王廉環顧了四個學生一眼,“你們現在每個人都有過百萬的年薪,開著好車,住著獨立別墅,拿著高爾夫球會員卡,每年有四個月的帶薪假期,上司依賴你們,同事羨慕你們,下屬敬重你們。你們少年得志,意氣風發,前途遠大,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你們都已經擁有。你們……還想要獲得什麼呢?”

  admin垂下頭,沉默了一陣,爾後緩緩把頭仰起了起來,望著王廉的眼神裏放射出熾烈而偏執的光芒,“我們想要整個世界。”

[ 本帖最後由 aa0120u 於 2008-4-4 07:09 編輯 ]
0960411796 發表於 2007-8-16 13:34

被放逐的普羅米修斯 第三節 被放逐的普羅米修斯

  王廉略微愣了一會,爾後笑著搖起頭來,“我剛才還以為你們是因為太世故了,所以才會想要這麼做。但是現在我才知道,你們原來還是那麼幼稚。控制世界?哈……你們以為你們在看動畫片麼?你們只是軟件工程師而已,無論你們是多麼強大的軟件工程師,你們依然僅僅是軟件工程師,你們怎麼會有控制世界這種荒謬的想法呢?難道你們都瘋了嗎?”
  王廉的話音剛落,他的四個學生中最為年長,也是性格最為穩重的code對王廉說道:“老師,你知道admin的女朋友是什麼人嗎?”

  王廉搖了搖頭,說道:“就算是聖母瑪利亞,你們也不可能做到你們想要做的事。我勸你們趕緊放棄你們這瘋狂的想法,出去多多接觸一點人,多認識一點朋友吧。相信我,你們開始有點不對勁了。”

  code並沒有反駁他的老師的話,而是繼續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她是羅斯切爾德家族的血脈。”

  當聽到羅斯切爾德這個名字的時候,王廉霍地一下從坐位上占了起來,要不是四個學生按著桌子,也是桌子都被他給碰翻了,“羅斯切爾德家族?”

  這個名字,王廉是偶然聽到一個在全美國都很有影響力的銀行家提到的。這個銀行家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臉上充滿了崇仰和敬佩。

  羅斯切爾德家族,行為極為低調,但是在銀行界卻擁有著無比崇高的地位。世上前十大銀行全部都在他們直接或者間接地控制之中,就連美聯儲也在他們的影響力之內。

  就像面具島嶼一樣,外界對這個家族的了解也寥寥無幾,人們只知道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一九二九世界年經濟危機,一九八七年美國經濟危機,一九九七年亞洲經濟危機,全部與他們有關。

  他們被稱為是在暗影中控制整個世界的家族。

  二次世界大戰之後,這個發家于歐洲的家族曾經因為世界大戰的沖擊,而一度衰弱。

  為了改變這種局面,在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羅斯切爾德家族引進了女婿繼承制。所謂的女婿繼承制,就是家族物色最優秀的青年,然後將家族女性成員嫁給他,並且讓其享有與家族男性同樣的投票與財產管理權。條件是,這位女婿必須絕對效忠家族,他的孩子也必須歸入羅斯切爾德家族。

  通過這種女婿繼承制,羅斯切爾德家族的競爭力得到了巨大提升,時至今日,它的實力已經得到了完全的恢複,甚至于比二次世界大戰之前有了更大的增長。

  正是因為深深知道這個家族的威力,也知道女婿繼承制,所以王廉才會對code所說的話有那麼大的反應。

  王廉有些神情緊張地握了握拳頭,然後問code三人,“那你們呢?你們幾個也是羅斯切爾德家族的成員了嗎?”

  德國裔的user說道:“不,我們不是,不過羅斯切爾德的代表接觸過我們了,他們給了我們最好的條件,老師,跟著我們一起幹吧。”

  “對啊,老師,我已經跟羅斯切爾德家族的人談過了。”admin點了點頭,熱切地望著王廉,說道,“雖然您已經四十五歲了,但是他們依然願意嫁一個女兒給您,您跟我一樣,將成為羅斯切爾德的正式成員。而且,您的地位將會比我更高。到那時,我們還可以像現在一樣,在您身邊,和您一起工作,這樣不是很好嗎?老師……我們都是你培養出來的,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培養出像我們四個這樣的天才,難道你忍心就這麼放棄我們嗎?”

  “我絕對不會為了金錢,喪失身為黑客的驕傲。”王廉盡量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但是內心深處不可遏抑的失望和憤怒,還是讓他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極為駭人,“你們想要去趨炎附勢,盡管去吧,但是我王廉絕對不會為了錢,出賣自由!”

  “老師,我們可沒有喪失自由呀。”

  王廉抬頭望向說這話的人,正是evil。這個四個學生中技術實力最為弱小,但是卻讓王廉最無法看透的二十六歲年輕人,望著王廉鎮定自若地淡淡笑了笑,“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病毒,就是計算機本身。隨著時光的飛逝,計算機將會越來越深入地控制這個世界。既然,兩百多年前,羅斯切爾德可以通過控制金幣控制整個世界,那麼誰又敢保證,我們不會有一天可以通過控制計算機而控制整個世界呢?老師,為了更大的自由,而放棄眼下一丁點小小的自由,這有什麼不對嗎?”

  evil的話讓admin的眼睛微微地眨了一下,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而是轉過臉望著王廉。

  王廉重新坐在位子上,表情嚴肅地靜坐了一陣之後,他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我絕對不會聽從你們的。”

  “我早就說過,這種勸說根本就沒有意義,老師的頑固,不是我們所可以化解的。”evil說完這句話,便率先站了起來,聳了聳肩,離開了。

  “老師,您可以再考慮一下嗎?”admin望著王廉,又問道。

  王廉正襟危坐,一言不發。

  “好吧。”admin歎了口氣,站了起來,看了看code,“拜托你跟老師把余下的事情說清楚吧。”

  admin說完,就跟user一起離開了。

  最後,只剩下code和王廉留在房間裏。

  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code終于還是開口了,“從現在開始,您做什麼都可以,但是絕對不允許再接觸網絡,尤其是不能再接觸Maskisland,不然的話……您就將會有生命危險。”

  “code,我沒有想到連你也會加入。”王廉看著code,露出極為失望的樣子。

  code抬起頭看著王廉,用一種極為感慨的語氣搖頭道,“老師,您不了解羅斯切爾德家族真正的威力。”

  code說到這裏,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老師,馬上離開美國吧,您的網絡生命結束了。”

  第二天,王廉收到了來自校方的辭退信,他的父親突然被糾纏進一宗莫名其妙的案件當中,他的母親險些在超市門口被黑人槍擊,除此之外,許許多多瑣碎的跡象出現。

  而這一切跡象都在向王廉表明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必須盡快離開美國,否則,將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現。

  于是,心灰意冷的王廉,不得不遵照那幕後指使者所意願的那樣,離開了美國。

  王廉一輩子從未離開過美國,現在突然要他離開美國,他真是不知道該有哪裏好去。最後,他思來想去,決定回中國去,“對,回中國去,到那裏去物色一個比admin他們更加天才的少年!既然我的學生背叛了我,那我就一定要用我新的學生來清理門戶。我一定能辦到!我發誓!”

  抱著這種幾近孤憤的心情,王廉在千僖年的第三天,離開了美國,回到了他的家族闊別一百多年的故土——中國。

  作者注解:這裏的羅斯切爾德是是曆史上確實有過的家族名字,也確實極為強大,不過本文對這個家族有了更大的神化,請對這個家族有所了解的用戶,不要太過深究。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43

第一集 奔向黎明 第一節 來自麻省理工的初中代課老師

 轉眼便是三年過去了。
  北京,上海,深圳,香港,台北,王廉走遍了所有他能走的最接近網絡技術的城市,但是他始終沒有找到他所想要的那種人——年輕,理想,激情,執著,最重要的是,天才!

  他所遇到的人,要麼淺薄不堪,要麼惟利是圖,要麼毫無毅力,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資質全都達不到天才的地步。

  這一切真讓王廉感到受挫折之極,他開始覺得有點累了,他已經四十八歲了,算不上老,但是也覺得談不上年輕。三年來四處奔波,不得安逸的日子,使他的蒼老愈發加倍。

  而最讓王廉感到痛苦的,是他不能上網。code的警告言猶在耳,“絕對不能接觸網絡,否則就會有生命危險。”

  雖然王廉並不認為偷偷上網一次,就真的會被那幫家夥抓住,他們又不是上帝。但是,王廉在這三年來還是用盡一切力量克制住了自己上網的沖動,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在找到那個自己夢寐以求的人之前,王廉絲毫沒有想要死的意願。

  此時此刻,時光已經來到了兩千零三年三月八日。

  這天是國際三八婦女節。王廉不在國有單位上班,身邊也沒有女權主義者,甚至連一個女朋友也沒有,所以他對這個日子一點感覺沒有。

  在這一天,王廉回到了他們整個家族闊別一百多年的故土——山西。

  總是滿懷期望地見到蠢貨,已經讓王廉感到有些身心疲憊了。所以,他打算回到家鄉修養一下,也看看故鄉的山水。

  雖然是故鄉,但是王廉從未來過,所以是個地地道道的陌生客。為了避免人生地不熟的尷尬,王廉在來山西之前,給自己的一個遠房表兄打了個電話。

  結果,這位遠房表兄親自從數百裏外的山村裏趕到他從未來過的太原機場,迎接這位從美國回來的遠房表弟。

  從太原機場乘車到一個小車站,然後再坐上一輛長途汽車,經過七個小時之後,王廉終于來到了他的故鄉——山西省化通縣和山鄉。

  當從汽車上下來的時候,王廉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幹燥,以及比想象中惡劣得多的空氣。他于是有些不解地望了望光禿禿的四周,“這鄉下怎麼空氣也會這麼差?”

  “那邊在開礦,空氣裏到處都是煤灰,怎麼好得了?”遠房表兄指了指不遠處,笑了笑,說道,“現在到處都在挖煤,我們山西都快要被鑿穿了,不過,我們山西這幾年全靠這玩意了。王廉你要是有錢,承包個大煤礦,保證發大財的。”

  王廉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錢夠用就好了,我對賺錢沒什麼興趣。”

  “那是,你是麻省理工學院的退休教授,是該清高一些的。”遠房表兄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王廉啊,你這次回家鄉來有什麼打算啊?”

  王廉之所以想要回到山西來,純粹是為了散心,現在看到這裏的環境這麼惡劣,完全沒有了這樣的心情,恨不得掉頭就走。不過,這話總是說不出口的,所以王廉強笑道:“我這次回來主要是祭祭祖,其他的倒還沒想好。”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多在這裏待一陣吧,我的工作反正也清閑,到時候陪你到處轉轉,我們山西可是有不少好東西的。就好像平遙,平遙古城你知道吧?那可是世界文化遺產,外國人最喜歡不過的了。”

  王廉抬頭望了望灰塵四起的故鄉,心裏想既來之,則安之吧。

  心裏這麼想完,王廉一遍跟著遠房表兄坐上一輛摩托車,一邊問道:“表兄,是什麼工作這麼輕閑啊?還可以四處去逛?”

  “我啊,我們鄉上有個中學,鄉長是我們自己家的人,所以讓我在那裏當了個校長。也就中考,高考的時候忙一點,平時的時候也沒什麼事情,交給兩個副校長去辦就好了。”

  “中學校長?那可是很不錯的職業啊,收入不錯吧?”王廉又問道。

  王廉的遠房表兄一邊用手擋住迎面而來的灰塵,一邊答道:“一般,我們學校比不得縣城裏的大學校,人數少,從初一到高三,統共才三百多人,沒多少油水。好在事情比較閑,我年紀也大了,正合適養老。”

  話說到這裏,王廉的遠房表兄的手機響了,是從學校打來的電話。接完電話之後,他滿臉不悅。王廉于是問道:“表兄,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王廉的遠房表兄揮了揮手,說道:“沒事,有個數學老師打電話來說身體有病,要去縣城看病,明天不能來了。”

  “身體有病,當然是要去醫院了,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呢?”王廉不解地問道。

  “這個數學老師啊,哪裏是什麼生病,分明就是想去縣城跑關系。我看他呀,也幹不長了,現在的小年輕,沒誰願意待在鄉下中學的。唉,明天又要我自己去代課了,真麻煩啊。”

  聽到這裏,王廉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主意,他笑了笑,對遠房表兄說道:“表兄,要是你不怕我壞事的話,我倒是很有興趣去代一下明天的課?”

  “你?”王廉的遠房表兄這下子也顧不得什麼風沙,兩只眼睛睜得老大的望著王廉,“你開什麼玩笑?你可是麻省理工的教授。”

  “怎麼?你怕我搞砸麼?”王廉反問道。

  王廉的遠房表兄這下子知道王廉是認真的了,他于是難以置信地點了點頭,“那好吧,我明天帶你去。”

  第二天,王廉來到他的遠房表兄擔任校長的晉南中學。

  兩排五層樓高的樓房,中間一塊用來兼做操場,足球場和籃球場的空地,便是這所中學的全部建築。

  來到初三年級組的辦公室裏,表兄簡單介紹了一下之後,辦公室裏的老師們全都又驚又喜地集體起立。是啊,並不是每一所中學都會有麻省理工學院的教授來做代課老師的。

  在花了整整半個小時來應付教研室裏四五位老師們的奉承和仰慕之後,王廉才終于有個機會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開始翻看那位請假去縣城看病的老師批閱的卷子。

  試卷一共有二十六份,王廉隨意的伸手翻著,當他翻到第十六份試卷的時候,他有些奇怪。因為這份試卷,沒有任何批改的痕跡,沒有紅色的勾,也沒有紅色的叉,只是在試卷的最上方寫這個“60”的字樣。

  看起來,像是完全沒有批改,就直接寫上六十分一樣。

  這讓王廉感到好奇,他于是開始有些認真地看起這份試卷。

  三分鍾後,王廉愈發奇怪了。因為這份試卷只答了六十分的題目,全對。這實在是太奇怪了,既然這個學生能夠把前面六十分的題目全部答對,他就沒有道理不知道答後面的題目。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把後面四十分的題目全部空著呢?

  最奇怪的是,批改這份試卷的老師好像也早就知道他答的題全部是對的一般,一題也沒有批改,就直接寫了個六十分。

  懷著這諸多的疑問,王廉的目光再次掃到試卷的上方,看到這個學生的名字叫做——段天狼。

  “還真是個霸道的名字呢。”王廉心裏想著,將這份試卷抽了出來,問旁邊的老師,“你好,請問一下這位天狼同學是不是有什麼很特別的地方?”

  “段天狼?”那個老師眨了眨眼睛,毫不猶豫地答道,“他是個怪學生。”

  “怪學生?”王廉愕然地摸了摸下巴,“怎麼個怪法?”

  “他做題目從來都只做六十分,從來沒有錯過。”另外一個老師說道。

  “所有的科目都是這樣?”王廉問道。

  “當然,每一科都這樣,連語文都是,這個家夥從來不寫作文。”

  “我們大家從來不改他的作業,也從不改他的試卷。”

  “這麼說,這孩子還真是奇怪啊。”王廉的眼前出現一線亮光,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道,“我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到底是怎樣的怪學生。”

  “今天恐怕不行咯,今天是他上班的時間。”

  “上……班?”王廉朝著說話的老師望去,“他家裏很窮嗎?”

  “他啊,說起來也算是命苦的。生下來才半個月,有個算命先生路過他家,說他克父克母,如果不趕緊扔掉的話,父母就要雙亡了。他父母親都迷信,所以就把他丟了,後來是個四處游蕩的野道士收養了他。野道士養了十年,然後他就開始賺錢養野道士了。”

  聽到這裏,王廉歎息了一聲,“想不到這年頭居然還有這麼迷信的父母,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呀……他現在在哪裏工作?”

  “在煤礦那裏啊。”

  王廉睜大雙眼,難過地問道:“煤礦?不會吧?這麼小就去挖煤?”

  “不是,是去煤礦那裏的地下賭場當經理。”

  “啊……”

  這下,王廉的心情就不是簡單的驚訝可以形容霹靂了!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43

第二節 哥尼斯堡七橋問題



  就在王廉為十五歲的初三學生,居然在地下賭場管事而感到無比特別非常詫異震驚的時候,段天狼正在好像他平常一樣,戴著口罩坐在櫃台裏。
  所謂的地下賭場,其實只是個很小的地下室而已,大約兩百多平方米,裏面大大小小放了幾十張賭台,玩法有骰子,撲克,麻將之類的。來這裏玩的,一般都是附近煤礦工作的人,大多數都是些小頭目,這些人每個月幾千塊的收入,除了吃飯,嫖妓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耗在這裏了。

  雖然擁有著這麼一批穩定的客戶,但是畢竟來這裏玩的,都不是什麼有錢人。像那種一擲千金的場面,在這裏很難見到。與其說,這裏是個賭場,倒不如說這裏是個消費有點高的休閑中心。也正是因為如此,賭場的生意做得並不大,每天的營業額,也不過是三萬多塊。

  和其他人剛好相反的是,段天狼從十歲開始就把賭場當做提款機。從前,他每個星期都會到這裏來一趟,跟那些煤礦的大人們打打麻將,打打撲克,偶爾也擲擲骰子。

  剛開始的時候,別人都只當段天狼是個不知所謂的小屁孩。但是當他連續十個星期都從這裏贏錢之後,大家才開始發現這個小屁孩不同尋常。而在煤礦地區擁有七個賭檔的老大候三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注意到這個小孩。他發現段天狼每個星期都來,每次都只贏幾百塊,然後就走人,絕對不多贏。瞧他從賭桌上把錢拿走的神情,鎮定自若到簡直就像是從提款機裏拿走一樣。

  如此觀察了三年之後,候三便破例讓這個只有十三歲的小孩,成為了賭檔的經理。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發現這個小孩做事目的明確,頭腦冷靜,而且絕不貪婪,這是他夢寐以求的賭場經理。

  就這樣,段天狼就從賭場裏年紀最小的賭客,成為了山西乃至全國年紀最小的賭場經理。

  因為要上學,所以段天狼上課時間,是每周周末,以及每個月的九號,十八號,二十七號。

  段天狼很不喜歡賭場裏的空氣,所以他每次都戴著噴著花露水的面罩來上班。

  在上班的時候,段天狼要做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每隔一個小時在賭場裏巡視一遍,看看有沒有人在出老千,以及在某些牌局缺人的時候,上去頂一角。

  坐在櫃台裏打了一陣瞌睡之後,段天狼抬起頭來,問旁邊的小弟,“汪老頭輸了多少錢了?”

  小弟答道:“輸了一千多了。”

  段天狼聽了,便站了起來,走到那個姓汪的老頭旁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汪老頭,今天差不多了,回家去吧。”

  “別吵我,我正要開始扳本呢。”汪老頭一把把段天狼的手晃開,不耐煩地說道。

  “你今天心情太浮躁,贏不了錢的,趕緊回家去吧,不讓你老婆又要來鬧了。”段天狼再次溫言勸道。

  汪老頭大概是輸急了,“哎呀,你煩不煩啊?又不是不交你的台費!”

  段天狼這時候便不再說什麼了,站起身走回櫃台,重新坐了下來,對小弟說道:“再過十分鍾,如果他還不回去的話,就把他攆走。”

  段天狼說完,便躺在櫃台裏繼續睡了起來。

  到了晚上大概十點多的時候,他的同班同學洪明的呼喚聲把他給吵醒了,“阿狼。”

  段天狼揉了揉眼睛,抬起頭來望了望,“洪明啊,這麼晚來找我幹嘛?”

  “今天來了個代課老師,他給我們出了道題,說有誰解出來,他就送他一塊手表。我們幾個成績最好的學生在一起研究了好久,都研究不出結果。我想你一定能夠有辦法的,所以我就跑來找你。”洪明說到這裏,沖著段天狼笑了笑,“阿狼,我挺喜歡那塊手表的,你可千萬別跟我爭啊。”

  段天狼看了洪明一眼,勉強坐直了身子,把手伸到洪明面前,“把題給我看看。”

  洪明于是趕緊笑著把題目遞了過去,然後段天狼就看到上面寫道:“18世紀時,歐洲有一個風景秀麗的小城哥尼斯堡,那裏有七座橋。河中的小島A與河的左岸B、右岸C各有兩座橋相連結,河中兩支流間的陸地D與A、B、C各有一座橋相連結。請問,一個人該怎麼走,才能一次走遍七座橋,每座橋只走過一次,最後回到出發點?”

  在這個問題的下方,是一個圖形,上面有小島和七座橋。

  段天狼雖然很聰明,但是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這片大山,所以他並不知道世上有一個定理叫做歐拉定理,他也不可能知道這個問題就是在數學史上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並且曾經的哥尼斯堡七橋問題。

  不過,段天狼甚至沒有用筆,而只是用心地看著這個圖形,在腦海裏將這個圖形走了幾遍。

  十分鍾後,他把作業本還給洪明,說道:“你被這個代課老師給耍了,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哈,怎麼可能呢?那老師看起來不像是這麼狡猾的人啊。”洪明不敢相信地說道,“要不,阿狼你再多想一會?”

