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ard logo

標題: [武俠]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打印本頁]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0     標題: 拯救大唐MM 作者:霞飛雙頰(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johnnyanthea 於 2011-5-10 05:48 編輯

本書會拯救作者本人喜歡的大唐MM,也會拯救讀者喜歡的大唐MM,甚至可能會拯救沒人可憐的大唐MM。 本書的主角會逐鹿中原,爭霸世界,天下一統,威壓四海,驅除外敵,討伐突厥,消滅倭蛆,折騰大棒,汙辱阿三,兵出歐非,減滅羅馬,抹殺波斯,踏平埃及,重建大漢,雄起炎黃,龍騰九天。 主角會絕對堅持漢人正統,融和吞噬異族,消滅屑小障礙,拳打魔門高手,腳踢靜齋尼姑,頭撼拜火余孽,屁彈李家父子,眼電大唐MM…… 如此YY之事,誰要報名參加,速速過來排隊!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0

第一章 轉生大唐

  

  “走吧。”一個身穿白袍的中年人拍了拍一個垂頭喪氣的年輕人那顫動的肩膀,溫和地道:“就算你心里再不舍得,可是你始終是要走的。與其終日在這個世界上流離浪蕩做一個游魂野鬼,還不如重新轉生為人不更好嗎?走吧!”

  “我不想轉生。”那個年輕人悲苦地搖頭,他抬起淚眼痛苦地對那個白袍的中年人道:“不!這對我不公平!我明明不是那樣的命運!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死的會是我?我只不過看不過眼,見義勇為一次,難道這也有錯?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那個賊人殺掉那個孩子麼?憑什麼一個做好事的人白白死了,可是壞人卻逍遙法外?這樣亂來誰還敢做好事啊?”

  “你沒有做錯。”那個白袍的中年人肯定地點點頭道:“你這樣做是對的,做好事沒有錯。原來死的會是那個小孩子,你替他擋了一難。那個壞人因為人世間還有他的同黨還有其他人包庇,沒有能抓住,可是日後他會有更重的報應的,這一點是絕對的,可是你總不能要我在光天化日之下現身殺掉他吧?搞亂人間界的事我做不來,日後他會落網會得到審判,你放心……你雖然為人擋劫死了,可是也可以得到補償的,我可以把你轉生到一個富貴人家……”

  “不。”那個年輕人大吼一聲,他拼命搖頭,眼中兩行淚水滾滾而下,可是還沒有滴下來,就化作白光點點消散掉。那個年輕人向那個白袍中年人大吼道:“我不要轉生!如果你要補償我,那就將我複活!”

  “不可能。”那個白袍中年人聽了,搖搖頭道:“你已經死了近十天了,如果現在複活你,那就太驚世駭俗了!說不定你到時就會被媒體整天包圍,不得安生;要不就會讓國家秘密抓去研究,甚至解剖,你總不想你被人切成一片片放到顯微鏡下觀察吧?你總不想你的內髒你的睾丸泡在福爾馬林里讓人研究吧?再說,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白無常,一個小小的靈魂接引使,怎麼有能力複活你死了十天的尸首啊?就算能,我也不敢做這種違反規定的事!”

  “那我的父母怎麼辦?”年輕人悲聲道:“難道他們就白養我了嗎?他們做了一輩子平民老百姓,善良得走路時連螞蟻也不敢踩死一只,可是到老連兒子送終都沒有……”

  “他們也可以得到補償的。”那個白袍中年人伸手,輕拍年輕人的肩膀道:“雖然親生兒子死了,可是他們日後一定會有人照顧的,他們會過得比原來的命運更加幸福。你放心吧!雖然不能讓作為他們兒子的你複活來伺奉他們,可是補償一點別的也是可以的。時候不早了,走吧,你再在這個世上徘徊,很快就會消散的。”

  “那……我轉生去哪?”年輕人擦了一把眼淚,問。

  “除了這個世界。”那個白袍中年人看了一眼年輕人,緩緩地道:“你可以去任何一個世界,就像一些這個世界事物反映的異像世界都可以。”

  “不明白。”年輕人聽得一頭霧水。

  “按規定我是不能直說的。”那個白袍中年人微微一笑道:“不過對你就算了。你可以隨便去任何一個世界!這就是對你的補償之一。就看你喜歡去什麼樣的異世界了,比如牛頭人滿地跑的,精靈滿天飛的;還是武俠里小李飛刀例不虛發的,獨孤九劍天下莫敵的。你們年輕人不是總夢想到異世界里稱王稱霸的嗎?你自己挑一個吧!”

  “還有什麼補償?”年輕人不說去什麼世界,倒先問補償。

  “如果你願意,可以選擇保留你的神智記憶。”白袍中年人沉吟了一下,緩緩地道。

  “還有呢?”年輕人等了半天沒下文,又問道。

  “如果你不選擇保留你的神智記憶,那麼可以補償一些特殊能力。”白袍中年人讓年輕人自己做選擇。

  “不保留神智記憶那還是我嗎?”年輕人抓狂地道:“我才不要轉生成為一個白癡或者嬰兒!更不想成為別人,要能力就不可以保留神智記憶,這是什麼狗屁不通的規定啊?這是什麼垃圾不如的補償啊?神智記憶要保留,特殊能力我也要!”

  “兩者都要不行。”白袍中年人搖搖頭道:“如果你不要能力,又不想做嬰兒,那我將你直接融和在一個你心目中的人物身上如何?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那給點寶物吧。”年輕人郁悶道:“馬馬虎虎給把軒轅劍我也沒意見。”

  “寶物沒有。”白袍中年人擺擺手道:“我只是一個窮得響叮當的小小靈魂接引使,如何會有軒轅劍?”

  “那來個絕世武功秘笈吧!”年輕人一看漫天開價不行,馬上落地還錢道:“讓我全部學會四大奇功就可以了。當然,如果你願意給我加一萬年功力我也不反對!”

  “我不會武功。”那個白袍中年人失笑道:“我就連什麼是四大奇功也沒聽說過,如何能給你。”

  “你該多上網看點小說。”年輕人提出建議道:“白無常先生,不是我說你,雖然你作為一個小小的靈魂接引使,可是也要與時並進才行啊!你看看你,還穿著古裝,電視里的黑白無常不是穿警服就是穿西裝,你穿成這個樣子,土氣不說,而且還與周圍這個環境格格不入,如果讓人看見,這得多麼引人注目啊?這得影響多大啊?本來聽你的話,還以為你浸過幾年咸水,可是沒想到……看來你還需要多多學習哪!”

  “是是。”白袍中年人點點頭道:“下次一定多上網看小說,下次出門一定穿西裝,下次一定注意。不過言歸正傳,你還是早早決定到哪里轉生吧!我也好早些回去交差啊!”

  “沒有四大奇功,那給個納虛須彌戒指吧!這個你總有了吧?”年輕人再一步降低要求道:“沒有一萬幾千立方的,給個一百幾十立方的也可以。”

  “我貯物用的光玉簡才十來立方。”白袍中年人微微一笑道:“我這里沒有你要的那些東西。”

  “你那個什麼貯物光玉簡給我吧。”年輕人一副吃虧了的表情道:“雖然不敢怎麼如意,可是也將就了。”

  “這是我用來工作的東西。”白袍中年人道:“所以不能給你。”

  “別人掛了,都可以從黑白無常那里榨出好多東西的,怎麼你就那麼的寒酸呢?”年輕人聽了,無奈地搖搖頭,歎息道:“算我倒黴……白死了不說,還連個像樣的補償都沒有……算了,你把我送到大唐雙龍的世界吧!雖然那里強手如林,雖然什麼都沒有到那里只有讓人欺負的份兒,可是誰叫我喜歡大唐呢!”

  “好的。”白袍中年人向年輕人伸出一只手,道:“不過你進入那個世界,不想做嬰兒,就得融和一個人的身體,你想融和誰的身體呢?”

  “融和了之後誰是主體啊?”年輕人聲音帶點不安帶顫抖地問:“這個…說…清楚……些好。”

  “融和了。”白袍人點點頭道:“你就是他了。因為那種世界沒有這個人間界那麼嚴格,你的靈魂進入了之後,你就變成了他,他的靈魂就會變成你靈魂的一部分,神智和你一體,可是原來記憶一定會消失掉,因為這是以你為主體的,這就叫融和。對了,如果日後你讓人殺了,也只能在那個世界里轉生,你明白嗎?那個世界和這個世界是不同的,那只是一本書反映出來的世界!你去了,可能很厲害,可能天下無敵,你可以在那個世界做任何事,可是,絕對再也回不來了!因為,你成了那個世界的一份子了,你要想清楚!打個比方,就算你長生不老,也只能在那個世界渡過了。所以如果你不願意,我就把你轉生在這個世界也行,不過只能轉生成為一個嬰兒,不能融和別人的身體……”

  “算了。”年輕人搖搖頭,慘然地道:“遇上你真是算我倒黴,你說這些還不如不說。”

  “雖然很殘酷,可是我得解釋清楚。”白袍人正容道:“那你現在還決定去那個大唐雙龍的世界嗎?”

  “去。”年輕人重重地點頭,他看著白袍人好久,才緩緩地道:“書里最喜歡的人物是徐子陵,雖然把他就這樣替代掉我很抱歉,可是我願意替他好好地活下去,也把他的一些遺憾彌補完美!我要拯救大唐里讓人遺憾讓人心疼的MM們,雖然沒有人拯救我,可是我願意去拯救別人,特別是去拯救那些一直就想拯救的大唐MM 們!”

  “明白了。”白袍中年人點點頭,溫和地對年輕人道:“現在我就送你去大唐……”

  他的手指一彈,將一個小小的光點彈入年輕人的體內,同時嘴里古怪地喃喃道:“奇怪了,我的光玉簡怎麼不見了呢?莫非路上丟了?這可是寶貝啊!沒了它我怎麼工作啊?我得回去好好找找……算了,還是先送你去大唐雙龍的世界吧!”

  “謝謝…您…”年輕人此時當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那眼淚禁不住噴湧而出,他向那個白袍中年人深深地鞠躬,等他直起腰,看到的是白袍中年人微笑的臉。他向年輕人微微一笑,又輕輕點了點頭,手里發出一道七彩的光芒,將那個年輕人纏繞起來,那個年輕人來不及說更多的話,只覺得渾身一暖,意識一下子迷糊過去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0

第二章 化身子陵

  

  年輕人醒來,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破爛的小屋里,頂上破洞處處,雖然有些木板蓋在磚瓦之上,可是風雨侵蝕,蟻咬蟲蛀之下,簡直就是一間難以安身的危房。年輕人自一張吱吱亂響的爛木床上爬起來,看看自己的雙手,再也沒有以前那種熟悉的感覺了,這是一雙陌生人的手,一對還是少年的手。

  ‘果然,我真的成了徐子陵。’年輕人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又拉過後背汙垢的長發看看,肯定地點頭。上下打量一下,發現全身衣著破破爛爛像個叫花子似的,還有很多汙垢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出這件衣服原來是什麼的顏色了。

  這就是徐子陵,這就是現在的自己。

  年輕人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另一個少年,不禁有些失笑,想必這就是寇仲罷,一個日後聞名中原縱橫天下威風凜凜的少帥,現在還是一個可憐的叫花子,小混混,三餐無繼。

  這就是英雄的出身,這就是揚州雙龍的出身。

  走出門外,年輕人看見一個雜草蔓生的廢棄莊園,大部分建築物早因年久失修,大多都顯得一副頹敗傾塌的樣子,這里雜草叢生,不時可見鼠蟲出沒,自己背後這一間小石屋,在這個莊園里孤零零瑟縮一角,這就是寇仲和徐子陵的棲身之所。

  ‘這就是我以後的家。’年輕人自地上挖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子間聞聞,一股新鮮的泥土氣息撲臉,年輕人點點頭,暗暗對自己道:“你,以後就是徐子陵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無論發生任何事,都要堅強,你要成為可以拯救別人的強者,而不是一個隨便讓一個歹徒一把匕首就可以干掉的普通人!大唐里有很多遺憾,如果你沒有能力,就還會像看書一般眼睜睜地看著遺憾發生而無可奈何!徐子陵,你要努力!”

  在年輕人,不,現在這個徐子陵的意識里,有一個小小的光點,它在徐子陵的意識空間無時不刻地存在著,靜靜地,極其玄妙地存在著。

  徐子陵拾起一顆小石子,心念一動,那顆小石子不見了,在他意識的空間里,在那個小小光點邊上,有一個小石子靜靜地呆在那里,仿佛它一直都在那里。是那般的自然,是那般的玄妙。徐子陵心念再動,那顆小石子突然出現在他的左手,和剛才右手拾起來時不一樣,它換了個手,可是那是徐子陵心念後的結果。

  他意念的就是送到左手。小石子的出現證明了一樣東西,那個白袍中年人的光玉簡真的是一個寶貝。

  不但可以貯物,還可以隨主人的心意而願。

  徐子陵一大早都在試驗這一個寶貝的功效,發現除了空間真的就如那個白袍中年人說的那樣,除了空間不算大,只有十幾立方之外,它甚至可以大裝活人。最少熟睡的人就可以,徐子陵將熟睡的寇仲裝進去再放出來,他不但一點事也沒有,而且也毫無覺察。在這一個寶貝帶來的意識空間里,徐子陵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任何東西,仿佛這是屬于他的世界一般。

  雖然看不見自己的臉,可是剛才看到寇仲稍微稚氣可是漸漸成長的臉容,又看到自己正漸漸成長的欣長身軀,徐子陵馬上意識到屬于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如果沒有《長生訣》之奇遇,寇仲和徐子陵將會是兩個小混混,根本就不可能有日後的少帥,根本就不會有日後的徐少俠。

  那麼自己還要像原來那樣等著羅刹女的到來嗎?

  那麼自己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她為了救自己讓那個宇文化及一拳打死嗎?如果是那樣,那麼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又有什麼意義呢?羅刹女是大唐MM的第一個遺憾,無論如何,羅刹女不能死!雖然現在不知還有多少時間,可是自己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件悲劇發生。徐子陵想到這里,轉身就往屋子里沖,他很急切想問問寇仲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再算算到底離宇文化及來的那一天還有多少時間。

  他一轉身,就和不知什麼時候起來了,正站在門口打呵欠的寇仲撞個滿懷。

  “疼……”兩個人這一撞,眼睛差點沒有撞火星,稍矮一丁點的寇仲捂著鼻子,含糊不清地道:“你搞什麼啊?平時你不是這樣的,什麼事這麼風風火火的啊?”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徐子陵哪里還跟他廢話,一邊摸著額角的腫塊一邊急急地問寇仲道:“小仲,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快說啊,真是急死人了!”

  “現在……”寇仲抬頭看了看天色,沉吟了一下道:“可是已經辰時了吧?你問這個干什麼?”

  “我暈了。”徐子陵萬萬想不到問出這一個結果來,他翻了翻白眼,對寇仲道:“我問你的是現在是什麼年號,今年是大業幾年?”

  “你問這個干什麼?”寇仲奇怪道:“小陵,你是不是昨晚沒睡好,生病了?好好好,今年應該是大業十一年,不過我也只是聽人說的,准不准可不知道……哎小陵你問這個干什麼啊?”

  “原來是615年。”徐子陵一聽,覺得心安不少。他一看寇仲滿臉好奇一副好奇寶寶地樣子,馬上裝著神神秘秘地悄聲道:“小仲,昨晚仙人報夢給我,說我們遲些就有運走了,不過暫時還得倒黴一段時間。仙人還跟我說你日後可以做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吃大塊肉喝大碗酒,邊上還有小美人伺候,到時你這個家伙可不要落下我獨個享受啊!”

  “真的。”寇仲一聽,眼睛也亮了,他一把抱起徐子陵驚喜地轉了幾圈,大叫道:“小陵,你這個夢做得太讓我高興了!放心吧,一世人兩兄弟,我又怎會獨個享受呢!放心,有肉一塊吃,有酒一起喝,有小美人也一人一個,我保證分你一半!嘩,這個可好了,子陵,夢里仙人還說了些什麼啊?”

  “他還說你會變成一個超級高手,日後和什麼三大宗師也可以一較高下,總之就是很牛!”徐子陵向寇仲伸了一個大拇指,道:“如果你變厲害了,記得教我兩手,也讓我當當高手過過癮好不好?”

  “一定,一定。”寇仲笑得合不攏嘴來,得意洋洋地神情仿佛現在就是一個超級高手一般。

  可惜,一陣打雷般的肚鳴打斷了兩個人的意淫。

  在這個世上,還有比在一個人在饑腸轆轆肚如雷鳴卻又無食物充饑只有空虛著肚腹兩腳麻木地行走更加悲慘的事嗎?

  答案是有的。那就是兩個人!

  “我們上一次吃東西是什麼時候啊?”徐子陵跟著寇仲在大街上走了半天,一個肥羊也沒看到,似乎所有的人都對自己這兩個小偷深備戒心,毫無辦法之下,只得回轉暫且休息,躺在破爛木床上,翻了幾下,徐子陵更覺饑餓難忍,忍不住問寇仲道。

  “不記得了。”寇仲正閉上雙眼,一聽徐子陵的話,想了好一會才緩緩道:“也許是三天前吧!總之好久沒吃過東西了。”

  “怪不得。”徐子陵苦笑道。

  怎麼別人一進來大唐就有花不完的金銀,就有絕世武功,就有天兵神器,就有無憂無慮的生活,還有一百幾十個漂亮的MM等著,怎麼自己就搞成這個樣子呢?如果自己餓死了的話,那恐怕會是有史以來在所有進來大唐的人之中第一倒黴的人!不但一個小MM也沒泡到,還活生生地給餓死了……想到這里,徐子陵郁悶得差點沒有想以頭撞牆。

  “怎麼啦?”寇仲睜開眼睛,奇怪地看著他,問道:“睡不著嗎?根據我的經驗,越是餓就越不要動,否則就更加難受,這樣靜靜地躺著最好,雖然不能完全睡著,可是……哎你去哪?”

  “找貞嫂討些包子去!”徐子陵不敢說自己准備用那個光玉簡來偷別人的東西,只好找這樣的一個借口。

  “誰是貞嫂?”寇仲一聽更是奇怪了,翻身起來,問道:“你認識貞嫂?哪個貞嫂?她會給東西我們吃嗎?她在哪?”

  “她……她就是南大街賣包子老馮的小妾……”徐子陵越說覺得越不對勁,現在莫非還沒有貞嫂?

  “老馮那個倔驢子我認識。”寇仲果然大為驚訝道:“他什麼時候娶了小妾啊?你小子又是什麼時候勾引上人家小妾的啊?快從實招來……算了,邊走邊說吧,我餓得快支持不住了,還是先用你的美男計弄點包子填填肚皮吧!”

  這下慘了。

  徐子陵頭皮一下子麻了,現在那個老馮還沒有娶小妾,他又哪里變一個衛貞貞出來呢?

  “想吃包子就等著。”徐子陵連忙按住寇仲,小聲地道:“兩個人的目標太大了,讓人發現了……總之你就乖乖地等著,一會就有包子吃了,明白嗎?”

  “根本就沒有貞嫂!”寇仲一把抱住徐子陵的腰,帶點哭腔激動地道:“你是不是想去搶啊?你小子騙得了誰呢?上一次的燒雞騙我說是向春風樓的紅姑討的,可是其實是搶的,你讓言老大打斷了三根肋骨,半個月都起不來,我……你知道我當時嘴里是什麼味嗎?香香的燒雞一點也不香,全是你的血腥味……要去搶,這回也輪到我了,要不,要死一塊死,要去一起去,反正我是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

  “好兄弟。”徐子陵也激動地摟著寇仲,用力地擂著他的肩膀道:“等我們熬過了這一關,你就會是天下有名縱橫無敵的大將軍,我們咬咬牙,很快就會過去的。”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0

第三章 長生之訣

  

  徐子陵提著一籃子瓜果蔬菜,向遠處的小莊園走去。

  進入大唐近半個月,這是他好不容易討來的差事,給‘推山手’石龍送日常所需,這是他和寇仲向桂幸容這個石龍武場的掛名弟子苦苦哀求得來的,雖然工錢還是幸容他收,可是送去卻是由徐子陵他跑腿,那邊的武場也由寇仲幫忙打掃。

  桂幸容以為兩人想加入石龍武場做掛名弟子,見兩人低聲下氣如此可憐,所以也就同意了。

  加入石龍武場自然是寇仲的心願,不過徐子陵現在的心里,只想一樣東西,那就是《長生訣》。那本道家的瑰寶,那本可以令寇仲和徐子陵由小混混翻身變成大英雄的絕世奇書。到底如何才能說服這一個沉迷道術追求長生的石龍呢?徐子陵的心里一點把握都沒有,可是他決定試試,只要能讓他看見石龍,能開口說話,只要能讓他看一下那本《長生訣》,他就有希望。

  可是現實是那樣的殘酷。

  未等他踏進那帶有一股檀香味的大廳,甚至剛從院門跨過,大門緊閉的大廳就有一股清澈柔長的聲音溫和地道:“東西放下就可以了。”

  主人的意思很簡單,要徐子陵放下東西就走,不要再留在這里打擾他的修行。徐子陵雖然一開始就從桂幸容的口中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可是還是覺得有些泄氣。連面也不看一眼,如果來說服這一個揚州第一高手把那本視為至寶的《長生訣》自己看看呢?

  這簡直太有難度了。

  不過徐子陵還是決定試試,他站在那里,靜靜地,並不作聲。他不能說話,因為面對一個素不相識素未謀面的揚州第一高手,他這個小混混一開口,就會完全落在下風,對于一個真正的高手,他必須保持足夠的神秘。所以他就一直靜靜地站著,仿佛一個木頭人似的。

  “還有事嗎?”里面的人似乎有帶奇怪,也有些不耐煩,問。

  雖然聲音還是不慍不火,可是徐子陵知道自己第一步計劃已經接近成功了,他已經引起了對方的好奇之心。徐子陵淡淡地道:“聽說大師有一本很難讀得懂的書叫什麼《長生訣》是不是啊?”

  “唔?”廳中之人一聽,帶點惱怒帶點驚訝地問,聲音雖然溫和,可是也有一絲絲難以察覺的凜烈:“你是從哪里知道我有這本書的?是誰告訴你的?”

  “夢里的一位老神仙。”徐子陵還是淡淡地回答道:“他說如果你資質不夠,很難學懂其中奧妙,所以要我幫忙來給你解釋一下。”

  “什麼?”廳中人聞言大驚,一陣案翻桌響之聲,接著緊閉的大門砰一聲粉碎掉,有人挾著一陣勁風撲到徐子陵的面前,徐子陵讓那陣勁風吹得左搖右擺,重心盡失,可是他竭力站穩身形,面上的表情還是淡淡然的,如同一池止水。

  石龍長相有些古樸,眉清目秀五縷長須,倒也有幾分道骨仙風的樣子,他正瞪大一雙眼睛看著面前的徐子陵。過了好久,才收回探詢的目光,兩眼微閉,輕撫著頜下的胡須道:“你這個小孩子連一點武功都不會,竟膽敢口出狂言?是誰指使你來跟我說這一番話的?”

  “你應該先請我進去喝一杯茶。”徐子陵盡量放松語氣,眼睛甚至不看面前的石龍,只看向自己的雙手。

  石龍也看到了他的手,這一雙手有些瘦,上面還有些傷創,可是洗得很乾淨,肌膚也很溫潤。這些並不是石龍所感興趣的,他感興趣的甚至不是這個少年人的驚人言語,他感興趣的只是他手上面的東西。那上面有一只小小的茶杯,很普通的一只茶杯,上面甚至有一點點缺口,它就在他的手掌心里,靜靜地呆著,似乎一直都在的樣子。可是石龍知道,就在一眨眼之前,那上面是沒有的。

  石龍看不出那只茶杯是怎麼變出來的。

  他幾乎不敢相信地又看了一眼,他先是搖搖頭,定定神,這一回,那個茶杯並沒有如他心中以為地那般消失掉,沒有,它沒有消失。不過,在那只茶杯的里面,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杯水,不多也不少,剛剛滿滿一杯。

  徐子陵拿起茶杯,將那杯水一口干掉,在石龍目瞪口呆的面前,歎了口氣道:“既然石龍大師不肯請小子進去喝杯茶水,那麼小子告辭了。”他還沒說完,就轉身走人。

  石龍要是現在會讓徐子陵走那就是天下第一號的大傻瓜了,他身形一動,已經攔在徐子陵的面前,伸手向大廳里面一示,哈哈大笑道:“既然有緣相見,石龍如何會吝嗇區區一杯茶水呢!石龍乃濁世凡人也,有眼無珠,有怪莫怪,請進。”

  “不敢。”徐子陵口中說得客氣,可是行為卻毫不客氣,一馬當先就踏進了那座大廳之內。此時,他的喉嚨,悄悄地吞下了一口甚為艱難的口水。他知道,事情終于如自己計劃那樣進行了,雖然將那個貯物的本事暴露出來不知是禍是福,可是如果不那樣做,就算他舌翻蓮花也絕對打動不了這個石龍的。

  一番暢談下來,石龍終于有點相信面前這一個少年人真的是仙人托夢來指點自己修道的,最少,他那個夢中仙人傳授的神秘仙術就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雖然他一時之間無法探知這個神秘的少年人更多的秘密,可是只要他留下來,還怕沒有機會?

  石龍雖然也有點害怕那本《長生訣》一拿出來就讓對方收去了,可是他苦讀了一年多還苦無頭緒一無所得,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他的面前,他無論如何得拼一把。更重要的是,面前這一個少年人根本不會武功,也不怕他有什麼詭計。

  徐子陵沒有接過石龍遞來的《長生訣》,因為他知道還不是時候。

  “此書修行不得法,輕則經脈受損,重則喪命。”徐子陵淡淡地道:“原因有很多種,對于石龍大師,則只有一種。”

  “是什麼?”石龍不禁動容地問。

  “石龍大師的推山手功夫已經有數十年功力,火候十足。”徐子陵看了一眼靜聽的石龍,垂下眼睛道:“對于旁人來說,這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對于一心求道的石龍大師,那只是一重既高又大的魔障。如果要消去這個魔障,只有一個方法。”

  “什麼方法?”石龍簡直要讓說話慢得像溫吞水般的徐子陵弄得爆炸了。

  “消去全身功力。”徐子陵淡淡地道,可是在石龍的耳朵里就是平地一聲雷,他整個兒都給鎮住了。

  “單單是那樣還不夠。”徐子陵還在將要垮掉的駱駝身上壓稻草,他眼睛也不看全身顫動的石龍一眼,淡然道:“還得找一個人,最好資質上乘的,和石龍大師一起修煉,相輔相成,共同提升,那樣,才能陰陽並濟龍虎交加天地合一,只要這樣,《長生訣》才有練成的一天。否則永遠都是瞎子摸象,只得片隅。”

  “那一個資質上乘的人是誰?”石龍聲音微顫,看來心神震蕩不輕,他的眼光帶點冰涼,他正在猜測面前這一個少年人是不是在利用自己,是不是用自己來過橋來作跳板來修煉《長生訣》!

  “寇仲。”徐子陵淡淡地道:“一個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少年男子。”

  石龍一聽不是面前這一個少年自己要煉,心里更是奇怪了,他帶點不敢置信地看了一陣徐子陵,可是徐子陵靜靜地坐著,安坐得像一尊石像,他的氣息又像一個湖泊,甯靜致遠,波瀾不驚。

  “他在哪?”石龍心終于動了一點點,問道:“那個叫寇仲的少年在哪?”

  “我可以幫你找到他。”徐子陵點點頭道:“不過你在修煉之前得先答應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石龍心中又升起了疑問,現在才提出來的條件,到底會是怎麼樣的條件呢?

  “發個誓。”徐子陵口氣清淡得像吃素五十多年的老婆婆,道:“誓言說永遠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我剛才給你說的看的和日後做的東西,如果行,那麼我就回去,帶來寇仲,如果不行,那石龍大師就自己慢慢鑽研。”

  石龍看著手中非金非紙非絲的《長生訣》,久久也不發一言。

  徐子陵靜靜地坐在那里,靜靜地等著,他沒有出聲催促,也沒有起身要走,甚至沒有看眼去看石龍,他閉著眼睛,似乎在苦思冥想,又似在入定打坐,他身上一點點氣息也沒有,就如一池止水,不波古井。

  石龍吞了一口口水,艱難程度不亞于剛才徐子陵入廳門時偷偷吞咽那下,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嘴角動了一下,可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只是用帶點微微顫抖的手伸向徐子陵,他的手中有書,《長生訣》。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1

第四章 練功日子


 “什麼?”寇仲一聽高興得跳了起來,驚喜萬分地對徐子陵道:“石龍大師真的讓你說通了?他真的答應收我們倆做徒弟了?哇……我太高興了,小陵,你是怎麼說的?他怎會答應你的?你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呢?”

  “我跟他說夢中有一位老神仙要他教你武功。”徐子陵微笑道:“你也知道石龍大師很相信鬼神之說,我還跟他說你日後會做一個天下聞名的大將軍大元帥,所以他很爽快就收下你了。”

  “太好了,太好了。”寇仲激動得熱淚盈眶,在地上連打跟斗,雖然笨拙地摔得渾身是泥,可是他一點兒也不在乎,躺在地上心滿意足地道:“小陵,謝謝你!真的……如果不是你,我寇仲根本就不會有出頭之日,根本就沒有……咦等等,你剛才說什麼?收下我?只收下我嗎?你呢?小陵你呢?”

  “我可以旁聽。”徐子陵對地上的寇仲微微一笑道:“我也一定可以變強的,你放心好了。如果我沒有你那麼厲害,那等到日後你做了大將軍,你可要保護我。”

  “日後我寇仲有什麼,就有你一份。”寇仲在地上跳起來,撲向徐子陵,聲音帶點哽咽地吼道:“我們是兄弟,就算我寇仲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會保護你不讓人欺負著你的!”

  “我們是兄弟。”徐子陵也緊緊地擁著寇仲,重重地點頭。

  一個月後,石龍的小莊園里。

  徐子陵,寇仲,石龍三個人坐在一起,正在靜靜地練功。

  讓石龍散功前打通經脈的寇仲練起來事半功倍,進境比誰都快。他聽取了徐子陵的勸說,選擇了《長生訣》中第六圖修煉,屬陰,主練天地之氣中的地陰之氣。與他相反的是石龍,他修煉的是第七圖,屬陽,天地之氣中的天陽之氣。他們兩個相輔相成,脈穴早早打通,進境自然一日千里,這種練功速度,連苦練幾十年的石龍也驚歎不止。

  寇仲和石龍兩人練功得法,自然不錯,漸入佳境,可是一個人獨修的徐子陵卻進境艱難,一個月下來也甚是微薄。原因有幾,一是他沒有一個相輔相成的對象,獨力難行;二是他兩圖齊練,分心二用,進步自然也就緩慢許多;三是身體沒有經過改造,沒有打通相應的脈絡,微弱的真氣根本就難以推進,收效自然微薄。

  不過徐子陵並不強求,他本來不知道《長生訣》的真義,可是當那天他伸手接過那本《長生訣》時,在他意識空間那一點靜靜地停著的閃亮光點忽然動了,在他意識的空間里,那本《長生訣》的奧義和真髓一點一滴地展現,並記錄在那小小閃亮光點之內,也在這個時候,那一個小小的閃亮光點和徐子陵的意識開始有了一種若有若無的聯系。

  雖然這一種聯系極其飄渺虛無,可是徐子陵最終還是感覺到了。因為他感到那個小小的光點在吸取他身體的能量,等徐子陵心生恐懼的時候,它又把那些能量還了回來,不過返還回來的能量要比原來的少得多,也精純得多。

  它似乎在幫徐子陵身體提純能量。

  這一種感覺徐子陵在練功時更加明顯,在徐子陵身上修練出來的真氣,一點一滴地吸入那個小小的光點之內,再一點一滴地返還出來,雖然那些提純過的真氣極少,可是徐子陵控制起來更加容易,更加得心應手。

  就這樣,徐子陵的真氣越練越少,最後只剩下一丁點,極其精純,雖然遠遠比一根頭發絲還要細小,不過徐子陵可以控制它在自己的身體里自由地游動。在這一種精純無比的真氣絲之下,任何不通的脈絡都如同虛掩的大門,雖然並不是打通,可是通過卻是輕而易舉,讓徐子陵驚喜無比。

  按照這種進境,這種速度,如果等自己身上修煉出來的真氣打通全身經脈,哪真不知是那個猴年馬月的事了,徐子陵正有點愁眉不展的時候,忽然發現那個小小的光點似乎大了一丁點。它變大了?何解?難道是吸收了自己的真氣?徐子陵不明白,在花了幾天時間留意觀察之後,他又發現了那個光點開始有些淡淡的七彩之色,和那里白袍中年人使用的那種七彩的光芒極其相像和熟悉。

  這些七彩能量是哪里來的呢?

  這些不可能是自己的真氣,因為自己一開始的真氣混濁無比,既黑又灰,就算是提純後的真氣,也只不過是一絲的奶白色。那麼這些七彩的能量是從哪里來的呢?

  徐子陵又花了近十天的功夫,才弄個明白。原來那個又變大了一點點的小光點是從天地之間吸收的,它在不聲不響地吸收著天地之氣增強它自己,它的增強,使徐子陵的意識空間跟著變大,雖然感覺好像只是變大了一點點,可是,也讓徐子陵高興萬分。

  他既高興自己的意識空間會越來越大,又高興自己發現另一個得到能量的方法。

  從此,吸收天地之間的能量,是徐子陵每天所做最多的事。日出,他坐在朝陽之下,吸收天陽之氣,月升,他坐在夜月之下,吸收地陰之氣。不僅如此,他知道自己可以吸收天地之間的能量化為真氣之後,更是將其它五圖也全練了,雖然本體能量不足,可是有了外界的補充,半個月下來,在徐子陵的丹田之處,也有一點點七彩的真氣了。

  雖然徐子陵的速度遠遠及不上那個小光點,也及不上寇仲和石龍兩人聯手合練,可是還讓徐子陵倍感滿意。

  寇仲雖然快,可是只有一種屬性的真氣,但徐子陵卻有七種之多。

  金,木,水,火,土,還有陰,陽。這七種屬性的真氣集結在一起,形成一小團淡淡的彩光,雖然只有一些光霧,雖然並不能像寇仲那樣偶爾可以發出體外,雖然一旦運行就會消融在自己的身體各處,可是徐子陵的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希望。

  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改善,那些七彩的真氣無時不刻地加強著他的身體和經脈,他越是勤奮練功,那真氣就越是增加,身體就越會增益,短短的一個月,就已經讓原來是一個普通人的徐子陵擁一種高手的感覺。當然,那只是感覺。

  如果按照這種速度,他完全有可能在一年後阻止羅刹女那悲劇的發生,不,在那之前,應該先解決那個衛貞貞的問題。練功,再練功,變強,再變強,救人,再救人,徐子陵心中是那樣想的。寇仲和他的想法有一點點不同,寇仲現在想的,只有那個未來等著他的大將軍,他在想自己如何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還有小美人在一旁伺候的日子,他每每一想到自己到時將所有東西分徐子陵一半,嚇得他不知所措又倍受感動的樣子就常常暗暗地偷笑,他笑得有些得意,也有些自豪。

  等著吧,小陵,有一天,我會將所有的東西都還你的,因為,你是我的好兄弟!

  寇仲看著總是默默地練功,默默地起來做吃的,默默地擺在桌上,再默默地回到一個暗黑角落里默默練功的徐子陵,心中是那樣說的。

  徐子陵當然知道,自己缺少的,就是時間。寇仲也是,如果寇仲日後要爭霸天下,等到日後再建幫再努力已經落後了,他應該在現在就開始,可是他不能,那麼,他的時間會比自己更緊迫,為了讓寇仲多點時間練功,徐子陵自動負責做一切煩瑣的東西,比如做飯。

  休息的時候,徐子陵總是不斷地和寇仲談兵法,談人事,談政略,談用才,談治國,談很多連石龍也莫名其妙和不可思議的東西,寇仲一千次問徐子陵是從哪里學到這些東西的,徐子陵的答案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大槐樹下給弟子講學的白老夫子。

  這個回答不說寇仲,連石龍也不相信。

  徐子陵卻不管他們信不信,有空就說,沒空就止。又一個月過去了,除了練功之外,三個沉迷其中的人很少說話,特別是石龍,他練得遠比兩人更加勤奮,也常常沉默不言。寇仲和他相處時間最長,在他的影晌之下,愛動愛說話的寇仲也少言語起來了,在徐子陵和他談策略談軍事的時候,大多是徐子陵講,他聽,聽完了問幾句,然後點頭,回去練功。

  徐子陵都覺得三個人是不是練功過度了,怎麼一個個都變得好像有點不對勁的樣子。

  不對勁的不是自己,那自己可以排除;寇仲?他是有一點點不對勁,可是他可是寇仲,他可是自己的好兄弟,怎麼可能不對勁呢?寇仲也排除掉;最後是石龍,想起來,他簡直就太不對勁了,他好像自散功練了《長生訣》之後,就一直有點不對勁的樣子,會是他嗎?

  他想做什麼呢?

  他不可能不明白寇仲是他練成《長生訣》的唯一助佑,如果他起歹心,那他之前所做的不白費了嗎?他是一個追求天道都想得快瘋了的人,現在有一個這樣的機會擺在他的面前,他應該不可能放棄的才對!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徐子陵真是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1

第五章 絕地逢生

  

  當石龍偷襲自己之後,將全身遍點穴脈的自己放進一個干涸的老井的時候,徐子陵心里還沒有非常的難過,更沒有憤怒。他想過會有這麼的一天,雖然他不知道會那麼快就到來,快得自己還沒有一點反手之力,甚至還來不及起提防之心。

  石龍在最重要的時候,竟然暗算了自己。

  徐子陵沒有傷心,他很坦然。可是在干涸的老井下輕綿綿地躺著,無力地看著上面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最不想看見最不敢相信的身影,寇仲。

  寇仲舉著一塊巨大的石頭,他根本就沒有看徐子陵一眼,只是把那塊巨大的石頭封在那個井口之上,那一陣黑暗,不但掩蔽了徐子陵的眼睛,還深深地撕裂了徐子陵的心。就像一個吞噬萬物的黑洞,它在瘋狂地撕咬和碎裂著徐子陵那顆信任的真心。

  在那一刻,徐子陵的心流血了,他痛得想哭,可是卻哭不出來;他也笑,也只是無力地牽扯一下嘴角。

  他好心痛,難以形容的痛心。

  如果只是石龍,徐子陵一點兒也不難過,因為他是石龍,可是寇仲可是他最相信的兄弟啊!難道為了絕世之學,兄弟也不顧了嗎?自己如何對待他的?自己一直當他是自己的大哥,自己一直希望他成長,變強,成為日後的少帥。自己不但不會像原來那樣,反而會從一而終地幫助他,如果他想登上大寶登上極位做一個稱霸天下的皇帝,那麼自己也會幫助他的。在自己的心目中,寇仲是好兄弟的另一個代稱,寇仲是義氣的化身,寇仲是庇護的支柱。

  自己如此地真心待他,可是寇仲卻……

  徐子陵忽然有些恨自己,為什麼那時沒有閉上眼睛?如果當時閉上眼睛不去看的話,那麼自己的心根本就不會這樣的痛,根本就不會這樣的苦。徐子陵甯願自己從來沒有看到寇仲的身影,甯願從來沒有看到他舉起大石壓在上面的舉動,甯願在死去之前還一直當著寇仲是自己好兄弟,甯願只記得聽他說日後有任何東西一定分自己一半的那個虛幻的謊言。

  徐子陵呆在井底,一動不動,他的心已死。

  他沒有再去練功,他沒有用他那小如針尖的真氣嘗試去打開一個個封閉的穴道,他只是心如死水地躺在井底,一動不動地,等待死亡。

  自己來這個世界原來錯了,還大錯特錯。

  如果自己沒有來,那麼寇仲會和徐子陵一起,從兩個小混混慢慢變成日後的少帥和徐少俠,他會和原來一點兒也沒有變,他還會是天下第一義氣的寇仲!可是因為自己的自作主張,徐子陵讓自己替代了,寇仲也變了,他變成了另一個人,雖然還叫做寇仲,雖然他在兩個月前還摟著自己的肩頭叫自己好兄弟還揚言一定會保護自己有什麼一定會分自己一半。

  可是現在他變了。

  在這個暗黑的井底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徐子陵有一天醒了,在迷迷糊糊自我放棄中醒來。因為有些水不住地滴淌在他的額頭,他的身體。這些是?身體和思維都麻木不仁的徐子陵用僵強的腦子想了好久,才明白這些是雨水。那麼上面為什麼又有雨水呢?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天上正在下雨。

  雨水是天上下的沒錯,可是它是怎麼從那一塊封住的巨石中滲入井底的呢?

  答案也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一個井口是沒有完全密封的。

  這一個發現,第一次讓徐子陵的心里打開了一絲的亮光。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井口會有一絲的空隙?為什麼在那塊大石重壓之下,還會有縫隙的出現呢?這只有寇仲才知道,因為這塊巨石是他親手放的。

  寇仲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他不是要將井口壓得密不透風悶死井底下的自己嗎?他為什麼要給自己留下一丁點根本難以發現的縫隙呢?他為什麼要給自己留下活命的縫隙呢?這是他的大意?還是故意?他這樣做到底是因為什麼呢?徐子陵現在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

  原因有很多,其中一種就是寇仲正在做他身不由己的事,可是他不願意徐子陵就此死去,他是故意地留下這一條活命給徐子陵的。這種想法也許有些樂觀,可是現在的徐子陵心中,卻願意這樣去想。

  因為這才是自己所知道的所熟悉的寇仲。

  寇仲不會害自己,他一定是被迫的。徐子陵想到這里,他的心一下子亮堂起來,以前那種晦暗和痛苦一掃而光,他覺得世界重新變得真誠,變得可愛起來。就算現在的井底一片黑暗,可是徐子陵的心里,則是一片光明和感動。

  原來,這個世界還沒有拋棄自己,原來,自己的好兄弟寇仲還沒有拋棄自己。

  徐子陵一想到這里,那種已經在他身體消失不知多久的生機就一下子回來了,而且就像一口汩汩不絕的湧泉。一種極其玄妙的感覺在他身體里運轉,一種可以清晰感應到的東西在徐子陵的身體里四處漫延,那就是生機。

  雖然不知何時能夠逃生出去,可是徐子陵感到自己身體里充滿了勃勃的生機,簡直就從來也沒有那麼清晰從來也沒有那麼強盛的生機。他對于自己的生命,一下子充滿了希望。他在這一刹那,重新擁有身體所有的感覺,意識空間也漸漸清晰明朗起來,現在再看起來,那一丁點不知何時又變大了一點點的七彩光點是那樣的親切,它似乎並沒有徐子陵的放棄而消失或者消弱,相反,它明顯增大了。

  一種玄妙的心靈感應和徐子陵聯系在一起,雖然徐子陵一點兒也不明白它想表達什麼意思,是勸自己振作起來,還是別的什麼,可是徐子陵能清晰感到它里面記錄的《長生訣》那些修煉的方法,或許,這就是它想告訴徐子陵的。

  這一些修煉的方法和徐子陵自己領悟的不同,和在它里面以前感應到的也不盡相同,而是,更加玄妙更加深奧,更加不可思議。

  這一個發現,讓徐子陵驚喜莫名。

  井底里沒有日夜,沒有時間的概念,徐子陵不知過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的頭發在慢慢地長,自己的衣服在慢慢地變黴,稍稍一動,就會破掉一大片。可是徐子陵不但沒有餓死,身體里那汩汩不絕的生機不但沒有變弱,還慢慢增加。他在井底,學會了更加大量地吸取天地之氣,他用這些天地之氣來彌補身體的所需。他早就沖開了全身的經脈,可是卻不願出去,他想在這一種絕地這一種絕境這一種能迫出生命潛能的地方繼續修煉下去。

  他害怕自己一出去,身體那種玄妙的感覺就會消失掉,此時那種修煉狀態就會不再擁有。

  當然,他更害怕自己一出去,就會看到另一個殘酷事實,那就是他最不願看見的東西,那一道小縫隙並寇仲特意留下的,他害怕心中那個好兄弟寇仲會再一次在自己的心中消失掉。

  他不情願出去,不願面對外面世界那個殘酷的現實,也恐慌自己的弱小,反正在這里過得下去,這樣反倒是徐子陵心中一個躲避現實的心靈避風港。在這個干涸的老井里,是徐子陵一個人的世界,是他自由自在的天地。在這里,他喜歡的話,可以煉功不止;在這里,他喜歡的話,他可以吸取天地之氣來增強自己體魄,可以看著自己的軀體一天天強大和完美起來;在這里,他可以默默地回想以前的日子,還在另一個世界和父母一起的日子,在這個世界和寇仲一起挨餓一起偷搶東西一起逃跑一起被揍的日子……

  他身體里的真氣,也在這種極靜極漫長的黑暗之中慢慢增加,七種不同的真氣合起來,最後竟然有一支彩色鉛筆大小,它可以輕易地在徐子陵的身體里穿行,根本就忽視什麼經脈和肌肉骨骼,它隨心所欲,隨徐子陵的意願。

  雖然破體而出的只能是陰陽兩種屬性的真氣,距離也只有短短的半尺不到,可是徐子卻格外滿足。他甚至為這兩種可以破體而出的真氣起了名字,陰屬性的就叫‘地陰之劍’,陽屬性的就叫‘天陽之劍’,取它們就是由天陽地陰之氣所化之意。

  雖然並沒有能像天龍八部那個好運的段譽那樣可以十指使用‘六脈神劍’,也沒有那樣誇張的威力,可是徐子陵發出的地陰天陽兩劍,這兩種完全不同屬性的‘長生氣劍’有著更加神奇更加奧妙的地方,它們非常的如願,任徐子陵心智所指,快得也沒有什麼時間的觀念,一想那‘長生氣劍’馬上就可以破體而出,完全不走經脈里面,而是忽視一切地穿行。

  其它的五種屬性真氣雖然不能破體,可是卻能無時不刻地加固著徐子陵的身體和經脈,它們每在身體游動一番,真氣就會融入徐子陵的身體少許,徐子陵的身體也變得更加強健少許。

  在這一種情況下,徐子陵幾乎想永遠這樣下去。

  可是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他只是在逃避,盡可能地逃避,離自己心中暗暗下決心離開的那一天為止,他不願出去,覺得自己逃避得一天就是一天。

  他一直呆在這個井底下,他不想出去,直到,在一天忽然有人打開了井上那塊巨石之後……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1

第六章 晴天霹靂

  

  打開封頂那塊大石頭的不是別人,是一個徐子陵很熟悉的人,石龍。

  徐子陵閉著雙眼,一邊抗拒著強光對他眼正月的侵襲,一邊沖天而起,手中‘天陽之劍’在陽光下閃著金色的光芒,他向石龍的胸口心髒處飛刺而去。

  石龍打開石頭,一看徐子陵沒死,驚震萬分,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對于徐子陵的攻擊毫無反應,雖然在劍氣入體的一刹那,作為一個超強武者本能的意識稍稍躲避了一下,可是還是阻擋不住徐子陵快如閃電的‘長生氣劍’,再說,就算他躲得了徐子陵的‘天陽之劍’,也躲不開徐子陵另一只手的‘地陰之劍’。

  石龍捂著胸膛,跪倒在地上,咳著血,痛苦地問道:“咳…咳咳…你竟然沒有死,唔…咳…你真的沒有……”

  “想不到吧?”徐子陵緊閉著雙目,眼中淚水噴湧而出,一種極強的光亮正襲擊著他的眼睛,迷糊著他的感官,幸好剛才一擊成功,不然現在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徐子陵也捂著眼睛,轉身向石龍跪倒的地方,冷酷地問:“石龍,寇仲呢?你把他怎麼了?是不是你威脅他的?是不是你迫使他那樣做的?”

  “不是的。”一個聲音很是堅定地道:“是我自願那樣做的,不關石師的事,如果事情還那樣,我還是會把你封在井里的……”

  這是寇仲的聲音,徐子陵當然不會聽不出。

  寇仲這話在徐子陵的心中簡直就是晴天霹靂,他一下子覺得自己心里面有什麼東西碎掉了,他緊閉淚流不止的雙目,轉過去面前聲音響起的那一邊,痛苦地責問道:“為什麼?寇仲?為什麼你要那樣的對我?我有什麼對你不住的?我當你是我的大哥,我當你是我的好兄弟……我當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可是你……到底是為了什麼?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我也當你是我的好兄弟。”寇仲的聲音有些哽咽,有些感動道:“可是我一定要那樣做,小陵,還記得那天嗎?你說要我保護你!我也發誓要好好地保護你的,我說如果我寇仲還有一口氣,我就會保護你的,你還記不記得?”

  “我當然記得。”徐子陵越聽越不對勁,他似乎有些什麼不好的預感,他生平第一次,不願意那個來自神奇奧妙的《長生訣》中修煉後擁有的特殊感應是真的,他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感應錯了……徐子陵用力地扳著自己的眼皮,他急切起看見此刻的寇仲,可是眼睛還是自然是閉得緊緊的,一片白光在模糊著他的整個視覺感官,他驚疑不定又是焦灼萬分地問:“寇仲,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你快說……”

  “我做到了。”寇仲的聲音充滿了自豪,充滿了喜悅,可是徐子陵越聽越糊塗,越聽越心驚。

  “小陵,你是不是說你夢見一個老神仙,說我日後可以做一個大將軍啊?”寇仲忽然這樣問。

  “你到底在說什麼?”徐子陵越是著急,他的眼睛就越是睜不開,他就越是無法看到面前的寇仲,他不知道寇仲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著急地向寇仲伸出手,急問道:“我不明白,寇仲,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激勵我的。”面前的寇仲不理徐子陵,自顧地道:“如果我日後真的會做一個大將軍,那老神仙也一定會在我的夢里跟我說。如果我有日後,我……我也想做一個大將軍,我也想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我也想有小美人在一旁伺候我,哈哈……我如果有那種日後,我一定會把所有的東西分你一半的,我一定會的,小陵,你相不相信?”

  徐子陵還沒有來得及答話,他就感覺有一個人緊緊地擁著他,那擁抱是那麼的有力,是那樣的歡喜,就像一對哥哥強有力的手臂在庇護著圈擁著自己柔弱的弟弟一般。是寇仲。

  徐子陵感到有人在揉著他的頭發,用手拍打著他的肩膀,用拳擂著他的後背。天空中還莫名其妙地灑了一些雨,灑在他的臉頰和手臂之上……寇仲的氣息包圍著徐子陵整個人,他緊緊地擁著他。

  “我不可能做到大將軍了。”寇仲在徐子陵耳邊輕輕地道:“好兄弟,我要失約了,我要讓你失望了。我雖然也想和你一起,雖然想做一個大將軍,騎在高頭大馬上,然後和邊上的你一起四處去看小美人,可是,我沒有時間了。”

  “你在說什麼?寇仲?”徐子陵此時更是著急了,他也緊緊地擁著寇仲,心中不安地陰影開始漫延,很快就密布徐子陵心中的整個天空,徐子陵著急地狂吼道:“發生什麼事了?寇仲?我看不見……我不明白,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到底怎麼了?”

  “我沒事。”寇仲在徐子陵的耳邊輕輕地道:“我只是累了,想休息。小陵,你休息了那麼久,輪到我休息一下了……我很高興你沒事,真的!雖然我知道有老神仙鍾愛和庇護的你是絕對不會那樣輕易就倒下的,可是看見你現在的樣子,我還是很高興……”

  寇仲說完,他的身體軟綿綿地倒下,倒在徐子陵的懷里。雖然徐子陵現在的眼睛什麼也看不見,可是卻感覺到一種東西正在消散,寇仲身體的能量,同時消散的東西還有寇仲的生命,他身體里的生機就如油盡的孤燈一般衰弱下去,死氣密布他的全身。

  “天哪!發生了什麼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徐子陵抱著寇仲漸漸發軟的身體,瘋狂地大哭起來:“寇仲!你不准死……你還沒有成為聞名天下的大將軍,你還沒有成為名動天下的少帥!你不准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快起來……我不准你那麼沒用,你不可能這樣的……”

  “小陵,你…你…來當皇帝……到時…封我…我一個天下…最威風……的…大…將軍……”

  這是寇仲對徐子陵說的最後一句話。

  “寇仲!”徐子陵差一點沒有暈死過去,他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演變這個樣子,雖然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也知道,寇仲的死和自己有關,而且,他一定要因為要保護自己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他一定是要保護自己才將自己放在井底的,他的死全因為自己。

  “石龍!”徐子陵抱著寇仲的身體,轉面對還在那邊咳著血的石龍瘋狂地大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因為你迫使寇仲?是不是你害死了他?為什麼?為什麼?石龍,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全是因為我。”石龍連連咳嗽,過了好一會才繼續道:“可是……我也不想的…咳咳…咳……寇仲是我的愛徒……我怎會害他…咳咳…是別人……”

  “是誰?”徐子陵聽了,他更不明白了,還有誰?還有誰啊?這是怎麼回事?是這是石龍的詭辯,還是事實?他們為什麼要將自己封閉在井下,為什麼要那樣做?為什麼又要打開?為什麼兩個人都傷重待斃?那個石龍,如果沒有有致命的傷,不可能連自己一記‘天陽之劍’也躲不過去的!這是為什麼?

   “那本書…咳…《長生訣》……”石龍一邊強忍痛苦的咳嗽,一邊緩緩站起來,走面視線開始漸漸恢複的徐子陵面前,伸手撫了一下寇仲的身體,擦拭著嘴角的血汙道:“那是一個…陷阱…別人設的一個陷阱…咳咳…我得書時…並不知道…可是等我…我…開始修成……給書我的…那個人…他來了……”

  “是他殺了寇仲?是不是?”徐子陵憤怒地吼道。

  “不是。”石龍緩緩坐下來,靠在井沿邊上,無力地咳嗽兩聲道:“那個人……想要我們的…身體…他需要會《長生訣》…的人…做鼎爐……”

  “什麼?”徐子陵驚恐萬分地叫了起來,道:“他想奪取你們的身體?他是誰?是不是向雨田?”

  “不知道。”石龍在徐子陵迷糊發白的視線里緩緩地搖頭,無力地回答道:“我們…不是他的對手…他太可怕了……不過…我們…很高興……我們保住了你…哈哈…他不知道……”

  “你們那樣做,是為了保護我?”徐子陵聽了,覺得又是一個晴天霹靂。石龍和寇仲一樣,他在保護自己,可是自己,一出手就想要他的命,把他整個胸口也洞穿了……徐子陵現在什麼都明白了,可是已經太遲太遲了,他的眼水湧泉而出,看著寇仲靜靜沉眠的容顏,回憶起他說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會保護自己的話,徐子陵恨不得再從頭來一次。

  “不要。”徐子陵痛哭失聲道:“我不要!我不要這樣!嗚嗚……寇仲,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一定可以做天下最有名的少帥……嗚嗚,我不要這樣,我不想這樣,你快起來!都怪我貪心,都怪我貪圖《長生訣》,如果不是我,你一定會活得好好的……天哪,我都做了些什麼啊?我錯了,寇仲,我的好兄弟,你快起來吧!我再也不會懷疑你了……寇仲,你快起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1

第七章 衛氏貞貞

  

  “子陵…我…我也要走…走了……”

  石龍氣息奄奄地對悲痛欲絕有徐子陵道:“你自己…小心些……那個人…失敗了…他還受了傷…可是…他或許…還會來的…你自己小心……”

  “石龍大師,對不起!我對你不起!”徐子陵咬著牙,那眼淚如兩道小溪奔流而下。

  “不怪你…我…我很高興……”石龍靠在井沿,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似乎一個疲憊的旅人找到了一個舒適安睡的地方一般,他緩緩地閉上眼睛,清秀的面容是那樣的安詳和諧。他走了,走得無牽無掛,走得輕輕松松,塵世間所有的俗事再也不能束縛他一絲一毫了。

  “大師!寇仲!不要……”徐子陵瘋狂地大吼,可是天地之間,誰也沒有回應這一個孤獨的少年,只有他撕心裂肺的痛哭響徹云霄,如孤狼哀號,久久不絕,聲音直摧心肝……

  又半年過去了,揚州還是和以前那樣,平平靜靜,如一流江水,任何世俗煩瑣小事,都在時間長河之中消失,無痕。那就是三個月前最轟動的搶親事件,隨著時間的消淡,也風平浪靜了。

  雖然被搶親後那個臭脾氣的包子老馮一直還對此事梗梗于懷,可是就連最喜歡說人八卦的春風樓紅姑們也覺得這件事說得有些無味了。官府沒有人可以破掉這一個奇怪的搶親案,因為太過詭異太過不可思議。一個漂亮的新娘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花轎里,在送親的隊伍之中,就那樣莫名其妙地不見了。如果不是當時還有滿大街的人看著,包子老馮簡直就要把送親的人送到官府里告他們私藏他的小妾。

  盡管在當時整個揚州城的人都在議論紛紛,說包子老馮粗俗之人還想納妾,定是上天開眼,派來仙使顯世,將這一個可憐的小美人攝走,還有人說這是江中龍王顯靈,要了那個女子去龍宮做使女去了,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誓咒說當天看見一條小白龍在天空飛舞而過,還以晚上下的一場毛毛雨為證據,弄得不少三姑六婆深信不疑。

  可是過了幾個月後的揚州城,又恢複了一往的甯靜,和以前沒有不同。

  就算沒了小妾的老馮和沒了女兒的父親,也只不過在爭辯銀兩問題,雖然官府判銀兩賠還一半,可是兩人都不服氣,整天念叨,話題除了銀兩之外,幾乎沒有了那個可憐的女子,就好像她讓世人所遺忘了一樣。

  這一個讓世人遺忘的可憐女子沒有在龍宮做使女,也沒有離開揚州太遠,她甚至還住在揚州城郊。她住在一個很大的屋院里面,正在歡快地給一些花草澆水,在她邊上,還有好幾個小孩子在嬉戲打鬧,她笑嘻嘻地看著那些小孩子在游戲,眼睛里全是溫柔和幸福,就像一個年輕的小媽媽,正在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

  “貞貞姐姐,哥哥什麼回來啊?”一個紮著兩條小辮子的小丫頭拉著年輕女子的衣角,可愛地問。

  “他有事忙。不過很快就會回來,等一會吃飯就可以看到他了,你乖乖的等著,他很快就會回來的。”年輕女子輕撫著小丫頭的小腦袋,溫柔地道:“你在這玩吧,姐姐要去做飯了。”小丫頭卻是搖頭,兩羊角小辮子亂舞,她拉著年輕女子的衣袖,哀求道:“我也去,我幫姐姐做飯好不好?”

  “可是你還小……”年輕女子微笑道:“等你長大了再幫忙好不好?”

  “人家已經長大了。”小丫頭片子小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只是不依。年輕女子讓她纏得沒辦法,只好退讓道:“好了,來吧,那你幫忙洗菜吧。”小丫頭片子一聽,歡呼一聲,拉著年輕女子直往里間去了。院子里還有幾個男女小孩子在玩耍,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兒看了那個小丫頭的背影道:“小琴心她怎麼老纏著貞貞姐姐啊?她的功課都還沒做完,一會哥哥回來我要告訴……”

  “就你會告狀!”另一個頭上紮個大大的蝴蝶結的小女孩不同意了,顯然她和剛才那個小丫頭是姐妹,樣貌頗是相像,她小嘴巴一撅,小鼻頭一皺,對那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做了一個可愛的鬼臉道:“她可不像你這個笨人,她早就做完了!”

  “我也早就做完了!”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一聽,馬上臉紅氣粗地分辯道。

  “你們還玩不玩啊?”另外幾個小男孩小女孩停了下來,一個眉目清秀的小男孩揚了揚手中的彩球,問。

  “當然。”兩個小家伙齊聲應道,一看對方和自己說的一樣,馬上各哼一聲,扭過頭不理對方,可是同時馬上向秀氣的小男孩手中的彩球抓去……

  夕陽西下,彩霞滿天,晚風輕輕。

  一個身穿藍衣身形修長的青年男子慢慢地自門外拾階而入,他的頭發披散,也不結冠,烏黑的頭發長長地披在雙肩,半掩住他的面容。等眾小孩子歡呼著向他跑過去,當他抱起一個小女孩子由小孩子們擁著向里屋走進去時,那個年輕女子正站在門口,靜靜地,臉上帶著微笑,帶著安甯幸福。

  “回來了?”年輕女子接過青年男子懷中的小女孩,一邊伴著青年人向里走,一邊隨意問道:“外面今天還好嗎?”

  “還好。”青年男子點頭,坐那個叫琴心的小丫頭搬來的凳子上,撥弄了一下額前的亂發,露出一張平靜的臉顏來,正是徐子陵。一眾小孩子一看徐子陵坐下了,一個個爭先恐後地找凳子坐下,眼巴巴地看著桌子上的香噴噴的飯菜,可是誰也沒有動,他們在等著徐子陵,等著他們的哥哥。

  年輕女子拿起筷子,遞給正在問眾人功課的徐子陵,溫柔地道:“大家都做好了,先吃飯吧。”

  眾小孩一聽她發話,又看見自己的哥哥點頭,齊聲歡呼一聲,小手各快速地抄起筷子,向自己心目中的菜餚而去……

  天上,有月,星斗滿天。

  月下,有人,相偎相依。

  身穿素白衣服的衛貞貞坐在徐子陵的邊上,頭枕著他的腿。她抬起一雙美目,靜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愛人,看著他的臉在月下淡淡如玉,看著他的發如溫順的長瀑披掛雙肩,看著他如璞的手溫柔地輕撫著自己的長發,又輕撫著自己的清顏,看著他那湖泊般甯靜的眼睛看遙遠的夜空,仿佛要將夜空整個穿透過去似的……

  這一刻,很安甯,很平靜,她覺得很幸福。

  這就是她夢中的生活,有自己喜歡的愛人,有一群喧嘩的小孩子,有一座小小的院子,有一個小小的家。

  在白天的繁忙過去之後,可以有一個和愛人相擁的夜晚;在白天的等候之後,愛人可以踏著晚霞伴著晚風回來,吃兩碗自己親手做的米飯,吃一口自己熬的湯……兩個人可以在月下對坐,相擁,或靜靜地感受著對方的存在,或悄悄地說著心底的話語,或輕輕吻著能讓魂魄顫動的雙唇……

  雖然這種生活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可是衛貞貞還是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做夢一般。

  她不下千次輕撫著愛人的臉容,感受著他的溫暖;她不止千次親吻著愛人的嘴唇,感受著他的火熱;她不下千次貼近他的胸膛,感受著他真實的心跳;她不止千次地緊擁他的軀體,感受著他特別的氣息……這一切都在告訴她,這不是夢,這是真的。可是,她還是不敢相信。

  夢幻不實來自于他的吻,那種甜蜜能讓人從魂魄里的顫抖出來,直至全身;夢幻不實來自于他的手,那種撫弄的觸感能讓人渾身火熱如焚,身體溶化;夢幻不實還來自于他的愛,他的索取,那種霸道的沖擊和施予無數將她送上生命里從來沒有過的高峰……他曾讓她在天空中飛舞,為她安上了一雙無形的翅膀;他曾讓她在大海里飄游,為她帶來了洶湧沒頂的潮水;他曾讓她在夢幻一般的世界里迷醉不醒,就兩個人,像蝴蝶般成雙成對地翩翩起舞……

  “子陵,你要走了是嗎?”也不知過了多久,衛貞貞輕撫著徐子陵的臉,輕輕地問。

  “是。”徐子陵默默地點點頭,輕輕地歎息一聲道:“近來心神有些不甯,那些消息也已經打探到了,也證實了,事情該來的還是要來……貞貞,我這一走,就不會像平時一樣,也許很久很久也不會回來了……”

  “沒關系。”衛貞貞搖搖頭,美目溫柔地看著徐子陵的雙眼,柔情似水地道:“我會等你的,就像平時等你一樣。我會一直乖乖地等你回來的,你不用擔心。”

  “雖然你學了一點點武功,可是時間短暫,你又不是學武之人,日後遇事,萬不可與人沖突。出去最好易容蒙面,如果不必要,則讓張媽夫妻出去辦。幾個小家伙,你要好好看著他們,督促他們勤奮練功,督促他們讀書認字。還有,如果日後還有可憐孤兒,也可帶回來……我和寇仲大哥也是沒父沒母的孤兒,和他們都是同樣的可憐,他們都是我們的兄弟姐妹……”徐子陵把衛貞貞抱在膝上,擁在懷里,親吻著她光潔的額頭,輕輕地囑咐道。

  “貞貞知道了。”衛貞貞一邊點頭回應,一邊尋找著徐子陵的唇,她在上面印下自己的吻,和承諾。

  徐子陵輕輕地抱起她,一邊熱烈地吻著懷中的玉人,一邊向里屋走去……

  “子陵,他們…唔…他們還沒有睡安穩……”

  “我們小聲一點……”

  “可是…人家…會忍不住的…唔…噢…壞蛋……”

  他們的身後,留下一串呢喃之聲,如溫柔的晚風吹拂著楊柳之枝。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1

第八章 羅刹女現

  

  宇文化及站在五牙大船上,他的身軀挺拔如山,虎臂背環,一股霸道凜烈的氣勢威壓四方,一種上位者位高權重的尊貴呈現無遺。他極目遠眺,仿佛在穿透眼前無盡的黑暗似的,那深邃莫測的眼神之中不時有一道紫色的光芒閃現,顯示出他的功力已經達到超凡脫俗的一流高手之境。

  他身後的是他的心腹張士和,他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低頭彎腰,低眉順眼,樣子就像跟在主人身後搖著尾巴著忠犬。

  “士和,那個石龍還在揚州城嗎?”宇文化及問。

  “據暗探回報,那個石龍一切如常。”張士和一聽主人問話,連忙恭敬萬分地回答道:“他醉心道術,不喜女色,多年隱居,一心鑽研那本《長生訣》。雖然之前幾個月他曾離開過,現身洛陽,可是早已回來,近來暗探沒有打聽到別的事,他還是每隔十天半月讓弟子送生活所需一次。暗探們武功不高,怕打草驚蛇,所以不敢過于迫近,不過肯定他還在那座小莊園內,因為幾乎日日可見炊煙升起。”

  “這個石龍瘋了。”宇文化及不解地搖頭道:“為了虛無飄渺之物,醉心于長生不死,他竟然連妻子也不娶,連女色也不近,男女之間的歡愛也放棄了,你說他這個人還活著有什麼意思呢?就算他能長生不老,你說他還活著有什麼意思?”

  “主人說得對。”張士和點頭應同道:“石龍真是瘋了。”

  “如果那一個人也這樣瘋了就好了。”宇文化及冷哼道:“我們一定要找到《長生訣》,讓那個家伙也練瘋掉,到時大隋就……哈哈哈……”

  “祝主人一帆風順,心想事成!”張士和大拍馬屁道:“最好到時那個昏君練得一命嗚呼…哈哈…”

  “說得好。”宇文化及一聽,心情大爽,更是狂放地哈哈大笑起來。

  夜空,充滿了狂野的笑聲,就連江風,也嚇得加快腳步,自那兩個笑得瘋狂笑得開懷的人那身邊溜走……

  黑夜過去,白晝來臨。

  宇文化及站在一個小莊園門前,看著這一個小小的莊園,回頭看了張士和一眼,眼神充滿了疑惑。

  揚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龍就住在這一個小破爛地方?宇文化及簡直不可想象,到底這一個揚州第一高手為什麼會心甘情願地住在這一個簡陋的地方來鑽研那本《長生訣》呢?那一本書到底有什麼魔力使他如此著迷如此甘于平淡呢?

  宇文化及很不明白。

  他更不明白的是,這里面根本就沒有一個高手的氣息,不要說一個一流高手,就是二三流的江湖武者都沒有。這里只有一個掃地的小青年,根本就沒有什麼‘推山手’石龍。

  張士和也不明白,不過他人聰明,不明白知道問人。

  他沖著那個在院子里掃地的小青年喝問道:“喂,你過來!本大爺有事要問你!聽沒聽到啊?大爺喊的的就是你!小狗崽子,還不快給你大爺我滾過來回話!”他的聲音既凶又惡,仿佛一頭隨時撲出去噬人的狼犬,他的眼睛同樣凶狠,就如兩把殺人的刀。

  那個小青年一看來人了,先是帶點好奇地看了宇文化及一眼,慢慢地踱過來,帶點不耐煩的口氣,緩緩地道:“找誰啊?要拜師就找別人去!這里關門大吉了。”

  “石龍呢?”宇文化及看了那個小青年一眼,直奔主題地問。

  “死了。”小青年淡淡地回答道:“都死好幾個月了,院子里那一個墳頭下就是他!”

  “死了?”宇文化及奇道:“好好的他怎麼死的?他不是揚州第一高手嗎?怎麼會死了呢?”

  “不知道。”小青年搖搖頭道:“誰知道什麼原因,反正是死了好幾個月了。如果不信你們可以扒開來看看,我也沒埋多深,也沒弄棺材,你們一打開就知道了……”

  “不用了。”宇文化及要的又不是石龍的尸首,他是生是死跟自己一點兒關系也沒有,擺擺手道:“本人是宮中大總管,來找他有點事的。對了小兄弟,你在處理他遺物的時候,可曾看過什麼特別的東西沒有?他欠本人一樣寶貝,不知小兄弟可有發現?”

  “他會有寶貝?”小青年不屑地道:“他金銀珠寶什麼都沒有,只有幾本爛書,寶貝?這位大官,我什麼寶貝也沒拿他的,不信你可以搜身,要是你想要回你的寶貝,自己進去翻,我懶得碰那些晦氣。”

  “他欠我的正是一本書。”宇文化及走近小青年,拍拍他的肩膀,不想用力過大,痛得那個小青年眼淚湧出了淚花,可是卻敢怒不敢言地瞪著宇文化及,出手試出小青年絲毫不會武功的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道:“那本書對別人毫無用處,可是對我卻很有意義,我只要回那一本書就好了。”

  “什麼書自己找去。”小青年離宇文化及遠遠的,撫著肩膀不滿地道:“他的書都在櫃里或者桌面,我一點也沒動過,如果不是為了幾錢銀子,我才不在這里給他看房子!陰森鬼氣的嚇死人!”

  宇文化及一揮手,手下幾個心腹沖了進去,其中速度最快的沖在最前的自然就是那個馬屁精張士和,找《長生訣》這一本書出奇的順利,宇文化及還來不及盤問面前這個小青年多兩句,那個張士和就一臉喜氣地沖了出來,手里揚著一本書,激動地對宇文化及道:“主人,主人,找到了!您看您看,找到了!《長生訣》找到了!”

  小青年在一旁不屑地扁了扁嘴,似乎在嘲笑著張士和的大驚小怪,這一切,宇文化及都看在眼里。

  “小兄弟,你跟石龍是什麼關系啊?”宇文化及迅速地翻書一閱,等確鑿證實是《長生訣》之後,馬上將它納入懷中,轉身就走,在臨出門前,停了下來,想了想,又回過身問那個小青年道:“你是什麼時候來這里的呢?”

  “石龍還沒有死就來了。”小青年帶點不滿地回答道:“我是他一個徒弟的堂兄弟,是他徒弟讓我在這里打理的,每個月才雞碎那麼點銀子,哎對了,你們拿走那本書可不關我的事啊,是你們硬拿的,不是我弄丟的啊!”

  “我們沒拿。”宇文化及在懷中掏了一大錠銀子,塞在那個小青年的手里,微笑地對那個小青年道:“根本就沒有這本書,你從來就沒有看過,對不對?哈哈,真是個聰明孩子,有前途!”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帶著一幫手下揚長而去,笑聲既狂又喜。

  等他們走得沒影,那個小青年拋了拋手中的銀子,搖了搖頭,將它一捏,雙手一揸,將那錠銀子變形成一根小小的銀棍子,再用手指一段一段地切下來,讓它化作一個個小圓銀餅。他微微一笑,衣袖一拂,所有的銀餅化于無形,甚是不可思議。

  他整整衣冠,緩步走到那座墳頭,輕聲道:“石龍大師,《長生訣》雖然送了出去,可是因為子陵現在要用,就暫借用一下吧,日後一定會還你的。”

  小青年正是易容後的徐子陵。

  在另一邊的一個小破廟前,焦邪帶著一大幫手下,正圍著一個頭戴斗笠的白衣女子。

  那個白衣女子白衣如雪,身形高挑修長,纖儂合度,美不勝收,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驕姿傲態使她更添幾分迫人的英氣,她身形飄飄欲飛,有如九天而降的白衣仙子。神秘的白紗斗笠下,微露一丁點如玉嬌容,圓潤細膩的肌膚,小巧的下巴,上面還有一抹緋色的櫻唇,更讓人感到神魂無控靈智頓失的是那櫻唇的邊上,還有一星小小的痣,驚豔如黛。

  白衣女子雖美,可是心狠,劍凶。

  焦邪這個老江湖還沒有來得及廢話,手下就讓白衣女子殺得差不多了。她的劍芒暴起盈尺,殺入眾人之中,如同砍瓜殺菜一般,無論是人體肢軀,還是兵刃鐵器,都讓那破空劍罡一劍兩斷。

  焦邪亡命沖上,揮舞著精鋼打造的‘奪命刀’想克敵于陣前,可是劍未及體,白衣女子那森森劍氣已經襲體而來,快如閃電。焦邪封刀格擋數招,只覺得那白衣女子手中那細小的劍簡直就雷神之錘,每當與之交擊一下,整個人就如雷殛一般。

  遠超眾人的功力,鬼魅般的身法,閃電的劍速,無情的眼神,冷漠的心靈,神秘的來曆,這就是那個白衣女子的一切。

  等大家發現這一切,已經太遲了。

  等焦邪喝令撤退的時候,想走的人已經沒有了腿,有腿的人也不敢走,他們害怕。他們沒有理由不害怕面前這一個美麗又無情的神秘女子,她就像一個無情的羅刹一般可怕,她的出現代表著死亡,沒有人不害怕死亡。

  看到最後一個手下也化作滿天血雨,焦邪覺得這次自己的大限到了。

  焦邪害怕之極,他想跑,在死亡的陰影中逃脫,可是一把利劍穿刺了他的身體,自後背而入,前胸而出。

  他倒在地上,無力地捂著自己噴湧鮮血的傷口,竭力想堵住這一個可怕傷口,可是他越動,鮮血卻更是噴湧得厲害……焦邪倒在地上,暴凸著雙眼,眼里的瞳孔開始慢慢擴大,就如焦邪眼前的黑暈一般,正一圈圈地擴大,擴散,焦邪想掙紮,可是他沒有了氣力,魂魄自他的齒隙里悄悄滑走……

  他死了,死得那個白衣女子的劍下,死不瞑目。

  神秘的白衣女子卻毫不在乎,收回有如泓水般清淨無染的長劍,白衣飄飄,乘風而去。

  一個年青男子緩步慢慢步出,他看了看地上的焦邪,搖了搖頭,輕聲地對地上死不瞑目地焦邪道:“如果你身上帶了足夠的銀兩,我就幫你收尸,使你免得曝尸荒野,如果你囊中羞澀,那就不好意思了。因為你也知道,我們不是很熟……”

  在他說話的時候,那個本來早已經去遠的白衣女子又出現了,在他背後十數丈處,手里正按著劍。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2

第九章 明日之恨

  

  年青男子在死尸堆里翻來翻去,滿手血汙,一點也不在乎滿地的殘肢斷臂,一點也不在乎滿地的鮮血。

  他將死尸里翻出來的銅錢和銀子都放在鋪在地面上的一塊布上,雖然有的死尸腸穿肚爛,死得惡心不止還難以分辨到底哪一段才是腰身,那一截是胸膛,有的人干脆就分開幾部分,散落一地都是,不過青年人很有耐心地將每一個人的錢袋都翻了出來,就算最干涸的錢袋,也讓細心又眼尖的他找到了幾個破舊的銅錢。

  白衣女人殺人就多了,可是從來也沒有在尸堆里翻過錢,更沒有想過這種瘋狂的舉動。

  她本來想一劍殺了這一個年青男子了事走人的,可是她越看越是好奇,越看越覺得面前這一個年青男子的古怪。他看上去是一個普通人,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之類的文人,臉上膚色是長期躲在屋子里死讀書後的那一種不良的蒼白色,手指也修長柔軟,還有些溫潤如玉,比起一般的女子的手還要滑膩一些,雖然要大上許多,可是怎麼看也不像一個大老爺們的手。

  他的手像個女孩子,他的膽子卻出奇的大,忍耐力出莫名其妙的強。

  在他翻弄那些血淋淋的尸體時,白衣女子覺得自己的腸胃有些不太適應,隱隱有些翻騰。可是就連自己那麼無情的一個人也覺得不適,可是那個年青男子卻沒有任何的反應,他的眼睛沒有透出欣喜和貪婪,沒有得到金錢的那種滿足,只有淡淡的哀傷,一種極其淡薄的極其隱若的哀傷。

  這一種哀傷顯得不可能是一天兩天就能積得下來的,這更加不可能是面對這些尸體而發的。雖然白衣女了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一個男子,可是莫名其妙的是,她竟然能讀懂他眼中那些淡淡的哀傷,雖然連自己也不敢置信,可是那是事實,她的確能讀懂他的心。

  因為這樣,白衣女子讓自己嚇了一跳。

  “你在干什麼?”白衣女子看到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揚聲問道。

  “翻撿尸體。”那個年青男子似乎一點也不驚訝有人問話,他的神經仿佛是鋼絲所鑄,回答的口氣還是那麼的平淡,就像一個燒了四十年窯的老火工讓人問起遞柴火的技巧一般淡泊、恬然。

  “為什麼要翻?”白衣女子覺得自己第一個問題白問了。

  “因為他們有錢。”那個年青人還沒有抬頭起來看白衣女子一眼,雖然平時如果有什麼人聽到了白衣女子的天簌之聲都會情不自禁地迷醉掉的,可是這個年青人是個例外,他好像是個聾子,如果他不是正在回答問題的話:“而我沒有。”

  年青人說的這個理由很充分,可是白衣女子卻看見那個年青男子眼里的哀傷神色更加濃了些,甚至還多了一些自嘲。

  “……”白衣女子站了半天,一時之間想不到自己要問些什麼,她靜靜地看著這一個年青男子把所有的尸體堆起來,又在小廟里弄了幾張爛桌椅出來,再點起一把火燒起來……人太多,柴太少,根本就不足夠將所有的尸體燒掉,可是年青男子一看有火冒起,好像完成了什麼心願似的,拍拍手就走人,倒沒有忘記帶上那一個裝錢的布包。

  “你要走了麼?”白衣女子又忍不住揚聲問,她一出口,又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是啊。”那個年青男子站著了,手里提著還滴著鮮血的布包,他忽然回過頭看了白衣女子一眼,眼中隱藏起來的哀傷之色大盛,口中卻平淡地道:“我該走了。”

  “你去哪?”白衣女子咬咬銀牙,下定一個決心,問。

  “不知道。”那個年青男子緩緩地搖頭,他又看了一眼白衣女子,道:“也許是一個沒有死亡,也沒有哀傷的地方,你要來嗎?”

  年青男子的問話在白衣女子的心中莫名其妙地起了一陣震顫,她的心跳似乎在加快跳動,身體也仿佛有一種歡喜的顫抖。總之,一種古怪的感覺得白衣女子的心中升起,雖然那個年青男子問得唐突,可是平時一向冷漠無情拒人千里之外的白衣女子卻並沒有惱怒。隱隱,還似乎有些歡喜。

  “不。”那個白衣女子深恨自己會開口拒絕,不知是女子的矜持,還是緊閉的心靈,反正她並不是按照自己的真正意願在說話,她越想更改過來,說出來的話就越是冷漠:“我們不同路,我們也不是同路人。”

  “是啊。”那個年青男子帶點黯然地歎息道:“我們不同路。能在億萬的人海中相遇,相談,已經很難得了,又何必同路同行呢!”

  “等等。”白衣女子一看那個年青男子又舉步要走,急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知道名字又如何呢?”那個年青男子站住了,聲音帶點悲傷帶點痛憤地道:“你我不是同路之人,知道了那更不是傷心,與其日後傷心,又或者淡忘,不如不知道的好……等到日後,你也不會恨我,你也還會記得一個不相識的陌生人。”

  “我為什麼要恨你?”白衣女子也動氣了,她帶點生氣地責問道:“你是誰?我日後為什麼要恨你呢?”

  “我是一個不幸的人。”那個年青男子聲音充滿了悲憤和哀傷,他回過身,眼睛里黯然之色濃得就像天空的密云,他看著白衣女子,好久也不作聲,等到白衣女子讓他看得莫名其妙又暗暗心驚時,才緩緩地道:“認識我的人都會不幸,遇著我的人也會不幸……如果你認識了我,那麼你就會在有一天讓我害死,或者,會因為深恨于我,所以來刺殺我也不一定。”

  “我不明白。”白衣女子生氣地道:“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只不過想聽聽你的名字!你不願意說就算了!”

  “如果我說了,你會乖乖地回家去嗎?”那個年青男子真誠地道:“如果你願意回家,不再在外面流離浪蕩了,我可以告訴你,那怕你日後會恨我一輩子。”

  “我的事不用你管!”白衣女子哼了一聲道:“你為何要那樣說?你為何連一個名字也要弄得如此的神秘?你到底是誰?”

  “我希望我說了之後,你能回你的家去,享受你缺乏的天倫之樂。”年青人閉了閉眼睛,似乎在極力忍受著痛苦,他轉身一邊緩緩遠行一邊悠悠地道:“我叫做徐子陵,現是揚州城里的一個小混混。說起來你日後為什麼要恨我?因為我有一個心願就是征服世界,按照我大哥的遺願,我會征服大地之上所有要征服的地方,包括你的家鄉,你的族人。”

  “什麼?”白衣女子一聽驚呆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衣女子才回過神來,她驚震地看著遠處那一個神秘的年青男子,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他為什麼知道自己是一個異族之人?他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奇志宏願?他為什麼會那樣的哀傷?他為什麼看見自己就像看見親人一般關心?他為什麼不害怕自己?他到底是誰?

  “你等等。”白衣女子越想越不對勁,一個飛縱追上去,攔在那個叫做徐子陵的年青人面前,伸手拔劍責問道:“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知道我是外族人?你還知道我的一些什麼?你為什麼要跟我那樣說?為什麼要我回去?你說話啊!”

  “我希望你活得鮮蹦亂跳的,過得開開心心,每天都自由自在地生活。”那個叫徐子陵的年青人看著白衣女子,真誠地道:“雖然我不喜歡你的族人,可是我對你卻不同,如果別的外族人站在我的面前,殺害我們漢人同胞,我一定會殺了他!可是你,來自高麗的羅刹女,奕劍大師的鍾愛的弟子傅君婥,對于你,我心中只有寬容和憐惜,就算你恨我,就算你拔劍殺我,我也不會消減對你的感動。”

  “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白衣女子更是驚詫萬分,她情不自禁地用小手掩著自己的檀口,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平生第一次見面可是卻知道她幾乎所有秘密的男子。

  他真的是人嗎?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那麼多東西的?

  他又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那些莫明其妙的話語呢?什麼感動?自己以前做過什麼嗎?自己救過他?根本就不可能!自己來到漢地除了殺人還是殺人,根本就沒有救過任何一個人!那麼自己到底做過什麼讓他如此感動如此的寬容如此的憐惜自己呢?

  白衣女子想不明白。

  所以她問。

  “你為什麼要攻打我們?難道楊廣老賊三征高麗還不夠嗎?你為什麼還要做這種血腥又殘暴的事情?你為什麼想那樣做?你不知道那是多麼悲慘多麼天人共憤的嗎?你為什麼要做這種生靈塗炭血流漂杵的事?你為什麼要跟我說?你說話啊!”白衣女子氣得幾乎在哭出來了,可是她咬著櫻唇,把盈眶的熱淚忍住,等著年青男子的答案,等著這個叫徐子陵的神秘男子的答案。

  “因為我答應了我的大哥。”徐子陵淡淡地回答道:“我答應他一定要幫他完成他的心願,他完成不了的任何東西,我都會幫他做的。因為,他是我的大哥。更因為,他是因為我才死的,他是因為我才無法完成他的這些心願的。”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2

第十章 一劍之後

  

  “難道就是因為一個遺願!”白衣女子忍不住掉下了幾顆的珠淚,可是她卻在不顧一切地沖著徐子陵大喊道:“就是因為那樣,你就要做那種神人共憤的事嗎?憑什麼他死了,你就一定要將所有的痛苦加在我們族人的身上呢?為什麼你們漢人要如斯的蠻橫?為什麼你們漢人要如斯的殘忍?為什麼你們漢人要如斯的好戰?我們又沒有得罪你們,可是你們漢人……那個楊廣老賊三征我們高麗,我們高麗十人九死,生靈塗炭,那血到現在還沒有干,那傷到現在還沒有愈,你又要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是不是?”

  “就算我不去做。”徐子陵平靜地看著帶點瘋狂的白衣女子,緩緩地道:“日後也會有人去做的。就算我不去做,你們的族人還不是會自相殘殺?你怎麼知道我那樣做對你們長遠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呢?”

  “不可能!”白衣女子根本不相信這種詭辯,她馬上一口否定道:“你說的我一點也不相信!侵略永遠也不會是一件好事!你只是在詭辯!我不會讓你那樣做的!我問你,你會怎麼對待我的族人?”

  “反抗的全部殺掉。”徐子陵看著面前的玉人,淡淡地說,仿佛是揚州城里賣青菜的張嬸說今天的菜三文錢兩把一樣輕淡。可是白衣女子聽得卻心在刺痛,在流血,在撕裂……她伸手快速的在臉上擦了一把淚痕,緩緩地拔出劍,指著面前的徐子陵,冰冷無情地道:“我,不會讓你那樣做的。”

  “你阻止不了我。”徐子陵眼神中的哀傷更是深重,他搖搖頭,轉身就走,口中喃喃地道:“天下間沒有人能阻止我,因為我答應過我的大哥,我一定會幫他完全他的心願的。”

  “我要殺了你!”白衣女子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竟然有些顫抖,可是她掙紮著道:“我…我不能…任一個日後准備……侵略我們族人的…你…活著……我…我… 要殺了你……”徐子陵卻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緩緩前行,就算白衣女子舉起了手中的劍,任那那微顫的劍在發著鳳凰般的清鳴,那森森的劍芒長長地延伸,可是他卻固執地前行,像一個不理家人勸阻固執離去的出游浪子。

  白衣女子一咬銀牙,劍光如電,又如九天之瀑,直向徐子陵的後心飛刺而去。

  劍芒破體而入,徐子陵整個人好像紙人一般讓那長劍由後及前地洞穿了……

  “這里根本就沒有什麼尸體!”宇文化及看著刨開的墳墓,發現里面沒有石龍,只有一套衣服,想起了那個青年人眼中無聲的嘲諷,覺得自己的胸膛好像讓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似的,一種讓人欺騙讓人汙辱後的不快感覺油然而生,他大聲地沖著身後的張士和大吼道:“馬上發散人手,找到那個小鬼!”

  “是,主人。”張士和恭敬地回答,等一轉身,又向邊上的親衛發施號令道:“你們還不快點出發,難道沒有聽到主人的話嗎?”

  經他那麼一喝,一大幫士兵頓時雞飛狗跳,除了宇文化及身後默默跟著的幾個心腹之外,所有的人急忙扔下手中的鋤頭鐵鏟,拔出長劍或持著長槍急匆匆地四處忙亂……張士和得意地看著,不過馬上就回想起來主子還在身邊,連忙回來拍宇文化及的馬屁道:“主人,那個小鬼如何能逃得出主人的五指之間!請主人回揚州城里稍加等候,小的馬上就將他活生生地押到主人的面前。”

  “哼。”宇文化及心情正不爽,沒好氣地拂袖就走。

  張士和像一只搖尾狗地追上去,看了看宇文化及的臉色,忽然小心翼翼地問:“主人,那本書,那本《長生訣》不是真的嗎?為何還要找那個小鬼?”

  宇文化及看了沒看他一眼,自顧走出了十數丈,掏出懷中的《長生訣》看看,搖搖頭,似乎自言自語地道:“不,這《長生訣》是真的。不過得來太容易了,我有些奇怪,所以才回來看看。雖然不知道石龍指使那個小鬼把這本書留給我是什麼意思,可是我一定得搞清楚他是怎麼知道我會奪這書的!”

  “石龍還沒有死嗎?”張士和不明白地問。

  “他死了?他的尸首呢?”宇文化及生氣地反問著這一個愚蠢的手下,道:“一個揚州第一高手,怎麼可能不聲不響就死了啊?就算死了,那尸首到哪里去了?我不管他生還是死,總之得問個清楚,如果石龍自己躲了起來,那就找那個小鬼來問個明白,我不相信石龍那個縮頭烏龜可以躲一輩子!”

  “為什麼?”白衣女子驚得有些癡呆了,她顫著聲音問:“你……你為什麼…不躲開…”

  長劍穿刺在徐子陵的胸口,自背透胸而出,鮮血噴湧而出,染得整一個人都紅了。

  徐子陵的臉還是那樣的平靜,雖然有點大量失血的蒼白,可是眼睛里還是有如一湖止水,波瀾不驚。他轉過來,甚至還對白衣女子微笑一下,道:“沒有關系。就算你真要殺了我……咳,我也不會躲開的。這一劍是代我大哥還你的……咳咳,還有我欠你的,你,你再刺我…我…一劍吧!”

  他將用手將那把長劍緩緩地自身體里退了出來,倒提著遞向白衣女子,聲音平平靜靜的,好像一個賣棗的擺著一大簍棗子對面前的客人說如果不放心就試一個那樣的隨意。

  那把寶劍如一泓秋水,長劍上還是如昔清鋒無痕,所有的鮮血都迅速自劍尖滴灑地上,如往昔一般清澈映人,可是白衣女子卻沒有接,她的手也沒有平時那樣鎮靜,沒有了平日的穩定,它在發抖。

  不,白衣女子整個人都在發抖,她面紗下的小臉更掛了兩道濕漉漉的淚痕。

  白衣女子如一只受驚的小鹿,她沖著浴血渾身地徐子陵突然大叫起來,聲音既悲又痛:“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你為什麼要這樣?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徐子陵微笑著,原來蒼白無血的臉更是一片煞白,就連嘴唇,也無一絲血色,顯得灰敗干涸。他的血全噴湧得身上,染得遍身全是,可是他沒有去理會,他對胸口的傷勢的關注比起貴婦人對廚房打翻的油瓶那種不屑一顧還要無視。

  他將劍輕輕地送入白衣女子的劍鞘,微笑著安慰著顫抖不已的她道:“不要怕……我不會死的,至少,在完成我心願之前不會……回去吧,回去你的家鄉,回去屬于你的地方,這里很危險…我希望你永遠開開心心地活下去,而不是客死異鄉,回去吧……我也要走了,看見你我很高興,很高興……”

  徐子陵撿起地上那個布包,朝不住顫抖的白衣女子擺擺手,轉身,緩步離去。

  風在吹,血在流,人在緩行,歌在輕起,聲音在漸輕漸遠……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淡淡地歌聲,淡淡的哀傷,淡淡的人影,淡淡的血路。看到這一切,白衣女子臉上又添新的淚痕,這一個謎一般的男子,雖然只是相遇相見相識不過小半個時辰,可是卻像相處了一輩子的親人一樣熟悉,還像前一輩子就深恨于心的冤家。

  他緩緩地來,他又緩緩地走,一點也不聽自己的勸阻,他是那樣的固執,他是那樣的哀傷。

  他走了,可是也帶著了自己的心,自己的魂。

  為什麼他要那樣做?他為什麼一定要入侵自己的國家?他為什麼一定要入侵略自己的族人?他為什麼一定要聽從那個什麼大哥的遺願?他為什麼要那樣地對自己?他為什麼會對自己說這些?他為什麼不躲開自己的一劍?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那麼的好?他到底是誰?

  他到底是誰?

  白衣女子痛苦地搖頭,她一點也記不起自己的記憶中何時有這一個似乎很熟悉的他,一個就像親人一般的陌生人,她不記得自己什麼地方見過他。可是他是那樣的熟悉,他是那樣的親切,他是那樣的憐愛,他是那樣的溫和,他是那樣的真誠,他是那樣的哀傷,特別在看著自己的時候,他眼晴里全是痛痛的哀傷。

  他絕對是第一次看見,絕對是第一次相識,可是,他又似乎在她的心中的一個淡淡的影子,他的身影熟悉得就像自己的影子。

  他受了自己的一劍,可是不但沒有生氣,臉上還有一種微笑,他似乎在解脫,似乎在償還什麼東西給自己一般。一劍穿胸,他不但沒有痛苦,而且似乎在感激,他一點兒也沒有躲閃的意思,他在心甘情願地承受著自己的攻擊。

  難道他知道刺在他身上的劍,自己也會心痛嗎?

  白衣女子自己也不明白,雖然那個只是剛剛相遇只是剛剛相識的陌生人,可是,她能明白他,她能讀懂他深深隱藏起來的心,她能讀懂他眼中的哀傷。雖然她應該恨他,應該殺了他,可是她知道,她,內心里更願意成為他的親人,而不是敵人……可是他是那樣的無情,他為了舍自己而去,他不但激得自己出手殺他,還生受自己一劍,他在拒絕自己向他走近,他真的很無情,就像一座冰山,他,在拒絕著自己……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2

第十一章 對戰宇文

  

  白衣女子正黯然神傷。

  遠處傳來一陣急速的馬蹄聲,雜亂如雷,間中還不時聲起幾聲犬吠,正飛速向這邊奔來。

  白衣女子一驚,抬頭看去,只見遠處煙塵滾滾,蹄聲震耳欲聾,一支數十人的輕騎由遠及近,在密林小道中奔出,直向白衣女子這邊而來。白衣女子一看那馬上之人全是甲鎧鮮明,騎功精熟,一個個身上還隱隱有一種沙場中的那種肅殺之氣,顯然不是一般的賊寇,而是正規的軍隊,甚至是精銳之師中的精銳士兵。

  這些人是沖自己來的?看到這里,白衣女子不由心頭微震,玉手按劍,斗笠之下的玉容冰寒一片,全身衣物無風自動,將功力默默地提升至最高。

  既然事不能善,那就戰吧。

  白衣女子咬咬銀牙,下定決心了。本來她極本就不會與這種正規軍隊對陣的,因為不必要也不討好,她很清楚這些精銳士兵的實力。不說那個看起來大將軍一樣的超級強者,就是那幾個偏將也不是庸手,加上他們馬上作戰,自己百害而無一利,白衣女子本來不願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可是她現在的心情很惡劣,她需要發泄,用殺戮來渲瀉她心中的不快,只有鮮血,漢人的鮮血,才會讓她的心重新振作起來。

  那支騎兵隊伍一看道中有一個白衣女子擋道,呼嘯一聲,瞬間立止,人馬合一,四散開來,半包圍式環繞著她迫了上來,非常的合理和訓練有素。他們這一舉動,讓白衣女子心中暗暗心驚,這些士兵看起來並不是一般的士兵,他們的騎術和訓練程度簡直遠遠超出了白衣女子的想像,看來他們是真正的精銳士兵,因為他們夠強。

  他們的甲鎧整齊鮮明,武器統一合理,坐下之騎強壯大小相等,那臉上的殺氣也出奇地相近,他們的臉上,一片冷漠的無情,還有一絲絲嗜血。

  這些絕對戰場上存活下來的士兵,不然他們不可能有那樣的殺氣,也不可能是那樣的無情。白衣女子對他們的眼光很熟悉,因為這一種視人如草芥的無情,白衣女子常常能在鏡中,在自己的眼睛里找到。

  一個大將軍模樣的人排眾而出,他的身後緊跟著數騎,隱隱地衛護著他,更顯得那個大將軍威風凜凜霸氣沖天。大將軍的出現讓所有的騎士都肅靜無聲,馬匹也停止了噴鼻和刨蹄,那幾只獵犬,更是乖巧地跟在後面搖著尾巴。

  靜靜地對視了一陣之後,那一個大將軍發話了,他問;“姑娘何人?如何在此阻我等去路?”

  “你不必知道。”白衣女子輕輕地拔出劍,緩緩地挽了個劍訣,直指向那個金甲大將軍道:“要戰便戰。”

  “哈哈哈……”那個大將軍哈哈大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搖頭,豪邁地道:“好一個好勝的小姑娘!本總管聽了真是技癢,本想試試姑娘的劍法,可是有事在身,無暇分身,請姑娘讓道罷。我們並非生死仇敵,不必一見面就斗個你死我活的,哈哈哈……”

  聽了那個大將軍的話,白衣女子暗暗松了一口氣,與這等強敵硬碰硬,並不是一個明智的行為。

  原來他們並不是沖著自己來的,那自己何苦與他們糾纏不休呢?

  想到這里,白衣女子輕飄飄地向道旁的一棵樹頂飛去,身法美妙得如九天仙女飛降,她輕飄飄地站在那棵樹頂,歸劍入鞘,冷冷地道:“民不與官斗,如果你們不苦苦相迫,誰會有空理會你們?”

  聽到白衣女子天簌一般的聲音,那個金甲大將軍有些好奇拱拱手,問道:“姑娘身法美妙之極,不知師從何人?如此天女下凡塵的玉人,真是世間少有……本人是宮中大總管宇文化及,在江湖上略有薄名,敢問姑娘芳名,不知可否用仙音告知我們俗世之人呢?”

  “哼。”白衣女子理也不理大將軍打扮的宇文化及,扭頭再也不看下面眾人,神情既冰又冷,如一具冒著寒氣的冰霜美人,佇立風中。

  宇文化及討了個沒趣,可是他做得宮中的大總管,隱忍之道早就深知,也不介懷,哈哈大笑,算是自嘲一番。用手一指地上的血跡,又發話問身後的心腹親隨道:“這些血是那個人的嗎?他的氣味沒有斷掉吧?快讓狗兒們嗅嗅,我們早一點抓到他,早一點回去。”

  “回大人,地上這些血跡正是他的。”一個黑臉膛的心腹親隨恭敬地回答道:“他也許跟什麼人發生了沖突,以至受傷,看這一路血跡,似乎還受創不小。”

  “那就是出發。”宇文化及發施號令道:“我們要抓活的,要盡快找到他,不要讓他死了。”

  “是,大人。”數十騎震聲齊應,聲音震得小樹林樹葉亂顫,鳥兒嚇得沖天而起,四處飛散。

  正當他們策騎向前奔馳的時候,樹上的白衣女子忽然說話了,她不但說話,還迅速拔出了劍,遙指宇文化及道:“等一下,你們找的是誰?說清楚再走!”

  “一個年青人。”宇文化及一聽那個白衣女子說話,先是一喜,又見她拔劍直指,眼神卻是一冷,不過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變,哈哈大笑道:“本總管正想問問姑娘看見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小青年人走過沒有,不想姑娘認識,這下好了……”

  “少廢話。”白衣女子喝斥道:“你們找他什麼事?”

  眾人一聽大怒,齊聲威喝,可是馬上讓宇文化及揮止制止了,宇文化及又打量一番白衣女子,微笑道:“我們有些事想找他問個明白,並無惡意,姑娘如果不信,可與我等一同前往。”

  “那你們是他們朋友了?”白衣女子問。

  “朋友談不上,可是也曾相言甚歡。”宇文化及試探地道:“不知姑娘你與他的關系又是?”

  “我是他的仇家。”白衣女子冷笑道:“地上這些血就是我刺傷他的。你們是他的朋友是嗎?正好,我要將他身上的帳在你們身上討回來!”白衣女子那劍一舞,如千萬梨花繽紛,又如雪舞銀龍,一道森森的劍芒破劍而出,直延三尺之長,映寒了眾人之眼。

  直到現在這一刻,眾人才知道眼前這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是一個武功極高的小煞星。

  宇文化及看著那三尺多長的劍芒,眼角不由有些抽搐,不過他神色不變,哈哈大笑道:“且慢!姑娘誤會了,我等並非是他的朋友,相反,我等奉當今聖上之命,正在緝拿此人。如果姑娘能將此人行蹤告與我等,更是大功一件,你我何不合力,將此人拿下?等本總管稍加盤問之後,姑娘想如何處置,悉從尊便,如何?”

  “我想殺他,隨時都可以。”白衣女子冷笑道:“雖然我不知道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何以會有如此多的士兵緝拿,不過卻不屑和你們同流合汙,相反,在我折磨他到死去之前,任何人也不得用任何理由在我面前帶走他。因為,他是我的獵物!”

  “我們只不過想找他問一些東西,並不會傷及其身。”宇文化及眼神一閃,又道:“不知姑娘對此人了解有多少?此人口甜舌滑,姑娘切莫受他欺騙。”

  “笑話。”白衣女子不屑地道:“我看愚蠢如你等之人才會受他欺騙,什麼曾相談甚歡!你們連他的名字也叫不出是不是?真是笑死人,我不管你們有什麼天大的理由,反正他在死去之前,沒你們的份!如果你們想找他,可以,不過要先問過我的劍。”

  “如此說來。”宇文化及微微一笑道:“姑娘是不肯讓路了?”

  “問問它願不願意。”白衣女子舉起手中的劍,向宇文化及飛刺而下,劍光如練。那光還未及體,就如一樹梨花千萬朵盛開,春風吹拂,梨花若雪,飄飛如夢,如幻。

  宇文化及大吼一聲,如大鳥般,自馬背上沖天而起,他巨拳破空,整個半天頓時湧現森森的寒氣,冰霜徹骨,凝露成冰,在他拳勁的中央,更有一個詭異的漩渦,緩緩地旋轉,刹那間,已將白衣女子那滿天劍光盡數吞噬一空。

  白衣女子一振手中之劍,並不與宇文化及硬接,身形又輕飄飄地升上數丈,再人劍合一,飛刺而下。

  宇文化及不想她輕功如此驚世卓絕,一拳落空,此時身形已墮,不得已加大下墮的勁力,返回地面,再作調整。他重重地砸在地面上,雙腳將地面踩得爆裂一片,兩腿深深陷凹入地,尚未來得及回來一口氣來,天下的劍光已經如九天之閃電,銀河之驚瀑,白衣女子更如三界羅刹之女,減殺而下。

  “吼!”宇文化及大喝,全身功力聚起,數丈之內的整個空間凝氣成霜,巨大的漩渦氣勁瘋狂旋轉,隨著宇文化及雙臂的搗動。天空中的白衣女子如惡潭之中的白龍出水,一劍削開氣勁,如霹靂閃電般,飛刺向宇文化及的頭額之處。

  宇文化及苦于雙腿入地,躲避不能,不得不迎戰此等奪命重招,雙拳狂舞,電光火石之間,拳劍交擊數十下。

  “轟,轟轟轟……”

  天空中的白衣女子驚叫一聲,變成一只斷線風箏斜斜飄飛,似是深受重創,等她的身形再變,卻又化作一道白光,在天空中飛掠而去。那身法不見有任何滯重,還是如輕風為形,落羽為身。長空之中遠去的她櫻唇微張,血雨噴灑,斑斑驚豔,蒙面輕紗之上一片腥紅。

  順著地上一路上那延伸無盡的血跡,她在樹冠上蓮足輕點,身形快捷有如鬼魅,刹那已不見蹤影。

  眾人狂怒,口中大罵,可是追之不及,無可奈何。

  在剛才的打斗之中,沒有人來得及插手,沒有人來得及反應。眾人正帶點惶恐地向宇文化及請罪時,宇文化及則搖頭又擺手道:“此等劍術,又豈是你們力所能及?”在說話間,他的頭盔和雙臂披甲化作千萬碎片散落一地,那雙臂之上,還有幾道淺淺的劍傷,不過最露眼最嚴重的是宇文化及的額頭,那上面有一個小洞,鮮血正汩汩而出,將宇文化及染得半臉血紅。

  宇文化及接過一個心腹手下的金創藥和綁帶,綁縛于額,血手指著白衣女子逃去的方向,大吼道:“趁她傷重未愈,體力不支,我們快追!”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2

第十二章 一記耳光

  

  “快走。”白衣女子順著血跡追了好半天,一看那個徐子陵正坐在一棵大樹下歇息,樣子悠閑得就像一個剛剛耕種完畢歸來村頭小憩的老農,如果給他一把菊花,怕就是采菊東籬下,悠悠望南山的陶潛了。白衣女子讓徐子陵最少有幾十個人追著可是還有心情悠然歇息這種無知無畏的舉動嚇著了,她急得心火亂冒,還未等徐子陵說話,一把抓起他就走。

  她帶著徐子陵的身體在樹林里穿行,如蝴蝶穿花,不一會已經在數里之外。

  “你想干什麼?”徐子陵帶點古怪地問。

  “有一個叫什麼宇文化及的大官來了。”白衣女子一看徐子陵還傻兮兮地問自己想干什麼,登時氣不打一處,可是又見他全身染得血紅一片,再看那他臉色灰白如紙,那氣又發作不起來,隨手將他放在一個柔軟草坪之上,然後對著他大聲喝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啊?一個宮中的大總管帶著幾十個宮中的禁衛軍來追殺你?你到底做了些什麼啊?”

  “原來你是來救我的是不是?”徐子陵不理她,緩緩地自地上爬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眼白衣女子,忽然古怪地責問道: “這些傷也是那樣弄來的吧?是不是?到底是誰?是誰讓你來救我的?我說過要你救嗎?你看看你!渾身是傷,渾身是血!你為什麼要逞強呢?我說過需要你來救嗎?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都是什麼樣子了?小命都沒有一大半,還敢管他人的閑事,你有毛病啊?你就那麼喜歡打打殺殺嗎?”

  徐子陵不但越說越有火氣,他甚至還揚手給了白衣女子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白衣女子連斗笠也掉在地上,露出一張蒼白無比又絕美驚世的玉臉來。

  白衣女子萬萬想不到徐子陵竟有那樣大的反應,他不但不感激自己,還生氣,他不但生氣,還沖著自己打了一記耳光,他……真是莫名其妙啊!白衣女子委屈得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柔唇,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如果不是看見了一樣東西,相信她一定會馬上就負氣而去的,可是她看見了,她的氣也一下子就消了。

  她看見了徐子陵的眼中有一種恐懼和驚惶,那是一種親人般關切和心痛,害怕失去親人般的驚恐。他雖然在發火,雖然給了自己一耳光,可是他眼中那種心痛讓白衣女子感動得連魂魄也顫抖起來了。

  他心痛自己的傷?

  他在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危?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如此著緊自己?白衣女子不明白,可是知道她看得見,用她的心,可以清楚地看到面前這一個年青人的關切和心痛。

  “為什麼?”徐子陵忽然激動地將白衣女子緊緊地擁入懷中,帶點哽咽地問:“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愛做傻事呢?我不是讓你回家去的嗎?你還在中原這里干什麼?我不是讓你走開的嗎?為什麼你總是跟著我呢?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害死你的嗎?你就那麼想讓我一輩子活在內疚之中嗎?”

  白衣女子身體僵強如木,她幾乎連心跳也停歇了,她手足無措地站著,任由他抱著,任由他在自己的耳邊喃喃自語地問,任他偷偷地在自己脖子上灑落幾滴心痛的淚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不躲開?為什麼不反抗?她只知道,她很喜歡這樣。

  天上,有太陽,陽光照在大地之上,有一對男女相擁。

  “你聽著。”徐子陵忽然又推開白衣女子,翻臉比翻書還快,他指著白衣女子喝道:“你,你這個高麗大棒給我聽著,無論你給我做什麼,都絕不能打動我的心!也絕不可能改變我的意願!我的死活根本就不關你的事,你管不著,不用你管也輪不你來管,你還是盡快回到你的高麗去吧!否則,你別怪我翻臉無情……”

  “我會走的。”白衣女子兩行淚水滾滾而下,她咬緊銀牙,用一種負氣的眼光看著徐子陵,道:“那個宇文化及就快追來了,讓我送你一程吧,你負了那麼重的傷,就當是我還你那一劍……”

  “不用。”徐子陵一口拒絕,他打斷了白衣女子的話頭道:“難道你從來就沒有聽說過,男人的事女人最好不要管的嗎?難道你從來就沒有想過,我那樣做自是有我的道理的嗎?我什麼時候說過需要你一個小屁女子來救了啊?如果我真是那樣的一個可悲男人,你救來還有什麼意義?你可不可以用一下你的腦袋想想,為什麼我要你回家?為什麼我不對別人那樣說啊?我那樣說自然也是我的道理的,你知不知道?你到底還要我說些什麼才能明白過來啊?”

  “我什麼也不明白。”白衣女子委屈地道,她輕拭著小臉上的淚痕,忽然沖著徐子陵抗聲道:“因為你根本就什麼也不跟我說!你什麼也不告訴,卻要我這樣那樣去做,你是我什麼人啊?你憑什麼那樣對我?你憑什麼那樣……你說話啊!”

  “我不是你什麼人。”徐子陵別過臉,好半天才回答道:“可是你聽我的,絕對不會錯。”

  “我不會走的。”白衣女子拾起上面染得腥紅斑斑的斗笠,重新戴回去,重新掩著自己的臉,目光躲在血花染得豔紅的輕紗後躲藏著,她固執地道:“除非你跟我說清楚。”

  “隨便你!”徐子陵生氣地大吼道:“不過我警告你,我的事你少管!我做什麼自有我的理由,不用你在一旁阻手礙腳的,宇文化及又怎麼樣?他在我的眼中只是一只蠢豬,我是故意引他來的,如果不是你剛才攔著他,我已經早就收拾他了。”

  “……”白衣女子讓徐子陵一通搶白,做聲不得。

  不過她現在已經找到和這一個蠻不講理的徐子陵對抗的方法,那就是不跟他吵,只要不讓他那些氣人的話激倒,只要一直不理他,那麼他也就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改變自己的心意。所以,徐子陵走,她也小心翼翼地跟上,任徐子陵說什麼,只當充耳不聞。

  徐子陵一看,沒好氣翻了翻白眼,也不浪費口舌,徑自朝一個方向就行。

  幾個斥候一馬當先,由獵犬的帶領下沖進一個密林小道。他們雖然不是與敵人對陣沙場,可是這一種習慣和行動卻從來不敢松懈下來。因為他們是從戰場中活過來的人,這些活過來的人都懂得一個道理,那就是生命只有一次,而且無時不刻都在受到外界的威脅。如果自己稍一松懈,那麼小命就會和倒在戰場之中的人一樣隨風而逝。

  這樣做不但安全,還有一個好處,也就是更大程度地增加同伴的生存可能,同伴是戰場上最重要的作戰伙伴,有時,一個陌生的伙伴比自己的親兄弟還要有用,還要值得信賴。

  搜索一遍,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為首的斥候舉起手,向身後的大部隊打了一個安全的手勢。

  雖然斥候已經探明路向,可是宇文化及的心中還隱隱有些不安。這一個樹林太平靜,平靜得有些詭異有些失常,讓宇文化及心中頗有些不安,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強調讓斥候們一下要仔細探察。斥候們雖然表示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宇文化及的心里還是不太安心,但他找不到原因,此時又無暇多想,只好命令大隊前進。

  他的命令剛剛一發出,就後悔了。這個世界上什麼藥都有得賣,可是就是沒有後悔藥。宇文化及以前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現在他明白了。

  大隊人馬隨著他命令出發的那一刻,就箭一般地沖出,兩騎並著前進,在密林的小道之中,速度迅速如風,蹄聲驚震如雷。他們的騎術驚人,久經訓練,一直是宇文化及最引以為豪的地方,因為,這些全是他的心血,近數年親手打造出來的心血。

  宇文化及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的這些手下騎術更加糟糕一些,甚至全部亂作一團,或者墮下馬來。

  他不希望他們前進,因為他看見了一件可怕的東西正在等著他們。那個可怕的東西無聲地張著可怕的巨口,正在偷偷地吞噬著他們,宇文化及發現已經是太遲,他大吼一聲:“停!陷阱,前面有陷阱!”雖然大部人都聽到了宇文化及爆發的怒吼,連蹄聲都壓制下去了的巨吼,可是還是已經太遲了。

  無數的尖竹尖木在樹林里射出來,不知來自何處,只見滿天盡是。

  地面正在無聲無息地下陷,馬蹄在馬匹的驚惶和掙紮中深深陷下,等著它們的是,陷阱底下那些長長的尖竹樁。天空中有巨木急墮而下,似是雜亂無章又似是深有目的地砸向馬背上的騎士,一條條藤蔓自樹底下扯起,如林間游動的樹蚺,它們交叉著,糾纏著,阻礙和牽制著馬背上那些騎士行動。

  ‘嘶嘶嘶……’不知何處的駑機噴射著勁箭利矢,如妖龍吐涎,如毒蛇吐信,箭矢滿天,雨下。

  “嘭……”一聲沉悶的爆響,密林間忽然彌漫有一種古怪的粉色,如一只會噬人的精怪,巨大無形,直向所有的人和馬匹狗只飄舞過去。

  看到這些,宇文化及的心里第一次有一種痛和涼的感覺。他好想狠狠地揍幾拳自己的胸口,恨不得砸斷兩根自己的肋骨,他好想放聲大哭一場,可是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面前的悲劇發生,而無能為力。兩個從來就沒有在心中出現過的字自他的心里升起來,那就是:完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2

第十三章 陷阱之中

  

  “那些陷阱都是你做的嗎?”

  白衣女子站在徐子陵的身邊,帶點好奇地問。

  “不是我做的難道是你做的嗎?”徐子陵沒好氣回答,他聲音充滿了氣惱,道:“花了好幾天,忙得腰也折了,可是才只弄死他們十幾個人,媽的,這個宇文化及的士兵真是不賴。”

  看著遠處密林里一陣慘叫悲鳴一陣雞飛狗跳亂完之後,徐子陵緩緩地滑下樹底,一邊向小道的盡頭慢慢走去,一邊無比可惜地感歎著。白衣女子看著遠處的慘狀,不由在樹冠上吐了吐小香舌,一看徐子陵走了,連忙向他飛掠過去,緊緊相隨其後。

  宇文化及可沒有那種不賴的感覺,他的心正在滴血。

  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訓練數年的精英骨干,忠心耿耿的心腹親衛,可是一刹那就在自己的面前折損大半,宇文化及簡直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去大哭一場,可是他不能。

  他現在更需要的是救治自己的手下。

  包括五名斥候在內的五十五名精銳親衛隨自己出發,可是現在除了十三名士兵,除了一名斥候,除了四個偏將,其余的全留在面前那個修羅地獄里了。包括所有的馬匹,還有獵犬,它們全化作了血肉模糊鮮血淋漓的尸骸,倒斃在自己的面前。他們肝腦塗地,尖竹穿體,無數的機簧箭支將他們的身體射成了一個個刺猬,他們甚至來不及掙紮,就讓天上地下的打擊和埋伏釘死在自己的座騎之上……

  他們死了,可是連尸體也倒不下地,無數藤蔓就像蜘蛛網一般牽扯著他們的尸體,他們死不瞑目,他們甚至還來不及在那種古怪的劇毒侵來之前就全部死去了……除了反應超快和運氣超好的人,就算武功高如幾個五個偏將,也沒有人全身而退,他們浴血渾身,遍體鱗傷,一個反應不及的偏將更是永遠地留在那些慘死的士兵當中沒有能回來……

  整一個密林,簡直就像一個血淋淋的修羅地獄,慘不忍睹。

  一個黑臉膛的偏將抹著臉上的一把汙血,紅著眼睛,啞著嗓子稟報道:“回來的人只有十九人,幾乎人人帶傷,沒一個囫圇的,老八他,他也……他死得好慘!主人,我們要把那個王八蛋扒了皮點天燈!不然諸位兄弟死不瞑目啊!”

  “我會的。”宇文化及拍拍他的肩膀,又朝身邊圍著的士兵點頭,沉痛地道:“大家心中的苦,化及感同身受。我答應大家,一定會將這個仇一百倍地返還給那個家伙的。大家等著,我一定會將那個家伙帶回任大家零碎了他的。”

  “主人,請帶上我!”黑臉膛的偏將怒氣沖沖地道。

  “還有我……”

  “我……”

  所有的士兵並沒有讓面前悲慘的地獄嚇倒,他們悲憤地吼叫,誓死追隨著他們的主人,宇文化及。他們嚇不得馬上就抓住那個設下陷阱之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飲其血,就算馬上死去,那也一定要咬下那個家伙的一口肉才甘心。

  “你們要留下來。”可是宇文化及擺擺手,示意大家鎮靜下來,他強忍悲痛安慰道:“並不是你們不能幫忙,而是你們需要盡快養好傷,我需要你們,明白嗎?”

  “可是……”眾人還想分辯,可是宇文化及固執地制止了,對于主人原地待命的命令,所有的人只能默默聽從,可是當他們再看林中那些橫七豎八鮮血淋漓的同伴尸體時,他們一個個虎目流淚,悲從中來。一個斥候鼻子亂嗅,他拖著一條血淋淋的傷腿,在地上亂爬,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他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所有的人都讓他弄得莫名其妙起來。

  “我的狗,我的黃毛啊!”那個斥候大哭起來,他拿著一條碎裂的狗後腿,痛哭失聲道:“黃毛……你死得好慘啊!不是你,我就得死得里面…可是…我活著出來了,你卻……哈哈哈,好狗,好狗,我知道的,你是天下最好最聰明的狗,大家不信,可是我知道的…嗚嗚嗚…”

  宇文化及沒有去制止那個士兵的痛哭,他並不覺得因為哭泣會讓所有的人喪失士氣就制止他,相反,他容許他的哭鬧,縱容著他,因為,他需要哭泣,而不是苦忍,他有哭泣的理由,特別在現在這個時候。

  宇文化及是那樣想的,可是有個人不,最少,黑臉膛那個偏將就不是那樣想的。他過去一拳將那個斥候打倒在地上,大吼道:“哭!哭個鳥!你就知道哭!媽的,老子手下十個人,就你他媽的一個活著,你他媽的送掉了所有兄弟的命,還哭你那個鳥狗!我操你祖宗,你做什麼斥候?你都把大家害死了!”

  黑臉膛的偏將把這一個責任強加在那個斥候的身上,可是那個年齡稍輕的斥候竟然不反對。

  他哭著點頭道:“是我,是我把大家害死了!都是我的錯!你殺了我給他們償命吧!”

  “屁話。”宇文化及大吼一聲道:“這種陷阱連我也沒有見過,連我也沒能發現,你們幾個如何能查探出來?這些不怪你們,要怪,也只是怪我!聽我說,你們誰也不要自責,你們沒有錯,誰也沒有錯!只是對手太狡猾太險惡了。大家在這里等著,沒有我命令,誰也不許再進入這個密林!媽的,我要馬上去將他揪來,讓大家碎了他,一泄心中之憤,也好祭祀眾位兄弟的英魂。”

  “主人,你一個人去,我們不能衛護身邊,如何……”黑臉膛的偏將還沒有說完,宇文化及已經擺手將他的話止住了……他用手指了指遠處,密林的深處,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白衣女子不明白,很不明白。

  她覺得徐子陵現在走出去,那些人一定會將他活生生地撕開吃掉的,為什麼他還敢現身呢?為什麼他還敢慢有斯禮地向他們走過去呢?為什麼他不害怕呢?為什麼他一定要這樣做呢?他這樣做,又有他的什麼理由呢?

  她很不明白,可是她不敢問,相信就是問了徐子陵也不會回答,她只有緊緊地跟著他,去看個明白。

  徐子陵緩緩而行,如果不是一身衣服滿是血跡,那感覺更像在樹林之中漫步,欣賞大自然的美態,欣賞樹林中難得的甯靜。

  雖然一路上全是陷阱,全是亂七八糟的尖竹尖木還有斜拉正扯的藤蔓阻擋著去路,雖然一路上全是血淋淋的尸體,他們大多還坐在自己的馬背上,或深陷入地下,或者吊在樹上,或身首異處,或亂箭穿身,或巨木壓軀,各式各樣的死法,各不相同。這些死去之人,只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死不瞑目。

  白衣女子還能很清晰地在看那些血淋淋的尸首中,在那些死不瞑目的空洞眼神里,看到他們無盡的恐懼和絕望,還有痛苦。就連她這種心如冰霜的羅刹女,也看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徐子陵卻沒有,他仿佛沒有看到任何的死人,沒有看到面前這一個血淋淋的人間地獄,沒有看到任何的東西,他在漫步而行,比起一個文人墨客正在山水靈秀之境里游玩踏青還有隨意,還有灑脫自如。他一路踏歌而來,聲音清澈如泉:明月幾時有……把酒…問…清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 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載歌載行,徐子陵緩緩而來,直到宇文化及等人面前十丈左右才停了下來,歌聲漸止,他先是帶點好奇地看了宇文化及一眼,然後慢有斯禮地拱拱手道:“這位不是今天早上到我家去的那個威風凜凜大官嗎?僅僅半天不見,怎麼就搞成這個樣子了啊?你還好嗎?”

  就算宇文化及的涵養功夫再好,聽了徐子陵那裝傻的話,也禁不住暴怒起來。

  他身後的眾人更是血紅著雙眼,仿佛饑腸轆轆的群狼看見了可口的獵物一般,他們一個個看見徐子陵自密林中走出,全暴跳了起來,如果不是宇文化及還沒有下命令,相信他們早就一湧而上了。他們的眼光非常的不好,如劍,如槍,如刺……他們恨不得在徐子陵的身上戮出一百幾十個透明的窟窿。

  如果他們的目光真的是劍的話,相信徐子陵一百條命也完了。可是,目光只是目光。

  黑臉膛偏將更是憤怒得恨不得生啖徐子陵下肚,他在所有人的怒吼之中聲音最大,如晴空之雷,他大吼一聲道:“你這個王八蛋,老子不捏出你的蛋黃就不姓陳!我操……”他一把拔出腰間的大刀,如一頭瘋虎般沖出來,就准備將徐子陵一刀砍兩斷亂刀分尸的時候,宇文化及身形一動,劈手奪過了他的刀,伸出虎臂攔住那個黑臉偏將,沉聲道:“陳參將,不可沖動!”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看的是白衣女子,她正站在徐子陵的背後,正殺氣騰騰地看著這邊。

  宇文化及按下黑臉偏將的手,又伸手止住眾人的暴吼,走前兩步向徐子陵冷冷還了一拱道:“此等狼狽盡是拜君所賜,好厲害的心計,好厲害的陷阱,好一個深藏不露的智者,小小年紀才能就已經如此驚世駭俗,你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2

第十四章 激戰宇文

  

  “名字只是一個代號。”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叫什麼重要麼?宇文化及大人!看來江湖上的傳言倒也有幾分真實,你還真是一個高手,如此突襲之下,竟然絲發無傷,唔,他們也挺不賴的,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兵。”徐子陵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雖然他話氣真誠,可是宇文化及等人聽起來更像反話,更是讓人心火爆發。

  “這些陷阱都是你設的?”宇文化及極力按耐著自己心中的火氣,喝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這些你是何時就設下的?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會來的?你到底是什麼人?”

  “雕蟲小技也。”徐子陵略帶慚愧地道:“在下對陷阱一門學問略知皮毛,不足之處還請多多指正。至于在下是什麼人,這不是早就跟宇文大人說過了嗎?一個小小的打雜看門的人罷了!”

  “一個打雜看門人竟會也有如此的心智?”宇文化及聽了不怒反笑,他哈哈大笑,氣勁爆發,聲音振得周圍樹葉顫動,空氣中有一種古怪的漩渦慢慢旋轉,白衣女子一見,連忙踏前兩步,想護在徐子陵身邊,可是她看見的是徐子陵冷冷的眼光。他正盯著她,他不喜歡她管他的事。

  她搖搖頭,退了回去。

  現在不是跟這個冤家斗氣的時候,還是看看他如何應付吧。白衣女子覺得自己一輩子也從來沒有如此聽話過,不過她站回徐子陵的背後,看著他那孤傲的身影,倒也有幾分歡喜。這一個背影雖然不強壯,可是也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站在他的身後,就好像正在讓他護佑著一樣。

  宇文化及笑聲猛地一收,好像一把刀斬斷了一般,他用手直指道徐子陵道:“石龍呢?讓他滾出來!”

  “他不會出來了。”徐子陵淡淡地道。

  “為什麼他不敢出來見我?”宇文化及大怒。

  “非也。”徐子陵輕輕地搖頭道:“不是他不敢出來,而是不能。因為,他死了。”

  “他死了?”宇文化及一點兒也不相信徐子陵的話,一面暗暗地提升功力,一面悄悄地警戒著四周,恐防有人發難偷襲。宇文化及的舉動讓他的手下更是緊張異常,一個個刀劍盡出,衛護在他的身後,一個個的眼睛瞪得比牛還要大。

  “他死了。”徐子陵點點頭,肯定道。

  “他是怎麼死的?”宇文化及一面緩緩地迫向徐子陵,一邊冷冷地問道:“是不是你殺的?”

  “是。”徐子陵坦然承認道:“我在他胸口刺了兩劍,後來他就倒地身亡了,雖然我想推搪說不是,可是卻找不到借口。”

  “那麼理由是什麼呢?”宇文化及又問道,他腳步非常的謹慎,仿佛地上有無數的陷阱等著他似的,他一邊看著徐子陵的臉色,一邊緩緩迫近,他看見徐子陵臉上神情平靜如水,神形挺直如槍,他忽然站住了,微一沉吟道:“你為什麼要殺他?你又是如何能夠殺死他的?其實你並非好像你外表那樣對不對?其實你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連我也查探不出來的高手,是不是?”

  “我殺人不需要理由。”徐子陵搖搖頭道:“至于我是不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你為何不上來試試?”

  “是不是因為《長生訣》?”宇文化及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他大喝道:“你是不是因為《長生訣》才會殺他的?你學的是不是《長生訣》之中神異之術?不然你如何能夠殺死揚州第一高手,盛名江湖數十年的‘推山手’石龍?”

  “我說不是,你相信嗎?”徐子陵神秘一笑,他緩步向宇文化及迎上去,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

  “你到底是誰?”宇文化及越想越覺得那里有些不對勁,這一個青年人處處透著神秘,還早早知道自己會來搶奪《長生之訣》,早早就設下了陷阱。他這些陷阱是為了對付自己?還是另有其人呢?如果是對付自己這些人的,他怎麼知道自己一定會在得到了《長生訣》之後還會去抓他呢?如果不是為了對付自己,那麼這密林里這麼多陷阱到底是為了對付誰的呢?自己到底做了誰的替死鬼呢?

  那個白衣女子是誰?為什麼口口聲聲地說是他的仇人,可是卻奮不顧身地衛護著他,這又是為什麼?

  他是真的好像外表看起來那樣手無縛雞之力,是一個文弱書生,還是深藏不露已經達到了自己也無法探知的境界?如果他是一個這樣的超強的高手,又是如何達到的呢?是不是因為自己懷中這本《長生訣》呢?如果不是《長生訣》的神奇,他年紀輕輕又如何能連自己也無法探知的神秘呢?

  宇文化及越想越不明白,他看見徐子陵緩緩而來,心中不由有些猶豫,到底是迎戰,還是看定些呢?

  看見宇文化及有些驚疑不定,一個高瘦的偏將用手輕捅了一下那個黑臉偏將,做了個古怪的手勢,又在他耳朵里輕輕說了一陣。那個黑臉的偏將一聽,大喜過望,大踏步上前,口中大吼道:“媽的,想在老子面前裝高手?讓老子看看你到底有多少尿水放出來!”

  宇文化及一看,想阻止他,可是讓那個高瘦的偏將拉住了手臂,也說了一句,宇文化及聽了,沉吟一下後,點了點頭,看向場中的徐子陵和那個黑臉的偏將。

  白衣女子想拔劍幫忙,可是徐子陵那冷冰冰的眼光又盯了過來,她猛想起他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也不喜她管,只好帶點氣惱地將劍歸鞘,小蠻足負氣地踩一下地面,退開去了。徐子陵一身是血,胸口的創口雖然現在不流血了,可是臉色並不太好,蒼白如紙,嘴唇也無一絲血暈,倒是眼睛還像平時那樣淡漠,平靜。

  對于徐子陵這種人,黑臉偏將根本就不用多想,他只需一拳頭就能把他轟倒在地上,用一只手就能把他捏死,用五只手指就能將他揉碎,他要用腦袋去想嗎?

  最少,黑臉偏將自己是認為不用。

  他認為最好的方法是用拳頭去揍。

  “喝!”他一拳搗出,直奔徐子陵的面門,威力無儔,隱隱帶著風雷之聲。

  “轟!”黑臉偏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但是他,全場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一直神神秘秘神乎其神的徐子陵讓他一拳轟中了,還正中臉門,黑臉偏將那沙煲大的拳頭重重地轟在徐子陵的鼻子之上,揍得徐子陵鼻血四射。

  黑臉偏將收回拳頭,帶點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雖然剛才很明顯感覺是打中了,可是還是不敢相信那是事實。真的……打中了?原來這一個看起來牛屁哄哄的小子竟然是一塊水豆腐?

  “你的拳頭不錯。”徐子陵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吐了一口血汙道:“不過力氣還是小了點,如果再大力一點會更好,你盡管來,我還挺得住。”

  他的話一出,眾人又驚呆了。

  這個人竟然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讓人在最脆弱的臉上轟上一拳的?他沒有事嗎?那怎麼可能?黑臉的陳偏將他的拳頭可以碎石斷梁,氣力可以輕易就使兩頭蠻牛分離,可是竟然無法打傷一個看起來柔弱書生一般的古怪小子?

  黑臉偏將也驚呆了,他很清楚自己剛才用了多少氣力,九成九,幾乎毫無保留了,可是在那樣的一拳之下,面前這個年青人還能牛屁哄哄地跟自己要更大力一點,要自己往死里打,他,他還是人嗎?

  白衣女子也吃驚不小,不過雖然之前就看過聽過徐子陵跟她說起太多吃驚的東西,所以,現在心態還算好,稍稍就反應過來了,雖然讓人打了一拳有些替他心痛,可是一看他沒事,又有些歡喜和得意。原來他並不是一個百無一用的弱書生,而是一個真正的高手。

  “媽的!嚇鬼啊!”黑臉偏將聽到徐子陵的挑釁,大怒,暴跳如雷,他動起全身的勁力,重拳出擊,將吃奶的氣力也用上了,重重地轟向徐子陵的臉。

  打,憑什麼不反手的肉靶子也不打呢?自己打不過,身後還有宇文大總管,他的功力比自己好上十倍不止,自己打不過還有他,怕什麼?黑臉偏將有所依持,出手格外放心,這一拳,他毫無保留,用上了十二成的功力,用苦練二十多年的‘破山拳’最大的殺招,‘天崩地裂’!

  “轟……”這一聲巨響不是轟在徐子陵臉上的聲音,而是徐子陵拳頭轟在黑臉偏將身上的震響。徐子陵的拳頭深深地轟入黑臉偏將的胸膛之內,將那個巨大的胸膛整個轟凹下去一大片,有些森森的白骨還張牙舞爪地破體而出。徐子陵看著手上這個眼睛已經翻白的黑臉偏將,搖了搖頭,教訓道:“做人千萬不要貪,否則是要吃大虧的。”

  他將黑臉偏將整個舉起來往自己膝上一砸,那個高大的黑臉偏將腰身頓時折成兩截,全身的骨頭發出一陣的怪響,如一棵枯樹讓大風刮倒向地面時發出的沉悶聲音。

  宇文化及飛身而出,他一看事情不對勁,想搶回黑臉偏將,可是已經太遲,等他撲到徐子陵的面前,那個黑臉偏將全身上下相信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頭了。徐子陵將手的黑臉偏將一甩,扔給悲憤欲絕的宇文化及道:“還你了。雖然直說很得罪人,不過老實說,這個玩具,不,你這個部下身體不怎麼結實。”

  宇文化及一看手中的黑臉偏將全身筋骨盡碎,手足折斷,可是偏偏還活著,還極其痛苦地活著,眼睛不由赤紅了,他發狂地吼道:“啊……好辣的手段!你……你竟然……”宇文化及生氣得說不出話來,可是黑臉偏將卻能,他掙紮著,艱難地道:“快…給…給我一個……痛快!”

  “不!”宇文化及氣得睚眦欲裂,可是又悲傷莫名,他知道給黑臉偏將一個痛快是最合適的,可是他無法當著所有部下的面來做,他忍住極大的怒氣,啞著嗓子道:“不,老陳,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那個高瘦偏將看了,飛身近前,咬著牙對黑臉偏將道:“大哥,你先走一步,兄弟馬上就來。”他拔刀在手,一刀揮下,砍開了黑臉偏將的喉嚨,一股黑血噴灑而出,如決堤之洪……那個黑臉偏將眼睛一翻白,全身微微抽搐一下,頓時解脫了。

  高瘦偏將持著血淋淋的刀,看著面前不遠的徐子陵陰沉沉地道:“你記住,是你害死我大哥的,我一輩子也不會忘,我發誓,一定會千萬倍還回給你的。”

  “是誰殺了他還真不好說。”徐子陵聽了,眉毛也不動一根,淡淡地道:“就當是我殺的吧。如果你把那帶血的刀給我,那人證物證就俱全了。”

  “好。”宇文化及怒極,反笑。他將手中的黑臉偏將的尸體交給高瘦偏將,大步上前,迫向徐子陵,全身氣勁提升至極限,吼道:“你玩那麼多心機不過是想激我一戰罷了,好,我便與你一戰,不死不休!”

  “你明白就最好了。”徐子陵微微一笑,道。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2

第十五章 又是陷阱

  

  宇文化及雖然是一個超強高手,‘冰玄功’達到顛峰大成之境,可是一點也不敢小瞧這一個看起來文文弱弱帶點瘦削的年青人,他不但心機過人深藏不露,而且出手歹毒狠辣之極,斷不會是一個一般的人。

  徐子陵說什麼宇文化及也不會相信,他只相信一種人說的話,那就是死人。

  他極力想將徐子陵變成死人之後,再問問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整一個空間都忽然寒氣迫人起來,地上的草尖凝滿了霜花,半空中之中還有一個巨大的氣漩在緩緩轉過著,來自宇文化及雙臂的搗動。徐子陵站在那個氣漩的中間,他沒有做任保的動作,只是靜靜地站著,如果不是眼睛還睜著,眾人簡直以為他是睡過去了。

  宇文化及的拳頭可跟黑臉偏將的拳頭不同,它不但威力十足,而且快如閃電,當徐子陵看見宇文化及開始揮拳時,那只遍布冰霜的拳頭已經打到自己的鼻尖上了。

  宇文化及熟知天下武功,江湖中各式各樣的武功如數家珍,除了極少的幾門奇功之外,幾乎沒有他不知道的武功。可是他從來沒有看過這一種功夫,徐子陵的武功。白衣女子也是一個大行家,她自小就聽過師父的教誨,天下武功種種神奇和奧妙之處,莫不耳聞,可是她也從來不曾見過如此古怪的武功。

  徐子陵不理就要打到他鼻子上的拳頭,而是緩緩地沉身,伸臂,雙手極其緩慢地畫著圓。他不去阻格宇文論及快如閃電般的巨拳,不動躲避那雷霆萬鈞的拳頭,卻站好揍打,莫非他有揍打的嗜好?

  徐子陵當然沒有。

  他是一個正常人,只是用的方法有一丁點與眾不同罷了。

  那緩緩地抱畫著圓的雙手根本就不可能及時阻止宇文化及殺人的拳頭。一個是最快地攻擊,選取最短的攻擊路線,用最大的氣力去破壞對方的軀體,這就是宇文化及的拳頭。一個是緩緩地沉身,意隨身走,雙臂舒展,雙手緩緩抱畫著一個巨大的圓形,不慍不火,心平氣和,這是徐子陵的拳。

  就在眾人覺得動作緩慢得烏龜一般的徐子陵一定會讓快如閃電的宇文化及轟飛出十丈開處一命嗚呼的時候,一件令人難以想像,一件令人難以置信,一件令人目瞪口呆的事發生了。隨著徐子陵的動作,那個拳勁雷霆萬鈞的宇文化及整個身形失去了平衡,那拳頭毫無准頭地擦著徐子陵的臉頰而過,就是一個瞎子,也絕對打得比他更准。

  沒有人會在拳頭打在對手鼻尖上還會擦臉而過的,只有宇文化及。

  白衣女子一把掀掉了自己斗笠下的面紗,露出她絕世的玉容來,她想要好好看清徐子陵,她想要好好看清他的拳,而不是隔在一重薄薄的輕紗之後。

  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就連宇文化及自己也莫明其妙。

  在兩個人錯身而過的時候,徐子陵又動了,他雙臂在外,無法攻擊敵人,正如敵人無法攻擊他一樣,可是他動了。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眼光中,他一個手肘側擊在宇文化及的肋間,宇文化及甚至還來不及感受那鑽心的刺痛,就讓徐子陵又一下肩撞,野蠻地沖撞在不設防的後心。那一口甜甜的鮮血還沒有來得及湧上喉嚨,宇文化及還來不及調轉身形,徐子陵那腦門重重地撼在宇文倫及的後腰間,讓宇文化及渾身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

  這幾下詭異的攻擊打得宇文化及束手不及,他做夢也想不到一個武者竟然是可以這樣攻擊的。

  宇文化及不敢多想,一個飛縱落到數丈外開,功力遍聚全身,護住全身要害,才敢回頭去看徐子陵。

  徐子陵正在咳血,因為一輪劇烈的動作,他胸口草草抱紮的傷口又爆裂了,雖然揍打的是宇文化及,可是傷創的還有徐子陵他自己。徐子陵一通連心肺也要咳出來的猛咳之後,才緩緩地直起腰,臉上出奇地有一種病態的豔紅之色,紅的地方紅得妖異,白的地方白得怕人,除了他的眼睛還如昔平靜,有如一池死水,雖然身軀看起來簡直一陣風就可以將他吹倒了。

  他的胸口有血滲流,他捂著的手指間血跡斑斑沾染,一團濕漉漉的鮮紅在他暗紅的胸衣開始慢慢擴散開去。

  “這是什麼拳法?”宇文化及擦了嘴角一點點鮮血,忽然問道:“格開我攻擊的神奇拳法叫什麼?用來攻擊我的拳法又叫什麼?”

  “滄州八極拳。”徐子陵淡淡地道:“攻擊的叫做八極拳,攻擊無所不用其極,威力驚人霸道。可惜,我只會一點點皮毛。用來格開你攻擊的拳法叫做‘太極拳’,善于以柔克剛,以慢打快,以弱勝強,是天下最神秘最奧妙的拳法。可惜,我連皮毛也學不會,在這里獻丑,真是貽笑大方了。”

  如果照面前這個青年人所說,這等威力還是皮毛甚至皮毛也不是,那等到大成之後該是何等的威力呢?

  宇文化及好奇得恨不得馬上就知道答案,可是他知道不可能。

  “是《長生訣》里記載的武功嗎?”宇文化及帶點驚訝又暗喜地問。他的眼睛里精光閃動,不過看了一眼徐子陵身後的白衣女子之後,神情又更加謹慎了些,他不再向徐子陵迫近,而是站在那里,等著徐子陵的回答。

  “不是。”徐子陵搖搖頭道:“《長生訣》里沒有這些。”徐子陵說的這些話,連他身後的白衣女子也不相信,更別說宇文化及了。

  “你為什麼要引我們來這里?為什麼要攻擊我們?”宇文化及又問道。

  “我殺人不需要理由。”徐子陵神情淡漠地道:“我救一個人也許需要理由,可是如果想殺一個人,那就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理由。我沒有故意引你們來這里,只是你們自己貪心,得了《長生訣》還不夠,還想抓我回去。做人莫貪,否則要吃大虧的。”

  “你會不會《長生訣》?”宇文化及哼了一聲,忽然又問道:“你的一身古怪功力一定是練《長生訣》來的是不是?《長生訣》是一本練神仙之術的道家瑰寶還是武功絕學?”

  “你練了就知道了。”徐子陵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隨意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一把血跡道:“時間差不多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那麼引你們注意嗎?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交手嗎?因為,我在等。”

  “什麼?”宇文化及一聽,馬上動容,四處察看,又對身後的士兵親衛們大喝道:“你們背靠背,圍在一起,小心敵人偷襲!”他四處察看,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可是一看徐子陵臉上那神秘的笑容,心中更覺那里有些不妙,可是又說不上來,不由對徐子陵大吼道:“你說什麼?你在等什麼?是不是還邀了什麼人來?你想一把吞掉我們?這個想法會不會太貪了點?”

  “不。”徐子陵搖搖頭道:“我做人很知足的,我從來也沒有想過要殺死你們所有人。我只是想殺掉你們之中可以殺掉的人,比如他們。”徐子陵的手緩緩地伸出來,直指向正圍在一起的高瘦偏將還有他的同伴們。

  宇文化及現在是傻子也知道中計了,雖然他不知道哪里出錯了,可是此時還那有時間多想,他沖著屬下們暴吼一聲道:“快離開哪里,那里可能是陷阱!”就算宇文化及不下命令,眾人也早早跳了起來,以躲避可能來自地下的偷襲或者陷阱之類什麼的。

  天上沒有任何的問題,所有的襲擊只可能來自于腳站著的地面,雖然大家不知道徐子陵他是如何動的手腳,可是早早躲開沒有錯。所有的人飛躍在空中,武功更高的拉著稍弱的,受傷輕的拉住受傷重些的,那個高瘦的偏將甚至還抱著那具尸體,黑臉偏將的尸體。

  他們是戰友,生死與共的戰友。

  在這一刻,受到死亡威脅的一刻,他們沒有拋棄任何人,因為他們知道,只有齊心協力,團結一起,合眾人之力,才能共度難關,才能面對死亡,才能逃脫來自不知哪里的死亡陰影。

  宇文化及是那樣教他們的。

  可是宇文化及也有錯的時間,比如現在。

  “轟隆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他們之中爆炸開來,威力凜烈得就像一頭發狂的妖怪,它在輕易地撕碎著眾人的軀體。那股爆炸簡直有如晴天霹靂,平地之雷,很多人的身軀一下子消失了,化作了滿天的血雨,肉泥,更多的人肢體分離,身首異處,無數的斷肢碎塊拋飛天空,灑落遍地都是。

  天上,血雨飄灑,血肉橫飛……

  宇文化及呆住了。

  他徹底呆了。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他不願相信這是事實,他不能相信這是事實。僅僅一眨眼之間,僅僅在一聲巨響之後,他所有的手下全部化作了烏有,數年的心血付之流水,十幾條活生生的人命,甚至來不及反應過來,就那樣消失掉了……

  那是什麼?

  是什麼把他們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橫飛的?那個人使了什麼手段?他到底做了什麼?他到底是誰?

  宇文化及在心里問自己,可是他沒有答案。

  他並不明白,他越想就越糊塗,他越想就越憤怒,他越想就越驚恐,他越想就越壓抑……

  “你……你賠我部下的命來!”宇文化及雙目噴火,功力爆發,他一躍而起,于天空中雷霆萬鈞地暴擊而下,那勁風壓頂,宇文化及的殺招毀天滅地般轟下來。

  地面上,有個靜靜地看著他的年青人,徐子陵。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3

第十六章 蠻牛打斗

  

  “轟……”宇文化及的重拳在徐子陵的身後爆開了大片的地面,可惜徐子陵一點事也沒有,因為他那奧妙的‘太極拳’又一次將宇文化及那毀天滅地的拳勁引開,讓它渲瀉在自己身後的地面之上。大地因為宇文化及的怒氣和功力震憾不已,地面裂開如蜘蛛網一般的裂痕,一直延伸到十數丈外神色緊張的白衣女子腳下。

  徐子陵迎著近在咫尺的宇文化及,一頭撼上去,他的額門,在宇文化及的鼻子上重重地對撼在一起。

  宇文化及根本就不躲避,雖然鼻子鮮血長流,可是像個瘋子般不避不讓,雙拳暴風驟雨般亂擊徐子陵的身體,就如徐子陵那雙拳頭也星雨點般狂揍著他自己一般。

  兩個人一點招式也沒有用,完全就像街邊小混混打架一般,全憑一股氣血之勇。

  宇文化及的功力遠在徐子陵之上,而且身體原來也幾乎沒有受過傷,所以,他有拼的理由和可能。可是徐子陵不同,他先是受白衣女子的劍創未愈,又功力遠不及宇文化及深厚,如果不用神奇奧妙的‘太極拳’來防禦,而是用這種蠻牛打法來和宇文化及拼命,顯然非常的不智。

  可是徐子陵喜歡。

  他根本就不後退一步,宇文化及在他身上重轟一拳,他也還回一擊;宇文化及轟他的頭,他也揍宇文化及的臉;宇文化及轟他的胸膛,他也揍宇文化及的小腹;兩個人‘嘭嘭嘭嘭……’地打個沒完沒了,邊上團團轉的白衣女子插不進手,她看得急得差點沒有掉下淚來,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兩個人正抱著,滾在地面上的血水里,泥汙里,他們一時間一個人翻身上來狠揍另一個幾下,又一下子間另一個人翻倒回敬數拳,兩個人舍生忘死,狠狠地向對方飽以老拳,兩個人打來打去,全是血氣之勇的斗氣打法,活像兩個大傻瓜,可是就是這種打法,白衣女子第一次頭疼起來。

  她想幫忙,可是插不進手。

  她總不能也跟他們滾打在一塊吧?

  兩個人的衣服完全撕毀,赤著身子,身下僅僅有一條牛頭短褲。他們的身上渾身鮮血和著汙泥,兩個人披頭散發,狼狽不堪,可是他們還咬牙切齒,喘著粗氣,血紅著眼睛,恨不得將對方活生生地吞掉。

  徐子陵雖然功力不及,雖然傷重未愈,可是韌力驚人,他一次次讓宇文化及重拳倒地,可是馬上就翻了起來再戰,雖然渾身浴血,遍體鱗傷,可是狠勁依然,招招到肉,打得宇文化及痛不欲生。宇文化及一輩子也沒有這麼狼狽過,也沒有如此憤怒過,更沒有如此痛苦過,他需要發泄,如果不殺死面前這一個年青人,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安睡。

  他太有心機了,他太可怕了,他太狠毒了……

  總之,他必須死!

  宇文化及不敢遠離徐子陵的身軀,因為他害怕徐子陵那種神奇的‘太極拳’,那種玄妙的功法可以讓他最大功力的拳頭完全落空,就得對著天空揮拳一樣不實,甚至難受,他不能讓他有機會使出那種拳法,否則必敗無疑。他只能用這種方法,就算自己也慘遭對方的痛擊,可是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如果他敢遠離徐子陵身體一點點,就算那個徐子陵不使用‘太極拳’,邊上那個虎視眈眈的白衣女子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殺了面前這個年青人,再殺掉那個女子,最後撿回《長生訣》,這就是宇文化及的打算。

  可是徐子陵的耐力卻讓宇文化及越打越心驚,面前這一個小子簡直就是一個打不死,他的身體不知是什麼做的,無論怎麼打也沒有用。相反,他拳頭上那些古怪的氣勁就讓人痛苦非常,雖然並不強大,可是一絲絲的侵入,竟然在自己的經脈里久久不能消散,還直往里鑽,痛得錐心刺骨。

  “啊……”宇文化及再也受不了徐子陵那種下三濫的攻擊,他不試過不知道,原來人體還有那麼多地方是可以令人那麼痛苦的。那個可恨的小子也一點沒有武者的尊嚴,他什麼招式都敢用,挖眼,鎖喉,撩陰,插耳,咬手,拔發,根本就沒有一絲高手的風度存在。

  他的招式雖然下流,可是出奇地有效,宇文化及作為一個試驗者,比誰都清楚。

  宇文化及大吼一聲,震開徐子陵,在地上連打幾個滾,躲開白衣女子閃電般襲來的劍,虎臂一抄,將摔在血泥里的《長生訣》搶在手里,再悲吼一聲,身形化作一道烏光迅速消失在遠方……白衣女子想追,可是更關心地上那個躺倒在泥汙里不知死活的徐子陵。

  她稍稍猶豫了一下,俯下身去,將半個陷在泥土里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乾淨的徐子陵拉出來,看了看徐子陵,發現他氣若游絲,雙目無神,嘴唇抽動幾下,似乎想說什麼,可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她又猶豫一下,後來干脆將汙穢的徐子陵抱起來,雖然泥汙血跡染得她一身白衣斑斑,可是她卻也顧不得許多,她找了一個乾淨的草地,將他好好地放下來,然後雙掌對著他舒送真氣……

  可是未等她開始舒送真氣,徐子陵忽然爬了起來,差一點沒有嚇得白衣女子小心肝跳了出來。

  “你想干什麼?”徐子陵的眼睛一下子回複了原來那種平靜又冷漠的神態,他帶點奇怪地問。

  “你……你不是受了重傷嗎?”白衣女子驚訝得簡直說不出話來,她指著徐子陵不敢置信地反問道;“你是怎麼回事啊?你明明就快要死了的……怎麼一下子好了?”

  “誰快要死了啊?”徐子陵郁悶地道:“那是裝出來給那個宇文化及看的好不好?你有點腦子行不行?我要是打不過那個宇文化及會跟他斗牛嗎?我那樣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明白嗎?你不要自作聰明,我的事不用你管,也輪不到你管……剛才,你向那個宇文化及出什麼手啊?我叫你出手了嗎?我讓你幫我了嗎?”

  “你!”白衣女子差點沒有氣得跳腳,可是她知道跟徐子陵吵是最不智的,她馬上就轉換了話題,帶點好奇地問道:“你打得過那個宇文化及,你為什麼讓他跑了?你為什麼不干掉他?還有,你之前那樣做到底有什麼用?為什麼要那樣做?”

  “我說了,我那樣做有我的道理的。”徐子陵沒好氣地道。

  他在地面上四處地尋找,白衣女子看了半天,才知道他在找宇文化及掉下來的金銀,還有他們那些部下身上的東西,她又一次看見徐子陵這種可笑又可怕的舉動了,不過這一回,她沒有嘔意,反倒有些同情。

  他自己肯定衣食無憂的,因為他絕對有本事做到這一點。

  可是他為什麼要撿死人的錢呢?很簡單,那就是為了他心中那個願望,為了完成別人的遺願,一次次在死尸堆里翻弄,白衣女子不但有些同情,還有些感動。

  雖然,這一個家伙揚言日後要征服自己的國家和族人。

  徐子陵撿完錢,再熟行熟路地跑到一條小溪里脫光光跳下去洗個乾淨,大膽得簡直沒有一點儒家君子守禮之風那種想法,真是不敢相信他是一個儒家教育和影響下長大的中原人。

  白衣女子現在更好奇了,她好奇的不是徐子陵的身體,不是他身體神奇的愈傷速度,不是他智計驚天的腦袋,不是他深藏不露的驚人實力,也不是那些叫‘八極拳’和‘太極拳’的神奇功法,而是另一樣東西。這一樣東西是看不見的,可是絕對存在,就在那個徐子陵的身上。

  她親眼看見徐子陵不知自那里變出一套衣服,穿得身上,又將那些金銀洗淨血汙,然後變沒。

  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他是用什麼仙術或者寶貝做到這一種神乎其神的行為的呢?那些衣服又是從哪里來的呢?那些金銀銅錢又變哪里去了呢?

  她不明白。

  所以決定問個明白。

  她沒有直接問,因為她覺得徐子陵不會那樣輕易就告訴她,所以,她換了一個輕松一點的問題。她在溪邊洗了下小手,又用水敷了一下自己的面頰,輕輕地摸了一下徐子陵先前打過的地方,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正在溪水里抓魚的徐子陵一眼,一雙黑白分明的剪水之瞳忽閃了兩下,一邊用水輕輕洗滌著身上的汙跡,一邊隨意地問道:“我有東西問你,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徐子陵站在溪水中,皺著眉頭道:“你連一句完全的話也不會說嗎?沒頭沒腦的誰聽得明白啊?”

  “就是你為什麼要殺掉那些士兵!”白衣女子解釋道。

  “因為他們是那個宇文化及的心血。”徐子陵想了一下,搖搖頭道:“而且,他們為虎作倀,成為了宇文化及的忠狗,殘殺同胞,死有余辜!”

  “哪你是用什麼殺掉他們的?”白衣女子又問道:“那個會爆炸開來會發出巨響的東西是什麼?”

  “一種極其簡單的土制炸藥。”徐子陵看了白衣女子一眼,沉吟了一會道:“說了你也不明白,白說,就是黑火藥,你聽說過才奇怪呢!反正是會爆炸的,可以用來炸死一定范圍內的普通人,或者強一點的人,要是以宇文化及那種高手沒什麼用,最多也就是炸得氣血翻騰破點皮毛,如果讓他注意了,說不定還炸不中。那個火引如果想沒有聲音,不引人注意,就得做成慢慢地燃燒的,那個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你是什麼時候放在他們身上的呢?”白衣女子更不明白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3

第十七章 太極之拳

  

  “在和那個黑臉傻大個打斗的時候。”徐子陵微微一笑道:“不然你以為我干什麼要那樣和他打?我那是在掩人耳目,將人的注意力引開,引到別的地方。”

  “你難道不怕給他發覺嗎?”白衣女子更奇怪了。

  “所以不是把他打成殘廢了?”徐子陵沒好氣地回答這一個好奇寶寶,道:“打得他全身骨折,他還能察覺就奇了。”

  “哪你為什麼不殺了他呢?那樣不更干脆利落些?”白衣女子還是不明白。

  “殺了他容易。”徐子陵白了白衣女子一眼道:“難就難得一定要找個人抱他回去人群堆里,如果不抱回去,光炸死他一個有什麼用啊?所以,當時他是不能殺死的,你也不要老是想著打打殺殺,女孩子還是要像個女孩子的好,就像現在這樣,就最好不過了。”

  “是嗎?”白衣女子小臉緋紅,帶點喜孜孜地問。

  她說的是自己現在的樣子,可是徐子陵卻誤會了,他解釋道:“是啊,我就是要讓那個家伙出來救他回去的,如果呆在那個宇文化及的身邊時間太長了反倒不妙,他聽覺敏銳非常,如果讓他發現什麼異樣就白費功夫了。”

  白衣女子一看他說自己像是個女孩子的那一些話只是隨意而言,隨口而出的,心中不由有些失落,不過臉上卻不表露出來,想了想,又問道:“你怎會知道那個人一定會出來抱他回去呢?”