  “不用想了,這就是結果,這根本是不可能的。”段天狼搖了搖頭,有些慵懶地說道。

  洪明見段天狼已經下了定論,便馬上相信了段天狼的話,有些憤恨地說道:“真是可惡,那個家夥看起來挺好人,想不到竟然是個騙子。怪不得哪,那麼好的手表,他怎麼會舍得送人。”

  第二天,王廉再次來到晉南中學,當他踏上初三二班的講台的時候,他第一眼望向的,便是昨天空著的那個座位。

  今天,這個座位上坐了一個人。

  雖然坐著,但是王廉依然可以目測到,這個十五歲的少年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他留著一頭黑色的短發,看上去應該是有許多天沒有打理過了,但是因為實在是太短,所以沒有機會雜亂。他的臉色看上去有點蒼白,身體似乎不大好。

  俗話說,看人最重要的是看人的眼睛,而最讓王廉感到震動的,正是段天狼這對眼睛。它布滿了血絲,一看就是熬夜的結果。乍一看上去,你會覺得這雙眼睛很無神,因為它總是有意無意地往下耷拉著。

  但是,如果你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在這雙眼睛散漫和慵懶的一張一合之間,隱藏著一股深藏不露的淩厲氣息。

  那感覺,就像是看到一條孤狼疲倦地臥在深夜的荒漠之中。

  那淩厲的眼神當中,懷有的是深深的孤獨,以及對整個世界不以為然的蔑視。

  在這一刻,王廉不自覺地感覺到了曾經與段天狼相處過的所有人曾經感受過的感受——一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淡漠。

  這感覺清楚明了地在在告訴你,我們沒什麼關系,離我遠一點。

  “看來,是個很難打交道的年輕人啊。”王廉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裏說道。

  這樣想著,王廉在臉上展出笑容,“各位同學,我留給大家的思考題有誰做出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洪明就氣鼓鼓地站了起來,“老師,這根本就是個沒有答案的題目,你騙我們。”

  聽到洪明的答案,王廉的眼神朝段天狼的方向望去,而段天狼則若無其事地把腦袋朝向窗外。

  王廉于是笑笑,說道:“恭喜你,洪明同學,你答對了,這塊表是你的了。”

  王廉說著,就從手腕上把那塊手表遞給了洪明,回來的時候又飽含深意地望了趴在桌上的段天狼一眼,然後走回講台,開始若無其事地講課。

  當下課鈴響起的時候,王廉從講義裏抽出一張紙,走到洪明身邊,交給洪明,笑著對他說道:“如果你在下節課之前,把這道題目答出來的話,我就把我從美國帶回來的金筆也送給你。”

  王廉說著,把金筆拍在桌上,笑著離開了辦公室,“我在辦公室裏等著你的答案。”

  王廉出去之後,教室裏所有的學生便全都一下子湊到了洪明身邊,搶著看起這道題目來。只有段天狼依然趴在桌上一動不動,昨晚守了一夜的賭場,他實在是太需要睡眠了。

  一分鍾後,全班人都傻了,因為王廉留下的,是一道只有麻省理工學院大學生程度才懂得解的立體幾何。做為連平面幾何都學得很平常的鄉村中學的初中生,又怎麼可能會懂得答?他們甚至連看都看不懂。

  在這個時候,全班人就只能想到一個人了。于是大家又一窩蜂地走到段天狼桌前,使勁把他搖醒,“阿狼,阿狼……”

  段天狼對于王廉那只金筆並沒有興趣,但是同學們的熱情實在是太高漲了,大有不答出來,決不讓他睡覺的氣勢,于是,段天狼不得不接過洪明那道題目。

  在離上課還只有三十秒的時候,段天狼終于將這道題答完,然後洪明就趕緊一把搶過答案,往辦公室飛奔而去,他的身後是同學們感人的殷切囑托,“那金筆可不能你獨吞,到手了要賣掉請大家一起下館子啊!”

  三十秒後,在上課鈴聲響起的那一刻,信心十足,氣喘籲籲的洪明一把把試題拍在王廉辦公桌上,“老師,金筆是我的了!”

  王廉望著洪明笑了一下,然後伸手把試題拿了起來,三分鍾之後,王廉臉上消失無蹤,而是變得格外嚴肅起來,兩條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看到王廉這個神色,洪明馬上辯解道:“老師,這題目可是阿狼做的,不可能錯的。”

  洪明話剛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于是馬上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咧開嘴。

  而王廉此時並沒有心情來計較這些,此時此刻的他,陷入了從所未有的震驚之中,這並不是因為段天狼解開了這道題,當然,更不可能是因為段天狼做錯了。

  讓王廉如此震驚的,是段天狼解題的方法——他並不是用立體幾何的方法來解開這道題的,而是用平面幾何的方法解開這道題的。

  至于方法,很簡單,先用平面幾何的方法推論出幾個立體幾何的公式,然後再用這些自己推論出的公式,來解開這道題。

  段天狼的這種解題方法,清楚表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從未接觸過立體幾何,他僅僅依靠著平面幾何的基礎,就解開了一道高難度的立體幾何的題目。

  像段天狼這種年紀,就可以解開立體幾何難題的十五歲少年,王廉並非沒有見過,王廉自己當初就可以做到。但是從來沒有學習過立體幾何,僅僅憑借平面幾何的公式,就可以解開立體幾何難題的人,段天狼是王廉生平僅見。

  對于一個一生都在跟各式各樣的天才少年打交道的人來說,這絕對不是一件尋常事。

  “天啊……”王廉把試題放在辦公桌上,右手半掩著自己的嘴巴,無名指止不住地輕輕顫抖,“我需要冷靜。”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44

第三節 奇怪的家長

 “我想留在這裏任教。”
  當聽到王廉這麼說的時候,他的遠房表兄正在吃面條,聽完王廉說完這話之後,他原本吧唧吧唧地嚼著面條的嘴巴頓時不自覺地張開,粉白的面條以不可遏抑之姿從他的嘴裏傾瀉而下,落滿他的胸前。

  老半天之後,他才咕咚一聲吞了口口水,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我們付不起你的薪水。”

  “不用薪水。”王廉笑了笑,咂了咂嘴巴,“我已經得到比薪水更重要的東西。”

  王廉的遠房表兄搞不清楚王廉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他也不想問。突然有一個麻省理工學院的退休教授要到一個鄉下中學來任教,而且還是免費的,試問有哪個校長還會廢話呢?

  “那你想要教什麼?還是教數學怎麼樣?”

  王廉搖了搖頭,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教計算機課。”

  “計算機課?”王廉的遠房表兄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但是我們學校一台電腦也沒有,怎……怎麼教?”

  王廉笑著說道:“沒關系,我去買。”

  王廉的遠房表兄愣了一陣,連連點頭笑道:“我明白了,你這次回來是回家鄉做慈善事業的呀,很好,很好,那就按照你說的辦吧。不過,我們這裏除了電腦,教材也沒有啊……”

  “這些全部有我解決,我明天就去太原。”王廉說著沖著他表兄笑了笑,“只要有電就好,你們學校總不會連電都沒有吧?”

  “電有,電有,多少電都有,盡管用。”

  三月十一日,王廉就出發來到了太原,自己出資買了五十台電腦,並且挑了兩百套計算機基礎教材,雇車拖回了晉南中學。

  當裝著電腦的汽車出現在中學裏的時候,整個晉南中學都沸騰了,學生們全都激動得歡天喜地,就連老師們也被這情形感染,一個個喜不自勝起來。

  和山鄉不比那些大城市,什麼地方都可以看到電腦,在這個地方,電腦依然是極為稀罕的東西。這裏的學生大多數除了在縣城看過一眼以外,還從來沒有見過電腦,更不要說使用電腦了。

  “阿狼,你看,你看,電腦,我們也要用上電腦了!”洪明指著窗外,興奮到幾近顛狂的扯著段天狼說道。

  而段天狼則是好想死掉了一樣,在桌子上被推得東倒西歪,“洪明,別鬧,我明天還要上班啊!”

  “電腦啊,阿狼,我聽我在深圳打工的哥哥說,在大城市,人人都會用這個東西。我哥哥還說,將來不會用電腦的人,全部都會被淘汰的。現在好了,我們也可以學電腦了,我們不會被淘汰了。”

  洪明興高采烈地自言自語著,而段天狼卻依然一動不動。

  這天下午,校長就馬上召開了全校師生大會,宣告了晉南中學計算機課開張的消息,並且宣布全校所有人都可以參加由王廉老師主持的考試,前五十名就可以成為第一批計算機課的成員。

  “阿狼,阿狼,聽到沒有,只要考到前五十名,就可以學電腦了。你一定要去考啊,你一定可以考上的。”當聽到校長在台上講完話之後,洪明就扭過頭來,對站在身後的段天狼說道。

  段天狼炸了眨眼睛,緩緩吐了口氣,仿佛對洪明的話一點也不在意一樣。

  然而,事實上,一點也不是如此。

  這天夜裏,段天狼回到家之後,坐在客廳裏沉思了一陣之後,他走進將他養大的道士的房間裏。這個道士叫做方沖,跟王廉剛好一樣大,也是四十八歲。

  他一直都喊段天狼為狼子,而段天狼則是喊他,“老鬼……”

  “啊,你回來了?趕緊的,去給我打點好酒回來,酒癮又犯了。”方沖說著,遞給段天狼一張五十塊錢的票子。

  “還喝,你知不知道現在的酒越來越貴了?”段天狼靠在門邊,嘖了一聲,說道。

  “哎喲,你那麼心疼幹嘛?這不是我自己出錢嗎?”方沖看了段天狼一眼,說道。

  “你的錢還不是我給你的。”

  “啊,你小子啊,想當年,我又當爹又當娘……”

  “好了,好了,什麼都是你對……”一聽到這裏,段天狼馬上舉手投降。

  “這才對吧,快去吧,酒蟲勾得難受得很啊。”方沖滿意地笑了笑,在床上打了個滾。

  “老鬼,我有個事想跟你商量。”

  “說吧,只要你給我打酒,什麼都依你。”方沖樂呵呵地說道。

  “我們學校來了一個新老師,他開了一門叫做計算機的課。只要考到前五十名,就可以去上,我想去考一下。”

  段天狼的話剛說完,原本還懶洋洋地方沖就馬上從床上坐了起來,轉過臉對段天狼斷然道:“不行?”

  段天狼問道:“為什麼?”

  方沖用力一揮手,用一種不容爭辯的口氣說道:“沒有為什麼,總之,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從我懂事開始,你就不准我離開和山鄉,連縣城都不讓我去。現在我想學學電腦,你也不准我學,這都是為什麼?”段天狼說著,走進房間,坐在方沖對面說道,“老鬼,你那麼怕我接觸外面的世界,是不是擔心我跑掉,再也不照顧你了?”

  “是!”方沖用力點點頭,“我把你養這麼大,就指望你養老送終。在我死之前,我不准你走!”

  “老鬼,我不是那種人,就算我將來到外面去闖蕩,我也一定會帶上你的。”段天狼說道。

  “不!”方沖搖了搖頭,“外面的世界太肮髒,外面的人也太壞了,我不准你離開這裏。你只要一出去,馬上就會變的。”

  段天狼仰首靠後,深深地歎了口氣,“老鬼,難道你就想讓我一輩子就窩這個山溝裏麼?”

  “外面的世界不像你想象中那麼好。”

  “但是這都是你說的,我從來沒有見過。”

  “我不想再說什麼了,你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如果你想離開的話,那你盡管離開好了。我以後不會再理你的事情。”方沖說著,生氣地一拳打在床墊上。

  段天狼無可奈何地摸了摸臉頰,像今天這樣的對話,五年來進行了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是這種結果。

  “那好吧,我不出去,但是最起碼讓我學學電腦吧。洪明說,外面的人人人都會電腦。”

  “不許學,在和山鄉需要用到電腦麼?你學電腦還不是為了出去?電腦學得越好,你越想出去。”

  看著方沖決絕憤怒的臉,段天狼無力地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44

第四節 親身探訪

三天之後,計算機課的招考考試在操場舉行,全校三百多人,幾乎全部都來投考。唯獨不見段天狼的身影。
  王廉之所以選擇留在晉南中學,之所以要開計算機課,僅僅是為了段天狼一人而已。然而,這個人卻沒有來參加考試,這讓王廉的心中深感失望,“他怎麼沒有來呢?”

  考試完畢之後,王廉問校長,“表兄,你們學校不是有個很聰明的學生麼?他怎麼沒有來考?”

  校長一聽王廉這麼說,馬上就知道他說的是誰,“你是說段天狼吧,我也不知道,這小子怪怪的,誰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

  “那學校裏有沒有誰跟他關系稍微好一點,對他比較了解的?”王廉又問道。

  校長搖了搖頭,“沒有,他好像跟誰的關系都一般。”

  校長的回答,一點意義也沒有,王廉只能靠自己,最後,他決定親自去找段天狼,“段天狼的家在哪?”

  校長看著王廉,問道:“怎麼?你想親自去找他?”

  “是,這個學生是個好苗子。”

  “這小子如果用功學的話,確實是個好苗子。”校長點了點頭,然後又說道,“他家離學校不遠,就在左三裏陳家村,不過你如果現在想找他的話,他可不在那。今天是星期天,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賭場裏上班呢。”

  “好吧,那你把賭場的地址告訴我。”

  “這裏又不是大城市,哪裏有什麼地址,我讓老陳送你去吧,那個老家夥沒事就愛往那兒跑,路熟得很。”

  老陳是晉南中學的教務主任,是王廉表兄的連襟,不學無術,不過人還算敦厚,就是有點好賭。接到校長的差遣之後,就趕緊騎著摩托車將王廉送到段天狼工作的賭場。

  當來到賭場之後,老陳正要給段天狼打招呼,告訴他王廉來找他的時候,王廉卻突然冒出一個主意,他拽住老陳的衣袖,說道:“先不要告訴他,我是來找他的。”

  老陳不解地轉頭看著王廉,王廉于是掏出一千塊給他,“你去玩玩吧。”

  于是,老陳馬上消失了。

  王廉緩步走到櫃台前,對段天狼笑了笑。段天狼于是馬上站了起來,對王廉鞠了一躬,說道:“老師好。”

  王廉看著段天狼,問道:“你是這裏的經理?”

  “呃……是的,我在這裏……”段天狼憋了半天,才想出一個詞,“半工半讀。”

  “呵,你半工半讀的方式還真是特別。”王廉笑了笑,說道。

  段天狼呃了一下,顯得有些尷尬。

  王廉見他這樣,便趕緊解釋道:“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很有趣,你別往心裏去。”

  “哦,沒事,老師你怎麼會到這裏來?”

  “沒什麼,我這輩子還從來沒有進過賭場,聽老陳說這裏有個地下賭場,所以想來見識一下。”

  “那老師隨便看吧,這裏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

  “不會啊,很有趣,陪我逛逛怎麼樣?”王廉看著段天狼,問道。

  “當然沒問題。”段天狼恭敬地點了點頭,跟在王廉身後四處晃了起來。

  晃了一陣之後,兩人來到擲骰子的賭台前,不一會,荷官就一連擲了九把骰大,于是幾乎所有的賭客都把賭注放在小那裏,因為誰也不相信會連著十把大。

  這時候,王廉轉過臉去問段天狼,“如果是你,你會賭大還是賭小?”

  段天狼搖了搖頭,說道:“我基本上不賭骰子,因為骰子沒有技術含量,純靠運氣,我不喜歡。”

  “哦。”王廉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那依你看,大小的概率各是多少?”

  “各一半。”段天狼想也不想就說道。

  “怎麼會?前面已經九把大了呀。”王廉說道。

  段天狼又答道:“就算是前面一百把大,這把大小的概率也是各一半。”

  “那麼,一連十把大的概率又是多少?”王廉又問道。

  段天狼很快答道:“二分之一的十次方,也就是一千零二十四分之一。”

  王廉明知故問道:“這就奇怪了,你剛才說這第十把大小的概率各一半,但是你又說連續十把大的概率只有一千零二十四分之一。你這不是互相矛盾麼?”

  “這一點也不矛盾。”段天狼說道,“這第十把的大小概率,和連續十把大小概率是完全不相關的事。”

  王廉繼續問道:“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矛盾嗎?”

  段天狼想了想,搖頭道:“我也說不清楚,總之,我知道,兩者並不相幹。”

  這時候,王廉笑了笑,說道:“天狼,你知道嗎?我們兩個所談論的,其實是一門很經典的科學,它叫做博弈論。我們剛才所談的這個骰子的事情,就是博弈論的經典案例。博弈論裏,有一個重要的概念,叫做事件的獨立性概念。如果你懂得這個概念,你就可以完美地解釋剛才這個現象。因為剛才這個骰子的現象,就是事件的獨立性概念的經典應用。”

  段天狼聽完王廉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他又抬起頭看著王廉,說道:“老師好像想對我說什麼。”

  “你還真是聰明啊。”王廉在心裏這樣想著,然後笑著點了點頭,找到一個角落坐了下來,對段天狼說道,“段天狼,我知道你很聰明。坦白說,我見過許多天才人物,但是即使是他們,也很少擁有像你這樣的天賦。但是,你所學的東西太少了,你完全是在靠著自己的天才支撐,如果你現在不抓緊時間學習的話,不出五年,你就會想方仲永一樣,淪為一個普通青年。”

  段天狼愣了一陣,問道:“老師想告訴我什麼?”

  “你必須去學一門可以對你終生有用的學問,否則,你就很可能一輩子都只能在這個地下賭場當經理了。”王廉說著,目光犀利地望著段天狼,“現在是你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錯過,就永遠都不會再有了。”

  段天狼又問道:“你想要我學什麼?”

  “一門可以幫你把握未來世界命脈的學問——計算機技術!”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56

第五節 老師,我想學電腦

 段天狼站在原地靜了一陣,眨了眨眼睛,說道:“很感謝老師你這麼看得起我,不過我對計算機並沒有什麼興趣。”
  “為什麼?在未來世界,只有懂得電腦的人,才可以順利地融入整個時代。你如果不想一輩子都窩在這個小山村的話,你就必須學會電腦。”

  王廉的話正好刺到段天狼的痛處,所以這時候的他顯得有些失禮,“電腦沒有你想得那麼重要,就算不懂得電腦,我照樣融入未來時代。”

  “是嗎?”王廉笑了笑,走到櫃台邊,撿起一張紙,在上面畫了一個8X8的格子,然後拿來八只麻將,放在這張紙上,“你不是天才嗎?現在將這八只麻將放在這些格子裏,這些麻將裏,任意兩只麻將都不能處于同一行、同一列或同一斜線上。一共有多少種擺法,有本事你一天之內算出來。如果你算得出來正確答案,我就承認你不需要電腦。”

  王廉說完,拂袖而去。

  正當王廉要離開的時候,他在身後聽到段天狼的聲音,“在辦公室等我。”

  這時候,正是三月十四日傍晚七點零六分。

  第二天,也就是三月十五日,段天狼第一次在非上班時間曠課。

  依然兼著初三數學課的王廉望著段天狼空蕩蕩的座位,在心裏止不住地搖頭道:“簡直是太不自量力了,就連著名數學家高斯都答錯的八皇後問題,你用二十四個小時就可以答得出來?”

  下午五點半,晉南中學放學了,段天狼依然沒有出現。

  望著辦公室牆上的鍾,王廉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這次總是給了這個小子一個教訓。他現在總該知道,就算是再大的天才,也是把自己的成就建立在前人成果的基礎上的。”

  王廉說著,收拾了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認定段天狼不可能做得出來。

  就在王廉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一個沙啞的聲音在門邊響起,“如果我再晚來一步的話,老師是不是就要失約了?”

  王廉抬頭一看,說話的人,正是熬得兩只眼睛赤紅,臉色蒼白得像失血過多的病人一樣的段天狼。他看上去累極了,整個身子都靠在門邊,仿佛隨時都要倒下去的樣子。

  王廉見他這副模樣,便趕緊走過去,將他扶進屋來,“只不過是一道題目而已,何必這麼認真呢?”

  “老師是不是認為,就算是再認真,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解出這道題目?”段天狼抬起頭,望著王廉,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因為長期缺乏睡眠,再加上最近又連續四十八小時不眠不休,此時的段天狼的身體已經極為虛弱,但是王廉看到他的眼睛卻是出奇的透亮和狂野,一點也沒有疲憊的樣子。

  王廉于是坐了下來,說道:“好吧,那你告訴我,答案是什麼?”

  “九十二種。”段天狼說著,把書包打開,從裏面掏出一堆稿紙,放在桌上,“這裏面是所有的擺法。”

  “九十二種……”段天狼的話,王廉只聽到這裏,然後就一個字也聽不見了。

  當段天狼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王廉便仿佛遭到了雷擊一般,整個人頓時進入了一種虛無狀態,腦中一片空白,“怎麼可能?高斯研究八皇後問題,研究那麼久,都只找到了七十六種方法,他怎麼一下子……一下子就……”

  由著名數學家高斯提出的八皇後問題,在數學界一度經過了許多年的爭論,最後,經過多年探討研究之後,數學界得出了共識,八皇後問題的正確答案,正是——九十二種!

  當看到王廉面如枯槁,一臉木然的表情的時候,段天狼的臉上浮現出了少有的笑容。

  他的笑容是淡淡的,然而淡淡中卻又有些得意和不羈。

  帶著這種笑容,段天狼支撐著辦公桌,站了起來,往辦公室外走去。就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聽到王廉在他身後說道:“二十多個小時就把這道難題解出來,你覺得很了不起,是嗎?”

  “難道還有人比我解得更快嗎?”段天狼轉過身,自信地望著王廉,問道。

  “這個世界上能夠用比你快一百倍的速度解開這道題的人,起碼有一百萬個。”王廉直瞪瞪地盯著段天狼,說道,“只要他手裏有一部電腦。”

  段天狼站在門口,眼神淩厲地望了王廉好一陣之後,搖了搖頭,“我不信!”