  “很簡單。”徐子陵豎起一只手指,緩緩道:“第一點,那個黑臉大傻瓜是那個高瘦個子叫出來的,也就是說,是那個高瘦個子送黑臉大傻瓜去死的,他內心一定很愧疚,所以有可能。”他又豎起一只手指,道:“第二點,那個高瘦個子顯然和黑臉大傻是好友或者親人,黑臉大傻出事了,他一定會馬上出來的,所以也有那種可能。”

  第三只手指也豎了起來,徐子陵緩緩道:“宇文化及那些精銳士兵,剛剛經過一場生死劫難,剛剛在死里逃生,所以會聚在一起,而且他們訓練有素,有什麼事一定會共同面對,所以將他們聚在一起再一舉炸死的那種可能很大,這就是第三點。”

  “唔,你又為什麼要故意告訴他們呢?”白衣女子聽得似懂非懂,又問。

  “我一告訴他們。”徐子陵微微一笑道:“他們就會慌亂,就會更加聚在一起,那是人的本能!”

  “明白了。”白衣女子覺得徐子陵太聰明了,怎麼一下子就什麼都想到了呢?自己問了半天可是還稀里糊塗的,他一下子就想好以對策,他的腦袋到底是什麼做的啊?那個什麼黑火藥也是他做的嗎?他怎麼會做出如斯恐怖的東西啊?想到這里,白衣女子奇問道:“你嚇唬他們,讓他們以為地上有陷阱,對了,那個什麼黑火藥是不是一定在空中才有作用的啊?”

  “不是。”徐子陵很高興白衣女子終于會思考一次,微微地笑著解釋道:“一個人如果身在半空,那麼無處受力,防禦力也就是最弱的時候,其實那個黑火藥的威力不算太大,可是連那幾個武功不錯的看起來將軍模樣的人也炸死了。”

  “什麼?”白衣女子想不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答案,她吃驚地看著徐子陵,久久不能言。

  面前這一個人實在太可怕了,不但會制造威力奇大殺人無形的黑火藥,還深知人們弱點,不但本身實力就神秘驚人,而且智計百出讓人無力抗拒,他實在太可怕了……白衣女子第一次為自己的族人擔心起來,雖然他現在還一無所有,可是萬一他真的有一天攻來了,誰會是他的對手?

  恐怕就連自己最尊敬的恩師,在智謀計略上也不會是他的對手,到時,又該如何是好呢?

  當白衣女子正癡癡地看著徐子陵發呆的時候,徐子陵卻忙于在水里抓魚。就像一個詩人,在海鷗的身上捕捉靈感,以求美妙的詩篇,可是海鷗,卻忙于是浪花里捕魚。

  當徐子陵燒起一大堆火,烤得兩條河魚噴噴香的時候,天色早就灰暗下來,西天際還剩余一丁點紅紅的霞,如火堆里那些燒紅的木炭。晚風來了,帶著一絲涼意,更遠處有黑暗前來,緩緩的腳步,蒙著黑紗,在天空中游蕩,迷蒙著人的眼睛。

  白衣女子看見徐子陵隨手遞過來的魚,帶點不好意思地接過,吹吹上面的熱氣,帶點好奇地看了看徐子陵,忽然道:“你這次請我吃魚,下次我做一種很好吃的糕點請回你好了。”

  “不必。”徐子陵正在吃魚,聲音帶點模糊道:“高麗會有個屁好吃的糕點!省省吧!”

  “高麗沒有,難道就沒有中原傳過去的嗎?”白衣女子帶點怒氣地道:“你還沒有吃過我做的糕點,怎麼就一定認為不好吃呢?你這個人太有主見了,難道你就一定是對的嗎?”

  “不一定。”徐子陵冷笑道:“不過我們可以試試,你我各做一種糕點,或者別的什麼也行,如果你能做得好吃過我做的,那我就承認自己剛才說錯了,否則,你就乖乖聽我的!你要不要比試一下啊?”

  “要!”白衣女子雖然心里把握不大,因為她已經兩三年沒有親自下廚做過東西了,可是她絕對不相信徐子陵他樣樣都行,她絕對不相信一個男子做的東西會比身為一個女子的她更好吃,如果天下的男子都會做東西吃,那還要女人來干什麼?

  白衣女子氣不得輕,不過倒沒有斗氣不吃徐子陵做的東西,她氣照鼓,魚照吃,兩不擔擱。不過在她一口咬下一小塊熱辣辣又香噴噴的魚肉之後,她的信心就有一點動搖了。

  因為這個魚做得太好吃了,她從來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魚。

  如果不是看見他剛剛從小溪里抓起來烤熟的,還會以為是在洛陽那個‘八珍佳餚’樓里的大師父做出來的烤魚,這怎麼可能?一個粗手笨腳的男子如何會做出如此美味的烤魚啊?白衣女子快想破了小腦袋,可是也想不明白。

  怪人,他真是什麼都會。

  在白衣女子睡去之前,在火光中,她看見徐子陵正躺臥在一張皮氈之上,就躺在自己不遠,正在靜靜地酣睡著,心中感歎就是那樣的。

  這個時候的他最好的,不會罵自己,也不會用冷冷的眼光盯著自己,讓自己的心里毛毛的,更不會打自己的耳光……白衣女子又伸手撫了一下自己被打的地方,卻一點也記不得當時的疼痛來,只記得後來他激動地緊緊擁著自己,是他唯一的一次真情流露。

  他這個人什麼也好,就是太愛把東西裝在自己心里了。

  說起來,他跟自己也有一點點相像,自己性格也有一點點孤獨,也很少跟別人說心事,白衣女子又看了一眼徐子陵熟睡的面容,將他給她准備的,不知哪里變出來的,還帶著他淡淡氣息的被子輕輕拉高些,枕著他的枕頭,躺在他的毛氈之上,舒適地打個呵欠,小腦袋一歪,美目慢慢合上,神智漸漸迷糊過去了……

  等她再醒過來,天空早已經天色大亮,東方的天際盡是瑰紅的朝霞,如火。

  她急切地找著那個人的身影,雖然在夢中他一再出現,可是現在醒了,他的身影就消失了,白衣女子覺得心去少了什麼似的,一種若失若空的感覺讓她的心智惘然,她急切就想找到他,填補心中那個空白。咦?他到哪兒去了呢?

  他在練功。

  白衣女子從來沒有看過誰練過這一種古怪的武功,甚至從來沒有聽說過,包括她的恩師那個天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智者,也從來不曾告訴過她,這個世上有人會這樣的武功。

  這種古怪的武功動作極其緩慢,又比風還輕,全身在動作的時候渾圓如意,手足自然,似乎在畫著一個個圓形,又似乎在做某一種極其玄奧的旋轉,看起來非常的舒服……正在練功的徐子陵身上,有一種淡淡的光芒,如果不夠注意,很容易忽略掉,這些光芒一點兒也不耀目,非常的柔和,非常的舒服,就如月夜朦朧的月光一般。

  那些淡淡的極輕的光芒隨著他的手緩緩地流動,可是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來。

  它們緩緩地流過他那修長的手臂,流向璞玉般的手腕,在他那些柔和的指尖間淡淡閃現,又漸漸消失……隨著他練功,更多光芒漸顯出來,最後看上去他整個人都好像在柔柔地發光一般。

  白衣女子看得癡了,此時的他,就如傳說中的神明的一樣。

  他就算不是,也是她心中的神明。

  白衣女子很輕易就能認得出,這一種拳法就是他用來對付那個宇文化及的神奇拳法,叫做什麼‘太極拳’!天下間再沒有任何一種拳法比它更慢更柔的了,可是它的威力和效果白衣女子很清楚,天下間絕對沒有一種武功比它更能以柔克剛,以弱勝強,以緩制快了。

  它比起自己的九玄大法,比起棋弈之劍,比起自己修煉的棋靈劍心,最少也是不分上下的武功,甚至可能更勝一籌,因為白衣女子自問沒有可能在這一種拳法里攻擊進去,雖然還沒有看過這種拳法的攻擊,可是單單是防禦之法,就已經是天下最強的防禦之術了。

  “這個就是那個什麼‘太極拳’嗎?”白衣女子看見徐子陵打完收功,向這邊緩緩走過來了,好奇地問道:“你是從哪里學來的?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這一種拳法啊?”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3

第十八章 兩人同行

  

  “在公園里看一些老大爺老太太晨練的時候學會的。”徐子陵看了白衣女子一眼,眉毛也不動一根,平靜又淡漠地道:“說你也不明白,浪費口水,你要是聽說過才怪呢!”

  “這種神奇的拳法是那一位大宗師創出來的啊?”白衣女子不理他的脾氣,她早習慣他說話的方式。她覺得就算他要關心人,可是也不會特意說些什麼軟綿綿的話的。他總是深深地隱藏著自己的內心,除了她受傷之後,當她昨天帶著滿身鮮血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真情流露了一次,可是,也打了自己一記耳光,這就是他獨特關心人的方式。

  “張三豐。”徐子陵更郁悶地道:“你問這個干什麼啊?你知道這個有什麼用啊?”

  “隨便問問。”白衣女子輕笑一下,又問道:“他跟你什麼關系啊?為什麼他要將這個神奇的拳法傳給你呢?你是不是他的弟子啊?”

  “我出生時他早就離世幾百年了,你說我是不是他的弟子?”徐子陵沒好氣地道:“這個太極拳雖然神奇無比,可是不是一般人就能領會的,不是一般人就能真正學會悟到的,我也只是學了不過皮毛中的皮毛,如果說我真的學會了太極拳,我不將那個宇文化及打得滿地找牙才怪呢,還會像個傻子一樣跟他亂打?”

  “我不信。”白衣女子搖頭道:“你一定學會了。剛才我看你練功,我看你根本就不像不會的樣子。”

  “我懶得理你。”徐子陵不知自哪里變出了干糧,扔兩塊給白衣女子,自己啃了起來,再也不看白衣女子一眼。

  白衣女子斯文小口地咬了兩口,覺得這個干糧也似乎特別好吃,雖然它是普通的干糧,可是一經過他的手,吃起來似乎格外的香甜,自口里一直甜到心里去。那個冤家雖然口中對自己不客氣,可是還是很關心自己的,白衣女子帶點喜孜孜地吃著,倒也暫且收口不問了。

  可惜這種情況不長,她又開口了,她似乎天生就對他有一種好奇。

  “那個八極拳呢?”白衣女子問:“那個八極拳也是那個張三豐大宗師創造的嗎?”

  “不是。”徐子陵搖了搖頭道:“是滄州一個武師前輩創造的,叫什麼我忘了,可是八極拳確實是一種很實用的拳法,威力相當的霸道,是攻擊中極好的拳法,雖然沒能與太極拳這種內外兼修的拳法並論,可是卻也能與‘八卦掌’和‘形意拳’等拳法掌法齊名,總之,就是一種很牛的拳法。你沒看見我打得那個宇文化及也叫苦連天嗎?”

  “你到底會多少種拳法啊?”白衣女子問:“你所說的拳法掌法都會嗎?”

  “雖然外表很像。”徐子陵搖搖頭道:“可是只是外表,我不會任何一種拳法和掌法的內功心法,我用的內功心法是別的內功心法,那些拳法掌法的內功心法一種也不會,只會用它們的招式。所以,嚴格來說,我不會任何一種拳法或者掌法。”

  “那麼,那個會淡淡地發光的內功心法又是什麼呢?”白衣女子聽了,又問。

  “就是《長生訣》!”徐子陵啃完干糧,拍拍雙手,不知自哪里變出一個水囊,仰頭喝了幾口,也不避嫌男女授受不親什麼的,隨手就遞給邊上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接過,手指微顫,小臉飛紅,可是也在偷偷地看了徐子陵一眼之後,也仰頭喝了幾小口。等她故作鎮靜把那個水囊還給徐子陵的時候,徐子陵已經將所有的被子毛氈之類全部變沒了。

  “你是怎麼做的?”白衣女子按住自己有如鹿撞的心跳,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轉移著話題。可是在她的唇角,卻好像有一種怪怪的電流,逢喉嚨而下,流通自己的全身,她覺得自己似乎身體變了一種很奇怪的狀態,燒著高高的體溫,有一點生病了古怪感覺。

  雖然她也知道不可能,可是身體的確有些發軟,還有些軟綿綿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是因為喝了那幾小口清水嗎?

  白衣女子不明白。

  “秘密。”徐子陵淡淡地道:“說了你也不明白,你問來何用?”他說完就走,再也不理正在帶點發呆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一看徐子陵又舉步前行,連忙跟上去。在他的身上,有著無數無數的秘密,他就算一樣樣跟自己說了,可是自己還是聽得云里霧里的,似乎很明白,可是又似乎更糊塗了。她只知道一樣東西,那就是,他不會騙自己。他也許是罵自己,也許會打自己,會用那種冷冷的眼光盯著自己,讓自己心里發毛,可是,他是絕對不會騙自己的。

  雖然白衣女子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可是很奇怪,她就是知道。

  就像她不知道他是怎麼的一個人,可是卻能看懂他的心,卻能看懂他眼中那淡淡的哀傷和孤獨一般。

  徐子陵一路前行,似乎頗有目的,又似漫不經心,隨意上路,他那烏黑的長發也不束縛一下,任意披散兩肩,如瀑。他的身影修長,雖然不是強壯無比,甚至有一點瘦削,可是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白衣女子帶點歡喜地跟著他,她願意這樣一直跟著他走下去,就算他不聲不響,對她毫不理睬,可是就算是這樣,也讓一直孤單獨自一人的白衣女子感到一種舒適,一種安心,一種相伴同行的快樂。

  因為在她的面前,有他。

  徐子陵一路前行,沒有告訴她要去哪里,也不說去做什麼,她也沒問,她只是乖巧地跟著他,如一只溫順的小貓。雖然有一天之前,她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羅刹女,可是今天,她就是一只溫順的小貓兒。

  走了一天,她再沒有多問,只是一直在觀察著他,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他做什麼似乎都很是隨意,又做什麼都有一定的目的,他好像從來不做什麼無用的事,比如在一片樹林走過,他會停下來看一陣子,會仔細觀察一下樹木的生長情況和葉子,雖然白衣女子不明白,可是她知道他那樣做一定有什麼理由;走過一片鮮花盛開的草地,他也會停下來,不過不是采摘鮮花,他那眼睛根本就沒有花,而是草,他會拔下不少的青草,放到嘴里嘗嘗,就像嘗百草的神農氏,然後將一些看起來非常平凡無奇的小草收集起來,然後變走,變沒。

  就算走過一個光禿禿的山頭,他也會停下來,甚至會扒開地面的浮土,尋找土下的沙石還是什麼別的寶貝,白衣女子看起來一點也不明白,可是她知道,他那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一路上什麼美景,什麼飛瀑,什麼鮮花遍地花園一般的草地,他眼睛也沒往上面看一下,他似乎一點也看不見眼前的美景似的,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美,不知道什麼叫做花,在他的眼中,就算一塊黑色的丑陋的泥土也遠比鮮花更加吸引。

  除了每天都會旁若無人地跳到水里去洗澡稍顯得正常些之外,他簡直就是一個怪人。

  幸好,他雖然古怪,卻還懂得關心她。

  這是她最慶幸的東西,她甜絲絲地感受著他默默無言的關懷。比如每天都會給她准備乾淨衣物,雖然是他的衣服,可是,他每天都會在她的枕頭上放一份,也會將她洗乾淨的那一份收走。他會親自動手,雖然一天只做一餐,可是做好了,會默默地遞過來,做得也剛剛好合乎她的胃口,而不是根據他自己的口味。

  他不喜歡甜,似乎很能吃辣,白衣女子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可以不動聲色地吃著一種碰上一丁點就會淚花狂冒的怪辣椒,他就可以。當白衣女子試了一點也辣得渾身發熱眼淚擦拭不完的時候,他在一旁,眉毛也不動一根,隨意地嚼著口中的怪辣椒,不要說眼淚,就是那種平靜和淡漠,那種有如死水的眼神也沒有改變。

  怪人,白衣女相越和徐子陵相處,就越覺得他是一個怪人。

  又走了兩天,白衣女子忍不住問他了,她問道:“我們要去哪?”

  “丹陽。”徐子陵淡淡地道。

  “去哪里干什麼?”白衣女子奇問道。

  “有事。”徐子陵看了白衣女子一眼,忽然眼睛里帶了點笑意,白衣女子正有些莫名其妙,他的眼中又恢複了平日的平靜,道:“自明天開始,你要戴回你那個半笠,不要在任何人的面前露出你的臉。”

  “為什麼?”白衣女子更不明白了,為什麼要戴回斗笠,他不是不喜歡她戴著斗笠的嗎?為什麼明天起就要戴回呢?為什麼現在不戴呢?

  她不明白,所以問。

  “我不喜歡別人看到你的臉。”徐子陵的理由很充分,他不喜歡。他這個理由不但充分,而且霸道,憑什麼他不喜歡別人就一定要那樣做呢?他又不是她什麼人,他為什麼要她那樣做呢?可是白衣女子沒有反對,倒是小臉有些粉紅,帶點害羞,又帶點歡喜,她偷偷地自眼簾低下看了正在前行的徐子陵一眼,快步又跟上。

  “唔。”她的嘴里輕輕地回應他的話,雖然他很蠻橫霸道,可是她心里卻很喜歡他這種態度。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1:53

第十九章 初到丹陽

  

  徐子陵忽然回頭,看著身後小媳婦一般的白衣女子,眼光中慢慢多了一種溫柔。

  經過幾天的相處,昔日那個辣手無情的羅刹女不見了,只剩下現在乖乖的連自己一瞪眼也會用擔心的眼光看著自己的白衣女子。她原來的固執和剛強漸漸消失,她身上的溫柔和順從漸漸增加,她,越來越有女人味了,經過幾天的相處,她漸漸變回了一個真正的女孩子。

  “一個月。”徐子陵站住,他緩緩地對白衣女子道:“傅君婥,我讓你跟著我一個月,之後你就必須返回你的家鄉,我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你。明白嗎?”

  他第一次呼喚她的名字,他平靜的聲音平淡的語氣有如火熱的烙鐵,燙得她心里熱乎乎的,雖然她對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覺得有些不滿,于是她偷偷地在長長的睫毛下看了他一眼,小聲地接口道:“為什麼?為什麼只是一個月?”

  “就算是一個月,也已經很多了。”徐子陵歎了口氣,道:“我…我的時間很寶貴,一個月可以做很多東西,對你來說,可能只是短短一個月,可是對于我來說,已經很多了,我沒有太多的時間……”

  “唔。”白衣的傅君婥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麼東西等著那麼忙,可是卻能理解,她輕輕地點點頭,應道。

  目前能有一個月相處,已經很不錯了。

  傅君婥心里是這樣想的,反正以後的事以後再算吧!傅君婥一想到徐子陵那個日後將入侵和征服自己族人的願望,心就有點亂,不過她不願總想起,她心里似乎不願意在這種時間想起這些不快的東西,逃避開那些日後的東西,心里只願意想現在的,開心的。

  “你的九玄大法練得怎麼樣了?”徐子陵問。

  “第六重。”傅君婥帶點苦惱地道:“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已經達到第六重很久了,可是就是一直不能突破,也許是我的天資不夠吧!你是怎麼知道我是高麗的傅君?的?你是怎麼知道我練的就是九玄大法?你怎麼知道我是恩師的弟子呢?”

  “猜的。”徐子陵淡淡地道:“你說天資什麼的,都是屁話。我想,你的九玄大法練得不好,一定是太穿牛角尖了,有時候欲速則不達,我想你就是這種情況。退一步海闊天空,你聽過沒有?想必你們沒文化的高麗人也不會聽過如此名言。等到晚上,我幫你看看,雖然別的不會,可是打通別人的經脈這種活我可是行家。”

  傅君婥雖然有點不高興徐子陵說她的族人沒文化,不過也不能反駁,因為高麗的文化絕大多數是自中原傳過去的,屬于自己的東西很少,心里盡是悶氣。後來再聽徐子陵要幫她打通未練就的經脈,心中不由大為歡喜,那郁悶一掃而光,臉上露出小女兒的笑容來了。

  她的笑容讓徐子陵看得一呆,伸出手撫了一下傅君?的小腦袋,也不說話,點點頭,轉身繼續領著她向前行。

  傅君婥又羞又喜,小臉如火,連修長柔和的小玉脖,也通通地燒了起來。

  她帶點歡喜地跟上,看他沒有發對,就靠近一些,再看看他沒有反應,再靠近一點,先是跟上,跟他並排一起走,後來膽子大起來,干脆挨著他身子走。一邊偷偷地看著他,一邊暗暗地欣喜著偶爾和他的磨擦,哪怕只是一點點衣角的拂動。

  晚上,兩人對坐,徐子陵探出手,運功,幫傅君?查看著她的經脈。

  “豬。”徐子陵郁悶地罵道:“豬也比你聰明!只有你這種傻得沒救藥的高麗大棒才會如此理解,哪里是這種意思啊?你那樣理解,要是能練過第六重到達第七重才怪呢?”

  “不對嗎?”傅君婥像一個剛過門的小媳婦,連大氣也不過透,小聲地問道。

  “你師父不是說‘一切神通變化,悉自具足’嗎?你記得倒清楚,可是根本沒往心里去。”徐子陵帶點惱怒地道:“光死記硬背有什麼用啊?九玄大法雖然是你那個師父老頭所創,可是我看還是有點門道的,不是他的武功不行,而是你。”

  “我怎麼啦?”傅君婥不安地問。

  “你強練武功,無視心態,無視功法神髓。”徐子陵冷冷地道:“你不是以為光有一股子牛脾氣苦練就可以練出好功法來吧?你那麼久沒有進步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你的心不夠清靜,過于追求,失去了自然之心,沒有了‘玄妙由天成,失得無心求’那種心態。一句話,就是強練功夫死不回頭鑽進了牛角尖。”

  “那怎麼辦?”傅君婥帶點慌亂地問。

  “退出來。”徐子陵拍了拍傅君婥的小腦袋道:“等你想明白如何退出來,我再幫你打通經脈。我可不是不給笨人做那種浪費氣力的事,你自己想明白了就告訴我。”

  “怎麼也想不明白呢?”傅君婥還是頗是擔心,問道。

  “那就想到明白為止!”徐子陵沖著她大吼道,嚇得她好像一個小鵪鶉般縮回去了。

  雖然徐子陵口中罵得凶,可是過後出奇地跟傅君婥說了一大通,聽得傅君婥云里霧里的,雖然她還不明白如何做,但是也知道,其實只要自己放松不去想,他就可以幫自己打通經脈,就可以將自己推過去。至于之前說的那些,只不過是要讓她記住,練功是跟心境相關的,不能強練。

  第二天,讓徐子陵打通了全身經脈的傅君婥一身輕松,覺得自己快要飛起來似的。她頭一次發現自己可以飛在空中飛掠好長的時間,遠遠是之前的數倍,雖然速度沒有太多的提升,那可是那種禦風而飛的感覺是那麼的美好,她之前從來也沒有感覺如此明顯,她覺得自己好像裝上兩只無形的翅膀,輕易就可以使她在天空中飄舞。

  徐子陵卻不太滿意,他不下十遍地說傅君婥的經脈太脆弱,而且很小,特別是奇經八脈,根本就沒有打通過,就算強推過去,也要不知練多久才會真正強壯起來,對盡快提升功力一點用也沒有。

  傅君婥倒是顯得很滿足,她像一只小鳥般在徐子陵的身前身後飛來飛去,歡喜得像一個撿到寶的小孩子。

  兩個人一路走走停停,終于來到了丹陽城。

  丹陽城乃揚州城上游最大的城市,是內陸往揚州城再出海的必經之道,重要性僅次于揚州,欠的當然是貫通南北的大運河了。

  城內景色別致,河道縱橫,以百計的石拱橋架設河道上,人家依水而居,高低錯落的民居鱗次櫛比,因水成街,因水成市,因水成路,水、路、橋、屋渾成一體,一派恬靜、純樸的水城風光,柔情似水。

  輕紗蒙面的傅君婥喜孜孜地跟著徐子陵一路而行,沿途觀賞水鄉景色。

  徐子陵也出奇地包了一只小船,讓那個船夫載著他們兩個在丹陽城里轉了一圈,歡喜得傅君婥簡直差點沒有樂瘋掉,她一路玩著水,像一個小孩子般嘩嘩大叫,銀鈴般的笑聲灑滿了水城的每一個角落。徐子陵寬容地任她瘋玩,並沒有阻止,他站在船頭,靜靜地看著她,眼里盡是溫柔。

  吃過飯,徐子陵又帶著余興未盡的傅君婥出城,雖然傅君婥頗有不舍,可是也乖乖順從,雖然她不明白徐子陵要做什麼,那樣做有什麼理由,可是她知道,他自有他的道理,她只有乖乖地跟著他就可以了。

  碼頭上站滿了等船的人。

  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議論紛紛,吵吵鬧鬧,各地方言混在一起,人聲鼎沸,顯得雜亂無度又喧嘩嘈雜。

  江流之上,停泊著各種大小不一的船只,豎帆千重,船上有人大聲相互呼應,無數的小艇在大船之間來回穿梭,熱鬧非常。

  徐子陵極目遠眺一會,忽然轉面對傅君婥微笑一下道:“有免費的船你坐不坐?”他的話聽得傅君婥莫名其妙,正想問個明白,忽然看見不遠處有一個英氣迫人瀟灑不群的青年人向自己這邊而來,看他步伐如一,目光神光隱現,氣息如山,顯然是一個年輕高手,武功修為恐接近于那天的宇文化及,不由一驚。

  她以為這也是徐子陵仇家,素手馬上按在劍上,玉臉生寒。

  徐子陵一看她美目怒氣沖沖地瞪著那個英俊的年輕男子,手還搭著劍,不由奇問道:“你想干什麼?”

  “這一次。”經過徐子陵打通了經脈,功力進入九玄大法第七重的傅君婥信心百倍地道:“我來幫你打發他!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好,我出手也是一樣的。”

  “我說過要你出手了嗎?”徐子陵問。

  “可是。”傅君婥小聲道:“人家不是擔心你嘛!”

  “擔心我請用我喜歡的方式來表達。”徐子陵搖搖頭,道:“一個女孩子動不動就打打殺殺我不喜歡。女孩子就像水一樣,溫溫柔柔的水最討人喜歡,清清靈靈的水也討人喜歡,小溪潺潺的泉水討人喜歡,大江東去的河水討人喜歡,波瀾壯闊的海水討人喜歡,甯靜致遠的湖水討人喜歡,清明如鏡的潭水也討人喜歡,甘甜可口的井水討人喜歡,你什麼時候聽過有人喜歡山洪暴發的?”

  “好一個女子如水論!”那個英挺的年輕人聽得眉飛色舞喜不自禁道:“宋師道平生第一次聽到如此精彩的言論,以前,宋師道看到美貌的女子,總是覺得她們應該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形容,可是卻總是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言語,今日一聽兄台之言,簡直深入我心。好,太好了,女子如水,千變萬化,無定無形,女子們雖同為女身,可是卻各有不同,各有風情!用這個‘水’來形容實在太恰當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7

第二十章 宋氏師道

  

  “偷聽別人的說話太沒禮貌了。”傅君婥一見宋師道插口,有點不太高興地哼道。

  宋師道心胸寬廣,又見傅君婥白衣如雪,高挑修長,纖儂合度,雖然臉上輕紗半遮,可是在迫人的英氣之中更添一份神秘,心中並無不喜,反而暗歎佳人如夢,他連忙抱拳施禮道:“師道無禮,唐突佳人,在此謝罪了。剛才看見兄台與姑娘兩位勝如天人,心中喜歡,不禁大膽過來,想結交一番。敢問兄台和這位仙子一般的姑娘大名?”

  “好說。”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在下徐子陵,只是一個揚州的小混混,三餐無繼度日,凡夫俗子也。倒是宋兄英姿颯颯,凌絕天下,乃人中之龍也。宋兄想必是豪門大閥之後,過來跟我們說話,乃降尊破格,以貴謙卑,真是折煞在下了。”

  “徐兄弟口出成章,語出驚人,如何會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宋師道哈哈大笑道:“我宋師道雖然年少無學,可是雙目不盲,如果徐兄弟也是凡夫俗子,天下間還有英才嗎?徐兄弟不必過謙……啊,這位姑娘是?”

  “……”傅君婥心中氣惱宋師道過來搞局,讓她在徐子陵面前丟丑,于是扭頭不理宋師道,望他快快走人,等自己又恢複和徐子陵的二人世界。

  “她叫傅君婥。”徐子陵替她回答道:“也就是江湖上人稱的羅刹女。”

  “久仰久仰。”宋師道顯然沒有聽說過傅君婥的名字和名號,不過還是很有禮貌地拱手行禮。他又拱手向徐子陵道:“在下宋師道,得遇兩位,真是三生有幸。如果兩位不嫌在下卑劣,不嫌在下唐突,請兩位一起移步在下船艙,容許師道為兩位洗塵接風,大家暢談一番如何?”

  傅君婥正想拒絕,不過徐子陵卻微笑地點點頭,道:“宋兄如此優秀之人,正是子陵結交的對象,如何會有異議。請前行帶路。”

  宋師道聞言大喜,伸手示意,又舉步帶路而行。

  傅君婥正有點悶氣,忽然感到徐子陵一手拉上她就走,不由心如鹿撞,霞生滿面,稍稍掙紮一下,也就乖乖地跟上去了。

  宋師道在他的大船擺下了大席,除了數款精美小菜,還有近十道正菜,幾壇好酒。他前前後後忙碌了好一陣功夫,才遣人做出如此盛宴,一邊請徐子陵和傅君婥入席,一邊介紹另兩人予徐子陵他們認識。

  一個是發白如霜,長須如雪的中年人,他威武無比,雖然一頭銀發,可是並無一絲老態,倒顯得格外成熟穩重,特別是他的氣度,如山不動。一個是雙十年華的美貌女子,姿色過人,身形豐滿,眉目之間頗帶嫵媚之色,她與那個銀發男子神態親昵,旁若無人地挽著銀發男子的臂膀,整個人都偎依在他的身上。

  長者叫宋魯,以須發俱白奇異之形和手中一根‘銀龍拐’名動大江南北,他是宋閥之主宋缺的族弟,雖然豪門大閥之長者,可是他態度謙和,言語客氣,讓傅君婥暗暗稱奇。一個如此高位如此強大的人物,何以會如此謙遜呢?是中原的人文之風濡染,還是他家族的教化得法呢?

  女子叫柳菁,聽說是宋魯新納的小妾,宋魯淡淡一句帶過,不說任何來曆。

  徐子陵向那個宋魯見禮,再向那個柳菁點點頭,也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坐在自己的客席上,又示意傅君婥也一並坐下。

  宋魯初見徐子陵時,眼睛閃亮,精光大起,他瞪著徐子陵看了好半天,才在主位坐下,重重地點頭,歎道:“大江一浪勝一浪,後浪蓋前浪。後生可畏,如此人物,如此年輕,真是……我本以為師道是年輕中已經少有的驍楚,是年輕一代的俊才,想不到今日一見,當知世上英才無數。敢問小兄弟高姓大名?”

  “不敢當。”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小子徐子陵,後生小子如何敢與宋兄並論,小草安能與大樹言高低?”

  “客氣。”宋魯哈哈大笑道:“徐小兄弟是宋某人近十年來看過最順眼最神秘最謙遜的年輕人,哈哈,如此的人物,如果讓我大哥知道,必定欣喜若狂。來,徐小兄弟,我敬你一杯!”

  一杯干,徐子陵微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宋三爺,我借花獻佛,回敬你三杯!”

  “好一個酒逢知己千杯少!”不但宋魯,就連宋師道的豪氣也引出來了,他也陪著連干了三杯。

  傅君婥則喜孜孜地看著徐子陵,她不喜飲酒,大家也不強求。她雖然除去斗笠,可是臉上甚至還蒙著輕紗,挾一棵嫩嫩的青菜,送到輕紗之下,輕輕掀起一角,小口斯文地吃著。她雖然如此,可是眾人卻見怪不怪,還覺得更添有一種神秘的典雅。

  宋師道覺得一旁冷落了她,于是又向宋魯介紹道:“這位仙子一般的姑娘叫傅君婥,有一個寶號羅刹女。”

  “姑娘目中神光內斂,氣定神足,身形扶風,定是身具上乘的武功,想必更尤以輕功見長。”宋魯是老江湖,眼力又狠又准,他又向傅君婥點點頭道:“姑娘配劍樣式獨特,頗有異國之風,不似中土之樣式,想必是域外之仙子吧?就是不知何方高人,竟能調教出如此卓越驚俗的人物?不知是何方水土,竟能醞育出如此天地靈秀的女子?”

  “說起來她樣子還行。”徐子陵不太同意道:“至于說醞育美女,中原美女多得是,大街上,在人群中隨便扔塊磚頭過去,砸中十個人之中就有九個是美女,她的家鄉那個山窮水惡的高麗的醞育的美女五只手指也數得了,算個屁好地方!”

  “原來姑娘是來自于高麗。”宋師道帶點黯然地歎息道。

  看見宋師道的樣子,那個嫵媚女子柳菁不禁用手輕輕碰了一下宋魯,可是宋魯卻搖搖頭,自顧干了一杯酒,卻沒說話。宋閥是最堅持漢人正統的家族,禁止與外族通婚,宋師道聽傅君?是高麗的女子,心生的幾分傾慕頓時慘遭打擊。

  開始他看見傅君婥在徐子陵身邊,雖然是璧人一對,可是並無見兩人有親熱舉動,本來還心存希望,可是一聽傅君婥乃異族之女,不由暗歎命運無常。

  “砸中的十人中九個是美女,還有一個呢?”傅君婥較真地問道。

  “還有一個是超級大美女。”徐子陵放開肚皮,滿口大嚼道。

  “你說謊。”傅君婥不相信道:“就算中原很大,中原水土再好,也不可能有如此之多的美貌女子,我怎麼就沒有看見滿大街都是好看的女子呢?”

  “那是你的眼睛有問題。”徐子陵哼了一聲道:“美有很多種,外貌只是其中的一種,也是最膚淺最表面的一種。外貌美的人不一定真的美,外貌不美的人不一定不美。”

  “我不信。”傅君婥算是跟徐子陵耗上了,她搖頭道:“你說說,那一個如果外貌是丑八怪的女子,人們也會認為她是大美人的?你如果能說得出來,那我就服你。”

  “有。”徐子陵轉過臉,看著傅君?,樣子格外認真,道:“古有蟆母,有無鹽,就是你說的那種樣子像丑八怪一樣的女人,可是她們遠比有名的大美人更加美麗,比起外貌很美豔名千里的妲己,褒姒,要美不知多少倍!千百年來,人們一直傳頌著她們的美德,傳頌著她們故事,用以教育自己的後代。”

  “她們不算。”傅君婥咬著櫻唇道:“你舉一個普通人試試。”

  “一個最普通的農婦。”徐子陵道:“在中原之地,任何一個姿色平庸相貌枯涸身體變形的婦女,我就說說她們的美。她們美,因為她們有風霜皺折的臉,這一張臉上沒有脂粉,沒有修飾,可是很美,她沒有花時間去修整自己的儀容,而是將時間花在修整她們的另一張臉,她們的田地上。所以,她們那張舍棄的臉很美。她們的手更美,遍布傷痕,粗糙無比,因為這一雙粗糙的手勞作養活著自己的家人,她們的手,是勤勤懇懇的雙手,是天下最美的手。”

  宋魯和宋師道一聽,驚訝動容。

  “她們變形的腰身更美,她為了哺育下一代,為了哺育自己的孩子,甘願承受十月懷胎之苦,甘願自己的腰身變形,雖然生產之後,她們的皮膚松馳,皺紋遍生,可是那是最偉大最美妙的腰肢。”徐子陵繼續道:“她們干涸下垂的乳房也很美,她們本來有著最美麗最堅挺的乳房,可是為了孩子,她給予了她的孩子最甘甜最滋潤的乳汁,用她的美麗和生命換就,她的生命力一點一滴地化作乳汁,喂入她的孩子的口中,成長了她的心肝寶貝,干涸了自己的身體和生命,這一種忘我的奉獻,是世上最美的美麗。你,敢說她們不美嗎?”

  “不敢。”傅君婥搖搖頭,美目里含著眼水,她想起了自己是一個孤兒,沒有別人的父母,由慈父一般的師尊養大。因為師尊的無所不能,所以她平時根本無法感受像徐子陵所說的那種親情奉獻,也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姿色平庸的婦人也可以是那樣的偉大和美麗的。

  “說得好。”宋魯擊掌叫好,他重重地點頭,道:“如此洞察世人,如此善知人心,如此思想境地,簡直讓老夫佩服得五體投地,來來來,我們再干三杯!”

  “還有我!”宋師道在深思中驚醒過來,大喝道:“我們一見如故,聞徐兄弟發人深省之言,真是讓師道喜不自勝,我們定要個開懷痛飲!先飲為敬!”他連干三杯,示意徐子陵,徐子陵讓他豪氣所感染,哈哈大笑起來,也連干三杯,然後與宋師道擊掌大笑。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7

第二十一章 奇志大願

  

  “我自幼是孤兒,是師尊養大的,雖然我不知道原來一對父母哺養一個孩子需要付出這許多,可是我不是有心諷刺那些婦人的……我只是沒有母親,所以不知道……”傅君婥拉了拉徐子陵,小聲地向他道歉。

  “你當然不知道。”徐子陵對她余氣未消,哼道:“你有一個號稱天下三大高手的人做師尊,有高麗第一高手奕劍大師傅采林養育成人,你會感受得到才怪!”

  “姑娘竟是三大宗師傅采林的弟子?”宋師道失聲道。

  “准確來說,應該說成傅采林門下中最笨最差的一個弟子。”徐子陵看了看傅君婥,搖搖頭道:“如果別人跟傅采林學劍學武功,哪止她這種三腳貓的水平!”

  “徐小兄弟過謙了,傅姑娘年紀紀輕輕,功力已經卓越驚世,如果不是自身天資過人,就算有名師親授玄功,也于事無補。”宋魯安慰完傅君婥,話題一轉道:“徐小兄弟功力深藏不露,神秘莫測,不知又是那一位名師的高徒呢?”

  “我要是有一個師父就好了。”徐子陵郁悶地道:“我這三腳貓功夫是自己瞎練的,不要說相比宋三爺您了,就是比起師道兄也遠遠不及,如果真有名師指點,也不至于搞定現在這副德性。”

  “徐小兄弟太讓人吃驚了。”宋魯驚訝不已地歎道:“竟然是自己自行修煉的?這太難以置信了!”

  “不知這位高深莫測的徐兄弟最擅長什麼呢?”那個柳菁忽然插口問道。

  “挨揍!”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我以前是揚州城里的一個小混混,上面有大混混管著,因為性子倔,每天都免不得讓人揍幾頓狠的,為了三餐,常常去做些小偷小摸,讓人發現,也免得挨幾頓揍,所以慢慢就習慣了。如果說我這個人還有擅長的那麼一樣東西的話,那就是挨揍。”

  “說謊。”傅君婥不喜他如此貶低自己,她馬上爭辯道:“你最擅長的不是算計人嗎?你最擅長的不是計策嗎?那個宮中的大總管,那個宇文化及,讓你打得落花流水,嚇得魂不附體的,難道這些不是你最擅長的東西嗎?”

  “什麼?”宋魯和宋師道一聽就更驚訝了,眼前這個徐子陵竟然能在宇文家年輕一輩中的第一高手宇文化及手上取得優勝?別的人宋魯和宋師道可能不熟悉,可是宇文化及和他們同是四閥之人,又是年輕一輩中的皎皎者,如何會不知道?

  “你說話請不要誇張,誤導聽眾。”徐子陵平淡地道:“你應該說成是他把我打得落花流水的,他的功力比我的強,如果不是我挨揍的本事好,早就沒命了。所以說,挨揍才是我最擅長的東西。”

  “徐兄弟跟宇文化及交過手?”宋師道急急地問道:“聽說他的‘冰玄功’是除了宇文家閥主宇文傷之外練成的第一人,功力渾厚無比,力壓群雄當上宮中大總管的,徐兄弟何時與他交的手?”

  “前幾天。”傅君婥怕徐子陵不承認,搶著道:“我看著他和那個宇文化及打的。”

  “是沒錯。”徐子陵看了傅君婥一眼,無可奈何地道:“可是那個宇文化及打得我滿地找牙,而你也插不上手,所以說,宇文化及是很牛的,不是我這種瞎練三腳貓功夫的小混混能比。”

  “可是你的陷阱讓他很狼狽。”傅君婥氣鼓鼓地道:“還讓他死光了所有的部下,就算你再否認,那也是事實。我認為你什麼都很強,什麼都擅長,計策能讓宇文化及一再上當,陷阱可以殺掉他幾十個精兵,就算是力拼,你也可以頂住他的瘋狂攻擊,我敢說,自他打了那一仗之後,那個宇文化及一看見你就會嚇得落荒而逃的,我看得出來,他讓你弄得快瘋掉了。”

  宋魯和宋師道他們聽了傅君婥大泄徐子陵秘密的一番話,下巴也掉了來了。

  眼前這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年輕人,不但武功可以自練,而且出口成文,思想境地超高。他能用連宇文化及也會上當的計策,他會做可以殺死數十精兵的陷阱,他敢和那個宇文家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高手宇文化及火拼,他現在甚至還沒事人一般坐在面前,一點也看不出曾經有過讓人打得滿地找牙那種慘傷,他可以嚇得一個宮中的大總管他落荒而逃,他,他還是人嗎?

  “好了。”徐子陵制止傅君婥道:“不要替我吹牛皮,小心把我吹到空中,讓大風刮跑了。”

  宋魯又重新開始審視眼前的徐子陵,越看越覺得他神秘莫測,越看越覺得他不可思議。

  徐子陵卻氣定神閑,隨口大嚼,毫不客氣,又與宋師道連連盡杯中之酒,最後豪氣大發,更是大聲道:“師道兄,你我一見如故,借一位千古大詩人的名句,來表達我心中此刻的歡暢: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宋三爺,師道兄,將進酒,杯莫停……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古來聖賢皆寂寞,只有飲者留其名。”

  “天生我材必有用?”宋師道喃喃自語。

  “古來聖賢皆寂寞?”宋魯在深深思索。

  “人生得意須盡歡?”柳菁也低聲輕問。

  “但願長醉不願醒?”傅君婥偷偷地看。她在偷偷地看著徐子陵,而徐子陵,正在往自己的口中倒酒。

  在徐子陵說出這些千古名句之後,大家一時失去了說話的意欲,只是靜靜地品味著其中的意思,一邊思量著自身,對比起其中的言論,不禁唏噓一番……等到大家回過神來,徐子陵早就吃飽喝足,肆意地躺倒在旁呼呼大睡過去了。

  三人看著正在靜靜地酣睡的徐子陵,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最後宋魯打破了沉默,他看著徐子陵微紅的臉頰,看著他均長的呼吸,忽然道:“他的心里一定有很多東西,他平時一定很壓抑,不然也不會如此。他想用酒來迷醉自己,讓自己在那些壓抑中逃脫,所以才會有那種驚世的名句。”

  傅君婥因為宋魯高明的眼光一驚,不過馬上接口道:“他可能需要朋友。他是很壓抑,心里有很多東西裝著不說出來,可是我問過他很多次,他沒說,可能覺得我是一個外族的女子吧。他,他對你們的態度就完全不一樣,我還從來沒有看過他這個樣子。”

  “小小年紀又一身武功,怎會有那麼多東西裝著呢?”那個柳菁奇怪道。

  “我不能跟你們說,反正是一定有的。”傅君婥看了一眼徐子陵,眼波忽然溫柔起來道:“他一定當你們是朋友,所以才會如此放心地睡在這里的。你們不知道他,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如果心里不當你們是朋友的話,保證連話也不願跟你們說的,更別說喝酒。”

  “我也當他是朋友!”宋師道大聲道:“有徐兄弟這樣的朋友,是我宋師道的福氣。”

  “他是不是有什麼很為難的事?”宋魯問,他微一沉吟,又道:“我們宋家雖然在江湖上微有薄名,可是也知道急公好義,如果這位小兄弟有什麼要幫忙的,我宋魯第一個站出來。”

  “他應該沒有什麼為難的事吧?”傅君婥搖搖頭道:“我認識他那麼久,還沒有發現有什麼東西是他不會的!在我的眼中,他簡直就無所不能。對于他來說,如果真有什麼為難之事,那恐怕是實現他心中那願望了。”

  “他有什麼願望?”宋師道酒氣上湧,大聲道:“如果我宋師道能幫忙,我又豈會袖手旁觀?”

  “你幫不了他。”傅君婥帶點黯然地道:“他那個願望大得怕人,雖然不知道他的太多事情,可是有一點我很清楚,他日後想攻打我們的族人,他想再次攻擊高麗,他還說要將我們的族人全部俘虜回中原,而反抗的全殺掉……”

  “什麼?”宋魯和宋師道他們一聽,又驚呆了。

  願望人人都會有,可是如此的奇志大願,就算在當今世上,也沒有幾個人會有。宋魯自問聽到無數人的宏願抱負,可是頭一次讓人的志向嚇著了。征服高麗,這可是楊廣做過的事情,難道他要做……

  “他要逐鹿中原?他想做皇帝?”宋師道沖口而出道。

  “不知道。”傅君婥搖搖頭,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徐子陵,輕聲道:“我只聽他提過少許,不太弄得清楚他的意思,可是他提過,會在日後征服大地上所有要征服的地方,包括我們高麗在內。至于他會不會登大寶做皇帝,沒聽他說過,他的這一個願望都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一個死去的大哥的遺願。”

  “征服大地上所有都要征服的地方嗎?”宋魯眼睛里奇光湧現,像看到寶貝一樣看著徐子陵。

  “是……”傅君婥黯然神傷地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都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他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我勸阻不了他,他很固執,相信天下間也沒有人能勸阻得了他……雖然他的志願在你們看來是一個笑談,他現在還一無所有,可是,他有一天會實現的……我相信他一定會實現的。”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7

第二十二章 驚天秘密

  

  徐子陵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船艙等著他。

  宋魯向他招手,示意,道:“來,徐小兄弟,過來坐,剛才我和師道他們正說起小兄弟的酒後狂詩。”

  “酒後狂詩?”徐子陵奇怪地道:“真是失禮了,莫非我昨天喝醉了?我沒有撒酒瘋吧?昨天我與師道兄還有宋三爺一見如故,心中歡喜,貪杯失態,真是汗顏,汗顏!”

  “徐兄弟乃真性情中人,當我們是交心朋友,我們歡喜都來不及才真。”宋師道哈哈大笑,道:“如果天下人人喝了酒之後,都會發像徐兄弟那樣的酒瘋,那該是天下之福。‘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此等境界何等灑脫,數語道盡我輩年輕人的胸懷,徐兄弟之才識,徐兄弟之境地,師道遠不及也!”

  “啊?”徐子陵一愕,搖搖頭帶點不好意思道:“師道兄誤會了,這可不是我說的,是一個叫李太白的千古大詩人說的。”

  “小兄弟何必過謙。”宋魯壓根不相信徐子陵的話,千古大詩人?能作得出如此詩篇的千古大詩人為何會默默無名?為何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面前這一個年輕人總愛深藏不露,躲在他年輕的背後,讓人輕視他,無視他,而他,則偷偷地做著驚人之舉,就如他的志向。

  徐子陵還想辯白,可是宋魯站了起來,親自拉著他坐下,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我相見交心,不似外人陌生,何須自謙,好好好,不說這些……不知小兄弟日後有何打算呢?”

  “太遠的沒有多想,只是准備在江湖上游曆一段時間,增長見聞。”徐子陵點點頭道:“所謂破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小子不學無識,正想在江湖上見識見識,曆練曆練。”

  “是嗎?”宋魯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徐子陵莫名其妙,才道:“在江湖上游曆是好事,年輕人就應該多在江湖上走動。‘破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好,說得好,師道,此言也是驚世之句,快記下來。對了,老夫想和你說個事,不知小兄弟聽說過‘和氏璧’沒有?”

  “和氏璧?”徐子陵點點頭道:“我聽過卞和得奇石,向楚王‘三獻玉璧’的故事,對楚王目不識丁甚歎之余,對那個卞和的執著更是佩服萬分。我聽說過‘完璧歸趙’的故事,藺相如的大智大勇,我等皆不及,也聽過秦始皇得到玉璧後,曾命李斯撰寫‘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字來顯示自己的皇威,再命玉器名匠將八字鐫刻和氏璧之上,將和氏璧制成璽,來作為他號令天下的信璽。”

  宋魯聽得擊節叫好,又示意徐子陵繼續說下去。

  “到漢天子時,玉璽也一直為皇權信物。”徐子陵微一思索,整理一下詞彙,道:“漢高祖劉邦將此璽命名為‘傳國璽’,借喻意想他的漢天朝永遠傳繼下去的願望,可惜到王莽奪權時,為孝元太後所怒摔,最後缺失一角,王莽後來命人用黃金鑲上,所以又有‘金鑲玉’之說。三國時聞孫堅所得,可是最後身死,他的兒子孫策為求獨立,用之抵押向袁術借兵,後來袁術稱偽帝補曹操所滅,玉璽也為曹操所得,又後來曹氏天下為司馬氏所吞,玉璽又為司馬氏所得,再後來五胡亂華,中原大地外族入侵,血雨腥風,生靈塗炭,這個和氏璧做的傳國玉璽也就不知所蹤了。不知宋三爺為何問起這一東西呢?”

  “小兄弟有所不知,近日江湖中盛傳,這一個和氏璧做的傳國玉璽將重現于世,會于洛陽出現,天下有意逐鹿中原意登極位者,無不躍躍欲試,看看自己是否為‘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的真命天子。”宋魯緩緩說出這消息,一邊暗暗打量徐子陵的神態。

  徐子陵的神如止水,不但沒有暗喜,反倒有些失笑,道:“照我說,這一個傳國玉璽非但不是顯示‘受命于天’的寶物,反倒是天下人最大的禍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所氏璧所制之傳國玉璽的曆代得主無一不得好死,朝代也隨之更替,靠外物之力,又豈是真正‘既壽永昌’之道?”

  宋魯一聽,奇問道:“難道小兄弟真對這一個傳國玉璽一點意思也沒有?江湖人稱,天下有二寶,‘楊公寶庫,傳國玉璽’,兩者得一可安天下,小兄弟難道不想到洛陽碰碰運氣?說不定小兄弟是真正的天命之人,可得此寶也說不定!”

  傅君婥一直靜靜地聽著,她看著無所不知的徐子陵有些癡意,眼光中盡是崇拜,不過一聽宋錢說起楊公寶庫,神情明顯一驚,不過眾人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沒有人注意到那一閃即逝的驚訝。

  “哈哈哈。”徐子陵大笑道:“宋三爺見笑了,徐子陵不過揚州一名小混混,如何會是天命之人?江湖之上,能人異士如過江之鯽,何其之多,如何輪到我這種鄉下小民?再說,江湖傳言不實,空穴來風者,無中生有者,惟恐天下不亂者,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實,智者難辨。可是只要稍稍跳出其中,便可清醒看到,皇朝不是得一個玉璽就可以‘既壽永昌’的,一個人,也不是得到一個玉璽就可以‘受命于天’的,這一點,從曆代王朝的更替曆代帝王衰微之中就可以明顯看見。此等身外之物,乃有心之人,將之神化,為之造勢,愚弄于貪婪的凡夫俗子罷了。”

  “小兄弟何出此言?”宋魯越聽越是驚奇,禁不住急問道。

  “聽說有一班專門為天下挑選明主的尼姑,叫慈航靜齋什麼的。”徐子陵淡淡地道:“想必那個傳國玉璽就在她們的手中,她們大肆宣傳,公告天下,無非是為日後她們挑選出來的人造勢罷了。她們如此一來,天下人到時誰敢不從,既是傳國玉璽得主,那就是天下之主,她們將那個傳國玉璽往她們挑選出來的那個人手里一送,到時不費吹灰之力,那個人就可以得到天下人的擁戴,如此精彩之舉,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慈航靜齋?”宋魯當然聽說過這個神秘的名字,他當然知道這一個神秘門派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那就是崇高,至高無上的崇敬。徐子陵說得沒錯,她們就是為天下挑選明主的脫世之人,慈航靜齋曆代傳人無不明心通慧,貌驚天人,她們無欲無求,一心為天下人悲苦所著想,一心為天下挑選出最好的明主。

  可是,這個傳國玉璽竟然是她們用來為挑選者造勢用的工具?她們已經早早就挑選好明主的人選了?這一個可真得算是驚天的秘密!如果讓天下人所知,那豈不會……

  “小兄弟你是怎麼知道的?”宋魯抓住徐子陵的肩膀,急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種秘密的?那個慈航靜齋為天下挑選的明主人選是誰?”

  “四閥之人。”徐子陵微微一笑道:“那個人選是四閥之內的人。至于那個人是誰,我又是怎知道的,這個暫時還不能說,過幾年大家就知道了。”

  “四閥之人?”宋魯虎立而起,道:“我們宋家為四閥一家,可是最傑出的年輕才俊就是師道,師道品性寬厚穩重,心中無天下之志,不會是她們挑選的對象,再說我們宋家也從來沒有接觸過什麼慈航靜齋的人,我們宋家可以排除了。”

  “她們挑選的當然不會是你們。”徐子陵失笑道:“你們過于堅持漢人正統,與她們普渡眾生的教條相抵觸,加上你們是南人,向來沒有南人統北的先例,她們又如何會挑選你們呢?不過倒不關師道兄的事,做皇帝不用講任何品德和志向,照我看,就算前代皇帝無數,可是品德志向及得上師道兄的沒有幾人。”

  “徐兄弟見笑了。”宋師道連忙擺手道:“師道的確沒有大志,這一點家父就常常訓斥師道不求上進。”

  “如果師道兄是一個利欲熏心之徒,我徐子陵哪里會跟師道兄相見如故,交心而談,我看見你拐路走還來不及呢?‘昔日千古帝,今日土中塵;名利浮云過,豈及癡情人。’師道兄為人真誠,至情至性,徐子陵有此一友,人生何求?”徐子陵哈哈大笑,伸出手去,與同樣哈哈大笑的宋師道擊掌則而樂。

  “那宇文閥為外族之人,他們對佛道並無好感,舊日只奉信邪神長生天之力,就算今日,也極少和佛門之人打交道,那他們也不可能是慈航挑選的對象了?”宋魯想了一下,又分釋道。

  “不是他們。”徐子陵點點頭道;“宇文家雖然立足中原數十年,可是漢化之人不多,傑出的年輕一輩只有宇文化及,可是他那種人也不是一統天下的料,其他什麼宇文智及的兄弟們更是垃圾,慈航靜齋的尼姑又不是瞎子,會選他們宇文家才怪呢!”

  “那就只剩下獨孤閥和李閥了!”宋魯驚疑地道:“獨孤家和李家各有數子,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氣,小兄弟,到底是那個這般雄才大略,能讓慈航靜齋挑選為天下之主呢?”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7

第二十三章 流民政策

  

  “小子德薄能鮮,年幼無知,不想對日後之事過于放言,免得落人口舌。宋三爺何不自行猜估?”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其實宋三爺心中早有人選,只是想與小子印證一下罷了。”

  “果然是那一家人。”宋魯大驚道:“想不到他們竟然如此隱晦自己的實力,想不到他們之中竟然有日後天下一統的明主人選,更想不到他們家會得到慈航靜齋的青睞。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得盡快回去報與大兄,看看他如何應對,小兄弟,這一次多虧有你一語點破,否則我等還蒙在鼓中惘然不知。”

  “天刀宋閥主何等卓世之才,他靜靜地傲視天下,一目了然地坐山觀虎斗,天下大勢恐怕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徐子陵呵呵笑道:“只是他覺得時機未到,不曾向你們提及罷了。”

  “咦?你是怎麼知道的?”宋師道奇怪地問道。

  “猜的。”徐子陵擺擺手道:“子陵胡言亂語,胡亂猜測,師道兄有怪莫怪。”

  “說說你吧?”宋魯又對著徐子陵上下打量一番,越看越覺得此子神秘莫測,不由奇問道:“小兄弟,如今天下大亂,百業俱毀,百姓生活于水火之中,群雄四起,人人想爭登大寶,一統天下。有的人依附外族,賣族求榮;有的人強搶豪奪,以盜求興;有的人冷眼旁觀,伺機而起;有的人則默默積蓄,想一擊而定。天下人為謀那個極位,手段各不相同,如果換是你,你又會怎麼做呢?”

  “我一個平民百姓,一個小混混,怎麼知道如何爭霸天下?宋三爺說笑了。”徐子陵輕笑著搖頭道。

  “老夫想聽聽你的想法,也許你的想法不可行,可是曾也有你的特色是不是?”宋魯那肯輕易放過徐子陵,他抬手向徐子陵示意道:“請試言之?”

  “如果宋三爺想聽不切實際的大笑話,小子就隨口說一個宋三爺聽聽好了。”徐子陵見推辭不過,只好點點頭,道:“如果是我等平頭小民,膽敢有狂妄之圖,想得到大閥豪門的支持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會輕視我這些寒門子弟,所謂上士無寒門,就算假如日後真的成就大事,他們又如何能服從一個出身貧苦寒家的天子?所以,大閥豪門的支持可以忽略掉。當然,大閥之中也有例外之人,比如三爺和師道兄。”

  宋魯點點頭,示意徐子陵繼續說下去。

  “一個人如果想白手興家,那是何等艱難。”徐子陵輕歎道:“天地人三者缺一不可,沒有天時,如果生于和平盛世,就算再卓絕人世也無濟于事,此一;如果沒有出生在合適的地方,生于大家大族里,沒有出生在豪門大閥之中,那麼艱難曲折程度則會又增加百倍,難上百倍,就算生于大閥豪門,如果沒有合適的地方,比如就像天刀宋閥主不是北人,只能守南望北,而不是據北攻南,所以說,沒有地利,雖有天時雖有卓才,也是很難成事的,此二。”

  “最後的第三點是人和。”徐子陵輕輕道:“這一個‘人和’包括很多東西,比如大閥的資助,比如盟友的守望,比如族人的支持,比如領地百姓的擁戴,比如帳下彙聚的人才的忠誠,還有江湖朋友的重視,還有天下人的期待等等等等,這一切都是人和,失卻了人和,則一切都無從談起。”

  “想白手興家,可以沒有很好的天時,可以沒有很好的地利,可是絕對不能沒有人和。如果一個勢力沒有足夠的資源,那麼最多是擴張受阻;如果一個勢力缺乏盟友的幫助,最多是孤軍奮戰;如果一個勢力沒有百姓的擁戴,沒有忠心耿耿的部下,沒有族人和家人的支持,相信他很難會獲得成功,因為他缺省人和。如果非要我說,那麼我一定會選擇如何得到更多的支持。比如一些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流民和難民,如果大量接受這一些人,得到他們的支持,那麼成長起來還是比較快的,因為得到他們的支持要比得到一般普通人的支持還要容易得多。”

  “如何地能得到那些流民和難民的支持呢?”傅君婥不解地問:“那些人什麼都沒有,就算得到了他們的支持又有什麼用?”

  “哈哈。”徐子陵哈哈大笑道:“就是因為他們什麼都沒有,你一旦給了東西他們,比如可以填飽肚子的食物,比如可以裹曖驅寒的衣服,比如一些可以讓他們活得下去的東西,他們就會用盡自己的生命去保護那些東西,也保護不斷帶給這些東西的你!如果你給了他們一個簡陋的家,他們會用盡生命來保護他們的家,也保護著你的領地。他們的需求是那麼的少,因為他們一無所有!因為他們一無所有,所以他們才更會為自己手中的一丁點東西戰斗!”

  “如果是一個大富翁,就算有一座金山堆在他的面前,可是要他去拼命,去流血,他都不會干!”徐子陵沖著傅君婥微笑一下道:“可是一無所有的人不同,他可能只有一件衣服,只有一口粗糧,可是如果有人要搶走他的東西,那麼他就會拼命到底!你不理解,因為你不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我之所以能理解,因為,我是那一種一無所有的人,我明白他們,所以,也知道他們是世上最容易得到支持的人群!”

  “可是,如果你一無所有,你可以給那些數量巨大無比的流民們什麼東西呢?”柳菁忽然插口問道。

  “很多東西。”徐子陵道:“這些東西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給他們的,那就是給予他們生命,給予他們尊嚴,給予他們忍耐,給予他們雙手,給予他們勤奮,給予他們開拓,給予他們機會,給予他們生活,給予他們空間,給予他們自由,給予他們關愛,給予他們溫暖……這些東西不用花任何的金銀財寶,不過要付出真心和憐憫,付出平等和重視,付出責任和行動。”

  “說得好!”宋師道擊掌大叫起來,他激動滿臉通紅,聲音高昂起來道:“我還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會如此地去關心的了解那些流民,幾乎所有的人都覺得流民是肮髒的,是卑下的,是蝗災一般令人討厭的!沒有人願意走近他們,沒有人願意接納他們,沒有人願意重視他們,雖然他們也是人!我還從來沒有看過誰會關心和幫助他們的,即使有人可憐他們,也不過是可憐一只流浪狗一般的遠遠看一眼,根本沒有人會走近他們!子陵兄弟,只有你,只有你才會如此的憐憫他們,才會如此的重視他們,才會如此覺得他們不是一無是處,才會當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是有用的人!子陵兄弟,師道和你相比,心中簡直無地自容!”

  “師道兄自然是熱血沸騰之人,身在大閥之中不居高傲下,心中容物,謙眼明心,豈是徐子陵一個光會空口說大話之徒可比的?”徐子陵伸出手,與宋師道擊掌道:“徐子陵有師道兄這一富貴可是不嫌貧賤的知心朋友,是子陵三生修來的福氣才真!”

  “子陵小兄弟,老夫今天很高興。”宋魯也帶點激動地道:“老夫想不到小兄弟處紀輕輕,竟然如此洞察世情,竟然有如此的慈悲之心,想不到啊!如果大兄他知道子陵,一定不會放過小兄弟,一定會抓住小兄弟連續促膝長談,要知道,他最欣賞的年輕人,就是像子陵小兄弟一樣的人間真俊傑!”

  “三爺過獎了。”徐子陵連忙搖頭又擺手表示不敢。

  傅君婥則靜靜地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眼睛里盡是崇拜。

  “我還是不明白。”那個柳菁問道:“我想知道小兄弟是如何安置那些流民的,假如有很多很多的話,你給什麼東西他們吃呢?沒有吃的,沒有穿的,他們還會聽你的嗎?”

  “雖然這樣說有點空口講大話,可是這是我的一點點想法,還望三爺和師道兄指正。”徐子陵道:“怎麼在沒吃沒喝的情況下安置流民呢?”

  徐子陵站了起來,在船艙里走了兩步,微笑道:“假如流民安置的地點有山,我會讓他們采摘可以食用的樹葉暫時裹腹,體力好的可以打些獵物,分與腸胃消化力更弱的婦人與孩童。男人們可以砍伐樹木,蓋起簡陋的木頭房子,讓大家有一個暫時安身之處,女人們可以幫忙挖些草根,燒些熱水,加入一些獵物的骨頭,做些簡單的湯水,給一些饑餓過度的老人,延續他們的生命。”

  “晚上可以架起火堆,抵禦寒冷。我會教會聰明些的人采藥熬湯給病患者,會教會強壯些的人打獵,會教會男人們做陷阱,捕捉獵物或者保護自己的住所,會教會女人們如何用樹皮搗成麻繩,做成簡陋繩索,會教會她們種植有用的樹木,會教會她們養殖一些沒有死去的獵物,比如野羊野牛野鹿之類,我會教會他們在荒地里開墾,燒荒種地,種上一些快長的蔬菜,由孩童或者老人們照看。如果實在太多的人,在一地很難長期生存下去,我還會教會他們怎麼一邊利用身邊可用的東西,一邊慢慢地向更合適的地方遷移。”徐子陵回過頭來,微笑地問那個柳菁道:“不知這樣安置能行否?”

  他的瀟灑英姿幾乎沒有讓正在注視他的傅君婥美目中冒出小星星來,他太有才了!

  傅君婥對他簡直崇拜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她雖然不知道徐子陵說的那些東西實施起來有多難,可是她完全相信,他是可以做到的,從她和他相處的幾天,她就深深知道,他一定能行。

  因為他早早就在做那一種准備,無論是金錢,還是對于野外生存條件的認識,他都一直在准備著,為了他日後的那個流民政策。她現在明白了,為什麼他一直那麼奇怪,為什麼總是在野外走走停停,為什麼總是在尋找著什麼東西,為什麼總是在思索,原來,他是為了日後在做准備!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7

第二十四章 結義師道

  

  “如果沒有山呢?”宋魯問。

  徐子陵的話把宋魯這一個老江湖完全震驚了,他沒有想到一個人可以根本不用任何外力的幫忙就可以使無數的人活下來,而且還考慮到了方方面面,這一個徐子陵簡直就是一個人才,不,天才!

  他想看看他到底還有多少沒有讓人探知的東西,他想對他了解更多,他簡直想找一件東西來難住他,雖然知道那似乎不太可能,不過他總是要試試。

  “如果沒有山,有水也可以。”徐子陵點點頭道:“如果有水,特別在江河湖海的邊上,那事情就更簡單了。他們可以抓魚,可以造船,可是養殖一些水產,也可以種一些水生的植物,又可以弄一個潮濕的地洞暗房之類,種植蘑菇,如果在海邊,還可以煮鹽,吃不完還可以販賣,雖然私鹽是犯法的,可是流民還顧得了那些東西嗎?”

  “如果連水也沒有呢?”宋魯道:“我的意思是完全是一塊荒地。”

  “沒有水可以找些低凹的地方打井。”徐子陵笑笑道:“只要不是在高原,一般地形都看得出來,有些地方總是相對低凹一些,只要細心些,找到地脈,找到地下水,可以在上面打井,養東西可能不夠,可是活水那一點水應該還是可以的。”

  “荒地也有荒地的好處,有些荒地總是藏有很多珍貴的金屬或者礦物,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只有找出了礦藏,那麼挖來換錢,也是活路一條。如果那個地方連礦物都沒有,那泥土應該有吧?如果有黃泥土,那麼我就教大家燒磚做瓦,或者燒制其它東西,換作錢糧。如果有陶土,那就更好,可以燒陶,說不定還可以興起一個陶瓷小鎮呢!如果什麼都沒有,完全是一個死地,那就盡快離開,流民是一無所有的人,他們是最貧賤也是最堅強的人,為了活下去,無論去什麼地方,相信只要有活路,他們就一定會去的,也一定可以活下來的。人天生就有求生的本能,當死亡威脅時,一個人所迸發出來的力量,是完全可以無視和戰勝死亡的。”

  “流民不需要太多的東西,他們只是需要人來帶領,帶領他們走出困境,遠離死亡,他們需要的是支持和關注,只要有人支持他們,他們一定可以活得好好的,一定。”徐子陵看著宋魯,鄭重地道:“我就是一個在死亡線上掙紮下來的小混混,和那些流民一樣,在某一天里,兄弟和朋友全部離開了,當世上只剩下自己一個的時候,我知道自己需要什麼,需要的是支持,只要有了支持,就有了信念,有了信念,就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

  “像流民般一無所有的我活下來了。所以,我很明白那些流民他們需要什麼,也知道怎麼做才能令他們活下來,活得更好。”徐子陵最後輕輕地道。

  宋師道擊節長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他虎立而起,緊緊地抓住徐子陵的雙肩,重重地點頭,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的喉嚨已哽咽。

  “好孩子!”宋魯也站了起來,來到徐子陵的面前,沉聲道:“子陵,我以後就叫你子陵吧!在這里老夫表個態,無論日後無何,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任何時候來找我宋魯,我宋魯絕不會皺半個眉頭。雖然我不能代表宋家給你什麼承諾,不能代表大兄他給你什麼承諾,可是我回去之後一定會跟他提起你的事,提起你的沖天大志,他一定會很欣賞你的!如果他也欣賞你,子陵,那日後我們宋家願意做你的後盾,最少,我宋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你!”

  “子陵,別的我不多說了。”宋師道用力地擂著徐子陵的肩膀,激動地道:“我要和你結拜!我要和你義結金蘭!三叔,你來做我們的見證!”

  “這個……”徐子陵帶點不安地看了宋魯一眼,可是宋魯卻哈哈大笑,沒有回答,只是轉身去吩咐下人去准備香案和三牲。

  傅君婥還呆呆地坐在那里,呆呆地看著徐子陵,她美目之中有淚光湧現,盡是憐憫,也有一絲剪不斷理還亂的柔情。

  此刻,她的心正亂如麻。

  到底,自己要不要將那一個寶庫的地點告訴他呢?有了那一個寶庫,那麼他日後要走的道路就會順利許多,也會有更多的人支持他,他也更能快速地成長起來,而不是還在為流民們的溫飽和生存苦苦掙紮……可是如果自己把那一個寶庫告訴了他,他不是更快就可以一統天下?他不是就會更快地入侵自己的國家?

  他是不是可能因為自己將那個寶庫給了他就放過自己族人的,他不像那樣的人。如果自己強迫他,相信他甯可不要寶庫,那不是自己願意看到的。

  傅君婥不願意站在徐子陵的對立面,不願意再看見他因為自己流一滴的血,也不願意再看見他用那種淡淡的哀傷的眼光看著自己。她更願意站在他的身邊,默默地看著他,默默地支持他,就像現在這樣。到底自己要怎麼辦?不把寶庫告訴他,看著他受苦受累,天天在荒山野嶺里走來走去,為日後那些流民謀求生存下去的辦法,真是于心不忍。

  可是萬一告訴了他,那不等于親手將一把刀塞進他的手里,再任他去殺害自己的族人?

  如果真的有那樣的一天,我該怎麼辦?

  傅君婥在心里問自己,可是她的心無法告訴她答案。她的心告訴她,最好的方法是不去想,否則只有煩惱,無盡的煩惱!與其煩惱日後那些不一定會看得到會發生的事,還不會現在靜靜地呆在他身邊看著他還更好些。

  等傅君婥自思海中回過神來,那邊的徐子陵和宋師道早就完成了三拜九叩大禮,在宋魯的主持和見證之下,義結金蘭成為異姓兄弟了。

  徐子陵和宋師道相互行禮之後,激動地抱成一團,宋魯在捋著他的銀發,哈哈大笑,而那個柳菁,則乖巧地讓下人准備酒菜,以慶賀宋師道與徐子陵結拜之喜。下人們早就知道發生什麼喜歡,不等吩咐下來,已經暗暗在下面忙成一團了……

  與宋魯和宋師道大談數天,因為關系轉變,徐子陵一些地方也不藏得太緊,真實才學小露幾把,直把宋魯和宋師道驚為天人,宋魯恨不得馬上就拉徐子陵回去見天刀宋缺,可是徐子陵婉拒了。如果現在跑去見天刀宋缺,就算獲得他的支持,那一輩子也別想跟宋家脫掉關系,這一個人情直至子孫後代還在,而且日後真的做了皇帝,對宋家也很難管束。

  自己沒有一點實力,能和天刀宋缺談幾分條件,徐子陵是絕對不會去見宋缺的,宋缺跟宋魯不同,他是什麼人徐子陵比誰都清楚。雖然徐子陵願意和宋師道結拜為異族兄弟,可是絕對不願意現在就跟宋家拉上太多的關系。

  所以,當徐子陵再三請辭的時候,宋魯送他的那一大包金銀,他也微笑拒絕了。

  徐子陵向宋魯伸出他的手,微微一笑道:“我擁有一雙手,它可以帶給我很多東西,比如勤勞。如果三叔把那一大包銀子送給了我,那麼我的手就沒有用了,勤勞也會慢慢消失,變成一個貪圖安逸的懶散之人,所以呢,這些錢我不能收。三叔的一番心意倒是收下了,如果,子陵有一天真的餓得沒辦法了,一定會來找三叔救命的!呵呵!”

  “好小子,這麼說倒顯得你三叔我俗了。”宋魯哈哈大笑,絲毫不以為懺。

  宋師道拉著徐子陵的手,親自送上岸去,送出好遠也不願回去。

  徐子陵沒辦法了,只好對他道:“有一個大詩人王勃說過,‘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師道大哥雖然不在我的身邊,可是只要你我對憶之心常有,就算分隔天涯海角,你我友情永存。回去吧!”

  “還有什麼大詩人說過什麼名句啊?”宋師道一聽,更不肯放過徐子陵了,問道。

  “師道大哥,有什麼名句還不全讓你挖空了?”徐子陵頭痛地道。

  “不行,你得再說一首,要不再說兩句,不然休想我放你走!”宋師道哈哈大笑,只是不肯放徐子陵走。

  徐子陵把目光看向傅君婥,希望她幫忙解圍,不過她倒想看徐子陵的熱鬧,狠起心來不住地搖頭。江中大船上的宋魯也站在船頭,笑呵呵地看著徐子陵,又看看他如何應對宋師道。他在身邊緊挨著他的是那個身段豐滿的柳菁,小鳥依人般挽著宋魯,眼睛也正向這邊看來。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師道大哥,這下行了嗎?”徐子陵為求脫身,隨口應付道。

  “不行!”不但是宋師道,就連傅君婥也大不贊同徐子陵的隨口應付,她和宋師道同時搖頭,一口否定。

  “怕了你!”徐子陵一看連傅君婥也是那般模樣,知道自己是跑不掉再要無恥地抄襲後人一次了,于是干脆放開懷抱,點點頭,轉過身去,在光玉簡那個貯物空間內取出兩杯酒,再轉過來,遞一杯給驚訝不已的宋師道,緩聲道:“‘風吹柳花滿地香,子陵壓酒勸君嘗。師道大哥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觴。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徐子陵一邊緩聲吟詠,一邊向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宋師道舉起手中杯,一干而盡,再扔掉杯子,向遠處船上的宋魯拱手作別。他轉身自去,一路高歌而行,踏歌而去,留下宋師道呆呆地看著他修長的背影。

  傅君婥一見,也向眾人拱手作別,快步追了上去……

  “好一個世間奇男子,好一個灑脫的徐子陵。”呆了半晌,宋師道喃喃自語道:“與君相比,師道實在天差地遠,實在不得不為之心折,子陵,我很期待下一次和你再見面,到時,你又不知會帶來什麼驚喜呢?”