  “你不信是嗎?那你跟我來。”王廉說著,向著門外走去。

  段天狼猶豫了一陣,跟在了王廉身後,不一會,他們兩個人就來到了計算機教室。王廉來到一台電腦前,打開電腦,然後開始飛快地輸入一堆字母:

  #include <graphics.h>

  #include <stdlib.h>

  #include <stdio.h>

  #include <dos.h>

  ……

  三分鍾後,王廉把回車一敲,就看到電腦屏幕上開始將八皇後問題的解決方法一一圖示出來,前前後後不多不少,一共九十二種。

  完成這一切之後,王廉轉過頭,看著段天狼說道:“這是電腦用來解這個問題的方法之一,除了這種以外,還有很多種方法可以輕而易舉地解出這道問題。能夠運用電腦完成這些的程序員,全世界起碼有一百萬個。”

  當親眼看到電腦如此神奇地在短短五分鍾之內,就將自己辛苦一天一夜的結果算出來的時候,段天狼此時的心情與剛才王廉的心情毫無二致。

  他微微張大嘴巴,坐在電腦面前,望著那閃動的浮標,一動不動。

  自懂事以來,段天狼就對自己的天才充滿了絕對的自信。他從來都相信,只要自己傾盡全力,那麼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比得過他。

  但是現在,這台小小的電腦,將段天狼多年來一直深藏在心中的驕傲擊得粉碎。而尤其刺激段天狼的,是王廉那句——“能夠運用電腦完成這些的程序員,全世界起碼有一百萬個。”

  呆坐在原地許久之後,段天狼把手放在電腦的顯示器上。

  在這一刻,段天狼感到一股溫暖的電流,自掌心而入,灌遍他的全身,他的內心,仿佛蝴蝶抖翅一般悸動著,他不自覺地緩緩閉上眼睛,進入了一種沉靜的,自我超脫的世界之中。

  當段天狼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猛然之間,段天狼對眼前這台電腦有一種仿佛前世似曾相識,命中為它而生的奇妙感覺。

  段天狼一再想讓自己忘卻這種奇特的感覺,然而這感覺是來自心靈最深處,不可抵抗的誘惑,最終,段天狼人生中第一次投降了,他用力地吞了一口唾液,艱難地說道:“老師,我想學電腦。”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56

第六節 入門


  “好啊。”王廉毫不掩飾地綻放出開心的笑容,“我很樂意教你。”

  “那什麼時候開始?”段天狼又迫切地問道。

  王廉說道:“什麼時候都可以。”

  段天狼眨著赤紅的眼睛說道:“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不,不,不,來日方長,你現在最需要的,是睡覺。”王廉說著,拍了拍段天狼的腦袋,“從明天開始,我將單獨教你。”

  “謝謝老師,那我回去睡了。”段天狼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頰,似乎真的有點透支過度的樣子。

  看著段天狼轉身離去的背影,王廉微笑著緩緩地閉上眼睛,段天狼在他內心造成的激蕩,直到現在依然讓他難以平靜下來。

  過了一陣之後,王廉轉過身,望著眼前那台電腦,喃喃自語道:“admin,我找到了。”

  一般來說,羅斯切爾德家族辦事是滴水不漏的。但是這次,他們失誤了,他們聽信了admin 的話,相信王廉不可能再找到跟他們一樣天才的程序員,就算找到,他們也不可能與一直待在計算機技術最前沿的面具島嶼對抗。

  所以,除了最初的兩年以外,羅斯切爾德家族沒有再派人跟蹤王廉。

  這就是所謂的墨菲定律了——如果壞事情有可能發生,不管這種可能性多麼小,它總會發生,並引起最大可能的損失。

  正當王廉站在電腦前自言自語的時候,段天狼又走了回來,他有些奇怪地問道:“老師,你在念什麼?”

  “啊?”王廉有些猝不及防地轉過身,看了看段天狼,“哦,沒什麼,我在想一些代碼,你怎麼又回來了?有什麼事嗎?”

  段天狼說道:“我想老師你這裏應該有計算機教材吧?我想拿一本回去看看。”

  “是這樣啊。”王廉走到一旁的桌上,順手拿起一本教材,遞給段天狼。

  段天狼接過書,看了看價碼,遞給王廉二十四塊錢。王廉略微愣了一下,搖著頭笑著接過了這筆錢。

  在回家的路上,段天狼一直都在翻看這本計算機基礎教材,直到他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才收起來。一進門,就看到方沖正坐在客廳裏喝酒。

  一看到他回來,方沖就皺著眉頭問道:“你怎麼臉色那麼差?昨天怎麼一整天都沒回來?”

  “賭場出了點事情,我需要處理一下。”段天狼眨了眨眼睛,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去睡覺了。”

  方沖站起來,沖著段天狼說道:“睡覺前一定要先練一練三一混元功。”

  段天狼說著,已經走到了房間裏,癱在了床上,“練它做什麼,又練不成神仙,我現在最需要的,是睡眠。”

  這時候,方沖便走了進來,一把把段天狼拉了起來,“三一混元功是不能讓你當神仙,但是他可以改造你的身體。你自己也知道你小時候身體多差,要不是我教你練三一混元功,你都不知道早夭多少回了。你當我們道家幾千年的傳統文化全是吃素的麼?要沒有點真本事,怎麼傳得了幾千年?”

  段天狼有些不耐地嘖了一聲,說道:“但是我現在真的很累。”

  “越是累越要練。身體越是疲憊的時候,修習三一混元功對你的身體越有好處,懂嗎?”

  “好吧,好吧。”段天狼無可奈何地坐直身子,兩手互扣虎門,開始修煉起三一混元功來。

  一個小時之後,段天狼便感到那原本壓得他的神智昏昏沉沉,壓抑非常的疲憊之意,變成了一股祥和,清涼之氣,從他的身體裏漸漸揮發出去,不一會兒,他的內心就只剩下一陣清靜平和。

  然後,段天狼就身形一歪,啪嗒一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一直藏在角落裏,偷偷看著段天狼練功的方沖,在看到段天狼練功完成之後,暗中長舒了一口氣。

  第二天,三月十六日,午間的時候,段天狼就馬上去找王廉。

  看到段天狼這麼積極,王廉的心裏說不出的高興,他恨不得馬上將自己一生所學傾囊相受給段天狼。但是他知道,無論學什麼東西,基礎都是很重要的,切切的急不得。

  他于是把王廉帶到機房,然後指著電腦說道:“我今天先跟你說計算機的組成吧,電腦一共有顯示器,主機,輸入設備三部分組成,而其中最為重要的部分就是主機部分,主機又由……”

  耐著性子聽了兩分鍾之後,段天狼終于忍不住說道:“老師,你說的這些,我今天早上都看過了,你可以稍微教我一點高智商的東西麼?”

  “那好吧,我考考你,如果我問的問題你都能回答的話,我就教你更高階的東西。”王廉說道。

  “好吧。”段天狼點點頭,揚了揚手裏的計算機技術基礎教材,說道,“只要是這本書裏的,隨便什麼都可以。”

  王廉張開嘴巴,正要發問,但是當他看著段天狼自信的表情,卻老半天也不知道問什麼最後,最後他只能歎了口氣,問道:“說吧,你現在想學什麼?”

  段天狼說道:“我只想學兩樣,第一,計算機自身是怎麼工作的,它的各種原理是什麼。第二,我們該如何操縱計算機,使它完成我們想要它做的事。”

  “你所說的,歸納起來,可以成為計算機硬件技術和計算機軟件技術。”王廉說到這裏,又卡殼了,他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抿著嘴巴想著該跟段天狼說點什麼。遇到蠢學生固然難過,但是遇到太聰明的學生,原來也不是什麼輕松的事啊。

  思考了老半天之後,王廉說道:“我們先談計算機的本源吧。計算機之所以那麼精確,是因為世上一切事物,在計算機的世界裏,通通被兩個數字表達出來,這就是0和1。我們僅僅從顯示器上看,會覺得計算機的世界很多姿多彩,然而這只是表象。在計算機的內部世界裏,只有0和1,絕沒有第三樣東西,這個你能夠理解嗎?”

  段天狼略想了一陣,點頭道:“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這跟我們的現實世界完全一樣。”

  “什麼?”王廉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

  段天狼吸了口氣,說道:“從表面上看,我們這個世界好像很複雜。但是實際上,這個世界上只有兩樣東西,那就是陰和陽,陰陽之間即對立又統一。陰陽彼此排斥又彼此依賴,兩者圍繞著對方互相旋轉,運動,于是才誕生出這花花世界。”

  段天狼的話說完之後,王廉的嘴巴微張,傻了老半天之後,才記得把嘴巴合起來,問道:“你這話都是誰教你的?”

  “沒人教,我家老……叔叔從前是個道士,他家裏放了很多道教經典。我從小沒什麼東西可以讀,所以就把這些東西都通讀了幾遍。這些書裏有一本最深奧的書,叫做《道德經》。這本書曾經在裏面說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我想說的,就是老師剛才所說的這個道理。”

  王廉又愣了一陣,“呃……這本《道德經》能不能借給我看看?”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56

第七節 天才不可揣測

“沒問題。”
  “那我們繼續吧……我們人類操縱電腦,是通過計算機語言,也就是通過跟計算機對話。在最初的時候,我們使用的語言,是機器語。所謂機器語,就是直接輸入0和1,這是最原始的計算機語言,你可以將它理解為計算機的母語。機器語很直接,但是它實在是太繁瑣了,現在已經沒有誰還用這種語言來寫程序了。”

  “機器語之後,最接近計算機母語的,就是彙編語言。在我們程序員的專業術語中,有一個詞彙叫做編譯,這個詞語你可以簡單的理解為翻譯。除了機器語以外,所有的計算機語言都必須通過編譯之後,才能讓計算機理解並運行。而彙編語言是所有計算機語言裏,最容易被編譯的語言。如果我們說得簡單一點,你可以將彙編語言看做一種人類所可以看懂的機器語。”

  “正是因為彙編語言如此接近計算機語言,所以彙編語言可以最大限度地發揮計算機硬件的性能。用彙編語言寫得程序,最大的優勢就是速度,用它所寫的程序往往比別的語言所寫的程序,要快上數倍甚至成百上千倍。”

  王廉說到這裏頓了頓,通常這個時候,上課就已經結束了,因為一節課的含量大概就該這麼多了,再多一些的話,學生們恐怕就該無法理解了。不過王廉只是喘了口氣之後,便馬上說了下去,因為他現在所教授的學生,可不是麻省理工那些普通的大學生,而是段天狼。

  “我接下來跟你說一下彙編語言的工作原理。我們的計算機之中,起到核心作用的,是CPU,中文翻做中央處理器。彙編語言被編譯成機器語言之後,將由中央處理器來執行。典型的中央處理器的主要任務包括從內存中獲取機器語言指令,譯碼,執行;根據指令代碼管理它自己的寄存器;根據指令或自己的的需要修改內存的內容;響應其他硬件的中斷請求……”

  在段天狼熱切的眼光中,王廉以從所未有的速度飛快地講述著關于彙編語言的一切,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

  下午上課時間開始了,王廉抹了抹頭上滲出的細汗,如釋重負地對段天狼:“好了,你現在該去上課了,我也該休息一下了。”

  段天狼不以為然地說道:“沒關系,老師,你繼續講,我曠課就是了。”

  “但是你不是除了不上班之外,從來不曠課的麼?”

  “那是因為沒有好的曠課理由。”段天狼說著,一臉無辜地望著王廉。

  王廉和段天狼對視了一陣之後,妥協了,“好吧,彙編語言就介紹到這裏,我現在再給你推薦一種我本人很喜歡用的語言C++。如果你能夠熟練掌握彙編語言和C++語言的話,那你就什麼語言都不用學了。因為這兩種語言的混合使用,就像九陰真經加上九陽真經一樣,足以使你獨步天下。”

  段天狼看著王廉,再次難得地笑了笑,眼中冒出一絲讓王廉微微感到有些害怕的火花,“老師,我開始有一點興奮。”

  從這一天開始,王廉開始正式教授段天狼計算機技術,這裏面包括軟件技術,以及硬件技術。

  打從一開始,王廉就是沖著將段天狼培養成軟硬兼通的全能性頂尖黑客而去。而世上還從未有哪一個黑客,是在無法接觸互聯網的前提下成長的。對于一個黑客來說,上網與全世界各地的黑客交流,幾乎是成長的必要之路。

  所以,讓一個黑客快速成長的方法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讓他長時間的泡在網上,瀏覽無數的論壇,接觸各種各樣的黑客。

  對于這一點,身為頂級黑客的王廉無比清楚,但是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完全沒有考慮要讓段天狼去接觸網絡。

  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基于兩個原因。

  第一,他希望給段天狼打下最堅實的基礎,不僅是在軟件方面幾乎萬能型的專家,而且在硬件方面,也必須達到高級硬件工程師的級別。

  一個好的黑客,可不止是精通軟件就可以的,他在硬件方面同樣需要具有很高的造詣。當初震動世界的超級黑客米特尼克在硬件上的造詣就非常高。

  計算機硬件涉及到半導體,無線電等多門學科,是一門真真正正的綜合學科,它對基礎功力的要求,可要高得多。

  第二,王廉為了避免自己遏制不住自己的沖動上網,從而壞了大事。

  在離開美國之前,code特地給了他電話,告訴他,面具所發布的黑客軟件中,含有一個小型的智能程序。這種智能程序記錄了王廉使用電腦的偏好以及他的某些個人習慣。

  這也就是說,除非王廉能夠確保他連上網的電腦中絕對沒有這種病毒。但是,很顯而易見,以王廉目前的實力,他無法確保這一點。而一旦那台電腦不幸真的擁有那種病毒的話,王廉上網這個事實就將會被面具島嶼獲知。

  如果那樣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正是因為如此,王廉一次網也不敢上。而一旦給段天狼安排上網的話,身為一個從小就生活在網絡中的人來說,他實在難以控制自己不去上網。

  有鑒于以上兩個理由,王廉給段天狼定下了一年時間的基礎訓練時間,其中四個月用來打計算機軟件的基礎,另外八個月則用來學習更需要基本功的計算機硬件基礎。

  王廉定下的這個時間表,已經是建立在對段天狼學習能力高度評估的基礎上。

  但是當事實發生的時候,王廉還是被段天狼的學習進度給震驚了。

  從兩千零三年三月開始,一直到兩千零三年八月,除了在方沖面前之外,段天狼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放在計算機技術的學習上。包括上課的時間,以及在賭場的上班時間,他手裏都永遠捧著一本跟計算機技術相關的書。

  他手不釋卷,孜孜不倦地以一種幾近瘋狂的熱情吞噬著任何接觸到的跟計算機技術相關的知識。按照王廉原本的想法,是打算親自從基礎教起,來培養段天狼的。

  但是事實上他發現,段天狼旺盛到非人的求知欲,是他一個人根本無法滿足的。

第一集 奔向黎明 第八節 頑固的學生

 所以,王廉在這半年的時間裏,不得不一趟一趟的,往太原,北京,上海,去找所有他能找到的計算機軟硬件資料,前前後後一共有上千本。
  從最基礎的《計算機語言入門》,《計算機硬件基礎》到各種高深的計算機專門類書籍,以及各種最新的計算機雜志,報紙,包羅萬象,一應俱全。

  原本,王廉以為教授段天狼會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但是事實上,他發現實在是再輕松不過了。你只要不斷地把書送到他面前,然後在他偶爾想不通的時候,稍微提點一下,他就會馬上觸類旁通了。

  然而,福禍相倚,王廉花的腦筋不是很多,但是他在資金上的花費,確實一筆堪稱驚人的數字。除了花費駭人聽聞的各種書籍,光碟購買費(數字之所以會駭人聽聞,是因為王廉所買的所有光碟都是正版的),以及巨額的差旅費之外,王廉最大的花銷是在購買各種電器以及元器件上。

  在這半年時間裏,王廉專門給段天狼安排的一個六十平米的房間裏,已經堆滿了各種被段天狼拆卸過的電子元器件。

  而王廉付出的這一切代價,所得到的成果,是段天狼在八月十日那天,把王廉買給他的最後一本書《混沌學與加密算法》丟在身後,然後望著他,問道:“老師,我們是不是應該改變一下學習方式了?”

  在這個時候,一直在他身後疲于奔命的王廉,終于開始意識到了一個事實——他必須提前讓段天狼接觸網絡了,因為現在的段天狼,已經不再可能僅僅依靠書本和實驗室裏的試驗來成長了。

  和世上每一個頂尖的黑客一樣,他需要戰鬥!

  “計算機技術和其他的技術不同。在計算機的高手圈子裏有這麼一句話,任何被印刷成白紙黑字的計算機技術都是落後的技術。所以,想要跟上時代,想要站在計算機技術的最前沿,你就必須隨時都保持著跟全世界溝通的狀態……”

  王廉的話剛說到這裏,段天狼就插話道:“老師的意思,是我可以接觸網絡了嗎?”

  王廉本來還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段天狼言簡意賅的就把他想說的意思說完了,所以他只能跟著段天狼的步驟,簡潔明了起來,“是的。”

  “可惜寬帶還沒有鋪到我們這裏來,不過也沒關系了,就先用電話線上網好了。”段天狼說著,看向王廉,“老師,什麼時候去申請開通這種服務?”

  王廉搖搖頭,說道:“事情可沒有那麼容易。想要上網,你必須得靠自己的雙手去達成這個目的,我是不會給你任何幫助的。”

  “好吧,那我自己去申請好了。”段天狼說著,站了起來。

  王廉幾乎要暈倒了,“你自己也不許去申請。”

  “那……老師的意思是……”段天狼略微皺了皺眉頭,“我不能用常規手段達成上網的目的?”

  “這是對你的第一個小小的測試。”王廉說著,遞給段天狼一部手機,這是一部市場上功能最為簡單的手機,它的市場價格只有三百塊人民幣,除了可以通話之外,幾乎什麼其他功能都沒有。當然了,更不可能有上網功能,“不得借助任何電腦,只用這部手機和這個房間裏的東西,讓我擁有一個免費的手機號碼。”

  段天狼看了看王廉手中那台黑白屏幕的手機,再看了看散落在滿房間裏的三極管,電容,電阻,PCB板,問道:“老師,你在教我做黑客?”

  “如果只是想在信息安全公司拿份不錯的薪水,混個不錯的職位。以你的天賦,你只需要跟我學習三個星期就夠了。”王廉說著,笑了笑,“但是,我期待你所做到的,可不止是如此而已。全世界的人都被電腦控制,而你控制電腦,這才是我對你的期望。”

  段天狼沒有說什麼,沉默了一陣之後,他望向王廉,“我有多久時間?”

  王廉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現在是八月十日中午十二點零三分,我給你二十四個小時,在八月十一日中午十二點零三分之前,你如果能夠完成的話,那就算你通過測試。然後,你就可以自由地上網。”

  段天狼又問道:“我不是很習慣用手機輸入代碼,寫程序的時候可以使用電腦嗎?”

  “那個號稱第一黑客的凱文米特尼克,只不過是個普通的一流黑客而已,但是他在監獄裏僅僅用自制的收音機,就可以成功實現入侵。而你現在手裏有一台手機……”

  王廉的話還沒有說話,段天狼就點頭道:“好。”

  如果說,段天狼有什麼地方讓王廉稍微有點不滿意的話,就是盡管他看起來很禮貌,但是實在太喜歡打斷別人的對話。

  不過,相比起即將看到自己最欣賞的弟子第一次實施他的入侵的快樂來說,這點遺憾就算不上了。

  所以,當王廉聽到段天狼說完好字之後,就搬了個椅子放在段天狼身邊,坐了下來。他要親眼看著段天狼怎麼進行。

  而段天狼並沒有因為王廉坐在旁邊而有絲毫緊張,他似乎是個永遠都不會緊張的家夥。

  他先是那些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的零件堆裏,找了一些材料,一塊PET薄膜,兩塊電子表上的電池,一些電線圈,還有些別的零碎的東西。

  段天狼的這個動作,讓王廉都看得有點奇怪了,二十四小時可沒有多長,他怎麼看起來還在做些不相幹的事?

  而段天狼並沒有在意王廉奇怪的眼光,他拿著這些材料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用工具將那些電線圈卷在一起,不多時,便做好了一堆精巧的天線線圈。

  然後,他就好像小姑娘繡花似的,將這些天線線圈按X和Y方向,重疊著組合起來。

  這總共花去了段天狼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

  再之後,段天狼找來一塊印刷電路板,再撿來一堆電容電阻之類的小玩意,開始將它們焊在一起,變成一個新的電路板。這又花掉了段天狼半個小時時間。

  這個時候,段天狼喘了口氣,將那些天線線圈和這個電路板組合起來。

  直到這個時候,王廉有些明白了,“磁場感應器?它做這個做什麼?”

  王廉剛這麼自言自語完,記看到段天狼將那個電子表用的電池和一堆零件放在一起擺弄,不到半個小時做出一個儲能電路。

  再然後,段天狼就在王廉不解與詫異的目光中,將這個儲能電路和他作出來的磁場感應器放在一起,然後再取過那塊PET薄膜貼了上去。

  當將這所有的一切做完之後,段天狼抹了抹額頭,點點頭,“終于做好了,休息一下。”

  到這裏,王廉已經完全明白了,原來段天狼這個家夥浪費差不多四個小時,就是在做一塊觸摸屏。有了這個東西之後,他就不用傻乎乎地按著手機鍵盤輸入,而可以用這個觸摸屏輸入了。

  當王廉明白這一點之後,他忍不住大搖其頭,他這個學生還真不是一般頑固啊。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57

第九節 小牛一把

 休息了一會之後,段天狼便開始輸入一些最簡單的程式,使這塊觸摸屏可以使用。確定觸摸屏可以非常良好的使用之後,段天狼又根據手機上網的需要,調節了一下手機的電路板。
  這一切完成之後,硬件部分的工作就算是結束了,他開始用圓珠筆開始在這個觸摸屏上飛快地書寫著程式來。

  雖然這塊電子觸摸屏的做工實在是粗糙了一些,不過看起來好像還是滿好用的樣子。

  段天狼第一步做的,就是完善整個手機的觸摸式輸入的功能,使它更完美,這耗去了段天狼差不多兩個小時的時間。

  之後,他才開始對完成王廉的作業真正有用的東西,那就是手機上網程序,完成這些段天狼用去了三個小時。

  如果知道段天狼的這個成績的話,想必那些在運營商拿著高薪的技術員們會羞愧地集體跳樓自殺的——段天狼只用了他們百分之一的人力,百分之一的時間,而他所寫的這個手機上網程序足以讓他們集體失業,因為這個程序比現有的手機上的上網程序要簡潔兩倍,穩定十倍,安全一百倍。

  當手機上網程序寫完的時候,段天狼就理論上來說,就可以上網了。不過僅僅是理論上而已,因為段天狼還需要一個上網帳號,當然了,他還需要知道他的密碼。

  而一直躲在段天狼身後偷窺著他把這個手機上網程序寫完的王廉,在這個時候已經知道他布置的這個作業毫無懸念了。

  接下來,段天狼會做什麼,王廉自認為已經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發出信號,聯絡基站,截留基站送回來的信號,分析這些信號,搜索帳戶,在山西省數萬個用手機上網的帳號中隨便選一個出來,破譯它的密碼。這時候,段天狼成功地擁有了一個屬于他自己的免費上網帳戶。而段天狼一旦能夠成功上網,讓他去移動公司把自己的當月話費改成零,那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在王廉的心目中,這個作業對于段天狼來說,最難完成的是硬件部分,而段天狼做得比他想象中要熟練得多。事實是,就硬件部分的純熟而言,在段天狼面前,王廉自愧不如。

  王廉抬手看了看表,到這裏,一共過去了不到十個小時,以段天狼的水准,完成接下來的一切,不會需要一個小時。

  這也就是說,段天狼只用了十一個小時就完成了他布置的第一個作業,這還是在他花了一大半時間浪費在那個觸摸屏的前提下。

  而當年四個學生中最為天才的admin,在他跟段天狼差不多年紀的時候,他完成王廉的這道作用,用了整整十二個小時。

  就在王廉對段天狼的第一次作業深感滿意的時候,段天狼做了一件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事。

  段天狼沒有馬上開始對基站發動攻擊,而是潛下心來寫反追蹤程序。

  段天狼的這一舉動,比他前面所做的一切,更讓王廉震驚和欣喜。

  試問,一個黑客最大的敵人是什麼?

  安全專家?如果安全專家真那麼強大,世上就不會有黑客這個名詞了?

  政府?監控官?警察?那是在你被抓之後,才需要害怕的一切。

  正確的答案是,黑客最大的敵人是大意和虛榮心。

  幾乎所有的超級黑客,被捕都與這兩樣東西有關。

  有的黑客喜歡在各種論壇取一樣的,或者相近的ID名,以便享受別人對他的吹捧和仰慕。

  有的黑客或許沒有這個惡習,但是他們有意無意地跟自己的朋友,或者其他的什麼人在他自以為秘密,其實一點也不秘密的地方,比如聊天工具或者電子郵件中吹噓自己的戰績。

  有的黑客在進攻有些比較被入侵的對象的時候,不會做好准備措施,甚至于會犯下忘記擦掉訪問日志之類的蠢事。

  而像段天狼這樣的年紀的少年,原本是最容易犯上述的錯誤的。

  然而,段天狼沒有,非但沒有,而且他還擁有比那些浸淫黑客之道數十年的高手們也毫不遜色的警覺感。

  很顯然,段天狼的這種警覺和謹慎,絕對不是因為他的經驗。既然不是經驗,那就只能有一個解釋,這一切都是出自段天狼的本能。

  當想到這裏的時候,王廉不由得在心裏感歎道:“真是可怕的本能啊。”

  用整整四個小時,做出一個段天狼自己認為差強人意,實際上移動公司的技術員就是花八輩子也不可能破解的反追蹤程序之後,段天狼開始按照王廉所想的那樣開始入侵。

  當他成功地獲得上網帳號和密碼之後,他還是沒有直接入侵移動公司,而是先謹慎地花了三個小時分別入侵了香港,台灣,馬來西亞,新加坡等一系列的低防禦度的民用網絡,然後利用這些民用網絡,獲得了至少十個跳板。

  這個時候,就連王廉也不由得在段天狼身後感歎段天狼的做法,簡直是近乎喪心病狂了。想當年,他入侵五角大樓的時候,也沒有像段天狼這麼謹慎。

  完成這一切之後,段天狼使用一台在德國的電腦做為堡壘主機,透過他掌控的一系列跳板,開始遠程入侵山西移動公司的服務器,找到了王廉的手機號碼,將這個月的帳單改為零。

  一旦完成,段天狼馬上消除自己在這台服務器上的任何痕跡,然後毫不留戀,迅速退出。

  當完成這一切,段天狼搖了搖有些發酸的手臂,抬頭看著王廉,問道:“時間還沒過吧?”

  而這個時候,王廉並沒有回答他的話,他只是靜靜地用一種極為嚴肅的眼神,望著段天狼。直到望得段天狼都有些發毛之後,他才終于說道:“在從前,我有一個學生告訴我。計算機就像這個世界的血脈。而他想要通過控制計算機,控制整個世界。那個時候,我覺得他是癡人說夢。但是現在,我不敢再這麼肯定了。也許,他所說的事情,真的會實現也不一定。”

  王廉說完,站了起來,“很對不起,我必須食言了,你暫時還不能連入公共網。”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進入公共網?”

  “從今天開始,你的基礎課程已經結束了。從明天起,我們進入對戰階段。什麼時候你能夠完全將我壓制,什麼時候你就可以連入公共網。”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57

第十節 兩個無良中年之初遇


“為了節省時間,你搬到學校來,和我住在一起吧。”在臨出門之前,王廉又對段天狼說道。

  段天狼略微遲疑了一下,答道:“對不起,老師,我恐怕無法辦到。”

  “為什麼?”王廉有些奇怪地看著段天狼,“不習慣住在外面嗎?”

  “不,不是這個原因。”段天狼搖搖頭,說道。

  “那還有什麼原因?”

  段天狼說道:“我家老……方叔叔並不喜歡我學習電腦。我這麼久以來,一直都是在瞞著他偷偷學習,如果我搬到學校來的話,恐怕就很難再瞞下去了。”

  “不喜歡你學習電腦?”段天狼的話讓王廉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電腦是未來世界的通行證,這是再蠢的家長也該知道的事,怎麼會有家長不喜歡晚輩學習電腦的呢?“這是為什麼?”

  段天狼頓了頓,說道:“方叔叔不願意我離開和山鄉。”

  “啊?”這一下王廉愈發奇怪了,家長都是期待自己的孩子往高處走的,哪有希望孩子永遠困在鄉村的父母?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王廉轉念一想,想起了段天狼的身世,想到也許是這個姓方的野道士跟段天狼感情一般,所以才會如此待他吧?

  想到這裏,王廉便試探著問道:“你跟你的方叔叔……感情是不是不是很好?”

  段天狼搖頭道:“方叔叔雖然有時候會顛三倒四,但是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人,對我也很好。只是他自小就不許我離開和山鄉,也不願我過多接觸外界的事情。”

  “那你有問過他,這是為什麼嗎?”

  “有。”

  “他怎麼說?”

  “他說是怕我離開和山鄉之後,就再也不回來,這樣就沒有人給他送終了。”

  段天狼說到這裏,王廉正要說話的時候,段天狼卻又搖頭道:“我知道方叔叔說的這些都不是真話,他一定另有隱情的。”

  “隱情?”王廉抿了抿嘴唇,又問道,“難道你連一點頭緒也沒有嗎?”

  段天狼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聽到段天狼這麼說,王廉開始有點感興趣了,即使是以段天狼這樣的天才,也一點都無法猜到這個姓方的野道士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這麼說起來,這個姓方的野道士應該也很不簡單了。

  于是,在第二天,當段天狼在賭場值班的時候,王廉來到了段天狼的家。

  段天狼的家,是獨自矗立在陳村村口的兩間瓦房,離這間瓦房數百米之後,才是陳家村村民的房子。

  當王廉來到這兩間瓦房門口的時候,看到房門並沒有關閉,也沒有虛掩,而是敞開著的,顯示著家中有人。

  王廉站在門外望去,看到客廳裏的布置很簡單,一張四方桌,四張長凳環繞,在其他四方桌的兩旁不遠處,各放了兩個有靠背的座椅。

  四方桌上放著一個藍白色的瓷器大茶壺,下面放著一個托盤,一圈八個茶杯圍繞在瓷器大茶壺周圍。

  在四方桌的後面,掛著衣服太上老君的畫像,畫像下又一個香龕,上面放著一個點著三根道香的香爐,淡藍色的煙香縈繞直上,淡淡的清香充斥滿整個客廳,乃至于溢出門外,讓站在門外的王廉也感到一陣格外的愜意。

  “這哪裏像是兩個男人住的地方啊?”望著門內,王廉有些愕然地自言自語道。

  是啊,這也未免太幹淨了一些吧?兩個大男人住的地方,應該是垃圾滿堆,臭氣熏天才對啊。怎麼可以這麼窗明幾淨呢?

  懷著這種有些奇怪的心情,王廉伸手拍了拍門,“有人在家嗎?”

  王廉叫了一聲,沒有人應,又叫了好幾聲之後,裏屋才傳來一個醉醺醺的聲音,“今天不算命,要算命明天來吧。”

  當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王廉的心裏馬上想到了酗酒中年這四個字。

  在美國,這四個字幾乎跟家庭不幸,以及童年陰影是同義詞。

  幾乎所有好萊塢出版的家庭倫理影片裏,都會有這麼一個中年角色。他們一生中似乎最大的樂事,就是把可憐的主角折磨得憤世嫉俗。

  一般來說,這種片子的過程,大多是這個主角遇到了另一個同為中年,但是絕不酗酒的男人,然後在他的感召,關懷下,走回正途,重新成為了五講四美三熱愛的資本主義好青年。

  王廉除了計算機最外,最大的愛好,就是龕好萊塢的倫理片,每每被裏面的情節感動的涕流滿面。

  所以,當他聽到方沖醉醺醺的聲音的時候,他的心中頓時充滿了“一定是這樣,段天狼就是被這個無良中年給虐待成現在這種沉默寡言的性格,而且還總喜歡打斷人說話的……我一定要把段天狼這個天才,從這個無良中年身邊帶走,我絕不允許,這種只知道抱著酒瓶子過日子的醉漢,使段天狼這樣百年一遇的天才夭折”之類的想法。

  “我不是來算命,我是晉南中學的副校長,我是來家訪的。”深吸一口,勉強撫平自己內心的情緒之後,王廉正義凜然地大聲說道。

  王廉話音剛落,就聽到房間裏一陣動靜,一個大叔滿臉熱情地從房間裏跑了出來。

  王廉原本以為裏面一定會跑出一個睡眼稀松,胡子拉碴,腳步踉蹌,性情粗野,大呼小叫的不良中年。但是當這位大叔真的出現的時候,王廉卻是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

  只見踩著小碎步趕緊出來的方沖體態修長,須眉皆長,臉色和善,乍一看上去還真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言談之間,也顯得彬彬有禮的樣子,“校長,你好,我們家阿狼又闖什麼禍了麼?”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58

第十一節 對談



  除了那雙喝得已經有些赤紅的眼睛,以及略略有些不穩的步伐之外,實在是沒有哪些地方像是一個酗酒者。
  “哦,不是,阿狼在學校很乖,我到這裏來,只是想跟阿狼的家長劍見面,溝通一下。畢竟教育必須學校跟家庭彼此結合才可以見效呀,您說是嗎?”

  “對,對,對,校長說得很在理。”方沖忙不迭地點著頭,伸手將王廉往桌上引去,“校長,你不要站著,來,先坐下吧,我給你斟杯茶,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你慢慢說。”

  王廉雖然也是華人,但是他從小是在美國長大,受的是美國教育,性格也跟一般美國人無異,說什麼都是直來直往。所以,他一坐下來之後,便開門見山道:“方先生,我想你應該知道,天狼這孩子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

  方沖揚起眉頭,溫和地笑著看著王廉,卻並不說話。

  王廉繼續說道:“不瞞方先生說,我在晉南中學當副校長之前,曾經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任教。我不知道方先生是否聽過這個學校?”

  方沖笑著答道:“我是個鄉下人,沒有見過什麼世面,連北京有什麼學校都不知道,更不用說美國了。”

  “麻省理工學院是世界上最好的理工大學之一。”

  “哦,我明白了,這麼說起來,校長真是了不起的大知識分子了。”

  “這個不敢當。我跟方先生說這些,不是為了自我吹捧,而是想告訴您一件事,你就是盡管我在那所讓世界頂尖的大學當老師,也親眼見過許多異于常人的少年,但是他們跟天狼比起來,全都是不值一提的庸才。我個人認為,天狼他的舞台絕對不應該只是在這個小小的鄉村之間,他……”

  王廉的話正說到這裏的時候,方沖就插話道:“是阿狼要校長你來的嗎?”

  “不,是我自己要來的,因為我覺得……”

  這時候,王廉的話再次被打斷,雖然方沖打斷他的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但是王廉心中還是感到一絲不快,他在心裏嘟囔道:“怪不得天狼那麼喜歡打斷別人說話,原來是你教的。”

  “我非常了解校長的心情,也很感謝對天狼的厚愛,我替天狼謝謝你了。不過,我覺得天狼他還是待在和山鄉比較好。”

  方沖的話,讓王廉沉默了一會,他在心裏斟酌了一陣之後,終于還是說道:“方先生,我聽說天狼他跟你並沒有血緣關系。”

  聽到王廉這麼說,方沖臉上原本掛著的笑容漸漸淡去,他稍微直了直身子,問道:“校長,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想,如果是天狼的親生父母的話,一定會情願自己的孩子成龍成鳳,遠走高飛,而不是跟自己一樣窩在這個山溝裏苟且一世吧。”王廉說到這裏,望向方沖,“其實方先生你完全不用擔心自己的後半生,天狼雖然不大喜歡說話,但是我看得出來,他還是很孝順你的。不然的話,他也不可能那麼聽話,整整十五年多,竟然連縣城都沒有去過。就算他遠走高飛,離開了和山鄉,我相信他依然會贍養你的。”

  王廉看方沖似乎不為所動的樣子,便從懷裏掏出一張支票,“如果方先生依然覺得不放心的話,這是一張二十萬美元的支票,這是我自己的私人積蓄,換成人民幣,有一百六十多萬。雖然不是很大一筆錢,但是在和山鄉這個地方,應該足夠方先生……”

  王廉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方沖整個人的神色都開始不對勁了,只見他原本有些散漫的目光,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得淩厲陰寒,看得王廉頓時心中一陣發麻,頓時說不出話來。

  方沖質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想幹什麼?”

  “我想讓天狼成為世界上最好的計算機專家,只要你肯放他飛出去,他一定可以做出你我都無法想象的大業的。”

  方沖上上下下打量了王廉一陣,確定他不是什麼奸猾之人,也不是存心想要利用段天狼之後,他才對王廉說道:“校長先生,對于你所說的話,我沒有絲毫的懷疑。但是,我可以非常坦誠地告訴你,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不會允許阿狼離開和山鄉。”

  王廉終于按耐不住,生起氣來了,“為什麼?你為什麼明知道他是可造之才,卻依然要這麼鎖住他呢?毀了他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很對不起,我沒有辦法跟你解釋這些。”方沖說著,站了起來,“很感謝校長你對天狼的特別照顧。天狼的未來,自有我這個家長為他考量的,校長先生你只要照顧好他的課業就好了。”

  看到方沖擺出一副你少管閑事的姿態,王廉便馬上也跟著站起來,說道:“不,段天狼是全人類的財富,如果你無法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的話,請恕我難以從命。”

  “全人類的財富,呵,校長先生不愧是美國長大的,這話還真有美國風格,動不動就全人類的。”方沖說著,抬頭望著王廉,“校長先生,我現在明確地告訴你。我才是段天狼的合法監護人,如果你再是這樣因為個人的喜好,而企圖左右段天狼的人生的話,那我就把天狼送到別的學校去。”

  王廉真是有點出離于憤怒了,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講道理的家長,他憤慨地一拍桌子,大聲道:“方先生,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也就沒什麼好保留的了。我現在只跟你說三點,第一,以個人喜好左右段天狼人生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第二,你並不是段天狼的生身父母,你對他的監護權是可以質疑的,只要有一個好的律師,我就可以剝奪你的所謂合法監護權。第二,就算你是段天狼的生身父母,你也沒有權力這樣野蠻地剝奪一個天才少年生而有之的發展權,這件事情我絕不會坐視不理的,咱們法庭見。”

  王廉說完,自覺再也沒什麼話可以跟方沖說了,用鼻音重重的向方沖哼了一下,爾後便拂袖而去。

  然而,就在王廉剛走到門口的時候,方沖在他的後面說道:“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對阿狼這麼執著嗎?”

  “有的事情,什麼人都可以做,而有的事情,卻只有天縱之才才可以做。我這次之所以回到中國,就是為了尋找到一個少年天才,去完成一件只有曠世奇材才可以完成的事,而天狼正是完美人選。”

  “我說呢,一個那麼厲害的大學裏的教授,怎麼會屈尊到我們這個小山溝裏來,原來是這麼回事。”方沖說著,深吸了口氣,“那好吧,既然你那麼想知道是為什麼,那我就把真正的答案告訴你吧。”

  方沖說著,走回房間裏取出來一張相片,放在王廉面前。

  當王廉一看到這張相片,頓時駭得眼珠子都差點掉了出來,“這……這……”

第一集 奔向黎明 第十二節 天狼星之命運

月夜,月光極為清冷,即使是只是看照片,也可以感覺到那夜的蕭瑟。
  三對夫婦,其中兩對為老者,一對為年輕夫婦,這六個人全部都橫屍當場,鮮血撒滿遍地,這六個人的屍首沒有一個是完全的。

  將他們殘缺的屍體與旁邊數不盡的雙眸散發著幽光的野狼聯想在一起,我們就可以知道他們的死因。僅僅就這些而言,這已經是一張讓人印象深刻,徹夜難免的相片了。

  然而,整張相片最讓人駭怕的,卻並不是這些,不是野狼,也不是鮮血和屍體,而是一個端坐在年輕婦女身下的嬰兒,他的身上還是帶著穢物,像極了剛從娘胎裏誕生出來的樣子。

  在數不盡的野狼的圍繞下,這個初涉人世的嬰兒端坐在他的母親的屍體旁,一臉茫然地睜著雙眼四望著,仿佛還沒有來得及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般。

  “這個人……難道是……”王廉幾乎是顫抖著轉過臉問方沖。

  方沖點了點頭,歎了口氣,在四方桌旁的長凳上坐了下來,“沒錯,這個嬰兒就是段天狼。”

  “怎麼會?”王廉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照片,吸了口涼氣,說道。

  “我想你也聽過了,我是個野道士。沒有道觀駐留,也沒有證件,自己把頭發紮長,懷裏揣幾本道家書,就說自己是道士那種。我年輕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道是什麼東西,只是覺得生活空虛無聊,所以就以這種方式四處旅游了。旅游得要錢啊,我那時候還沒學會算命蔔卦,于是我就學會了照相,拿著個相機四處幫人照相,賺點小錢糊口。有一天,我來到了一座山裏,因為逛風景逛得晚了,所以就想在山上找個人家投宿。那天月亮很大,把山上照得簡直跟白天一樣,我遠遠望見山頂有一座房子,我于是就往那走去。走到一半,我突然聽到一陣狼號,不是一只狼號,而是一群狼號,我當時嚇壞了,趕緊爬到旁邊一顆大樹上去。等到我爬到樹頂上的時候,我就看到地上是六具屍體。”方沖說到這裏,尤自後怕地搖了搖頭,“那場景你是沒有親自經曆,不然的話,你恐怕得腿軟地掉地上去。”

  “可以想象,可以想象。”王廉已經徹底被這張照片震住,連連點頭道,“只有六具屍體麼?不是還有個嬰兒?”

  “當時段天狼還沒有出現。”

  “那他當時在哪?”

  “在她娘肚子裏。”

  “哈,你是說?”

  “沒錯,我是親眼看著他從他娘肚子裏自己爬出來的。”

  “天……啊!”王廉聽到這裏,嚇得跌坐在長凳上,眼睛和嘴巴都睜得老大。

  “和尋常的孩子不一樣,他沒有哭,只是將自己嘴巴裏的穢物嘔了出來,然後就像照片裏這樣,一臉茫然地四處張望。”方沖說到這裏,注視著王廉說道,“世上再也沒有比狼更凶狠的動物了,但是你知道嗎?即使是狼,在段天狼面前,也寸步都不敢進。它們好像也被段天狼身上某種東西給嚇住了,甚至于連他的父母,祖父母以及外祖父母的屍體都不敢再吃了,全都呆呆地跟他對視了一陣,然後乖乖地跑掉了。”

  “天啊……天啊……”王廉看著相片,吞了口口水,不敢相信,但是又不得不相信地搖頭道。

  “校長,你以為段天狼是什麼人?我告訴你,他是個連野狼也要退避三舍的人。”方沖說著,有些激動地捏了捏拳頭,“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他取名叫天狼嗎?因為他的命就是標准的天狼星命。天狼星象征著什麼你知道嗎?天狼星象征著光輝的照耀,象征著孤獨,象征著殘殺。他是個太危險的人物,也太有潛力。我這麼久以來,之所以一直不想讓他接觸外面的世界,就是不想他知道得太多。我一直在極力地避免激發他身上的潛力。因為天狼身上的潛力一旦被激發出來,沒有人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

  王廉問道:“既然你把他說得這麼可怕,那你當初為什麼還要把他撿起來?你為什麼不把他留在那裏自生自滅呢?”

  “我當時並不懂得這些東西,我只是個不學無術的野道士。更何況,就算我懂,難道我又可以將一個嬰兒丟棄在野外置之不理嗎?不管他將來會怎麼可怕,他當時終究只是個嬰兒。”方沖說著,摸了摸臉頰,“我等那些狼群退走之後,就把這個天狼給撿了起來。投宿在離這山不遠的一座野道觀裏,那裏很偏遠,沒有什麼宗教管理局的人,也不需要什麼證件。道觀裏只有一個老道士,他就讓我們兩個住在那裏。而我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才跟著這位老道士開始正正經經地學了點道法。這一學就是三年,三年後,這位老道士病故,我才帶著天狼遷到了這裏來。”

  “所謂的天狼星,並不是我說的,而是這位老道士告訴我的。他跟我說,在將這個少年身上的殘忍之氣洗滌幹淨之前,千萬不可輕易讓他涉及塵世,不然的話,恐怕將會危害社會。為此,他還專門傳了我一套氣功,讓我教授給天狼。”

  聽到這裏,王廉神色稍穩,他頗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說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不過,按照你所說,這老道一輩子都是在這道觀裏長大,根本不知道世事人情,他所說的話,也許只不過是一些封建迷信而已,並沒有任何科學根據啊。天狼的出身當然很詭異,但是你也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

  “一輩子在道觀裏長大怎麼了?老子還大半輩子窩在圖書館裏呢。”方沖說著,不屑地乜了望了王廉一眼,“我最煩人言必稱科學了,依我看,現在最大的迷信,就是迷信科學。”

  王廉是計算機專家,方沖是野道士,兩個人一個是唯物主義者,一個是唯心主義者,王廉知道跟方沖爭論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他轉而問道:“那這老道士有沒有說,天狼什麼時候才可以像正常的年輕人那樣去接觸社會呢?”