  宋師道將手中的酒一干而盡,向遙遙而去的徐子陵那飄逸的背影高舉,沉聲道:“回敬你!”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7

第二十五章 君婥離去

  

  傅君婥記得,今天是遇見他一百天。

  不知不覺,自己已經跟在他的身邊一百天了。時光在飛逝,春去夏來,憶起當日那些事,憶起當天那穿胸的一劍,憶起當初他看著自己那淡淡的哀傷的眼神,就像夢一樣。雖然已經過去了一百天,可是事情就像昨天剛剛過去的一樣。

  跟在他身邊,總是那麼快樂,總是那麼新鮮,總是那麼充實。

  自己的人生從來就沒有那麼有意思過,從來沒有那麼開心過,如果可能,真是願意永遠那樣下去。

  在一個月期間到後,他沒有提起,沒有讓自己走,也許是忘了,他太忙。那些流民,那些人總有那麼多的事要他去忙,他不但要給他們弄吃弄喝的,而且還幫他們想著如何渡日,想著如何讓他們活得更好,住得更舒服,吃得更飽,穿得更暖……他忙得連跟自己說話的時候都沒有,總是滿頭大汗地走過來走過去,總是忙到深夜才疲憊地回來歇下。

  他很能干,可是在幾個月內將數千個一無所有的流民安置下來,活得舒舒服服,每個人都可以出一份氣力,每一個人的本事都可以發揮出來,每一個人都沒有餓死冷死病死,每一個人都活下來,每一個活下來的人都活得真正充實起來,雖然現在還很貧苦,可是他們很快樂,而且變得從來沒有過的團結,他們也知道,只有團結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這一切,都是他帶給他們的。

  他幾乎無所不能,會采藥,會治病,會打獵,會做炊,會開墾,會種植,會養殖,會建築……他還會一般人不可能會的東西。比如燒泥土,一種黑黑的泥土,在地面挖出來,他可以將它當柴燒。自己怎麼燒也燒不著,可是他不但燒得著,而且燒得旺,就算加入很多的黃泥,做成一塊塊,也比自己什麼也不加要強。

  他很細心,而且很叛經逆道。雖然沒有人在乎亂糟糟的頭發胡子,沒有流民會注意自己的儀容,可是他細心地注意到了,他讓他們修飾須發,難以梳洗的還讓人剃掉,聽起來簡直就不可思議,在他的心里,完全就沒有什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有損’那種儒家的思想。他將所有的小孩子都理了頭發,男孩子大多刮光,只留一點點掩住腦門,小女孩則梳成小辮子。大人也是一樣,只要是病人或者行動不便的人,他都削掉他們的頭發,就算是女人,也是一樣。

  雖然白天的工作讓所有的人都累得直不起腰,可是他每天都帶著,在河里洗澡,還教小孩子們游泳,無論是男是女,一視同仁。這種古怪的思想不但與儒家的夫子相抵,就是一個外族的自己也不敢苟同,可是偏偏所有的流民視他若神明,無不言聽計從。

  現在整整一百天過去了,他不用再那麼忙了,他每天都不用做很多的事,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會有人井井有條地做好,他只需要每天看一下就可以了,甚至,就算他不看,那些流民,也會按照他之前所教的一步步做下來,根本就不必要多想。

  雖然很欣喜陪在自己身邊的時間多了,可是他還是很少和自己說話,因為他在苦練武功。

  與他對戰練完之後,是自己最開心的時間,因為,他會陪自己出去走走,高興的時候還會唱一兩首聽得不太明白的歌,自己真是想一輩子永遠那樣下去,可是……

  自己也知道,那不可能。

  一百天,今天是與他相遇的一百天,可是,也會是自己離去的時候。

  他說的,他還有更多的事要做,自己必須離開。

  就在這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自己就要離開。雖然自己極力想留在他的身邊,可是他的意志根本無法逆轉,他那樣做也是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的。他要自己回去也肯定是有不知什麼理由的,自己雖然不能明白,可是也知道,他說的,他讓自己做的,不會有錯。

  傅君婥靜靜地坐在小竹廬里,靜靜地看著外面無數小孩子在練功的空地,心中一陣陣不舍。

  這個小山谷,曾在幾個月前,還是一個荒涼無人的小山谷,可是現在,卻居住數千的男女老少,他們依山而建依水住居,他們本來是一無所有的人,是戰亂後的流民,可是現在,他們是有家有族的人,是有勞有獲的人。他們靠那個他的帶領,靠著自己的雙手,建起了自己的家,養活了自己,還讓自己活得快樂起來,他們本來愁苦滿面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就像這一個山谷改變了新顏,變得更有活力和充滿生機。

  這個充滿笑聲的小山村,它的建成,也有自己的一份力,也有自己建造的東西在里面,最少這一個小小的竹廬,就是完全靠自己的氣力建起來的,也是所有房子中第一個建起來的。

  這里,甚至是他的家,由自己建造。

  而他,則建造著無數個別人的家。

  這里的人雖然都是漢人,可是自己一點也恨不起來。他們友好,他們樸素,他們憨厚,他們誠懇,他們熱情,只要自己一走出去,就會有無數的人跟自己打招呼,會有無數的人向自己點頭微笑,小孩子會跑來跟在自己的身後,有的還會將自己省下來的糊餅或者什麼小玩意兒送給自己,以表示對自己的喜愛。他們無論男女老少,都當自己是他們的親人,他們的關懷和真心實意,是自己從來沒有感受到的。

  如果萬一有一天,有人要攻擊要傷害他們,相信自己也一定站在他們的身邊,就像幫助自己的族人一樣幫助他們的,雖然他們是漢人,可是現在的他們,更像自己的親人。

  傅君婥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看著那個正在教那些小孩子練功的他。

  她知道,如果自己一走,那麼不知有多少日子也不會再看到他了,現在,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了。

  徐子陵收功,擺擺手讓練完功的小孩們自行休息,玩耍,一邊轉身向傅君婥這邊走來。傅君婥正在看著他,他也在看著傅君婥,兩個人相對無聲,無言。傅君婥眼中忽然有了淚,幾顆斷線珍珠般淚珠飛快地自那臉頰上墜下,光滑的玉臉上幾乎不落痕跡,不過在她那美目之中,有了濕濕的霧氣。

  她沒有哭,她很堅強。

  最少,她在他面前就裝得很是堅強,她不願意讓他看見自己的淚。

  徐子陵坐了下來,坐在她的身邊,靜靜地陪著她,直到天色漸漸變黑,漸漸模糊,他都一直靜靜地陪著她,他的手,也一直握著她的手。

  外面工作的人都忙完了一天的活,正准備享用著自己雙手勞動得來的晚餐,每一個經過窗前的人,都會在遠處向傅君婥鞠躬告別。他們知道她要走,他們知道她要離開,他們也知道她是一個高麗的女子,可是沒有人不尊敬這一個異族女子,這一個小小的村子,是這一個異族女子和徐少俠一起建起來的,沒有她,大家沒有今天。她雖然是一個異族女子,可是卻是所有女人們學習的榜樣,因為,她是第一個支持徐少俠的安排的,只有她,才沒有從來也沒有懷疑徐少俠的能力。

  也不知坐了多久,徐子陵忽然站了起來,他在傅君婥的背後輕輕地擁著她,讓她一陣子僵木,又拉著她的玉手,指著外面道:“大家都在等著我們,走吧。”

  傅君婥咬咬櫻唇,堅強地點點頭,也站了起來,她看向徐子陵,伸出手,輕輕地撫了他的臉,向他張開雙臂,放棄了平日的害羞與矜持,將他緊緊擁抱,也放棄了平日的堅強與自制,讓淚水無盡地奔湧……他吻著她的臉頰,吻去她的淚,吻向她的櫻唇,用情意將她緊緊纏綿……

  所有的人都出來了,安靜地排著隊,就連平日最調皮的小孩子也不出聲,他們靜靜地站在村口,靜靜地給她送別。

  徐子陵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在他們的面前走過,就像當天帶著她來到他們的面前一般,現在,他帶著她離開,在他們的中間。男人們向傅君婥重重地點頭,就像平日向她做的承諾那樣,女人們則施予福禮,希望通過自己虔誠的祝願,可以使她一路平安。

  小孩子們也變得乖巧,不像平日那般調皮,他們齊齊地向她鞠躬行禮,感激她數個月來悉心的教導。

  老人們在村口准備了兩個碗,雖然那里面裝的不是酒,而是水,可是傅君婥喝下去之後,卻有一股熱流通遍全身百骸,那種醇醇的情意比酒更加感動,更加醉人。

  徐子陵一路牽著她的手,走過一山又一山,一路又一路,他沒有放開。

  天上的月亮西斜,晨星廖廖,東方也有了一絲的魚肚白,朝露開始無聲無息地潤濕著兩個人的衣物,和發端。他的手還沒有放開,他就一直拉著她,他就一直陪著她,雖然他一路無語,可是傅君婥倍感滿足,她很清楚他對她的感覺,她很清楚他的心。

  他舍不得她,雖然口中不說,可是她知道。

  “如果,我把那個楊公寶庫的位置告訴你,你會放棄征服我們的族人嗎?”傅君婥忽然問。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7

第二十六章 山村少女

  

  “不會。”徐子陵輕輕地搖搖頭道:“我不需要楊公寶庫,你也看到了,我需要的東西,是金錢和兵器這些東西換不來的。而且,就算你告訴我,我也絕對不會放棄征服你們高麗,我不會因為喜歡一個女子就放棄征服她所屬的國家和族人。再說,你怎麼知道你的族人被我征服了之後,他們日後的生活不會比現在好嗎?你看看那些人,本來是一無所有的人,可是現在呢?他們活得很好,比誰都好。所以說,就算我征服你的族人,也不等于就一定是壞事,雖然你們的國家消失了,一些種族文明消失了,可是你們得到的會更多!”

  “這我相信。”傅君婥歎了一口氣道:“可是你覺得還會有別人相信嗎?會有別的高麗人相信你會帶給他們更好的生活嗎?”

  “我不需要他們相信。”徐子陵搖搖頭道:“我將他們征服了,到日後,他們自然就知道,就相信了。”

  “可是如果他們目前不相信,那麼一定會反抗到底的。”傅君婥黯然地道:“難道真的非要流血,非要將所有反對的人殺光,才能……有沒有別的方法,子陵,你一定有的,對不對?”

  “征服是最快也是最好的辦法!”徐子陵停了下來,輕撫了一下傅君婥的小臉,道:“我要殺掉的,不會是普通的老百姓,而是那些還為自己的王權掙紮,還為自己的利益不肯放手的達官貴人。老百姓他們沒有反抗的能力,也不敢反抗,他們的傷亡會降到最低,我與其說征服他們,不如說解救他們。我可以讓那些被征服的普通老百姓過上美好的生活,在日後再沒有人欺壓他,榨取他們的勞動所得,還讓他們像我們漢人一樣接受儒家的教化,這樣的事,你們高麗現在的統治者,那些人,他們能做到嗎?”

  “……”傅君婥沒有再說話,她默默地走了一陣,忽然又道:“如果我師尊要我來刺殺你,我怎麼辦?”

  “等你再來中原的時候,你的武功再也刺殺不了我。”徐子陵微微一笑道:“特別你的心境老是這樣放不開的話,你會遠遠地被我拋下。放心吧,你的師尊不會那樣做的,就算他要刺殺我,也不會派你來,不過你那兩個師妹倒還有那麼一丁點可能。”

  “如果她們來,你會傷她們嗎?”傅君婥忽然帶點著急地道:“你答應我,不要傷害她們。對了,還有你的人,你日後的手下,也不准傷她們……”

  “放心吧。”徐子陵拍拍傅君婥的小腦袋安慰她道:“與其擔心這種無用的東西,你不如擔心一下我會不會讓她們刺殺成功更好些!”

  “我也會求她們手下留情的。”傅君婥眼睛里微帶苦痛地看著徐子陵,伸出一只玉手輕撫著徐子陵璞玉般的臉,輕撫著他的眉宇,聲音盡是傷感道:“子陵,你要照顧自己,不要有事。就算有一天我真的來刺殺你,可是你也要保護你自己,不要再受傷,不要再像上次那樣讓我刺中,你知道嗎?那一劍,雖然刺在你的身上,可是直到現在,我的心還在痛……”

  “放心吧。”徐子陵帶點苦笑安慰傅君婥道:“等到約定的日期到了,就算你不來,我也會去找你的。不過你也可以轉告你的師尊,不要以為他是什麼高麗奕劍大師是世間三大高手我就會怕了他。如果到期你沒有能回來,我就視他將你囚禁,到時我會盡出全部兵馬,踏平高麗的。”

  “你不要對師尊無禮。”傅君婥搖搖頭道:“我回不回來,不時我自己願意就可以的,師尊之命我不能也不敢不聽,到時我的身體沒能回來,也一定將自己的魂魄遣來,你就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願意因為自己而使族人流血,雖然我無法阻止你那個意願,可是你也無法改變我的這個決定。如果到期我沒有回來,那就不用去找我了,因為我的魂魄已經回來伴在你的身邊了……”

  “難道你非要做這等傻事嗎?”徐子陵帶點生氣地道:“我們還要多少個日子?還有一輩子!聽到了沒有啊?你為什麼要因為你的族人而做那種事呢?你是屬于我的,沒有我的許可,你沒有權利這樣做!”

  “我還沒有嫁給你,我還是可以自己做決定的。”傅君婥倔強地道。

  “反正我不管,如果我沒有了自己的愛人,沒有了自己的妻子,高麗的男子別想有自己的愛人,別想有自己的妻子!”徐子陵哼了一聲道:“如果你敢自殺,我就減滅所有的高麗男丁!”

  “你怎可這樣?”傅君婥淚流滿面,喃喃地道。

  “我說過一定會算數的。”徐子陵輕輕地擁著傅君婥,輕輕地道:“所以,你不要做傻事,更加不要有這種傻氣的想法……”

  傅君婥沒有說話,只是踮高腳尖,把自己的香唇印在徐子陵的唇上,封住他的言語。

  美人隨風而逝,在晨光之際,她如九天之下的一個白衣仙子,飄飛而去,一路揮灑著珠淚,就像黎明時的晨露,沾濕了一路的草尖。徐子陵看著她消失在自己視線之中,心中一片惘然,到底這樣做是對是錯?這樣讓她回去是不是做對了呢?一直強留著她在自己的身邊雖然不可能,可是讓她跟貞貞在一起絕對沒有問題,她也一定會願意的。可是,自己如果不把她放回去,高麗那個老頭子不會放過自己的,現在還不是跟他翻臉的時候,還是讓她回去住上一陣子吧,而且這樣,也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雖然現在還不行,可是日後我一定會接回你的。

  徐子陵看著發白的東方,忽然自言自語地道。

  翠山的山腳,有一座小山村,本來正如一貫的甯靜,可是讓數十騎奔馳如雷的馬蹄聲搞碎了。

  五六十個身穿武士服的騎士,正在揚鞭馳騁,旋風般直向這一個小山村而來。他們一個個弓馬精熟,就算在山村小道上也連連揚鞭,速度一點也沒有慢下來,蹄聲急如星火,村子里一干村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已經讓那一眾騎士沖了進來。

  村里幾只看門的犬只還沒吠兩聲,馬上就有幾個士兵張弓搭箭,一一射殺,手法熟練,乾淨利落,看來是弓馬俱熟的精兵。他們衣服各不相同,手中的刀劍槍戟也不相同,不過在他們的左臂之上,卻有一個相同的綠色掛巾,看來並非強盜,而是義軍。

  他們逐戶搜索,將嚇呆了的村人全部驅趕到村口的空地。他們態度蠻橫,語氣惡劣,村人稍慢即拳打腳踢,如某戶稍有看得上眼的東西,也哄搶而光。一時間,村子里雞飛狗走雞犬不甯,眾人呼兒叫女,哭爹叫娘的,聲音嘈雜震耳,好不悲慘。

  手臂掛著綠巾的騎士將村中男女分開,讓他們排成兩行,等待著一個看起來是頭領一般的壯漢的檢查。

  凡是那個頭領看中的精壯男子,那些綠巾士兵馬上就會將他們拉出來,如果哪個敢稍有反抗,即用馬鞭打個半死,再用繩索縛綁起來,一個個手連著手綁在一起。那些有妻子的,看到自己的丈夫將要讓人拉去做苦役,無不哭得死去活來,中有父母的,也無不掩面淚下。

  那幫綠巾士兵沒有絲毫憐憫和惻隱之心,根本無視這一場人間慘劇。

  那個義軍頭領挑完了壯丁,滿意地點點頭,又策馬向前,掃視了一眼那些婦人女眷,本來姿色平凡的鄉下婦人不可能入他的眼角,他正准備沒趣地離開,忽然看到一個躲在婦人之後的少女,神色大動,目中淫光大盛,驚喜萬分,馬鞭一指,沖著那個少女喝道:“你,就是你,出來!”

  那個少女顫抖著身子,正在躲避那個義軍頭領的目光,忽然聽到他看向自己,頓時嚇得魂不附體的。

  隨著那個頭領的馬鞭所指,幾個親衛士兵淫笑著沖進人群,拳打腳踢,驅開眾人,將那一個可憐的少女拉出來。那一個少女雖然有身布衣,可是身形婀娜,玉臉如璧,不但人長得清靈秀氣,而且手足纖細白膩,並不像一般鄉下的女子。

  那個頭領越看越心動,越看越滿意,直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

  一個相貌俊偉雙目神光隱現的青年士兵走了出來,向那個頭領行禮,然後帶點冷意地道:“杜總管曾有軍令,不得擄掠女人,不得奸淫婦女,否則軍令處置,祈老大如果現在放過這一個女子,屬下還可以當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的話讓那個少女一怔,她想不到義軍之中還有人替她說話。

  那個頭領一聽,勃然大怒,道:“李靖!你敢管我的閑事?你只不過是執法團里小小一個外圍執刑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管我的閑事?老子跟杜總管打生打死打天下的時候,你還不知道躲在哪一個角落吃奶,你馬上給我滾開!老子讓你隨軍,只不過是按規矩辦事,並不是怕你們執法團!”

  “你試試!”那個叫李靖的義軍冷哼道:“你敢搶走這一個女子,就算我不能治你,也會馬上報告上面。”

  “好膽!”那個頭領迫視李靖,可是那個李靖堅如磬石,冷如寒冰,那無情的目光直讓那個頭領打了個寒戰。邊上有個親衛拉了那個頭領一把,又小聲地在那個頭領身邊耳語幾句,那個頭領聽了哈哈大笑,揚起馬鞭指道面前的李靖道:“老子現在不是強搶民女,老子是將她明媒正娶,把她娶過來作妻妾,給她富貴,這樣總可以了吧?就是在杜爺的面前,也說得過去,哈哈哈!李靖,你給我站開些,不要阻礙老子娶這一個水靈靈的美人回去…哇哈哈……”

  那個李靖盯了那個頭領好一會,最後收回目光,也不去看那個少女,自行退回綠巾士兵行列之中。

  那個少女一看救命的人也幫不了自己,馬上一口咬在捉住她手臂的那個綠巾士兵的手上,一等那個士兵劇痛松手,立即拔足就跑。

  那個頭領也不在意,大手一揮,命令幾個親衛追上去。

  一個弱女子如何能跑得過如狼似虎的士兵?沒幾下,她就讓那些親衛追上了,他們好像貓捉老鼠一般戲弄著她,不時迫使她逃向東,又逃向西,不過總是留出一條出路,讓她不至于絕望,讓她不住地奔跑,消耗著她所剩無幾的體力。

  那個少女一看沒有辦法了,把心一橫,一頭向一個士兵撞過去,那個士兵將身一躲,讓她撞了個空,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

  那個少女再也沒有氣力爬起來了,她滿面泥灰,不過一臉堅決,她,就算是死也不會讓面前這些士兵帶走的,她知道,如果她被帶走是什麼下場,蹂躪,還有拋棄,最後是死亡。這一些落在女孩子身上的東西,她見過太多太多了,她完全明白那會是什麼後果。

  所以,她動了。

  她在懷中抽出了一把小匕首,高高舉起,用盡全身最後的氣力,將它用力刺下,插向自己的心窩。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8

第二十七章 奇怪來人

  

  這一下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算站在那個少女不太遠的那個綠巾士兵也阻之不及。

  那個頭領大驚失色。

  就連那個李靖也神色微微動容,顯然意想不到這一個外表如此柔弱的少女,竟然是這等剛烈之人。

  在眾人動容的神色之中,那把匕首飛插而下,直向那個少女的心窩而去。村民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們不願看見這一個人間慘劇的發生,雖然一定會發生,可是也是願意看見它的過程。

  一時間,村民們的心中既悲又痛。

  他們等了半天,才睜開眼睛去看那個可能已經倒在血泊中的少女,他們想最後看她一眼。讓所有村民驚訝的是,那個少女竟然沒有死。她還活得好好的,那把匕首沒有插在她的心窩之上,她更沒有倒在血泊之中。

  她沒有死。

  就連那個少女自己也不敢相信,她在看著自己的雙手,雙手潔白如玉,上面皮膚細膩,在陽光之下,肌理還有一種柔柔的光澤,這是她的手,沒錯。這正是她的手,可是她手上的匕首呢?她手中原來那一把鋒利的小匕首呢?它怎麼不見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少女非常不明白。

  她的匕首不見了,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所以她活了下來。這一個活命的機會,並沒有讓那個少女快樂起來,因為這跟她本來的意願相違。

  匕首當然不會不明不白地消失,它沒有不見,只不過換了一個地方,換到了另一個人的手里。

  這一個人和那把匕首相反,匕首是無緣無故地消失,可是這個人相反,他無緣無故地出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就在那里了。雖然所有的人明明知道,就在一眨眼之前,那個人是沒有的,可是當他出現了之後,卻又都一起去懷疑自己之前的眼睛,那個人原來真的不在那里嗎?

  他沒有從天而降,也沒有在土里鑽出來,沒有由遠及近飛掠而至,沒有策馬狂奔勢如閃電般趕到,他似乎早就在那里呆著,不知呆了多久,可是一直沒有人注意到他似的,他就站在那個少女的身邊,靜靜地,手中有一把匕首,那個少女剛才用來自裁的匕首。

  這一個人的出現,不但那些綠巾士兵大驚失色,就連那個李靖,那雙眼睛也好像讓什麼刺傷了似的,眯了起來,強忍了一下,最後才眯成了兩根針似的,閃起了亮光,再看向那個人。

  那個人很年輕,比起李靖還要年輕得多,他的面目看不清楚,因為他不結冠,不束發,任由烏黑的長發飛瀑掛披雙肩,掩住他的大半面目。不過遠遠看去,他的身形修長,氣息清淡,整個人有一種讓人很舒服很安全的感覺。

  他的手如璞似玉,雖然要比女子之手大上很多,可是質地色澤和地上那個少女的玉手也毫不遜色,有一種古怪的肌膚。

  “你真的很勇敢,很堅強,看見你這樣,我很高興。”那個披頭散發的年輕人不理會任何人的眼光,低下頭溫和地對那個驚疑不定的少女道:“不過自殺是一件傻事,你不需要那樣做,今天不需要,日後也不需要,你只需要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活下去就行了。”

  “你是誰?”那個頭領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估算不出那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實力深淺,一時不敢輕舉妄動。他一邊讓綠巾士兵向自己身邊聚集,一邊大聲喝問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跟我們江淮軍作對?”

  “你不要怕。”那個年輕人沒有理會他,只是溫聲地對地上那個少女道:“我最近有事要忙,所以來遲了一點點,不過還好,不算我遲得太多。你還好嗎?不要怕,我是來救你的,先起來再說好嗎?”他把手遞向地上驚訝地看著他的那個少女,將她輕輕地拉起來,幫她摘去頭上的一根草梗,最後微微一笑道:“先在這里乖乖的等一會兒,我先去打發他們。”

  “小心。”那個少女一聽,有些著急地道:“他們很多人。”

  “放心好了。”那個年輕人哈哈大笑道:“他們是很多人,可是人多不一定就強。你看,那邊有那麼多村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人數是那些士兵的幾倍,可是他們又能做什麼呢?村里的人被打,他們麻木不仁地看著,自己的親人被抓,他們還是麻木不仁地看著,他們什麼都不做,不反抗,就像魯迅先生說的那樣,他們只是一具具行尸走肉,他們看見你讓人強搶,就要讓人汙辱,還是麻木地看著,何等悲哀!”

  “這些士兵也一樣,他們不知道為什麼而戰,不知道自己日後會怎麼,不知道當一名士兵的真正意義是什麼,只是麻木地聽從著長官的命令,做一些麻木的事,這樣的士兵,根本就沒有什麼戰力,又有何懼?”那個年輕人越說越好笑,最後暴笑起來,放縱而肆狂。

  “找死!”那個頭領惱怒無比,他現在可顧不得眼前這一個年輕人是什麼來頭,有什麼本事,他只想盡快地將他干掉,出出自己心中這一口惡氣。他大手一揮,命令士兵上前格殺那個年輕人,又讓幾名弓箭手准備放箭,他自己則悄悄地拉馬,准備一看不對就溜人。

  那個李靖非常好奇地看著正在狂笑的年輕人,他的手,正按在自己的腰刀之上。

  站得離那個年輕人最近的士兵向同伴示意,讓稍遠一點的那個同伴合擊這一個正在暴笑的年輕人。兩個人打個眼色,默契地拔刀撲上,刀光如練,一前一後,直向那個年輕人的頭頸砍去。

  “小心!”那個少女大急,恨不得沖上去拉開那個不設防的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笑聲不斷,忽然身形一旋,整個人滑入了一個後面那個士兵的面前,跟他面貼面地站在一起。那個士兵大驚,可是他的手在外,他的刀也在外,他能做的,除了向面前不過三寸的年輕人瞪眼之外,也許可以沖著他噴一口氣,如果他的口臭可以將那個年輕人熏倒的話,那就更妙了。

  可惜他沒有那個機會,因為那個年輕人的肩膀動了。

  他一肩頭撞在那個士兵的胸膛,那個士兵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胸膛忽然陷凹下去了一大片,耳朵里還聽到一種古怪的聲音。等他向後飛出去,後背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的時候,他忽然明白那些聲音是什麼聲音了,那些是骨頭折斷的聲音。

  就像後背那條脊梁骨一樣,前胸的肋骨也一定是折斷了。

  等那個士兵在痛極醒轉之後,看見自己的胸口有無數的骨刺破胸而出時,他就更肯定自己的判斷了。

  沒有人去關心這一個士兵的生死,因為,他不是自己。當一個人他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是不可能去關心別人的生死的。這就是人。

  原來那個同伴來不及驚嚇,來不及驚叫,來不及反應,已經讓那個身法詭異打法更詭異的年輕人整一個人抓了起來。他的命運和剛才那個綠巾士兵好不了太多,他還來不及向下面那個年輕人說明自己有嚴重的畏高症,就已經讓那個年輕人拋了起來,扔到半空之中。

  他不明白那個年輕人為什麼要這樣做,直到摔在那個年輕人的肩頭,再讓年輕人用力砸在地面上時,他馬上就完全明白了。

  他在那一刹那,也同時明白剛才那個同伴的感受。那就是痛苦,無盡的,不可忍受的痛苦。

  兩個士兵加起來完整的骨頭不會超過十塊,不過他們都沒有死,還活得好好的。

  他們想慘叫,狂嚎,可是血封住了他們的咽喉,他們甚至不能在地上滾來滾去,只能靜靜地躺著,有如一灘爛泥,慢慢地等待著死亡。不過,在那之前,他們得先忍受一些他們肉體不可能忍耐的痛苦。

  年輕人拍拍手,仿佛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甚至還轉過頭向嚇得面色煞白的那個少女微微笑道:“你不要害怕,該死的是這些人,這些士兵,我只是將他們強加在別人身上的痛苦一次過還給他們,所以,你不用害怕!”

  “不…我不…害怕。”少女雖然說不害怕,可是牙關也顫抖了。

  她沒有想過眼前這一個看上去斯斯文文還有些柔弱的年輕人竟然是如此的厲害,他的攻擊是如此的狠辣和血腥,雖然他打過的那兩個士兵都沒有死,可是他們比死還要慘。因為他們還活著,在全身大多骨頭折斷之後,還不能馬上死去。

  “放…放箭…”還有一個人的牙關在顫抖,那就是那個義軍頭領。

  “嗖嗖嗖嗖!”十數支利矢破空而至,直向那個年輕人射釘過去,它們非常的精准,因為是訓練精熟的士兵他們的勁射。電光火石間,那些箭矢已經飛到那個年輕人的面前,那個年輕人沒有躲,一是因為那些箭支實在太快太急太勁;二是他不能躲。

  他的背後站著一個弱女子,他必須站著,乖乖地接那些勁箭。

  那個頭領已經開始意淫將那個年輕人射成一個刺猬,讓他死無可死之後,自己再拿把大刀奔向他的尸體將他狂砍成十八塊,發泄出自己剛才那口悶氣,最後將那個女子拖入樹林……

  李靖則不,他的目光更盛,變得有些狂熱,就像看見一件寶貝一般。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8

第二十八章 對話李靖

  

  年輕人沉身,伸臂,慢慢地伸出手,也沒有看那些迫體而來的箭支一眼,自顧用雙手在空中柔柔地畫了一個圓。

  正當所有的人以為他就要讓那些勁矢萬箭刺心而死的時候,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年輕人沒有死,那些箭支也沒有能刺到他的身上,甚至連頭發絲也沒有碰上,最近的一箭就要射到年輕的人鼻尖了,可是卻出奇地滑了開去。十幾支勁矢如同游蛇一般,頗有靈性地,慢慢地游了開去,如同蛇群遇著了雄黃一般,全部游離開去。它們在遠離了年輕人的身體之後,再由慢慢的游動滑行重新化作勁矢,發著尖利的急嘯,撲入遠處的地面,只留少許箭羽在外。

  那個頭領看得連眼珠子也要掉出來了。

  少女則歡喜得淚眼婆娑。

  年輕人站直身子,拍拍手,扭過頭去對那個少女道:“不要怕,只要你一路跟著我,誰也動不了你一根頭發。跟著我,知道嗎?”

  那個少女連連點頭,等那個年輕人舉步前行,她也怯生生地跟上。

  “你們還等什麼?快上!”那個頭領大吼,命令士兵一齊向那個正在前來的年輕人攻擊。十幾個士兵持著長戟沖了上來,又有十來個翻身上馬,拔出腰間的大刀,策動座騎,配合地面那些同伴進行攻擊。弓箭手們恐傷及自己人,而且在這樣的近程,目標移動太大,不利瞄准,他們翻身上馬,踢著馬匹,讓馬匹緩緩後退,拉開足夠的距離……

  “槍陣!”一個綠巾士兵大喝,十幾人馬上聚集在他的身邊,各人挺著手中的長矛長戟,一齊向那個年輕人沖鋒而去。

  他們快,那個年輕人更快,剛才他破箭那一手極其的緩慢,可是現在完全相反,極快。

  那些士兵還沒有沖出兩步,年輕人已經撞在槍尖上了,他游魚般滑入不可能鑽得進的槍陣之中,在人群之中最密集的地方轟破出來,也不停留,沖天而起,落在一匹沖近的快馬之上,再從第一匹馬背上彈射向第二匹馬匹。等他在十幾匹馬背上躍下,站在那個頭領面前沖著他微微地笑的時候,眾人還疑在夢中。

  可是這一個夢是惡夢,是一個充滿死亡和血腥的夢。

  馬上的騎士紛紛掉下馬來,雖然馬匹還在按照主人原來的意願在向前奔馳,可是馬上的士兵卻一個個墜下馬來。原因很簡單,他們沒有了腦袋。一些沒有了腦袋的士兵能安坐在馬上才怪呢!

  他們的腦袋沒有不見,只是灑落一地,滾得到處都是,他們沒有一個人的落點是相同的,不過死法倒是一致。

  那些擺槍陣的士兵不同,他們不但死法一致,就連倒斃的地方也同在一塊。他們的腦袋好好地安在自己的脖子上,沒有滾得一地都是,不過身體則一個個全部軟倒在地,躺倒地姿勢都出奇的相像。他們每一個人都用力地捂著自己的喉嚨,極力想封住那一個不知什麼時候就讓人割開的缺口,極力想封住那道噴射的血瀑,可是就算他們再努力,再掙紮,他們的魂魄還是飛快地自他們的齒隙間溜走……

  “你好嗎?”年輕人跟那個嚇得魂不附體的義軍頭領打招呼道:“看來你好像不怎麼舒服的樣子?生病了嗎?治病我最拿手了,特別是治頭痛。”

  “你是怎麼治頭痛的呢?”那個李靖問。

  “很簡單。”年輕人輕松地道:“如果一個人的頭很痛,就把他的頭砍下來,這樣一樣,保證他就永遠也不會再頭痛了。”

  “好辦法。”李靖哼道:“一個人的頭顱如果讓人砍了下來,的確是不會痛了。”

  “辦法雖好,可是卻很少喜歡這個效果明顯過程簡單的治療。”年輕人微笑道:“人們總是喜歡做些麻煩又不見效的東西。比如這位面色不太好的大老爺,如果我要用這種方法幫他治,保證他會……”

  “我沒有…病…沒有頭痛!”義軍頭領一邊盯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一邊暗暗地踢馬,他口中大叫道:“這位朋友高姓大名,在江湖中有什麼寶號,不知跟我們杜總管是否久識?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少俠,還望少俠恕罪。”

  “你們沒有沖撞我。”年輕人不同意地道:“雖然你們想,可是還沒有,放心,我不會冤枉你們的。至于我的姓名,雖然我很想說,很想大肆地宣傳,恨不得天下都知道我,不過卻不願意告訴一個即使死去的人,因為太浪費口水。”

  年輕人一邊說,一邊緩步向那個義軍頭領走去,嚇得那個家伙屁滾尿流,馬上打馬狂奔。

  他飛馬而出,絕塵而去。

  可是年輕人卻沒有追,只是對著手中提著的一個人頭自言自語地道:“沒有了腦袋還能騎馬,不得不佩服你一秒鍾,你真是一個牛人啊!不過也證明一樣東西,你這個人想必平時就很少用腦。”他手中有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死不瞑目地翻著白眼,正是那個義軍頭領。

  年輕人這一舉動嚇得那個少女尖叫連連,她從來沒有看過這麼詭異的東西。

  剛才那些人在馬上紛紛倒地,她已經嚇得不敢睜開眼睛去細看了,可是一走近年輕人的身邊,就清清楚楚地看見他一伸手摘掉了那個頭領的首級,比一個瓜農在地里摘下一只瓜還要簡單。他摘下了還不夠,還提著對著那個死不瞑目的人頭說話,少女看到這樣詭異的情形,差點沒有嚇得一下子昏過去。

  她快嚇昏過去,可是李靖沒有。

  他的手用力地握著刀把,沉聲問道:“你用的那個武器到底是什麼?你是用什麼東西把祈老大的腦袋割下來的?”

  “好眼力。”年輕人轉回身,微微一笑道:“很少有人看得清我的出手,更別說看到我使用的武器,可惜我不能告訴你。”

  “因為我也是一個即將死去的人麼?”李靖的手緊握著刀把,手中的青筋爆起,他厲聲道:“那好,如果你要取李某的首級,就盡管試試,雖然我武功不如你,可是,我絕對不會束手待斃的!”

  “我什麼也沒說。”年輕人呵呵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連打魚的都說要網開一面,今天,我也學學他們這種風度,走吧,你們都走吧!除了你。”

  年輕人的手指點了一下李靖,示意留下來的人是他。剩余的那些士兵如蒙大赦,一個個拋刀棄劍,近馬的馬上翻身上馬,不近馬的與人共乘一騎,亂哄哄,急匆匆,驚惶惶,一陣怪風過境般打馬離開。李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艱難地吞著口水,他將刀緩緩地拔出來,慢慢地指向年輕人。

  戰,這就是他的態度。

  村人一看那些士兵逃走,連忙上去解開自己的親人,可是卻不敢高聲歡呼,驚恐得罪了面前那一個年輕的煞星,只敢偷偷飲淚而泣,與親人相擁一下,趕快拖他們遠遠離開。幾個婦人還大著膽子,做手勢示意少女跟她們走,自年輕人的身邊離開。

  少女雖然面帶驚嚇,可是卻固執地留下了。

  她不但留了下來,還幫那個李靖求情,對年輕人道:“這位少俠,多謝您仗義出手,救命的大恩大德,小女子終生沒齒難忘。唔,少俠,可否聽小女子說一句,這位李大爺不是壞人,剛才他就曾幫小女子……”

  “是嗎?”年輕人哈哈大笑道:“那麼他後來因為什麼原因不救你了呢?到底有什麼事比救人一命,比營救一個弱女子出苦海,讓她不受汙辱蹂躪更加重要呢?”年輕人隨手將那個血淋淋的人頭扔掉,上下看了李靖幾眼,道:“你可以告訴我答案嗎?”

  “可以。”李靖點點頭,堅定地道:“我只是一個士兵,而祈老大,就是你剛才殺的那個人,他是我的上級,杜總管軍令,上級如果沒有謀反之意,下級不得違抗上級的命令。所以,就算他的命令是錯的,我也必須聽從,因為那就是軍令。”

  “你們的杜總管不是說不得奸淫擄掠婦女嗎?”年輕人掏掏耳朵,隨意吹一下手指,悠悠地問。

  “祈老大他說會明媒正娶這一位女子,所以不能算奸淫擄掠婦女。”李靖說了一眼那個少女,緩緩地道。

  “你相信嗎?”年輕人反問道。

  “不相信。”李靖搖搖頭道:“如果祈老大他沒有實現他的承諾,我一定會殺了他,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沒有違反軍令,我沒有辦法執行軍法。如果你沒有出現,我會盡量規勸他,讓他好好地待這位女子。”

  “好辦法。”年輕人哈哈大笑道:“我第一次聽到這麼有意思的話,你還真是一個妙人!我也佩服你!你為什麼不問問這一位女子,為什麼不問問她喜不喜歡那位祈老大?她願不願意嫁給那位滿面橫肉一看就知道是個禽獸的祈老大呢?”

  “我不願意!”少女的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急道:“我死也不願意!”

  “你聽聽!”年輕人呵呵笑道:“好了,不說那個過去的事,我問你一件別的事。我問你,你們的杜總管晃是瞎子?”

  “雖然我沒有親眼看過杜總管,可是絕對肯定,我們的杜總管不是瞎子。”李靖不知道年輕人為什麼要那樣問,不過還是小心回答道:“我們杜總管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袖手乾坤’,朋友想必也早有耳聞,只是不知為何這般輕言于他?”

  “你要聽明白別人話語真正的意思!”年輕人微微地搖搖頭道:“我想說的是,以你的人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可是那個豬一般愚蠢的祈老大,卻是一個頭領,這般不識人,不識才,你真的敢說杜伏威他不是一個瞎子嗎?”

  “李某才剛剛進江淮軍三個月,資曆尚淺。”李靖聞言,眼中精光一前而沒,面上有一種驚訝閃現,不過馬上隱藏起來,他輕聲道:“朋友如何會認為李某是一個人才呢?李某一個普通士兵,又有何大才可言!”

  “別的不說,就憑你的膽略和口才,就憑你的守律和執令,也足可以做得一軍之督。”年輕人根本不去看李靖,自顧道:“你在我出現之後,站了三種不同的姿勢,做出了五種不同的攻擊姿態,每一種都針對我的變化而變化,每一種都比之前的更加合理,更加准確。更重要的是,你對著我,擺出了防守的姿勢,顯示了你決戰的心意。不過,由我看來,你根本就不會防守的武功,你的武功應該屬于攻擊類型的,有敵無我有攻無守那種類型的,你想欺騙我,造成我的失誤,對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李靖聽了,覺得頭皮發麻,額角不知不覺冒出了汗水,他艱難地吞了一口水,問。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8

第二十九章 猜測身份

  

  “用眼睛看到的。”年輕人指指自己的眼睛,微微笑道:“你以為你可以在我的面前藏巧露拙嗎?雖然我不是什麼老江湖,雖然我很年幼無知,可是,我的眼睛沒有瞎,像你這樣出色的一個人,簡直就像陽光一般閃亮,無論你想如何掩飾,都無濟于事。”

  “那你想將李某怎麼樣?”李靖帶點不安地問。

  他不喜歡這樣,他不喜歡讓人洞察自己的全部,他不喜歡自己沒有一絲秘密整個人好像赤裸裸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于別人的眼光之中。如果換成是別人,不是面前這個年輕人,他一定會殺掉那個人,他不能讓人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可是現在,他沒有任何辦法。

  他不可能是這個年輕人的對手,無論武功還是心智,這個年輕人不但有詭異的武功,有洞察入微的慧眼,還有神秘得無可估量的心智。

  天下間,在同齡之中,除了那一個人之外,恐怕再沒有人比面前這一個年輕人更加出類拔萃了。

  李靖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心中暗暗驚歎。

  “你說杜伏威不是瞎子,可是你到他那里三個月還是一個普通的士兵,那麼就是你不露才干了。”年輕人沒有理李靖,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對著李靖道:“你投在他帳下,為什麼不秀出你的本事呢?你為什麼不想杜伏威重用你呢?你為什麼會甘于做一個普通的士兵呢?我想來想去,只有兩種可能!”

  “那兩種可能?”李靖知道自己不能問,可是忍不住。

  “第一種可能,杜伏威或者他手下的什麼人是你的仇人,你來這里,不是為了做官,不是為了前程,而是為了報仇。這是其中一種可能,而且是比較小的可能。”年輕人推測道。

  “第二種可能呢?”李靖並沒有反駁,只是一臉平靜地問。

  “第二種可能,你是臥底,或者不好聽地說,你是奸細。”年輕人看了一眼李靖道:“你可能是別的勢力里派出來杜伏威軍中臥底的暗探,只有這一種可能,你才不能顯露你的才干,而是要默默無聞地做一個普通士兵。”

  “那你認為我應該是那一個勢力的臥底呢?”李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平靜地看著年輕人,看了好一會,才緩緩地問。

  “一個有足夠大,大到日後可以打杜伏威他那江淮軍主意的勢力。”年輕人微微一笑道:“如果是一般的小勢力,根本就不可能有能力吞掉杜伏威的勢力,更加不可能將一個如此有能力的人派來做密探!只有極大實力的勢力,旗下猛將如云,謀士如潮的勢力,才會派出像你這樣的人來做杜伏威的暗探,才有可能派得出像你這樣的人才。能比杜伏威更加強勢的,天下間不過廖廖幾個,四閥,瓦崗寨翟讓,河北竇建德,山東王薄等等幾人。”

  “王薄太老,而且是杜伏威舊主,不可能。”年輕人繼續推理道:“如果他有像你這等人才,不可能杜伏威不知道,而且不可能不防。河北竇建德太遠,而且高士達死後,百廢待興,也是他收羅帳下眾人的時候,斷不會放出一個人才到別處做臥底的,所以,他也不可能。”

  “那我是瓦崗寨翟讓的人?”李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

  “不是。”年輕人搖搖頭道:“這位姑娘是瓦崗寨翟讓的人,你根本就不認識她,她也不認識你,所以說,你應該不會是瓦崗寨的人。”

  “你怎麼知道我是瓦崗寨的人呢?”少女奇怪了,轉動了下烏黑精靈的眼珠,問。

  “因為這把匕首。”年輕人自懷中掏出那把小巧又鋒利的匕首,還回給那個少女道:“上面一面刻著‘贈愛女’,另一面刻著‘無瑕’,這想必就是瓦崗寨大龍頭翟讓送給他女兒翟嬌翟無瑕的匕首。”

  “她,她竟然是翟嬌?翟讓的女兒?”李靖面容大動,神色大變,道。

  “不是。”年輕人搖搖頭道:“聽說翟讓的女兒有兩大,一個身形大得嚇人;二是脾氣大得怕人。像她這樣一個水靈靈又溫柔柔的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是翟嬌呢?她應該是她的心腹女婢吧!對嗎?小姑娘?還沒有問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麼好聽的名字啊?”

  “小婢名叫素素。”少女向年輕人福了一福,恭聲道:“少俠真聰明,這樣都可以猜得到人家的身份。”

  “好名字。”年輕人哈哈大笑道:“叫素素很好聽,我喜歡。你先等一等,好嗎?”

  “就算我不認識她,也不等于不是瓦崗寨的人。”李靖沉聲道。

  “有道理。”年輕人點點頭道:“不過還有一點,如果你真的是瓦崗寨的人,你會是那一邊的呢?是大龍頭翟讓這一邊的,還是蒲山公李密這一邊的呢?假如你是翟讓的人,翟讓現在讓李密的強勢所迫,恨不得變出幾個心腹人才來用,打壓李密,自然不會將你送出去了。”

  “那我是李密的人不行嗎?”李靖反問道:“我跟李密同姓,可能會是他的族人,這應該有可能吧?”

  “有可能。”年輕人同意道:“不過理由不足,李密現在一心超越翟讓,四處開戰,正和張須陀開戰,斗得難分難解,如何會還有余力外派大將?而且他一日未謀取瓦崗寨龍頭之位,又如何會想到吞並天下?又如何會想到吞並杜伏威這等巨大強盛的勢力?”

  “那這麼說,我一定是四閥中人了?只是不知我該是那一閥的人呢?”李靖帶點冷笑地反諷道。

  “四閥大家大族,人才輩出,屢世顯官,他們之中有人武功蓋世,有人精于治國,有人精于謀略。”年輕人微微一笑道:“四閥乃是當世最強的勢力,雖然名歸大隋,其實自主,楊廣就算有心,也鞭長莫及。如果不是四閥之內的人,還真派不出像你這樣的一個人才來。”

  “那你說說,我是屬于那一閥的?”李靖不以為然地道。

  “宇文閥不可能。”年輕人道:“宇文閥乃異族之人,漢化再深,信賴的也是自己的族人,絕對不會放心讓像你這樣的一個人才來成就他們日後的大事,再說,像你這樣的人,也不一定願意幫助他們那些異族人。”

  “宇文閥不可能,那我是獨孤閥的?還是宋閥?或是李閥?”李靖反問道。

  “獨孤閥也不可能。”年輕人看了一眼李靖,微笑道:“獨孤閥過于注重武力,又與宇文閥長期相斗,加上久安于楊廣庇護之下,不會招攬一些武力雖然不是一流高手可是謀略高深的人,他們長期生活在國都,生活在天下腳下,深恐失去天子的寵信,所以,他們也是不可能會有你這樣的人的。”

  “……”李靖這里終于不再出聲了,他現在心里有點打鼓。

  他害怕面前這一個年輕人,打心里害怕,單單憑看上一眼,單憑自己的動作反應與言語,就可以推理出這麼多東西,這一個年輕人實在太可怕了。就是那一個人,那一個天命所歸的人,還沒有面前這一個年輕人的反應,還沒有這一個年輕人的眼光。

  “宋閥也不可能。”年輕人看了一眼正在冒汗的李靖,緩緩地道:“宋閥最為堅持漢人正統,堅持排除異族,同時還是南人,他們向來只有守成一隅的勢,沒有向北發展的可能,所以,就算他們有你這樣的人才,也不會派來杜伏威這里做臥底,而是派去李閥或者河北竇建德這兩地做臥底更有可能。杜伏威失敗了對宋閥有什麼好處呢?暫時來說沒有,如果宋閥家主想向北上發展,杜伏威的江淮軍不但不能失敗,還要繼續不斷強大下去,來搞亂北地的局勢走向,和周邊的勢力斗得你死我活,耗盡北地群雄的元氣,宋閥才會有希望!”

  “那,那你說我是李閥之人?你憑什麼斷定我就是李閥之人?是因為我也姓李嗎?”李靖滿頭大汗,他強裝鎮靜地問。

  “不。”年輕人搖搖頭道:“我想,跟你姓氏應該沒有太大的關系。”

  “那你為什麼那麼肯定說我是李閥之人呢?你又是根據什麼推斷的呢?”李靖問。

  “你真的想聽嗎?”年輕人微微一笑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就試推理一下好了。李閥一直是皇親國戚富貴之家,久居太原,與突厥人相互通商,關系良好,馬匹更是品種精良,數量充足,因為是一方守軍,所以士兵也是四閥之首,而且訓練有素,他們精兵良馬,正是放眼天下間最優勝的勢力。”

  “因為這樣,所以很多有識之士就紛紛來投,加上暗暗聚彙一些不願在朝為官或者由朝庭不容的奇人異士,他們有足夠的金錢和勢力,個人行為上又有一點點禮士謙恭,所以應該有不少人才對他們很有好感,而且抱有很大的希望,覺得他們會是日後的明主。”年輕人看著李靖,正容道:“李家閥主李淵,表面漁色懦弱,其實深懂隱忍之道。其弟李神通,更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和豪傑,仗義疏財,急公好義,江湖人人伸手誇贊。李淵有子三人,有大子李建成,智勇雙全,屢立戰功;二子李世民,六歲就有相士稱為日後濟世安民之人;三子李元吉,武功卓越驚人,為後生一代中之皎皎者。”

  “三人如其父李淵一樣,各人都四處招攬人才,以等待日後時機。”年輕人笑笑道:“不知你是三人之中那一個俊傑的屬下呢?”

  “你…為什麼不認為我…我是李閥之主李淵的屬下?”李靖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問。

  “因為李淵不夠聰明。”年輕人哈哈大笑道:“李淵一直受到楊廣打壓,早年的生活不盡人意,後來楊廣無力,他才稍有起色,他是一個及時行樂的人,現在可能正享受著難得解脫,這歡愉的人間極樂。現在的李淵恐怕正樂不思蜀,不,樂不思天下!又如何會長遠到派你來杜伏威的身邊潛伏以待日後呢?”

  “……”李靖又無語,他想辯駁面前這一個年輕人,沒有辦法,因為他說得有道理。

  “大子李建成雖然表面謙恭,可是內里傲物,而且睚眦必報,恐怕不會是你挑選的明主。”年輕人下猛藥道:“三子李元吉年幼,而且氣血方剛,自持勇力,想必也不會是你心中效勞的人選。所以說,你效力的人選取只有一個,那就是李淵的次子,那個六歲時就有相士說他長大能濟世安民的李世民!”

  “什麼?”李靖此時大為震驚,動容驚叫起來。

  “聽說李世民雄才大略,年紀輕輕就懂尊師重道,禮賢下士,心胸廣闊能容天下,智慧如海浩煙云,是日後天下一統的明君人選。”年輕人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該是他旗下秘密設立的‘天策府’中的一員,是不是啊李靖李英雄?”

  李靖簡直驚呆了,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秘密隱藏的身份竟然可以讓人一眼看穿。面前這一個年輕人,他是如何知道‘天策府’的?他是如何知道李閥里面那麼多東西的?他到底是誰?

  年輕人伸手向那一個叫素素的妙齡少女,道:“素素,如果你不嫌棄,讓我送你回去吧?如果你相信我這個陌生人的話,跟我一起上路好嗎?”

  “我相信你。”素素驚喜地點頭,一看年輕人舉步前行,連忙向呆呆的李靖施了一禮,快步追上去。

  “等等,你叫什麼名字?”在呆滯中反應過來的李靖向走遠了年輕人大聲喊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那個年輕人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道:“我叫徐子陵。”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8

第三十章 素素柔情

  

  “我們要去那里?”

  素素一路跟著徐子陵,緩緩地走出村莊,走過樹林,淌過小溪,可是走了好半日,一直沒見他停下來歇息,本來擦拭著額角的香汗努力跟著,等他一回頭看自己,趁機問道。

  “你們小姐讓人抓走了,現在正在和大龍頭翟讓談條件,一時半刻可能回不來。”徐子陵隨手遞給素素一方香巾手帕,然後微微笑著問她道:“這樣,你還要去找你家小姐嗎?她現在並不在榮陽,也在不在瓦崗寨。你准備去哪找她啊?”

  “我…我不知道…”素素一聽,頓時犯難了。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遲些送你回去。”徐子陵想了想道:“我在江湖上有一些事忙,沒有辦法馬上就送你回瓦崗寨,可是如果你願意跟著我,等我忙完手里的活,我保證一定會送你回到你小姐的身邊,頭發絲也不會少一根。怎麼樣?反正你應該很少到處去游玩吧?不如就當出來散心游玩好了,好嗎?”

  “好。”素素自眼簾下偷偷看了一眼徐子陵,小臉有點緋紅,帶點羞意道:“素素這一條命都是公子您救的,公子您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什麼公子?”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哪里是什麼公子!我只是揚州城里的一個小混混罷了!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公子,不是什麼達官顯貴之家的子弟。我和你沒有什麼高下之分,年齡也相仿,從今之後,我叫你做素素,你就叫我子陵好了。”

  “這如何使得……”素素有些不安地道。

  “哈哈,這有什麼?”徐子陵笑而搖頭道:“對于敵人,對于那些死不足惜的家伙,我才會心狠手辣,對于像素素你這樣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我應該還能算是個好人罷!哈哈,好了,就這樣決定吧!你呢,先不忙著回去,四處跟我走走,一來與我有伴,二來相好放松放松,唔,不過你這身打份不行。”

  “這個打份怎麼啦?”素素看了看自己還是一身村姑的打份,不由玉臉又一陣飛紅。

  “不是說穿得不漂亮。”徐子陵知道她肯定誤會了,于是解釋道:“素素你長得花容月貌,就算是一身村姑打份也迷死人了,所以我才說不行的。一個如此漂亮的女子如果行走江湖,沒有一身卓越的武功肯定是不行的,為了免得有許多色狼找我們的麻煩,所以呢,就要委屈素素你改裝成一個男生了。”

  “啊,原來是這樣。”素素放下心來,她回想起徐子陵大贊她長得花容月貌,不由羞由心生,雙眼連忙躲下去,再也不敢去看徐子陵。

  徐子陵帶著素素先到一個鎮上買了合適的男裝換好,又飽食一頓,然後又再上路。

  碰上現在周邊戰亂正酣,連雇輛大車也不容易,徐子陵干脆帶著素素步行前進,游山玩水,如果錯過宿頭,則干脆在野外隨便一宿。開始時素素還大為擔心,不過後來發現這一個奇異的男子不但守禮,而且神奇無比,就如神仙中人,隨手變出食物,隨意變出帳篷住宿,甚至細心入微地給素素准備了乾淨的被鋪,這一切都讓素素如墮夢中。

  她簡直不能想像這個徐子陵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怎麼會那樣的奇怪,他怎麼會那樣的溫和。他對自己似乎有著一種特殊的尊重,雖然自己敢保證以前從來就沒有看過他,可是他看著自己的眼睛,簡直就像看到自己的親人沒有兩樣的。

  她能自他的眼神里看出來。

  他很照顧她,很細心地照料,惟恐她有什麼不足,如果她想做什麼,比如看到一處好看的山水不舍得離開之類,他常常將自己的事扔到一邊去,遷就她,縱溺著她的喜好。

  她本來不是一個任性的人,她知道自己是一個婢女,沒有任性的資格,可是在他的面前,她卻不知不覺就會那樣做,她喜歡他遷就自己,特別在這些小事上,特別在沒有人,只有她和他兩個人的時候。她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反正就像是親人一般。

  她就像他的妹妹,也像他的姐姐,一邊享受著他的寵溺,一邊溫柔地關心他。他在照顧她,她也在照顧著他。他對于自己的打份簡直就不屑一顧,根本就不想花費任意的一丁點時間在整理儀容方面。他一有時間就會做一些她根本不可能會明白的東西,比如將一些黑灰色的粉末放進一個空心鐵球里,再扔到水里,然後過一陣子跳下去撈起來看看里面會不會進水。

  他總是有無數的各式各樣的東西變出來,總是做著她從來沒有見過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要那樣做的事情。

  他吃得隨意,穿得隨意,頭發也不束,鞋子進在小溪里進水了也不管,她一點兒也看不過眼。開始兩天還不算很熟悉,只是小聲提醒他一下,可是他淡淡一笑了之,讓她好不泄氣。後來相處了幾天,她發現自己做什麼他都根本不會生氣,于是膽子也大起來了。

  雖然沒說,可是心里暗暗決定,她要把他管起來。

  不能讓再讓他那樣隨隨便便了,儀容一定要整齊,雖然他隨意的穿戴看起來也很舒服,可是她相信,如果他稍稍來一點裝扮,那簡直就是一個美哉也少年!所以她大著膽子,讓他注意一下儀容,最少得把頭發束起來,如果他不那樣做,就一直纏著他不放。

  這就是她的策略。

  不可以否認,這是對他最有效的辦法。他讓她纏得沒辦法了,只好隨意在地上拔根韌草把自己的頭發隴綁起來,這一下,她總算看清他是什麼樣子了。第一次,有一個男子的影像悄悄地印在了她的心底的最深處。

  她第一天對自己覺得滿意,因為他對她妥協了。

  于是在未來的幾天里,他就算不動手,她也會親自動手,用自己割下來的衣帶把他那長長的如飛瀑一般的頭發綁束起來,每天將他的衣服弄得整整齊齊,如果不是他強烈反對和條件不足,她甚至還想在他的腰間掛上玉佩或者香囊。她曾想像過如果他願意,就給他戴上沖天寶冠,上面鑲著夜明珠,還有大大的紅纓,然後穿上綢緞做的錦衣,上面畫著龍鳳呈祥,腳下蹬一對快底輕靴,由自己就親自縫制,選用上好的鹿皮,再在那修長身軀,在他那腰間掛上一把魚口吞金渾身古紋的寶劍,那就完美無缺了。

  可是他連自己的鞋子穿破了也不管,腳下有一個大大的破洞,不是進水就是進沙子,可是他一點兒也不在乎,走得四平八穩的,好像腳下蹬的是朝天云履一般。

  她對他也沒有辦法,只有她稍一放松,他就依然如故,所以,她決定,如果有可能,她就一直管著他這些方面,不然真是太不像話了。

  徐子陵帶著素素一路上走走停停,素素開始兩天還有點好奇,她不知道徐子陵要帶著她去哪里,可是後來根本就不管了。她早已經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她相信他,一個雖然只是初遇可是心里卻好像認識了不知多少年的陌生人,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親人。

  他們一起,一路無事地走過新安,走到一個叫做南直鎮的地方,徐子陵帶著素素上了一家酒家投宿,可是剛剛付清房錢,徐子陵就扭頭過去對素素苦笑道:“虧了,早知道就不住店了。平靜了這麼多天,有些事是跑不掉的,要發生,終于都要發生的……”

  “子陵,你在說什麼?”素素一句也沒聽明白,奇問道:“到底要發生什麼事?我們不住店了嗎?”

  “我們就是想住,恐怕也有人會請我們走。”徐子陵嘻笑道。

  “誰?”素素一聽,更是奇怪。

  “店老板。”徐子陵拉著素素,低頭小聲地道:“現在起不要說話了,跟著我,記住,特別是可能有危險的時候,記得要一步不離地跟著我,明白嗎?”

  “知…知道……”素素從來沒有看過徐子陵這般認真的,連忙點頭,心里不由一陣害怕,到底是誰?是什麼人來了,他們在哪里,是不是要找子陵他的麻煩呢?

  素素一時想不了太多東西,就讓徐子陵拉到一桌上坐下來。

  徐子陵讓她過來來,靠近自己一點,一只手握著她的手,安慰她不要害怕,一只手輕輕地端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水,溫聲讓她喝茶,不要亂看,也不要害怕。素素一看徐子陵還是那麼鎮靜,那本來正在亂跳的小心肝無形中安定許多,想一想他那些天大的本事,那些神奇的法術,覺得根本就沒有什麼可害怕的,于是沖著他甜甜一笑,伸出凝脂般細膩的玉手,拈起茶杯,輕啟朱唇,先是輕輕地吹一下,再淺淺地喝了一小口。

  可是正事還沒有來,這邊兩人稍親密一點的表現,竟然惹得鄰桌的人不高興了。

  鄰桌有五個人,一個是矮胖的老者,雖然年紀稍大,可是目光如電,氣精神足,神態威猛,兩邊太陽穴高高凸起,顯然功力已經到達一流高手之境。他的隨身武器是一把大刀,巨大無比,上面鋼鱗斑斑,渾身是精鋼所造。

  他對面的是三個年輕男子,其中一個長得俊偉高大,氣勢非凡,想必不是一般人,而是大家大族的優秀子弟。兩個同齡的精壯男子相伴左右,那驃悍粗壯的身軀隱隱還有護衛之意。他們的邊上,還有一個十六七年華的妙齡女子,長得美貌無比,正是含苞待放的大好青春年華,她嬌顏如玉,巧笑如花,活潑好笑的的少女簡直就像一個快樂的精靈。

  正是她,沖著徐子陵和素素大發嬌嗔道:“不要臉,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失禮,如此無恥,這真是大壞本小姐的興趣,好惡心……只有這般無恥之徒,才會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8

第三十一章 禍事上門

  

  素素一聽,簡直莫名其妙,自己什麼時候做出什麼失禮無恥的事了?

  只不過喝了一口茶,到底錯在哪里啊?自己沒做什麼不對的事情啊!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她莫名其妙地抬頭看著那個妙齡女子,神情愕然。素素那奇愕的神態更是惹得那個妙齡少女的火氣,她沖著素素生氣地喝道:“看什麼看啊?你這個惡心的家伙,再看本小姐就把你的狗眼挖出來。”

  素素嚇了一大跳,連忙低頭喝茶,在周圍聞聲看過來的眾人眼光之中好不尷尬。

  徐子陵眉頭一皺,伸手在素素小腦袋上拍拍,安慰一下她,再轉頭過來對著鄰桌的幾個人微微一笑,緩緩地道:“我也來看一眼,看看有沒有人也要把我的眼睛挖出來。”

  那個老者是老江湖,早就看出素素是女扮男裝,又看兩人神情親密,似是兄妹也像情侶,知道自己這邊得罪人了,連忙向正准備發作的少女低聲斥道:“不可無禮!”又站起來向徐子陵拱手見禮道:“這位朋友,我的侄女兒心急口快,不知內情,還望少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好說。”徐子陵拱拱手還禮,淡淡地道:“請讓她向我的同伴道歉,如果她有足夠的真心和誠意,我們一定原諒她的。”

  徐子陵的話剛落,那個妙齡少女早氣得柳眉倒豎,她拿起自己的茶杯向徐子陵亂扔了過來,徐子陵輕輕躲開,她心中怒氣更盛,跳起來指著徐子陵的鼻子大罵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讓本小姐跟那個讓人惡心的兔兒爺道歉?真是好大的狗膽,看本小姐不揍你個滿地找牙……”

  “無雙。”矮胖老者一看事情更糟,越鬧越大,連忙向那個少女喝斥,想制止事端。

  “我就在這里等著。”徐子陵哈哈大笑,露出他雪白的牙齒,道:“有本事你就來揍!如果沒有本事,就乖乖地回家吃幾年奶,這里可不是你的家,清楚嗎?小姑娘,不,小丫頭!”

  “給我打。”少女氣得七竅生煙,一把扯起邊上那個高大俊偉的年輕男子,指著正挑釁地笑得囂張笑得狂放的徐子陵道:“你還坐在這里干什麼?我都讓人欺負成這樣了,你們還不幫我出這一口氣?你不是說什麼都聽我的嗎?還不快去揍他!快去啊,不把他揍成豬頭你就不要回來!”

  那個高大俊偉的年輕男子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和另兩個粗壯同伴交換一個眼色,忽地站了起來,老者一看,連忙站起來道:“有話好話,你們不要跟著無雙她鬧事。”

  “別說他欺負我們無雙小姐!”高大俊偉的男子不在乎地道:“就是他沒有錯,無雙小姐開了金口,我也要把這個小子打成爛泥!沈老,請您先坐下,這件小事交給我們三個處理就行了。”高大俊偉的男子沒有理會老者的勸說,馬上迫過來半圍著徐子陵和素素。

  他們的眼神很不好,可是徐子陵不,徐子陵的眼神很好,平靜,溫和。

  讓本來正有點提心吊膽心驚肉跳的素素那心一下子平定下來好多。徐子陵看也不看邊上站著的三個大男子,還是一只手輕輕地握著素素的柔荑,一只手把著茶壺,他正在緩緩地給素素酌茶。素素喜孜孜地看著他這般舉動,如果不是有三個大男人在虎神眈眈地看著,她甯願這樣過一輩子。

  “世侄,不可魯莽。”矮胖老者越看徐子陵越覺得他深不可測,連忙急聲提醒道。

  可是那個高大俊偉的年輕男子一看徐子陵如此的無視自己,那心火早就爆炸了,他先是狂笑一陣,想扳回一點氣勢,然後傲然道:“裝得倒像個人模人樣的,小狗,你是什麼東西?說出你的賤名來,少爺拳下不死無名之輩!”

  “你又是什麼東西?”徐子陵微轉過臉來,一臉好笑地道:“連人都裝不像,在這里亂吠,難道你不知道作為一只牲畜,亂吠是不對的嗎?”

  徐子陵的聲音很輕,可是壓得那個高大俊偉的年輕男子再也說不出話來,他滿臉通紅,青筋暴起,起舉言反諷,可是又找不到合適的言語,憋得頸如斗大,雙眼赤紅。“好膽!”他身邊一個高大的男子吼道:“我們少爺是鷹揚郎將梁師都的愛子,你這個下等賤民竟敢如此汙辱我們少爺?找死!”

  “打他打他打他……”那個妙齡少女惟恐天下不亂似的,她跺著腳一疊聲道:“你們幾個,還跟他廢話什麼啊?快動手,有什麼事我負責!把他打殘廢了,再撕了他的嘴……”

  “賤民,小爺不把你揍個體無完膚滿地找牙就不姓梁!”

  那個高大俊偉的年輕男子此事心火怒爆,再也不顧什麼江湖規矩,鐵拳破空,直搗徐子陵的後心。另兩個男子則攻向邊上的素素,他們看得出來,素素不會武功,向她動手,一來想塊軟柿子捏捏,二來是想讓徐子陵分心來救,到時心神一亂,就會讓高大俊偉的年輕男子得手,更顯出他的威風來。

  “嘭……”那個高大俊偉的年輕男子沒有打中徐子陵,只把徐子陵面前的桌子和椅子轟了個粉碎。

  徐子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他正站在素素的背後,面前對著兩個男子轟來的拳頭,他的臉上帶著微笑。他一只手甚至還垂在後面握著素素的手不放,不過另一只手則詭異地與最左邊那個男子轟來的拳頭相迎,在那只拳頭打到自己胸膛之前,就搶著一拳印在那個只暴烈的拳頭之上。

  徐子陵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還牽著素素,可是敵人有兩個。

  不過,徐子陵還有辦法,他有頭。徐子陵一低頭,將自己的額頭重重地撼在另一個男子的拳頭之上。

  結果,一陣骨頭折斷的聲音清晰地在眾人之耳內響起。

  受創骨折的不是徐子陵,而是那兩個粗壯大漢,他們現在矮小下來,抱著自己的手,痛極地跪倒在地板之上狂嚎著,就在徐子陵的面前。這不能怪他們,無論是誰,一只手的骨頭讓人折斷,都會如此失態如此痛苦的。

  他們不願意在自己的仇敵面前跪倒,可是沒有辦法,他們站不起來。

  早在徐子陵用拳頭和額頭反擊之前,他們的雙膝,就已經讓徐子陵用腳飛踢得粉碎爆裂。他們在攻擊出去的一刹那,就已經失去地面腳力和馬步樁力的支持,他們整一個人的重心失在他們的拳頭之上,可是還沒有完全攻擊出去,就在攻擊的半道,就在一只拳頭最弱的時候,它們遭到到對手最大的打擊。對手凜烈的力量加上自己無法控制的力量,在拳頭上爆破開去,結果,他們的手毀了。

  本來,他們是准備用這一只手毀掉面前那一個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的素素。

  現在,他們只知道一樣東西,那就是毀掉的不是目標,而是自己的手。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不過他們沒有去想,因為他們沒有空。他們現在只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狂嚎,發出心底最最痛苦地狂嚎。

  徐子陵好像什麼也聽不到似的,他轉向那個渾身冒汗的俊偉年輕人微微笑道:“我的牙齒還好好的,好得可以吃老牛筋炒蹦豆,正等著你來揍。你剛才吹得牛屁哄哄的,現在難道不想再試試嗎?”

  “朋友好辣的手段!”矮胖老者一看不對勁,早就過來了,可是已經太遲,只來得及拉住還想動手的俊偉年輕男子,他將年輕男子按住,推到自己的背後,一邊用手點倒兩個慘嚎不止的粗壯男子,一邊冷冷地沖著徐子陵道:“我們跟朋友你無冤無仇,可是你一出手就廢了他們,這等手段,何其無道?本人一定要跟他們討還一個公道!”

  “剛才我們讓他們打的時候你怎麼不出聲?剛才我這位不會武功的同伴讓他們兩個高手高手高高手攻擊的時候,你怎麼不出來說一個公道?”徐子陵哈哈大笑道:“莫非只准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大派的上等人來欺負人,打人,甚至殺人,就不准別人還手了?他們攻擊一個弱女子沒有不對,我這個正當防衛的人倒做錯了?哈哈哈,我聽過一句話,就叫做‘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們的做法,何其相像!”

  徐子陵一番話說得那個矮胖老者臉上陣紅陳青,尷尬無比。

  “說得好。”不遠處的一桌有一個人大聲喝彩道:“說得他媽的太好了!小子,我支持你,你放心打,最好全將他們放倒,讓他們這些名門大派自以為清高自以為高尚的人統統顏臉掃地!無地自容!小子,你盡管放心地打,真打不過,我來幫你!”

  說話的人是一個頭戴高冠相貌古拙的人,本來這個人的臉看起來有點像傳說的棺材臉,有點死板板的樣子的,可是他此刻正放聲狂笑,倒顯得有一種特殊的生機。

  “多謝前輩的一番好意。”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如果我真的不是他們的對手,那是本人學藝不精,咎由自取,讓他們欺負了也無話可說。前輩還請在一旁安坐,等本人與他們了結此事之後,再與前輩開懷痛飲!”

  “好小子。”那個高冠男子擊桌大笑道:“真夠狂的,不過我喜歡這樣的年輕人!我等你!”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9

第三十二章 對敵之法

  

  “朋友,說出你的名字來。”矮胖老者不敢托大,將自己的大刀緩緩端平,又示意那個俊偉的年輕男子和那個少女離遠一點,道:“我們鷹揚派今天跟朋友這點過節,大家都有些過頭,老夫自然不會偏向自己的侄兒小輩們,朋友也有很大的責任,如果不是你一再挑釁,舜明他們是不會向你和你那位同伴出手的,他們也是一時火遮住了眼,而且不知道你的同伴是不會武功的女子,不然也不會向她出手……朋友出手教訓沒錯,可是你的出手狠辣,全不留後路,這個梁子我們算是結下了。今天我們趕著救人,就此別過,不知朋友尊師令父是那一門一派的高人,不知朋友姓什名誰,留下你的姓名來吧!”

  “我只是揚州城里的一個小混混,一個孤兒,無門無派,無師無尊,無父無母,無家無所。”徐子陵淡淡然道:“沒有人教過我要怎樣做,也沒有人庇護著我,我什麼東西只能靠自己!所以,我只知道誰要揍我,我就揍誰,誰要殺我,我就殺了他。不過,我不會像你們一樣去欺負人,持技凌人,持強凌弱,欺男霸女。雖然我知道你們日後定會尋仇,不過我坦蕩蕩怕你們什麼?雖然我只有一個人,可是也別用什麼名門大派來壓我,我赤腳的還怕你們這些穿鞋的?想來就來!我全接著!”

  徐子陵看著面前的矮胖老者,平靜地道:“至于我的名字,我叫做徐子陵。”

  “徐子陵?好,今天我們認了,不過日後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總會有碰上了結的一天。”矮胖老者咬著牙沉著臉道。

  那個俊偉的男子不同意地吼道:“沈老,這怎麼可以,那個賤民廢了四師兄和五師兄,這一口惡氣無論如何都不能吞掉,他出手如此狠毒,我們殺了他給四師兄他們報仇!一定殺了他!”

  “對啊大伯,你不能就這樣算了。”那個少女一看那兩個同伴身負重傷,筋骨折斷,又悔又怒,兩行淚水不住滑下,她指著徐子陵尖叫道:“你好狠的心,你竟然下這等毒手,你廢了他們的武功,廢了他們的身體,你不得好死!”

  “我不廢了他們。”徐子陵平靜地指一指邊上有點受驚的素素道:“他們就會廢了她,他們明知她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弱女子,可是卻兩個人出手攻擊她,出的是致命的重拳,毫無憐香惜玉之心。這樣的人,簡直與禽獸無疑,還有資格活在這個世上嗎?我讓他們活命,已經很仁慈了。”

  “狡辯!”俊偉的年輕男子一看矮胖老者有退意,和少女對視一眼之後,一咬牙,向徐子陵沖過去,揮拳狂轟過去。矮胖老者一看,恐慌有失,連忙撲上,趕在年輕男子的前頭,發掌向徐子陵胸前印去,一邊沉聲威喝道:“看招!”

  矮胖老者的功力渾雄,根本不是剛才那兩個粗壯男子可以相提並論的,他掌勢如山,似緩實急,整一大片空氣,都讓他的掌力壓得窘滯起來,在他掌前的徐子陵,只覺得呼吸艱難,氣息不順,整個人就好像被一座無形的大山壓住了一般難過。

  雖然徐子陵進境奇快,可是功力相比起來,他還不足與眼前這一個矮胖老者相提並論。不過他有別的東西可以補救他功力的不足,他的作戰方法,他的見識,還有他的創意。

  這一掌不能接,接則對自己大不利;可是也不能不接,不接對自己也將陷入對手無盡的攻擊之中,陷入被動。

  這一掌不能逃,逃則對素素不利,她不會武功,就算掌風邊緣擊中,也會有危險。

  這一掌甚至不能用太極之法來柔化,將之旋開。徐子陵心中沒有絕對的把握完全將這一種掌勁化開,如果他的身後沒有一個弱女子,換成是三個月前與宇文化及那一場戰斗,背後的人換成是武功高強的傅君婥,徐子陵一定會試試自己是不是可以進步到用自己領悟出來的太極之法與一流高手對戰了。

  現在,他不敢冒這個險。

  徐子陵一動不動,靜靜地站著,就好像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那樣,靜靜地站著,看著那帶著殘影挾著勁風破空而來的巨掌。

  “嘭……”一聲沉悶的聲音響起,那鐵掌不折不扣地擊中了徐子陵的胸口,徐子陵整個讓那鐵掌打得彎曲,就像一個痛苦的蝦米,鮮血從他的口中噴湧而出,不過他沒有飛出去,腳步也沒有移動一分一毫,他還穩穩地站在原來的位置上。

  素素只看見徐子陵噴血,還來不及驚慌,突然看見徐子陵腰身一直,不知怎的將那個矮胖老者整個自地板上抽了起來,掄到了空中。徐子陵雙臂纏著矮胖老者的鐵掌,將矮胖老者整個掄起,拋到空中,再身形一旋一壓,又將空中正不由自主的矮胖老者拉下,重重地砸在地板之上。

  這是他生受一記鐵掌後換來的戰果。

  在這一記之後,他換來了反擊的機會,用他詭異的打法。

  他不等矮胖老者彈起身,整個人已經殺到,用極速撲進了對方的懷里,一頭硬撼在對方的臉上。未等兩個人的頭顱硬撼的巨響消失,徐子陵拉著了震得稍遠一點的矮胖老者,雙膝旋風般撞擊著對方的左右兩肋,等矮胖老者生吃了十數下重膝,震得退後,他甚至追上去連連鞭腿,硬撼著矮胖老者的小腿。矮胖老者讓他這種流氓一般的打法打出火氣來了,快掌連連,也毫不示弱,直取徐子陵的臉面。

  說到功力,徐子陵還不能與矮胖老者這個一流高手相比,他只能用別的方法來增加他的攻擊力。

  比如增加攻擊的數量,更快地打擊對手;又比如,增加攻擊質量,更多地打擊對方的要害,便攻擊奏效。

  矮胖老者很生氣,他知道,如果自己能打上對方一掌,就可以抵上對方打自己十下,可是,自己竟然找不到這種機會。徐子陵滑溜得簡直就像一條泥鰍,在該狠的時候,他比誰都狠,在該溜的時候,他溜得比誰都快。矮胖老者簡直不能相信一個會生受自己重掌的人,會用頭硬撼自己的人,會是一個看起來斯文有禮的年輕人,可是他更加萬萬想像不到,一個這樣看起來還有點文靜的有點書卷氣的年輕人,打法竟然會是如此的狡猾和狠毒。

  他沒有任何的顧忌,反正怎麼有效就怎樣打,根本就沒有一點武者之風。

  徐子陵再一次躲過矮胖老者的重掌,身形一跌,再一次騙過對手,倒在地上,雙腳一絞,將矮胖老者整個人又一次舉了起來,舉到半空之中。

  他的腰身就像一把弓,也如天空中的夜月,先缺後圓,再由圓變缺。

  他雙腳夾著矮胖老者,狠狠地將對方砸在自己的背後,等弄得對方灰頭土臉慘叫連連的時候,他又猛地一反身,將腳上的矮胖老者猛舉起來反向一砸。

  矮胖老者從來沒有看到這樣的打法,讓徐子陵打了個措手不及,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徐子陵的雙膝又到了,他在矮胖老者的頭上爆撞幾下,甚至在矮胖老者用護體氣勁震開時,還在空中連連追擊,用膝撞猛擊退後的矮胖老者。

  一聲暴喝讓徐子陵迫不得已地停了下來,雖然這個聲音是敵人的,可是他不得不聽話。

  因為那一個是這樣說的:“如果你不想她死,就馬上乖乖地爬過來,跪在小爺我的面前,哀求小爺我饒你的狗命!”

  俊偉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素素的背後,他小心地躲在素素的身後,用自己的利劍架在素素的小脖子上,向徐子陵大喝道:“賤民,聽到沒有,如果你不想這個女人血濺五步的話,那就乖乖地過來,來,快來跪在小爺我的面前!聽到沒有,你這個賤民,給小爺我舔腳趾也不夠資格,竟然敢再三地汙辱我……”

  “這就是名門大派的做法嗎?”徐子陵心情輕松地拍拍身上的衣服,拍拍灰塵,仿佛一點兒也看不見面前正有一個人威脅他一般,他甚至朝素素微微一笑來安慰她道:“不要怕,我馬上就救你出來。”

  “你小心……”素素大急,可是她不能動,因為她後面的那個俊偉男子正用劍架著她的脖子,迫使她半身向後仰,後來更是連話也說不出來。

  “老實說。”徐子陵看著面前這一個因為怒氣而使俊偉的面貌有些變形的年輕男子道:“你的這一個舉動我不太欣賞,因為很愚蠢,而且很無聊。你以為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一點嗎?你以為我從來就不曾想到你會這樣做嗎?你以為我會扔下她一個人不管而自己在打斗嗎?豬頭,我告訴你,你想錯了。”

  “少在這里裝!”俊偉男子怒極反笑道:“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你以為你說這些有用嗎?我的手一動,你的女人馬上就會死去,在你的面前,你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無可奈何!你只有求我,像一只狗一樣!跪在小爺我的面前求我,舔小爺我的腳趾,聽到沒有,你這個賤民!”

  “我只聽到一只瘋狗在亂吠。”徐子陵用小指掏掏耳朵,又在小指上面好整以暇地吹了口氣,似乎在吹走什麼煩惱似的,然後舉起手,對那個俊偉男子道:“你看見我的手了嗎?你看得見上面有什麼東西嗎?”

  所有的人都看向徐子陵的手,很多人什麼也看不見,因為他們的眼神不好。

  少數的人看見了,徐子陵的手里有一條線。

  這一條線有些奇怪,它似乎有點跟普通的線不太一樣,它有點透明,不注意很難發現。這條怪線不但奇怪,走向也讓人驚異,它竟然是一直延伸向素素,連在她的身上,在不知什麼時候,它就連上了素素。也許它一早就有,也許是剛剛連上的,眾人弄不明白。讓大家更不明白的是,徐子陵弄這一條線有什麼用呢?他不是准備用這一條線來救素素吧?

  這一條細細的帶點透明的線,究竟又有什麼作用呢?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9

第三十三章 金剛鑽線

  

  “你這個賤民,難道你以為用一條線就可以將這個女人救走麼?”俊偉的男子冷笑道:“真是想錯了你的心!”

  “這不是一條普通的線!”徐子陵輕輕地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這是一條很特殊的線,這一條線不但可以救人,還可以殺人。我敢說,如果我現在的手指一動,那你的手指就會掉了來,我的手腕一動,你的手腕就會掉下來,如果我的手臂一動,你的腦袋就會掉下來,明白嗎?如果我沒有把握保護我的同伴,又怎麼會愚蠢地接著你們挑戰呢?”

  徐子陵說完,又輕輕地對素素道:“你現在可以過來了,剛才讓你很害怕真是抱歉,不過我真的很想看看這些名門大派是怎麼欺凌一個弱女子的。過來吧,小心點,不要碰到他的劍……”

  “不准動!”俊偉男子大吼道:“不要以為你亂發瘋亂放屁我就會相信,我只相信,只要我的手一動,這個女人的腦袋就會掉下來!想虛張聲勢來唬我?你當我是什麼人?小爺我聰明絕頂,也是你這種下三濫又裝腔作勢的小混混可以騙得了的嗎?”

  “你相信我嗎?”徐子陵不理他,只對素素道:“如果你相信我,就慢慢地走過來,不要怕,我保證他連一根頭發絲也傷不著你。”

  “我相信你。”素素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她咬著牙堅定地道。

  可是背後那個俊偉男子卻在大吼道:“蠢女人!他是騙你的,他想你自己送死!當你自己送死了,他才會沒有你這個累贅,他只是在騙你!用一條爛線就能控制小爺我?你不要笑掉小爺我的大牙好不好!”

  “我…我……”素素一聽,心里有些亂,不過很快,她就排除了心中那一份不安,她重新恢複了剛才的堅定,在徐子陵的注視之下,她昂聲道:“我相信他!他不會騙我的!他跟你不同,你是我的敵人,他不是!他是絕對不會騙我的。”

  素素說完,心里一陣輕松,就自一個重新拾回自信的人一般,她一咬牙,慢慢地矮下身子,低著頭,慢慢地自那個俊偉年輕男子的劍下脫出來。她一見沒事,連忙快走兩步,趕回徐子陵的身邊,才敢回頭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剛才在脅持自己的人為什麼不會阻止自己。

  俊偉男子不是不想阻止,可是痛苦令他無法阻止。

  他不能動,一動就痛苦異常。

  因為他的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就有一根細細的帶點透明的線纏著。

  那條線很古怪,他沒動一點兒知覺也沒有,可是他剛一想動,就深深地陷入了他的手指之中,深陷入骨。

  鮮血不住地湧出來,滴灑得滿地都是,可是他無法掙紮,他越動,那根怪線就陷得越深。這不是最恐怖的事,更恐怖的是,不知什麼時候,他的手臂,還有他的脖子上也纏了幾圈這根細線。他不敢動,因為他不但怕痛,而且怕死。手指如果掉了,那只是傷,可是腦袋掉了,那小命也就完蛋了。

  他有大好的青春年華,他是寶貴的珠玉,不是爛瓦片,碰損不得。

  “你很聰明。”徐子陵臉帶笑容地贊許這個滿頭大汗的俊偉男子道:“如果你剛才只要稍稍大力地動了一下子,我敢保證,你現在不但手指沒了,連手臂也難保,更重要的是,你的小命也凍過水!”

  “這…這是什麼…”俊偉男子現在著急了,他的小命地在就牽在徐子陵的手里,雖然他恨不得生吞了徐子陵,可是現在不是斗氣的時候,他更想的是,徐子陵如何會放他一馬。

  “這叫做‘金剛鑽線’。”徐子陵解釋道:“這種線很難制,我窮盡所有的器具和才能,也才能制出不過三尺多一點。它的特點是鋒利無比,分金截鐵,折臂斷頭,沒有它不可以的,只要讓它纏上了,它就會使敵人乖乖地聽天由命。”

  “剛才也說了。”徐子陵補充道:“因為這種線很少,又很細小,所以大用場用不上,用來殺個人還馬馬虎虎。如果你剛才不去劫持素素她的話呢,我還真的拿你沒有辦法,我無法控制這一線飛出去殺人,因為它實在太細太輕了。所以,我把它放在了素素的身上,保護她,看看是不是有一個傻瓜會想到去劫持她,很不幸的是,我算對了。”

  “有事好說。”矮胖老者一看俊偉男子手指鮮血正在不住地湧滴,連忙大聲道:“這位徐少俠,有事好好商量,你先答應我不要傷他的性命,一切都好說。”

  “如果他不再想用內勁來震斷我的‘金剛鑽線’的話。”徐子陵冷笑一聲道:“如果他不停止這一個愚蠢的行為,那我也沒有辦法,他一定會讓自己這種愚蠢的行為害死他自己的。‘金剛鑽線’根本就不怕內勁的震動,最少,像他這種程度的內功不行。他越想震斷我的‘金剛鑽線’,保證就死得越快。”

  俊偉男子一聽,面色大變,整個人驚惶失措起來,在徐子陵說話之間,他的手臂和脖子已經開始出現一道紅線,開始有鮮血不住地滲出來,而原來的那根透明的細線,已經完全消失在他的傷口之中了。

  “舜明,住手,你先不要怕,讓我來跟他談,聽到沒有。”矮胖老者連忙喝住那個想極力掙紮的俊偉男子。

  “大伯,救我……”那個俊偉男子嚇得面無人色,可是他剛一開口,又覺得一陣刺痛,脖子傷口處的鮮血流得更多更急了,這一來嚇得他馬上住口,更是惶惶不可終日。他現在的姿勢很奇怪,兩只手在做著一種古怪的形狀,似乎想抓住什麼東西似的,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在垂死掙紮時緊緊地抱著什麼東西不放一般。

  “你…你也要小心些…”素素害怕徐子陵手指上的細線會傷著他的手指,連忙小聲提醒道。

  “傻女,如果我手上有那麼長的‘金剛鑽線’就好了。”徐子陵轉頭對素素微笑道:“只有他手里纏著的那一段才是,我這一段,只不過是一段很特殊的蠶絲罷了。”

  “徐少俠,今天我們認栽了。”矮胖老者向徐子陵拱手道:“請你放過舜明吧,我保證日後絕對不會找徐少俠的麻煩,只要你放人,我們的恩怨一筆勾消!”

  “好說。”徐子陵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那個叫無雙的少女,微微一笑道:“請讓她跟我的同伴道個歉,如果她能發自真心,有足夠的誠意,我們一定會原諒她的。” 徐子陵的話還沒有完,素素就急急地接口道:“我原諒她了,子陵你還是快點放人吧,他全身都是血,看起來好怕人,你還是快放了他吧!”

  “她還沒有道歉。”徐子陵稍帶苦笑道:“為什麼你的心腸總是那樣好?素素,難道你忘了他們剛才是如何脅持你的嗎?那個家伙剛才揚言要砍了你的小腦袋,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他不是沒能脅持成嘛!”素素帶點撒嬌地道,一看眾人正看著自己,不由霞飛滿面,羞由心生,躲回徐子陵的背後,小聲地道:“反正人家現在一點事也沒有,你就放了他們走吧,我最怕別人求我了,子陵,你聽我的一次,讓他們走吧。”

  “希望你的善心能得到好報吧!”徐子陵歎了口氣,隨手一抽,將那個俊偉男子整個拉倒在地上。

  眾人看得大驚,如此大動作,那個俊偉的男子還會有命嗎?

  “你殺了他!”矮胖老者連眼睛也赤紅著了,大吼道:“你出爾反爾!你明明說放過舜明他的!”

  “老頭。”徐子陵惱火地回瞪矮胖老者道:“你那只眼睛看見我殺了他啊?好心你睜開你那老眼昏花的眼睛看看,那個高貴的上等人,那個鷹揚郎將的寶貝兒子,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如果你不去救他,他失血過多而死,倒不關我的事。”徐子陵一邊沒好氣地回罵,一邊慢慢地在手指間纏繞著那根古怪的細線,他繞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好快得看不清他的動作,再等他停下來,那根細線已經不變了。

  這一下,連那個高冠男子也看得直瞪眼。

  高冠男子皺了皺眉頭,走過來大咧咧地問:“喂,小子,你那根線呢?可不可以拿出來讓我看看啊?”

  “線藏起來了。”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它不能讓你看見,否則就輪到你的手指頭遭罪了。”

  “為什麼?”高冠男子不明白地問。

  “很簡單。”徐子陵笑嘻嘻地道:“因為我的功夫沒有練好,只練了如何飛出來套在對手的手指頭上,手臂上,或者脖子上,沒有練過如何將它好好地拿出來。所以它一出來,我就會習慣成自然地將它套在別人的手上,你如果想套在手上看看,那我就放出來,你要看嗎?”

  “不要。”高冠男子的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道:“你這個小子太狡猾,總是在算計人,我可不能讓你的惡當。不過我有點好奇,你是怎麼弄到那個家伙的頭上去的呢?在那麼遠的地方,又在打斗,你是怎麼不知不覺地將這條線弄到那個家伙的脖子上去的呢?”

  “很簡單。”徐子陵用手指點了點身邊的素素,道:“這一條線根本就不在我的身上,從一開始,就在她的身上,就是她不知道,不,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你把那條線套在這個小女孩的手指上?”高冠男子更奇怪了,道:“還是她的手臂上?你總不可能將這條線套在她的脖子上吧?”

  “這個是秘密,我不能說。”徐子陵笑嘻嘻地道:“要不,讓我在你的身上試驗一下,你不就知道了?你要試試嗎?不要嗎?你的好奇心真差!不過剛才我也說了,這條線絕大部分不是‘金剛鑽線’,所以,她安全得很,一點事也不會有,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她身上放了一根線。”

  “所以你剛才走近她的時候,就是想控制回這一根線,再將它纏到那個家伙的身上去的對不對?”高冠男子猜估道。

  “不對。”徐子陵搖搖頭道:“我控制這一根線有特殊的辦法,早在那個家伙一動手劫持素素的時候,我就已經控制那根線了。我不但控制那根線,還故意跟那個老頭打斗,其實是將線纏到他的手指和手臂上去,你沒看到我最後那些膝撞是一點效果都沒有的嗎?如果不是在他的脖子上偷偷地繞線,我會做那種沒用的舉動嗎?再說了,等回到素素的身邊再控制,如果萬一那個家伙發狂發瘋了傷了素素那怎麼辦?”

  “好小子,有你的。”高冠男子聽了,認真地看了一眼徐子陵,動容道:“我真的沒想到你是在那個時候纏繞的線,看來你這一手功夫,還真是有點防不勝防呢?你還有什麼本事啊?說出來聽聽!”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9

第三十四章 高冠男子

  

  “我這種小混混有什麼本事。”徐子陵淡淡地道:“頂多就是打架拼命一點,逃跑時腳快一點,算不了什麼真本事。”

  “姓徐的,你這個可惡的家伙,你給我等著,終有一天本小姐會收拾你的!”那個妙齡少女已經和矮胖老者救起那個嚇得昏迷的俊偉男子,一邊扶著那個男子,一邊回頭來惡狠狠地沖著徐子陵語帶威脅道。

  徐子陵一聽,馬上搞怪地拍拍胸口,誇張地對素素道:“素素,你看看我的心還在不在?啊,還在嗎?嚇得我!真是嚇死我了!素素,我很害怕,我的心都快讓他們嚇得飛了出來!怎麼辦?我要不要追上去跪在他們的面前求他們饒了我一命啊?不要嗎?真的不要嗎?你真的確定不要嗎?啊,原來不要!那我就放心多了!”

  素素嗔了徐子陵一眼,她很喜歡他的搞怪,因為他很少像現在這樣沒正經。

  高冠男子扔了一錠銀子給一邊苦著臉可是又不敢出聲的店老板,一手拉住徐子陵,一邊沖著店老板道:“用你最快的速度,給我們准備一壇酒,還弄些熟食,如果你速度夠快,那麼,那錠銀子就是你的了。”

  那個店老板一聽,眼睛發亮,呆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收起銀子,連滾帶爬地沖去准備了。

  高冠男子拉著徐子陵走出酒樓,走到一片小樹林里,找一個乾淨的地方,示意徐子陵和素素坐下。他自己也大馬金刀的坐下,毫不顧慮地面,拍開泥封,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再遞給徐子陵,道:“今天很高興看見你這個小子,平時我很少喝酒,今天跟我喝個痛快!”

  徐子陵學著他那樣,豪氣地灌了一通,擦了把嘴巴,長長地籲了口氣道:“酒雖然不好,可是請喝酒的人不錯,所以這酒喝起來格外可口。”

  “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高冠男子失笑道:“你怎麼知道我的人不錯呢?”

  “‘袖手乾坤’杜伏威,威震大江南北,名動中原,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今日一見,更是覺得見面更勝聞名!自然是不錯的。”徐子陵淡淡地道:“能讓杜伏威杜總管請喝酒,已經是小子天大的福氣了。”

  徐子陵的話一出,嚇了兩個人一大跳。

  一個是素素,她一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耳朵,她驚訝地看著面前的高冠男子,怎麼也跟臭名昭著的江淮軍領頭人杜伏威拉得上任何一絲的關系。面前這一個高冠男子,不但豪氣,而且急公好義,路見不平,他拔刀相助,不像別的人,只會看自己的熱鬧。雖然,他沒有真的動手幫忙,可是至于,他出聲援助了自己和子陵,他有那一份心。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是如狼似虎的毫無人性的那些士兵的首領呢?

  素素不敢相信。可是這是徐子陵說的,天下之間,誰的話都不一定可信,就連自己也有可能說謊,可是他一定不會騙她的。

  另一個自然是高冠男子,他也驚訝地看著徐子陵,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哈哈大笑道:“原來你早就看出我來了,那你還跟我喝酒?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來找你們麻煩來的嗎?你們為什麼不躲得遠遠的?”

  “如果我們躲得了,我們會躲得遠遠的。”徐子陵笑笑,道:“可是誰能躲得開‘袖里乾坤’杜伏威杜總管的追蹤呢?我本來以為躲避過了,可是沒想到,你還是追來了,而且出乎我意料的快。既然都躲不過,逃不掉了,那干脆就不躲不逃了。有時候和找自己麻煩的人喝一下酒,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我同意。”高冠男子點頭同意道:“如果你這個小子不是如此有趣,我可能早就出手擒下你們了。”

  “我想更正一下。”徐子陵搶過高冠男子手中的酒壇,狂灌幾口,才大呼痛快地道:“如果說你會出手那是有可能的,可是你覺得一定能擒下我們兩個嗎?你就那麼有把握?你不怕我的‘金剛鑽線’嗎?”

  “我也許一時半刻奈何不了你。”高冠男子哈哈大笑道:“可是難道我連一個小姑娘也擒不下嗎?有了這一個小姑娘在手,還怕你會飛天?你那個什麼‘金剛鑽線’雖然神奇,可是我看得出來,對于真正的高手,你還是不敢拿出來用的,它一定有什麼缺點,對嗎?要不你早就用這個東西來對付那沈乃堂沈老頭了,何用跟他打得那麼辛苦?還有,你一直不敢將它給我看,也一定是怕我看穿了你的寶貝對不對?哈哈哈,雖然我對你那條‘金剛鑽線’有點顧忌,可是你何嘗不對我衣袖里的東西很是顧慮呢!”

  “杜總管也要學那些名門大派的舉動,脅持一個弱質女子嗎?”徐子陵淡淡地問道。

  “我老杜根本不是什麼好人,出身也只是一個混混,如果有需要,脅持一個弱質女子有什麼不可?”高冠男子呵呵笑道:“最少,那樣的話,我們都不會浪費太多的氣力和時間,也不打拼得頭破血流,而是馬上就解決掉問題。”

  “那是杜總管您單方面解決了問題。”徐子陵把酒壇還回給高冠男子道:“如果你那樣做,可能正是問題的開始。杜總管你也真夠小氣的,我只不過看不過眼殺了你幾十個士兵,你就一直追著我不放,直追到這里來了,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啊?”

  “不。”高冠男子否定道:“如果你是別人,就算再殺我幾十個士兵,我也沒有空理你。可是我的密探回報,你曾與高麗的羅刹女聯手,跟宇文閥的第一高手宇文化及大斗一場,最後兩敗俱傷。宇文化及連夜逃回老家,而你們兩個,則在江湖上消失多時,直到三個多月後才又再出現,我才又再得到你的消息,所以,我又會如何不親自過來呢?”

  “你找我有事?”徐子陵故裝不知道。

  素素也有點好奇,可是她不敢問,她怕得罪杜伏威,又怕自己開口誤了徐子陵的事,所以,只是在一旁帶點驚惶地看著。如果不是徐子陵的一只手一直地握住她的柔荑,恐怕她早就讓‘袖里乾坤’杜伏威的大名擊倒了。

  “說出‘楊公寶庫’。”高冠男子痛飲了一口酒道:“如果你有本事,可以搶在我的前頭取出,反正誰有本事誰取,你看這樣夠意思了吧?”

  “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知道‘楊公寶庫’的收藏之所呢?”徐子陵奇怪地問,不過他倒沒有否認。

  “猜的。”高冠男子笑道:“反正羅刹女她肯定知道,而你跟她成雙成對的在一起,總會聽她說過吧?所以我來問問。”

  “如果我說不知道呢?”徐子陵笑嘻嘻地道。

  “那我就請你們兩個去我們江淮軍的領地,一直住下去,一直想起那個‘楊公寶庫’為止,要不,等那個羅刹女親自過來接你們的時候跟我說也是一樣,我不著急。”高冠男子看著徐子陵,也學他那種淡淡地口氣道。

  “看來你很想得那個什麼‘楊公寶庫’啊!”徐子陵微微歎息道:“你就那麼想當皇帝嗎?”

  “皇帝誰不想當?”高冠男子古怪地看了一眼徐子陵道:“皇帝就是天下最有權力最有威嚴的人,他可以為所欲為,無所不能,一聲令下,可以令千顆人頭落地,他一聲大赦,可以令天下犯人脫罪釋放!天下間沒有他做不到的事,天下間沒有違逆他心志的事,做人做到這一個份上,難道不是最大的快樂嗎?這樣身處極位的人,難道你不想做嗎?”

  “不。”徐子陵搖頭道:“老實說,我不喜歡做皇帝。因為我覺得做皇帝跟做囚犯沒有什麼兩樣,同樣都身處深宮里面,出入要人保護,做什麼事都有史官記載,稍偏失一點就有忠臣進諫,稍糊塗一點就有奸臣讒言蒙蔽,稍無能一點就有人起義作反。如果不給萬千子民著想,那人人都罵他是昏君,天天為萬千子民著想,那什麼都不能做了,都活到子民的身上去的,自己還得為一個清名活著,多累啊!”

  “試說楊堅。”徐子陵舉例道:“楊堅這個隋文帝是一個好皇帝,相信你也同意。他活得多累啊?妃子都沒敢娶多一個,宮殿也不修,吃喝穿戴的還不如一個普通富裕之家的人。聽說他要配止痢藥,要一兩胡粉,可是找遍整個宮殿也找不著;又有一次,他想找一條織好的衣領,也沒有;再就是聽說他的座車壞了,也不換新的,只是去修一下將就著坐乘。這樣的皇帝,不是說他不好,可是要自己也那樣做,這個皇帝做來有意思嗎?”

  “……”高冠男子聽了有些發呆,好久才道:“我知道楊堅很樸素,可是沒想到他是這個樣子的。”

  “楊堅當然是一個好皇帝。”徐子陵笑道:“只是像他那樣做實在是太累了,天天忙,百姓富足了,可是自己的兒子也教不好。我們再說說他的兒子楊廣,楊廣這小子開始還好,不過楊堅那一套樸素之風愛民如子是不可能的,他開初些年頭還干過不少好事。可是後來呢?好大喜功,沾沾自喜,一下子驕奢淫逸起來,壞事你也知道,我就不細說了。不過你想,做他那樣的皇帝,會真正快樂嗎?”

  “天下雖大,可是到處烽煙四起,群雄紛紛揭竿起義。”徐子陵緩緩地道:“可惜的他還不知道,他正被一些讒臣所蒙蔽,還以為只是一些小毛賊作亂,不知天下江山早就不知不覺在自己的手中溜走!不知自己的江山早就氣數已盡,垂垂欲倒。手下曾經有無數的名將良臣,可是現在呢?一個也沒有,一個個准備等著分他的江山,分他的天下,這樣的人,死到臨頭了,水浸眼眉了,還不知道,你說悲不悲哀?這樣的皇帝,做來又有什麼意思?”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9

第三十五章 皇帝之說

  

  “所以說,當皇帝聽起來威風,看起來羨慕。”徐子陵淡淡地道:“可是你也許不知道,做皇帝的人,是這個世上最不快樂的人。不說別的,就說他的女人。他的妻子沒有一個是團結的,每一個都爭寵斗溺,不但樣貌,還有身段,家世,榮祿,甚至生的是兒子是女兒,也有比斗一番。宮中生個兒子不容易,如果不是貴人不是寵妃,兒子還沒有生下來,就會讓人給毒死了。好不容易兒子生下來了,又好不容易長大成人了,他們還相兄弟相爭,手足相殘,為了皇位,甚至不惜迫害父親。這樣的皇帝,做起來有意思嗎?”

  “親人不說。”徐子陵又舉另一個例子道: “說說別人,忠臣奸臣臉上沒刻字,誰知道誰忠誰奸?再說人是會變的,忠的可以會變奸,奸的可能會為忠,當然,這個可能很小。做皇帝誰敢相信臣子啊?他不知道那一個正在磨刀霍霍准備謀朝篡位,不知那一個才是真正可信的,不知那一個是人才,不知那一個是庸材。做皇帝簡直就連覺也睡不安穩,怕有人謀反,怕有人刺殺,這樣的皇帝,做起來會過癮嗎?”

  “一個人做皇帝,得天天聽著大臣在下面吵,都為天下的事在吵,又為大臣自己的勾心斗角也在吵,多煩!”徐子陵平靜地道:“要是不管,天天吃喝玩樂,那就是昏君,沒幾年就會像楊廣那樣,完蛋大吉!如果親力親為,做到最好,大公無私,那就是楊堅,雖然江山牢固,可是活得累,活一輩子,全幫別人活了。所以雖然說皇帝天天人人想做,可是真要做到了那一個位子,相信絕大多數的人都會叫苦連天的,可是偏偏,他還無處可說,只能自個承受!不然皇帝又怎麼會自稱做孤家寡人呢?”

  “……”高冠男子聽了徐子陵說完,更是說不出話來了。

  他覺得自己好像從來只想過如何去爭天下,而不是治理天下,因為他從來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那樣的一天。他從來沒有想過做皇帝原來這麼難,他從來沒有想過做皇帝原來是這麼的苦,他從來沒有想過做皇帝原來是這麼的不容易!

  “杜總管,你要不要聽我對你真心的評價?”徐子陵看了一眼高冠男子,緩緩地問道。

  “說。”高冠男子一拍大腿,豁出去了道。

  “你根本就不是一個當皇帝的材料。”徐子陵眼睛也不看杜伏威,只是搶過他手中的酒壇,喝了一口,道。

  “說清楚些。”高冠男子帶點嚴肅帶點冷然地道。

  “第一,你的聲譽大差。”徐子陵看了一眼高冠男子,微微搖了搖頭道:“你的名氣就算再大,你的江淮軍就算再強,也得不到天下老百姓的支持,也得不到天下人的信服,如果你真的強行要做皇帝,保證天天有老百姓謀反。不,只要你強行稱帝,就會有無數的勢力攻你,有無數勢力打著拯救萬民的旗號來攻打你!”

  “第二呢?”高冠男子虎著臉問。

  “第二嘛,你出身太低。”徐子陵又搖搖頭道:“做皇帝雖然說不講究出身,就算流氓平民一樣可以當皇帝。可是現在跟漢朝那個時候不同了,你也不是劉邦,你沒有他那種人格魅力,你沒有他那一幫良臣名將,你甚至沒有像他那樣的一個無敵的對手。你知道嗎?劉邦大半的天下是撿回來的,是那個項羽打下來之後,再撿到手的。你沒有他所具備的一切,你出身低微,跟我一樣,是一個小混混出身,你想當皇帝?不容易,首先四閥中人就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支持你,達官貴人也不會對于有什麼好感,你想不得到他們的支持就想順順利利做一個皇帝?簡直做夢更快一點。”

  “還有第三嗎?”高冠男子臉也變成死板的棺材臉,冷冷地問。

  “當然。”徐子陵點點頭道:“第三點,你個人能力不夠。”

  “什麼?”高冠男子聽了,帶點怒氣地責問道:“我雖然不是什麼三大宗師,可是多少也是雄霸一方,你敢說我能力不夠?”

  看見高冠男子生氣了,素素不安地拉了拉徐子陵的衣袖,示意他的言語不要過激,以免激怒了對方。

  徐子陵卻不在乎,他只是伸手輕輕撫了一下素素的頭發,拍拍她的小腦袋示意她放心。一邊對高冠軍男子道:“我就是說你的能力不夠。三大宗師武功是很牛,可是他們是做皇帝的材料嗎?你以為甯道奇那麼牛就一定會皇帝嗎?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你武功再好,又有什麼用?你會用計麼?你會用人麼?你會用你的資源去擴大和加強你的軍隊嗎?你會用你的本事使你領地的子民信服你並且富足起來麼?不會!這些你都不會!”

  “如果換成是別人,可能打不了你那麼大片的領地。”徐子陵輕輕地道:“這些都是靠你沙場的經驗和強蠻的武功打回來的,這是你的一種本事。可是換成是別人,如果有那麼強大的軍隊,得了那麼一大片領地,你知道他會怎麼樣嗎?他會做得比你好得多,他會慢慢地積蓄實力,慢慢地問鼎天下。”

  “你,袖手乾坤杜伏威。”徐子陵下斷語道:“你也許是一個能名動天下的英雄,可是絕對不會是一個皇帝,而且就算給你當皇帝,你也做不了!我敢說,你從來就沒有想過如何去當皇帝,你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會當上皇帝,對嗎?”

  “對。”高冠男子神色木然冰冷地點頭道:“我的確沒有想過。”

  “你的志向和能力決定了你的命運。”徐子陵又喝了一口酒,道:“你最多能做一個什麼公候什麼王爺就頂天的,這還是你日後放棄爭霸天下時,別人封給你做的。如果你一直頑抗到底,說不定還會一無所有。”

  “我這輩子是沒指望了?”高冠男子忽然這樣問。

  “寡婦死了獨生兒子!”徐子陵打比喻道:“絕對沒指望了!”

  “得了‘楊公寶庫’也沒希望?”高冠男子又問。

  “沒有。”徐子陵肯定地道:“先不說你能不能得到‘楊公寶庫’,就算你能得到,你知道里面有什麼東西嗎?你以為里面真的有無數的金銀財寶和刀槍劍戟嗎?如果楊素真的有那麼雄厚的實力,他位極人臣又手握兵權,不早就謀反了?為什麼他的兒子楊玄感謀反不成功呢?楊玄感的武功在整個大隋皇朝里數第一,手下精兵無數又智略過人,曾殺得高麗血流成河,立下不世奇功,為什麼他會失敗?為什麼他不取出‘楊公寶庫’?”

  “難道說‘楊公寶庫’只是空穴來風,只是傳言?”高冠男子大驚失色,急問道。

  “是不是江湖傳言?”徐子陵搖搖頭,道:“我相信不會是,可是更相信‘楊公寶庫’並沒有一般人想像中那麼多東西。‘楊公寶庫’為什麼會傳說得之可得天下呢?因為很簡單,它有地利之便,一旦得之,可以馬上起義。至于它在哪里,我跟你直說也可以,皆因就是告訴你也沒有用,你取不出來。”

  “在哪?”高冠男子急問道。

  “皇城帝都。”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有那里,有一些兵器,一旦取出來,馬上就可以通過秘道攻擊皇帝宮殿,所以說得之可以得天下,說的就是這個地利,而不是什麼天大的財富和軍力儲備。”

  “什麼?”高冠男子傻了眼,好半天才喃喃地道:“‘楊公寶庫’只是一個作為刺殺皇帝的秘道存在?它沒有財寶和軍器?怎麼會這樣?”

  “你現在明白了吧?”徐子陵搖搖頭道:“羅刹女為什麼要弄那一塊‘萬歲’古玉出來典當呢?還不是想挑撥我們中原人內斗?如果‘楊公寶庫’真的那麼有用,真的可以取得出來,她為什麼還要大肆宣揚?她們高麗現在國弱民貧,正急需大批的財寶救難,她為什麼不自己取出來呢?這個簡單的道理,一想可知。”

  “這個‘楊公寶庫’取不出來?”高冠男子忽然如此地問。

  “打開之後,只要一條路。”徐子陵點點頭道:“那就是一路直通宮殿,後路全被封住了,如果不攻擊皇宮,永遠也無法出來。那就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根本沒有後路,只要攻擊楊廣,然後占領帝都,沒有別的路可走!現在,你還要去取嗎?”

  “你去過嗎?”高冠男子問。

  “沒有。”徐子陵否定道:“羅刹女去過,她本來就是刺殺楊廣的,所以更加合心意了,干脆化妝成宮娥去刺殺楊廣,可是後來失敗,逃了出來,最後才發生一系列的事。”

  “難怪她也只拿了一塊‘萬歲’古玉。”高冠男子聽了,重重地點頭道:“我現在明白了。雖然我不完全相信你的說話,可是我也沒有懷疑,因為你這個人很奇怪,不像是會說謊騙我的樣子。我聽過無數人對我的評價,你的評價是最讓我難受,最讓我生氣,也是最讓我信服的!”

  “所以。”高冠男子搶過徐子陵的酒壇,幾大口喝干手中的酒,然後站起來,隨手扔掉酒壇,臉無表情地沖著徐子陵道:“我想跟你打一個賭,如果你贏了,我從此不再過問‘楊公寶庫’的事。也不過問你日後是不是會取出‘楊公寶庫’,皇帝什麼的就不想了,我還是回去當我威風的杜總管,還是當我快樂的草頭王去。”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9

第三十六章 混混之戰

  

  “賭什麼?”徐子陵問。

  “賭拳頭。”高冠男子揚起了他的鐵拳,向徐子陵示了示道:“我們就賭誰的拳頭更硬一些。我們都是小混混出身,大家都明白,誰的拳頭更硬,大家就聽誰的,這就是混混信奉的道理!你難道不那樣認為嗎?”

  “杜總管武功蓋世名震江湖。”徐子陵微笑道:“我呢?不值一提,那你這樣做分明是想欺負我啊!”

  “我雖然自誇有一身功夫,可是卻不敢輕言說勝你。”高冠男子一臉木然,搖搖頭道:“你這個小子很多詭計,我一不小心,就會讓你的惡當的。我可告訴你,你得用出你全部的真本事打,我也不會留手的,如果你夠強,能在我的拳頭下活得回來,那我老杜也沒什麼好說的,如果你只要嘴皮子功夫,那不要怪我。”

  “當然。”徐子陵平靜地道:“我是不會怪任何人的。在看見你的那一該,我就知道這一仗免不了。”

  “你剛跟那個沈乃堂打過,要不讓你休息多一會?”高冠男子試探地問道。

  “你何不干脆問我還能不能打,還保留幾分實力更好!”徐子陵哈哈大笑道。

  他俯下身子,拍拍素素那顆小腦袋,又輕輕撫弄一下她的秀發,甚至伸手撫了一下素素那驚惶失色的小臉,安慰她道:“不要怕,我會沒事的。乖乖地到一邊去等我,走遠一點,知道嗎?我會沒事的,你放心,如果你沖我笑一笑,那我一定會更快打完的,來,笑一下看看……”

  素素心里其實擔心得要命,一點也笑不出來,可是為了鼓勵他,勉強擠出了一個連自己也覺得僵強的笑容,她拉著徐子陵到一邊,輕聲地道:“你一定要小心,你答應過我會沒事的,你千萬不能有事,你不要跟他硬拼,你不用擔心我,你……”

  素素叮囑了十幾樣,徐子陵聽了連連搖頭,最後張開雙臂,將素素擁在懷里緊緊地抱了一下,再拍拍她的後背心,示意她安心等自己回來。

  素素整個人僵木地站著,手足無措,傻兮兮地看著正在向高冠男子走去的徐子陵,她心里既是擔心又是歡喜。雖然他這個舉動很無禮,可是她很喜歡,她喜歡他這樣真情流露地對待自己,而不是整天都在苦思冥想什麼東西,或者一本正經地跟自己說話。

  “你就那樣有信心?”高冠男子古怪地問道:“難道你以為我‘袖手乾坤’幾十年的名號是白叫的?”

  “俗語說:有信心不一定會贏,可是沒信心就一定會輸。”徐子陵活動一下手足,道:“如果我一開始就害怕了你,那這仗還用打嗎?”

  “好小子。”高冠男子哼道;“心態倒還是不錯的,跟嘴皮子一樣厲害,只是不知真正的實力又如何呢?”

  “試試不就知道了。”徐子陵大笑道。

  在笑聲之中,徐子陵身形撲出,如一只撲向獵物的野豹,幾乎平貼著地面在滑行,直沖入高冠男子的懷中。高冠男子不敢托大,他單手一拂,向徐子陵的來勢迎去,一道氣牆般的勁風轟出,巨大無儔,阻擋在徐子陵的面前,將徐子陵整一個迅捷的身形都滯緩起來。

  高冠男子另一只手五指收緊,變成一只鐵錘,沒頭沒腦地向面前的徐子陵轟去。

  徐子陵怪叫一聲,整個人忽然倒在地上,在那只鐵拳還沒有轟到之前,他的手在地面上一擊,身形完全貼著地面,沖過高冠男子拂出的氣牆,在高冠男子的雙腿之間穿過。高冠男子想不到徐子陵為了躲過自己的一擊竟然肯如此丟臉,一呆,不過馬上反應過來,雙手直向後震,重掌出擊。

  徐子陵剛剛在地面上掠起來,雖然沒有讓那重掌震中,可是也讓那掌風帶得身不由已地飛起。高冠男子大喜,半斜身,一拳搗出,雷霆萬鈞之勢,真奔空中無從借力的徐子陵身體而去。徐子陵半空之中只有稍稍旋轉身體,雖然拳勁沒有正面轟中,可是也將徐子陵整一條上衣轟得粉碎,化作滿天的蝶舞。一道巨大的拳痕正紅通通地印在徐子陵胸腹之上。

  高冠男子一拳不中,另一拳又到。

  徐子陵此時的身形本來還在半空,可是他不知怎的下墜的速度加快了,如一顆隕石般重重墜下,落在高冠男子的身上。高冠男子連輕一震,想將徐子陵整個震飛。可是徐子陵下墜的力道去出奇的小,雖然急如星火快如閃電,可是簡直比一根羽毛還要輕盈,那反震之力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高冠男子一震不實,心知中計,連忙飛身退走。

  他快,徐子陵更快。

  在這一刹那,徐子陵不再是那個光被挨打而沒有還手之力的徐子陵了,在這一刻,他之前所有的示弱都起作用了。包括和那個矮胖老者的打斗,他一直想通過那場打斗,帶給這一個高冠男子一種錯誤的信息,那就他徐子陵的實力是這樣的,並沒有能威脅到真正高手的,只是會用計策的人,真正的實力並不高。

  他想讓高冠男子是那樣的認為。

  毫無疑問,他做得很成功。

  高冠男子開始還有點不放心,可是一旦自己親手出手試探之後,他放心了很多,本來一直保持的防禦之心,也消減至最低,他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吃定徐子陵,可是無盡地攻擊,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

  他以為是那樣。

  這也是徐子陵一直想讓他那樣以為的。

  徐子陵雙腳一動,夾住了高冠男子的頭頸,整個人突然往邊上一倒一旋。高冠男子覺得自己的頭頸一陣刺痛,一股巨力如山般壓在自己最弱的頭頸之上,整一根脊梁骨,都帶動得格吱吱地怪響。高冠男子生平第一次有些擔心自己的脖子會不會折斷,他不敢連勁硬抗,而是順勢跟著轉動,整個人跟著往地面倒去。

  更詭異的事還在後頭,徐子陵身形突然一變,他不再倒下,而是逆反向上,他整個人與高冠男子完全相反,他夾著高冠男子的頭顱向上扭動。

  高冠男子不知道他是如何能辦得動的,由極動到極靜,又由極靜到極動,由極上到極下,再由極下到極上,他是如何做到的?高冠男子不明白,他怎麼想也不明白,而且時間也不允許他過多地思想。高冠男子整個人低吼一聲,雙手插入自己的頭頸之間,用自己的鐵手保護自己的最弱的脖子。

  他的方法很成功,徐子陵就算再有實力,也絕對不可能扭得到他的手臂。

  因為他是‘袖里乾坤’杜伏威。

  高冠男子有手,徐子陵也有手,他的手如五丁開山,又如金剛伏魔,兩只手合成一個巨大的降魔杵,重重地轟在杜伏威的後背心,毫無阻礙地,打個正著。高冠男子除了拼命用護體氣勁地防護之外,根本就不不及騰出手來防禦,他終于明白了,這一個小子,原來千算萬算,要的就是自己的一著,自己雖然已經小心提防小心應對,可是還是讓他算倒了。

  高冠男子覺得被那一重擊打得滿天黑暗,金星亂冒,脊梁骨簡直就像一條讓人打中七寸的長蛇,軟癱了大半。

  徐子陵得勢不饒人,現在也不是客氣地時候,他將向前匍倒的高冠男子一個凌空飛踢,腿勁重重地爆在高冠男子的臉上,還不等高冠男子反應過來,慘叫出聲,徐子陵另一只腳又重重地轟在了高冠男子的另一邊臉上。高冠男子怒極,他不是不想防禦,而是有一根古怪的線纏住了他的雙手和頭頸,本來他還以為那是‘金剛鑽線’,可是等他小心運勁震斷,才發現那只是一根普通的蠶絲,不過兩頰早讓徐子陵趁機攻擊得手,直氣得嗚嘩大叫!

  高冠男子雙手一展,向正准備逃離的徐子陵按去,再猛一吸,徐子陵整個人身不由已地讓他那股巨大無匹的吸引之力扯了過去,等待徐子陵的是高冠男子的鐵頭,他用鐵頭重重地爆撼得徐子陵的胸口,發出震天的轟響。

  徐子陵的雙手化指為鑽,同時也重重地插在高冠男子的雙耳里,與高冠男子兩敗俱傷。

  這一下耍無賴的要害攻擊,痛得高冠男子死去活來。高冠男子自然知道,如果自己再按江湖規矩跟這個小無賴打斗的話,會吃虧吃到姥姥家里去,高冠男子忽然覺得,這和他幾十年前還是一個小混混時,跟別的小混混打斗是毫無兩樣的,都是挖眼,揍鼻,拔頭發,轟太陽,撩下陰,都是這般無所不用其極的。

  高冠男子在徐子陵暴風驟雨般的攻擊中一邊詛罵,一邊躲閃。

  他不想躲,可是不得不躲。他雖然近年潛心練功,少近女色,可是總不想自己變成一個太監吧?徐子陵不但出腳惡毒狠辣,而且詭計多端,又深懂得一種借力打力的功夫,高冠男子不止一次讓他借用自己的勁力打中自己,氣得直跳腳。

  徐子陵的確不太像一個高手,可是打法卻出奇地有效。

  至于高冠男子是那樣認為的。

  高冠男子又一次讓徐子陵陰險地踩傷了自己的腳趾,不由大吼一聲,也用上小混混打架的招式,飛出一腳,向徐子陵的下陰撩去。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9

第三十七章 相互算計

  

  素素看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開始還以為會看見兩個人以武會友,點到即止,然後意氣相投,打著打著就會識英雄重英雄,結為好友。

  誰不知兩個人打得狠辣無比,一點也不像會手下留情的樣子,是真的在以性命相搏。她看得心也揪了起來,她擔心徐子陵會打不過這一個名動天下的‘袖里乾坤’杜伏威,可是她來不及多想,徐子陵就將劣勢扳回了,打得那個就連她也覺得如雷貫耳大名鼎鼎的杜伏威狼狽不堪。

  素素看不清兩個人的打斗,可是她看到那個杜伏威不時痛極而嚎,又多次讓徐子陵打倒在地上,而徐子陵卻相對更少一些這種情況,她不由暗暗歡喜。

  原來他這麼厲害,就連杜伏威這樣的高手也可以力敵,素素現在的心雖然還有點擔心,可是更甜。

  她記起了剛才徐子陵剛才真情流露地擁抱了她一下,當時因為太激動了,又緊張,渾身都僵木了,沒有太多的感覺,只是覺得心砰砰砰地蹦得厲害,頭腦一片的空白,可是現在回想一下,心里卻滿是甜蜜。

  徐子陵赤著上身,滿地打滾,正躲著杜伏威的‘天殘腳’。杜伏威先前讓徐子陵打出火氣來了,他再也不顧什麼總管什麼高手風度了,使出幾十年前小混混打架那一套,腳腳都向徐子陵的要害踢去,看起來不將徐子陵的子孫根踢斷是不罷干休了。

  如果徐子陵真讓他踢中一腳,看來不進宮也得當太監。

  徐子陵滾得一身是泥沙,狼狽不堪,可是他也顧不得這些,他現在可是逃命的時候,保住自己的寶貝要緊。杜伏威緊追不舍,幾乎每一次都是差之絲毫,嚇得徐子陵亡魂俱冒。

  久守必失,徐子陵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在他向後翻跟斗躲避的時候,讓得勢不饒人的杜伏威追上了,一腳飛中。幸好踢中的地方是徐子陵全身最多肉最厚肉的地方,他的八月十五,他的屁股。徐子陵整個踢得飛了起來,砸向不太遠處的一棵樹,比碗口還要粗的樹木讓徐子陵整棵砸倒,從中折斷,粗大的樹杆轟然倒地,連同邊上另一棵樹的部分枝葉。

  徐子陵就如一只山鬼一般,滿身樹葉滿身狼狽地跳了出來,並沒有沖向對手,而是向遠處一棵樹沖去。

  高冠男子莫名其妙,莫非這個小子想溜?莫非他打傻了腦袋?莫非他又想玩什麼詭計?

  不過就算現在已經將徐子陵打倒在地上了,他還不是會放心的,因為徐子陵在他的心目中,已經不是狡猾兩個字可以形容得了的。擊倒面前這一個年輕人,是高冠男子最大的心願,當然,在別的方面,比如詭計或者智謀,口才或者理論,他覺得自己不可能會是他的對手,他唯一可以勝對方的,就是野蠻。

  這個徐小子很狡猾,可是再狡猾的人也比不了野蠻的人。

  高冠男子曾經是一個小混混,對于這一種小混混的真理,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樹只有四五丈的高度,如果不會飛,那就算竄再高,他也終有落下來的一天。

  高冠男子根本就不擔心徐子陵上樹,他追到樹下,也跟著順樹而上。他想迫死徐子陵,將他堵在這一棵樹上,只要他逃不了,他必將倒在自己的鐵拳之下。徐子陵的輕功不錯,逃命的功夫更好,高冠男子正有點頭疼如何快一點收拾他,現在見他自己跑到樹上去了,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對于這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高冠男子不想錯過。

  就算這一個徐小子有什麼詭計,那也有相當大的局限,至于,在這一棵樹上可以施展的詭計會比在地面上可以施展的詭計少得多,也安全得多。所以,高冠男子無法拒絕這一個機會,他沖了過去,向徐子陵追了上去。

  一來,他真的很好奇,這一個徐小子准備在用這一棵樹做什麼文章呢?在一棵樹上又能施展什麼樣的詭計呢?這是高冠男子想不明白的東西。二來,他想挑戰一個自己的能力,就算對手再多的詭計,如果實力不及自己的話,還最後還一定會敗在自己手上的。

  徐子陵沿著樹杆一路向上飛跳,等沖到樹頂最高處時,再猛然回身向已經追來的高冠男子重拳轟下。

  高冠男子還怕他溜走,所以一見則大喜,比拼內力當然自己要勝上很多,拳頭大的還還怕拳頭小的硬來?他筆立如槍,雙腳直直地釘在樹杆上,單拳搗出,與徐子陵的重拳相撼。另一只手則在小心提防,防備這一個徐子陵的詭計。

  可是徐子陵什麼詭計都沒有,他就像一個瘋子一般,與高冠男子相拼,由上向下,每一次震飛,馬上再向下重拳攻擊。高冠男子震開他十幾次,震得徐子陵口鼻之間鮮血汩汩,可是他依然如同瘋虎下山般,一次次地撲入高冠男子的拳勁之內。

  高冠男子手中滴灑了不少徐子陵的鮮血,他忽然意識到有一點點不對勁。

  為什麼這一個徐小子要這樣做呢?他為什麼肯吃這麼大的虧呢?他是一個真正聰明的人,他怎麼可能讓自己占了大便宜的?他這樣做,一定是有什麼陰謀在里面!

  至少,這種打擊對自己越來越不利了。

  自己由下向上,雙腳必須釘實樹杆,再也不能自由地移動了,他封住了自己的雙腳,他將自己放在一棵樹上,放在了一個劣勢的位置之上。他可以每一次通過震飛半空消去自己的大半勁力,可是自己不能,自己如何想把他迫死在這一棵樹上,就必須釘在這里。

  如果自己退下樹底,那麼說不定就會讓他追擊。

  高冠男子想起了先前徐子陵在空中自由地加速的身法,還有那巨力的偷襲,心里還有些發悸。

  可是老是這樣下去不行,高冠男子忽然覺得自己落在了一個尷尬的局面。退,不敢退;守,不好守;攻,不能攻。如果自己身處樹頂,那樣會好得多,可是偏偏在樹中間,上下不得。如果自己反攻上去,這一個徐小子一定有什麼詭計等著自己,高冠男子越看越覺得不對,越想越覺得可疑。

  怎麼一下子就由自己的追殺變成守成了呢?

  高冠男子頭疼了。他現在開始覺得徐子陵這一招來化解他的混混打法簡直沒話說,現在自己就是想用腳撩他的下陰,也撩不到了。高冠男子第一次覺得腦袋還是聰明的人要比聰明不夠聰明的人還要好一點點,最少自己就沒有能想出一個辦法來破解他的那些什麼武功,或者那個‘金剛鑽線’,可是他卻在短短的幾下打斗之中想出了如何破解自己招式的方法。

  最厲害的是,他還能誘得自己上當。就在自己小心提防的時候,他竟然還能讓自己心甘情願地上當。

  高冠男子心中暗歎,這一個徐小子看來的確不是一般的狡猾,他那是相當的狡猾!

  徐子陵一看高冠男子已經有退意,馬上攻擊一變,雙手柔和如綿,溫順如柳,無痕如風。他並沒有與樹杆接觸,整個人就飄浮在高冠男子的上空,高冠男子每震他一下,他那雙手就往內一收,將那些實質如牆般的氣勁消去,讓它們從自己的身邊掠過,並借助這種上升的氣勁繼續飄浮在高冠男子的頭頂。

  高冠男子急得跳腳,可是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對手不斷的攻擊,不得不防禦,不得不反擊,可是再猛烈的氣勁,也傷不了對方。那個徐小子現在就像一根羽毛似的,簡直一點重量都沒有,雙手也柔軟如綿,一次次地化解著自己的重拳出擊。可是一等自己准備退下,那柔和的手掌馬上就會由極柔變成極剛,有如雷霆一般的重掌轟頂而下,可是自己一反擊,那雷霆萬鈞的重掌又由極剛化為極柔,有如一道輕煙。

  高冠男子很佩服面前這個徐小子的控制能力,在他那樣的年齡,以他練了幾十年沒落下的功力,想控制自己的真氣還不能如此如意,還不能如此極限,還不能如此的逆反。

  徐子陵再一次重掌轟下的時候,高冠男子忽然放棄了防禦,他眼睜睜地生受了徐子陵的一掌,雖然雙手完全有可能將徐子陵的重掌防住,可是他根本就沒有那樣做,他只是一動不動,等著徐子陵的手掌印在他的胸膛之上。

  “轟……”

  一聲巨響之後,高冠男子口鼻間也有幾絲鮮血汩出,可是他卻在笑。

  他已經看穿對手的招式,想出了對策。那就是,根本不作防禦!只要他不防禦,那麼對手的攻擊一定會打中自己,一旦打中自己,那麼兩個人的距離會變到最近,對自己最有利,而且,在一掌之後,他就算再快再能由剛化柔由慢到快由攻到守,也一定需要時間來完成。全力攻擊之後不可能會馬上變成防禦,不可能馬上由前進變成後退。

  高冠男子付出了如此的代價之後,終于換來了他想要的戰果。

  徐子陵的手。

  徐子陵那一只攻擊的手,印在高冠男子胸膛上的那一只手,已被高冠男子緊緊地鎖住 。

  高冠男子一只巨手抓住徐子陵的手腕,另一只手馬上還以顏色,重重地轟向徐子陵的胸腹之間。所謂現眼報,還得快!徐子陵一招被擒,馬上就付出悲慘的代價,赤裸的胸膛邊上有一個巨大的掌印,觸目驚心。他口鼻間的鮮血噴湧,有如一道血瀑。

  徐子陵無法掙紮,他雖然拼命來回相逆地旋轉自己的身體,減弱對方的攻擊,可是‘袖里乾坤’杜伏威的重掌不是那麼好挨的,更重要的是,對方的重掌根本就不因為他的來回相逆旋轉身體而迷惑,那重掌沿著被抓的這一條手臂向上,就在手臂的根部,在那肋間的軟脅邊上,重重地印了一記,根本就無法躲避。

  這種傷害也難以化解,所以徐子陵一下子就陷入最惡劣的情形,一擊而重創。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49

第三十八章 逆轉乾坤

  

  等高冠男子再來一記重掌的時候,徐子陵防禦了。

  他將自己整個人縮成一團,卷曲著身體,當高冠男子那重掌轟來的時候,他只留出雙腳去阻擋。他的雙腳曲膝,單臂環抱,意圖將高冠男子的重掌硬接,然後再作還擊。

  高冠男子看見他的鞋底盡是泥汙,甚至在上面有幾個不小的破洞,簡直就連叫花子的鞋子也比不上,他竟然就是穿著這樣的一雙鞋子做出那種詭魅般的身法的,高冠男子心中大為驚訝,可是對于他這種烏龜的防禦卻大為歡喜。別人也許不會用手去揍一雙滿是泥汙的鞋子,可是他是誰?他是杜伏威,一個曾經吃過千萬般苦頭的小混混,他根本就不會在乎這種東西,雖然他現在是‘袖里乾坤’杜總管。

  高冠男子的重掌爆發了他最大的勁力,他知道久攻很難保持不失,為了保證勝利,他想將這一個狡猾的小子馬上收拾掉,所以用上最大的功力。

  全身功力聚于一擊。

  如果徐子陵不做出這種烏龜一般的防禦的話,高冠男子根本就不敢放棄防禦,全力進攻的。

  可是機會出現了。而且這種機會不會太多,在這一擊之後,如果對方還有能力,就一定會作出反擊,就算不作出反擊,也會想辦法逃走,他根本就不會一直這樣挨揍下去,他不會是那樣的人,高冠男子雖然才剛剛認識徐子陵,可是他堅信。

  這一個徐小子最厲害的東西是腦袋,他可以隨時隨地想出什麼可怕的詭計來;然後是他的雙手,可以由極靜變成極動,由極慢變成極快,極輕變成極重,極柔變成極剛,他那些操控真氣的能力簡直就像是宗師級別高手的水平。

  還有厲害的是什麼呢?

  是他的腿。

  高冠男子很細心地注意到了,徐小子的身法極其詭魅,快捷詭變無定不說,他甚至可以通過別人攻擊的氣勁飄舞在半空之中,高冠男子生平還從來沒有看過這種身法。他知道輕功卓絕的人可以飛掠數十丈,一些特別擅長的人還能禦風而飄,或者踏波而行,這些都是可以的,可是他從來沒有看過可以通過對方攻擊時的氣勁飛舞在空中的,這種身法,這種對真氣地操控,這種將對方氣勁柔化轉換的奇門心法,高冠男子從來沒有聽說過也沒有看到過。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如果不是親身經曆,如果只是耳聞傳言,他根本就不敢相信這個世上有人會有這一種能力。

  如果不打斷他的腿,自己是絕對無法拿下他的,相信他還有無數的寶貝沒有拿出來,比如那個‘金剛鑽線’。所以,高冠男子暗暗下定決心,抓住這一個機會,全力一擊,將這個溜滑的徐小子雙腿震斷,只要他斷了腳,那樣就不怕他會飛天了。

  “轟……”

  巨力轟在徐子陵的雙腳之上,那雙鞋子在一刹那化為灰塵飛散,因為超強巨力的震撼。

  徐子陵的雙腳也同時爆裂,高冠男子的真氣強蠻地破體而入,將徐子陵的雙腳爆裂開來,血肉炸碎,骨撕裂,徐子陵兩個腳掌化成一片血海,鮮血四濺。

  傅君婥一連近月的奔波,換馬乘舟,日夜不歇,終于在這天踏上了本國的土地。

  望著這一別兩年的土地,還是那樣的荒涼,還是那樣的悲創。大隋的戰火剛剛熄滅,男兒們的傷創還沒有愈合,他們流出來的的血還沒有干涸,女人們的淚還沒有來得及擦拭,絕望的心情還沒有平複,可是戰火又起了。

  這一次,不是異族的入侵,不是大隋的東征,而是自己族人的相互殘殺。

  難道君主與君主之間的仇冤,他們同族血親之間的爭斗,就非得要扯上那些無辜的老百姓嗎?他們為了爭權奪位,他們之間兄弟相爭,手足相殘,一個個都為王權王位而謀而動,可是這些與普通的農民有什麼關系呢?他們為什麼不能好好地團結在一起?他們為什麼不愛惜他們的子民?他們為什麼要這樣當子民們的王?他們為什麼不能像他一樣?

  在歸國的途中,她早就聽到那個船夫說起本國的大事,說起本國的戰亂。

  一別數年,可是它還是那個樣子,它還是那樣的悲創,還是那樣的荒蕪,還是那樣的令人痛心。

  如果沒有師尊,相信那些愚蠢的國王們早就大開殺戒大肆動武全面開戰了,完全也不顧現在是如何的國弱民貧,完全不關心他們的子民衣食無著血淚未干,他們還不等漢人的大軍退去,就開始爭功奪利,就開始爭權篡位,就開始再燃戰火了。

  在這片讓戰火蹂躪得一無所有一窮二白的土地上,他們不顧他們的子民流離失所,不顧他們的子民溫飽不繼,卻只顧著他們的王位。

  這些君主,這樣的君王,難道真的值得自己為他們效命嗎?等到那個他有一天來征的時候,自己真的要去刺殺他嗎?為了這樣的君王,去刺殺一位愛民如子的好皇帝嗎?難道自己被征服的族人,過得就一定會比現在還要差嗎?難道我們就一定要拒絕漢人的教化嗎?

  我們一直學習著他們的文字,學習著他們衣飾,禮儀,言行舉止,起居飲食,一切一切,難道這些不是漢人的東西嗎?

  我們為什麼要拒絕比我們更好的東西?我們為什麼不能像那個他所說的一樣,為什麼不能成為漢人的一部分?就是因為這些君王自己的自私自利,他們不舍得自己的權勢,不舍得他們的王位,而將所有的族人都置身于死地,讓他們流盡血汗,卻又不顧他們溫飽,不顧他們死活,只是像牛馬一樣任意奴役他們,難道我們要保護他們這一種王權而讓所有的族人拋棄未來和希望嗎?

  如果不用戰亂,如果能在他的領導管理之下,相信族人會比現在富裕一百倍一千倍,他們的臉上一定不出只有饑餓的菜色,而是洋溢著像那些重獲新生之後的流民那種快樂的笑容,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反抗這一種美好的未來?

  傅君婥一路上看著瘡痍滿目的故國,看到家破人亡的族人,看見一路上餓死的枯骨,看到四處彌漫的戰火,看到四處逃亡的平民百姓,看到四處搶掠的失控軍隊,心里一直這樣喃喃地問著自己。

  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拒絕希望?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拒絕未來?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拒絕富裕?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拒絕美好的生活?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拒絕漢人的同化?

  徐子陵震得整個飛起,不過他的手臂還讓高冠男子的大手捉住不放,他只能在半空之中翻一個跟斗,根本就無法真正地逃離開去,至少,在高冠男子放開之前不行。高冠男子沒有放手,他重掌之後,雖然達到一定的效果,可是他不想就這樣放開這一個狡猾的徐小子,他怕會有什麼意外。

  他怕有意外,可是意外偏偏發生了。

  徐子陵整個人翻了跟斗,最後身體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圓之後重新迫近了原點,等待他的,又是高冠男子毫不留情的重掌。就在這一個時候,意外發生了。

  徐子陵那雙血淋淋的腳忽然變了,雖然上面筋骨爆裂血肉模糊鮮血淋漓,可是它忽然化作了一種致命的殺人武器,就如一個雷神之錘般重重地砸在高冠男子的頭頂之上。高冠男子此時無從抵禦,因為他的一只手正捉著徐子陵的手腕,另一只手也轟印在徐子陵的胸膛之上,他的雙腳釘實在樹杆,他全身上下,一點防禦也沒有。

  當他只想盡快擊倒對方的時候,徐子陵忽然攻擊了,完全不顧防禦的攻擊。

  他的雙腳重重地轟在高冠男子的頭上,將那一頂高冠轟得粉碎,將高冠男子的頭發炸開,如瀑披散。他在腳重重地爆在高冠男子的頭頂之上,用盡他全身的氣力,還詭異地加上高冠男子剛才攻擊他的兩次掌勁,由他雙腳的傳遞,化作三疊浪般的氣勁轟入高冠男子的頭頂,由他的百會穴直貫而入……

  高冠男子杜伏威現在已經沒有高冠了,那頂高冠在一刹那就化成粉齏,化成千萬碎片飛舞消失,高冠之下的頭頂,受到了最嚴重的打擊。杜伏威他自己兩次全力的攻擊,加上徐子陵自己本身的勁力,通過徐子陵的逆轉,將這些本來在徐子陵身上爆發的力量,會部貫入了杜伏威的頭部。

  這冒險的一招不但逆轉了杜伏威的真氣,還逆轉了整一個戰況。

  杜伏威再強也無法忍受如此的重招,他五官七竅爆裂,鮮血飛濺,頂上的天靈蓋上也有鮮血不住地汩汩而出,染得他滿面是血,一片血紅。

  杜伏威在攻擊之後的一刹那,雙手只來得及做一個抱頭痛嚎,就身不由己地墜倒在地上,砸得地面陷凹下去一大片。就連原來供兩人打斗的那棵樹,也轟然倒地,重重地翻倒在大地之上,不見天日的須根,憤怒地高高翹起,直沖向上。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3:50

第三十九章 總管伏威

  

  徐子陵再也支持不住了,他的功力也透支到了極限,只能勉力翻幾個跟斗,翻落在地上。他四肢伸展地躺倒地上,雖然一身是血,可是卻在笑。

  無聲地笑。

  鮮血不住地于嘴角滑出,滑下臉頰,滲紅了一小片泥土。

  素素一看兩個人最後竟然打成這個樣子,不由驚叫失聲,尖嘶著沖向徐子陵,斷線珍珠般的眼淚在空中飛灑一路。她看見徐子陵渾身上下都是血,簡直就沒有一處好的地方,他的胸口有幾處深深的印痕,一些地方還爆裂了開來,鮮血不止地湧出,更可怕的是他的雙腳,上面皮開肉綻,鮮血模糊,有些地方還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嚇得她差一點沒有昏了過去。

  徐子陵卻不。

  他在微笑,一邊微笑著爬坐起來,一邊向素素擺手示意她小心,甚至還來得及伸手接住因為驚惶失足倒了下來的素素。他半扶著她,還帶點得意地沖著她笑,就像一個獲勝後得意洋洋回家看見親人時准備討賞的大孩子。

  素素尖叫一聲,緊緊地擁著他。

  雖然這樣做並不能減軟他的痛苦,並不能幫他什麼,可是她想通過這樣告訴,她很緊張他,她不希望他有事,她不願意他有事,她不願意看見他這樣,她怕失去他,她想他好好照顧自己……

  反正此時素素的心亂如麻,她又是焦惶又是驚嚇,她很擔心他。

  徐子陵卻嘻嘻地笑,他也坐在地上擁著撲倒自己懷中的素素,甚至還有心情在素素的秀發邊上長長地嗅一記,大贊道:“真香,有你這些香氣一熏,我的傷馬上就好了大半,呵呵。”

  素素急得珠淚掉個不停,痛哭失聲,打濕了徐子陵大片後背,她用雙臂緊緊地擁著他,她害怕自己一松開,他就會在自己的手中離開,她沒有徐子陵那種心情,更笑不起來。她聽見徐子陵故作輕松的調訕,哭得更是傷心,聲音震耳。

  “徐子陵!”一聲暴吼沖天而起。

  大地震動不止,一個人影在天崩地裂般的威勢中撲出,殺神般沖來,轟地撲到徐子陵的面前,震天狂吼道:“徐子陵,我還沒有輸,我們再來!”

  此人正是杜伏威。現在的杜伏威當然沒有了之前高冠于頂大袖翩翩那種瀟灑自如的氣度了,他現在高冠早碎,披頭散發,面目鮮血縱橫,口鼻滴血,身上的衣服撕毀,雙手大袖不再,露出袖里他的獨門兵器‘鐵護臂’來。他現在的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要有多憤怒就有多憤怒,赤紅的眼睛噴著怒氣,大口之中牙齒沾血,森森若噬,簡直就如一頭受傷的狂虎,要馬上將兩人一口生吞吃掉似的。

  他凶神惡煞,有如一頭瘋虎。

  可是徐子陵卻一點也不害怕,他抬起頭,微微一笑道:“杜總管,我累死了,這次就算作和好不好,下次我們再打過吧!”

  “打下去我一定會贏的!”杜伏威不知怎麼回事,一聽到徐子陵說了這些話,忽然整個人就像泄氣皮球一般軟了下來,不過,他還固執地回駁道:“雖然你小子詭計多端,可是打下去我一定會贏的。”

  “那你讓我這一次不行嗎?”徐子陵哈哈大笑道:“你現在身為一個大總管了,難道讓一下還是一個小混混的我不行嗎?”

  “什麼?”杜伏威抓狂地道:“我這個大總管是自己封的,本身根本就沒有變化,還不是跟你小子一樣?”

  “好了。”徐子陵招招手示意杜伏威坐下來,道:“我們都是一樣的,好了嗎?坐下休息一會吧,不要死撐了,還是趕緊運氣調息一下,理順一下經脈,免得日後留下舊患就不好了。我們又不是生死仇敵,干嘛非要一定要分出高下分出生死呢?混混打架可以性命相搏,可以拼命,可是你看過那個混混打架是真把命拼掉的?除非你不是一個真正的混混。”

  “我是。”杜伏威冷哼道:“這一次我先讓你一次,不過下一次絕對不會再讓你了,我定要與你分出高下。”

  “那就當我欠你一次好了。”徐子陵笑嘻嘻地道。他一邊撕開自己的褲腿,一邊隨手接過素素她撕下的衣幅衣帶包紮起自己的傷腳來。

  素素一看他包紮的手法簡直和賣肉的擺弄案台上的肉沒有什麼兩樣,隨意得比包紮別人的傷創還要馬虎十倍,嚇得不輕,急得連忙搶過他的衣帶,小心地為他仔細包紮起來。

  素素輕手輕腳,還恐弄疼了他,可是徐子陵卻滿不在乎,他還有心情跟正在怒瞪著眼睛有如一頭蠻牛一般的杜伏威說笑。

  “老杜,你這個樣子要比你裝高手的樣子是順眼多了。”徐子陵笑嘻嘻地對著正在閉眼運功不能開口說話的杜伏威調訕道:“你知道嗎?你戴那頂高冠真是一點也不襯你的發型,你的發形又一不襯你的頭型,你的頭型也不怎麼襯你的身形,你的身形再撞回你的發型,簡直就撞得‘嘣嘣’響……”

  杜伏威連續幾度運轉真氣,覺得全身經脈稍一通暢,馬上收功,沖著徐子陵大吼道:“徐小子,你這個狡猾的家伙,老子還從來沒有讓人打得如此窩囊,如此憋屈,媽的,如果不是老子心情特好,早就屠掉你這個小子再砍成十八塊喂狗了,還跟你在這扯屁?”

  “說你頂高冠不好看也不用那麼生氣吧?”徐子陵怪笑道:“你明明是一個混混,偏偏要學人裝斯文,老杜,別的可以,這就是這一點看你不是順眼!現在不好嗎?披頭散發的,如果再亂一點,再像一個雞窩就更加像了……好好好,怕了你,不說你的發型了,說別的。老杜,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後一定會還你的。”

  “什麼人情?”杜伏威本來不想再理會這一個家伙,可是忍不住問。

  “她。”徐子陵指了指正在忙碌包紮傷口的素素道:“如果你打她的注意,我一早就輸了。”

  “那你記住了。”杜伏威大咧咧地哼道:“欠我的人情可是要還的!”

  “日後有機會一定還你!”徐子陵點點頭,帶點嘻笑又帶點正經道:“如果有那種機會的話。”

  “這一次算打和了。”杜伏威站起來,重重地哼道:“下一次,我一定會收拾你的,徐小子,如果你贏不了我,你就別想爬過我的頭!有老子這個大混混一天,你還是一個小混混!你想出頭,除非你干得過老子,除非你的拳頭硬得過老子,否則你有說通天的大道理也沒用,老子只相信拳頭硬的人。”

  “老杜。”徐子陵忽然帶點認真有點感動地叫了杜伏威一聲,看著杜伏威,好久也不說話。

  就連素素都以為他准備敞開心扉說些什麼感人的話,可是他一開口,就差點沒有把素素和杜伏威兩個人放倒在地上:“遲早有一天我會將你揍得滿地找牙的,你如果沒有吃過老牛筋炒蹦豆,就快去試試,不然日後小心沒牙吃,問你怕未?”

  “老子怕個屁!”杜伏威怪笑道:“老子下次就准備一道那個什麼老牛筋炒蹦豆,把你這個小子打得滿地找牙之後,再在你的面前放開胃口吃,媽的,讒死你!哈哈哈……”

  杜伏威放聲狂笑,聲音沖霄響起,他一揮手,一扭頭,轉身就走,再也不理徐子陵和素素兩個人。

  徐子陵看了一路遠去的杜伏威好半天,才失笑道:“原來杜伏威倒不算太差勁,大唐有了他果然也會生色不少,有這一個老混混也是挺不錯的,就留著他吧,呵呵。”他的話讓素不比莫名其妙,不過她沒有問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只是奇怪地道:“你為什麼要弄成這個樣子啊?子陵,你怎麼可以這樣啊?”

  “打不過他技不如人,弄成這個樣子已經算好了。”徐子陵拍拍素素的小腦袋道:“如果那個杜伏威真要下殺手,我恐怕還要比現在傷重十倍不止。”

  “你不是會用你那個金色的劍刺他嗎?”素素不解地道:“你那個金色的劍不是很厲害嗎?如果偷偷刺他一劍,他哪里會打得過你啊?”

  “噓……小聲些。”徐子陵將手指放過嘴邊,示意素素小聲道:“那個金劍日後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嗎?那是用來保命的東西,一旦讓人知道,就會不靈光了。其實那不是真的劍,而是我的真氣,現在還不足用來對敵,只能用來作保命時的最後一擊,千萬不要讓人知道,這是你我的秘密,知道嗎?”

  “唔。”素素一聽是他和自己的秘密,心里甜絲絲的。

  “你包紮的手勢真好。”徐子陵大贊道,聽得素素眉開眼笑的,可是下一句就讓她差點沒有以為聽錯了耳朵,因為徐子陵一本正經地道:“看來今天晚上完全可以逛青樓了。”

  青樓?

  青樓是什麼地方?

  青樓就是女子悲慘的苦地,也是男人們尋歡作樂的場所,在那里,只要一個男子有錢,那麼什麼東西都可以買得到。

  女人,欲望,獸性,發泄,歡樂,美酒,自尊,贊美,伺奉,這一切,都可以在那里買到。一個男人無論樣貌才能如何,只要他有錢,在那里,就可以高高在上,就是大爺,就是帥哥,就是大少,就是才子,就是猛男!他可以縱情歡樂,聲色犬馬,他可以盡顯一個男子的威風,這一切,簡直就如夢似幻般美好,他可以窮奢極侈,享盡人間富貴,這,就是青樓。

  男子最喜歡最心動最留戀最快樂的地方,青樓。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1

第四十章 青樓來客

  

  “你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素素帶點負氣地問。

  現在都傷成這個樣子了,還要去青樓?他不是一個正人君子嗎?怎麼會去那種地方啊?他跟自己也一直守禮如賓,怎麼會?是不是很長時間沒有……所以很難受,他是不是憋不住了啊?可是他一去青樓那自己怎麼辦?自己是個女子,是不可能進去的,難道就要自己眼睜睜地看著他進去找別的女人發泄嗎?

  還有,他要去就偷偷地去好了,跟自己說是什麼意思啊?

  他是不是想暗示些什麼啊?素素想到這里,小臉有些飛紅,神情開始不自然起來。

  徐子陵卻沒有注意到這些,還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安慰道:“放心,我不會落你一個人不管的,我去哪你去哪,我一定會帶上你的。”

  他要帶著自己逛青樓?素素聽了差一點沒有暈過去。他要去青樓找女人發泄,帶自己去干什麼啊?難道要自己在一旁看著他?難道也要自己服伺他?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不……”素素心里帶點怨氣又帶點怒氣,她很生氣他的這種舉動,可是卻表面故作平靜地道:“我不去了,你自個去吧。”

  “那麼好玩的事你怎麼可以不去?”徐子陵大叫起來道:“你當然得去了,很好玩的!我保證。”

  “好玩也不去。”素素大力搖頭,她的眼中開始積蓄淚水,可是她拼命忍住。

  “真是小傻瓜!”徐子陵現在馬上醒悟過來了,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們並不是准備去青樓叫姑娘,而是去救人!再順便偷東西,你想想,多少有錢人跑去青樓大灑銀子啊?我們是去搞亂一把,悄悄地把他們的銀兩偷了,到時再看著他們給青樓的保鏢打出去,那樣多好玩?你得去,你一定得去!不過呢?你首先得換一身衣服,所謂人靠人裝,只要你稍一打扮,嘩,一個大帥哥去青樓,還不把那里的姑娘迷死?”

  “救人?原來是去救人…嗚嗚……”素素明白自己誤會子陵了,心里後悔得要死,原來委屈全部變成了歡喜,那眼淚情不自禁,嘩啦啦流了下來。

  她撲在徐子陵的懷里,放聲大哭,讓徐子陵摸不著頭腦。

  天剛剛有點昏暗,還沒有全黑,飄香院就來了兩個華服的美少年。一個稍高一點的衣著打扮高貴,頭戴珠冠,身穿錦袍,腳踏云履,腰間束玉帶,掛著一塊精致的玉佩,手持白折扇,氣質高雅脫俗,一股上位者的尊貴讓人不敢正視。

  如果不是他的臉皮帶點酒色過度的蒼白,腳步沒有一點縱欲過度的虛浮,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翩翩公子。

  稍矮一點的臉容更是清秀,肌膚凝玉,嫩滑得連女子也要嫉妒不已。他白衣如雪,質地上乘罕見,雖然一身小生打扮,可是更讓人驚歎他的絕美之質,其人更有一種淡香,人未到香先撲鼻,泌人心脾,他的大多打扮與高貴公子相仿,只是腰間稍有不同,他腰間掛著的是一個小小的香囊。

  此人秀美如女子,柔手如綿,那個高貴的公子哥兒親熱地拉著他,一路緩緩而來。

  看見兩人衣料上乘衣物華貴,又見兩人氣質非凡,翩翩美少年簡直就是王孫之後一般高貴,看門的護院哪敢阻攔,一個看起來是頭目的高大漢子連忙點頭哈腰對著兩人道:“兩位少爺,歡迎來到我們飄香院,不知兩位公子是否有心水姑娘,不知是否要小人給您介紹一番……”

  “叫什麼少爺,我們很小嗎?”高貴的公子看也不看護院頭目一眼,生氣地哼道:“叫大爺!”

  “是是是,大爺,兩位大爺里面進。”護院頭目那里敢得罪此等貴客,連忙陪盡笑臉,意恐不周。

  “給我打!”高貴的公子哼道。

  “是,公子。”那個更文弱的美少年大聲應道,一邊拉起袖子准備動手。

  幾個護院一聽,面面相窺,不知哪里惹這位公子爺生氣了。可是一看兩個人根本就手無縛雞之力,心想讓他們打一拳還比不上讓蚊子叮一口,為此得罪這等貴人根本不明智,所以一見那個稍矮的文弱少年准備動手打人,沒有誰願意反抗。

  再一看那個美少年皓腕如玉,柔手如綿,讓他打一拳簡直是十輩子的福氣,幾個護院心里就更不抗拒了。

  那個文弱少年輕輕一拳,朝那個護院頭目的臉上打去,連一丁點風也沒有帶,比一只蚊子飛過還有柔弱無力,如果不是要板著臉配合他的攻擊,護院頭目簡直都要大笑起來。

  那一只小小的拳頭在護院頭目鼻子三寸的地方停住了,沒有打到護院頭目的臉上,那個小小的拳頭晃了晃便收了回去,沒真打,讓那個護院頭目心中一陣可惜。

  那個文弱少年向那個高貴的公子道:“公子,我已經出手代公子試過了,他們膽色過人,對公子更是敬重如山,不敢有半點違逆。在公子神威之下,他們就像牛馬一般,任憑公子處置,聽憑公子的差使,公子請您消消氣,此等下人乃公子之奴仆,不必過重責罰。”

  “是是是,我們是公子的奴仆,聽憑公子吩咐。”護院大漢一聽,知道兩人的身份高貴得不得了,可是肯定是初走江湖,不知道隱晦身份,還擺著家族或者豪門大閥那種公子的架子,所以才會如此。護院頭目一看兩人身份極為尊貴,更是不敢開罪,連忙恭敬地附和道。

  “給我打……”那個高貴公子還是老樣子,開口就是喊打喊殺的,可是他後面話鋒一轉,緩緩吐出一個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又歡天喜地甚至感激于胸的字,那就是:‘賞。’

  那個清秀文弱的少年一聽,即從袖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香包,再在里面取出一張小小的金葉子來,在眾人傻了眼的面前晃了晃。

  眾人一看,神魂立震,驚喜莫名,一個個口水馬上變成了瀑布。

  天哪,讓人打試得多了,賞也不少,可是從來沒有試過打沒真打可是賞卻真賞的好事,而且賞的還是一張金葉子!天下有用金子賞人的,可是絕對沒有用金葉子賞人的,用金子打成葉子使用的人不但有錢,而且雅量不淺,相信身份更是尊貴得不可思議。

  護院頭目差點沒有狠狠地打自己一耳光,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他呆呆地看著那個文弱少年那玉手上閃閃生光的金葉子,光會傻笑都不會伸手接了。等了一下,那個文弱少年看見幾個人沒動靜,生氣了,惱聲道:“公子的打賞你們敢不要?不要命了嗎?”