  方沖答道:“他沒說,他只說,什麼時候天狼身上不再有殘殺之氣,什麼時候就可以。”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58

第十三節 科學與迷信

 王廉嘖了一聲,道:“這不是扯淡嘛,什麼叫殘殺之氣?這玩意太玄了,這哪分得清啊?你分得清嗎?”
  方沖略微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大概……大概是分得清的吧。”

  “方先生,盡管這麼說有點冒昧,但是我還是不得不說,你這樣做,未免有些過于不負責任了。為了一個老道士虛無縹緲的命理之說,你就這樣耽誤天狼的青春。難道說,你一直沒有搞清楚天狼是否洗清了所謂的殘殺之氣,那他就要一輩子都困在這個山窩裏,虛度年華嗎?”

  王廉這句話正中方沖要害,雖然他對那個老道士信仰備至,但是另一方面他也想過,萬一老道士錯了,那又該怎麼辦?那自己豈不是耽誤了段天狼的一生嗎?

  王廉看到方沖不說話,就知道他心裏也開始松動,他于是繼續說道:“方先生,你想想看,萬一,我是說萬一,你是錯的呢?那該怎麼辦?為了你這麼一個錯誤,難道就要耽誤天狼的一生嗎?現在這個時代已經不比從前了。不用說多了,如果天狼的前三十年一直都走不出這個山村的話,那他就算再天才,他這輩子也是廢了。方先生,天狼不是一般人,你這麼做,不僅僅是耽誤了一個少年的前程,更是扼殺了一個不世出的超級天才,試問,你于心何忍?”

  “好吧,那我倒反問你一句,校長先生。”方沖轉過臉,看著王廉,“反過來說,萬一那老道士說得是對的呢?那又該怎麼辦?天狼的聰明,以及那種跟他的年紀一點也不相符的冷漠,我想您應該是深有體會的。難道,你又可以百分之百地保證老道士的話是錯的嗎?萬一是錯的話,他在外面闖下滔天大禍,害人害己,那又該如何是好?”

  王廉正想幹脆的說,我當然敢肯定的時候,眼前便出現了段天狼那雙眨起來非常緩慢,每眨一下,都會放出令人凜然的寒光的眼睛。

  于是,他當場就噎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好一陣之後,王廉才說道:“方先生,如果段天狼真是什麼天狼命,你覺得你又能攔得住他嗎?”

  方沖抬了抬眉頭。問道:“你什麼意思?”

  “如果你能夠攔得住,那就說明天狼不是什麼天狼星。因為按照你所說,天狼星那麼可怕,你根本不可能攔得住。而如果你能夠攔得住,那就說明天狼根本不是什麼天狼星。我雖然是個華僑,但是我在美國,我的父親也教授了我很多中國文化,道家文化也略有提及。我父親說,道家文化最尚自然,一切都順其自然,不喜歡以人力改變。道家認為,一切過于人為的作為,到最後往往都不能取得好的結果。”

  王廉說到這裏,頓了頓,然後又繼續說道,“另外,天狼現在是什麼生活環境,我也略有了解。他現在除了上課以外,就在賭場上班,所接觸的全都是流氓地痞。雖說他潔身自好,但是長此以往,誰又能保證他將來不同流合汙呢?方先生,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一個可能……如果真有命運,或許方先生你就是天狼命運的一部分。很有可能,沒有你的出現,沒有你的那麼多限制,讓天狼發展,他會是個年輕有為的年輕人。但是,卻正是因為你的出現,因為你的諸多限制,使天狼的性格發生逆轉,有太多東西埋藏在心裏,到頭來反而變成了天狼星!試想想看,以天狼這樣的聰明,卻不得不困在這鄉間野地,智力才能根本無用武之地,就算走上歧途,恐怕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吧?”

  王廉這句話好像晴天霹靂一般,一下子把方沖給說傻了。

  方沖低頭沉思了好久之後,終于緩緩點了點頭,“校長,你說得很有道理,或許……我真是錯的。但是,我還是那句話,如果天狼將來走向社會,真的掀起翻天巨浪,局面不可收拾的時候,我們又該怎麼辦?”

  “大舜的時候,天下大水,他先派鯀去治水。鯀從天庭借來可以立土成山的息壤,四處圍追堵截,但是最後卻還是沒有堵住大水。最後被舜砍了腦袋。他的兒子大禹繼承父業,繼續治水,他沒有息壤,但是他采用的是疏通之法,將洪水引向大海。不管老道士的所謂命理之說,到底是真是假,天狼的性格裏確實有孤僻,冷漠的成分,這是確定的。而我覺得他的這種性格,就像古時的洪水一般,方先生你現在這種圍追堵截的方法,我不認為是上策,倒不如學學大禹,來個疏通之法為好。”

  方沖趕緊問道:“疏通?怎麼個疏通?”

  “從今天開始,我們兩人一起傾力來教他,我教他計算機,讓他的智力能夠發揮的地方,不至于誤入歧途。至于方先生,可以傳授給他道家真理,讓他的精神能夠個良好的運轉軌道,不至于輕易走向極端。我相信,這樣雙管齊下,應該會比方先生眼下采取的方法為好。”

  方沖又沉吟了好一陣之後,點頭道:“好吧,那就找你說的先試試看吧。”

  方沖把這話一說出來,心中仿佛放下一塊大石頭一般,心中輕松了很多。事實上,對于耽誤段天狼的前程這件事,方沖心中是一直擔心著的。只是段天狼從小性格就顯得有些陰沉,太符合老道士的說法了,所以方沖才一直束縛著他。

  現在聽到王廉這番開解,把事情說開了,心情自然好了許多,于是,他便對王廉開玩笑道:“天狼星的命可是很硬的。那小子一出世就把他全家都克了,校長先生,你可得小心點。”

  “如果天狼能夠學有所成,就算死,我也心甘。”王廉笑道,“不過,我想除了這些之外,我們是不是還應該讓天狼去學另外一個對他很有用的東西?”

  方沖問道:“是什麼?”

  “如何生活,以及如何與人打交道,更准確的說,是生活情趣。”

  “這個我可教不了。”方沖說著,看了看王廉,“你呢?”

  王廉一臉無辜地按著方沖,呆了一陣,然後說道:“我們還是想辦法讓他自學吧。”

第一集 奔向黎明 第十四節 兼容並包

  段天狼已經十五歲了,實際上,再有幾個月,他就已經十六歲了。但是這麼多年以來,幾乎所有跟他打交道的人,都非常深刻地意識到,段天狼不是一個你可以親近的人。

  這並不是說,人們認為段天狼有多壞。

  就口碑而言,沒什麼人說得出段天狼的壞話。至少就目前而言,他每一件事都做得十分得體,甚至于是做那些不那麼得體的事情的時候,你依然會覺得他很得體,比如賭場經理這件事。

  段天狼身材清瘦,因為睡眠不足,臉色總是顯出淡淡的蒼白。一般來說,蒼白會使人產生無力感。就好像病人,無論是多麼孔武有力的人,只要他臉色蒼白,你也會從他身上看到無力感。

  然而,很奇怪,你從段天狼身上永遠看不到無力感這種東西。

  無論是多麼疲憊,揮手的動作多麼無力,雙眼眨起來是多麼緩慢,你都始終很難將段天狼與無力感聯系在一起。

  因為無論是在揮手,還是眨眼之間,你都能夠無比清楚地感覺到在段天狼的身體裏蘊藏著一股莫可名狀,但是實實在在存在著的力量——這是一種由于靈魂深處的堅韌和冷漠而產生的不可折服,也不可磨滅的力量。

  當站著或者筆直地坐著的時候,段天狼總是習慣性地往地上凝視,神情專注,表情冷峻,仿佛那裏隱藏著世上最為珍貴的真理。

  而段天狼整個精神面貌外露在世界的那部分裏,最為顯著,也是最容易讓人接觸到的,就是平靜。

  是的,段天狼的表情幾乎永遠都是平靜的,但是這並不是那種讓人感到愉悅的波瀾不驚,風和日麗的平靜,而是可以在瞬間將波濤洶湧的海嘯撫平,將被地震撕裂的大地縫合的,充滿隱諱的力量的平靜。

  一般來說,沒有什麼人喜歡太久地待在段天狼身邊,不僅僅是因為他並不那麼有趣,更因為在他身邊待太久,會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雖然他才只有十幾歲,雖然他從未顯出很暴躁的神情,或者大聲咆哮。

  另外,段天狼也很少笑,就好像很少有人看到段天狼歎息一樣。

  在從前,通常來說,這兩個行為,段天狼都只會在一個人面前嶄露,那就是被他稱為老鬼的方沖。

  而現在,自從王廉來到晉南中學之後,段天狼也同樣會對王廉這麼做——微笑或者歎息。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這兩個人都被段天狼視為生命裏最重要的人。

  有時候,段天狼會想,要是老鬼和老師能夠認識,並且做朋友的話,那該是多好的事啊。

  但是,這種事情段天狼只敢在心裏想想而已,從來沒有想過它會成為現實。

  因為在段天狼看來,老鬼實在是太頑固了,而且命運似乎從來不曾這樣厚待過去自己。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是從來都不可能得得到的。

  正是因為心裏是這麼想的,所以當第二天段天狼在王廉的辦公室看到方沖的時候,極為少有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接下來,他從所未有的緊張而又不安地左顧右盼著,看看方沖,又看看王廉,拚了命地想從他們的臉上的蛛絲馬跡來。

  很是開心地看著段天狼緊張和不安了一陣之後,王廉才終于笑著開口道:“放心吧,方叔叔已經同意了你學習電腦了。不僅僅是如此,他還同意讓你從今天開始,隨意外出。”

  段天狼的眼珠子緩緩地轉向方沖那邊,方沖癟了癟嘴,“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我可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同時接受我們兩個人的聯手特訓。”

  “我將開始正式教授你道家三大經典《道德經》,《南華經》和《易經》。”

  “而我將開始傳授你黑客的曆史,比如世上各大黑客流派的淵源以及那些頂尖黑客的特點,經曆背景以及主要案例。另外,還有就是你每周都要與我進行單對單的對抗戰,地點就在我們學校裏的機房。”

  “我的上課時間是周一,周三,周五。”

  “我的上課時間是周二,周四,周六。”

  方沖和王廉仿佛演雙簧一樣,你一句我一句說完之後,段天狼才說道:“但是,我要上課,還要上班。”

  方沖和王廉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我們的上課時間是,是你上課以及上班之余的業余時間。”

  “這樣的話,我的睡眠時間是不是……”

  段天狼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方沖和王廉再次異口同聲道:“混蛋,上課和上班時間就是你睡覺的時間,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嗎?”

  “哦,好吧。”段天狼說著,在心裏想道,“好在還有星期天,那天晚上才上班,白天可以多睡一會。不過,事情好像……”

  他剛想到這裏,就聽到王廉說道:“至于星期天嘛,我們給你安排了另一門課程……”

  段天狼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果然!”

  不良中年特訓第一周!

  周一。

  方沖跟段天狼講道:“《易經》是我們道家經典……”

  這時候,段天狼略微皺了皺眉頭,說道:“不對吧?我怎麼記得《易經》是儒家經典,而且是六經之一?”

  “行了,別以為自己有點小聰明,就以為世上的事情你都知道。《易經》就是我們道家經典,儒家是偷我們的。”方沖很是不屑地瞪了段天狼一眼,然後才繼續講道:“祭祀是人類自有文明史以來,就最為神聖的權力以及能力之一。而占蔔就是從祭祀之中發展出來的,占蔔在我們中國古時候分為龜蔔和占筮。龜蔔用烏龜殼,看裂紋來分析占蔔結果,占筮用蓍草,按一定法式推算出數目,求得某種卦象,依據卦辭、爻辭推測所問事情的後果。”

  “現在許多人都喜歡《易經》就是《周易》,這是無知,根據《周禮·春官·宗伯》記載,古時候主持占蔔的叫做太蔔,‘掌三易之法: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其經卦皆八,其別皆六十有四’,這意思就是說,他們用三種易經來蔔卦,他們分別是連山易,歸藏易以及周易。”

  “這三種易經都來自與上古伏羲氏所畫的八卦圖,其中連山易是夏朝人發展出來的,歸藏易是商朝人發展出來的,至于周易就是文王發展出來的。所謂發展,就是將八卦演化為六十四卦。至于你說的易經是儒家經典,你就是因為孔子對周文王所做的《周易》做了解釋,然後他們儒家就把我們道家的經典偷去,說是儒家經典,還說什麼六經之一,你說要臉不要臉?”

  段天狼眨了眨眼睛,什麼也不敢說,心裏想,“管他誰寫的,反正著作版權又不是我的。”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59

第十五節 化之四海

  “《易經》三經之中,傳得最廣的,是《周易》,至于《連山易》和《歸藏易》,很多人都認為易經失傳了,其實不然,它依然還是傳下來了的,只不過沒有那麼完整,被分散在各種學問裏,我們中國的中醫,堪輿,陰陽,風水以及道家的很多學問裏,都有《連山易》和《歸藏易》的影子在裏面。我當初在山上跟我師父學道的時候說過,誰要是能夠精通三本易經,就可以知過去未來,周朝姜子牙就精通三本易經,所以可以興周八百年,漢朝張子房也精通易經,所以可以興漢六百年。張子房之後,就再也沒有人三本都通了。”
  “那麼,老鬼,你懂得《連山易》和《歸藏易》嗎?”

  “我?”原本說得神采飛揚,唾沫飛濺的方沖愣了一下,“《易經》今天就講到這裏,我們現在來看看《南華經》吧。”

  周二。

  王廉對段天狼說道:“知道一個好的黑客最重要的習慣是什麼嗎?”

  “是什麼?”

  “謹慎!”王廉說著,看了看段天狼,“我知道你已經很謹慎了,但是我需要你更謹慎。現在,我開始跟你說一些禁忌,這些禁忌你要永遠刻在你的腦子裏。”

  “好的。”段天狼點了點頭,說道。

  “第一,將所有重要私人數據加密後存儲在只有你自己知道的,安全的網絡硬盤,記住要選擇那些對用戶信息保密的空間提供商。地址和密碼都記在腦子裏,不要記在電腦裏,也不要寫在紙上。”

  “安全的網絡硬盤?”段天狼皺了皺眉,然後搖了搖頭,“只要連入網絡,就沒有任何硬盤是安全的。”

  王廉嘖了一聲,說道:“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不,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夠安全。”段天狼又搖了搖頭,說道。

  “好吧,那你倒有什麼高見?”

  “把所有的數據和代碼都背下來就好了呀。”段天狼說道。

  王廉訕笑道:“你瘋了嗎?這怎麼可能?世上怎麼可能有人可以記住自己所寫的所有代碼?”

  “我可以。”段天狼很是認真地看著王廉,說道,“如果我想的話。”

  王廉傻了一陣,然後極度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我們現在說第二點,以後你連入公眾網絡之後,你會認識一些黑客朋友的。到那個時候,你一定要記住,永遠不要用電話跟你的朋友談論你們的黑客內容,如果你真的很想談的話,就去找公用電話……還有,不要寫什麼博客,不要做什麼主頁,不要給自己取外號,也不要太常使用同一個論壇ID,另外,你所有的網絡帳戶,網絡銀行帳戶,論壇ID,即時通訊工具,電子郵件帳戶,也盡量取得不一樣。”

  “我將會設計兩套完全不同的網絡帳戶,一類是生活帳戶,看起來跟普通人沒有區別。一類是黑客帳戶,就按照老師所說的那樣做。當我的身份是一個黑客的時候,我會盡量讓我的行為變得毫無規律,讓別人完全沒有脈絡可抓。除此之外,我絕對不使用任何他人制造的黑客程序,尤其是木馬程序,還有,我……”

  半個小時後,王廉寫了一大筆記本,然後撓著頭問道:“可以下課了嗎?”

  周三。

  段天狼一下課,就老老實實回到家裏,開始想要聆聽方沖的教導。

  但是,方沖今天看上去情緒卻不是很高,“今天不講了,自己看《周易》,有什麼不懂的就問。”

  很顯然,那天段天狼的反問,有點傷方沖的自尊心。

  段天狼見方沖這樣,也只能自己把看了幾百遍的《周易》拿了出來,開始研究起來。

  段天狼剛看了一會,方沖又覺得無聊了,他轉過臉看著段天狼,問道:“小子,老王昨天都教你什麼了?”

  “老師教了我一些黑客的自我防範之道。”

  “哦?”方沖咂了咂嘴巴,問道,“是什麼?我倒是很想聽聽,說來看看。”

  段天狼略想了一陣,總結道:“細節很多,但是簡單的說,就是一句話,謹慎謹慎更謹慎。記住,除了你自己之外,不要相信任何人。”

  方沖一聽完,馬上不屑地噓道:“我還以為那個家夥會教你什麼呢?哈,還真是被我猜對了,完全是個誤人子弟的家夥嘛。”

  “來,讓你方叔叔我來教你真正做人的道理吧。小子,知道人生是怎麼回事嗎?”方沖說著,看了段天狼一眼,“人生,就是在那些陰險狡詐,卑鄙無恥,總是不斷傷害你的人之中,找到那些真心關懷和愛你的人,然後和他們快樂地在一起生活。如果我們不敢相信和靠近任何人,那麼我們當然不會被傷害,但是那樣的話,我們也不可能獲得幸福。對于某些人,就好像小子你這樣的人來說,幸福是遙不可及的事情,但是對于像你大叔我這樣飽經滄桑的人來說,卻是完全唾手可得的東西。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只是個雛兒,而你大叔我卻是飽經滄桑的男人啊!”

  方沖說完,有些得意洋洋地仰首笑道。

  “四十五歲還是處男,也算是飽經滄桑嗎?”段天狼一本正經地問道。

  周四。

  這天,段天狼早早來到了王廉的辦公室。

  王廉一進辦公室,就看到段天狼正在皺著眉頭,仿佛正在想著什麼的樣子。

  他于是走過去,拍了拍段天狼的肩膀,問道:“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的樣子。”

  段天狼直起身子,看著王廉,然後說道:“我長這麼大以來,很少有事情想不通,但是老鬼說了一番話,我卻不是大懂。”

  “什麼話?說來給老師聽聽。”王廉饒有興趣地問道。

  段天狼于是講方沖說的關于幸福的一番論調,跟王廉說了。王廉聽完之後,愣了好一會,然後才故作不屑地說道:“他說的根本就是兩回事,別聽他的,做黑客要是像他這麼混,一輩子都得蹲牢裏。不過,日常生活嘛,還是可以聽一點的。”

  “哦。”段天狼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好吧,那我們今天開始上課,我今天給你講的是世界黑客最為著名的八大流派的淵源……”王廉剛說到這裏,又抬起頭,仿佛不經意地對段天狼說道,“下次再上課的時候,你叔叔要是還說了點什麼別的,也順便跟我說一下……我可不是想聽他說的話,我主要是把他把你教壞了,開始上課了……”

第一集 奔向黎明 第十六節 無良中年的交鋒

周五。
  “老王昨晚又跟你講什麼了?”段天狼剛一回家,都還沒坐下,就聽到方沖問道。

  段天狼如實答道:“哦,講了點黑客的曆史,然後他告訴我,這個世界已經開始被計算機控制,而且將會越來越深地被計算機控制,所以,只要你能夠控制計算機,你就無所不能。”

  方沖馬上啐道:“簡直胡扯,計算機只不過是個工具而已,只有大道才可以無所不能,還有呢?”

  “老師還說,千萬不要沉湎于酒色,最好是滴酒不沾,也不要抽煙,因為一個真正的男人,要隨時保持自己的清醒。”

  方沖馬上說道:“天啊,這種話他都說得出來,不會喝酒的男人,還是男人嗎?連喝酒的樂趣都無法體味的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他還說了別的什麼嗎?”

  “老師說,我們所擁有的一切工具,都只是我們接觸和了解世界真相的手段,計算機也是如此。所以,如果你了解了整個世界的本原,那麼計算機不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聽到這句話,方沖便伸手摸了摸胡須,“老王也不是完全無知嘛。”

  “那是,老師的計算機技術可是頂尖的。”段天狼說著,看著方沖,“而且,老鬼,我自從學習計算機以來,我發現計算機的世界,似乎比現實中的世界更加接近《周易》以及《道德經》中的世界。我現在再跟你學《周易》,我感覺體會比從前深了很多。”

  “奇技淫巧,不足為訓。”方沖說完,又吸了吸鼻子,“我跟老王說好了的,這個禮拜我們帶你去縣城逛逛,到時候順便買台電腦回來吧……買來是給你用的,我才不會碰。”

  周六。

  這一天,輪到王廉早早等在辦公室。

  一看到段天狼進來,他就趕緊站了起來,沒等到他問話,段天狼就對王廉說道:“老鬼昨晚給我講了《周易》的三大原則第一,變易,第二,簡易,第三,不易……所謂變易,就是說,在時間和空間當中,沒有一事、沒有一物、沒有一情況、沒有一思想是不變的……所謂簡易,就是說,宇宙間的任何事物,有其事必有其理,只是我們的智慧不夠、經驗不足,找不出它的原理而已。宇宙間無論如何奧妙的事物,當我們的智慧夠了,了解它以後,就變成為平凡,最平凡而且非常簡單……所謂不易,就是說,一切都在變,但有一個東西是永恒不變的。這個永恒不變的東西,在冥冥中主宰著一切,這就是大道,誰能夠懂得它,誰就可以了解整個宇宙……”

  這是王廉有生以來第一次接觸到《易經》,雖然聽得還是一知半解,但是他畢竟是聰明絕頂的人物。段天狼只說了數十分鍾,他就本能地意識到,《易經》之中隱含著與計算機科學極為貼近的學問。學習《易經》,對提高計算機的理解,絕對是大有裨益的。

  雖然心裏這麼想,但是王廉還是不屑一顧地說道:“荒誕不經,太唯心了。”

  這時候,段天狼說道:“老師,雖然老鬼的話有些地方太過誇大和荒誕,但是道家文化,《道德經》也好,《易經》也好,其實並不想老師所想的那麼沒用。老師,你知道嗎?我在學習計算機的時候,發現計算機科學和道家文化所談到的許多東西極為暗合,道家文化對我在學習計算機方面幫助真的很大。”

  “雖然確實很沒用,不過我也不反對你學了,反正你學計算機學得這麼累,總是需要做點無聊事,松懈一下精神的。”

  “老師,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能不能達成。”

  王廉問道:“什麼想法?”

  “我這幾天學習下來,我發現你和老鬼兩個人的思想碰撞,對我的學習幫助真的很大。我想,如果你們兩個人可以一起來教我的話,我想我能夠得到的東西一定更多。”

  王廉略微皺了皺眉頭,在心裏想道:“現代計算機科學與古老道家文化的碰撞,嗯,聽起來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于是點頭道:“也好,反正你叔叔也的確很需要科普一下。”

  在得到王廉的認可之後,段天狼馬上回家去征詢方沖的意見,而方沖的反應幾乎跟王廉如出一轍,“好吧,我也該讓老王知道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學問。”

  從此以後,分開授課結束了。

  除了實戰訓練之外,每天夜裏,段天狼,方沖,王廉都會在晉南中學的機房中出現。

  碰面不到三分鍾,方沖和王廉就會開始大吵,而段天狼則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坐在旁邊,很認真地聽著他們兩個人的爭吵內容。

  而就在這種特別的教學中,計算機科學以及道家文化,這兩個看似大相徑庭的東西,開始緩緩在段天狼的腦袋中合流。

  這種合流究竟會產生多麼可怕的作用,而將來又將會使這個世界產生多麼深刻而偉大的變化,那就是很多年後的世界才可以知道的了。

  而除了段天狼的成長之外,這種教學方式還產生了另外一個副作用,那就是一輩子都沒什麼朋友的方沖以及王廉兩個人成為了生死相交的好朋友。

  另外,王廉從一個滴酒不沾的好男人沉淪成了一個酒鬼,而方沖則變成了魔獸專家。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1:59

第十七節 讓你知道什麼叫強詞奪理

 這天是星期天,也是王廉和方沖對段天狼特訓第一周的最後一天了。
  這一天,王廉和方沖帶著段天狼前往縣城。

  按照道理來說,一個十幾歲的年輕人,從來沒有進過城,應該會感到很興奮才對。然而,段天狼卻一點也不,他坐在顛簸不堪地大三輪上往縣城而去的時候,臉上沒有露出哪怕一絲的興奮。

  方沖看到段天狼這個模樣,便忍不住抬頭問王廉道:“校長大人,都是學你那個什麼計算機給學的,你看你把我們家天狼都給學傻了。”

  王廉幾乎是馬上還嘴道:“是你老是教他那些幾千年的老東西,把他教得這麼麻木不仁才對。”

  往後幾乎每天都會上眼的戲碼,開始在這裏預演了。

  滿車的人都被這兩個似乎天生八字不合的中年人給鬧得有點煩了,只有段天狼撩起擋風玻璃,表情平淡地望著前方。

  沒有多久,在兩個不良中年的爭吵聲中,縣城到了。

  段天狼從三輪車上跳下來,望著王廉兩人問道:“今天要上什麼課?”

  “公共關系課。”王廉答道,“你老是待在和山鄉那個地方,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這是不行的。我們得讓你從今天開始適應這個社會,所以很需要給你上上這個公共關系課。”

  “都有些什麼內容?”段天狼問道。

  王廉答道:“這個就複雜了,這個包括,言談舉止啦,服裝考究啦,還有什麼名牌研究啦,還有八卦新聞之類的,很多很多,總之就是讓你看起來像是一個正常人。”

  “難道我看起來不像正常人嗎?”段天狼奇怪地問道。

  方沖反問道:“你覺得你身上有像正常人的地方嗎?”

  “那麼正常人該是個什麼樣子?”段天狼問道。

  “對啊,正常人該是什麼樣子?”方沖愣了一下,問王廉。

  王廉也愣了好一會,才有些遲疑地答道:“最……最起碼,正常的男人會追求女孩子吧。”

  “對啊,正常男人都會追求女孩子,你會嗎?”方沖馬上點頭附和道。

  “但是我現在對女人沒興趣。”段天狼說道。

  “所以說吧,你不正常嘛。”方沖和王廉不約而同地得意地說道。

  “這麼說,男人必須追求女人才正常?”段天狼問道。

  “對!”方沖和王廉做專家狀,凝重地點頭。

  段天狼垂下腦袋想了一陣,抬起頭來,說道:“那你們倆這麼大把年紀都還是處男,那豈不是比我更不正常?”

  沉默——幽怨——悲憤!

  一陣之後,方沖目露凶光道:“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回來的時候,要是拿不到一個漂亮姑娘的電話號碼,就自己走路回去吧。”一向顯得儒雅斯文的王廉,也難得地猙獰。

  “哦。”

  覺察到氣氛不大對的段天狼趕緊消失,而內心淌著鮮血的兩個中年男,則一起到旁邊的飯店買醉去了。

  “要漂亮姑娘的電話號碼。”段天狼離開方沖和王廉之後,在街上晃了一陣,然後自言自語道,“但是什麼樣的姑娘,才是漂亮姑娘呢?這個定量太不穩定了,很難捉摸呀。”

  說到這裏,必須說一件聽起來太假,但是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的事情。

  這是段天狼的同學們之間都知道的一個秘密——在同學們眼中幾乎無所不能的段天狼,居然不懂得分別女孩子的美醜。

  在段天狼的眼裏,女人只分三種,美到極點,醜到極點,一般。

  而就段天狼近乎十六年的人生閱曆而言,前面兩種女人都還沒有遇到過。

  所以,對于段天狼來說,他目前所遇到的所有女人,幾乎都是無差別的,要他分辨誰漂亮,誰不漂亮,可比讓他做幾百道數學難題還要難。

  站在街上想了一陣之後,段天狼搖了搖頭,不管了,隨便找個年輕女孩子要號碼好了。

  段天狼下了這個決定之後,就開始行動起來。他走到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一個乒乓球拍大小的硬封面筆記本,再買了一枝鋼筆。

  准備工作做好之後,段天狼就出發了。

  一會兒之後,他來到一個小超市面前,在旁邊盯了一陣之後,他看到有一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從裏面走了出來。

  這時候,段天狼趕緊快步走了上去,先是對這女孩子點了點頭,然後便問道:“請問你在這間超市裏買了什麼東西?”

  這女孩不解地看了看段天狼,問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段天狼聽她這麼一說,頓時皺了皺眉頭,“我是國安局的秘密警察,我以中華人民共和國秘密警察法賦予我的權力,要求你馬上回答我的問題。”

  這女孩子突然被段天狼這麼一唬,當下便顯得有些慌張,“我,我又沒犯法,你憑什麼問我?”

  “我現在問你,是協助調查,如果你拒不回答的話,你就是妨礙公務。”段天狼危言聳聽道。

  女孩子有些害怕地吞了口口水,然後有些不情願地答道:“我買了一塊巧克力,給我自己吃的,一瓶酒,給我爸的……”

  等到女孩子如數把她買的東西報完之後。

  段天狼又面無表情地說道:“價格。”

  “我怎麼記得?”

  “一個一個看。”

  女孩子有些生氣地看了看段天狼,最後還是忍氣吞聲地一個一個把這些東西的價格報了出來。而段天狼則是一本正經地在這本子上把女孩子說的話全部記下來。

  等到女孩子把價格都報完之後,段天狼把筆記遞給女孩子,說道:“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對,如果沒有的話,就簽上你的名字,然後你的聯系方式留下來,個人的手機,家裏電話,單位電話通通留下來。”

  女孩子皺著眉頭接過段天狼的筆記本,又接過段天狼的鋼筆,正要寫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來,說道:“我要求看你的證件。”

  段天狼眨了眨眼睛,極度義正詞嚴地對女孩說道:“如果證件可以隨便給人看,我們直接叫警察就好了,幹嘛還要加秘密兩個字?”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2:00

第十八節 愷撒與克婁巴特拉

  雖然從未聽說過中國有什麼秘密警察,還有什麼秘密警察法,另外也完全無法想通為什麼秘密警察會關心物價水平,但是這個女孩子最終還是被段天狼那種傲慢,冷漠的氣質給震懾住了,老老實實地把姓名,手機,家裏座機,以及上班地方的電話老老實實地給寫了下來。

  “謝謝。”段天狼面無表情地敬了個禮,把筆記本收了回來,“你的巧克力買貴了,我在左邊那條街看到同樣的巧克力,比你的便宜兩毛錢。”

  說完,段天狼就拋下目瞪口呆的女孩,回去交差去了。

  “不算。”當聽完段天狼陳述了他取得女孩的聯系方式之後,方沖馬上說道。

  段天狼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你們叫我去拿女孩的電話,我拿到了啊。”

  “我們現在是讓你去要,不是讓你去騙。”王廉看著段天狼,說道,“天狼,這可不是做黑客,這是生活,懂嗎?生活是一個過程,不是完成任務,你懂嗎?”

  “不懂。”段天狼費力地搖了搖頭,說道。

  “你不用跟他廢話了,在這方面,他是個弱智,我跟他說了十幾年了,也沒見他明白過。”方沖搖了搖手,跟王廉說完,又轉頭對段天狼說道,“我現在給你一個新的任務,你現在再去要一個女孩子的電話號碼。”

  “我不是已經要到了一個嗎?”

  “這可不一樣,我現在給你設定規則,你不是什麼事情都喜歡定量嗎?好,我現在給你定量。規則一,不能使用欺騙手段。規則二,不能使用經濟手段。規則三,你要取得一個漂亮姑娘的手機號碼……”

  聽到這裏,王廉突然有了一個惡作劇的想法,他于是接著說道:“規則四,你還要取得這個姑娘的身高,體重以及三圍數據,規則五,你還要有這個女孩子的一張照片,規則六,照片就用這個手機照。”

  王廉說著,笑眯眯地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段天狼。

  段天狼問道:“不許用欺騙手段,又不許用錢買,那我怎麼可能要得到?”

  “諾,這就正是你要學習的地方了。”方沖笑著拍了拍段天狼的肩膀,“一個男人不僅僅要有腦,還要有魅力。不要什麼事情都靠腦去做,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只能用魅力來解決的。我們這可是為你好。”

  王廉附和道:“沒錯,培養你的魅力值,這可是公共關系課的關鍵之所在。”

  兩人把這話說完,就馬上把不由分說地把段天狼踢出了飯館。然後,兩個不良中年就開始摸著下巴研究了段天狼的那個筆記本來。

  方沖樂呵呵地笑了笑,說道:“裝秘密警察要姑娘電話號碼,也虧他想得出來。”

  “如果二十年前,我學會這招的話,我現在也許就不是單身了。”王廉懊惱地看著這個筆記本,說道。

  “魅力?魅力?”

  這次可真是難倒段天狼了,一向以來,他都是依靠智力和理智來處理問題。

  這麼久以來,無論是什麼問題,段天狼都可以靠著這兩樣東西迎刃而解,但是現在他的兩位人生導師卻要他用什麼魅力來拿到女孩的電話號碼。

  問題是,段天狼連魅力是什麼東西,都還不是太明白。

  于是乎,第一次感到遇到無法解決的難題的段天狼在街上晃啊晃,不知不覺地,段天狼就晃到了一個游戲廳門外。

  然後,他就看到有一個女孩正站在游戲廳裏玩著游戲機。

  即使是以段天狼這麼對女人的相貌麻木的人,也不由得對她有些關注起來,這是段天狼一生當中所遇到的第一個美到極點的女人——這個女孩穿著很端莊的黑色長裙,黑色的長發滑過肩頭,和她的黑色長裙融合在一起,更加深了這種端莊感。但是這種端莊感,與她的表情卻形成了強烈的反比。

  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但是這笑容卻絕不是讓人愜意的笑容,這笑容裏充滿驕傲與蔑視的意味,仿佛世間的一切都不在話下一般,而她微微上揚的嘴角,也飽含了反諷的意味。

  但是無論如何,盡管,她看起來還年輕,身上還有許多女性魅力沒有挖掘出來,但是她已經比世上絕大多數女性更具有女人的氣質。就目前而言,她已經是屬于那種可以僅僅依靠自己的美貌,就可以任意驅使男人的女人,而她一旦徹底成長,該是怎樣一副情形,那就更是難以想象了。

  而通過她那透澈但是卻不單純的眼光中,段天狼讀出這個女人恐怕不止是擁有美貌而言,她的內心深處似乎擁有比絕大多數男人更偉大的力量和決心。

  就在段天狼仿佛欣賞一個藝術品一樣,肆無忌憚地看著這個女孩的時候,這女孩突然笑著對段天狼說道:“怎麼?你也想來挑戰我嗎?”

  “挑……戰?”段天狼眨了眨眼睛,有些疑問地說道。

  “對啊,雷電。”女孩指了指旁邊的游戲機,說道,“贏了我的話,就可以得到一千塊哦。”

  段天狼看了看那台游戲機的屏幕,原來,所謂雷電是一種戰鬥機游戲,這種游戲他曾經玩過,不過只是在電腦上,還從未在這種台式機上玩過。

  聽完這個女孩子說完這話之後,段天狼想到了兩個不良中年留給他的任務,他于是走上前去,說道:“我可以挑戰你,不過我不要一千塊,我想要贏點別的。”

  “好啊,你想要什麼?”女孩子看著段天狼笑著問道。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2:00

第十八節 愷撒與克婁巴特拉

  雖然從未聽說過中國有什麼秘密警察,還有什麼秘密警察法,另外也完全無法想通為什麼秘密警察會關心物價水平,但是這個女孩子最終還是被段天狼那種傲慢,冷漠的氣質給震懾住了,老老實實地把姓名,手機,家裏座機,以及上班地方的電話老老實實地給寫了下來。

  “謝謝。”段天狼面無表情地敬了個禮,把筆記本收了回來,“你的巧克力買貴了,我在左邊那條街看到同樣的巧克力,比你的便宜兩毛錢。”

  說完,段天狼就拋下目瞪口呆的女孩,回去交差去了。

  “不算。”當聽完段天狼陳述了他取得女孩的聯系方式之後,方沖馬上說道。

  段天狼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你們叫我去拿女孩的電話,我拿到了啊。”

  “我們現在是讓你去要,不是讓你去騙。”王廉看著段天狼,說道,“天狼,這可不是做黑客,這是生活,懂嗎?生活是一個過程,不是完成任務,你懂嗎?”

  “不懂。”段天狼費力地搖了搖頭,說道。

  “你不用跟他廢話了,在這方面,他是個弱智,我跟他說了十幾年了,也沒見他明白過。”方沖搖了搖手,跟王廉說完,又轉頭對段天狼說道,“我現在給你一個新的任務,你現在再去要一個女孩子的電話號碼。”

  “我不是已經要到了一個嗎?”

  “這可不一樣,我現在給你設定規則,你不是什麼事情都喜歡定量嗎?好,我現在給你定量。規則一,不能使用欺騙手段。規則二,不能使用經濟手段。規則三,你要取得一個漂亮姑娘的手機號碼……”

  聽到這裏,王廉突然有了一個惡作劇的想法,他于是接著說道:“規則四,你還要取得這個姑娘的身高,體重以及三圍數據,規則五,你還要有這個女孩子的一張照片,規則六,照片就用這個手機照。”

  王廉說著,笑眯眯地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段天狼。

  段天狼問道:“不許用欺騙手段,又不許用錢買,那我怎麼可能要得到?”

  “諾,這就正是你要學習的地方了。”方沖笑著拍了拍段天狼的肩膀,“一個男人不僅僅要有腦,還要有魅力。不要什麼事情都靠腦去做,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只能用魅力來解決的。我們這可是為你好。”

  王廉附和道:“沒錯,培養你的魅力值,這可是公共關系課的關鍵之所在。”

  兩人把這話說完,就馬上把不由分說地把段天狼踢出了飯館。然後,兩個不良中年就開始摸著下巴研究了段天狼的那個筆記本來。

  方沖樂呵呵地笑了笑,說道:“裝秘密警察要姑娘電話號碼,也虧他想得出來。”

  “如果二十年前,我學會這招的話,我現在也許就不是單身了。”王廉懊惱地看著這個筆記本,說道。

  “魅力?魅力?”

  這次可真是難倒段天狼了,一向以來,他都是依靠智力和理智來處理問題。

  這麼久以來,無論是什麼問題,段天狼都可以靠著這兩樣東西迎刃而解,但是現在他的兩位人生導師卻要他用什麼魅力來拿到女孩的電話號碼。

  問題是,段天狼連魅力是什麼東西,都還不是太明白。

  于是乎,第一次感到遇到無法解決的難題的段天狼在街上晃啊晃,不知不覺地,段天狼就晃到了一個游戲廳門外。

  然後,他就看到有一個女孩正站在游戲廳裏玩著游戲機。

  即使是以段天狼這麼對女人的相貌麻木的人,也不由得對她有些關注起來,這是段天狼一生當中所遇到的第一個美到極點的女人——這個女孩穿著很端莊的黑色長裙,黑色的長發滑過肩頭,和她的黑色長裙融合在一起,更加深了這種端莊感。但是這種端莊感,與她的表情卻形成了強烈的反比。

  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但是這笑容卻絕不是讓人愜意的笑容,這笑容裏充滿驕傲與蔑視的意味,仿佛世間的一切都不在話下一般,而她微微上揚的嘴角,也飽含了反諷的意味。

  但是無論如何,盡管,她看起來還年輕,身上還有許多女性魅力沒有挖掘出來,但是她已經比世上絕大多數女性更具有女人的氣質。就目前而言,她已經是屬于那種可以僅僅依靠自己的美貌,就可以任意驅使男人的女人,而她一旦徹底成長,該是怎樣一副情形,那就更是難以想象了。

  而通過她那透澈但是卻不單純的眼光中,段天狼讀出這個女人恐怕不止是擁有美貌而言,她的內心深處似乎擁有比絕大多數男人更偉大的力量和決心。

  就在段天狼仿佛欣賞一個藝術品一樣,肆無忌憚地看著這個女孩的時候,這女孩突然笑著對段天狼說道:“怎麼?你也想來挑戰我嗎?”

  “挑……戰?”段天狼眨了眨眼睛,有些疑問地說道。

  “對啊,雷電。”女孩指了指旁邊的游戲機,說道,“贏了我的話,就可以得到一千塊哦。”

  段天狼看了看那台游戲機的屏幕,原來,所謂雷電是一種戰鬥機游戲,這種游戲他曾經玩過,不過只是在電腦上,還從未在這種台式機上玩過。

  聽完這個女孩子說完這話之後,段天狼想到了兩個不良中年留給他的任務,他于是走上前去,說道:“我可以挑戰你,不過我不要一千塊,我想要贏點別的。”

  “好啊,你想要什麼?”女孩子看著段天狼笑著問道。

第一集 奔向黎明 第十九節 哪兒來的狂小子

 “我要你的名字,手機號碼……”

  段天狼的話剛說到這裏,就看到也不知道從哪裏閃出兩個粗壯的西裝男來,女孩子趕緊伸手將他們攔住了,“沒問題,成交。”

  這次被父親逼著到這個小縣城來體驗什麼生活,好容易找著個樂子,但是卻一個像樣的對手都沒看到。而眼前這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男孩,看上去似乎很有料的樣子,所以女孩怎麼也不願錯過。

  “身高,體重以及三圍的具體數據。”段天狼說著,掏出手機,“還有,要用這個手機替你照一張照片。”

  這回,就連女孩的臉都開始有些紅了,她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被男人當面這樣輕薄。雖然,段天狼完全不知道他是在輕薄她。

  “好,我答應你,但是,如果你輸了又該怎麼辦?”

  原本是只有獎勵,沒有懲罰的,但是段天狼的話有些傷害到這個女孩的顏面了,所以她才會專門說這種話。

  段天狼看了這女孩一眼,走到老板那裏買了五個游戲幣,然後對這女孩說道:“當我不想輸的時候,我就不會輸。”

  “你還真是狂到骨子裏啊。”女孩咬牙切齒地說著,“如果我贏了,我要你怎麼樣,你就要怎麼樣,你敢嗎?”

  “可以。”段天狼說完,投了一個幣放進游戲機,“不過我要先練習一下,可以嗎?”

  “當然可以,練到什麼時候都可以,只要你不食言。”女孩說著,有些憋氣地冷笑了一下,轉身走開了。

  段天狼一共投了四個游戲幣,花了二十分鍾。

  第一局在第一關,飛機就死光了,第二局也是第一關,飛機就死光了,第三第四局都是如此。

  然後,段天狼點了點頭,“我知道怎麼玩了,可以開始了,怎麼比?”