  眾人一聽,如夢初醒,連忙伸手去推那個護院頭目。護院頭目連忙堆起他認為最動人最真誠最感激的笑容,連忙伸手向那個文弱少年遞出自己粗糙的大手,可是馬上讓那個文弱少年喝斥一聲道:“你們還不快跪下謝公子的賞賜?”

  那個高貴的公子大怒,想拂袖而走,可是那個文弱少年拉住,小聲安慰兩句,言及不必與此等鄉下野民一般見識。嚇得幾個護院連忙下跪,‘通通通’地磕頭,如果早知道磕頭就可以完事,幾個人別說磕幾個頭,磕頭磕到天亮都可以。一張金葉子最少也值一百兩銀子,是幾個人生平看到最大的一筆賞賜,不敢說磕頭了,就是叫兩人做親爹也願意。

  一來是感激如此豐厚的賞賜,二是不敢得罪那位身份尊貴可是脾氣很怪又來曆不明的公子爺,幾個護院狠命地磕頭,想博得他歡心。待幾個護院爭先恐後如同競賽一般磕完了幾個頭之後,那個高貴的公子哼道:“算了,今兒就饒你們幾個奴才一命,我們進去。”

  那個文弱少年隨手將那張金葉子扔在地上,發出叮一聲清響,讓幾個搗頭如蒜的護院驚呆了。

  閃閃的金光影花了眾人的眼睛,幾個人貪婪地看著那張小小的金葉子,口水止不住地奔流,嘴角樂得怎麼也合不攏。那個護院頭目這里清醒得最快,一把搶在手中,塞入懷中,快如閃電,又向那個高貴公子的背影高聲大喊,磕頭不止道:“恭送公子。”

  幾個護院隨著喊了一聲,連忙圍住護院頭目,怕他獨吞金子。

  護院頭目狠狠地盯了幾人一眼,馬上低聲道:“金子先由大哥我保管著,人人一份,誰也不會少。你們這些豬頭,現在財神爺就在里面,伺候得他們舒服了,你們還怕不發財?豬頭,快幫我看好門,看好了,不要讓本鎮任何混混進來,壞了公子爺的玩興,不然老板娘打爛你們的屁股的!就算不,那個公子爺也會讓人砍了你們的腦袋!”

  “你呢?”一個護院傻傻地點頭,可是又有疑問道:“你去哪?”

  “豬頭!”護院頭目恨鐵不成鋼地道:“我得馬上去報老板娘,讓她派出最好的紅姑來服伺兩位公子。”

  “你跟我們廢話什麼,還不快去!”一個護院看見兩位公子已經沒影了,連忙著急地催促道。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1

第四十一章 公子多金

  

  高貴公子打扮的徐子陵拉著文弱書生打扮的素素進入了這間飄香樓大廳,雖然現在華燈初上,可是這間飄香樓已經熱鬧非常,人聲鼎沸,顯然生意不錯。

  一身男裝的素素很是不好意思地跟著徐子陵,她看見大廳里面的男人無不放形骸浪,放肆對身邊的女人上下其手,更有甚的,將女人抱在懷中,如豬般拱食,丑態百出。那些姑娘卻沒有一點身處苦地的慘樣,一個個媚眼如絲,嘴角含春,巧笑如花,欲拒還迎,個別火熱的還投懷送抱,騎坐男人大腿之上喂酒,看得素素眼睛差一點沒有掉了出來。

  這跟傳言中根本不同,這里那有一丁點女人苦地的樣子?看她們的樣子,簡直比誰都要快活,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不過素素不敢細看多想,她的小臉飛紅,只敢緊緊地抓住徐子陵的手,低頭小腦袋不敢再看。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讓那些男女狂放的浪樣嚇昏。徐子陵則呵呵大笑,他拉素素一路前行,一邊小聲地在她的耳邊道:“青樓就是這個樣子的,外面大廳一般都是沒有錢的人坐的,他們大多狎妓只為了發泄心中欲望,所以能有放多盡就放多盡,這個樣子小意思啦。一般自認為高雅一點的,有錢一點的,就會包一個雅間,然後叫上一些更高價錢更加漂亮的姑娘,陪坐飲酒,談風論月,一邊顯示才華一邊……”

  素素一看不遠處有人招呼,不由急得馬上用手去扯徐子陵,不讓他再說。

  “兩位少爺好眼生,想必是頭一回來我們飄香樓吧?不知有沒有心儀的姑娘呢?兩位公子請奴家來,奴家保證找最好的姑娘來陪兩位公子,保證公子滿意。”一個滿面脂粉唇如赤血的老鴇一見兩位衣著華貴的美少年進來,驚喜莫名,滿臉堆笑,急迎了上面,故作騷態地甩著紅手絹,大獻殷勤道。

  徐子陵看著她臉上那粉不知抹了幾尺厚,人也長得老妖怪似的,人長得丑也就算了,還敢出來獻世,出來也就算了,竟嬌滴滴地自稱奴家,簡直想嚇死的人,再把死人從棺材里嚇得給跳出來。

  他一手拉住嚇得不輕的素素,皺著眉頭沖著那個鴇婆冷冷地道:“給我們找一間最好的雅間,把你們的頭牌叫出來,還有,你馬上就在我們的面前消失。”

  “是是是,老身馬上消失。”老鴇一聽客人要最好的雅間和最好的頭牌,歡喜得也不計較太多,她帶點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徐子陵,扭身扭勢地轉身離開,一邊大聲喝人招呼徐子陵素素兩人,一邊跟邊上的熟客打情罵俏。

  那個護院頭目沖過來,拉住她耳語兩句,聽得她的眼睛也發了青光,再看向正在上樓的徐子陵,簡直就要把他整個人吞掉一般。她不無可惜地喃喃自語道:“這個公子口味很特別,看來我得出絕招才行了!對了,阿遠,我們那幾個兔寶乖兒子今天誰在樓里啊?”

  “一個病了。”那個叫阿遠的護院頭目道:“一個讓張大戶包去了,另外兩個也讓去鄧將軍帶走了,老板娘你問這個干嘛?”

  “傻瓜!”那個鴇婆用手指先是用媚態點了一下那個阿遠的額頭,再在上面狠敲一記道:“那個公子爺帶著的那一個秀氣的少年,一看就知道是他的男寵,所以那位公子定是極喜男風之道,如果我們能投其所好,說不定……”

  “就算我們的那幾個兔寶兒,也比不上人家的一只小指頭。”叫阿遠的護院頭目沒好氣地道:“你看人家那臉,那手,那腰身,那圓月……哎呀,你打我干什麼?我說的是事實嘛,照我說,那個公子爺極寵溺那個少年,你找我們那些兔寶去,丟人不說,說不定還惹他們生氣。反正他們是來找姑娘的,我們把最好姑娘給他們不就行了嗎?”

  “說得輕松。”那個鴇婆搖搖頭道:“我們的頭牌姑娘,青青乖女她去陳大爺家祝壽席去了,現在還沒回來,你讓我給他們上什麼?再說,盧大爺下了定銀,包定青青乖女,如果我們給了那位公子,盧大爺可是我們這里的地膽,得罪不起啊!”

  “我看如果你敢得罪那位公子,不說你,就是整間飄香樓都有難!”護院頭目阿遠自懷中掏出那張金葉子在老鴇面前一晃,極速收了回去,道:“他們打賞我們看門的都用金葉子,我看你可以把盧大爺的什麼定銀馬上扔掉,只要你好好服伺得那兩位公子滿意,還怕沒有金子?”

  “真的是金子?他們打賞竟然用金子?”老鴇探手向護院頭目阿遠的懷中,想取出金葉子看個清楚,可是那個阿遠早已經躲得六尺開外,連連擺手道:“這可是我的賞錢,你還是好好服伺公子吧!”說完一溜煙走沒影子,直讒得那個老鴇差點沒有流出口來了。

  一看徐子陵和素素不見了,簡直急得團團轉,火速沖上樓,抓住人就問:兩位貴公子在哪?

  徐子陵正和素素坐在一處雅間,正在小聲地說話。

  素素紅著小臉,帶點不好意思地問道:“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來青樓啊?是不是都喜歡…女子…坐著…給喂酒啊?”

  “大多數男子都喜歡的吧。”徐子陵呵呵笑道:“因為在這一個地方,男子會很放松,很放縱,一些自卑的男子可以找到自尊,一些平日樸素艱苦的男子可以享受一下難得的奢侈,一些膽怯或者表面正派的男子可以除了面具或者褪變身份,在這里找到另一種自己,盡情地發泄著自己心中的欲望或者什麼陰暗面。”

  “你呢?”素素關心的自然不會是別人,而是徐子陵一個人,她只想知道徐子陵會怎麼樣。

  “我不怎麼喜歡。”徐子陵拍拍她的小腦袋,安慰道:“不過目前這種地方是探聽消息或者刺殺敵人最佳的選擇,我不敢說自己不會來,可是應該會很少來吧!”

  “那你會找姑娘陪麼?”素素又問。

  “會。”徐子陵哈哈大笑道:“如果來到這里不找姑娘陪,馬上就會露出破綻的。還有,就算叫姑娘陪酒陪坐,也並不代表會有什麼,你明白麼?”

  “我明白…可是…”素素小手絞了絞衣服,低著頭小聲道:“那你會不會…讓人…唔讓她們坐在你的腿上來…喂你喝酒啊?如果你喜歡,你也可以讓你的妻子那樣做啊,根本就不用來找她們,這些人看起來…總之如果你想那個……根本就不用來這里找的……”

  “哈哈。”徐子陵高興地大笑道:“聽出來了,你不喜歡別的女人摟著我那樣做對不對?哈哈哈……並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會那樣的,大廳里的那些只是一些低俗妓女。如果在高級一些的大青樓里,有很多伎女只是藝伎,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也不會陪客那樣做,而且有的還會是很出名的名人,比如你們小姐准備去看她才藝的那個尚秀芳,她雖然舞姬,可是也是這一個行業中最頂尖最高級的人物,就是典型賣藝不賣身的名人。”

  “可是天下就一個尚秀芳。”素素不太放心地道:“子陵,你的樣子誰看了不心動?我不相信有青樓里那個姑娘會不對你動心……你沒看那個老鴇,她何等年紀,可是看你的眼光都像狼一樣……”

  “放心。”徐子陵坐近一點素素,伸手輕輕地撫一下她的小臉,道:“這一次只是例外,如果不是為了掩飾我的傷,用這個身份不隨便讓人靠近我,不讓人聞到我身上的血腥味,我根本就不會穿成這個樣子的。如果我穿成一個叫花子那般模樣,又怎會討人喜歡呢?”

  “不。”素素還是搖頭道:“就算你穿成什麼樣子,還是你,根本就不會有什麼不同。”

  素素抬頭了徐子陵一眼,小臉忽然有點羞澀難忍的暈紅,她用低微得幾乎不可察覺的聲音道:“如果你喜歡…女子…那樣,我也可以的……啊我在說什麼,不,我是說我也可以給你倒酒的……”

  “是嗎?”徐子陵一聽,更是大樂道:“那就給我倒一杯酒吧。”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杯子,示意素素倒酒,素素大喜,連忙輕抬皓腕,給徐子陵倒了一杯,一看徐子陵沒動,又會意地端起來,帶點羞意地舉到徐子陵的嘴邊,手指微顫,顯然心情正在激蕩不止。

  徐子陵哈哈大笑,先是那如玉的小手上親了一口,然後接過那杯讓素素驚顫後灑了不少的酒杯,一飲而盡。

  他的動作讓素素又是羞澀又是歡喜,她用黑白分明的剪水秋瞳偷偷地看了徐子陵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親過的地方,忽然連耳根也紅了起來。徐子陵斜過身子,附在素素耳邊說一聲,讓素素更是羞澀難忍地側身無力地推了他一把,小腦袋直搖晃,就像撥浪鼓一般。

  此時雅間的大門開了,那個老鴇婆帶著四個花枝招展的姑娘進來,一邊滿臉堆笑,一邊介紹說幾位姑娘的藝名,分別是什麼春花夏雨秋月冬雪之類,聽得徐子陵不厭其煩,大吼一聲道:“馬上將這些恐龍趕走,還有你,老妖婆,你也馬上滾出去,我來這里,只是找一位叫青青的頭牌,別的人不要在這里獻丑,滾!”

  那個老鴇連連點頭,一邊讓眾女出去,一邊帶點為難地解釋道:“兩位公子,青青姑娘出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不如先讓別的姑娘……”

  “我等一個時辰。”徐子陵大咧咧地道:“如果她沒回來,我就拆了你的飄香樓。”

  素素則演白臉的角色,她勸解道:“你們還不要在這里惹公子生氣,還是快快找青青姑娘回來吧。”她一邊說一邊輕輕地自袖里掏出一個香包,隨手在里面掏出一把金葉子出來,金燦燦的光耀影花老鴇的雙眼,她向那個目光發直嘴角松動的鴇婆道:“這是公子的賞金,如果你們能討公子滿意,公子還重重有賞。”

  “謝公子賞賜。”鴇婆一見,歡喜得連祖宗也忘了,正想學護院頭目他們那樣下跪磕頭收錢。

  可是徐子陵大吼一聲道:“且慢。本公子看不見青青姑娘,這些金葉子還不是你的。你馬上滾,不要在這里壞本公子的心情。”

  “是是是。”老鴇驚惶地退出,可是她的眼睛簡直一點也不舍得那些金燦燦的金葉子,可是她更加不違逆徐子陵的意思,痛苦萬分地退了出來,關上雅間的大門,用力擂了幾下胸膛,跳著腳沖著邊上的幾個妓女大吼道:“還站著干什麼,還不快找青青回來。你說這個青青到底哪兒去了啊?那麼多金子,只能看得眼讒,可是沒有辦法,真是心痛死我了……”

  “誰找我啊?”

  大廳下忽然有一把清脆如鶯的聲音輕問道。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2

第四十二章 青青姑娘

  

  老鴇聞言一看,大廳下面站著個身材妙曼清靈秀氣白皙幼嫩的嬌美人兒,正帶點奇怪地向上看來,一雙美目巧笑如倩,笑問:“陳大娘,是誰找我呢?是鄭公子還是宋公子啊?”

  鴇婆一看大廳這個俏生生的美人兒,驚喜得差一點沒有從樓梯上滾下來,她幾乎是連滾帶爬,自樓梯里趕下來,沖到那個美人兒的面前,連氣也不喘一口,馬上拉著那個美人兒上樓,一邊高興到極點地喊道:“青青乖女你回來就好了,太好了,兩位貴公子等很久了,他們可是遠道而來的王孫公子,你可以好好伺候他們,青青乖女,就看你本事的了…天哪,你還站著干嘛……”

  “什麼王孫公子?”那個叫青青的美人兒用力掙用老鴇的手,奇問道:“我認不認識的?”

  “你能認識什麼貴人!”那個老鴇著急上火地道:“那可是真的公子,真正的貴人,出手打賞門人的都是金子,你認識的什麼鄭公子宋公子全扔一邊去吧,今晚,你就只屬于那兩位公子的…快走吧,遲了得罪了這兩位公子可不得了。”

  “這麼說,是兩位陌生的公子?”叫青青的那個美人兒還是不肯移動腳步,她眼睛一閃,語帶點不喜地道:“陳大娘,你明知我是不接生客的,我…今天身體不舒服,讓別的姐妹去吧!”

  “如果不是他們點名要你這個頭牌,我用得著破這個例嗎?”老鴇好話說盡道:“熟客還不是由生客做成的?如果你今晚能討得兩位公子的歡心,大娘我讓你以後休息十天半月也行,乖女兒,現在你就不要再使小性子扭計了,現在大娘快讓你急死了知道嗎?他們准備了一整袋的金葉子,看得我心也痛了,可是……總之無論如何,你馬上跟我走就對了。”

  “那你也得讓我梳洗打扮一下吧?”那個青青稍稍遲疑了一下道:“我剛回來,連大氣也沒喘一口。”

  “那就快去。”老鴇急得團團轉,無奈之下只得先依從青青,一邊溫聲叮囑青青道:“記住不要太久,讓兩位公子生氣,一會兒就好了,知道嗎?乖,快去快回啊!”又一邊沖著青青身的一個俏婢女大吼道:“喜兒你這個丫頭片子,還不快送你們小姐去梳洗,找打嗎?如果一會我不見你們小姐整齊出來,我就打斷你的腿!”

  嚇得那個俏婢一哆嗦,連忙扶著那個青青姑娘向後面的走去。

  老鴇急如星火地喝斥著眾人,一邊擂胸頓足,一邊左右相顧,看看有什麼可供發泄的地方。

  眾人一看,連忙躲開這個風頭火勢,一個個裝著忙活自己的事去了,急急走開,只剩下鴇婆一個站在大廳中間不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猛一頓足道:“不行,我也去梳洗打扮一下才好。”

  那個青青一進後面的大院,就輕聲地問那個俏婢喜兒道:“喜兒,看見黃公子來了嗎?”

  徐子陵正輕摟著素素的纖腰,正用酒杯給素素的小口喂酒,素素羞得雙眼緊閉,再也不敢去徐子陵,她只淺淺喝了一小口,身子就一直在退縮,可是後背早徐子陵的手攔住了。她拼命搖著小腦袋道:“子陵,我不喝了,這樣好羞人……我的酒量不行,唔……”

  她還沒有說完,徐子陵看見她那柔柔的香唇微開,忍不住把自己嘴唇輕輕地印在上面,盡情地享受著上面的柔軟香滑。素素讓他這麼一襲,整個人差點沒有軟倒,心神俱震,她睜開眼睛一看,發現心上人正近在眼前,正在親吻著自己,不由又羞又喜……

  等徐子陵那舌頭靈巧地自那幾乎不設防的檀口中探入,盡情地挑撥著里面的小香舌,盡情地吮吸著那里面靈泉的時候。素素再也忍不住了,她覺得自己的心魂都讓那個冤家吸去了,整個人模糊模糊地飄了起來,飄到一個虛不受力的空間,只剩下甜蜜和快樂包圍著她,托乘著她四處飄浮……

  她的手不知不覺地已經環繞在徐子陵的頭頸之間。

  她開始顯得被動,可是很快,她就以女子特有的本能很快地學會了回應,她完全憑著本能行事,她在熱烈地回應著,火燙的熱情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直把徐子陵的鼻息激得沉重起來。徐子陵的手突然變得大力而且霸道起來,他緊緊地圈擁著她,將她整個抱到自己的懷中來,用雙臂將她緊緊擁抱,擠壓著她的身心,讓她快樂得那心魂都飛了出來。

  兩個也不知相到親了多久,可是誰也舍不得放開。

  四片帶點紅脹的嘴唇還在相互糾纏著不放,直到外面有人敲門,然後才戀戀不舍地松開。

  素素羞得簡直不敢再看徐子陵,她又是羞澀又是歡喜,心里比喝了蜜還要甜。現在她的心比起剛才更加狂跳一百倍,剛才在迷醉之中沒有感覺,現在一松開,馬上覺得自己的心打鼓似的。

  徐子陵一邊示意進來送酒菜送瓜果的女婢放下,一邊隨意問道:“你們的青青姑娘回來了沒有?讓她馬上來!”

  “青青小姐正在梳洗,請公子再稍等一陣。”一個婢女低聲回應道,她一邊回答,一邊自眼簾下偷偷地打量徐子陵,似乎是很好奇。徐子陵一看她,忽然心中一動,又問道:“等等,你叫什麼名字?”

  “小婢叫喜兒。”那個俏婢一看徐子陵問她的名字,心中一慌,小臉‘通通通’地紅起來,連忙恭聲答道。

  “喜兒?”徐子陵哈哈大笑道:“好名字。你去告訴你家小姐,讓她快點來,而且,一定要帶上你。”

  “帶上我?”那個叫喜兒的俏婢不解地問,可是她馬上點頭,鞠身退了出去,臨出門,又抬頭偷偷打量了徐子陵一眼。

  等那個俏婢掩上門走遠,素素小聲地問徐子陵道:“就是她嗎?你要試的人就是她嗎?”

  “還有那個叫青青的女子。”徐子陵拍拍素素的小腦袋道:“一會兒還按照我教你的說就是了,你之前已經做得很好,真是聰明的乖孩子,讓我再親一個,就當是贊賞一下你吧!”

  “才不。”素素大羞,頑皮地躲開,可是她哪兒也不躲,偏偏躲進了徐子陵的懷里,讓徐子陵抓個正著。

  聽到那個喜兒帶點喜羞的回報,那個叫青青的美人兒奇道:“有這麼英俊的公子?我不信,你定是騙我的。”

  那個小婢看青青不相信,她又小聲道:“喜兒怎敢騙小姐,那個人的確比黃公子好看多了,黃公子跟他簡直沒得比,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要說了。”那個青青生氣地道:“你懂什麼,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黃公子對我一片情深,我已經決定了,絕不反悔,你看黃公子也對一切安排好了,你要是不舍得這里的富貴,就留下陪那個什麼公子好了。”

  “小姐去哪里,喜兒自然也去哪里的。”那個俏婢喜兒連忙恐惶地道:“小姐不要扔下喜兒啊!”

  “小傻瓜。”青青拉著喜兒的小手,安慰她道:“喜歡,你我情同親姐妹,我又如何會舍得扔下你在這里不管啊,你放心,只要我們逃出虎口,我就讓黃公子收了你做二房,我們一起伺候他好了。”

  “可是……”喜兒擔心地道:“你要是不去那個公子那里,是沒有辦法那麼容易脫身的,陳大娘還派人在外面等著你呢?”

  “那就先去坐一會。”青青不在乎地道:“等一下你裝作出去拿吃的,我就裝著去補妝小解什麼的,等黃公子馬車一到地頭,我們馬上悄悄離開,那個陳大娘惡婦,讓她去死吧!喜兒,所有的東西你都收拾好了沒有啊?”

  “放心吧。”喜兒點點頭。

  一身淡妝一身麗裝的青青由喜兒打開雅間的大門,款款而入,人未到而香先襲,她用最嬌柔最溫順最悅耳的聲音輕輕地道:“青青讓公子久等,無禮之處還望公子恕罪。”她深懂進退之道,一般的大男人心態她完全明白,就算一個火氣最燥的粗魯男子,只要聽到一個小女子在溫柔地向自己示弱請罪,特別在這一個小女子還是個大美人的情況下,那火氣也只會哈哈一笑了之的。

  可是這兩位公子不。

  他們沒有客氣地說雖然久等,可是為了美人很值得,也沒有說如果自己罰酒三杯,就用大男子的胸襟原諒自己。

  低眉順眼地等了好半天,青青聽到一個男子清澈的聲音似乎有些不滿地道:“好像不怎麼漂亮。”

  “這位小姐已經很漂亮了,她好像一個仙子般動人,公子你將就些吧!”這是另一個聲音。

  另一個聲音更加比自己的聲音更加溫柔更加動聽更加讓人迷醉,雖然青青心里對自己的聲音很滿意,可是聽了這把聲音之後,簡直就像罵人。這把聲音如一陣清靈的輕風吹拂進人的心胸,使人整個心神一爽。他肯定不是個男子,天下間要有說話這樣好聽的男子才怪!

  這是誰啊?

  帶著女子來狎妓!帶著女人帶狎妓也不要緊,他還說自己長得不漂亮,說自己長得不漂亮也不是最讓人受不了的,可是一聽那個女扮男裝的家伙要那個什麼公子將就些的話就簡直火爆了。青青火冒三丈,她簡直就像將一邊喜兒端著的酒壺摔在那兩個家伙的臉上,可是她沒有那樣做,她是個聰明的女子。

  她知道正面的沖突對她不利,而且,她不是來斗氣的,她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不能因為一時之氣而影響整一個日後。所以,她忍了。

  她只是更加低眉順目,聲音更加溫柔,恭敬地道:“小女子長得丑陋卑微,不入公子之眼,如果公子不喜見我等鄉下庸脂俗粉,還望公子准我等退席。”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2

第四十三章 有情之郎

  

  “不必。”

  那個什麼公子哼道:“還在躲在門口的老妖怪,你怕我少了你的賞錢?是不是?你敢用如此無恥之心思量本公子?大膽之極!”

  公子邊上那個文秀少年連忙勸告道:“不要生氣,青青小姐不是來了嗎?如果公子喜歡,就把她留下來陪公子喝兩杯好了。門口的那個誰,那個大娘,你先不要進來惹公子生氣……公子,請看在這個下人如此忠心耿耿的份上,賜她一顆滄海明珠吧,好嗎?”

  “隨你。”那個貴公子大手一擺,道:“賞賜之後讓她馬上滾,我一看她就上火。”

  文秀少年在腰間又掏出一個小小的香囊,自里面倒出兩顆通體透明閃閃發光的寶珠,隨手拈起一顆遞向那個叫喜兒女婢,然後溫聲道:“給門外那位大娘送去吧。”

  那個喜兒一看那顆寶珠通體晶瑩清明透亮,在燈光之下還隱隱有七彩的光芒閃動,心知如此之物必是寶貝,簡直連手也顫了。她放下手中的食盤,就如接過一顆烙熱的鐵珠般燙手,急急地接過寶珠,轉身步快奔出門口,把它遞給正在門口偷看的鴇婆。

  鴇婆早就看到了此寶,一接過,也不敢細看,怕招人耳目,急急塞入懷中,一手按住狂跳的心,一邊草草跪下磕幾個頭,高喝幾聲連她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感激話。她急如星火地爬起來,沖下樓梯,轉身沖入自己的房間,一連撞倒了幾個人,再撞碎了幾件物品,可是她顧不得心疼,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疼痛,風一般沖進自己的房間,一連插上十幾道門栓,才無力地背靠在門上狂喘大氣。

  寶貝,絕對是寶貝。在燈光之下竟然可以透過珠子清晰地看見任何東西,比任何的翠玉珍珠之類更加通明透亮,更加晶瑩,更加閃亮,它在燈光之下甚至還可以散發著淡淡的七彩之光。

  入手也冰涼清心一片,沉甸甸的厚重真實感簡直連心也要墜壓得歡喜,還有感動,這種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舒適,從來沒有過的欣喜,這不是寶貝是什麼?

  這個寶貝到底叫什麼?

  剛才太狂喜了,沒聽清,好像叫做什麼滄海明珠吧?不管了,先藏起來再說,這等寶貝,簡直多放一刻在身上都是罪過。

  鴇婆旋開牆內的機關,小心翼翼地將這一顆寶貝得不得了的‘滄海明珠’放入她財富寶盒的最下面,用外面的箱子上那十把鎖枷上,還覺得不夠安心,簡直坐立不安,可是又無法告訴別人分擔,差點沒有讓又喜又憂的心情弄瘋掉。

  此時的青青正用美目偷偷地打量著這一個脾氣暴燥架子大得怕人的年輕公子,她簡直一下子讓這一個年輕公子驚暈了過去,她第一感覺是自己現在到底有沒有失禮,衣服有沒有不整齊,面上的妝有沒有畫好,她一看這個年輕公子,心中的火氣馬上就消除了大半。

  這一個公子實在太優秀了,雖然他的脾氣有點壞,可是這根本無損他的氣度,還倒增加了不少男子的氣概。特別在邊上那個文秀少年的陪襯之下,他簡直就像神明一般俊秀,那英氣的臉頰如玉似璞,有一種看不見的光芒在閃閃發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天上的謫仙人降臨一般。

  青青連忙規規矩矩地坐下來,隨著那個年輕公子的吩咐,乖巧得像一只小貓。

  喜兒一看,挨著她坐了下來,用小手輕輕碰她一下,又輕輕附在她耳邊地道:“黃公子剛才來了,他讓我們按計劃行事。”青青看了一眼正在飲酒的年輕公子,看著他那瀟灑風度,神色不由有些許微動,不過還是對喜兒堅定地點頭頭。

  素素此時也附在徐子陵耳邊低不可聞道:“子陵,你可是已經探到那個大娘的錢櫃了?”

  “當然。”徐子陵淺飲一口酒,輕輕地道:“我在那顆玻璃珠上留下的真氣已經很准確是告訴我它所在的位置了。現在它已經不動了,證明那個鴇婆已經將它將成寶貝收起來了,那個地方,一定是她平日藏金藏銀的錢櫃!”

  “我們怎麼辦?”素素還是小聲道:“她們真的會馬上走嗎?如果太久,萬一你留在那顆珠子上面的那些真氣消失了,我們連那顆寶珠也會失掉了。”

  “那不是寶珠。”徐子陵在素素的耳朵里呵了一口氣:“它只是一顆再普通不過的玻璃珠。”

  “可是它看起來像個寶貝!”素素拼命忍住那鑽心的癢癢,小聲地抗辯道:“我很喜歡,你什麼時候也送我一顆好不好?”

  “下次我送你一串比那個漂亮一千倍珍貴一萬倍的寶玉項鏈,我的素素怎麼可以戴那些破爛的玻璃珠子啊?乖,等我做好了就送你,現在,還得繼續演下去。”徐子陵小聲道,一邊在案下偷偷伸手撫素素的玉手,素素讓他的無禮羞得臉上殷紅得快滴出血來,可是表面卻得裝著平靜,不敢亂動,看見那個青青小姐和喜兒小婢看過來,還裝著無事地微笑一下。

  “這位青青姑娘。”素素先是對青青和喜兒她們倆微笑一下,又溫和地道:“雖然在這里衣食無憂,可是終不是女子長留之地,我家公子很愛憐天下女子,所以,想請青青姑娘和這位喜兒姑娘去他家中的常住,過上從此錦衣玉食的無憂生活,不知兩位姑娘意下如何?”

  “公子,你…你想幫我們贖身?”青青一聽,心中簡直莫名其妙,剛才還說自己不漂亮,現在卻…她奇怪地問道:“為什麼?我們只是剛剛見面啊?”

  “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徐子陵作出蠻橫的樣子,大聲道:“你管得嗎?你難道敢不願意嗎?”

  青青看著徐子陵,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道:“小女子很感激,很感激公子的美意,可是這個事太突然,不如公子容小女子退下,稍平複一下激動的心情再回答公子如何?”

  “快去快回。”徐子陵喝道:“本公子的耐性有限,給你一柱香的時間,一柱香之後,你不來,就表示放棄恩寵,以後也就不用再來了。”

  青青臉上出奇地沒有什麼表情,很是平靜,她站起來,向徐子陵和素素福了一福,帶著俏女婢喜兒退了出去。她們這邊一出門,一關上那扇門,那邊的徐子陵就和素素相視一笑,還朝她伸了一個大拇指,素素則喜孜孜地給徐子陵酌酒,一邊慢慢地偎入他的懷抱。

  “怎麼樣?”喜兒帶點著急地問道:“到底是選黃公子還是先那個貴公子啊?那個貴公子樣貌和財富要比黃公子好得太多了,可是就是脾氣有點大……”

  “胡說什麼。”青青忽然帶點生氣地道:“黃公子與我們相識已經數月,相識相知,他對我,更是情意深重,不息甘冒大險,那個貴公子再有錢又怎麼樣?他有錢關我什麼事?難道隨便看一眼就把女子帶回家的男子會是好男子嗎?你少胡思亂想,等沒人,我們馬上自後門走。”

  “可是。”喜兒還想說什麼,可是馬上讓青青打斷了。

  “相信我。”青青摟著喜兒道:“喜兒,相信我一次,相信我的眼光一次。黃公子雖然樣貌和錢財不及那個家伙,可是他會是一個好丈夫,他會好好對我們的,他會是我們托付終身的理想人選,而不是那個盛氣凌人的家伙。你出去看看,後門到底有人沒有?”

  在雅間之內,此時只是素素,不見了徐子陵。

  素素帶點著急地看著窗戶的外面,仿佛黑暗之中隨時都會跳出一個人似的,她小手絞著衣袖,銀牙輕輕地咬著櫻唇,著急地看著。

  此時門外又輕輕地響起了敲門聲,素素帶著受驚地問:“誰?”

  “公子們可是還要添些酒水?”門外有女婢恭敬地問。

  “不用了。”素素一聽不是那個青青和喜兒回來,心中定了大半,連忙放穩聲音道:“如果需要,我們會叫你們的,公子現在不想人打擾。”

  門外腳步聲一起,即沒有聲息。

  素素輕輕拍了幾下還在狂跳的胸口,閉了閉眼睛,放松地籲了口氣……徐子陵忽然出現了,他無聲無息地自外面進來,如同一條游魚,毫無阻礙地自那窗口進來。素素一見,大喜過望,不顧許多,一把撲上去將他緊緊擁著,嬌聲道:“子陵,你怎麼去哪麼久?嚇死我了!事情都辦好了嗎?”

  “東西已經得手了。”徐子陵笑嘻嘻地道:“那個老鴇還在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藏寶地點呢!可是讓我隔著牆將她東西悄悄地拿走了,呵呵,還有,我想,那個青青和喜兒不會再回來了……”

  “她們走了?”素素聽了點點頭,又問道:“那顆珠子拿回來了沒有啊?”

  “都說那只是一顆普通的玻璃珠!”徐子陵笑道:“雖然有點透明,可是並不值錢,如果不是我的真氣使它淡淡發光,根本就哄不過別人的。要它有什麼用啊?有空我教你做一大堆這些東西,你喜歡做什麼都行,就連小雞小鴨,小貓小狗都可以做得出來的。”

  “真的?”素素一聽,也不去計較那顆好看的珠子了。

  “我已經在下面放了一把火。”徐子陵拍拍素素的腦袋道:“火就要燒起來了,我們還是快走吧。如果現在追去,還有好戲看!”

  “還要好戲?”素素驚喜地問道。

  “當然。”徐子陵笑道:“我給你准備了一根棍子,一會我說打,你就給我真打,好不好?”

  “好。”素素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地道。

  馬車自黑暗中駛出來,激動的青青拉著帶點慌張的喜兒,兩人一手一個大包袱,急急地趕過去,七手八腳地上車。那個架車的漢子直埋怨道:“青青,你們真是太慢了,差一點沒有把我等得……快啊,讓人看見可不得了。”

  “快走。”青青上了車,心魂一定,連忙示意漢子快駕車起行。

  她掀起一點點車窗的黑布,看了一眼燈火正旺熱鬧非凡的飄香樓,嘴角輕蔑地露出了一絲嘲諷,又不屑地輕呸了一口,美目中既是解恨又輕松。

  這車雖小,可是載著她的全部希望,載著她的未來,載著她的人生,任那個駕車的人,駛向遠方。她把她自己托付給了那個駕車的人,那個她心中認定是有情有義的郎君。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2

第四十四章 所托非人

  

  等駛出鎮口,轉入官道之後,馬車忽然一偏,駛入路旁的原野,青青在車廂坐了一會,探出頭向那個駕車的漢子柔聲道:“怎麼回事?怎麼走得這麼慢啊?讓他們發現不得了,他們的馬快,很快就可以追上來的。”

  “東西拿到了沒有啊?”駕車漢子反問道。

  “當然。”青青帶點得意地點頭道:“這些金銀珠寶都是我賺回來的,不能白白便宜了她們,自然該由我拿走啦。”

  那個駕車漢子點點頭,不再言語。

  好半天,又指指邊上的風燈,示意青青點著認路。

  “我們要去哪?”青青點亮風燈之後,看著一路黑暗,地面甚是崎嶇不平,馬車震動得厲害,馬車已經偏離官道,駛向不知什麼地方的原野,駛向一片不知是何處的黑暗,不由有些奇怪地問道:“這不是官道呀?你到底准備怎麼走啊?”

  “我們到前面那個小樹林躲一躲,等躲過了追兵,再繼續走好了。”那個漢子提議道。

  “咦?”青青更奇怪道:“我們不是要坐夜船到鄱陽去的嗎?你難道沒有准備好船只?”

  “都准備好了。”那個漢子一邊控制著缰繩,一邊盡量放輕聲音,道:“不過我們得躲過他們的搜捕,我們先到前面躲一陣,等他們搜索地了,我們再上路。”

  青青雖然心里有奇怪,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終身都托付給他了,還有什麼擔心的,于是也不再細問,收回小腦袋乖乖地坐回車廂,看見喜兒望自己的眼中有些許驚惶不定的怯意,不由拉著她的手輕拍兩下,安慰她一下,後來干脆張開雙臂,將她摟在自己的懷中,像是對她,又像對自己道:“相信我,沒事的,相信我……”

  馬車走著走著,也不知走了多遠,只知道後來越走越慢,最後停了下來。

  青青坐在車廂里等了一下,後來實在忍不住探出頭去奇問道:“怎麼?到了?”

  “我們就在這里躲一會。”那個漢子扔掉缰繩,回過身來對青青道:“這里很安全,你放心。你真的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在飄香樓吧?”

  “怎會!”青青搖搖頭道:“我和喜兒為了這一天都准備了多少天了?就等你帶我們逃離那個虎口……現在真想快一點坐上鄱陽的船離開,我現在很擔心哩!”

  “那我給你點安慰好了。”那個漢子掀掉遮陽笠,露出一張英俊的臉來,他伸手抱住青青,張口就親,一邊道:“反正現在沒事,不如我們到車廂里親熱親熱……”

  “現在人家怎會有心情。”青青大發嬌嗔道:“現在人家的心都還有七上八下的,這心驚膽跳的,怎麼有那等心思,等到了地頭,還不任你……再說,喜兒還在里面呢!”

  “喜兒遲早也是我的人,讓她一旁服伺正好。”英俊男子把青青推倒在車廂里面,就扒她的衣服。

  喜兒一看,連忙躲在角落里,整個小腦袋都埋在自己的雙膝之間,再也不敢去看。

  青青心里實在不願在這等地方,又在喜兒面前做那種事,稍稍掙紮了兩下,那個英俊的男子經她這麼一推,不知怎的火氣就上來了,‘啪啪’給了青青兩巴掌,打得青青莫名其妙一片愕然。

  那個英俊的男子指著青青痛罵道:“你以為你是什麼?你只是一個婊子!你裝什麼?平日你不是都是張開雙腳任別的男人上的嗎?為什麼老子上不得啊?臭婊子,你要記住,你永遠是一個婊子!”

  “你說什麼?”青青一聽,簡直就像晴天霹靂,整個都震傻了。

  “老子說你是婊子!”那個英俊男子伸手捏住青青修長的小脖子,道:“媽的,在老子面前裝?老子忍你很久了,我操你媽,你不是裝高貴嗎?老子現在馬上送你上西天,看你拿什麼裝?老子等你死了,不將你全身上下奸個痛快就不姓黃!”

  “……”青青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所托非人,那頭還沒有脫離虎口,現在又進狼吻。

  她沒有時間作太多的思想,她全部的掙紮只為了呼吸,呼吸一口代表自由和生命的空氣。

  自由?生命?任何一個人都擁,可是偏偏這兩樣東西,對自己是那樣的矜持,是那樣的遙遠,根本就不屬于自己,從來也沒有屬于過自己。

  青青的眼中情不自禁地流出兩行清淚,她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淡薄,越來越輕。

  她忽然覺得,也是,死是一種最好的解脫。

  喜兒先是抱著頭捂著耳朵不敢看不願聽青青和那位黃公子做那種事的,可是後來猛發現不對勁,抬頭一看那個黃公子正扭曲著臉奮力扼著青青的咽喉,嚇得尖叫一聲,拼命用手去打那個黃公子,大叫道:“你,放開小姐,你住手,快放手!”

  “小賤人!”那個英俊的黃公子面容扭曲著瞪著喜兒,他騰出一只手,用力甩了一巴掌給喜兒,將她打飛一邊,不過也讓青青及時吸進了一口保命的空氣。

  青青來不及呼出來,馬上就再讓那個黃公子扼斷了,她看著上面扭曲著臉的黃公子,望著這一個她曾經托付終身將所有希望放在他身上的人。忽然心里有種深深的悔意,她很後悔相信了這個人的花言巧語,她很後悔相信了他,最終連性命也賠上了。

  這,就是她的選擇。

  正當青青覺得意識在漸漸迷糊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聲音清晰地透過黑暗透過迷糊透過痛苦傳過她的耳朵里,在她的腦中轟響起道:“早叫你跟我走的,像我這麼優秀的人都不跟,卻偏偏去挑個爛燈盞!”

  是誰?是誰在說話?

  青青的意識很模糊,可是根本就分辨不出這是誰的聲音,可是這一個聲音雖然很囂張很驕橫,可是聽起來格外親切,就像是……

  一只手忽然自黑暗伸出來,緩緩地穿過車廂的布幔,化掌為拳,一拳揍在那個正在死死地扼著青青咽喉的黃公子頭上,那個黃公子兩眼一翻白,整個人忽然無力地軟了下來。那只拳頭又化拳為爪,抓住那個黃公子的頭發,一把扯了出去。

  “媽的,學人食拖鞋飯已經夠賤,還學人謀財害命!真是少打。”

  徐子陵看著手中一灘爛泥似的什麼黃公子,隨手扔在地上,就像扔垃圾一般,看了不看一眼,然後對素素道:“給我打,等你打過癮了,我再來打,等我打過癮還換你來打!”

  素素此時手里正拿著一根木棍,她本來有點躍躍欲試的,可是一看那個什麼黃公子倒地上直吐白沫,顯然已經讓徐子陵揍得不輕,她有些膽怯地道:“子陵,這個人只剩一口氣了,再打就會給打死了,我……還不打了。”

  “你的心怎麼軟得跟豆腐似的啊?”徐子陵奇怪地道:“我們一路追來追得那麼辛苦,我們在車頂風涼水冷,他就在下面狎玩女人,還想謀財害死,我靠,我打死簡直就當學雷鋒做好事!你不打我來,棍子給我。”

  素素一看,沒辦法,只好把給遞過去,不過同時小聲地道:“不要給打死了。”

  “我自動將你這一句解釋成不要一下子打死行不行?”徐子陵拿著棍子,也不運用內力,只是掄起棍子滿頭滿腦地狠揍,連打數十棍,棍棍帶血,最後連棍子也打折了,可是還不夠解氣,還准備去搬樹林里的一塊深陷在泥土里的石頭。

  素素連忙拉著他。

  那邊,喜兒早攙扶青青出來了。

  青青粉嫩的脖子上有著幾道紫青傷痕,她撫著喉嚨,不住地咳嗽,直咳出連淚水也出來了。她看著徐子陵用力地痛打,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可是眼睛卻看得很解恨。她咳了好一會,慢慢地回複著氣力,等徐子陵走開准備去搬石頭時,她忽然推開喜兒,撿起一截帶血的斷棍,也學徐子陵那樣,狠頭狠命地亂打一通。

  直打得那個什麼黃公子氣息奄奄,渾身冒血,也不知生死為止。

  四個人八目相投,誰也沒說話。

  那個喜兒最高興,她高興地用小手碰著青青,示意青青救命恩人是那個飄香樓看見的貴公子和他的那個同伴,可是她是小婢,不敢發話。

  青青最尷尬,她一看是徐子陵和素素,心里更是難受,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什麼事最難堪什麼事最丟人什麼事最沒面見人,就是瞎了眼睛相信一個衣冠禽獸是好人,讓他騙情騙心謀財害命時讓最不想看見的人看見,甚至是他出手幫忙的,青青一想起剛才徐子陵的話,狠不得馬上在地上鑽一個地洞進去躲著。

  素素最寬容,她不知如何安慰好,可是卻過來把自己的手帕遞給青青。

  徐子陵最忙碌,他趁機拖著死狗一般的黃公子進入樹林的深處,臉上帶著壞壞的笑容,想必是黃公子大難臨頭的日子到了,碰著了徐子陵這一個煞星。三女本來相對無言,可是正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忽然聽到樹林深處傳來一陣陣好像鬼哭狼嚎之聲,好像一只什麼野獸讓一群地獄地放出來的餓鬼正在撕食身體一般,嚇得三人毛骨怵然,相視一眼,俱發現對方眼中的懼意。

  “子陵,你在干嘛?不要嚇我,你在嗎?”素素怎麼聽那些聲音都不是人類發出來的,心里怕極了,一看徐子陵不見了,連忙高聲喊叫道。

  “不要怕。”徐子陵的聲音在樹林深處傳了出來,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里,道:“我出來了。”

  等徐子陵悠悠地走出來的時候,三個人都以為他會一身是血,然後嘴上手上也滿是鮮血,甚至在牙齒里還有那個黃公子的骨頭什麼的,可是那是以為。徐子陵的身體上上下下干乾淨淨,一塵不染,連頭發絲也沒有亂,更別說什麼鮮血什麼骨頭了。

  “你把那人怎麼了?”素素本來有點害怕的,可是看見徐子陵身上沒有血,不由奇怪問道:“你剛才在干什麼?”

  “沒事,剛才我去扔垃圾。”徐子陵輕輕巧巧地道。

  “不是垃圾,那是人。”喜兒驚道。

  “垃圾一樣的人。”徐子陵也不否認,微微一笑道:“扔掉了耳目清淨,不好嗎?”

  “你沒殺他吧?”素素疑問道。

  “瞧你說的,我怎麼可能殺死他,我是那樣殘忍的人嗎?”徐子陵大叫冤枉道。三女一看,都不太好意思起來,正准備給徐子陵道個歉,誰知徐子陵下一句話差點沒有嚇破她們三個的膽子。

  徐子陵補充道:“我只不過扭斷他的雙手折斷他的雙腳捏斷他的肋骨砸斷他的脊梁撬斷他的牙齒罷了,我敢保證,他還活著,最少能活到我們完全忘記他為止。”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2

第四十五章 青青之淚

  

  “你們為什麼要跟著我們?”青青啞著聲音悲悲地問。

  “我們只是路過。”徐子陵攤攤手道:“沒想到會碰到你們,青青姑娘,看來你看人的眼光不怎樣。”

  “要你管!”青青一聽,一點也受不了面前這一個英姿颯爽的家伙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她一咬牙指著黑暗處,啞著聲音,嘶叫道:“你滾!你們滾!我不要你們管!你們去做你們的貴公子,我不用你們可憐!”

  “瘋女人。”徐子陵聳聳肩,也不看青青一眼,拉了素素就想走,可是讓善良的素素大力反拉住了。

  “子陵,這位姐姐她……”素素拼命搖頭,表示她不想走。

  “我們不要你管!”青青一看徐子陵那得意的模樣,不由眼淚又下來了,氣苦地沖著喜兒道:“喜兒,我們走,我們回飄香樓!”

  “飄香樓回不去了。”素素上前拉住青青的小手,輕輕地道:“那個地方讓子陵一把火燒掉了,現在可能已經燒成白地了。再說,你好不容易逃出來,怎麼能再回那種地方呢?”

  “這位公子爺其實是小姐吧?”喜兒高興地道:“喜兒當初一眼就看出來了,小姐和那位公子爺都是好人。”

  “你這個馬屁我喜歡。”徐子陵聽了眉開眼笑地道:“快說說,我如何是個好人,如果說得本人,啊是本公子高興,我打賞你。”

  “賞什麼?”不知怎的,喜兒一點也不怕徐子陵,雖然徐子陵衣著華麗尊貴,可是她的感覺他就像自己的一個大哥哥那樣,她不但不怕他,反而喜歡跟他說話。

  “一個餅。”徐子陵伸出一只手笑嘻嘻地道:“五指印餅,好不好?我把它印在你那里好呢?是左邊小臉還是右邊小臉呢?”

  “才不要!”喜兒小鼻子一皺,朝徐子陵做了個鬼臉。

  可是轉念一想,她又笑嘻嘻地沖著徐子陵道:“不如把小姐那個好看的珠子賞給喜兒,好嗎?”

  “聽子陵說這個東西根本不值錢。”素素笑了,掏出那個香囊,整個遞給喜兒道:“不過既然你喜歡,就送給你了。”

  那個喜兒得了此寶貝,歡呼一聲,高興得小臉笑得如花燦爛。

  青青則不,她氣沖沖地瞪著徐子陵。徐子陵理也不理她,只是在扳著手指計算,一邊自言自語道:“這筆加上這筆,再加上這筆,啊哈,雷九指,你這個家伙,我最少得收你一千萬兩,還是黃金,否則想娶美人,別做夢!呵呵,這一樣,你這輩子就是賣身給我打工都不夠還債了。發達了,雷九指的弱點已經完全控制在我的手中了,啦啦啦……”

  徐子陵越想越開心,最後甚至開口唱起歌來。

  三女則聽得稀里糊塗的,一點也不明白徐子陵到底在說什麼。

  “誰是雷九指?”素素好奇地問。

  “一個姓雷的,手上有九只手指的人。”徐子陵答道:“因為他有九只手指,所以大家叫他做雷九指。”

  “他是你朋友?”青青忽然這樣問。

  “他怎麼會是我朋友呢?”徐子陵搖頭道:“現在我連認都不認識他,他就是站在我面前,我也一點兒都不認得他,他怎麼是我的朋友?你有不認識的朋友嗎?”

  “你不認識他?那你為什麼要說他?”青青根本就不相信。

  “我喜歡!”徐子陵哼了一聲,道:“我喜歡行就行,喜歡走就走,喜歡停就停,喜歡站就站,喜歡坐就坐,喜歡臥就臥,喜歡說就說,我不但可以說雷九指,還可以說雷十指,可以說雷八指雷七指雷無指。你管得著嗎?”

  “那麼雷九指是那些雷七指雷八指雷十指的兄弟?”喜兒猜問道。

  “不是。”徐子陵搖頭,道:“也可能是,因為根本就沒有那些人。誰知道?”

  “不對。”素素經過多天和徐子陵相處,當然知道徐子陵是什麼人,她不相信徐子陵道:“也許沒有雷七指雷八指雷十指,可是一定有雷九指。不然你怎麼知道他有九只手指?”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徐子陵笑嘻嘻地道:“我有一個可以測量人智力的問題,如果誰能答出來的話,我就告訴你們關于雷九指的事。問題來了,聽好了,站穩了,說:有一婦人十月懷胎,可是一朝分娩,當時天空雷電交加火蛇亂舞,異象橫生,結果那個婦人生下一個只有一只左手的嬰兒,可是嬰兒的父親一看那個只有一只左手的嬰兒,不但不痛哭流涕,反倒哈哈大笑,你們說,這是為什麼?”

  “他嚇糊塗了。”素素猜估道。

  徐子陵把頭搖。

  “那人很豁達,看兒子那樣也沒辦法,所以看開了。”喜兒猜估道。

  徐子陵更是大力搖頭。

  “他是個瘋子。”青青猜估道:“要不,他就是迷信神鬼,以為這是天地異象得來的造化,所以高興。”

  徐子陵看了一眼青青,正當她以為自己猜對了,准備拿出姿態說聲小意思的時候,徐子陵大吼道:“大錯特錯!你們三個是三只小豬,一個字,笨!”

  “那你說說看!那是為什麼?”三女同聲共愾地問道。

  “你們看我這是什麼?”徐子陵伸出左手,示意大家看。

  “左手。”喜兒馬上就回答道。

  徐子陵給她一個贊賞的大拇指又問道:“我有幾只左手?”

  “一只。”喜兒不假思考地回答道。

  “那不就得了嗎?”徐子陵笑嘻嘻地道:“那個嬰兒就像我一樣,是一個正常人,他只有一只左手,他是要有兩只左手才是怪胎才值得痛哭流涕呢?”

  “可是,你不是說他沒有右手只有一只左手嗎?”素素反過來了,覺得徐子陵騙人了,不服氣地道。

  “我什麼時候說過?”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只說他只有一只左手,又沒有說他沒有右手,只得一只左手。你們自個誤會了,與我何關?”

  “你狡辯!”青青讓面前這個狡猾的男子氣得臉也紅了,分明就是他誤導大家的,還裝無辜,實在可惡了。

  “公子好聰明。”喜兒拍爛手掌道:“可是這跟那個雷九指有什麼關系啊?等等,你不是想說那個雷九指本來有十只手指,可是說他有九指手指也沒錯,是不是?你說的雷八指雷七指也是這個道理,對不對?”

  “小喜兒實在是太聰明了,這麼聰明如何是好啊!”徐子陵虛假的感歎讓喜兒差點沒有樂得上天。

  “你糊弄人。”青青不肯承認錯誤,她很好強。

  “我什麼也沒說。”徐子陵大笑道:“只是你們自作聰明自個要那樣想的,不關我的事。”

  三女一聽,從此再也不提這一個雷九指的事,她們對于一個有十只手指的雷九指沒什麼興趣,可是徐子陵卻偷偷擦把冷汗,幸好用急智用IQ題糊弄過去了,否則這件事對日後有重大影響也說不定。

  此後幾天,徐子陵脫下公子錦衣,換上一副叫花子般的破爛打扮,他披頭散發還用泥汙擦汙臉頰,看得青青和喜兒莫名其妙,問他,回答說欠了人很多賭債,怕人認出。

  當然青青和喜兒是不可能相信這種鬼話的,她們知道他是一個大富翁,有使不完的金子和銀子。青青多次跟徐子陵鬧起別扭,多次使性子想趕徐子陵走,可是都讓素素拉住了。

  青青和喜兒她們無處可去,徐子陵也不點明,隨她們亂走,隨便驅車走了幾天,到了一個小城,徐子陵賣了馬車,然後在城里買了一處住所,讓青青和喜兒住下。青青開始還不肯,可是素素做了和事佬,幾個人又住了十幾天。

  徐子陵神出鬼沒地忙了十幾天之後,忽然有一天早早回來了,還買了一大包食物和衣物,弄得三女莫名其妙的,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喜兒還特地跑出院子的天井口看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起來的。平日徐子陵早出晚歸,回來有東西就吃,有衣服就穿,沒事就回自己的房睡覺,簡直無視三女,如果不是有素素這一個和事佬,青青早就翻臉了。

  徐子陵等三女吃過大餐,宣布青青和喜兒在這里暫住,直到有人來接為止,而自己,則要上路忙活了。

  素素,可以留下跟青青她們做伴,也可以跟自己上路,隨她喜歡。

  青青想反對,可是徐子陵直接無視了。

  喜兒想跟去,徐子陵馬上搖頭拒絕了。

  理由很簡單,素素可以順路回瓦崗寨,所以她們不能跟著去。

  青青當場摔了碗,沖回房,還將兩女鎖在外面不讓進。兩女去求的徐子陵,望他幫忙勸兩句,徐子陵搖搖頭,也不說話,最後拍拍喜兒的小腦袋吩咐幾句,再‘順便’經過青青房間的門口時小聲說了句走了,然後拉著素素拿了包袱就想走。

  剛走出子陵的門口,就看見滿臉是淚的青青張開手攔著,她攔著不讓走。一向好強好勝的她落淚了,大哭道:“你准備扔下我和喜兒不管了嗎?你當我們是什麼?想救就救,想丟就丟,我們是人,不是貨物!”

  “我沒有丟下你們。”徐子陵帶點苦笑道:“其實我有很多事忙,在這里十幾天已經很多了,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你明白嗎?有些事我是必須要去做的。”

  “我不明白你忙什麼,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忙,這樣我都不管。”青青痛哭失聲道:“我只知道你嫌棄我們,你嫌棄我,雖然你不說,可是我知道。如果你瞧不起我,當初何必救我?我好傷心,我好難過,這樣還不如死了更加好些…嗚嗚…我不求什麼,我只想你正眼看我一眼…嗚嗚…我只想你不要扔下我和喜兒……”

  “我沒有要扔下你們不管。”徐子陵生氣地道:“我對你們沒有偏見,我對你和喜兒還有素素都是一樣的明白嗎?我都當你們是我的妹妹,是我們親人,我要是瞧不起你,我根本就不會去救你!”

  “不。”青青指著素素大哭道:“不一樣。你對我們都很好,可是對我們並不一樣,至少,你對素素是不一樣的。”

  “她也一樣。”徐子陵強硬地道。

  “她不一樣。”青青聽了,更是放聲大哭,固執道:“你可以接受她的關心,可是卻拒絕我和喜兒,我雖然笨,沒你聰明,可是我又不是傻瓜,我怎麼會不知道?”

  素素一聽,連忙拉一把喜兒,兩人悄悄地離開,讓徐子陵和青青兩個人單獨談妥。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2

第四十六章 命運無常

  

  “我當初去救你,本來可以無聲無息無痕無跡,你根本就連是誰救的都不會知道。”徐子陵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可是我想看看你的本性,想考驗一下你,看看你要貴公子和舊情人之間會選擇誰,你做得很好,你相信這個世上有真愛,相信這個世上有真情,不嫌貧攀富,有自己的理想。雖然讓人騙了,可是那些並不是你的錯!相反,你做得很對!”

  “這些我都知道,素素也都給我說了。”青青大哭道:“既然你明白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你嫌棄我是殘花敗柳嗎?難道你嫌棄我是風塵女子嗎?你明明看得通這些,你明明理解我,可是為什麼要那樣對我啊?我真的不明白!”

  “這個世上有著太多說不明白的東西。”徐子陵搖了搖道:“我以前做對了,可是後來救你的時候,我做錯了,我不應該出現在你的面前。我不應該,我明明知道不應該現身去救你,可是我怕你擔心,我怕你灰心喪氣,我怕你會絕望做傻事,所以才忍不住……”

  “是不是因為那個什麼雷九指?”青青擦拭著自己眼淚,疑問道:“是不是他?當初你一說,我就覺得奇怪了,我知道你在拿話來點我,雖然素素和喜兒聽不明白,可是我聽明白了,你話中有話。本來我很生氣很生氣的,可是後來想通了,這根本就沒有關系……素素說你會神仙之術,能知過去未來,天上地下無所不知,你一定是知道關于我的事對不對?”

  “知道一點。”徐子陵糾正道:“我不會神仙之術,雖然知道一點事,可是只是一個正常人,會受傷會老會病會死的正常人,我不會什麼神仙之術。”

  “我又不是稀罕你會不會神仙之術!”青青大力地搖頭,那淚如雨下,道:“就算你是一個叫花子,一個小混混,那也沒有關系,那個姓黃的根本沒有什麼本事,我還不是一樣喜歡過他。你知道我的事,所以來救我來幫我對不對?你知道我以後會怎麼樣,你想幫我安排對不對?你讓我們住在這里,按照你知道的去做,根本就不用理我們的感受對不對?”

  “徐子陵,我告訴你,我們是人,我們不是你想怎麼就怎麼樣的貨物!”青青拼命地咬著牙,強忍著心中的激動,可是一旦爆發,她根本就無法控制自己,她沖徐子陵大聲嘶吼道:“你以為那樣幫我們安排好就是對我們最好的嗎?不,我們為什麼要最好的?我們為什麼不能自己選擇?我們為什麼不能胡來?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按照你所知道的去做?”

  “你的思想倒是挺先進的。”徐子陵苦澀地笑一下,道:“可是我的思想不怎麼開放。”

  “你覺得雷九指會給幸福我,對不對?他會是我理想的夫君,對不對?”青青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悲聲道:“就是因為那樣,所以你才會覺得,我應該按照最好的去做,去追求我自己的幸福對不對?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為什麼一定要那樣做?我為什麼就不能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哪怕他不喜歡我,哪怕他連正眼也不看我一眼,哪怕他是那樣的無情,可是我喜歡,你管得著嗎?我就是喜歡這樣…嗚嗚嗚……”

  “……”徐子陵呆立一會,忽然歎了口氣道:“我沒有權利安排你的命運,你有權利去做你喜歡的想去做的任何事,我沒有資格去阻攔你。不過,這件事現在不能再提了,我沒法給你一個答案,也無法給自己一個答案,就讓上天來做決定吧!”

  “如果上天改變了呢?”青青驚喜地擦拭著眼淚問。

  “……”徐子陵歎了口氣道:“如果上天改變了,那就按照上天的意思去做。”

  “上天一定會改變的。”青青捏著自己的小拳頭,跑出門口,在小院子抬頭向天,放開喉嚨,大聲地沖著天空呐喊道:“上天,你會不會改變?上天,你會不會因為一個小女子而改變你的心意?上天,您來告訴我,什麼人可以幫我一把,什麼人讓您改變心意,什麼人讓一個可憐人得到幸福?”

  雖然後來青青沒有再攔著,可是徐子陵還是留了下來,和素素又住了兩天,再一起上路了。

  青青和喜兒一直送到城門口,才與素素依依惜別,對于徐子陵,則沒有什麼好臉色,只有一個白眼。自從那次大哭之後,她又變回平時那個好強的青青了,特別在人前,她對徐子陵毫不客氣,跟以前那個任性的青青毫無分別。

  可是在背後,喜兒不止一次看見青青一個人躲著落淚。

  她,雖然再好強,可是畢竟也是一個女子。

  她在等待,她在等待奇跡,她在等待一些也許可以安排她命運的人的感動,如果這些萬能的操控命運的人願意幫她一把,她也許就會守得云開月明,也許也可以松一口氣,也許就可以重新露出舒心的笑容。

  不過在那命運逆轉之前,她還是一個可憐的女子。

  素素一路跟著徐子陵,一路無言。

  徐子陵問她,她也不說話,自從青青哭鬧那件事之後,素素整個人都沉默下來了。徐子陵知道,她有心結,可是自己無法幫她,只有她自己才能解開,只有她想通了才能解開,才能回複以前那個素素。

  跟著徐子陵走了一天,在夜上休息的時候,素素終于開口了,問道:“你是不是有很多東西忙?”

  徐子陵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我不跟你走了。”素素忽然這樣道。

  徐子陵聽了一奇,問道:“為什麼?你不願意跟著我麼?你如果要留下,為什麼不留下跟青青她們在一起呢?”

  “我如果留下,如果青青看見我想你念你為你做些什麼的時候,會更加傷心的。”素素輕輕地道:“雖然她看起來很剛強,可是其實她很脆弱,就是喜兒也比她要想得開,也比她強多了。所以,我不能跟她們兩個住在一起。”

  “那你是要回瓦崗寨?”徐子陵急道:“瓦崗寨現在急流暗湧,你如果不願回去最好不要回去,你那個什麼崔嬌大小姐現在還讓人俘虜著,你回去有什麼用?還有,你為什麼要回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你是…我對你和青青喜兒她們是不同的,你知道的。”

  “我知道。”素素坐近一點,輕輕地偎過來,抬起頭看著徐子陵道:“這些天我也很想你,天天想,可是我不能在青青她們的面前對你好一點,我怕她們傷心。我一定要回去,不過,我只要跟小姐說清楚了,就一定會回來的,你放心,小姐會放我走的。她雖然凶,脾氣急一些,可是對我很好,就如姐妹一般。”

  “我會送你回去,再帶你走的。”徐子陵擺擺手道:“瓦崗寨很危險,不是現在的我可以對抗得了,我必須小心些,所以,你聽我的沒錯。你要跟崔嬌告別,沒問題,不過我不會讓你在瓦崗寨長住的,你回去時我會送你回,再接你走,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事在你的身上發生的,明白嗎?”

  “我一個小小的婢女會有什麼事?”素素奇怪地問道:“是不是你知道什麼?是不是我回瓦崗寨就會有危險啊?”

  “你不用知道,免得擔心。”徐子陵微笑道:“相信我,你一定會沒事的,我也不會讓任何的壞事發生在你的身上。乖,瓦崗寨現在不要回了,等有一天,我會送你回的。”

  “我又沒說現在回。”素素奇怪地道:“我只是想去那個還從來沒有見過的貞貞姐姐那里,你不是說她現在就在揚州嗎?我想去看看她。”

  “啊,原來你是想去見貞貞呀!”徐子陵松了一口氣,道:“貞貞她現在正在帶一幫小孩子,如果你去了正好,兩個人有伴。”

  “子陵。”素素忽然歎息了一聲,問道:“問你一個事,你不要生氣,你,你為什麼要那樣對青青呢?”

  “她未來會有她的幸福的。”徐子陵也輕輕歎息一下,道:“可能是我們做得太過了,有些東西偏差了原來的軌跡。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見她們兩個女孩子孤苦伶仃的上路,本來身世就夠可憐,又剛剛讓人騙完,還差點送命,我真的……她對我的也許不是感情,你明白麼?也許是一種感動,一種感恩,一種仰慕,總之可是不是真的感情……唉,反正,我做得有些過了,我做錯了。”

  “不。”素素伸出玉手封住了徐子陵的嘴唇,搖搖頭,很堅定地道:“你沒有錯,你做得很對。雖然我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女子,可是我知道,在這一件事,你做得很對。如果青青沒有你拉她一把,她也許會傷心很久很久,也許會自暴自棄,也許會尋短見,以她好強的性格,她很有可能走回老路,去報複天下的男子,所以呢,子陵,你沒有做錯!”

  “我真的沒有錯嗎?”徐子陵喃喃地問,不知是問自己,還是素素。

  “至少我認為沒有。”素素雙手捧著徐子陵的臉頰,輕輕地地將自己的小臉貼上去,溫柔地道:“青青也一定認為你沒有做錯,還有喜兒,我們都認為你做對了。”

  “可是我卻傷了她的心。”徐子陵帶點苦惱地道:“現在的我無法給她一個承諾。”

  “總有一天可以的。”素素輕輕地安慰道:“我相信,青青也相信,我們都相信,有那樣的一天。所以大家都在等,無論多久,我們都可以等的,我們一直等到那一天為止。”

  “好。”徐子陵吐了一口氣,好像吐掉什麼心中的不快似的,小聲地咕噥道:“最多日後給雷九指那個家伙好好補償一個大美人好了,一個不夠,補夠他十個好了,媽的,老子又不是故意搶他的,這可是意外……”

  “你在說什麼?”素素沒聽清,問道。

  “沒什麼。”徐子陵拍拍素素的小腦袋,把她抱在懷里,讓她舒適地躺在自己的腿上,輕輕道:“好好睡一覺吧,這些煩人的事等我來處理就行了,你只要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就好,明白嗎?反正不著急,長命功夫長命做!我還有大把時間,慢慢來好了……睡吧!”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2

第四十七章 收羅人才

  

  傅君婥回到自己的家,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看到了熟悉的人。

  聽說傅君婥修行結束回來,傅君媮和傅君嬙兩女飛身出迎,年紀小的傅君嬙像一個小乳燕般投入傅君婥的懷抱,欣喜之意盡言于表。就連稍沉靜稍冰冷的傅君媮也一改常態,面帶笑容,上前執著傅君婥的手。兩人四目交投,俱勉力強笑了一下,可是熱淚卻在兩人的美目中滾動。

  傅君婥一把擁著面前的傅君媮和傅君嬙,緊緊地。

  這就是她的兩個妹妹,雖然並非親生姐妹,可是一同由師父撫養成人,一同隨師尊習武,一同成長,雖非骨血,卻勝親生。經過與徐子陵相遇之後,傅君婥心中的孤獨和冷傲已經大大消除,她覺得這個世上,還有很多東西值得自己去珍惜,如果自己還像以前那樣,則會讓仇恨,自傲,孤獨,冰冷,排外……等等這些東西蒙蔽自己的眼睛,讓自己變得目光短淺心胸狹隘。

  “師父呢?”傅君婥此刻最想的,是馬上拜倒在自己敬愛的師尊腳下。

  她渴望在他的慈祥和庇護下解放自己心中的郁結,在他的智慧和明心之下辨識真相和疑惑,她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想對他傾訴,她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對他求知……

  “師父在劍閣等你。”傅君媮偷偷地背過身,輕輕地擦拭去幾個珠淚,輕輕地道。

  “姐姐,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嗚嗚嗚…”相比之下,年紀還小只是一個小丫頭片子的傅君嬙則沒有那麼矜持那麼自制,她隨心所欲,放聲大哭,將傅君婥的衣襟打濕了一大片。她緊緊地抱著傅君婥不放,將小腦袋埋著傅君婥的懷里,像一個八爪魚般纏著她。

  傅君婥沒法子,只好抱著她,和另一邊的傅君媮一同去拜見師尊。

  巨鯤幫的副幫主卜天志今天心情有很好,不但得了好幾天的休息,還在賭場贏了不少,所以他決定去喝一杯,再找一個漂亮的姑娘放多少出來。他本來長得就凶惡丑陋,加上今兒心情特爽,咧著大嘴,讓左臉上那道紫蚯蚓一般難看的刀疤更顯得猙獰怕人。

  他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所有的人都嚇得四處躲閃,連忙讓道,讓卜天志更是得意洋洋。一個身體不便的老者躲閃不及,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有跌了一跤。卜天志搶上去扶了他一把,本來是想做好事的,可是沒想到活生生把那個老頭子嚇昏過去了。

  卜天志帶點苦笑地把那個老頭子放在一處牆角,唉了口氣,轉身就走,可是想了想,停下來,隨手在腰間掏了幾顆碎銀子,拋在那個老頭的身上,再轉身哈哈大笑走了。有一對小孩子正在一個窗口看著他,卜天志朝那兩個小孩子做了個鬼臉,嚇得其中那個小女孩驚叫一聲,馬上把小腦袋縮了回去,倒是那個長得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一點兒也不在乎,還沖著卜天志做了個鬼臉。

  卜天志走進一家青樓,找了一個最豐滿的紅姑,然後狠狠地在她的身上耕耘了一番,將那個勁浪的女人十數度送了極樂之天,然後心滿意足放出來,舒服得差點沒有連魂也一並射給了那個女人。

  卜天志哼著小曲,心情愉快都了極點地在大街上四處走著,他在想,今天的運氣不錯,是不是再去賭檔贏多幾手呢。如果他不是突然發現有一個黑影靜靜地站在大街上等他的話,相信他會一路朝著街尾那間賭檔去的,就像他平日一樣,吃飯,睡覺,賭錢,喝酒,召妓,非常有規律地生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你就是卜天志?”

  街中的那個黑影靜靜地問。

  卜天志聽了一楞,他並不認識面前這一個人,很顯然,這一個人並不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否則以他這個巨鯤幫的副幫主,沒理由不認識面前這一個人的。巨鯤幫最擅長的是什麼?消息!天下沒有他們不知道的東西,只有他們不想知道的東西。

  可是卜天志從來也沒有聽說過面前這一個年輕人,更別說看過。

  可是照他的經驗,照他的眼光,他覺得自己不應該也不可能不認識面前這一個年輕人。

  他是一個奇怪的人,很年輕,讓人捉摸不了他的真實年齡,可是他很奇特,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幼嫩和稚氣。他站在哪里,自自然然,不帶一絲火氣,聲音溫和得像一陣風,可是卜天志聽了之後卻冒出了一身的大汗。他雖然比他高不了多少,可是卜天志卻感覺他在俯視著自己,對,他在俯視著自己說話。

  他站在街道上,隨隨便便,可是就像站在一座高聳入云的山峰上俯視自己一般,卜天志頭一回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卑微,有點兒渺小,特別在他的面前,自己好像什麼都不是。

  而在他的面前,卜天志發現自己需要仰視他才能回話。

  “朋友你是誰?”卜天志極力想扳回氣勢,他覺得自己在對方無形的氣勢無形的威壓之下,快擠壓成一只小螞蟻了,他努力想自己強硬一點,湧現多一點氣勢出來。于是,卜天志大聲道:“深更半夜,這位朋友找本人何事?”

  “你不用那麼大聲。”那個年輕人微微一笑道:“我耳朵很好,聽得見。”

  “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卜天志不知怎的,一聽到這個年輕人的溫和聲音,心中的怒火怎麼也爆發不出來,他極力想自己的態度強硬一點,可是偏偏順從地壓低聲音,問道:“你認識我?”

  “看來你還不壞!”那個年輕人忽然這樣評價卜天志,他上下看了卜天志一眼,又道:“如果你今天沒有去扶那個老頭子,如果你今天扶了那個老頭子之後沒有留下銀子,你就不會看到我。日後看到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而是對手,或者敵人。”

  “那個老頭是你設的局?”卜天志忽然有一種讓人愚弄的感覺。

  “對。”那個年輕人不否認道:“如果我想收一個有用的人做手下,一定會試試他能不能為我所用的,是不是還有用,恭喜你,你合格了,雖然是剛剛合格,可是,你總算合格了。”

  “你在說什麼?”卜天志讓這個年輕人弄得一頭霧水,他奇怪地問道:“誰要做你的手下?我可是巨鯤幫的副幫主,巨鯤幫你聽說過嗎?整個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八幫十會之一,我是其中的一個副幫主,我為什麼要副幫主不做去做你的手下啊?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難道你一輩子就光想著做一個副幫主嗎?”那個年輕人笑道:“看來你雖然叫卜天志,可是志氣卻不怎麼樣!你跟著我,雖然現在一無所有,可是日後別說一個副幫主,就是一個八幫十會的副盟主,總盟主,甚至更大都可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啊?”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樣?”卜天志問了平生一輩子中最聰明的一句話。

  “一邊在巨鯤幫做副幫主,一邊做我的小跟班。”年輕人淡淡地道:“如果你報名早,我就收下你做第一小跟班,讓你排在另一個人的面前好了,雖然他不願意,可是我倒覺得你做跟班更合適一些。”

  “什麼?”卜天志差點沒有覺得面前這個年輕人瘋了,可是他身居巨鯤幫副幫主之職那麼多年不是白混的,他多少聽出了一點東西,他古怪地問道:“誰?還有誰?還有誰跟了你?是不是我們巨鯤幫的?你到底想干什麼?你竟敢跑來我們巨鯤幫挖角?你是那方勢力的人?”

  “不愧是副幫主,沒白當。”年輕人笑嘻嘻地道:“如果你剛才翻臉動手,多少也會吃一點苦頭,可是你的腦袋似乎和你的樣貌成反比,還不錯。老謀,出來,你來跟他說,我很忙,懶得跟他廢話。”

  在街邊一處黑暗之中,走出了一個身材佝僂的長須老頭,他身穿一身破舊的長衣,看起來像一個落魄的孤家老人似的。他皮膚深皺,滿臉苦容,風霜在他的臉上刻下斑斑痕跡,留下無數的印記,他的面色灰敗,如同一堵斑駁的老牆。

  可是他的眼睛在笑,特別是看見卜天志的時候,就像一只老狐狸看見了一只掉進陷阱里等著自己去‘救’它的小雞一般。

  “是你,陳老謀,竟然是你?”卜天志一看,差一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師尊,徒兒回來了……”傅君婥一進大廳,看見里面那個背對著自己坐著的高大的身影,不禁淚如雨下,馬上拜倒在地上,喉嚨間嗚咽不止,悲聲連連。

  “好。”那個高大的背影那古井不波的氣息在傅君婥進來的一刹那微微波動了一下,但馬上恢複了,只聽有一把柔和清澈的聲音緩緩地道:“回來就好。”

  “師尊……”傅君婥又大哭一聲,再拜倒在地里,一連三拜,恭恭敬敬,還意猶未足,又久久地趴在地上,不願起來。傅君媮和傅君嬙連忙過來扶起她,拉她到一邊的蒲座上坐下,傅君媮還給傅君婥端上了一杯熱茶。

  “此番一去中原,不知不覺已經兩年。”那個高大的背影微微動了一下,又緩緩地道:“你的兩個師妹君媮和君嬙,也長大成人了。光陰似箭,歲月如風啊!你……好嗎?”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3

第四十八章 東海三義

  

  高占道坐在上首,捧著一碗酒牛飲了一口,打了個飽嗝道:“媽的,真黴氣,連連碰到硬釘子,又折了幾個兄弟,再這樣下去,看來我們日子有點難熬了。三弟,你腦子好,有啥好點子?”

  查傑抓抓頭發,獻計道:“此等時候,船只幾乎全部都是大幫大派照著的,小商小販又沒有什麼油水,做海上的生意不合算,我看我們干脆轉入江中,專搶江中的來往船只,以我們昔日大隋無敵水軍的本事,連縱橫大海也不在話下,何況一條大江?”

  “呸!”坐在查傑邊上的牛奉義往地上吐了一口,罵道:“大隋無敵水軍?就算無敵又如何?還不是讓自己人坑了?我們在高麗所向無敵,可是那些王八蛋卻在後面捅婁子,別說糧草兵器援軍,連一根毛也沒有,我操那個昏君的祖宗十八代,我們打勝,可是卻害得我們無家可歸,如果不是大帥慘死,我早就想殺進去砍下那個昏君的狗頭來……”

  “好了,二弟,這種話少說為妙。”高占道拍拍牛奉義寬厚的肩膀,沉聲道:“我們現在身在陸上,此時還是楊廣的一畝三分地,耳目眾多,我們還是少說兩句,有什麼冤氣回去再罵!我們入江不是不行,只是入江必須是小船,我們的全是大船,如果是那樣,得賣掉……說真的,那些船是我的心頭血,想當年還曾和大帥一起同船遠征,現在如果要賣掉真是有些舍不得……”

  “大哥,你要想清楚!”牛奉義道:“船賣掉的話,得了銀子也是花了,就算日後有錢,船也回不來了。”

  “可是你說叫我怎麼辦?”高占道帶點苦惱地道:“近三百張口等著吃飯,還有些家里有人的兄弟,他們要托人寄錢回去養兒養女養老父的,不是大家都咬緊牙關不吃飯就行的。”

  “那我們還是入江吧。”查傑又抓抓頭皮道:“反正我們搶的又不是正經商人,我們搶的是那些販運私貨的無良商人,對得起天地良心,也對得起昔日大帥的教誨……如果大帥還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

  “大帥武功整個大隋中數第一,如果不是那昏君派人來害死他,他早帶我們攻下高麗了。可惜大帥他早早去了,就連昔日號稱神威大軍的我們,也無家可歸落草為寇。”高占道痛苦地捏堅拳頭,在自己的掌心狠擊一下,道。

  “你們的大帥楊玄感死了,可是還有少帥。”

  一個聲音忽然在酒館門外響了起來,三個人一驚,同時回頭去看,可是卻沒有發現人影,三個人整時虎立而起,各抽出兵器在手。

  “不要慌,如果我有惡意,你們三個根本就不及起來。”一個年輕人坐在三人桌子空余的那個位子上,自己拿起了酒壺,自酌了一杯酒,緩緩地道:“你們三個就是東海三義,分別叫做高占道,牛奉義,查傑對嗎?坐下來,我找你們有點事。”

  高占道等三人大驚失色,這一個年輕人是如何進來的,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是什麼時候坐下來的,他們完全沒有察覺,誠言如那個年輕人所說,如果他有惡意,看來自己三人的確是凶多吉少。

  “朋友你找我們三個有什麼事?”高占道大恐,他因為巨力捏著雙槍的手有點發白發麻,這是他從來也沒有過的感覺,一直以來,這雙槍都像他的雙臂的延伸一樣,和他骨血相連,根本就沒有沉墜的感覺。

  高占道感覺不到這一個年輕人的內息,看不出這個年輕人的深淺,他的氣息完全像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那樣,可是他的眼睛沒有向自己的雙手看過來,卻有一股無形的威壓迫得他的雙槍發沉,幾欲脫手,他拼盡全身氣力,也只能勉強握緊。

  這,是什麼武功?如此的驚世駭俗!

  那個年輕人一仰頭,干掉杯中酒,緩緩地道:“我可以讓你們三百多人衣食無憂,如果你們有足夠的膽量和拼勁,還可以恢複你們以前無敵水軍的氣勢,揚威天下,你們可以恢複軍籍,洗脫罪名,可以光宗耀祖,可是不用再偷偷摸摸地往家里托人帶錢,可以追封你們無辜慘死的家人族人為國之哀恤民,可以立衣冠塚讓後世奠祭……”

  “你們可以再次出征,去征服我需要征服的任何地方,可以掠奪他們的財產,可以提升戰功,可以加官進爵,甚至可以覓地封候,在你們征服的地方,可以用你們官階命名,可以用你們的戰功封地,可以管轄你們受封土地,可以在上面起建以你們喜好命名的城池,可以讓你們名揚千古。怎麼樣?三位,有沒有興趣跟我做一件好玩的事啊?”最後,年輕人淡淡地問道。

  “君婥,我整整想了三天。”那個高大的背影凝重地道:“這一個叫徐子陵的年輕人的確不簡單,單單是你所見所聞,已經遠遠超出為師的想像之內。一個會爆炸可以令數十個精銳士兵粉身碎骨的神秘物品,如此凶狠霸道之物,他一旦大量制造,則高麗無人能敵,無人可阻。”

  “師尊也不行嗎?”傅君嬙嘟著小紅唇不服地道。

  “君嬙,為師不是這個意思。”那個高大背影帶點寵溺地笑道:“我是指這一種物品如果能讓普通士兵所用的話,則此軍隊將無敵于世,萬一他帶兵攻來,為師一己之能,面對千軍萬馬都可以使用此物凶霸之物的軍隊,又能做得了什麼?”

  “師尊,也許這個東西根本就不能大量制造。”傅君媮一臉寒霜地道:“也許這個東西只有那個混蛋他自己才能用!”

  “君媮,你不可對子陵無禮。”傅君婥勸解道:“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

  “他哪里好!”傅君媮憤怒地道:“我們高麗戰火未熄,鮮血未干,他竟然又說要攻打過來,簡直豈有此理!大姐,你當初那一劍為什麼不狠一點?你為什麼不補他一劍?你為什麼要對一個漢狗如此心軟?”

  “你不要對子陵無禮。”傅君婥搖搖頭,帶點哀傷地道:“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對我很好,由我用劍刺他也不還手,也不躲閃,他看著我的時候,就像你們看著我一樣,充滿關切……他一點也不輕視人,他就算對一些從來也沒有人喜歡的流民,也一視同仁,無論男女,無論老少,他都同樣憐憫和愛護。有了他那種真心的尊重和幫助,那些行尸走肉一般絕望的流民重新煥發了生機,每一個都活了下來,每一個的面前都有了笑容,在幾個月之內,他們變得從來沒有過的強壯,變得從來沒有過的團結,變得從來沒有過的謙虛,變得從來沒有過的自信……”

  “這正是他最可怕的地方。”那個高大背影的男子微微歎了一口氣道:“如此的俊傑,如此的少年,竟然不是我高麗的後輩才俊,而是中原之子。中原是一個福地,寶地,人傑地靈,我高麗確難以相提並論。”

  “我高麗少年英雄無數,也許有比他好上千百倍的人也不一定!”傅君媮抗聲道。

  “子陵是個很特殊的人,不要說我們高麗,就是在中原,也絕沒有第二個。”傅君婥緩緩地搖搖頭道:“我還從來沒有看過沒有聽過那一個人可以像他一樣,什麼都不用,什麼都沒有,就可以使數千一無所有的流民活下來的。你們無法想像,在前一天,那些流民還會因為他扔在地上的銀子而哄搶,還會因為食物而撕打,可是過了那一天,到了第二天之後,所有的人都視金銀珠寶如無物,所有的人都會將最好的食物讓給最弱最老最小的人,如果是現在,就算有人把金子堆成山,相信那些人也絕不會多看一眼。”

  “說說他是如何做的。”那個高大背影的男子聽了,身形微微一震,道。

  “是。”傅君婥點頭應道:“我和他找到那些流民的時候,那些人已經餓了好幾天,許多有力的男人都扔下自己的妻兒老父逃了,還有後面路上,有一路的死尸,都是遺棄後活活餓死在路上的。”

  “你到底是誰?”高占道驚恐萬分,連聲音也顫動了,道:“你…你要謀反?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一個可以給予你們剛才那些承諾的人。”年輕人抬起頭,看了高占道等三人一眼,微微一笑,聲音就像一股溫風,吹進了他們的心,溶解了他們心中的堅冰,道:“相信我,你們可以有美好的未來。不相信我,你們可以繼續做你們的海盜。你們的本事如此差勁,沒有了楊玄感竟然連飯也吃不起,真是悲兮哀兮,如果九泉之下的楊玄感看見你們的樣子,想必都會讓你們氣得從棺材里跳出來。相信我,你們楊帥沒有做到的事,就讓我這個少帥的弟弟來完成它。”

  “少帥的弟弟?”高占道驚喜地道:“你是大帥的遺子?你沒死?”

  “不是。”年輕人搖搖頭道:“我的大哥叫做寇仲,他因保護我而死,我答應過他,一定要讓他成為天下間最獨一無二最威盡天下的少帥,我要把所有的外族都變成他的封地,我要將中原變成他的房子,我要將江南變成他的花園,我要將大海變成他的澡盆,我要將跟有決心幫他完成這一個心願的人統統加官進爵,名垂千古永載史冊,我要將所有反對他這個心願的人統統消滅,打進地獄!”

  “你們決定跟我干,還是繼續當你們的海盜?”年輕人冷冷地道:“我給的機會只有一次,你們要是拒絕了,永遠也不要來找我,我討厭目光短淺不思進取的人。”

  “你發一個誓言。”高占道看見躍躍欲試的查傑和牛奉義,咬咬牙道:“你發個毒誓說日後不會反悔對我們兄弟所說的話,不會反口今日的承諾。”

  “我用不著做這種無聊的事。”年輕人搖搖頭道:“我不相信毒誓的約束力,就像我沒有要你們向我宣誓效忠一樣,那根本就沒有必要。這樣吧,為了最大限度表示我的容忍度,我容許你們跟我半個月,我給半個月的時候你們看,看我做的事都是什麼,再決定是不是跟我。不過,你們的官階,會在這半個月內每過一天就削減一級,希望你們眼睛雪亮一點,舌頭也靈活一點。”

  “我們三兄弟現在加入了。”牛奉義最著急,連忙大喊道。

  “不行。” 年輕人竟然搖了搖頭道:“現在不能准許你們加入,你們必須在半個月內最少明白我做一件事的意思,你們必須說得出我那樣做的用意,你們才算真正加入。另外,你們三個,只能說自己的想法,不得幫忙。你們想要官階,那就用你們的能力來得到,是高是低,得看你們自個的本事!”

  高占道牛奉義查傑三人面面相窺,完了,稍一遲猶竟然還弄了這一出。

  這麼看來,在半個月一定得通過,不然官階就沒指望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3

第四十九章 高麗三姝

  

  “他開始的時候,將一些碎銀和食物扔在地上,讓他們哄搶。”傅君婥慢慢回憶起以前與徐子陵相處的時間的事,小臉不由有一種莫名的崇拜,道:“可是一次一次,由于他扔的次數多了,那些人就驚疑起來,不知他想干什麼,一個個都驚奇地看著他。他一看地上的銀子沒人敢撿了,又變出一錠很大的銀子,問那些流民,誰要這一錠大銀,還說有了這錠大銀,就可以在不遠的城鎮喝酒吃肉,甚至可以去逛青樓,可以去賭檔賭上幾手……”

  “聽聽。”傅君媮生氣地道:“他就是個這樣的人,大姐你還說他是個好東西!”

  “大姐,他會變戲法嗎?你不是說他取出,而說他變出,你之前他和那個什麼宇文化及的手下打時,也是變出一個什麼東西,他可是會變戲法?”傅君嬙還是小孩子心性,對變戲法更感興趣一些。

  “我也不會知道。”傅君婥搖搖頭道:“他也沒跟我說,可是這肯定他的一種本事。他可以變出無數東西來,吃的,穿的,用的,什麼都可以,也可以把東西變走,變沒。我跟過他一段時間,在野外生活時,他可以變出帳篷給我住,變出被子竹席給我用,還有很多很多東西?”

  “大姐你……”傅君媮驚叫道:“你竟然和那個小賊住在一個帳篷里?你……”

  “只是我。”傅君婥伸手輕輕撫弄了一下傅君媮的秀發,溫和地道:“子陵他是一個很守禮的男子,他不是你想像那樣的,那個帳篷里只有我住,而他,則躺在外面的草地上。他也很刻苦,晚上幾乎都在練功,連睡眠也很少,我每一次看他,都在盤膝打坐運氣調息。他的進境也很驚人,在我與他認識的開始,如果說比武切磋的話,他甚至還比不上我,可是短短幾個月後,我就連最擅長的輕功,也只能和他平分秋色,別的方面,我讓他遠遠拋下了。”

  “為什麼說比武切磋?”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輕問。

  “他真正的戰力是拼命。”傅君婥點點頭道:“如果他要是與人性命相搏,戰力會提升數倍不止,他比起我們三姐妹還要擅長刺殺之道,他有很多古怪的方法,也有很多古怪的東西,可以輕易就殺死一個人,甚至能讓一個高手重創。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最可怕的是策略,他會使敵人陷于最不利的情況下與他作戰,讓敵人的戰力降到最低,所以說,跟他沒有性命相搏的比武切磋一點也看不出他真正的實力。”

  “是這樣。”那個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微微點點頭道:“再說說他如何安置那些流民吧。”

  喜兒看了一眼正托腮望著外面天空的青青,忽然小聲地道:“小姐,你說子陵哥哥他現在忙什麼呢?你說他什麼時候會再回來呢?”

  青青一聽,沒好氣地道:“誰理他,我管他去死!”

  喜兒看著青青的樣子,偷偷笑了起來,笑得青青莫名其妙。

  “喜兒,笑什麼?笑得小狐狸似的,說。”青青受不了喜兒的詭笑,用小白手去搔喜兒的胳肢底,嚇得喜兒尖叫一聲,連忙逃得遠遠的。

  喜兒一邊繞著桌子走,一邊沖著對追來的青青笑道:“昨晚,我又聽到有人發夢話了,還叫什麼子陵,子陵,你不要走!不要走……”

  “小丫頭,我撕了你的嘴!”青青一聽,小臉飛紅,帶點惱怒成羞地道,她加快腳步,極力向喜兒猛追過去,可是她連撲幾個空,身子靈活喜兒又躲到遠處,學著青青的聲音,叫著:子陵,子陵……

  聽得青青恨不得馬上找個地縫鑽進去。

  “只要有人上前要了他的銀子,他就再掏出一錠更大的。”傅君婥點點頭道:“後來看見那些人更驚訝更奇怪地看他,他又掏出金子來誘惑他們。後來沒有人要了,他轉身就走,和我到極遠處看著那些流民的反應。”

  “那些流民能有什麼反應?”傅君嬙奇怪地顰起了秀眉,想不通地道:“要是我,又餓又累,得了許多銀子,馬上就會去買吃的。”

  “對。”傅君婥輕輕地點頭,也輕輕地搖頭,道:“你說得沒錯,那些人得了金銀的流民,幾乎馬上就走了,他們大多扔下了家人,有的拉了自己的兄弟,向最近的城鎮出發了。留下一大幫流民,哭得震天響。子陵讓我等半個時辰再出去,我問他等什麼,他說在等有沒有人扔掉金銀回來,或者有沒有人買米糧回來。”

  “漢狗怎會回有那樣的人!”傅君媮不相信。

  “有。”傅君婥又搖了搖頭道:“他們有人回來了,不過那是第二天,等那幾人回來,別說外人,就連他們的父母和妻子也不認他了,他們扛了著大包的米糧,可是沒有任何人再看一眼。在一天前,他們還為沒有得到子陵的金銀而後悔,可是過了一天,他們就棄那些金銀如糞土了。”

  “那個徐子陵是怎樣做的?”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聽著,忽然問。

  “他等了半個時辰,再走出去,手里還拿著金銀,問那些流民要不要。”傅君婥忽然眼圈有些發紅,帶點感動道:“他問那些流民要不要像剛才拋棄他們的人那樣,得了金銀也一去不回頭,如果誰還想那樣,就上來要他手中的金銀。”

  “他們要了嗎?”傅君嬙奇怪地道:“誰會有金子不要啊?我看是要了吧?”

  “沒有。”傅君婥還是搖頭道:“那些流民向他跪了下來,求他憐憫,求他救命。不過子陵說,他不會救懦弱無能的人,因為他們自己不想得救。那些流民哭得厲害,一個個爭著說自己希望得救,雖然懦弱無能,可是心里沒有不想得救。”

  “子陵他拉起一個壯實一點的男子,很生氣地指著那個男子的手臂問那個男子這是什麼?它到底有什麼用?它是不是除了拿起別人手中的金銀之外還可以做點別的?”傅君婥回憶道:“子陵責問那個男子,說他白長了一雙粗壯有力的手臂,可是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母妻兒挨餓,可是卻游手好閑一事不做,他說這里有山有水有獸有魚有花有草有果什麼都有,可是那個男子卻枉長了一雙手臂,枉是一個七尺昂仰男子,一點事也不做光看著自己的妻兒挨餓,還罵那個男子簡直就是一頭蠢豬,他把那個男子罵得痛哭失聲。”

  “他把金子塞在那個男子的手里,說如果那個男子承認自己是一個窩囊廢,是一個連自己親人死活都不管的人,他就拿著那錠金子,去城鎮里喝酒吃肉召妓,留下他的妻子老父餓死掉。”傅君婥擦拭一下眼角,繼續道:“我記得,那個男子讓他罵得無地自容,連碰也不敢碰那錠金子,只是抱著子陵他的腿,哀求他指明一條活路。”

  “子陵指著掉在地上的那錠金子,生氣地道,金子再好,也是會有用完的一天;金子再好,也比不上人勤勞的雙手;金子再好,也比不上保護親人不讓他們受到饑餓折磨受到死亡威脅的決心。”傅君婥陷入如夢似幻之中,慢慢說道:“他告訴那些流民,對一個人來說,最重要的東西不是金子,而是希望。一個人做人如果沒有希望,就沒有動力,沒有動力,就沒有自救,如果一個人沒有自救,就不會想著如何活下去,就不會想著如何讓親人更好地活下去,不讓她們遠離饑餓寒冷和疾病的折磨。”

  “他告訴那些流民,他們都有雙手,完全可以憑著自己的雙手活下去,而且會活得很好,根本就不必要用到什麼金子銀子,不用靠任何人,只要他們這一幫人夠團結,他們可以過得比任何最富裕的人還要富足,還要開心。”傅君婥緩緩地道。

  “怎麼可能!”傅君媮更不相信了,她冷笑道:“如果那個家伙不用金銀買回米糧,那些流民全部得餓死掉,那些流民如果真的一無所有,他用什麼來養活他們?光團結光有希望就能飽肚子?笑話!”

  “不是笑話。”傅君婥搖搖頭道:“他真的做到了。我開始也像你一樣,可是,在一天之後,我不得不相信了。”

  “快說說他是怎麼做的?”傅君嬙好奇地問道。

  “他讓他們中的一部分婦人采摘野菜野果,還有挖地上一些植物的塊莖,他告訴她們什麼可以吃什麼不可以吃,他教她們如何做會使這些東西更容易入口,這是暫時裹腹的食物之一。”傅君婥輕輕地道:“他帶著體力好的男子打些獵物,然後給女人和老人們做成食物,讓他們平分與婦人孩童,他帶著會水性的男子到不遠處的一條河里抓魚,這些,也是裹腹的食物之一。”

  “他讓稍稍吃過一點東西的男人們砍伐樹木,他教他們蓋起了最簡陋的木頭房子,讓大家晚上有一個暫時安身抵擋風雨抵禦寒冷的地方。記得第一間房子是我起的,因為我的體力最好,我在他們的中間建起第一座小木屋,然後他們歡呼起來,雖然幾乎所有的人都用了近十天才真正完全起好,可是,那些流民沒有靠別的東西,只靠自己的雙手,建起了他們自己的家園。”

  “女人們挖出草根,采摘野菜野果,老人們燒起熱水,他在里面加入獵得來野獸的骨頭,熬做些簡單的肉湯,分給一些饑餓過度的老人和病人。他自己在帶大家忙碌的時候,還抽出時間,采藥幫一些病人治病,他甚至幫一些孤兒們每人給認一個父母,在那些流民之中。”

  “忙了一天,雖然只過吃一頓,雖然每人只吃過一點點東西,可是流民頭一次覺得未來又有希望了。他們看見子陵的忙碌,他的真心,他的舉動,他們的眼中不再全是那種麻木和絕望的灰暗,他們的眼中,閃爍著全是求生的欲望。”

  “他站在架起的火堆邊上,問那些流民,問他們親手做出來的東西好不好吃,問他們親手的勞動能不能養活自己的親人,問的雙手可不可以救救他們自己。我記得他問之後,那些流民爆發了,他們又哭又笑,就像瘋子一樣,他們很自豪,他們想明白了,原來自己完全可以養活自己的妻子,完全可以生活得很好,根本無須任何的金銀,根本不需要別人的施舍與憐憫,他們只需要用自己的雙手,就足夠養活他們自己,還有他們的親人。”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3

第五十章 奕劍大師

  

  “這一些,都是子陵教給他們的。”傅君婥回憶地道:“還不止這些,還有很多很多,他會教那些流民們采藥,他會教那些流民打獵,他會教他們做陷阱,捕捉獵物,他會教他們建房子,他會教他們用樹皮韌草搗成麻繩,做成簡陋繩索,方便生活。他會教女人們種植樹木,種植花花草草,種植一些可以野菜,他會教她們養殖一些沒有死去的獵物幼崽,他會教男人們在荒地里開墾,燒荒種地,生活一天一天地好起來。”

  “他教會他們生活,知識,武功。”傅君婥無限崇拜道:“他教會了他們一切,他給那些一無所有的人帶去一切東西,包括希望,生命,生活,快樂,勤勞,自強,等等等等這一切,他在短短幾個月就做到了。現在那個流民的聚居點,洋溢著生機和歡樂,人人的臉上都有一種光芒,那些人變得根本無法想像的團結和自強,他們無論男女老少,沒有人是不勞動的,沒有人是不自強的,就算一個小孩子,或者是一個傷殘的人,他們也會奮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在那里,無論男女老少,無論能力大小,無論貢獻大小,都會得到別人的尊重,經過數個月同心協力地共度難關,他們變成了一家人般團結和相互愛護。”想起這些,傅君婥開心地笑了,道:“他們還當我是他們的親人一般,只要我走出去,走在他們的中間,就會有無數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向我微笑,向我點頭致意,我可以去他們中任何一間屋子做客,他們會為我奉上他們認為最好的東西來招待我。小孩子們會爭著送我他們最喜歡的小玩意,這些東西,堆滿了我的窗口,這是他們悄悄地送來的,我那間屋子的前前後後,種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花,都是他們挖來種下的。”

  “如果有一天,我們的族人,也能像那些流民一般,在他的帶領下生活,像那些流民一樣快樂一樣自強一樣勤奮一樣擁有美好的未來,不知又會是何等的幸福如意啊!”傅君婥無限憧憬地道。

  “大姐,你說什麼?”傅君媮生氣地責問道:“難道你也支持他那個喪心病狂的入侵嗎?”

  “不。”傅君婥搖搖頭道:“我不希望他那樣做,事實上,我常常勸阻他。不過,我更希望他能和我們的族人和平相處,帶領他們過上美好的生活,就像那些流民們一樣。”

  “不如我們請他來做我們的王吧!”傅君嬙天真地道:“反正現在那些家伙壞死了,這個徐子陵怎麼樣都比他們要強多了。”

  “什麼?”傅君媮一聽更動氣了,她沖著傅君嬙大聲地道:“你懂什麼?他可是一個漢人!我們的王再不好,也是我們的族人!我絕對不會讓一個漢狗做我們的王的!他想都不別想!”

  “如果子陵肯做我們的王,我就是馬上死了也甘願。”傅君婥痛苦地道:“可是那不可能。他不會做我們的王,他看不起我們的族人,他跟我說,我們的族人無知又貪婪,毫無文明又好大喜功,人人相爭如敵,根本就不會相親相愛,沒有王化禮教,就像野人一樣,甚至比野人還不如。他說我們的王,只會享受,只會剝削他的子民,而不會為他的子民帶來一絲的福祉,簡直連一只豬都比不上。”

  “好膽!”傅君媮生氣得連小臉也青了。

  “那麼君婥你覺得呢?”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忽然這樣問。

  傅君婥咬咬牙,下定一個決心,不忍地道:“是…徒兒…心里也認為是這樣的……”

  “什麼?”傅君媮和傅君嬙一聽,呆了。

  “說說理由。”那個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聽了,一點反應都沒有,古井不波,就好像早就知道傅君婥會那樣說的一般,他稍稍頓一頓,又溫和地道。

  “他們不是好的王,他們的確…的確做得不好…”傅君婥越說越生氣,越說越大膽,最後干脆放聲道:“他們連子陵的一根頭發絲也比不上,子陵會為一個小孩子理他亂糟糟的頭發,會給一個身體奇臭的傷患治理他腐爛的身體,會吃隨便一個流民做出來野菜餅子,會帶大家到河里洗澡,會去給一個待產生不出小孩子的婦人接生……這些,根本就不是我們的王可以想像得到的!他們只會在宮庭里淫辱,只會整天享受奢華,只會對自己的子民自己的族人大肆出手攻擊,縱容他們的軍隊在平民之中搶掠,他們根本就不顧子民的生死,他們從來也不關心他們,只會拼命剝削他們,拼命征兵來鞏固他的政權。”

  “他們根本就不是為自己的族人,為自己的子民抵抗入侵,他們只是舍不得他們的王權!”傅君婥氣憤地道:“他們無能,戀權,貪欲,他們算什麼?如果是對于我們族人最好的路,就是選一個最好的王,讓他帶領大家走向未來,走向希望,過上最好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天戰亂,整天可以看見士兵劫掠,整天可以看見路上餓俘遍地,尸骨遍地…嗚嗚嗚…為什麼?師尊,為什麼我們高麗會是這個樣子?為什麼?我們為什麼不能更好地過?”

  傅君婥淚如雨下,她在反問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

  那個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讓她這麼一問,不由氣息微微一動,良久也不出聲,直到好久好久,才緩緩地歎息一聲,輕輕地道:“我們的確需要更好的王,的確需要更好的生活,可是,我們不知道我們的未來,我們不知道我們要走的路在哪里,我們需要時間,慢慢等待吧,有些事情,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

  “可是師尊你是我們的戰神,你可是我們師尊啊!你一定要可以為我們挑選出最好的王來的!”傅君媮也痛哭失聲道:“我們不要被漢人入侵,我們不要再經受那種血流成河家破人亡的痛苦,我們需要更好的王,我們不需要漢人,師尊,如果大姐心軟,請你派徒兒去,徒兒一定可以成功地刺殺那個徐子陵的。如果那個徐子陵死了,師尊你就可以慢慢為我們高麗挑選更好的王了。我們也可以那樣做的,我們也可以教導我們的族人要團結要自強不息的,他們漢人可以做得到,我們高麗人也一定可以的……”

  “君媮,你不要做那種傻事。”傅君婥驚叫起來道:“你不是他的對手,你不可能傷得了他的,而且,他現在還只是說說,還沒有真正入侵我們高麗,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

  “到他帶人來入侵我們時就太遲了!”傅君媮大哭起來道:“大姐,你清醒一點,我們三個一起去,好不好?我們三個一起出手,一起殺了那個徐子陵,他是漢人,你不可以喜歡他的!”

  “好好好,我們一起去,問問他還有什麼好玩的。”傅君嬙一邊玩著傅君婥給她帶回的一個小禮物,一個由徐子陵用各色玉石精心做成的魔方,一邊眉開眼笑地道。她的小手如玉,一邊快速地旋轉著,一邊不時停下來苦思一下,等將三個同色條轉成一面,高興得手舞足蹈,可是等要旋轉另一面將這完成的一面破壞時,又甚是可惜和苦惱。

  她的小手不住地轉,轉,轉,興趣勃勃,正玩得樂不思蜀,看得邊上的傅君媮頭也大了。

  看來要靠這個小丫頭幫忙收拾那個徐子陵是不可能了,她簡直就差點沒有當他是個寶貝,一心得到他再多的小玩意,如果不是那個徐子陵不在這里,她肯定是天天纏著他不放的。這個小丫頭沒指望了,大姐她就更加不用說了,她看來對那個徐子陵有深深的好感,甚至有了一定的情意,不然以她的孤獨和自傲,是絕對不會那樣誇獎一個漢人的。

  難道,真的要自己一個人去刺殺那個徐子陵嗎?

  自己一個人又如何成事呢?自己到底用什麼辦法可以刺殺一個功力遠在自己之上的人呢?

  想到這里,傅君媮的頭就更疼了。

  “漢人的環境很複雜,中原現在正處于多事之秋。”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緩緩地道:“就算這一個徐子陵有沖天之志,有驚世之才,也不會很容易就成事的。漢人之中,不乏智慧之者,不乏高深之者,他們之中關系複雜難言,根本就很難聚合在一起,任何勢力想冒尖發展,也勢必受到他們的牽制。這一個徐子陵一個白身之人,沒有任何大閥在背後支持,成事較普通人更艱險百倍,他是沒有那麼容易就能一統中原的。”

  “如果不能一統中原,那麼根本就無法保證兵出遠征,他們不可能任由後方空虛任由讓別人攻擊而強攻我們高麗的。就算真的一統中原,那也會元氣大傷,需要休養生息,十數年間,都沒有可能遠征的可能,加上離他們中原更近的有草狼群狼,他們這些野蠻的民族對中原肥美之地虎視眈眈,在沒有能驅逐走這些草原之狼之前,我們高麗還會是安全的。”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輕輕地道。

  “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快尋找出一個明君做我們的王,帶領我們走出現在的困境。唉,我們高麗之地戰亂悲苦,民不聊生,的確是我們的王一手造成的,如果高句麗,新羅,百濟三國不能統一,還像漢代中原之魏蜀吳時期一般相互交戰,那這種情況還會一直惡化下去。”

  “我的年紀越來越老了,終有一天會走的,如果我走了,三國的國君沒人牽制,相互攻擊會變本加厲會更加暴亂,到時我們的族人就更苦了。”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歎息道:“可惜我們高麗之地只能生出三個姿質上乘的女子,卻無法育出像那個徐子陵一樣的壯志男兒,真是天不憐我高麗啊……”

  “師尊,我們可以分開兩步走,一方面讓大姐她們快一點尋找一位明君,一方面讓我早一些去刺殺那個徐子陵,等他羽翼未成,將他消滅于繈袱之中。徒兒願意獨力擔乘這一次刺殺任務,望師父恩准。”傅君媮咬咬牙,向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懇求道。

  “你去了,還不是像你大姐一樣回來。”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微微歎息道:“你的心智和定力甚至還比不上你大姐,她都讓那個徐子陵影響了,你又怎麼可能刺殺得了他?此事休提了,所謂天命有數,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一切皆有定數,人力雖抗,卻也無力回天,你們三個,還是靜下心來修練吧。高麗日後的事,不是你們三個小丫頭能左右得了的。”

  “我們不行,可是師尊一定可以的。您是高麗的奕劍大師,是天下的三大宗師之一!”傅君媮堅信道。

  “師父也是人。”高大背影的奇偉男子呵呵笑道:“師父再強,也只是一個人,師父連現在的國君也左右不了,何況安敢談左右整一個高麗的命運?還是一切隨天命而行吧,君婥,君媮,你們不必過于憂心,也許未來的事情會自然而然就有一個美滿的解決辦法,根本不用也不到你們支持和阻撓,一切由天吧!”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3

第五十一章 查傑趣事

  

  “三弟,怎麼樣?你還沒有想出來嗎?”高占道和牛奉義這天又跑來看查傑了,他們三個接受了徐子陵的考驗,高占道在第五天而牛奉義也在第六天回答了徐子陵的問題,通過了徐子陵的考驗,可是就是三人中最聰明的查傑,還遲遲無法想到真正的答案,差點沒有把這個小子急瘋。

  “沒有。”查傑像泄氣地皮球一般,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像一具行尸走肉。

  “怎麼你那個問題那麼難嗎?”牛奉義小聲地道:“說你那個我們聽聽,大家幫忙參詳一下。”

  “還是不要了。”查傑搖搖頭道:“還是公子他說得對,得靠自己的真本事想出來才是條漢子,我一定可以想出來的,你們還是別煩我了,讓我靜靜,讓我再想想吧。”

  “你快點。”高占道笑罵道:“你小子今兒犯什麼糊塗了,怎麼讓我們兩個趕在你們的前頭了?你不是故意怕早過我們回答,比我們更大官銜不好意思吧?媽的,如果你有本事怕個屁,官大就大,如果你第一天都能答得出,那就比那個虛先生更大官了,我們就不用看見他就行禮了。”

  “誰在說我?”一個五咎長須眉清目秀的中年文士自外面緩步踱了進來,此人眼中有神光暗隱,他倒背雙手,腳步輕輕,暗合七星,雖然一身儒生文士打扮,可是顯出一身不弱功力。

  他本來還想裝個正經的,可是一看查傑那萎樣子就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三人莫名其妙,六目相窺不明所以。中年文士指手查傑大笑道:“果然和公子說的沒錯,果然是最聰明的人最愛穿鑽牛角尖最難回答出來,查傑小弟弟,公子已經給你最淺的題目了,你還做不出來?你都降了六階,還降下去得當小兵蛋子了!”

  “虛先生。”三人一見這個中年文士,都起身見禮道。

  “免了。又不是在訓練中,大家平時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麼。”那個中年文士微笑地擺擺手,示意三人不要拘束,又指著查傑道:“你一個人獨得公子六個題目,難道就一個都沒有想出來嗎?啊哈哈……你創下兩樣最多的紀錄,得到的題目最多,破答的題目最少,查傑小弟弟,公子又派我來問你,今天想出來了沒有啊?”

  “還沒有想出。”查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不過我一定可以的。”

  “我相信你可以的。”中年文士笑嘻嘻地道:“不過不知要多久,公子等得心煩,而看來你最多也只有自小兵做起了。這樣吧,查傑,公子讓我來告訴幾個小訣竅,不過呢?”

  “不過什麼?”查傑一聽有門,急問道。

  “不過你得去聽那幾個小孩子的命令,因為公子說,如果你答不出,就劃歸那幾個小孩子管了,你得和他們一起讀書認字,還有做他們的功課。”中年文士忍住笑,緩緩道。

  “什麼?”查傑一聽,跳了起來,頭搖得快掉了,大手連擺道:“那幾個小孩子還沒有屁大,跟在他們後面叫他們做長官還不如殺了我好過,不行,不行,此法不好,換一個吧!”

  “公子看得起你才給你機會的,傻瓜,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不是看你還有幾分執著,又年青,公子才懶得理你這個家伙呢!”中年文士笑罵道:“那幾個小孩子怎麼啦?先不說年紀,也不說武功,如果你能用智計斗過任何一個小孩子,你馬上就不用想什麼題目了,這樣好不好?”

  “不。”查傑一聽,更是苦著臉道:“我一看他們幾個就頭疼,如果那樣,我還不如自殺好過。上次我和那個小劍膽下棋,他竟然不准我認輸,把我的棋吃得一個不剩,光只剩下一個老帥,活活地玩了我半天,我現在一看見他那腿還哆嗦。你要我跟他們斗智,還是用刀往我的胸口來快些,也爽些。”

  “不說你那臭棋,我也下他們幾個不贏,偶爾才能和一盤。”中年文士失笑道:“你倒大膽,敢挑戰他們的棋藝。他們是公子最早訓練出來的小精銳,其中最厲害的一個小女孩那官階還和我一樣高,你跟在他們幾個後面學東西,那是便宜你小子了。”

  “如果我跟在他們後面,官階再高也沒用,大家一看我讓幾個小孩子管著,還會聽我的嗎?”查傑苦著臉,失落地道:“我還是好好想想這幾個題目更好些,雖然現在當大官沒指望了,可是只要不是最後一天想出來就好了。”

  “沒志氣。”中年文士在查傑的頭頂上輕拍了一記,道:“做人這樣有什麼意思?你這麼倔干嘛啊?你又不是真正不會這些問題,只是一時急眼了,想不通罷了。公子對你的期望可是很高的,他不想你傻兮兮地降到小兵位置,所以才提出這個折衷的辦法。公子說了,如果你願意跟那些小孩子一起訓練,官階是少尉,比起你大哥高占道的上尉和二哥牛奉義的中尉只低一點點。怎麼樣?”

  “可是大哥他們還得了兩個‘破倭將軍’和‘破賊將軍’的稱號,我呢?我這個少尉有什麼寶號?”查傑一聽,馬上笑嘻嘻地討價還價道。

  “什麼也沒有。”中年文士呵呵笑道:“高兄牛兄兩位的稱號可是要在按公子的吩咐做了之後,立了戰功才能叫的,現在還只是暫代的,明白嗎?”

  “放心。”牛奉義哈哈大笑道:“那個‘破賊將軍’我是叫定了!”他得意地和高占道相視大笑,前幾天在訓練之後,他們得到徐子陵的特殊指令,必須在三個月內結束訓練,然後沿著當年的航路,重回高麗,不過攻擊的不是目前的高麗,而是高麗對面海的一個島國。

  他們的任務就是殲滅那個島國的所有海上力量,盡可能地登陸騷擾那個島國的安甯,如果遇到弱小的力量,則全力減滅。同時將這一切禍水東引,嫁禍是高麗,新羅,百濟三國所為,讓那個島國的勢力與他們三個國家交惡,相互爭斗。

  而高占道和牛奉義,就掛著‘破倭將軍’和‘破賊將軍’的大號,但任這一次攻擊領軍。他們身邊這一個中年文士虛先生,就是他們的軍師與督軍。

  如果他們徹底完成徐子陵的任務歸來,那麼兩個將軍的稱號,才能坐實。

  而那個不知有多大的上尉中尉官階,也可以得到提升。

  “我也可以破賊立功啊!”查傑急得上竄下跳,向中年文士請戰道:“我們東海三義一向都是合作無間縱橫無敵的,怎可落下我呢?虛先生還是讓公子也給我一個稱號吧!我保證不會輸給大哥他們,海戰也是我的老本行啊!”

  “你有別的任務。”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去攻擊那個倭人的船只根本不用太多的人,我們主要只是去鍛煉士兵,等日後大舉進攻時會有你一份的,可是不會是現在。公子另有別的任務交給你,在那個叫琴心的小女孩那里,你去聽她的就沒錯了。”

  “什麼?”查傑一聽,連臉也藍了。

  聽一個小女孩的?自己堂堂七尺昂揚的男子漢,可是卻要去聽一個只有不到十歲的小孩子的話?還讓人活不?這樣搞法,那自己不成了一個孩子的小跟班?那還有什麼前途可言啊?查傑一想到石介,包志複還有麻貴那幾個小子看著自己偷偷地捂著嘴笑那種可惡的樣子,本來有點激動的情緒馬上就低落下來了,還直直地墜入無盡的深淵。

  “不聽也行。”中年文士看見查傑的個樣子,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來,捉弄他道:“只要查傑你能跟那個琴心,不,不用跟她比,你只要跟其中任何一個小孩子在那個模擬對戰的沙盤上勝過他們一盤就行。”

  “我才不欺負小孩子。”查傑自然不敢說自己比不過,只好找一個借口給自己下台階。

  那幾個小孩子的厲害他是知道,雖然那幾個小孩子沒來半個月,可是這里整整幾百個大漢都讓他們弄服弄怕了。單打獨斗除了比不上極少數像高占道他們這種高手之外,打得普通的士兵落花流水的,幾個人還會合擊的陣法,配合默契無比,連查傑也讓他們一起合擊放倒過。

  別的方面更是出類拔萃,包括大人的訓練都全部參加了,不論小男孩還是小女孩,完成程度比他們這些大人還要牛。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有一大幫在外營的童子軍,人數接近他們這些大人的數量,雖然現在還小還成不了什麼氣候,可是日後那種成就可不是現在這些士兵所能相提並論的,查傑甚至聽說還有上百個做後勤的大男子讓他們幾個小屁孩管著。

  “你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如果不是那幫小孩子喜歡你,非要你幫忙不可,你小子也得跟我們到海上去顛簸。”中年文士笑罵查傑道:“現在你就好了,只要在這里乖乖聽公子的,或者聽那幫小孩子的就行了,不用那麼辛苦不說,還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對你可是前途無可限量的啊!”

  “我喜歡辛苦,拜托你讓我辛苦一點,帶上我去殺賊吧!”查傑哀求道。

  中年文士對高占道和牛奉義哈哈大笑道:“這話怎麼聽起來那麼別扭啊!”

  “三弟,跟著小長官們好好干,等我們回來時,最好能升個大官,讓我們也沾光沾光,威風一把。”牛奉義狠力給了查傑一拳,大笑道。查傑沒辦法,只好將求援的目光看向高占道,可是高占道什麼也沒看見,只是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買些糖,跟那些小孩子長官們搞好一點關系。”

  查傑一聽,轟隆一聲,整個身子倒下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3

第五十二章 小小乞丐

  

  巨舶之上有一群人奔出,十幾名英姿勃勃的年青人在前面開路,幾個一身勁裝打扮的使女背著劍服伺左右,伴繞著中間那兩人。一個是看上去是母親,一個窮絕天下語詞也難以形容其萬一的美婦人,她氣度非凡如天仙初降,雖然輕紗掩臉,可是更添一份令人神魂顛倒的神秘,讓人遐想萬千。

  那個美婦人腰身如柳,款款前行,她的玉手輕輕地拉著一個年輕的公子。

  那位公子一身雪白書生袍,頭戴綸巾,面如冠玉,他大袖飄飄,飄逸脫俗得幾欲乘風而去。

  他帶點不情願地由那個美婦人牽著手,可是沒有執拗美婦人的意思,他乖乖地順從著,跟著美婦人一路前行,在那些使女劍手和年青男子劍手們的圍繞拱護之中。

  看見如此貴氣大派的人前行,一路上眾人紛紛閃躲,不少人還手里的東西也慌失失地扔下不管了,更多的人跑到遠處,遠遠地看著這一行人,看著他們之中衛護的貴族母子,紛紛猜測著她們的身份。那對母子對這一切似乎司空見慣,而那些下人也習以為常,雖然有無數人的眼睛盯著,可是沒有誰有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等這一行人轉過路彎,走向遠處城門的時候,那個年輕的英俊公子用手拉了一下那個美婦人,示意她看去。那個年輕俊美的公子指的是不遠處樹下的一個乞丐,他披頭散發,四肢舒展地躺倒在汙垢的地面上,隨意而自然,舒適而放松,他後腦枕著雙手,翹起二郎腿,正在呼呼大睡。

  “怎麼啦?”美婦人問道。

  “那個人,有點怪。”俊美的少年帶點古怪的意味,長長的劍眉輕輕的顰起,道:“看起來並不像是一般的乞丐。”

  “唔?他有什麼不對嗎?”美婦人眼睛里全是笑,逗問那個俊美少年。

  “他……”俊美少年的玉臉莫名其妙地一紅,他說不出有什麼不對勁,只得哼道:“你看他大白天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肯定是一個懶骨頭,肯定是一個特別懶的乞丐,當然不是一般的乞丐啦!”

  俊美少年強辯道。

  美婦人烏黑分明的眼睛看了一下俊美少年,忽然連眼睛也笑了,道:“那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他是不是有什麼特別和不一般之處啊?”

  “誰要去管他一個小乞丐啊!”俊美少年哼道:“這樣的懶骨頭,我理他才怪。”

  “如果他不懶呢?”美婦人又在逗那個俊美少年,問。

  “他肯定懶!而且特別懶!”俊美少年連臉也漲紅了,辯道。

  “那我在這等你,你去問問他是不是一個懶骨頭好了。”美婦人眼睛笑眯眯地道。

  “我不去。”俊美少年搖頭又擺手道,馬上偏偏又偷偷地看了那個正在呼呼大睡的小乞丐一眼,他似乎對這一個小乞丐特別的好奇。

  在他們兩母子停下來說話的時候,前面不遠有一個高大英俊青年人聽到了他們母子的談話,不由面色一變,目中有絲冷意一閃,他揮揮手,向身邊一個年青劍手吩咐道:“尚義,去將一些有刺客嫌疑的人統統清理趕走,不要讓夫人公子們有任何的差池。”

  那個叫尚義的年青人一聽,馬上點頭應道:“遵命,明帥。”

  又一揮手,帶幾個劍手四處去趕走周圍靠得稍近的人們了,那個地上呼呼大睡的小乞丐自然也是在其中之列,一個劍手走了上去,一腳將那個小乞丐踢飛了個跟斗,大罵道:“夫人出行,你一個小乞丐也敢擋路?簡直不知死活!快滾!”

  那個美婦人和那個俊美少年一看那個小乞丐竟然讓自己的劍手一腳踢飛,不由一楞,兩個人的眼神之中都閃過異色,美婦人是驚訝,那個俊美少年是不屑。

  那個叫做明帥的英俊劍手卻不,他眼中是得意。

  小乞丐爬起來,一看面前有一把劍亮晃晃指著自己,嚇得驚魂不定,怪叫一聲,馬上想轉身就走,可是讓那個叫明帥的英俊劍手身形一閃,單指一點,整個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動彈了。那個叫明帥的英俊年輕人鞠身回來向美婦人恭敬地稟報道:“夫人,尚明發現有可疑之人,疑是刺客或者暗探,請夫人定奪。”

  “我不是。”那個小乞丐滿臉泥汙,泥汙下的臉憋得通紅,顯然讓那個明帥點了穴道,正在痛苦異常地頑抗,他一聽那個英俊劍手塞死貓給自己吃,連忙出聲分辯道:“我不是,我不是…我正在睡覺…我不是壞人,我就算是壞人,也是只會睡覺不會干壞事的壞人……”

  那個俊美少年一聽那個小乞丐說得搞笑,撲哧一下笑了,笑得滿天陽光失色,笑得青天白日無顏。

  高大英俊的劍手一看那個俊美少年因為這一個小乞丐的話笑了,更是目光一寒,他用力一踩,腳底一股暗勁震出,透過地面短短的距離震在那個小乞丐的身上,讓那個小乞丐如中雷殛。可是小乞丐還來不及痛呼慘叫出來,就讓那個高大英俊的劍手一把自地面上揪了起來,一只手暗暗地點在他的啞穴之上,讓那個小乞丐有口難言。

  小乞丐張了張口,什麼也叫不出來,可是那個高大英俊的劍手叫了。

  他大叫道:“說,是誰派你來行刺夫人的?如果你從實招來,可饒你不死!否則大刑伺候,說你敢不敢口硬。”

  “好了。”美婦人搖了搖頭,對那個高大英俊的劍手道:“尚明,放了他,他也許只是一個普通的乞丐而已,不要太大驚小怪,雖然前些天我們受人攻擊了,可是也不能隨意懷疑別人。放開他,再給些銀兩打發他走吧!”

  “是,夫人。”那個叫尚明的英俊劍手一聽,馬上恭敬地應道。

  他將那個小乞丐放在地上,運勁一震,激開小乞丐被封的穴道,又自懷中掏了一顆碎銀,拋在那個小乞丐的身上道:“日後醒目些,不要以為天下哪里都是你這種小乞丐睡覺的地方,你應該在你的狗窩里睡,那才合適。”當然,他後面的聲音很小,剛剛好是小乞丐聽到。

  “哼。”那個小乞丐一松開穴道,一回恢複身體的自由,馬上大怒道:“你也不要以為天下哪里都是你這種上等人亂扔銀子的地方,你應該在你的豬圈里扔,那才合適!”

  小乞丐學著他說話的聲音很大,不怕什麼人聽到。

  他怒極,還一腳將掉在地上的碎銀踢飛出去,像一只憤怒的小公雞般怒瞪著氣得滿臉煞白渾身發抖的英俊劍手,那個叫尚明的英俊劍手怒極,他正想動手,忽然那個美婦人低喝道:“住手,這件事的確是我們無禮在先。”

  那個美婦人帶著有點好奇地看著小乞丐的俊美少年,走到小乞丐的身邊,打量了一下,忽然眼睛柔和起來,輕輕地道:“你的脾氣都是挺大的,小家伙,你叫什麼名字?”

  “真的名字十兩銀子,假的一百兩銀子。你聽那個?”小乞丐一聽,隨口道,不過等他掉頭看了一眼那個美婦人,馬上不禁沖口而出,大叫道:“哇,你好漂亮,我還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這樣的美女,你簡直比我夢中的娘還要漂亮,你是誰?你是我大姨還是我小姨啊?”

  那個美婦人一聽,莫名有些喜歡,她伸手止住正准備喝斥的尚明,眼睛都在微笑道:“是嗎?你覺得我很像你的娘親麼?”

  “不像。”那個小乞丐看了一會那個美婦人,忽然很用力地搖頭,聲音也冷了下來,他冷冷地道:“你一點兒也不像我娘,我娘可是天下最好的娘親,你雖然很美,可是連她的一根頭發絲也比不上。”

  “大膽!”那個英俊的尚明大吼,可是馬上讓那個美婦人低喝止住了。

  美婦人伸出手,想撫摸一下那個小乞丐的頭,可是那個小乞丐馬上躲開了。那個美婦人又伸手過去,又想撫那個小乞丐髒兮兮的臉,可是讓那個小乞丐推開了,他那眼睛里忽然有什麼極迅速掉了出來,他馬上轉過臉去,再也不看美婦人一眼。

  美婦人將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肩膀上,那個小乞丐馬上又推開了。

  美婦人一點也不生氣,她又把手放在那個小乞丐的肩上,那個小乞丐再三用手推開之後,那個美婦人還堅持著自己的舉動,終于,那個小乞丐不再推開了。他的肩膀有點顫動,他的聲音似乎帶了點什麼極古怪的東西,就像在咬著什麼一般含糊不清地喊道:“你這個瘋女人,我不要你管……”

  “孩子,回過來讓我看看你……”美婦人溫柔地道,聲音連江風也溫柔起來了。

  “瘋女人……”那個小乞丐忽蹲在地上,自地上抓了把泥汙,在自己上一抹,然後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再爬起來一溜煙跑了。

  “娘,我去追他回來。”那個俊美的少年急了,他看著越路越遠的小乞丐,急急地對美婦人道。

  “不,終有一天,他會來找我們的。”那個美婦人微微搖了搖頭,拉住了俊美少年,帶點寬容地道:“他是一個可憐的孩子,雖然脾氣有些古怪……”

  “是很古怪。”俊美少年點點頭道:“娘,你說他為什麼要抓把泥塗在自己的臉上啊?那多髒啊?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他不想讓人看見他的臉。”美婦人輕撫一下俊美少年的臉頰,溫和地道:“還有,他在拒絕別人的幫助和走近,他在封閉著他的身心。”

  “可是,我明明看見他哭了。”俊美少年奇怪地道:“娘不是說只要還懂得哭還知道淚的人,就還是好人嗎?那他不是一個壞人了?他既然不是一個壞人,那他是一個好人了?既然他是好人,那麼我們把他帶回去好不好?”

  俊美少年的推理還真的點古怪,不過美婦人倒沒有反駁,只是搖搖頭道:“我們不能強迫他,再說,我們與他有過不快,像他自尊那樣強的人,一定受不了的。也許你碰見他,可以跟他談談,他也許會相信朋友。”

  “好。”俊美少年躍躍欲試道:“我試試。”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3

第五十三章 明悟星變

  

  徐子陵將自己整個都藏在水中,他怕看見自己的眼淚,他怕看見自己的懦弱。他沒想到自己跑去試探那個東溟夫人,可是竟然最後讓她的魅力所感染所感動了,他心中的堤壩一下崩潰了。

  他等遠遠跑出那些人的視線,馬上運用輕功飛奔起來,臉上的淚禁不住如雨下。

  這一個東溟夫人雖然不像自己原來那個世界的母親,可是她身上有一種氣息,既寬容又慈愛,就像自己的娘親一樣,自己思念母親的那一種情感一下爆發了,他在一瞬間,的確動搖了。他忽然有種沖動,跪在那個東溟夫人的腳下,抱著她的腿,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把自己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訴出來。

  自從失去寇仲這一個兄弟之後,徐子陵就一直封鎖著心中這一塊,他在抗拒著親情這一類東西。雖然和衛貞貞還有素素等人愛意纏綿,可是那是愛情,心底中那一塊親情的禁區一直緊緊封閉著,直到今天,莫名其妙地讓那個東溟夫人破開。

  那個東溟夫人的舉動完全在他的反應之外,他本來計劃的後續部分一點兒也用不上。

  他在她的面前連說話也變得不可能,他不敢逗留在她的眼光之中,他壓著心底的一點理智,還裝著不會武功,狼狽地逃了,在她的面前。他頭一次讓人打敗,徹徹底底地打敗,他毫無還手之力,可是失敗除了帶來感動之外,再沒有別的。

  他在這一仗里,根本就不想勝利,他的心底,渴望著那個東溟夫人的舉動,渴望著她的走近。

  可以說,打敗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徐子陵在水中放聲大哭,在水中打滾,直哭得天崩地裂天烏地暗……

  等發泄過這種情緒之後,徐子陵自水中慢慢地爬出來,身心俱疲地躺倒在江岸邊,看著滿天的星斗。他在水下足足躲了兩個時辰,幾乎將所有的真氣都消耗盡才慢慢地浮出水面,他看著天空,思念著那一個世界不知怎麼樣了的父母,更是黯然神傷。

  天下的星斗密布,一動不動地凝視著自己,就像是一雙雙永恒的眼睛一般。

  雖然明知它們一動不動地定在哪里,可是根本就數不過來,尤其是現在心亂如麻的時候,更是覺得眾星閃爍無定,徐子陵看見此情景,心中忽然一動。

  這就是原書中寇仲和徐子陵悟到的‘星變’吧?

  不變萬變,萬變不變。

  表面只有光亮一點,只是寒星一點,可是每一個都遠比太陽更加巨大,更加火熱。它們遙遠,看到的星光最少都是幾億光年的,也許在現在的一刻,它們已經爆炸,已經消失,或是在自己的面前,卻還是一動不動一丁點沒有改變。

  這樣巨大的恒星是那樣的大,大到自己無法想像,又是那麼的小,小到只就一星一點,連一絲最輕的云也可將它們掩住;它們是那樣的遙遠,遠到自己難以估量,又是那樣的近,自己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到。

  它們發出的光亮是那樣的火熱,每一個都比太陽更加熾熱,可是又那麼的冰涼,自己完全感受不它們的溫度,只有冷冷的光芒,就像一雙雙冰冷的眼睛。它們對于這個世界對于這個宇宙來說,是那樣的美麗,又是那樣的神秘,可是那是遠觀,只要有誰敢移近到它們的身邊,那麼馬上就會被它們燒成灰燼和虛無。

  它們對于一個人,強大得可怕又溫和得可笑,它們可以任人指指點點,任人起各種各樣的名字,編著各種各樣的神話故事,它根本就不會反對,根本就不會抗拒,只是默默地注視,看著一個人從出生,到成長,再到老死,冷漠地看著這個世間的一切。

  它們相對于一個人來說,是永恒的,不變的。

  可是它們又是萬變的,它們也是有生命的,也是會燃燒化燼的。

  難道,這就是‘星變’?這就是不變的‘星變’?

  這就是比‘井中月’更深奧更隱晦更迷離更神秘的‘星變’?自己現在連守一的‘井中月’之境也保持不了,自己在那個東溟夫人已經粉碎了‘井中月’之境,難道自己還能在失去‘井中月’之後,還能領悟這個更難的‘星變’麼?

  在徐子陵的意識空間之中,那個一直不動不變的小光點忽然光芒大作。

  忽然爆炸開來,無聲無息地,炸得那個小光點粉碎,無數的光點化作星星更加細小的星屑飛速激射,如流星破空,灑得徐子陵整一個意識空間到處遍是,密密分布,就像現在外面的星空那樣,星斗萬千之象。那些更小的光點在發光發亮,還按著一定的順序排列起來,最後無數的小光點慢慢聚合起來,慢慢地形成更大的光點,變成更加有規律,更加有序列。

  等它們一個個重爆炸開來,重新變成極細小的光點,再以一種極速,就像爆炸開來時那種速度,不,比那速度更加極速地聚合起來,重新形成一個稍大的光點,和原來那個光亮毫無兩樣。那個光點仿佛從來也沒有爆炸過一般,它還是像以前那樣,靜靜地,一動不動地呆在那里。

  “啊,這就是宇宙大爆炸,這就是‘星變’!啊……”

  徐子陵大吼一聲,神智忽然爆炸開來,共其微弱極其枯涸的內息忽然跟著發生了大爆炸,由丹田那一點點原始的元氣爆炸開來,將整一個人炸得里外通透,將全身的經脈都爆得粉碎……

  “夫人,外面有一個很奇怪的少年要見你,他說如果你不想見,就把這個包里的東西還給他就行了。”一個美婢手里拿了個小布包,輕輕地向美婦人稟報道。她一邊將那個小布包輕輕地放下來,一邊慢慢地退開,退到一旁候著。

  美婦人正想把手伸向那個小包布,可是邊上的一個藍袍長須老人馬上示意道:“夫人,小心為好。”

  邊上站著的兩個健婦其中一個也站前一步道:“夫人,等我來開吧!”

  “不用了。”美婦人微微一笑道:“這里面只有一些植物草青的氣味,根本就沒有什麼機關和劇毒,你們多心了。”

  她伸出玉指,將那個小布包輕輕地解開,一解開,眾人都呆了。

  這個小布包里面什麼都沒有,只有幾根青草。

  就連美婦人自己也看得有些不解,她看看那個藍袍長須老人,那個藍袍老人搖搖頭,表示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兩個健婦和幾個使女不等美婦人望來,全都拼命搖頭,又好奇地看著小布包里的青草。

  那個俊美少年用纖纖玉指拈起一根青草,放到鼻子邊嗅嗅,又仔細看看,隨手一扔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寶貝,原來是最普通不過的青草,這草隨地都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奇怪的。娘,我看這一個人多數在故弄玄虛故弄神秘,還要把這個小布包要回去,他以為這什麼寶貝啊?”

  “你去請他進來。”美婦人微微一笑道:“雖然我不明白他這些東西這是什麼意思,可是,倒真的引起我的興趣了,我想聽聽他說些什麼,請他進來吧。”

  “可是。”那美婢帶點為難地道:“我本來以為夫人猜得出的…那個少年說如果夫人猜不出,他就不進來了,而且,他還要這個東西帶回給他的……”

  “大膽。”一個健婦大怒,喝道。

  “不要動氣。”美婦人伸手一止,讓那個美婢不要害怕,然後又拈起了一根青草,看了一會,又看了看那個小布包,也學那個俊美少年般嗅嗅青草,微微一笑道: “這是一幅衣袖,是剛剛不久自一個洗淨的衣服上撕下來的,這些青草也是剛剛不久在地上拔出來的,雖然我不能完全明白那個人是什麼意思,可是,相信一定跟衣服和這些青草有關的。大家也說說看,青草和衣服倒底有什麼關系呢?”

  “會不會這件衣服原來的顏色是這個青草一般顏色的,或者是用這個青草汁染的?”俊美少年他的反應最快,道:“他會不會想用這兩樣東西告訴我們什麼呢?青草是綠色的,他們會不會想說明有身穿綠色衣服的人跟我們有關或者是綠色衣服的什麼人要對我們不利,會不會是這樣的呢?”

  “不。”美婦人搖搖頭道:“不是這樣的意思,不會這樣顯淺,它應該很有深意,而且一定跟這兩樣東西很有關系的。”

  “夫人,不如讓那個人進來,看看他有什麼解釋更好。”藍袍老人想了一下道:“不如等老夫去看看這個小子在搞什麼鬼。”

  “等一下。”美婦人忽然看向送小布包進來的那個小婢,溫和地問道:“如茵,你看過那個少年是嗎?你看清他的臉了嗎?他長得什麼樣子啊?”

  “他……”那個叫如茵的美婢帶點吞吞吐吐地道:“那個人很奇怪,穿著一般洗得很乾淨又縫補得很整齊的衣服,上面的補線針腳沒有一百道也有九十道,總之原來那件衣服肯定是破破爛爛的,他…唔,個子長得很高,還挺長得挺…挺順眼的,年紀看不出來,似乎很小,又似乎很大,眼睛很明亮,聲音很清,唔,態度很溫和,還有他的頭發,他的頭發只用一根水草紮著,非常的長非常的好看……反正,小婢看到他,總覺得那里看過,只是不記得什麼時候看過了。”

  “是嗎?”那個美婦人聽了,帶點歡喜地道:“那我有點明白了,原來是他來找我了。”

  “誰?”俊美少年一聽,奇怪地道:“娘,是誰要來找你啊?你快說說那布包和那青草是什麼意思,我真的想不到,娘,你快說來聽聽吧,好嗎?”

  “既然是來找夫人的,那去請他進來吧。”藍袍老人叭答叭答地抽幾口,然後在桌子上敲敲旱煙窩,對那個美婢吩咐道。

  “還是等我親自去請他吧。”美婦人微微一笑道:“雖然我猜到一丁點意思,可是只能把握到一點點,算不得完全猜出來,既然我沒有完全猜出來,我就親自去迎接他進來好了。這真是一個好玩的小朋友,晶兒,你也一起來吧!”

  “夫人,這如何使得?你是金枝玉葉……”藍袍老人一聽,忙勸阻道。

  “只此一次。”美婦人微微一笑,站起來,輕輕地掩上面紗,用輕紗將她那絕世之容掩住大半,向那個俊美少年伸出手,拉著他一起出來。那個俊美少年烏黑的大眼睛轉了半天,忽然高興地問道:“娘,是不是那個愛哭鬼來找你了啊?”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美婦人微微一笑,愛憐地拉著他出去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4

第五十四章 俊美少年

  

  “真的是你?”俊美少年一見徐子陵,馬上在為驚訝道:“你…你好像跟昨天不同了,不對,你…你臉上的泥汙呢?我差一點沒認得出來,你,你的樣子相差得實在太遠了,我敢說,你現在比昨天簡直要乾淨一千八百倍,而且要好看多了。”

  “好看還是形容女孩子比較好一點。”徐子陵微微一笑道。

  他走上前,向面前的美婦人深深鞠身下去,也不理那個美婦人的勸阻,堅持鞠了三個深躬,然後平靜地道:“謝謝你。”

  “你的確和昨天有很大的不同了。”美婦人一語雙關地道。

  “是。”徐子陵點點頭道:“在昨天之後,我想通了很多事情。以前我有很多東西是想不明白的,可是昨晚想啊想,想到夜色降臨,星斗滿天,後來我看天上的星星告訴了我一些道理,所以終于想明白了。”

  “昨晚星星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俊美少年奇怪地問道:“怎麼我沒有聽見啊?”

  “它們告訴我不變就是萬變,萬變就是不變。”徐子陵沖著那個俊美少年呵呵笑道:“你沒有聽見嗎?”

  “不變就是萬變?萬變就是不變?不明白!”俊美少年喃喃幾下,搖頭不解,又問徐子陵道:“那些星星還告訴了你些什麼?有沒有容易明白一點的,那不變就是萬變,萬變就是不變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你如果有一天迷惘了,像我一樣,你看看天空,星星也一定會告訴你的。”徐子陵微笑道:“我的那些青草,就是送給你的。也許,有了那些小草,你永遠也不會像我一樣迷惘,永遠也不會像我一樣失落,孤獨和痛苦,你只要常常記住那些小草就行了,保證你永遠不會像我一樣。”

  “我不明白。”俊美少年簡直摸不著頭腦,一點兒也不明白徐子陵的意思。

  “看看你的母親。”徐子陵示意俊美少年看看美婦人,忽然聲音微微低了些,道:“我很羨慕你,因為你有這樣好的母親。你要記住那些小草,不要忘了我告訴你的,不要像我一樣,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徐子陵又向那個美婦人深深一鞠道:“夫人,謝謝你。我現在好多了,本來我還打算在這一帶逗留一段時間的,不過我想通了,所以,我要走了。”

  “你還會再來嗎?”美婦人點點頭,忽然這樣問。

  “也許吧。”徐子陵呵呵笑道:“我可不是一個好人,你們還是沒看到我會更好一些,以免生氣。”

  “你會做我生氣的事嗎?”美婦人微微一笑,溫柔地道:“就算你做了讓我生氣的事,我也一定會原諒你的,就像我的晶兒做了什麼讓我生氣的事,我也會同樣原諒晶兒一樣。”

  “謝謝您。”徐子陵聽了,好久也不出聲,最後點點頭,道。

  “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啊?”俊美少年奇怪地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呀?”

  “沒什麼,你還是個小孩子,還是不知道的好。”徐子陵笑嘻嘻地沖著俊美少年道。

  俊美少年氣得不輕,連耳根也紅了,指著徐子陵好久也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小孩子!”俊美少年怒辯道。

  “你是。”徐子陵看也不看他。

  “我不是!”俊美少年氣不打一處。

  “那你是一個大孩子。”徐子陵隨口應付道。

  “也不是大孩子!”俊美少年怒極,連小脖子也粗了。

  “那你是什麼?”徐子陵奇怪了,問。

  “我不是孩子,我是大人!”俊美少年抓狂地道。

  “是嗎?”徐子陵上下看了俊美少年一眼,忽然笑了,笑得俊美少年莫名其妙,然後才道:“大人敢跳下海搏擊風浪,最少,大人敢跳下海游泳,你號稱大人,你敢嗎?”

  “我敢!”俊美少年一聽開了他的強頂,馬上得意地道:“我們比比,看看誰的水性好,誰輸了…唔,誰輸了就聽對方的話好了。”

  “那你輸定了。”徐子陵狂妄無比地道:“我們不用比,就知道你一定會輸。”

  “廢話,不比過誰服氣!”俊美少年一聽,馬上不服氣了。

  “你知道什麼叫做游泳嗎?”徐子陵輕視俊美少年道。

  “當然!”俊美少年大聲道:“我不但會游泳,而且游得過魚兒,游得過最快的人,你跟我比,差遠了!”

  “那好。”徐子陵一聽,馬上點頭同意道:“既然你那麼牛,我們就脫光衣服下海比比!”

  “比就比!”俊美少年馬上回應,可是他一看見徐子陵開始解上衣,忽然奇怪問道:“等等,哎等等,你干什麼?我們不是比游泳嗎?你脫衣服干嘛?”

  “不脫衣服如何游泳?”徐子陵理所當然地道:“你不會是怕輸找借口吧?”

  “啊……”俊美少年呆了一下,小聲地道:“你脫吧,我不脫了。”

  “你游泳不脫衣服?”徐子陵笑嘻嘻地問。

  “不用。”俊美少年紅著臉道:“我不脫…衣服也能贏你!要不,你等一會,我去換水靠出來再跟你比。”

  “你最好拿把分水刺。”徐子陵提醒道。

  “好。”俊美少年應了一下,又覺得有些奇怪,奇問道:“為什麼?我為什麼要拿把分水刺啊?”

  “聽說海里有一種魚,很漂亮的,長得美女的上半身,魚的下半身,還會唱美妙的歌曲。”徐子陵忽然左顧而言他道:“所以有很多人想抓這一種美人魚。”

  “是嗎?海里還有這種魚?真稀奇。”俊美少年一聽,覺得很新鮮,不過他還是有點奇怪,問道:“人們喜歡抓這一種魚跟我拿把分水刺有什麼關系啊?”

  “帶著防身總是好的。”徐子陵淡淡地道:“如果他們誤會了,你可以用分水刺來刺他們。”

  “他們怎麼誤會?”俊美少年踢出他的纖長小足道:“你看,我長得又不是魚尾巴!”

  “的確不是。”徐子陵點點頭道:“這麼好看的小腳簡直要比魚尾巴好看一千萬倍,看來很明顯,這一雙腿,唔,看來他們是不會誤會了。”

  “這里那里有他們?”俊美少年看了四周一眼,到處都是靜悄悄的,除了一邊含笑地看著他們說話的美婦人之外,就是遠處的幾個婢女,哪里有什麼外人?俊美少年放心了道:“這里沒外人,要有,那也是你。”

  “那好,如果萬一我誤會了,你就用分水刺來刺我好了。”徐子陵又將上衣整個脫掉了,露出一身如璞玉雕塑般的肌肉來,只剩下長褲,他踢掉鞋子,活動一下身子,朝那個俊美少年道:“你還在這干什麼?還不快去換衣服?要不,是男子的干脆一點,像我一樣好了。”

  “誰要像你!”俊美少年連臉也紅了,他帶點慌亂地看了一眼美婦人,小聲道:“真要比嗎?那……我真去換水靠?”

  “你說你是小屁孩,服輸了,那我們就不比了。”徐子陵嘻嘻一笑道。

  “你才是小屁孩,你等著。”俊美少年受不了徐子陵的冷嘲熱諷,馬上沖到船上去准備換水靠去了。

  “你支開晶兒,想告訴我什麼?”美婦人微微一笑,問。

  “我想告訴你水里有魚。”徐子陵向美婦人鞠一下躬道:“我要走了,本來我想幫你捉到那條魚的,可是既然有人水功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水功很好的那個人雖然水功不錯,可是不會捉魚。”美婦人又笑了,溫和地道:“你為什麼總是那麼著急走呢?難道就不能留下來住上一段時間嗎?那個人很悶,很無聊,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可以玩得來的朋友,看見了你就非常的高興,你不留下來陪這個沒朋友的可憐人多玩一下。”

  “我沒有時間。”徐子陵帶點苦笑道:“雖然我也很想玩,可是,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玩。”

  “其實你不需要做太多的東西。”美婦人微微一笑,寬容地道:“你其實最需要玩,最需要朋友,跟那個沒有朋友的人一樣,你也需要有人陪你聊天,陪你瘋玩。”

  “那我先去捉了那條大魚之後,再來陪那個水功自誇很好的人玩吧。”徐子陵聽了,想了一下,點點頭笑道:“不知怎的,我總是很容易讓你說服。”

  “因為我說的有道理。”美婦人笑眯眯地道,她伸出手在徐子陵的頭上輕輕放下,輕輕撫了一下他烏黑的長發,又撫了撫他的臉,再後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囑咐道:“那就快去快回吧,不是讓那個水功很好的人久等了,這個人的脾氣可是很壞的,扔了你的小草可不關我的事。”

  “扔了我再拔些就是。”徐子陵哈哈大笑,沖天而起,一頭紮進海里,像飛魚一般沒入水中,再也沒有出來。

  那個叫如茵的叫美婢帶點好奇地走近,帶點怯意地問道:“夫人,這位公子是誰啊?”

  “就是昨天那個渾身髒兮兮的小乞丐。”美婦人看了如茵一眼,緩緩地道。

  “什麼?”那個如茵驚訝到了極點,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極力不讓自己發出驚叫來,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竟然會是同一個人。

  這怎麼可能?

  那個小乞丐渾身上下髒得不得了,衣服又破,臉上也盡是泥汙,而且他根本就不會武功的樣子。可是剛才這一個少年,他不但乾淨,而且清新,看見他感覺簡直就像讓一股清新的春風迎面吹拂過來一般愉悅。他的眼睛烏黑深邃,就像明湖之水,他相貌英俊更勝所有男子之中的明帥。他動作舉止更是瀟灑飄逸,言語溫和如風,一言一行都是那樣隨意,那樣灑脫,簡直就如天上降下的謫仙人。

  如此絕然不同的兩個人,可是竟然是同一個人,這教她如何不驚歎。

  “咦?”正在准備換衣服的俊美少年一看美婦人回來了,奇問道:“娘,你回來了,你不給我們兩個做公證嗎?萬一他輸了撒賴怎麼辦?”

  “他走了?”美婦人緩緩道。

  “什麼?”俊美少年手中的水靠掉在地上了,可是他渾然不覺,他急問美婦人道:“他走了?他不是我跟我比游泳嗎?他為什要會走的?娘,你怎麼不留住他啊?他是不是因為我猜不出那小草的意思生氣了啊?他是不是因為我讓他等得太久不耐煩了啊?娘,你怎麼不幫我留著他?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有意思的人,可是,他向那個方面走的?我去追……”

  “你著什麼急啊?”美婦人微微一笑道:“他又不是不回來。”

  “他還會回來?”俊美少年一聽高興極了,急問道:“娘,他說什麼時候回來?”

  “等你看明白上面寫的這首詩之後,明白到小草跟衣服有什麼關系的時候。”美婦人微笑地遞給俊美少年一張潔白的紙,上面有幾行古怪的字,極其纖細,筆力奇剛。

  可是詩句極柔,俊美少年一看,眼圈馬上就紅了。

  再一細讀,眼淚斷線珍珠般往下掉,最後投入美婦人的懷中,輕泣起來。美婦人溫柔地用雙臂環著俊美少年,輕輕地道:“看來他很是羨慕你呢!”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4

第五十五章 難得糊塗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美婦人輕輕地吟詠著,又道:“看來這個孩子的身世很可憐,我先前雖然猜出一點他的意思,可是沒想到他還會作詩,他還會作出如此柔情如此暖心的詩句。看了這首詩,我為天下的母親都感到驕傲和值得,寸草之心雖小,可是卻是真情一片,母親又怎麼不會感動,又怎麼不會驕傲,又怎麼不會更加思念她的寶貝呢?母親又怎麼會怪責寸草之心的回報,她又怎麼會在乎回報的多少呢?”

  “雖然我不是他的母親,可是也替他的母親感到驕傲和欣慰,想必,無論那個母親還在是否,都一定會更加慈愛她的這個寶貝兒子的,因為,他是如此的懂事,如此明了母親的一片真心。”美婦人輕輕地撫弄一下俊美少年的頭頂,會心地微笑道:“就連我的寶貝,都讓他感染了。”

  “娘,你說他現在正在干什麼呢?”俊美少年貓在美婦人的懷里,懶洋洋地道:“他怎麼整天到處跑來路去啊?哎呀,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美婦人奇怪地問道。

  “我忘了問他叫什麼名字了!”俊美少年急道:“我怎麼就完全忘了問他叫做什麼名字呢?真是……”

  “你下次問不就行了。”美婦人笑眯眯地道:“反正他會回來的,等他回來了你再問吧。”

  巨鯤幫的小六子是出了名的眼尖,他可以在老鼠走過船艙的一刹那分得清那只老鼠是公是母,他可以在跑過船艙過道時看見艙里面關著板門洗澡的幫主丫環云芝右胸靠肩膀處有一顆淡紅色的胎記,雖然云芝死口不認,還臭罵了小六子一頓,可是大家都相信小六子跑過時隔著門板的細縫偷看到了。

  小六子的眼睛可以在黑屋子里找到一根針,也可以在五里遠看清一行十個人之中誰是副幫主卜天志,而是老偷兒陳老謀,總之,小六子的眼睛沒有人說不行的。

  胡塗喜歡跟他一起站崗值哨,因為小六子的眼睛特別好,連一點風吹草動也瞞不過他,所以跟他一起站崗值班格外放心。

  一個人在水中慢慢地浮出來,就像一條魚一般,將身一彈,飛出水里。那人又在水里輕輕一踩,踩得水面碧波蕩漾開去,可是那個人卻輕飄飄地飛出了水里,就落在小六子和胡塗的面前不遠處。他披頭散發,赤著肩膊,全身上下都滴著水,就像水鬼一般,他看也不看他們倆一眼,徑自往船艙里去了。

  胡塗從來也沒有看過這一個水鬼般的年輕人,他雖然眼神不是很好,可是他很清楚地看到,剛才大搖大擺進入船艙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本幫的人,胡塗根本就不認識他。胡塗急了,怎麼小六子讓敵人在眼皮子底下溜進來了不管呢?

  小六子的眼睛不是很好嗎?怎麼會看不見那個人呢?難道自己看花眼了?

  他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還是沒變,那個年輕人的背影很清晰,他走過的地方還有一路的水跡,自己沒有看花眼。他猛捅一下正在直直地看著前方的小六子,小聲道:“小六子,有人進來了,在那里!”

  胡塗指著那個全身濕淋淋的赤膊年輕人對小六子示意道,可是小六子看了一眼之後,道:“沒有人,你開什麼玩笑?好好值班,不要開小差,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要讓敵人混進來了。”小六子非但他自己看不見那個年輕人,還警告胡塗要定神點,差一點沒有讓胡塗氣瘋。

  沒有人?這都是什麼眼睛?都敢說是幫里第一鷹眼,連大搖大擺進來的敵人也看不見!胡塗又拉著小六子,指著那個年輕人一路走過的水痕道:“你看,這是什麼,一路的水痕,剛才有一個人走了進來,這是他留下的。小六子,你不是連水痕也看不見吧?你不要嚇我!”

  “的確沒看見。”小六子還是搖頭,看了半天,道:“我只是看到甲板,沒看見什麼水痕,我要站崗,你不要煩我。”

  “什麼?”胡塗一聽更糊塗了,多麼明顯的水痕,多麼明顯的足印,就像和尚頭上的蚤子一樣,明擺著的,可是這一個眼神極好的小六子竟然什麼也看不見,莫非自己撞鬼了?自己撞上水鬼了?想到這里,胡塗的心直發毛。

  遠遠看見那邊船艙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老偷兒陳東謀,一個是副幫主卜天志,胡塗一見大喜過望,馬上屁顛屁顛地迎上去,向兩人施禮道:“副幫主好,陳公好,剛才小人看見一個敵人混了進來,本想示警,可是小六子說沒有人,小人特讓副幫主明察一下。”

  “有這事。”卜天志的臉沉了下來,喝道:“小六子,你找死啊?有敵人混進來了你竟然沒看見?你不要以為你的眼睛尖一些就可以在站崗時閉著眼睡大覺!”

  “回副幫主。”小六子一看胡塗告狀,馬上低頭小聲分辯道:“小人雖狂,可是絕對沒敢用職責本份來開玩笑,小人的確沒有看見什麼人混進來,所以不敢亂報。也許胡塗兄比小人眼睛更好一些,所以,他看見了也不一定。”

  “我當然看見了。”胡塗得意洋洋地道:“我看見那個人進來了,現在還在雜物艙里,你們看這一路的水痕和腳印,小六子眼睛這麼好,竟然什麼也看不見,我想他不是通敵就是奸細。”

  “哪里有什麼水痕和腳印?”陳老謀奇怪地問卜天志,道:“怎麼,天志,你可看見有什麼水痕腳印了沒有?老夫看來是老眼昏花了,不中用了,我可看不見有什麼水痕腳印。”他又對胡塗語重心長地教訓道:“胡塗啊胡塗,你下次可要看仔細一點,不要大驚小怪無事生非,老夫骨頭老朽了,膽子也小了,讓你折騰不起啊!”