  這時候,女孩走了過來,投下一個游戲幣,“玩法很簡單,我們各玩一局,看誰分數高,死的飛機少。死一架飛機減一百萬分,一直到通關。”

  “沒問題,你可以開始了。”段天狼說著,站在側邊看著女孩玩。

  很顯然,女孩對這游戲已經是完全駕輕就熟了,她居然只用了一個游戲幣,就將這款已經特地將難度調到最高的雷電游戲給打了通過。

  不過,她死掉了三架飛機,兩家是游戲之初就有的,另外一架是靠游戲積分被電腦分配的,她是憑著最後一架飛機過的通關。

  女孩最後的得分是一千三百四十多萬分,在她之前,這個游戲機室的最高紀錄是五百二十多萬分。

  玩完之後,女孩很滿意地把游戲柄給松開,就她自己來說,這也是最好的記錄了,她有些得意地轉過身,乜了段天狼一眼,說道:“該你了,狂小子。”

  段天狼也看了看她,說道:“你玩得還可以。”

  說完,他將游戲幣投進游戲機之中。

  三十分鍾之後,段天狼臉色淡然的轉過身,掏出手機,對女孩說道:“請你站直一點,我想要個好點的效果。”

  女孩有些木然地站直,臉上的表情驚訝到呆滯的地步,一架飛機,就一直打到通關?整個過程,簡直,簡直不像是人在玩,而像是電腦在玩,竟然連一丁點的失誤都沒有,每一次閃躲,每一次搶分,都精確到好像用角尺量過,用計算器算過一樣。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姓名,身高,體重,三圍。”就在女孩依然呆滯者的時候,段天狼掏出筆記本,遞給女孩。

  “混……蛋!”這時候,隱藏在暗處的兩位西裝男終于受不了了,沖出來大喝道。

  而那女孩卻是馬上伸手將他們阻攔住,在嘴裏說道:“願賭服輸。”

  說完,她結果段天狼的筆記本,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姓名,手機號碼,體重,以及三圍,“淩雪傷,13888888×××,一百六十七公分,四十九點五公斤,胸圍九十公分,腰圍六十公分,臀圍九十公分。”

  “謝謝。”段天狼對淩雪傷點了點頭,接過筆記本,轉身就要走。

  這時候,淩雪傷對段天狼說道:“我看你挺聰明的,窩在這鄉下未免太可惜了,跟我去上海吧,我會讓我父親給你好安排的。我們可以給你上好的大學,給你的好的工作,如果你努力的話,還會有車子和房子,甚至于可能當上千萬富翁,怎麼樣?”

  雖然打游戲受到挫敗,但是淩雪傷說這番話的時候,還是充滿自信的。

  在她淩雪傷的心裏,段天狼再怎麼聰明,也不過是個鄉下的小子而已,他怎麼可能抵禦這種誘惑呢?

  站在游戲機室門口的段天狼,非常清楚地感受到了淩雪傷談吐之間,那種仿佛造物主一般高高在上的天生優越感。這東西讓段天狼感到反感,

  于是,原本打算禮貌收場的他,緩緩轉過身,走到淩雪傷身邊,冷冷地對她說道:“地球,不是圍著你轉的。”

  說完,段天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游戲機室。

  這是段天狼與淩雪傷的第一次相遇。

  對于兩個人來說,這都不算是一場愉快的相遇,也沒有誰還期待著下一次相遇。

  然而,讓兩個人想不到的是,他們在好幾年之後,還會再次相遇,而從那時候開始,他們兩人的命運便將緊緊的糾纏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啊,對了,造化弄人。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2:00

第二十節 最後一次考試

 正所謂光陰似箭,歲月如梭。

  在方沖和王廉的聯手摧殘之下,日子一天天過去,段天狼身上潛藏著的驚人潛力,就像藍田美玉一樣,漸漸嶄露頭角。他的思維力以及計算機技術都以日新月異的速度飛快進步著。

  在某些時候,即使是身為導師的方沖和王廉,在面對段天狼身上那種還沒有完全顯露,但是已經開始絢麗到有些刺眼的光芒,也會情不自禁地感受到有些嫉妒。

  每周一小戰,每月一大戰,無論風雨,從未停歇。

  在最開始的時候,王廉憑借著自己豐富的經驗和雄厚的基礎,依然可以對段天狼擁有優勢。

  但是半年之後,王廉便開始處于明顯的下風,段天狼可怕的學習能力以及那種錯誤絕不重犯兩遍的習慣,實在是叫王廉吃力不已。

  而到現在,王廉已經有整整三個月沒有贏過段天狼一次了。

  這個時候,王廉終于明白了一件事情,段天狼已經不再是他所能教的了,他需要去更為廣闊的空間和平台。

  所以,王廉決定要讓段天狼真正走出去,讓他去接觸公共網,讓他去那屬于他的世界自由翱翔。

  不過,在此之前,王廉還是要對段天狼做最後一次考試。

  考試的時間,被定在了兩千零五年七月六日這一天,這是段天狼十七歲生日。

  這天下課的時候,王廉對段天狼說道:“今天送你一個生日禮物。”

  當王廉說這話的時候,段天狼顯得有些驚訝,因為王廉和方沖一樣,都不像是那麼有生活情趣的人。

  等到段天狼跟著王廉來到機房的時候,他看到機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增加了一台服務器。

  之所以段天狼一眼就看出他是一台服務器,是因為它不是采用普通電腦那種櫃式機箱,而是采用黑色的扁平式機箱,這種機箱光是電源就要好幾千塊,非常穩定,並且有蓄電功能,緊急斷電的時候也可以自行運轉,另外還配有八個系統風扇,散熱功能比一般電腦好上許多倍。

  一看這機箱的架勢,段天狼就知道這台服務器的配置不會太低,他于是問王廉道:“什麼配置?”

  王廉笑著答道:“兩顆各配備一兆二級緩存的280型號opteron CPU,Tyan S2895主板,2G內存,Intel Pro1000/MT 雙口千兆網卡……”

  聽到王廉這麼說,段天狼有些奇怪地說道:“只是我們這個只有五十台電腦的機房,不需要用到這麼好的服務器吧?”

  “當然不用。”王廉說道。

  段天狼眨了眨眼睛,然後抬頭看著王廉問道:“老師,你不會是要送一台服務器給我吧?”

  “我還沒那麼大方,我這輩子還沒送過超過一千塊的生日禮物呢。”王廉說著,在服務器面前坐了下來,“這台服務器是專門買來考試用的……無論成敗,這都是你最後一次考試了。”

  “最後一次?”段天狼略微抬了抬眉頭,不解地看著王廉。

  “對,最後一次。”王廉點點頭,“這次考試之後,我允許你自由進出公共網,這就是我送給你十七歲的生日禮物。”

  聽到這裏,段天狼便轉回身去,將機房的門關上,“那麼現在就開始吧,怎麼考?”

  “考試時間是十個小時,十個小時之內,你必須成功侵入主機,獲得該主機的最高管理權限。”王廉說著,指了指對面的那台電腦,“你還是用那台計算機。”

  段天狼點了點頭,將書包放了下來,然後打開了那台計算機。

  打開計算機之後,段天狼並沒有馬上就開始進攻,而是開始將仔仔細細地查找計算機中的漏洞,並且一個一個把他們都堵上。每一個稍微像樣子的黑客,都知道這個道理,在黑人之前,先要防止自己被反黑回來。

  不過,段天狼做這個過程做得似乎有點過分了,整個考試時間只有十個小時,但是他竟然用了整整三個小時來填補漏洞以及做各種准備工作。要知道,這台電腦段天狼並不是第一次用,他對這台電腦已經非常了解了。

  看著段天狼謹慎小心地查看電腦的每一條進程的樣子,王廉不禁在心裏感歎道:“這小子,真是個天生的黑客啊。”

  五個小時之後,段天狼確定自己對自己使用的這台計算機有了充分的了解之後,他要開始動手了。

  通過數據流監控軟件,段天狼對自己的服務器做的任何事情,王廉都一清二楚地看在眼裏。

  首先,王廉看到段天狼的計算機開始向服務器發出正常的連接要求,要求共享服務器內的教學資源。

  王廉很清楚,這是段天狼的偵察動作。為了應對段天狼的偵察,王廉已經把幾乎所有的類似語音服務這種危險服務都給關閉了。

  教育資源共享功能,這是這台服務器唯一可以被利用來入侵的地方。

  雖然明知道如此,但是王廉無法關閉這種服務,因為既然這台服務器的定位是機房管理服務器,那麼對于這種正常的共享資源的服務是不能拒絕的。

  所以,王廉就聽之任之,只是瞪大雙眼,緊盯著屏幕上的數據流,以防止段天狼有任何異動。

  收到服務器的返回數據之後,段天狼開始通過這些數據分析這台服務器的詳細情況。

  半個小時之後,段天狼的分析工作完畢,他對王廉所使用的那台計算機也開始擁有了相當的了解。

  現在的情況是,王廉的計算機上裝有最為先進的數據流監控軟件,任何計算機只要跟它發生接觸,那麼所有的數據流就將清楚無比的暴露在王廉的面前。

  而且自己的這台電腦的IP王廉也非常清楚,以王廉的水准,自己只要做出半點不正常的舉動,哪怕是一秒鍾,也會馬上被抓個正著。

  現在的情形,就好像兩個人面對面的坐著,但是卻要你把對方的錢包拿出來一樣。

  “就以目前這種情形來說,偷,是幾乎不可能的,如果暴力攻擊,老師可不是菜鳥,這次他是有備而來,還專門買了台性能比我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的服務器,成功可能性很低……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老師清楚地知道我的IP,我只要一接觸服務器,幹什麼事情,他都一清二楚,所以,我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讓他不知道我在做什麼。”

  想到這裏,段天狼就站了起來,將機房裏剩余的四十九台的電腦全部打了開來。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2:01

第二十一節 毒辣的王老師

  一看段天狼這個動作,王廉就知道,“這小子,知道自己的IP被我監控,所以想遙控別的計算機來進攻我……可是,哪有那麼容易?我這台服務器掌管著整個機房,任何兩台電腦之間的通訊,都必須通過我。也就是說,你必須先連接我,通過我之後才能去控制別的計算機。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麼辦得到?”
  段天狼把所有的計算機都打開之後,重新坐回自己的計算機前開始忙碌起來。

  這一忙碌就是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之後,段天狼深吸一口氣,在鍵盤上輕輕敲了一下回車鍵。

  然後,王廉就看到有一股強大的數據流,向服務器狂沖而來,毫無疑問,這是病毒,而且是極為強大的高傳染的擴展性病毒。

  “天啊,你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當看到這股數據流洶湧而來的時候,王廉頓時大聲驚呼道。

  原來,因為段天狼知道任何常規的黑客手段不可能瞞過王廉的眼睛。在這種情況下,段天狼只有一種黑客手段可以選擇,那就是病毒攻擊。

  所以,段天狼花費半個小時寫了一個非常可怕的,通過網絡快速傳播的病毒程序。

  一般來說,黑客們在進行病毒攻擊的時候,都是通過各種巧妙地方式把病毒隱藏起來,投遞到別的計算機中去。在滿足某種條件下,這病毒就會被激活。病毒一旦激活,它所產生的能量,是無比可怕的,它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目標的整個防禦體系。

  不過,這種方式的病毒攻擊,只能對付沒有經驗的菜鳥,對于王廉來說,自然是不可能有效的。

  什麼是病毒,什麼不是病毒,王廉怎麼可能認不出來?既然是這樣,他就不可能讓段天狼投遞成功。這樣一來,段天狼的病毒程序,也就不可能在王廉的服務器內被激活,那麼這個病毒就等于是白寫了。

  然而,這只是尋常人的思路,段天狼的思路可不是這樣。

  他所寫的病毒用不著投遞出去,也可以發作。

  為什麼呢?因為段天狼做了一件也許全世界的黑客都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在黑別人之間,他先把自己給黑了,他將這病毒程序在自己的電腦中激活。

  因為段天狼自己也是處于整個機房局域網的一部分,他把自己黑了之後,電腦中的病毒,就會本能地開始瘋狂地四處蔓延。

  在這個時候,王廉有兩個選擇。

  一個選擇是避開,而他一旦避開,這個病毒就會馬上蔓延到剩余的四十九台計算機中,段天狼很可能就可以通過這種病毒控制住剩下這些計算機。

  一旦做到這一步,段天狼就可以利用五十台計算機中的任何一台計算機來進攻服務器,那樣的話,王廉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把段天狼盯得死死的。因為他只有一雙眼睛,不可能同時盯五十台計算機。

  另外一個選擇,就是使用機房管理員的權限,攔截住這股病毒,不允許它向其他計算機蔓延。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服務器很可能就直接被這股病毒給黑掉。

  是讓,還是攔,王廉必須在一秒鍾之內做出決定。

  盡管,從理智來說,王廉更相信段天狼這步動作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控制機房其他的計算機。但是,最後王廉還是選擇了回避。

  因為他面對的,不是別人,而是段天狼,這個家夥是個什麼事情都可能幹得出來的人。

  既然留有後招,就沒有必要跟他硬碰硬。

  就這樣,通過這種自殺式攻擊,段天狼輕車快馬地獲得了機房除了服務器之外,所有計算機的控制權。也就是說,這些計算機全部變成了段天狼的僵屍計算機,段天狼可以使用它們幹任何事。

  這時候,原本應該沮喪的王廉卻是揚起嘴角,輕輕一笑,“小子,以為就得手了麼?可沒那麼容易。”

  他這話剛說完,那些已經成為段天狼的僵屍計算機,卻突然開始對段天狼發動了一種目前網絡中最為普遍,也最為有效的攻擊——DDoS分布式拒絕服務攻擊。

  原來,早在開始考試之前,王廉就已經在這四十九台計算機中都複制好了一種病毒程序。一旦有人試圖通過遠程控制來遙控它,那麼這種病毒程序就馬上自動發作,向這台電腦發動DDoS分布式拒絕服務攻擊。

  在這裏,小小介紹一下,什麼是DDoS分布式拒絕服務攻擊。

  目前世界網絡,一般通行的協議是TCP/IP協議,而它的協議基礎,就是面向連接的TCP三次握手。

  所謂三次握手的過程是這樣。

  首先,是用戶向服務器發出訪問請求。

  這就是TCP/IP協議的第一次握手,用戶要求握手。

  然後,服務器對用戶的身份進行確認,確認可以信任之後,他會返回信息給用戶,同意訪問。

  這就是TCP/IP協議的第二次握手,服務器要求握手。

  之後,用戶就會跟服務器完成連接。

  這就是TCP/IP協議的第三次握手,用戶和服務器完成握手。

  三步完成之後,用戶就跟服務器連接上了,用戶可以自由地瀏覽服務器裏的內容。

  而DDoS分布式拒絕服務攻擊,就是在第三次握手的時候,惡意的不握手。

  如果是人的話,遇到這種情況,可能會馬上破口大罵,或者沖上去追打,但是服務器不會,他會很斯文地站在原地等你一會,實在等不到你,才會轉身離開,這樣機會造成服務器的遲滯。

  對于服務器來說,一個用戶出現異常,導致服務器的一個線程等待一分鍾並不是什麼很大的問題。

  但如果有一個惡意的攻擊者,操縱暴多的僵屍計算機,一起故意做出這種行為,那麼服務器將為了維護一個非常大的半連接列表而消耗非常多的資源——數以十萬計的半連接,即使是簡單的保存並編譯也會消耗非常多的CPU時間和內存,何況還要不斷對這個列表中的IP進行SYN+ACK的重試。

  而這就是標准的DDoS分布式拒絕服務攻擊。

  面臨這種攻擊,以段天狼手裏這種水准的計算機,除了崩潰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而這,就是王廉的後招,不可謂不毒啊。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2:02

第二十二節 期待黎明




  然而,就在王廉滿懷期待地看著段天狼第一次露出驚訝和倉惶的表情的時候,他看到段天狼抬起頭,對對面的王廉說道:“僵屍計算機怎麼可能會反攻操縱者的計算機?這似乎有點不合常理。應該算是老師作弊哦。”
  王廉得意地聳聳肩,笑道:“什麼是黑客?黑客就是專業作弊者啊,怎麼樣,投降了吧?”

  “投降?”段天狼抬眼看了看王廉,“現在才剛剛開始呢?。”

  王廉不敢相信地說道:“怎麼可能?倉卒之間,你根本就不可能防住這麼強大的DDOS攻擊,你的計算機該崩潰了才對的。”

  “老師以為我最開始三個小時都在幹什麼呢。”段天狼說著,也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說道,“在那三個小時裏,我已經做好了一個智能化的DDoS防護系統。現在所有DDoS流量都被我的防護系統截獲丟棄,只要我把我自己的病毒清除之後,我的電腦將運行得比從前還要快速。”

  段天狼說完,就開始悠哉游哉地在電腦裏殺自己寫的病毒。

  “這樣都被你過關?”王廉拼命地眨著眼睛,看著電腦屏幕,百思不得其解。

  不一會,段天狼就將自己計算機中的病毒清除幹淨。

  這時候,形勢已經得到了完全的改觀,段天狼已經掌握了主動權,可以隨意攻擊了。他首先清除了那些僵屍計算機裏王廉所做的病毒,然後便控制這些僵屍計算機,瘋狂地向王廉的服務器發出上萬個虛假入侵數據流。

  于是乎,王廉的服務器屏幕上瞬間便開始出現無數個登陸請求,看得王廉眼花繚亂。

  當然了,這對王廉來說不算什麼,他只需要幾分鍾就可以擺平這個情況。

  但是,對于段天狼來說,這幾分鍾時間,已經綽綽有余了。

  他緊接著馬上開始通過自己的訪問通訊軟件訊速偽造自己的IP地址,開始入侵服務器,計算出服務器的登陸帳戶和密碼。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王廉一定會阻止他這麼做。但是現在王廉正被數萬個虛假地的入侵數據流所惑,根本就無法發現段天狼真正的入侵方向。

  所以,段天狼極為順利地進入到服務器的系統,然後馬上把自己准備好的病毒程序投遞進去,入侵成功。

  一分鍾後,王廉發現自己的帳戶不能使用了,因為已經取得高級用戶管理權限的段天狼將他的帳戶給鎖定了。

  再後面,就只剩下清除連接痕跡了。

  當一切都完成之後,段天狼看了看牆上的鍾,距離十個小時還有十五分鍾。

  段天狼于是舒了口氣,站了起來,對王廉說道:“老師,我該打多少分?”

  王廉呆若木雞地看了段天狼一陣之後,他又狡猾地笑道:“我剛才的規則怎麼說的?我是說成功入侵主機,我沒有說成功入侵服務器啊。所以,真正的主機並不是這台,而是校長辦公室那台。現在……”

  王廉看了看牆上的鍾,“你還有十四分鍾。”

  王廉這麼一說,段天狼當即愣住了。

  王廉笑著搖頭道:“不要說我耍賴,在現實的黑客中,你很可能陷入這種陷阱,那就是你黑錯了目標,然後你所剩時間不多。”

  段天狼問道:“但是,如果連機都不開,就算是再強的黑客,又有什麼辦法?”

  王廉笑著答道:“黑客,可不止是懂得碼代碼而已,呃……你還有十三分鍾。”

  “黑客,不止是懂得碼代碼。”段天狼細細地品味著王廉這句話,一遍一遍地在嘴巴裏輕聲重複著。

  三分鍾之後,段天狼突然想通了,他趕緊走到一旁,拿起機房的電話,撥通了校長的手機。

  在淩晨四點,可憐的校長被叫醒,“喂,誰啊?”

  “校長,我是段天狼,機房裏的計算機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病毒,需要馬上處理。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所有五十台電腦將全部報廢。”

  “什……麼?”校長聽到這個消息,驚得馬上從床上跳了起來,這五十台電腦可是晉南中學難得寶貝啊,“那你趕緊去找王校長啊。”

  “我找了,但是他說,情況非常危急,他已經來不及趕過來了,所以叫我處理。”

  “好啊,那你趕緊處理啊。”

  “王老師說,他在校長你的電腦裏有一個已經做好的殺毒軟件,應該可以殺這種毒。所以他叫我去你的計算機裏複制,但是我不知道你的計算機的密碼。”

  “趕緊去,我的密碼是六個一。”

  “好,我會很快處理好的。”段天狼說著,把電話放下,然後轉過頭,看著王廉。

  這一次,王廉終于露出無可奈何,但是又極為滿意的笑容,他站了起來,走到段天狼身邊,搭著他的肩膀,說道:“雖然很不情願,但是這次考試,我還是只能給你打滿分了。從現在開始,我就不能再教你什麼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闖了。但是,天狼,你要知道,你現在只是一個頂尖的程序員而已,但是你還不是一個偉大的黑客。一個偉大的黑客,不止是個好程序員而已,你要學的還很多。”

  聽完王廉的話,段天狼沉默了一陣,然後抬頭問道:“老師,什麼樣的人,才稱得上是真正偉大的黑客?”

  王廉想了好一陣之後,說道:“一個真正偉大的黑客,所能操縱的,不只是電腦,還有人。說要通過控制計算機來控制世界的那些人,無論技術多麼高超,都只是個二流黑客而已。因為,只有通過控制人,你才可以控制整個世界。天狼,你是我一生之中所見過唯一一個有可能成為真正偉大黑客的人,不要讓老師失望。”

  “那麼……”段天狼走到窗外,緩緩伸出右手,仿佛要一把將整個黑夜都攥在手裏一般,“我所要操縱的,就不止是計算機了。”

  在十七歲的生日這一天,段天狼第一次發現,他是那麼期待黎明。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2:02

第二集 飛吧,天才少年 第一節 遠行吧,少年

在段天狼通過測試的第二天,段天狼如常去賭場上班。
  而王廉則帶著一瓶茅台,來到他家,跟方沖進行了如下一番談話。

  “茅台,真是好酒啊,這鄉下地方,就是有錢,也沒有這種酒買,要跑好遠到礦區那邊才買得到呢。”

  一見王廉帶著好酒進門,方沖的表情頓時顯得很雀躍。然而,王廉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無法再這麼輕松地笑起來。

  “讓天狼離開和山鄉怎麼樣?”王廉把酒放在四方桌上,坐下來,對方沖說道。

  方沖當即一愣,過了一會之後,才反問道:“什麼時候?”

  “就明天。”王廉說著,將一張車票放在了方沖手上,“這是明天晚上從太原去上海的火車票。”

  “明……天?”方沖低頭看了看手上車票,“這麼快?”

  王廉看著方沖說道:“怎麼,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盡我們所學,我們所知道的東西,全部都教給他,然後讓天狼自己去選擇他的未來,我們都不要對他太多幹涉。”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我還是……”方沖說著,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

  這時候,王廉又解著說道:“就去一年。既然你一直擔心天狼一旦接觸外面的世界,就會變得可怕,這也是個不錯的提議啊。如果在這一年裏,天狼真的做出了什麼不好的事,那我們就可以一起想辦法看看怎麼來限制他。但是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就該給他完全的自由,不是嗎?”

  方沖搖搖頭,說道:“我所擔心的,並不是這個。實際上我已經想通了,我不可能永遠鎖住他,他遲早會有飛出去的一天。”

  王廉問道:“那你還擔心什麼呢?”

  “難道你到現在還不了解天狼嗎?沒錯,他是很聰明,簡直是絕頂聰明。但是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離開過和山鄉,也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人。他的生活波瀾不經,極度單純,上學,上班,睡覺。雖說,他現在工作的地方是賭場,可是你要知道,我們這裏的賭場,跟那些燈紅酒綠的大城市的賭場是完全不同的。在那裏出入的全都是些除了挖礦,就只會爬女人床和賭錢的礦工,他們都是些很單純的人,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方沖說到這裏,搖了搖頭,“現在要說起來,這些都是我的責任,是我因為太害怕他的出身,而一直盡力想避免他受到外界的影響,你也看到了,我家裏連電視機都沒有一台,他連電視都看得極少……說了這麼多,老王,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王廉點了點頭,說道,“這些話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天狼他雖然聰明過人,但是他並沒有太多的人生經曆,對外面的世界幾乎是一無所知。如果就這麼把他推出去,誰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沒錯。”方沖歎了口氣,在王廉身邊坐了下來,“現在想起來,我們的公共關系課不該一開始就中途而廢的。要是一直堅持下來,到現在說不定他已經好多了……老王,這個孩子實在是太聰明了,簡直聰明得有些過分。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這個人看似文質彬彬,其實骨子裏不知道多狂,不知道多傲。他做任何事情,都是選擇最簡單,最直接的直線條的做事方式。從不懂委婉,也不懂得委曲求全,因為自他出生以來,還從未有任何事,或者任何人讓他認為需要這樣。這種性格真的到了外面,萬一沖突起來,把他骨子裏的野性激發出來,後果真的很難想象。”

  “得了吧。”王廉聽到這裏笑了笑,“我們兩個本來就不是什麼正常人,指望天狼跟我們倆學會怎麼跟人打交道,還是免了吧……說實話,我下這個決定的時候,我和你有一樣的擔憂。雖然,我沒有你跟天狼相處的時間長,但是我對他也有很深的了解,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不過,老鬼,我倒不認為天狼最大的問題在這裏。沒錯,我承認,天狼骨子裏有野性,也有很強的傲氣,可他是個極其內斂的人,而且他並不是個欲望強烈,也不是個喜歡挑釁的人,別人一般不會願意惹他。再者說,他雖沒有接觸過外部世界,但他的聰明不止是在計算機,也不只是在數字,也體現在對人性的洞察。在這一點上,即使是你我,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我相信,依靠這個本領,他完全有能力避開那些不必要的麻煩的。”

  方沖問王廉道:“那麼,你最擔心的是什麼?”

  “他也沒有朋友……一個都沒有。”王廉望著方沖,沉默了一陣,然後說道,“因為他覺得他根本不需要朋友。他不需要人幫忙,他也不需要跟任何人交往,他什麼都可以自己搞定。”

  王廉說到這裏,搖了搖頭,“一個不可以沒有朋友,一個朋友都沒有的人,絕對不能算是正常人。”

  方沖聽到這裏,深深地歎息了一聲,“你覺得,在這一年裏,天狼可以交到朋友嗎?”

  “我沒把握,但是我覺得我們應該試一下。在我們兩個人身邊,天狼並不會有孤獨感。正是因為沒有孤獨感,所以他不會覺得他需要朋友。但是……老鬼,我們倆不可能陪他過世,我們早晚都要死的。到時候,他就要面對這個世界的。與其讓他那個時候孤零零,我們為什麼不現在就讓他嘗試一下孤獨的感覺呢?如果……可以交到朋友,當然最好,但是就算交不到,讓他經曆一下也很不錯啊,你說呢?”

  方沖想了一陣,又問道,“嗯……對了,如果這麼辦的話,那他的大學怎麼辦?難道你打算就這麼讓他推向社會嗎?”

  “當然不。”王廉笑著搖了搖頭,“要不然,我怎麼說只要一年呢。一年後,他還要回來參加高考的。他可是晉南中學升學率上的百分點,我如果就這麼讓他跑了,校長不跟我急才怪。”

  “好吧,好吧。”方沖點了點頭,“就這麼辦吧,但願不要出什麼事。”

  王廉看到方沖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笑道:“真是奇怪。你平時在我面前動不動就喜歡顯得莫測高深的樣子,為什麼現在一下子變得像個婆婆媽媽的寡婦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是跟阿狼在一起,突然聽說他要遠行,心裏感覺很怪。”方沖說著,摸了摸酒瓶,“怪到連茅台都不想喝了。”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2:03

第二節 孤獨的滋味

  “你啊,你啊。”王廉指了指方沖,搖頭道,“你以為你對天狼最大的束縛,是你對他的種種禁令嗎?你錯了,你對他最大的束縛,就是你太疼他了。就是因為你太疼他,他覺得他只需要你,別的什麼人都不需要,所以才會一個朋友也沒有。”
  王廉話音剛落,方沖就反詰道:“還說我,你還不是一樣,你看看你,還不是一臉落寞的樣子。”

  “這……”王廉被方沖反詰得一愣,爾後有些感慨地歎了口氣,“願這孩子一切順利吧。”

  “哦,我記起來了,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是火車?不是飛機?”

  “火車的話,可以讓他有更多的時間調試心理,而且說不定在火車上就會認識什麼新朋友也說不定。”

  “要是認識個美女也不錯。”

  八個小時後,從賭場下班的段天狼,一回到家,就看到王廉和方沖正正襟危坐在客廳,旁邊的椅子上放了一個行李袋。

  段天狼一看這陣勢,頓時知道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要發生,他于是站在門口,讓目光在王廉和方沖的臉上游移著,想要探測出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這時候,方沖開口道:“我和王老師商量了一下,打算讓你去上海一趟。”

  “上……海。”段天狼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一臉漠然。

  對于連太原都沒有去過的他來說,上海遙遠得只是一個不怎麼經常聽到的地名而已。

  “怎麼會突然要去那裏?”段天狼看著方沖,問道,“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去做麼?”

  “是的,我們想你在那裏待一段時間。”王廉說道,“我昨天已經說過了,你所需要學習的,並不只是我們兩個教給你的。你更需要學習的,是我們倆不能教你的。為了這個,我們想你去上海。”

  “你們想我去接觸外面的世界,是麼?”略想了一會,段天狼問道。

  方沖點點頭,說道:“是的,這正是你目前最需要的。”

  段天狼看了看凳子上的包裹,有些緊張地說道:“你們是想我今天就出發嗎?”

  “那倒不至于,不會那麼快。”王廉說道。

  段天狼心裏剛剛舒了口氣,就聽到王廉說道:“你明天才出發。”

  天,這有什麼區別。原本還以為可以拖一拖的段天狼,心情頓時又低沉了一些。

  沉默了一陣之後,段天狼問道:“你們想要我去多久?”

  “差不多一年。”方沖說道,“明年六月一號左右回來,到時候你還要參加高考。”

  “這個……好像……不大好吧。”段天狼難得地面露難色,“逃課一年,學校不會准的。”

  王廉端正座姿說道:“我是晉南中學的副校長,我可以代表晉南中學很負責任地說,像段天狼同學這樣優秀的學生,可以特例。”

  這下,段天狼沒法推諉了,他嘖了一聲,有些為難地摸了摸額頭,小聲問道:“可不可以不去啊?”

  “不可以。”王廉說著,站了起來,一把把旁邊的包裹塞在段天狼手裏,“這裏面有三套換洗衣服,還有三百塊錢,這就是你的所有行李。你就帶著這些去太原,然後從太原去上海。一年以後才准回來。”

  王廉之所以突然站起來這麼做,是因為他害怕方沖心軟,因為他自己開始有些心軟了。

  “那你們倆呢,你們不跟我一塊去嗎?我知道你們在這鄉下待得也挺悶的。”段天狼看了看他們兩個,說道。

  “你還不明白嗎?”方沖這時候,也站了起來,他伸手搭著段天狼的肩膀,說道,“你已經不是小孩了,你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你要開始學會自己一個人去生活。”

  段天狼聽到方沖這麼說,他沉默了一陣,沒有再說什麼。

  又過了一會之後,他又問道:“你們還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王廉說道:“在這一年裏,你所從事的工作,都不能跟計算機技術有關,你也不能依靠任何與計算機技術有關的事情賺取金錢。還有,最重要的,千萬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精通計算機技術。”

  方沖說道:“回來的時候,必須給我們兩人一人帶一箱茅台回來。”

  王廉說道:“無論遇到任何困難,都不許打電話回來。”

  方沖說道:“當然了,如果真的遇到什麼性命攸關的事,一定要打電話回來。”

  “……”

  半個小時後,王廉看了看牆上的鍾,又看著方沖,說道:“我們已經說了半個鍾頭了。”

  “哦……”方沖也看了看牆上的鍾,又轉過臉看了看段天狼的臉,老半天之後,才說出最後一句,“萬事小心,注意安全。”

  說完,方沖就轉身回房間去了。

  然後,王廉也看著段天狼,他很想用一句跟方沖不一樣的話來結束自己的囑咐,然而最後,他卻也只能對段天狼說道:“萬事小心,注意安全。”

  這天夜裏,段天狼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裏沒有出來。

  這夜的心境與昨夜的心境,真是天壤之別。段天狼甚至在想,要是早知道通過測試之後,就是這種結果的話,當初就不該通過。

  這天夜裏,段天狼第一次體會到了一種從所未有的感覺,那是一種將恐懼,悲傷,難舍糾纏在一起的感覺。這感覺讓段天狼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也第一次在夢中流下淚水——要到很久很久以後,段天狼才會明白,這種感覺的名字,叫做孤獨。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2:03

第三節 陌生的新世界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有亮,段天狼就起了床,背著方沖他們給他准備的行李袋。

  按照方沖他們的說法,裏面只有三套換洗衣服和三百塊錢。

  但是當段天狼在中午的時候,坐上前往太原的公共汽車的時候,他看到裏面塞滿了許多原先所沒有東西,他從小就喜歡吃的花生醬,防止他近視眼的眼藥水,雨傘,阿司匹林,鋼筆,還有個小相簿,甚至還有個做面條用的小 棍……

  這所有的東西,都是方沖昨晚起了幾十次床,一次一次加進去的。

  “怪不得這麼重。”望著鼓鼓囊囊地行李袋,段天狼自言自語道。

  這話剛說完,他就把腦袋探出窗外,讓風用力地吹著自己的面頰,免得自己再次流出眼淚來。

  好一陣之後,段天狼覺得自己的情緒好些,才把腦袋重新收回來,深吸一口氣,雙手緊緊地抱著行李袋,閉上雙眼,開始緩緩調控自己那有生以來第一次那麼起伏不定的心情。

  也不知道調控了多久,總之段天狼還沒有調控完,他就被迫停止了這種調控行為,因為太原到了。

  下了車之後,段天狼就問旁邊的人,去火車站該做什麼車。旁邊那個人大概是心情不是很好,所以隨便指著一輛車,說道:“諾,就是那輛。”

  段天狼于是就坐上了這輛車,這輛車從汽車站出發,一直開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之後,才在終點站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車內已經只剩下段天狼一個乘客,天也已經要黑了。

  “喂,小夥子,終點站都到了,趕緊下車。”開車的司機轉過頭,對段天狼說道。

  “哦。”段天狼應了一聲,從車上走了下來,往四周望了望,“囈,這就是火車站嗎?怎麼停的全部是汽車啊?”

  四季看到段天狼在原地一連轉了三圈,臉上除了茫然之外,還是茫然,便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小夥子,你要去哪啊?”

  段天狼拉了拉背包的背帶,說道:“我要去火車站。”

  “火車站?”司機用看著火星人的眼光打量了段天狼一陣,“那離這兒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車程……難道你不會看站牌嗎?”

  “哈?”這回輪到段天狼發呆了,他張大嘴巴,傻了一陣之後,仿佛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小聲地自言自語道,“原來在沒有利益沖突的前提下,別人也可能會騙你。”

  自言自語完之後,段天狼的聲音,放大了些,“站牌?呃……我是第一次來太原。”

  “不止是第一次來太原,還是第一次進城吧?”

  “啊,是的,大叔你的眼力很好。”

  “還眼力很好,一看你那一臉癡呆樣,我就知道你剛出來。不過,話說回來,從農村出來的人我見多了,像你這麼傻的,我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傻。如果是別人聽到這種評價,也許會感到生氣,因為他覺得受到了侮辱。但是當段天狼完全沒有生氣,他只感到新鮮,他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人賦予如此之別致的評價,這讓他倍感新鮮。

  “外面的世界果然跟和山鄉完全不同啊,看來還有好多東西要慢慢適應才行。早知道這樣,在家的時候就該多看看電視了……不過,多一點新鮮的感覺也不錯啊。”

  段天狼心裏想著,眨著眼睛四處張望,臉上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仿佛事不關己似的。

  看到段天狼這副模樣,司機不由得大搖其頭,“我真不明白你父母怎麼會放心你一個人出來,你來太原是來探親,還是來找工作啊?”

  “我來太原坐車的。”段天狼說道。

  “坐車?”

  “去上海。”

  司機瞪著段天狼,說道:“你在太原都這副傻樣,還去上海,你去上海被人賣了都說不定。”

  司機越是這樣,段天狼越是覺得他可愛,因為他憑借自己的直覺,感受到了這位看起來不怎麼和善的司機身上的善良。

  所以,他絲毫沒有因為司機的話而感到生氣,“就是因為什麼事都不懂,所以我的長輩們才要我去上海走一走。”

  “嗯,也對,不過我瞧你啊,去上海會被賣掉。”司機說著,把手伸出來,“讓我看看,你的車票是幾點的。”

  段天狼從口袋裏把車票拿了出來,放在司機手裏,司機一看,晚上七點十分的車票,現在已經快六點了。

  “你這還有個把小時就要到點了,坐公車八成是趕不及了,你還是趕緊打的吧。”

  段天狼眨眨眼睛,“打……的?”

  “哎喲,我都替你爸媽發愁,打的,就是打個小車,專門給你一個人坐。”司機說到這裏,皺著眉頭看了看段天狼,“算了,算了,跟我來吧,我幫你攔。”

  走出數百米外,來到一條大路上,司機大叔攔下一輛的士,走上去對那的士司機說道:“把這小子送到火車站去,最多四十塊錢,聽到沒有?”

  司機跟司機講話,果然比較靠譜,那的士司機根本就沒還價,只點點頭,讓段天狼上車。

  段天狼剛坐進去,就看到後面一個女孩子拖著一個紅色的行李箱,氣喘籲籲地沖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拚車,拚車。”

  司機大叔著急地嘖了一聲,“搗什麼亂啊?現在人家要趕火車,拚什麼車啊?”

  那女孩子一聽到這個,頓時臉上露出笑臉,“那正好啊,我也要去火車站。”

  “兩個人的話,那我就要五十了。”的士司機見狀,馬上說道。

  司機大叔也馬上跟著吼道:“得了吧你,四十塊夠多了,你還坐地起價。”

  “打表可要差不多六十……”

  “你第一天開出租啊?這麼遠誰跟你打表。你要不愛幹,我自己送,你還真以為全太原就你的車 轆會轉啊。”

  的士司機徹底被司機大叔的氣勢給真壓了,連話都不敢回,只敢對那女孩子說道:“我來幫你放行李吧。”

  “謝謝。”當車子開動之後,段天狼才在窗子裏對司機大叔招手道。

  司機大叔則是大聲地吆喝道:“在上海別讓人給賣咯。”
作者: 烽弧    時間: 2009-1-19 22:04

第四節 陌生的紅塵

 經過司機大叔這麼一折騰,段天狼整個人的心情無形中得到了很好的疏解,他開始不像昨天晚上那麼難過。他本性中那種強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開始占據他的思維主流。
  所以,當的士開動之後的前半個小時,段天狼一直在用心地望著窗外,用心地看著他所看過的每一樣東西,廣告牌,路燈,樓宇,以及那些穿著旗袍站在樓下的迎賓小姐。

  半個小時之後,段天狼才記起來旁邊還坐著一個人。

  一般來說,段天狼沒有主動跟人說話的習慣,尤其是當別人似乎也沒有主動跟他說話的意願的時候。

  不過,現在跟從前可不同了。

  現在是要到新的世界了,做人應該更主動一點才對。

  這樣想著,段天狼就想要跟這個女孩主動說話,他先是想說,“你好。”

  不過,想了想,還是沒說,因為,這明顯是句廢話,在代碼裏,是絕對該被刪去的累贅語句,因為這句話什麼含義也沒有。

  然後,段天狼又想問,“你叫什麼名字?”

  而這句話段天狼否決他否決得比剛才那句“你好”還快,第一次見面,憑什麼要告訴你名字呢?

  那麼,“你也是去坐火車呵?”

  當想到這句話的時候,段天狼很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天啊,我怎麼會想出這麼無聊的話?”

  一連想了三次,都沒有得到正確答案,這又是段天狼有生以來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

  自從離開和山鄉之後,“有生以來第一次”這種事情發生得還真是頻繁啊。

  最後,段天狼決定不再亂想了,他決定就像做數學題一樣,在解題之前,先把這道題目看仔細。

  于是,他用眼角的余光,開始小心地觀察這個女孩——她大概二十三四歲,頭發略為有點燙染,看起來比和山鄉的女孩子不大一樣,要洋氣時髦很多。

  至于相貌,這個段天狼就沒有什麼太多感覺了,因為她絕對不算是極醜的那種,但是也談不上什麼極美,只是屬于普通的漂亮。

  如果她可以先說話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更好地知道應該跟她說什麼了。

  不過,如果她主動開口說話的話,那也就不必去想該跟她說什麼了吧?

  這還真是一個無解的函數啊。

  雖然確實擁有許多現實的困難,但是最後段天狼還是跟這個女孩說話了,那是在的士終于抵達火車站的時候,他說:“呃……車費我來付吧。”

  “不,還是AA好。”那女孩說著,從前跑裏掏出一張淡黃色的二十元的鈔票。

  “什麼是AA?怎麼從前沒有聽說過這個縮寫?”段天狼一本正經地問道。

  女孩看了看段天狼,說道:“你是剛從鄉下出來吧?”

  段天狼很老實地點頭,“嗯。”

  剛開始的時候,女孩之所以不願意跟段天狼說話,是因為她被段天狼無形中給人帶來的壓抑感覺得不適應,總是本能地想要跟段天狼保持距離。

  但是現在,當他看到段天狼老實地點頭說嗯的時候,又覺得他格外可愛,她于是笑著解釋道:“AA就是平均分擔費用的意思,在大城市裏,大家都是這麼說話的,你要記住哦,不然要被人家笑話的。”

  “平均分擔費用?”段天狼說著,眨了眨眼睛,“哦,這麼說,就該是Algebraic Average的縮寫了。”

  聽到剛才還一臉遲鈍的段天狼突然丟出發音極度標准的兩個英文單詞,其中一個英文她還完全聽不懂,頓時很驚訝地笑著問道:“你剛才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在讀高中的時候,偶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個詞組,但是我不知道它被縮寫成AA。”

  看著段天狼一臉誠懇的樣子,女孩實在是難以懷疑他的真誠,所以她只能笑著搖頭道:“你真是個怪人,下車吧。”

  兩個陌生人相遇,最難的,就是說出第一句對話。一旦第一句話對話成功建立,那麼基本上接下來的溝通就會很順暢。

  一般來說,情況都是這個樣子的。

  所以,在從的士車上走下來,到一直沖到火車站裏的這段距離裏,段天狼已經跟這個女孩說了幾十句話了。

  他知道她的名字叫做楚青,今年二十三歲,是太原人,在上海工作,這是回家探親所以才回來。

  而最重要,同時也是很巧合的是,楚青跟他是同車。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人的旅伴關系,恐怕要從的士一直延續到火車上了。

  “小家夥,看來,我們倆還是滿有緣的嘛。”楚青摸了摸段天狼的腦袋,說道。

  雖然兩個人說著話,可是沖刺的速度可一點也不慢。尤其是楚青,提著一個有她半人高的大紅箱子,簡直是疾步如飛,就連段天狼想幫她拿箱子都沒有機會。弄得段天狼一路上都在盯著楚青的小腿,他實在是看不出來,為什麼纖細的小腿,怎麼會有如此之可怕的爆發力?

  經過一路飛奔,兩個人終于趕在停止檢票前沖到了檢票員的面前。

  等到檢過火車票之後,楚青頓時整個人酥軟下來,拄著搖頭道:“哎喲,真是累死我了。”

  看到楚青這個樣子,段天狼不自覺地說道:“真是超頻啊。”

  所謂超頻,是一個計算機專業名詞,它是指任何提高計算機某一部件工作頻率而使之工作在非標准頻率下的行為及相關行動都應該稱之為超頻,其中包括CpU超頻、主板超頻、內存超頻、顯示卡超頻和硬盤超頻等等。

  只要稍微有點電腦知識的人,都應該知道超頻是怎麼回事。

  但是很顯然,楚青是一個除了會上八卦網站和用聊天工具之外,毫無電腦知識的人,所以她不知道這個詞語是什麼意思。

  “超頻,我還超人呢。趕緊的,誤了火車,我就要被扣工資了,我可只請了五天假。”

  “我來幫你拿箱子吧。”段天狼走上去,說道。

  “你剛才怎麼不說?”

  “我想說也得趕得上你才行啊,你剛才跑得太快了。”




歡迎光臨 亞寶論壇 (http://bbs.ahpal.com/) Powered by Discuz! 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