  “什麼?”胡塗一聽,簡直驚呆了。

  艙面上那腳印簡直比什麼都清晰,那個年輕人走出一路水痕簡直就像在沙灘走出的腳印一樣明顯,可是繼小六子之後,連雖然常常稱老賣老其實眼睛好得像賊子的老偷兒陳老謀也看不見甲板上的水痕,難道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

  還是他們……

  “副幫主,不知您看見……”胡塗去看卜天志,可是看了卜天志也是一臉奇怪地搖頭。

  卜天志大力地搖頭,又拍拍胡塗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很盡職,可是不要大驚小怪無中生有,把沒有的東西亂作亂報,這樣實在有點無理取鬧,知道嗎?胡塗,我知道你盡忠職守,可是下次要看准了再說。你要學學小六子,他眼睛就很好,如果真有什麼水痕,真有什麼人,難道他看不見嗎?如果真的有什麼敵人進來了,難道我和陳公會看不見嗎?”

  “這麼說……”胡塗不再犯糊塗了,開始有點明白了。

  “我們什麼人也沒看見。”卜天志問胡塗,道:“就是不知你看見什麼人踏了一路的水痕印了一路的腳印進來了沒有?如果真有,那你可要上報幫主了。”

  “報告副幫主。”胡塗咬著牙狠狠地給自己一個耳括子,道:“剛才胡塗一時眼花,大驚小怪,還無中生有誣蔑小六子,小人罪該萬死。胡塗什麼人也沒看見,以後也是小六子看見什麼,胡塗就看見什麼,小六子眼睛看不見的,胡塗什麼也看不見。”

  “很好。”卜天志拍拍胡塗的肩膀,大笑地對他道:“看來你不怎麼糊塗嘛!你以後就跟著小六子好好干吧!你要看緊些,不要讓敵人混進來了,明白嗎?”

  “明白。”胡塗看了一眼目不斜視盯著周圍的小六子,大聲回答道:“如果是真正的敵人,胡塗一定會盯得緊緊的,不會讓他們混進來的。”

  等大船靠岸,一個湖綠色武士服,外披單白色披風的美貌女子率眾上船,帶著一股香風,在胡塗的身邊經過,胡塗看見她,心里忽然有種想告訴她真相的沖動,可是看了一眼邊上面如止水的小六子之後,又連忙按下了這個想法。他的心卻翻起了波動,禁不住狂跳幾下。

  一個二十五六歲左右,長相英俊,氣度沉凝,臉色稍帶一點蒼白的白衣武士在經過胡塗的身邊忽然怪哼了一聲,道:“瘌蛤蟆想吃天鵝肉,簡直不知所謂!”

  他這話是沖著胡塗說的,胡塗聽了,先是莫名其妙,後面好半天才明白過來。想必是這一個白衣武士看見了自己的動容,以為自己喜歡云幫主,所以才罵自己的。等一明白這點,胡塗氣得差點沒有爆肺,真是好心遭雷劈,本來自己想告訴他們真相的,可是……那個家伙竟然如此的對待自己,真是可惡!

  想想卜天志和陳老謀,雖然自己已經說了大半秘密,可是他們還是對自己留手了,想必是看在昔日兄弟一場。還有小六子,自己告發他,他也沒有與自己結怨,置自己于死地,對比起來,簡直相差天與地。胡塗簡直暗暗高興,如果還站在他們那一邊,可能自己死都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卜天志起身,拍拍陳老謀的肩膀,笑嘻嘻地道:“看來那個人回來了,陳公,你陪公子好好坐坐,我得先應付一下她。”又向徐子陵抱抱拳,出去了。

  徐子陵和陳老謀兩個對坐,面前只有一碟黃豆,一壺酒。

  徐子陵端起酒杯,給連忙捧起杯子的陳老謀酌了一杯,又倒了一杯給自己,和陳老謀的杯子碰碰,一飲而盡,無不出聲,只撿起碟子上的黃豆就吃。

  陳老謀也無聲地坐著,也學似徐子陵那般,一顆黃豆一顆黃豆地往嘴里扔。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4

第五十六章 棒打鴛鴦

  

  卜天志一會就回來了。

  陳老謀抬起眼睛,眯成一根針似的,問道:“怎麼啦?”

  “又去和那個獨孤策在胡天胡地了。”卜天志搖搖頭道:“公子心軟,照我說這女人不值得同情,留著她是個禍害,就算日後能改,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沒錯。”陳老謀也點點頭道:“老夫是也那樣認為的。”

  “我明白。”徐子陵卻搖搖頭道:“我們現在還惹不起獨孤家,我們想吃飯,得一口一口吃。留著這個云玉真,獨孤家就不會起疑,而各種情報的經費還有人報銷,就是委屈你們兩個還和大幫兄弟了。注意,日後有什麼不對勁的,不能讓我們的自家兄弟上去拼,拼光了他們的人我們不心疼,自家兄弟,少一個也是莫大的損失。”

  “這個自然明白。”卜天志重重地點頭道:“其實這麼多年在這個女人手下做也有些習慣了,沒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公子放心,天志雖然腦筋不靈光,可是輕重還分得出的。”

  “那好,你們繼續呆一段時間吧,誰叫我們是白手興家的窮光蛋呢?”徐子陵對兩人笑笑,道:“其實窮光蛋也是有好處的,至少事事親力親為,知道個中滋味,酸甜苦辣,這樣的人生也好玩一點。還有,如果這樣一來,功勞自然也大些。老謀,天志,留著你們的性命,終有一天我會讓天下人看到你們威風凜凜名動天下後世敬仰的身軀樣貌的,我會將你們的名字刻在凌煙閣上,將你們的雕像放在城池的中間,任後世之人瞻仰,到時,你們可以自豪地告訴世人知,英雄不問出處,王候公爵于市井之間,就算年紀再老邁樣貌再凶惡的人,也可以成為英雄,也可以成為王候公爵!”

  “我們會的。”卜天志陳老謀兩人重重地點頭,陳老謀摸了把長須,壓抑住激動道:“老夫會等到那一天的,否則就是死,也閉不上眼睛。”

  徐子陵站了起來,小聲道:“好了,到了我出場的時間,就讓我打擾一下這對正在尋歡作樂的鴛鴦鳥吧!”

  獨孤策看著面前這一個玉體陳橫媚態滿面的女人,看著她一邊媚眼如絲地看著自己,一邊將食指輕輕地咬在香唇邊,顯然是動情到了極限,其誘人之姿不禁令獨孤策欲火狂升,提槍躍馬,就想一槍將云玉真刺倒于榻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外面響起了輕輕地敲門聲。

  獨孤策差點沒有氣得爆炸,一拍云玉真的豐滿大腿,示意她出聲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云玉真也正饑渴如焚,一聽有人敲門,不由惱火得緊,喝斥著道:“云芝,有什麼事?我不是讓你有不是很重要的事,就不要來打擾我的嗎?”

  “這事很重要。”門外有一個男子清澈的聲音輕輕響起道;“我特地來提醒兩位,夠鍾起床尿尿了,請注意,不要叫床,啊不對,不要尿床!”

  獨孤策和云玉真一聽,對視一眼,都發現對方眼中的恐懼之色一閃而沒。如果這個人剛才是等兩個人辦事的時候偷襲,那麼後果不堪設想。獨孤策反應最快,他來不及穿上內衣,胡亂抓住一件衣服穿上,云玉真卻記得她的衣服是獨孤策在外面扒光抱進來的,沒有任何的衣服可穿,連一個肚兜也沒有。

  門外那個男子卻沒有給時間她過多去反應,在數數道:“警察查房,本人在數到十之後,會進來查你們的身份證,請兩位穿好衣服准備,一,二,十!”這個男子的數數不太好,一和二的後面本來是三的,可是他卻數是十,所以,門開了。

  不,門碎了。

  那個男子走了進來,在那個門板上面走了進來。那面堅固的木板無聲無息地穿了一個剛好是他那個身體的破洞,剛剛好容得他走進來,不差一絲一毫。看見這個男子這一手功夫,獨孤策的眼角都有些抽搐,如果要讓那一扇木門化為漫天木屑,他也有自信輕易成功,可是讓他走進的同時控制真氣把那扇木門切割出剛好一個人的破洞,這就有點難度了……

  云玉真看見這個年輕人則有些心動。

  因為這一個年輕人無論在任何方面,都要比現在狼狽的獨孤策更加優勝。這個年輕人鼻高梁正,眼清目明,劍眉飛揚,長發飄飄,他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讓人看得非常的舒服,非常的悅目。他的身軀修長,膚色如璞,淡淡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光澤,讓他顯得神秘莫測。

  相較起獨孤策,這一個年輕人更加年輕,更加英俊,身軀更加修長,他氣度翩翩,幾欲乘風而起,仿佛根本不是人世間的俗人,而是天上的謫仙人。

  他的武功更是高深莫測,表面看去,是一個毫無武功的平常人,可是自他穿過木門的本事,相信獨孤策望塵難及。如此俊秀的奇男子,又如何不使云玉真媚眼橫生,春心蕩漾呢?

  她大恨自己正處于狼狽之中,現在身無一絲掩蔽,羞態完全暴露在對方的眼下,尷尬之極,否則,倒是一件天大的美事。

  “把你們的身份證拿出來。”那個年輕人淡淡地道。

  聽得獨孤策和云玉真一楞,什麼身份證?難道身份還需要證明嗎?他是誰?為何問這種沒頭沒腦的話?

  “你們不是想告訴我,你們沒有身份證是吧?”那個年輕人淡淡地道:“如果沒有身份證,那麼就得跟我走一趟,辦好身份證再回來搞你們的事,聽明白了嗎?”

  “什麼身份證?”云玉真用手掩住自己的酥臉,雙腳夾緊,看看自己似乎並不太差,好像很是誘人的樣子,不由心中暗喜。她心情一松,自然馬上覺得奇怪了,忍不住奇問道:“你是誰?怎麼跑到我巨鯤幫來的?我的婢女云芝呢?到底什麼是身份證?你又為什麼要看我們這個東西?”

  “你的問題太多了。”年輕人搖搖頭道:“我還是跟這位話少一點的朋友先說說話吧,這位朋友,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青筋暴露的,想必是吃得熱燥的東西多了,上火吧?你的動作怎麼這麼慢啊?從一開始數,我都數到十了,你還連衣服都沒有穿好,啊,連小弟弟都看見了,還真是小,不仔細看簡直很難發現,請原諒我的直言,我這個人就是這麼直的。”

  “我操!”如果說別的任何東西,獨孤策都能忍得住,可是一說小弟弟太小,獨孤策覺得受到了天大的汙辱,憤怒的拳頭馬上雷霆萬鈞地打了過來。這一擊,聚會了他全身的真力,一擊不能殺敵,則自己危險,他將自己完全拼在這一拳上面了。

  如果他手中有劍,則這一擊的威力會大上數倍,可是現在那劍早扔在外面的大廳了,他只好用拳頭來使出他最大威力的一招,‘碧落紅塵破情斬’。在這一擊之下,拳未到,那個年輕人已經讓氣息噴得衣物飄飛,勁風撲面,雙目難開。

  拳頭在空氣中迅速加速,閃電般提高速度,較開始更加快上十倍地轟向年輕人的面目。

  拳頭超越了空氣,撕破了聲音,閃電般轟到年輕人的鼻尖之上。此時的獨孤策,心中得意非常,在這一式‘碧落紅塵破情斬’之中,它的速度會極度提升,最快可以達到十倍以上,同時威力不減,完全可以攻敵人一個束手不及,一擊而破敵。

  年輕人完了。

  云玉真心里是這麼想的。她非常不忍心看到這個年輕人英挺無比的俊臉讓獨孤策一拳轟碎。這一個年輕人功力已經很強,可是對戰經驗卻不夠,他不應該站在那個地方,而且更不應該說太多的廢話,他的殺意殺心不夠,如果他能狠下心來偷襲,相信早已經得手,又如何會慘敗于獨孤策之手?

  可是云玉真沒想對。

  那個年輕人沒有完。

  他身形不知如何地一滑,滑過了獨孤策那雷霆萬鈞快若閃電的拳頭。可是更讓驚恐莫名的獨孤策和驚訝萬分的云玉真奇怪的是,這一個年輕人沒有出手攻擊獨孤策,他雖然撞入獨孤策懷中,躲開獨孤策的拳頭,可是卻沒有發動攻擊,那怕是動一指頭。

  獨孤策暗喜,他知道這個年輕人身法好,可是攻擊卻差,甚至一點近身搏擊也不會。

  獨孤策運身全身剩余的護體氣勁,密集于胸前,狠狠地將撲入懷中的那個年輕人一撞。可是在這一撞之後,獨孤策更叫不好,因為這一撞,一丁點也沒的撞中那個年輕人,在他撞擊的一刹那,身形竟然不可思議地停止了,他輕柔得如一陣風。

  有什麼東西能撞中風?

  沒有。

  可是風能撞到任何東西,特別是颶風,撞擊的威力更是明顯和恐怖。

  那個年輕人如颶風過境一般,向所有勁力都落空了的獨孤策狠力一撞。

  獨孤策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呻吟,所有的骨頭仿佛都讓一只巨大的鐵錘細細錘過一遍似的,五腑六髒也撞得翻天覆地,氣血逆流。那個年輕人不但會近身搏擊,而且還非常精通,獨孤策現在的心里,閃過‘上當’一詞。可是他心念剛起,那個年輕人又追上來了。

  他這回不用撞擊,而是拳。就像剛才獨孤策對付他的招數一般,雖然並不相同,可是相像,他的拳頭也閃電般轟出,重重地爆在獨孤策的臉上,獨孤策此時並不覺得痛,現在覺得自己的感覺變成非常的緩慢,連思考都變成極其緩慢。

  等他把一個被揍,然後毀容,再後來是痛苦想完,他來不及想到逃走,就看見了一支大棒。

  在那個年輕人的手中,再後面在心中有救命之一個念頭閃過的時候,看見那支大棒似乎是很緩慢地打在自己的身上,等一陣古怪的聲音響起之後,他才忽然覺得時間恢複正常了,一切都恢複正常了。

  思維恢複了,感覺也恢複了。

  感覺恢複了並不是什麼好事,獨孤策感覺到一陣壓倒性的痛苦鋪天蓋地而來,將他完全淹沒……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4

第五十七章 紅粉幫主

  

  “似乎不怎麼經打。”徐子陵隨手扔掉手中的棍棒,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死過去的獨孤策,搖搖頭,淡淡地道:“這樣也叫高手?如果真正的高手都像他一樣白癡就好了。”

  “你殺了他?”云玉真驚恐地道。

  “我不會殺死一個白癡。”徐子陵搖搖頭,一點也不忌諱地看著赤身裸體的云玉真,笑嘻嘻地道:“你很心疼你的小情郎嗎?那剛才你為什麼不跟他一起合擊我呢?那樣機會最少會大些。”

  “我……”云玉真心中倒也曾想過,不過她始終是一個女人,再花心濫情也有羞恥之心,還沒有狂放到可以赤身裸體隨意示在一個陌生男子的面前。

  她是女人,不是妓女。

  云玉真的雙手掩住自己豐碩無比呼之欲出的雙峰,雙腳緊緊夾纏,她不願意自己的全部輕易暴露在這一個古怪的年輕人面前。她知道,有些東西不露比半露好,而半露比全露好。男人的好奇心總那是樣的,如果有什麼東西他是看不見的,他會心癢如抓;如果看到了,不過看不清,也會心動如潮;如果讓他全看到了,那麼他就會發覺原來不過如此,不但不會心生暗喜,反倒會厭惡。

  云玉真極力躲閃著年輕人大膽的目光,她微側過身子,讓某些東西躲開他的一點點視線,而把自己的香肩和粉背大片暴露在他的面前。她知道,女人有些東西,全露出來也不要緊,而且越是全露出來,男人就越是會喜歡。

  做一個女人不容易,做一個懂得如何做女人的女人更不容易。

  “給我一件衣服……”云玉真可憐巴巴地哀求道。

  如果普通人看見她那可憐巴巴的樣子,說不定會馬上心軟下來,馬上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她披上。如果正人君子,絕對不會馬上脫,而是退出去她看不見的地方,再退下自己的衣服遞給她,還會裝著自己什麼也沒看見的樣子。

  色狼則不,色狼恨不得眼睛可以瞪得更大來飽餐秀色,他絕對會脫衣服的,不過不會把衣服遞過去,而是整個人撲上去。

  徐子陵不是色狼,也不是君子,甚至不是普通人。

  最少,普通人不會像他那樣,由對方一個女人作了暗示之後,還毫無忌諱旁若無人地看著面前那一個赤身裸體一絲不掛的女人。

  “挺好看的。”徐子陵微笑地贊許道。

  一聽他的話,云玉真心里不禁狂跳幾下,她又開始恢複自信了。她深知自己身體的完美和誘惑,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絕對是女人之中的極品,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主凹,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的傷痕,也沒有一絲粗糙。

  肌膚就像綢緞一般細滑,色澤就像雪玉一般粉嫩,全身手足軀體無不完美無暇,而且還會淡淡散發出一種誘人的香氣,若有若無,能引得男人們就像看到蜜的蜂兒一般狂舞。

  只要是真的男人們,聞到了無不心動。

  “真的嗎?”云玉真稍稍側過來問,她有意把更多的東西顯露出來,香肩微微低些,胸膛向前挺些,而掩住那豐碩的雪峰的小手也悄悄地張開些,裝著不經意,把一點點殷紅的東西偷偷地映入那個年輕人的眼簾之中。云玉真盡量讓自己笑得自然,笑得美豔些,道:“人家聽了很喜歡呢!”

  徐子陵看見云玉真的媚態百生,玉體陳橫,不由挑了挑眉頭。

  “你在誘惑我嗎?”徐子陵問。

  “沒有。”云玉真拼命搖頭,她一動那粉玉的身子就動得更加厲害,兩只小兔子雖然讓主人捉住,可是彈性驚人活力十足的它們也禁不住跳了起來,顫動不已。

  云玉真知道,女人不能說真話,女人要是一說真話,那就不可愛不討男人歡喜了。女人不必說真話,就算女人說真話,男人也不會相信。

  在男人看來,女人說有,通常就是沒有,女人說沒有,那就一定是有。

  這一個道理在女人說不要的時候卻是表達出要的意思是完全一樣的。

  云玉真知道這一個道理,所以她說沒有。

  徐子陵也知道這一個道理,他完全明白云玉真的意思。所以,他向她走近了兩步。無視地上血汙滿面不知死活的獨孤策,他走過去,站在去云玉真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俯視著她的一切。

  云玉真一看,身體更是顫動不止,就像她的心。

  她在他的目光下無處可躲,在他那烙熱如熾的目光之中,在聞到他身上那一股霸道的男子氣息之後,她覺得自己身心俱輕,好像整個人都快要溶化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悄悄地發生著變化,原來那些深深驚恐和尷尬不安現在消失得干乾淨淨,現在剩下的,只有動情。

  就如潮水一般的動情。

  她發覺自己的身體開始有了變化,某些地方開始發脹,變大,變硬,全身的膚色也開始漸漸地轉為粉紅之色,在最秘密的私地,還偷偷地開始滋潤。那種滋潤的速度遠遠超乎她自己的想像,她帶點害羞地發現,那個地方准備得太快了,她還來不及反應,潮水就已經洶湧而出,泛濫成災了。

  “你…你在看什麼……”云玉真的問話與其說是責問,不如說是暗示更合適一些。

  她的話一出,更令整個船艙里暗香四布,春情誘人。

  徐子陵一聽,忍不住伸手出來,一抓。

  云玉真也伸出手,想攔阻徐子陵大膽張狂的大手,可是她一個身無寸縷的弱女子可以攔阻一個陷入迷情的色狼嗎?徐子陵有兩只手,云玉真也有,可是她得留下一只手護著她那兩個豐碩的小兔子。然而,那兩只小兔子的活潑和彈力,加上個頭遠較一般的更加碩大,在兩只手掩護的情況下還不能穩妥,一只手又如何能衛護周全呢?

  如果她不伸一只玉手出去攔阻,徐子陵也許得花一點時間來尋找一個合適下手的地方,然而,她卻伸出了一只手,放開了一條大路讓徐子陵長驅直入。等他讓開攔阻的小手,兵臨城下,也沒有發現對方任何的防禦兵力,倒是發現了到處都是破綻。

  到處都是可以下手的地方。

  云玉真看著徐子陵霸道的大手用力抓下,不由自心魂里一陣顫動,檀口輕輕呻吟一下,閉上了美目。

  既然敵人是空前的強大,那麼干脆就不抵抗吧!女人不是抵抗就能抵擋男人的侵略的,女人最大的武器不是抵抗,而是臣服。

  只要女人臣服在男人的征服之下,男人就一定會沉醉于女人的臣服之中,在溫柔鄉里樂不知返,不知不覺間讓女人用溫柔網所捕捉,所束縛,所操縱。

  云玉真幾乎可以感受面前這一個年輕人的沖動,她的肌膚因為感受到對方指掌間散發的熱氣而亢奮,而僵木和麻痹,仿佛有一股閃電流通全身。他動情了,還動情得厲害。當然,在這一種情況下,不會動情的男人准確來說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在這一種情況下,只有超越常人的枯禪戒定老僧,或者宮中夾著腿走路的閹人,才不會動情。

  不過她很奇怪,面前這一個年輕人最後竟然沒有抓捏下來。他明明是動心了,明明是動情了,又出手抓來了,可是為什麼最後停了下來呢?

  云玉真很奇怪。

  她可以感受到他狂熱的氣息,她可以感覺到他微微粗重的鼻息,她可以感應到他全身開始散發的內息。

  這一切明明都是男子動情的特征,可是他最後怎麼能停得下來呢?云玉真又是失望又是好奇,偷偷微睜開美目一看,發現那個年輕人的眼睛原來那些動情的迷失不見了,換之而起的是平淡和清明。他還像剛才那樣看著云玉真,眼睛還是同樣的眼睛,可是云玉真再也感覺不到對方的火熱了。

  她聽見這一個奇怪的年輕人淡淡地道:“本來看見挺不錯的,很喜歡,不過實在找不到一個可以下手的地方。因為,上面盡是別人的口水。”

  徐子陵看著云玉真,看得她既然羞愧不已又急怒攻心,她脹紅著小臉,櫻唇微動了動,想說什麼,仿佛想分辯,可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徐子陵轉身,將地上的獨孤策提起來,隨手撕下他的衣服扔給云玉真,微帶冷意地道:“我喜歡女人,不過不喜歡跟別人共用一個女人。下次等你的身子真正乾淨了,我再來吧!”

  他說完,向船艙的窗口掠去,化作一道白虹,就像如意騰飛的小白龍,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江面之上。

  這一手驚人的輕功和水功,看得云玉真兩眼發直。

  此時外面響起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一把焦急的聲音驚惶地問道:“小姐,剛才有人混進來了,還點了我的穴道……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云玉真收回目光,收攝一下心神,對著門外的人吩咐道:“獨孤公子受傷了,云芝你快找些傷藥來。唔,外面的還有誰?”

  “還有屬下和陳公。”卜天志的聲音響亮地回答道:“幫主可是要屬下去追擒來人?”

  “不是追。”云玉真想了一下道:“連獨孤公子也不是他的對手,你們如何會是他的對手!你們發散人手四處調查,幫我查一下江湖上有沒有新的還沒很揚名立萬的年輕高手,重點幫我查一個人的消息,這個人長得很年輕很英俊,還很高大,年紀似乎在十八二十之間,似乎喜歡自由自在地披散著頭發,肌膚很好,較一般女子還在細膩有光澤。他的眼睛很特別,似乎有淡淡的星光在閃,唔,還有一個習慣,這個人似乎總是淡淡口氣地說話,好像什麼事情也不放在眼一般。”

  “幫我查查這個人的來曆,出身何門何派,姓什名誰,來我們巨鯤幫有什麼意圖,總之,不管花多大氣力,盡量找出他來。”云玉真微帶焦急地道:“他的武功很好,你們小心些,不要打草驚蛇,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我就可以了。”

  艙外的卜天志和陳老謀應聲而去,云玉真一聽兩人離開,不由搖了搖頭。

  她心里也明白,在江湖上尋找這樣一位奇男子並不容易,他如此一走,不知還會不會有再見面之日。想到這里,云玉真不由心中一陣惘然,同時又暗恨自己,如果自己不是正和獨孤策上床,不正是處于那種尷尬之下,說不定他和自己會有不同的話題,會有不同的奇緣。

  他最後跟自己說的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他還會再來找自己嗎?

  他真的會喜歡自己嗎?

  還是只喜歡自己的身體?如果他不喜歡自己,又怎麼會突然來找自己呢?如果他喜歡,可是看見自己正准備和別的男子交歡,會不會很生氣一去不回來了呢?

  云玉真心中患得患失起伏不定,直到讓一聲驚叫自思海中驚醒。

  “獨孤公子傷得好厲害!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獨孤公子怎麼…你們……”云芝是云玉真的心腹婢女,負責云玉真衣食住行一切大小,甚至平時常常與云玉真一起伺候男人,一起大玩活春宮,進來自然不會忌諱。

  可是她進來一看艙內的情況,不由失聲驚叫起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4

第五十八章 荒唐的愛

  

  三天後。

  黃昏,漫天紅意,將大江染得一片紅絳。

  有風徐來,吹得大船首上的玉人秀發飄飛,衣帶輕舞飛揚,如畫中之人。

  “獨孤家那邊怎麼說?”云玉真低低歎息一聲,伸出玉手輕輕搔了一下鬢間的秀發,將幾縷調皮散開的發絲撥弄好,一邊轉面問旁邊站立伺候的云芝。

  “他們很生氣,那個二公子當場就帶策公子回去了,還說此事一定會跟我們要回一個公道的。小姐,我擔心……這一次策公子受創得如此厲害,如果能安然好轉還好些,如果有什麼萬一,獨孤家那邊是不會那麼容易就善罷干休的……”

  云芝越說越小聲,她偷偷看了一眼云玉真,又道:“我們又無法准確提供刺客的消息,連那個人的名字也說不上來,加上他在江湖上根本就沒有名氣,所以獨孤家那位二公子懷疑根本就沒有這一號人物,他甚至還有點懷疑我們收了別人的錢,是跟別的門閥中人派來的某位刺客串通來害策公子的……他限我們兩個月內一定要找出那個人給他們,否則……”

  “哼,我還想找出那個人呢!”云玉真哼道:“可是天下之大,到哪里去找?手下的兒郎們壓根本沒有聽說過這一個人物,根本無從找起。我猜,想必這一個人是那一幫派或者門閥新出的高手,或者一直秘密行事的高手,這種人背後一定有很大後台的,否則也不敢隨意對獨孤策下那種狠手了。如果他躲起來不見人,誰有本事找得出來?”

  云玉真越說越生氣,道:“他們獨孤閥那麼大,找一個人還用我們巨鯤幫?再說,我們也不欠他們獨孤家什麼……大不了換個靠山來作靠背!省得一天到晚看著他們盛氣凌人,鼻孔朝天,驕橫無理地對我們呼喝!我們也是人,又不是他們獨孤家的狗!憑什麼我們生受他們的惡氣?要沒有那樣的人?笑話,天下之大,難道他們除了他們獨孤家之外就再沒有高手了嗎?”

  “可是……小姐,如果我們不靠獨孤閥,我們又能靠誰呢?”云芝聽了,忽然這樣怯生生地問。

  “是啊?如果不靠獨孤閥,我們還真是頭疼……”云玉真發泄過脾氣之後,也搖了搖頭道:“宋閥他們已經有水龍幫了,也瞧不起出身和名譽不太好的我們。宇文閥是外族,加他們凶名在外,落在他們的手中,定會比現在還慘啊!李閥只在西北有實力,在江上的力量還比不上我們巨鯤幫自己……我們巨鯤幫不大不小,夾在中間很難做人啊!”

  “為什麼?”云玉真越說越是小聲,最後喃喃自語地道:“為什麼我是一個女子呢?為什麼一個女子要在這個江湖上生存會是這麼的艱難呢?”

  對于云玉真的問題,云芝自然無法回答。

  她只有對自己的小姐寄予最大的同情,天下雖大,可是只有她一個人是完全明白這個紅粉幫主的。只有她才能明白,她的小姐也是一個人,有情也有欲,她渴望有一個真心愛她的好男子呵護,她渴望一個女人所需要的一切。可是在江湖上打滾,作為一個女子,特別是一個貌美又無依無靠的女子,更是旁人無法體會到的艱難。

  在所有人用鄙視的眼光看著這一個紅粉幫主的時候,又有幾人能休會到她心中那一種無奈和痛苦呢?

  徐子陵等了三天,看著獨孤家打消了這次行動,一行人帶著那個受創的獨孤策火速回家療傷之後,心里松了一口大氣。獨孤家如果強行要按照原定計劃去強奪東溟派的買賣帳本,倒會是個麻煩,一來現在不像原來那樣有杜伏威出手攔阻他們,二來他們人多勢眾,自己不親自出手是絕對擺不平他們的,可是這跟自己的秘密行事是相違的。

  幸好他們回去了,看來出手教訓獨孤策是沒有錯的,就是不知日後要追求獨孤鳳那個嬌嬌女的時候,這一筆帳又該怎麼算……徐子陵搖搖頭,把苦惱驅去。現在不是想那種事情的時候,現在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自己要去做。

  首先要做的是,破壞東溟夫人跟李閥的關系。

  不然李閥有自身由突厥人那里交易得來的良馬,又有東溟夫人不斷的提供大隋違禁的精良武器,加上天世民天資卓越,他們的勢力突飛猛進勢如破竹那是必然的。突厥人的良馬交易自己還阻止不了,不過東溟夫人這一個兵器大家,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李閥跟她的關系太親密。

  還有那個小公主,是絕對不可能再讓她暗戀上李世民那個家伙的,不然一切都白費了。

  眼前這一個小公主遠遠要比云玉真那個紅粉幫主更加著急,云玉真是老江湖了,不然很容易愛上人,愛上人也不會輕易聽話,她做慣了一幫之主,很多東西不是一下子就能改變的,她需要時間去改變。可是那個小公主不同,她正是少女懷春的時期,如果讓她接觸多了李世民,難免會讓他的魅力所傾倒。

  自己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時間。

  自己可以趕在前頭,盡自己最大的可能改變這一切,如果自己再像原來的雙龍那樣混過這兩三個月,那一切也晚了。

  徐子陵一路急如星火地往回趕,在無人的荒野,他幾乎全速奔馳,化作一道淡淡的人影飛掠而回。他幾乎透支著身體的本元真氣在趕路,他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多一天就多一分保證。東溟這一派是個古板又規矩多多的門派,因為地利的優勢,所有的人都安于平淡,所有的人都不作求變,不思進取,要想說服他們根本就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

  徐子陵從來也沒有奢望過自己可以接手東溟一族,他只是希望能讓那兩個重要的女人稍稍聽取一下自己意見,不要過于寄望于李閥的未來。

  如果要與她們兩個日後沖突,是徐子陵不願見的,她們兩個都是可憐的女人。

  因為祖規,因為世俗的眼光,因為個人心性的偏失和迷惘,她們不知道該如何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在悲慘之中而不自知。對于世俗來說,她們是一對母女,可以對于幸福來說,她們更像是兩個同病相憐的世俗祖規受害者,兩個同病相憐的姐妹。

  不知是不是因為徐子陵體內的《長生訣》真氣受到東溟夫人的天魔真氣的影響,不知是他的修練的道心受到魔氣所侵,還是因為讓東溟夫人身上的母性溫柔所感染,現在的徐子陵,最想看見的不是小公主,而是她的母親,那個渾身上下散發著母性輝光的東溟夫人。

  徐子陵雖然不願承認,不敢對任何人提及,可是,他絕對能肯定,對她不是母愛的依戀,而另一種愛。

  徐子陵苦思冥想了好幾天,才得出這一個結論的。

  為什麼自己一看見她就會慌亂,就會連井中月之心境也保持不了呢?是因為她無形散發的天魔真氣入侵了自己的道心?是因為不知有什麼東西的刺激,所以激發自己身體的那種化學反應?自己又怎麼可能喜歡上一個連女兒都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東溟夫人呢?

  要喜歡,也應該喜歡她的女兒。

  可是雖然徐子陵自己不承認,可是內心的極深處,他自己當然明白,那一種東西並不是單單說是《長生訣》的真氣受到天魔真氣的影響就說得過去的,也不能說只是腦里暫時的一種化學反應就說得通的。而且徐子陵敢肯定,那,絕對不是對于母親那一種感覺。

  他除了願意在她那里感受到一種極特殊的母性愛撫之外,還似乎想擁著這一個可憐的女人,跟她說說幸福和未來,讓她像一個小女孩一般快樂起來,學會什麼東西叫做憧憬,明白什麼東西叫做希望,懂得什麼東西才是這個世上的歡樂。

  對于這一個東溟夫人,絕不是一個母親的代替品可以說得過去的。

  徐子陵心中極是苦惱。

  第一次,他的心中有一種無力感,雖然明白到那可能是愛,可是目前的他根本不可能說出來,也不可能得到任何人的理解和贊同,包括現在正對他也有莫明其妙好感的東溟夫人。世俗就算能讓他打破祖規迎娶那個小公主,可是絕對不允許他再給予她的母親,給予那一個可憐女人幸福的。

  如果自己沒有絕對的強權的話,他將面對世上所有的壓力。除非位至極點,可以號令天下,讓眾生俯首膜拜臣服,否則,絕對無法給予那個可憐的女人一絲一毫的幸福。如果自己現在說出來,只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鄙視白眼和攻擊,還有兩個人永遠的痛苦。

  徐子陵常常想起東溟夫人的反應,她似乎對自己也有一種天生的好感。

  那種眼光有歡喜,有欣賞,有寬容,有母性,還有著一種道不明言不盡的好感,這又是為什麼呢?難道真的是魔胎跟道心的相互吸引嗎?難道《長生訣》和《天魔秘策》還有什麼世人所不知又有相關連的東西存在嗎?為什麼井中月之境無法在她的面前保持?為什麼一直苦思冥想無法領悟的星變,在她的刺激之後,竟然出奇地領悟了呢?

  為什麼自己會有那一種感覺?難道就因為自己的靈魂是一個不受世俗思想所限的現代人嗎?

  小公主很可愛,現在的她還有一點點天真,未經江湖曆練也還沒有真正讓異性所吸引的她還保留著純潔的心靈,她雖然有一丁點任性,不過更多的是寬容,她在極力地模仿著自己的母親。如果不是像原書一樣對李世民暗戀無果,又讓寇徐兩人一再輕視無視,也不會心性大變。

  現在的她,只要自己肯花上些時間,追求到應該不會太難。

  可是追求了她,那麼,那個東溟夫人怎麼辦?

  徐子陵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沒有強勢到極限的話,連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後果。最少有一點,他必須擁有足夠的強大,強大到可以完全征服她,如果他不夠強大,她絕對不會任他胡作非為胡思亂想的。

  那怕她也是跟徐子陵心中想的是一樣的,她也絕對不會承認。

  不過憑她那最少天魔功十六重以上的功力,那種絕世的武技,簡直是現在的他高山仰止般強大,不說現在的他,就是幾個杜伏威加起來,也不會是她的對手。她雖然很少出手,可是又不能性命相搏,單單是想通過武力壓制,想打敗她簡直就像天荒夜譚一般,沒有石之軒宋缺甯道奇那種水平,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可是自己又什麼時候才能進境到那個境界呢?

  徐子陵微微歎了口氣,現在,還是加強練功吧,大唐追女孩子不說,單單是征服天下這一條路,就有無數的強敵等著自己,高麗的奕劍大師,草原的武尊,天竺的伏難陀,波斯的云帥,還有流竄到中原搞風搞雨的拜火教余孽也就是大明尊教的一干強敵等等,如果自己不盡快提升,那簡直就是給他們送菜。

  日後要面對的敵人實在太多又太強大了。

  徐子陵累極,倒在一個小溪力喝水休息的時候,他看著小溪里那個汗水淋漓的人,忽然對水中人道:反正她又不會跑,還是先呆在她身邊享受她那份特殊的心靈撫籍再說吧。等你日後做了天下之主,再拿什麼東西假裝要脅她一下,用點小手段,想來也不會太難的,只要你能突破第一關,她也就半推半就,一切都好辦了。

  徐子陵仰頭看天,天上有無數的星星在閃,似乎都在點頭贊同。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5:44

第五十九章 小小魚兒

  

  一天後。

  等徐子陵在水中鑽出來,偷偷溜上船,一下子出現在正托著腮幫子發呆的俊美少年面前,滴著水做了個鬼臉唬了他一大跳。

  那個俊美少年先是一驚,後來一看是徐子陵,激動得口中啊啊啊地直叫,差點沒有跳起來手舞足蹈一番,不過想想,馬上又氣鼓鼓別過小臉,不去理徐子陵他,好半天才帶點惱意地道:“你怎麼去那麼久啊?娘說你最多兩天就會回來,還說我根本就不來不及明白那小草的意思,你就會回來的,可是人家早就明白了,你卻還……你看現在都幾天了?你是不是讓海里的美人魚抓去做夫婿,所以不肯回來了啊?”

  “現在不是回來了嗎?”徐子陵笑嘻嘻地撒賴道。

  “你敢說你不是讓海里那什麼美人魚纏住不放,所以舍不得回來?”俊美少年氣得不輕。

  “美人沒看著,不過魚倒看了不少。”徐子陵手腕一翻,在俊美少年面前輕輕旋了一下,把一個東西變了出來,隨手遞向俊美少年道:“還幫你捉了一條,快拿去熬湯吧,你的火氣不小,喝碗魚湯平複下最好。”

  這一條魚要熬湯當然不可能,這只是一條小毛毛魚,纖小得比俊美少年的玉指還要幼細,渾身長得五顏六色七彩斑斕的非常可愛,正在徐子陵手中托著的一個透明的精巧瓶子里快活地游動著。

  “還不是因為你!”俊美少年沒好氣地給了徐子陵一個白眼,不過他的注意力馬上讓徐子陵手中的小魚轉移過去了,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條小彩魚,看了半天沒看明白,不由好奇地問:“這魚是怎麼變出來的?原來你把它藏在哪兒啊?衣袖還是懷里啊?我怎麼沒看清你是怎麼拿出來的啊?”

  “那我再變一次好了。”徐子陵搖頭道:“我知道你笨,眼力也不行,可是沒想到差到這種程度……”

  “什麼?”俊美少年惱怒道:“人家哪里笨了?眼力哪里不好了?剛才只是一時沒注意罷了,你再來變一次,我保證看透你的手法。”

  “那好,讓我看看你是眼力好一點,還是嘴皮子好一點。”徐子陵用手托著那個透明的瓶子,高舉起來對俊美少年道:“站穩了,看好了,看清楚了,看明白了,這里可有一條魚……”

  “廢話少說,快變!”俊美少年簡直急不及待想看熱鬧了。

  “哼哼。”徐子陵冷笑道:“著急是不是?著急有用嗎?著急就能看到我如何變走的嗎?”徐子陵一邊說話分散俊美少年的注意力,一邊用另外一只手伸遠,輕輕一抓,仿佛在抓住什麼東西似的,引得俊美少年馬上看過去,可是這邊的瓶子卻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俊美少年一看他使詐,氣得連小臉也紅,大叫不算。

  他的聲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就有那個美婦人,她率眾自門外進來,她一看徐子陵,不由也有些歡喜,揮手讓眾人退下,又吩咐貼身美婢去做些吃的。

  “回來了?”美婦人溫柔地問。

  “唔。”徐子陵看了她一眼,心中也有種莫明其妙的歡喜在滋生,心中的井中月之境又開始不知不覺地消失,徐子陵也不再苦苦堅持,而是隨意而為,讓星變的萬變隨意而起。他沖著美婦人點點頭,笑笑,又轉過臉對俊美少年道:“反正你是沒有看清對不對?你沒看清那就是眼力不行了!什麼?你敢說不是?”

  “再變一次。”俊美少年極力否認自己的眼力不是不行,而是徐子陵使詐,他死命堅持道:“只要你再把魚變出來,我一定可以看得清。”

  “那好。”徐子陵哈哈大笑道:“如果看不出來,那你就得承認你是一個小笨蛋好不好?”

  他一邊笑,一邊用話來擠兌俊美少年,俊美少年本想反駁,可是一看徐子陵笑得狡猾,不由馬上住口不言,不與徐子陵分辯,只是指著徐子陵的手,示意他快變。

  “好好好,馬上變,看過心急的,沒看過像你這樣心急的……”徐子陵慢慢地伸出手,慢慢地動了十只手指,在俊美少年的面前。可是他手指動了半天也不變戲法,讓俊美少年聚精會神目不轉睛地瞪了半天,瞪得眼睛也酸了,又不敢說話或者做什麼舉動,怕注意力一松讓徐子陵有機可乘,只好帶著惱怒地瞪著徐子陵,示意他馬上變。

  “一會兒我說變就變,你聽明白了嗎?”徐子陵笑眯眯地道:“不過在那之前,你可以先活動一下你的眼睛,瞪了那麼久你不酸嗎?麻煩你眨巴幾下,活動活動再來好不好?”

  徐子陵不提尤是好,一提,俊美少年頓時覺得自己的眼睛酸得幾乎要流出淚來了。

  他苦苦支持,怒瞪徐子陵示意他馬上變,不然翻臉。

  “那好。”徐子陵怪笑道:“你不眨沒關系,我幫你,你看我的眼睛,我一眨眼就變出來了。”

  俊美少年聽了一楞,一時還理不出徐子陵那句話的意思,只來得及看見徐子陵的眼睛故意眨了一下,然後那個透明的瓶子,瓶子里的那條魚就不知不覺地出現了。

  他又沒看清。

  現在他明白了,這一個壞家伙每一次變化都肯定是要廢話多多引開自己注意力的,如果自己一直瞪著他的手,他就沒辦法變,可是只要自己注意力一松懈,他就馬上變化。他果然在使詐!這個人實在是太壞了!

  “不算。”俊美少年一想通這一點,馬上質疑道:“那是你故意引開別人的注意力,你如果有真本事,就無花無假地變一次我看看!”

  “如果你有真本事,就不會受到我說話的誘引。”徐子陵哼道:“看來你不但眼力不行,還死不服輸。”

  “我不是眼力不行!”俊美少年大力搖頭道:“是你在使詐!”

  “那你想怎麼樣?”徐子陵呵呵直笑道:“我的手讓你抓住好不好?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使詐了!”

  “好。”俊美少年一聽,馬上贊同道:“這個方法好,就這樣辦。兩只手都拿來,讓我拉著,你不准隨意亂動來擾亂我,你必須是真正變戲法才准動,明白嗎?”

  徐子陵提著魚,看著俊美少年用潔白如玉的小手半握住著他的手腕,不由喃喃地道:“你這樣還不如給我找副手銬銬上,真正變戲法的哪能這樣?別人都是眼看手不動的,我剛才說的是反話好不好?”

  “我不管。”俊美少年得意地道:“我不理什麼正話反話,反正是你說的,我就當是算數了。”

  “那你可要記住今天說的話。”徐子陵沒好氣地哼道:“手讓你抓住了,不要再找籍口了……啊,天上有一只豬在飛。”

  徐子陵驚奇地看著俊美少年的身後,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

  “不可能。”俊美少年不相信,可是卻忍禁不住好奇心,極速地轉回頭一看,結果,他發覺又上當了。

  “天上當然不可能有一只豬在飛!”徐子陵笑嘻嘻對著俊美少年道:“不過地上倒在一只笨笨的小豬呆頭呆腦地看來看去卻怎麼也看不明白。”

  “你這個人實在太可惡了……”俊美少年正想使性子發脾氣,不過徐子陵馬上將那個精巧的透明瓶子遞給他,送給他作禮物,馬上平息了一場還沒開始發作的怒火。俊美少年眉開眼笑地把玩著,一邊問道:“這條小魚兒叫什麼名字啊?長得真好看。唔,還有這一個瓶子,是用什麼做的?不是晶石也不是玉石,這倒底是什麼做的啊?”

  “沙子。”徐子陵隨意道:“這個瓶子是用沙子做的。”

  “騙人。”俊美少年根本就不相信這個世上有人可以用沙子做出透明的瓶子來,以他對徐子陵言行一貫的認為,覺得他在撒謊。

  徐子陵欠欠肩,搖搖頭,也不反駁,只是輕輕地道:“為什麼一個人說真話的時候,偏偏就沒有人相信呢?”

  “你會說什麼真話,你這個大話精!”俊美少年嗔了徐子陵一眼,又指著手中瓶子里的小魚問:“你還沒有告訴我這條小魚兒的名字哩,快說,這條那麼可愛的小魚兒叫什麼名字?”

  “這一條小魚兒就厲害了。”徐子陵誇張地道:“它就是天下第一聰明的小魚兒,叫做江小魚,它還有一個弟弟也很厲害,叫花無缺。”

  “我怎麼看不出它有半點天下第一聰明小魚的意思啊?”俊美少年懷疑道:“它要是真的是天下第一聰明的小魚兒,又怎麼會讓你抓到呢?哎,還有,它的那個弟弟花無缺呢?哎不對,它叫江小魚,就算有一個弟弟也應該叫做江無缺,怎麼會叫做花無缺啊?”

  “別人願意叫花無缺或者江無缺你管得著嗎?”徐子陵搖頭道:“你看你們東溟派男的不論老少強弱統統姓尚,女的不論老少俊丑統統姓單,別人也不是沒有覺得奇怪是不是?你的眼力那麼差勁,又那麼笨,小魚兒要是讓你看得出來聰明之處,那才是怪事呢!”

  “你才是笨蛋……”俊美少年一邊欣喜地看著手中的寶貝,一邊隨口爭辯道。

  “好了。”美婦人溫和地制止正在吵嘴的兩人,她對徐子陵道:“我讓人拿了衣服,你去換一身吧,你瞧你,一身都是水,小心著涼。”

  “我不用換,而且穿這破衣服習慣了,穿不慣別人的好衣服。說回來,要是打濕一下身子真正會著涼那才是好事呢!”徐子陵搖搖頭,擺擺手,拒絕了美婦人的一番好意,道。

  “著涼又怎麼是好事?”俊美少年奇怪地抬起眼睛去看徐子陵,迷惑不解地問。

  “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地躺在床上休息,什麼事也不用做,然後喝著甜甜的姜茶,哇,想想都覺得很幸福,老天在上,請快點讓我著涼吧!”徐子陵搞笑道。

  “你這小家伙,說話怎麼不分點輕重,這種祈願可是能跟上天說的,快掌嘴悔過。”美婦人笑眯眯地看著徐子陵,用一種寵溺的溫柔聲音笑罵道。她走過來,親手將徐子陵濕漉漉的上衣解開來,脫下來放好,又用一條大大的錦巾擦拭著徐子陵的頭發,一邊制止正東躲西藏不讓她這麼做的徐子陵,一邊帶點寵溺地推著他進入一間小房間,然後遞給他一身乾淨衣物,讓徐子陵換了。

  徐子陵沒辦法,只好照做。

  他雖然不想美婦人總當他是一個小孩子,可是倒願意享受她的寵愛和照顧。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3

第六十章 東溟公主

  

  “啊,你換衣服後更精神了,唔,真好看。”俊美少年一看換了乾淨衣物出來的徐子陵,眼睛一亮,驚喜地道。

  “都說好看是形容女子的。”徐子陵似乎一點也不喜歡俊美少年的贊歎,大咧咧地坐下來,坐俊美少年的身邊,可是看了不看他一眼,自顧拉過桌面上的精美小點心就吃,一點也不顧忌這碟小點心是擺在俊美少年面前的。

  “這可是我的。”俊美少年一看自己的東西被搶,馬上伸手搶回,看著正在大口狂吞的徐子陵,一邊心痛地看著自己所剩無余的點心,一邊帶點惱意地道:“像你這種吃法,根本就不應該吃點心,你應該讓人給你做一個面盆大的包子。”

  “面盆大的包子算什麼?”徐子陵吞下口中的食物,誇張地拍拍胸膛表示食物安全通過,沒噎著,那故意松了一口氣的糗樣逗得俊美少年捂著嘴巴直樂。徐子陵白了正暗暗好笑的俊美少年一眼,然後故作莊重煞有介事地道:“我聽說過世上最大的包子,那才叫大呢!”

  “有多大?”俊美少年剛拈起一小塊小點心,斯文地在上面輕輕咬了一口,一聽徐子陵的話,不禁好奇地問。

  “有這麼一個大包子,不知道有多大,可是引起了人們的興趣,于是有幾個特別能吃的人合計,決定消滅它。”徐子陵做了個大口吃的姿勢,然後笑呵呵地道:“幾個人不分日夜地沖著這個大包子吃啊吃,吃啊吃,吃啊吃,吃啊吃,吃啊吃……”

  “怎麼就光是吃啊吃呀?”俊美少年聽了半天沒聽出下文,不由更奇怪了,道:“沒有別的了嗎?”

  “怎會沒有!”徐子陵笑嘻嘻地道:“那幾個人吃了幾天幾夜,可是沒一個人能吃出餡來,最後更不服氣了,決定非吃出餡不可。你猜,最後怎麼著?”

  “最後吃出餡來了?”俊美少年猜估道。

  “錯。”徐子陵大搖其頭。

  “是不是做包子的人根本就沒下餡啊?所以他們什麼也沒吃出來對不對?”俊美少年又猜估道。

  “更錯。”徐子陵對俊美少年的答案不屑一顧。

  “那你說,吃出什麼來了?”俊美少年不服氣地問道。

  “他們吃出一塊大石碑來了。”徐子陵語出驚人地道。

  “怎麼回事?包子里怎麼會有一塊大石碑啊?”俊美少年簡直驚訝極了,他想像不到一個包子怎麼能容得下一塊大石碑。

  “包子里有一塊大石碑有什麼好奇怪的?請不要大驚小怪好不好?”徐子陵笑眯眯地道:“真正讓人驚訝的應該是那塊大石碑上刻著的碑文,你知道上面都寫著什麼嗎?”

  “上面的碑文都寫著什麼?”俊美少年奇怪地追問。

  “上面寫著:此處離餡還有二十里。”徐子陵故作平淡地回答道。

  徐子陵的話逗得一旁靜靜坐著看著兩人斗嘴的美婦人忍俊不住,失笑不止。她別過臉去,用玉手擋著臉顏直樂,笑得香肩聳動花枝亂顫的。

  “我不相信。”俊美少年一邊極力忍住笑,一邊故意大搖其頭道:“你沒一句真話,你說什麼我都不相信。”

  “我用得著你相信嗎?”徐子陵看也不看俊美少年一眼,突然猛指一個角落,奇道:“咦?快看那里,我看見有一只老鼠拖著一只貓走過。”

  “哪有?你騙人!”俊美少年看了半天,才明白過來自己又上徐子陵的惡當,他為這一次上當受騙付出了不輕的代價。

  最後一塊他最喜歡的梅花糕。

  等他去責問徐子陵的時候,徐子陵早就將他小碟子里最後那塊糕點一口吃進肚子里去了。

  “你……你這個狡猾的家伙!”俊美少年一看空空如也的小碟子,再看笑得賊兮兮的徐子陵,就氣不打一處,他烏黑的大眼睛一轉一閃,忽然問道:“你那麼狡猾,你是不是叫做江小魚啊?你不是說江小魚是天下第一聰明的嗎?”

  “江小魚是天下第一聰明,可惜我不是他。”徐子陵搖搖頭,帶點捉狹地道:“我是天下倒數第一聰明的單婉晶,你呢?”

  “你……你干嘛冒認人家的名字?啊,原來你看出來了……”俊美少年反應過來,小臉緋紅低下頭,道。

  “原來單婉晶是你的名字嗎?”徐子陵微微一笑道:“那東溟小公主是你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敢大膽冒認了,我還是把那個天下倒數第一聰明的寶號留給你吧。我又不像你的眼力那麼差勁,你那粗糙的易容術,當然是瞞不過我了。”

  俊美少年,不,應該是單婉晶,她紅著小臉,帶點羞意問:“你……你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早看出來了。”徐子陵笑嘻嘻地道:“如果你真的是一個男子,要下海游泳還換什麼衣服?像我一樣脫光光跳下去就是了,再說,你以為一個男子會抓住另一個男子的手臂嗎?就像你剛才抓住我的手臂一樣,除了兩種情況,否則男子是不是可能會抓住另一個男子的手臂的。”

  “哪兩種情況?”單婉晶本來滿帶羞意的,可是一聽徐子陵的話,心中更是奇怪,追問。

  “一種是抓賊。”徐子陵哈哈大笑道:“如果是抓賊的話,那倒不是問題。”

  “另一種呢?”單婉晶又問。

  “另一種是有龍陽之好的男人。”徐子陵解釋道。

  聽了徐子陵的答案,單婉晶的小臉又緋紅一片,好半天,她才小聲地問道:“你會不會讓有龍陽之好的男人抓你的手?我是說,如果你沒看出來,你會不會讓我拉你的手?”

  “不會。”徐子陵大力搖頭道:“如果那個變態男人敢拉我的手,我就把他的手砍下來。”

  “那你明知人家是個女子,還讓人家拉你的手?”單婉晶忽然又如此地責問。

  “好像是某個人硬要拉我的手的吧?”徐子陵回憶道:“我記得好像我不讓那個人拉,可是那個人硬是要抓住不放的,你說對不對啊?”

  “人家何有硬拉……你既然知道人家是個女孩子,為什麼不讓著我一點?你一個大男子怎麼光知道欺負人家一個小女子啊?”單婉晶反應很快,馬上轉移話題反擊道。

  “哪你想我怎麼樣?”徐子陵失笑道:“你該不是會想我去找那個什麼狗屁不如的明帥,去欺負他那個大男子漢吧?如果我把他打壞了你不心疼,那麼我馬上去教訓他一頓,反正他欠我一頓拳腳。”

  “不要打人。”單婉晶一聽,急了。

  “那你是心疼了?”徐子陵哼道:“他出手用內勁震蕩我的經脈時你怎麼不出聲?他出手如此狠毒,為人那麼無恥,你不幫我教訓他已經很過份了,還護著他?”

  “我……我沒有護著他。”單婉晶一看徐子陵似乎有點生氣了,不由大急,有淚光在她那美麗的大眼睛里閃現,她可憐兮兮地抗辯道:“人家哪里不是以為你會武功嗎?誰知道你會任他出手的?”

  “我不任他出手,你會知道他是一個偽君子?你會知道他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垃圾?”徐子陵一聽更是生氣了,他虎地站起來,大聲地道:“越說我越生氣,你當時明明看見我讓他出手暗算了,可是一點兒也沒有喝斥的意思,你還說不是偏幫著他?你那麼喜歡那個垃圾隨你喜歡個夠好了,我懶得管你,走了。”

  “不要走。”單婉晶一看徐子陵真的生氣了,連忙飛身起來攔住他,淚珠在她的美目中滾動,差一點就沒有掉出來。

  “你也要向我動手嗎?”徐子陵扭過臉不去看單婉晶,只是負氣地道:“你是不是也要像那個尚明那樣出手震蕩我的五髒六腑,你是不是也想震斷我的經脈讓我永遠變成一個廢人啊?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上等人,只會欺負我們這些低下的乞丐混混,又何時當過我們是人啊?”

  “不是那樣的……”單婉晶帶著哭音道:“當時我真的不知道……”

  “你們兩個干什麼啊?怎麼回事?”美婦人在外面房間聽到兩個人吵鬧,奇怪進來問。

  單婉晶一看救星到了,馬上歡喜地撲進美婦人的懷里,又是歡喜又是傷心地指著徐子陵道:“他……他生氣了,他要走……娘,你快來勸他留下來,你跟他說,我不是他說的那樣的……”

  “不要怕。”美婦人微微一笑,拍拍單婉晶的小腦袋安慰她道:“放心,他不會走的,娘馬上就勸他留下來。你去幫娘到外間吩咐她們做些吃的來,把娘做的那個三鮮湯讓人端進來吧,大家都餓了,吃飯的時間也到了,去吧……”

  “娘,你要勸住他。”單婉晶偷偷看了一眼還背著身子不願意看過來的徐子陵,小聲地對美婦人道。

  美婦人點點頭,摸摸單婉晶的小臉蛋,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單婉晶歡天喜地的出去,她臨出門口,又回頭偷偷看了徐子陵一眼,無聲地沖著他做了個鬼臉,然後心滿意足地走了。

  美婦人走到徐子陵的身邊,伸出玉手,輕輕撫一下他披散的長發,溫和地對他道:“你坐下來,我幫你梳好這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吧,瞧你,頭發也不束一下……”

  “我本來就是一個小乞丐。”徐子陵帶點負氣地道,不過還是乖乖坐了下來,任由美婦人幫他梳理著那長長的黑發。美婦人聽了,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她自懷中掏出一個翡翠的梳子,微俯下身段,輕輕地幫徐子陵梳理他的頭發來。

  她的動作溫柔而緩慢,能讓最大火氣的人也心平氣和下來。

  她的話也很溫柔悅耳,聽了簡直就像在炎夏最口渴的時候喝了一大杯冰鎮酸梅湯般舒暢。

  “那件事的確是我們的不對,你不要生氣。”美婦人溫和地道:“按照祖規,尚明該是晶兒未婚夫婿的人選,他很喜歡晶兒,所以對她很看緊,一有什麼事都會很嫉妒,其實那個尚明在別的方面倒不是一個心胸狹隘的人,情之一字,誰能言明?”

  “他們男系的人其實我們不願意管得太多,我們不想用一個夫人或公主的身份去給任何的壓力他們。畢竟,他們都是男人,而我們是女人。一般來說,我們都會尊重他們自己個人意願,不願過多去管束他們,他們男系的人,我們大多放任自理,或者由男系的首領來管束。尚明是未來的首領之一,我們不能在眾人的面前過多地斥責他的舉動,因為那樣會降低他在所有男子心中的地位。”

  “雖然對于你來說,那相當的不公平,可是在當時,我們只能制止,而幫不了你更多。當時你走了,我心里就一直很不安,生怕你有什麼事,可是後來看見你又來了,真是很高興呢!現在既然你來了,還跟我們如此的投緣,就讓我們好好補償你吧。”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3

第六十一章 沖天之志

  

  “你一個人在江湖上跑來跑去的,孤單力薄,你有沒有想過加入門派或者大閥之內,跟很多人一起生活一起並肩而戰呢?你覺那樣是不是會好些?”美婦人柔聲問。

  “我才不會加入你們東溟派。”徐子陵大搖其頭,可是馬上讓正在幫他束發的美婦人制止了。徐子陵頓了一頓道:“你們東溟派太多規矩,男的還得姓單,一個個生活得都像木偶一般,毫無樂趣可言。我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多好。”

  “是挺好的。”美婦人一聽,失笑道:“不過一個人沒吃了,那全家都得挨餓是不是?一個人生活是很苦的,我以前也試過好長的一段時間,後來想明白了,人總是得和別人一起生活才開心的。”

  “應該說成,人總是和喜歡的人一起生活才會開心。”徐子陵笑道:“要是兩個仇人生活在一起,會開心才怪呢!”

  “兩個仇人生活在一起,也比一個人孤獨地生活要好得多,是不是?”美婦人輕輕歎息一聲,道:“我明白這一個道理,想必你也是明白。人總是得有同伴,人總是得有家庭,人總是得有朋友,人總是得有愛人,如果沒有這些,就算是天下第一的強者,也會活得毫無樂趣可言。”

  “反正我是不會加入你們東溟派的。”徐子陵執拗地道。

  “小傻瓜,我又不是非要你加入我們東溟派。”美婦人撫了撫徐子陵的臉,溫和地道:“雖然我更願意把你留在身邊照顧你,就像現在這樣,可是我不能讓你在祖制的約束下,終生一事無成。你不用擔心要加入我們東溟派,你可以加入別的門閥,大展你的身手,等日後名揚天下之時,也好讓我高興高興。”

  “名揚天下?我這個小乞丐不餓死就偷笑了。”徐子陵苦笑道:“相對于大家大閥來說,我一個小小的人物算得了什麼?我與其去受他們的白眼冷遇,還不如自由自在的好。”

  “不會的。”美婦人聽了微微一笑道:“大閥里有一個奇男子,只是稍稍比你大一些,不過長得成熟,智深似海,雄才大略,自小就有天下之志,對人更是謙恭禮下,你去投他,一定很得他的喜歡,相信也可以發揮你的才能。那個人我看著他長大的,心性挺好,一定不會有虧于你的,你去投他,我也放心。”

  “夫人您說的那個人可是李閥的李世民?”徐子陵微顫著聲音問。

  “你也聽說過他嗎?”美婦人輕輕地撫了一下徐子陵的頭頂,溫和地道:“我看得出來,你一定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相信在某一天,你一定可以名動天下的。大鵬翱翔于九天之上,也得有一股托乘之風,你只是欠缺這一點,並不是你本身的才能不好。如果得到稍微的機會,相信你就會散發出比現在更光耀奪目千百倍的輝光,我是不會看走眼的。”

  “我是不會去投那個李世民的。”徐子陵微帶苦澀地道:“無論他是如何的優秀,無論我投在他的帳下會得到如何的重用,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投在他的帳下聽他驅使的。”

  “為什麼呢?”美婦人似乎並不奇怪他的話,只是輕輕問。

  “因為一山不容二虎。”徐子陵歎息一聲道:“我是不會聽他的,換轉過來,他會願意聽我的嗎?”

  “果然。”美婦人聽了,動容地看著徐子陵,過了好一會,想想,又點點頭道:“你,你果然也有沖天之志。雖然我能想到一點點,可是在你的口中得到證實,還是非常的讓我驚訝。要知道,李世民之所以有那種遠大的志向,是因為自小的管教,他得到了很多方方面面各式各樣人才的教導和幫忙,才會漸漸形成那一種志向的,可是你…你知道那個過程有多麼的難嗎?你知道做那一個位置的人是多麼的難嗎?”

  “我知道。”徐子陵微微地點頭,道:“之因為那個位置很難坐,一般的人根本就不會坐,所以,我才要去坐,因為我覺得,我會坐得比他們更好。最少,我能明白天下貧苦的百姓需要什麼,而一般的人,他們也許從來就沒有想過天下的百姓,他們坐上那個位置,並不是天下之福,反倒是天下之禍,所以,我才會有那樣的想法的。”

  “可是,坐上那個位置不是只靠一個人努力就行的。”美婦人輕撫一下徐子陵的臉頰,溫和地道:“李世民敢有那樣的想法,他有很多的人明里暗里幫助他,那些力量加起來簡直無法想像,他只要慢慢地等待時機一舉而起就可以了。可是你呢?你只要一個人,你怎麼可能跟他相比相抗?”

  “人才?我知道什麼叫做人才。”徐子陵轉過頭,微微一笑道:“什麼叫做人才,就是只要把機會給予任何人,相信他,鼓勵他,支持他,那麼,這一個人就會是人才。天下沒有人天生就是人才,也沒有人天生就是庸材。我沒有他那麼好運,可是又有什麼要緊呢?他有很多人幫他,我也可以找很多人幫忙的,我一個人無法做到的,請大家一起來做就可以了,這一點,我並不是最在意的。”

  “他起步很早啊,在他還只有幾歲的時候,就有人幫他開始准備著這一切了。”美婦人又溫聲道:“你現在……或者,如果可能,我能幫你做些什麼嗎?”

  “你不用幫我做任何東西。”徐子陵沖著美婦人微微一笑道:“在我的眼中,我雖然年紀小,可是卻是一個剛強的大男子漢,而你,則是一個溫柔的小女人。所以,我做這件事不用你幫我,我知道要怎麼做,你只要在我累了餓了來找你的時候不將我拒之門外之行了。”

  “瞧你這個小家伙說的,誰敢把你這一個如此大的男子漢拒之門外啊?”美婦人失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徐子陵微帶誇張可是真誠地道:“如果不能進你家門,就算真讓我坐上那個位置,我也不會快樂的。”

  “你知道我們東溟派是做什麼的吧?”美婦人聽了很是歡喜,帶點眉開眼笑地道:“就沖著你這一句話誇大失實的話,我也許可以考慮賣你一些兵器刃械什麼的。”

  “可是我沒有銀子。”徐子陵微微一笑,道。

  “沒有銀子可不行。”美婦人微帶捉狹的表情,她想看看徐子陵如何反應。

  “沒有銀子的人可以有金子。”徐子陵哪里會難倒。

  “有金子當然好,可是,你會有多少金子?”美婦人自然知道徐子陵是不可能拿出太多金子來的。

  “一錠。”徐子陵手腕一翻,變出一錠小小的金子來。

  “一錠只能賣一把上好的兵器,請問這位客官,你是要鋼刀還是寶劍?又或者別的兵器呢?”美婦人發現跟徐子陵說話其實很有趣,他的身上天生就有一種親切感,說什麼都不會讓人感到不悅,相反,無論他說什麼,心里反倒有一種縱容的寵溺。

  “金子還是留著我餓的時候來買吃的吧,要不,就留著給那個笨笨的小豬買點什麼小禮物。”徐子陵微微笑道:“我需要鋼刀什麼的會自己親手造,不用花錢買。就像這一錠小小的金子一樣,它是我親手在一條小河邊淘了半個月的沙子淘的。”

  “騙人。”剛剛在外面進來的單婉晶聽到了徐子陵的後半句,馬上插嘴道:“剛剛騙我說那個漂亮的透明瓶子是沙子做的,現在又說沙子里可以淘金子,你騙得了誰啊?”

  她的手里捧著一小盤香噴噴的湯水,一邊輕輕地放在桌子上,一邊吩咐後面跟著進來的婢女准備張羅開餐,她則跑到徐子陵的面前,揚起小拳頭道:“你最好乖乖的把那個透明寶貝瓶子的來曆說出來,否則別想吃我親手給你做的大包子,告訴你,那個包子比你說的那個吃了幾天離餡還有二十里包子還要大!哼哼!”

  單婉晶在哼哼的時間瓊鼻上有幾道極好看的皺折,看得徐子陵不禁心動,用手去捏那個得意的小鼻子。

  單婉晶先是讓他嚇了一小跳,不過馬上躲開了,躲到了美婦人的身後,還探出小腦袋沖著徐子陵做了一個鬼臉。

  “都說是沙子做的,不相信就算了。”徐子陵在看桌子上果然有一個大得誇張的包子,有些頭昏地沖著單婉晶道:“這是你第一次做的吧?這個東西真的能吃嗎?”

  “怎麼不能吃?”單婉晶生氣地道:“你必須把它全部吃光,否則日後別想我給你再做任何吃的。”

  “看來我這一回定是會腸穿肚爛而死了。”徐子陵臉帶悲壯地拿起那個還冒著熱氣的巨大包子,沖美婦人道:“如果我死了,請在我的墓志銘上寫著:一個因為強迫試吃毒包不幸而死的無辜之人。”

  “你說什麼?”單婉晶雖然聽了很生氣,可是更好笑,她假裝生氣地說了一句之後,再也忍不住和美婦人笑作一團。美婦人輕輕地搖頭,又拍拍單婉晶的小腦袋,只是微笑,卻不說話。

  徐子陵一口咬下去,不說話。

  單婉晶奇怪了,是好是壞他總得有一句啊?于是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好吃。”徐子陵點點頭,道。他這話差點沒有高興得讓單婉晶飛了起來,她揚起小拳頭,正准備得意地自誇兩句,可是徐子陵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又說了下一句:“如果里面糖和鹽和成分稍稍對調一下就更好了。”

  “不夠甜嗎?”單婉晶不解地道:“我明明放了很多糖的啊!”

  “那鹽呢?”徐子陵又問。

  “也放了很多。”單婉晶想了想,補充道:“是不是不夠味?反正這個是甜包子,你將就些不成嗎?”

  “不,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徐子陵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其實我的意思並不是說不夠味,也不是不夠甜,而是,兩者都太多了!相比起來,我甯願吃過多的鹽,讓鹽將我活生生地咸死,而不願像現在這樣,給糖活生生地甜死!而且還是先讓鹽咸死得差不多之後再給糖活生生地甜死的!”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3

第六十二章 民食為天

  

  “兩樣都放多了嗎?”單婉晶看了一下徐子陵臉上痛苦的表情,不解地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我來試試就知道了。”她伸了蘭花般白嫩的小手,在徐子陵手中的大包子上輕輕地擰了一丁點皮屑下來,放進小嘴巴里。

  她的臉在一刹那馬上變了,眉頭一下子顰了起來,連眼睛也湧出了淚水。她小手掩住嘴唇,苦著小臉對徐子陵道:“怎麼真的這麼難吃啊?”

  “你才知道?”徐子陵手一動,將這一個極品大包子變沒了,然後微笑地沖道單婉晶道:“很感激你給我做了這麼一個包子。”

  單婉晶剛紅著小臉輕聲帶點不好意思地說聲沒什麼的時候,徐子陵又補充道:“有了這一個大包子,我簡直比得了在大塊金子還要高興。你知道嗎?如果我抓到了個賊人,他也許是一個硬骨頭,死也不肯開口,嚴刑以待也不行的時候,這個包子就派上大用場了。”

  “什麼意思?”單婉晶不明白,問。

  “你還不明白?”徐子陵笑嘻嘻地道:“只要我把這個包子給他咬一口,不用多,只要咬一口,相信他馬上就會招了,什麼都全招了……”他的話還沒完,就讓反應過來惱怒成羞的單婉晶一拳揍飛了。

  等徐子陵輕飄飄地落下來的時候,單婉晶沖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大聲怒道:“就算這個包子再難吃,也只能你吃,不准別人吃!聽明白了嗎?否則我再也不理你了!”

  “好是好,只是沒人分享的情況下,我一個如何能完成這一個艱巨的任務?”徐子陵苦著臉道。

  “我不管,反正你一天吃一點也好,不管你吃上多少年,總得把它吃光。”單婉晶怒極,口不擇言地道。

  “這個提議不錯。”徐子陵苦中作樂道:“最少,這會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個考驗,如果我能通過這一個考驗,相信這個世上就再沒別的東西可以難倒我了!”

  “好了,別鬧了。”美婦人招手讓兩個人過去,坐下用餐。

  單婉晶端起她的小碗,美滋滋地喝一口,贊歎道:“娘,你做的這個湯真好喝啊!什麼時候也教教我吧!”

  “以前要教你,你不是說不要學這些的嗎?”美婦人微微一笑,拆著單婉晶的老底。

  “以前不是以前嘛,現在人家想學嘛。”單婉晶說這話的時候偷偷看了一眼正在開懷痛飲的徐子陵,烏黑的在眼睛溜溜地一轉,微帶得意地道:“等我學會了,讒死某一個餓死鬼,讓他向我苦苦哀求,可是我就是不給他做,做了也不給他吃,讒死他!”

  “如果我是那個餓死鬼的話,就會在某個小笨豬學會熬湯之前趕溜走,又或者准備好解毒藥,如果實在不行,就到棺材鋪問問老板早點訂貨能不能打個折扣什麼的。”徐子陵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不看單婉晶一眼,仿佛是自言自語,他幾大口牛飲干掉了一瓷碗的湯水,把瓷碗遞美婦人,道:“麻煩把我的這碗盛滿,可以盡量盛滿些,你知道,我不好意思喝得太多,頂多再喝幾碗,而且一會兒還要留著肚子吃飯……”

  美婦人聽了,倒有些歡喜,沒有一絲不的悅,接過碗,准備去給他盛,一邊伺候的美婢看見了,連忙過來幫忙,可是讓美婦人示意不用。

  “你是人還是牛啊?”單婉晶一聽徐子陵的話,驚歎道。

  “正常的人類。”徐子陵眼角也不往她那邊去,倒是朝一邊那個叫如茵的美婢道:“麻煩你去給我准備一個大一點的碗,我想吃飯,可是面前這個碗實在小了,這種碗是無法吃飽肚子的。”

  “可是給你准備的碗已經是最大的了。”那個如茵帶點為難地道。

  “是嗎?”徐子陵微帶驚訝看著面前這一個只稍稍比單婉晶那個小碗好一丁點的瓷碗,搖了搖頭道:“用這種碗吃飯,那得盛多少次啊?我這邊剛吃完,那邊肯定又餓了。不行,我得動用我的私人寶貝。”

  “你又有什麼私人寶貝啊?你有寶貝怎麼不送一個給我啊?”單婉晶一聽奇怪了,心中更是不滿,心想他有寶貝怎麼可以沒有自己的份兒,自己倒千辛萬苦地為他准備大包子,實在太可惡了。

  “都說是私人的寶貝,怎麼可能送你?”徐子陵奇怪地反問。

  “誰稀罕,你送我也不要。”單婉晶哼了一聲,顯然對徐子陵的舉動大為不滿,不過並不妨礙她觀看寶貝的興趣,她那大眼睛滴溜溜一轉,又帶著期待地道:“到底是什麼寶貝這麼神秘?快拿出來看看。”

  “那你可要看好了。”徐子陵伸出手想去捏單婉晶的小鼻子,等單婉晶微微一躲,讓開,他的另一個手里已經托著一個大大的玉碗了。

  他轉身把這一個巨大的玉碗遞給那個正驚訝無比的如茵,微微一笑道:“請幫我盡量裝滿。”

  “這就是你的寶貝?”單婉晶看了臉上平靜如常並不動容的美婦人一眼,轉面向徐子陵問道:“這好像只是一個碗吧?這也是寶貝嗎?”

  “不是好像。”徐子陵肯定道:“那就是一個碗。”

  “那也是用沙子做的?怎麼看起來不一樣啊?”單婉晶奇怪地問。

  “是用玉石做的。”徐子陵淡淡地道。

  “你……”單婉晶驚道:“你怎會有那麼一大塊的玉石啊?你得了那麼一大塊玉石你怎麼用來做碗啊?”

  “不用來做碗做什麼?”徐子陵反問道。

  “你可以請名匠雕成各式各樣的東西,比如寶塔啊飛馬啊聖賢像啊或者別的什麼啊?用來做碗實在太可惜了……”單婉晶看見那麼大的一塊玉石,卻讓徐子陵暴殄天物用來做一個大碗,想想都覺得心疼。

  “做成寶塔啊飛馬啊什麼的能當飯吃嗎?”徐子陵問。

  “你……你這個人怎麼就光想到吃啊?”單婉晶恨鐵不成鋼道:“你應該想想別的,難道你就一點欣賞美好的眼光都沒有嗎?”

  “對我來說,吃就是最重要的東西之一。所謂‘民以食為天’也正是這個道理。”徐子陵淡淡地道:“一個人不會欣賞玉石古玩不會死,可是不吃飯絕對會沒命。我說了你也不懂,你挨過餓嗎?你知道什麼叫做饑餓嗎?你知道沒有東西是會死人的嗎?你知道幾天甚至十幾天沒吃過東西的感覺是怎麼樣的嗎?你不知道,因為你從來也曾挨過饑餓,而我知道,因為我常常就在饑餓中掙紮。”

  “衣食無憂的你得了一大塊的玉石,當然是用來做寶塔飛馬什麼的了。”徐子陵看了一眼小臉脹得通紅又無法反駁的單婉晶,話氣忽然溫和了些道:“當然,不知道我剛才說的那些是你的幸運,是你的福氣。你根本不知道,天下間有無數像我一樣挨餓的人,如果他們得了像那一大塊玉石的話,說不定連碗也不會做,直接扔掉算了。”

  “為什麼要扔掉?既然沒吃的,用它換些米糧不好嗎?”單婉晶忍不住問。

  “你以為可以在大街上可以發現那一大塊稀奇的玉石嗎?如果在一個荒山野嶺發現,那個人要有氣力將一塊石頭搬到城里去換些米糧,還不如將石頭扔掉省出氣力找些食物救活自己不更好。玉石雖好,可是相比起一個人的生命來說,簡直就微不足道。”徐子陵笑呵呵地道:“這一塊玉石是一群流民在河里撈石頭建房子的時候撈出來的,他們非要把它送給我,我不好意思扔掉,所以只好把它變成稍稍對我有用一點的東西了。”

  “你為什麼不把這塊玉石賣掉換些米糧或者金銀來送給那些流民呢?那樣不更好些嗎?”單婉晶疑問道。

  “他們不用金銀,也不用換來的米糧,他們什麼都不需要,只用他們自己的雙手就可以活得很好。”徐子陵微微一笑道:“雖然金銀對很多少很有用,可是在真正有智慧的人來說,在某些時候,它們的作用還比不上一碗糙米飯,最少,米飯能讓人活命。”徐子陵接過如茵有點費勁端來的大碗米飯,狂扒了幾口道:“換些米糧這個主意實在不錯,可是換了之後又怎麼樣呢?米糧再多,也會吃完的一天,那吃遠了之後又怎麼辦呢?真正有用的是自己的雙手,它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救活自己,養活自己的親人,對不對?如果一個人有勤奮的雙手,他又何需什麼金銀玉石呢?”

  “你倒偶爾會說些小道理。”單婉晶聽了不但不生氣,反倒有些眉開眼笑。

  美婦人一看徐子陵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由有些可憐地道:“你幾天沒吃飯了?不用著急,慢慢吃……”

  “不記得了。”徐子陵帶點含糊不清地道:“也許是五天,也許是六天,不記得了,反正好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什麼?”美婦人和單婉晶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心疼和驚詫。

  她們沒想到徐子陵說的會是真的,本來覺得徐子陵既然一身武功,弄點吃的根本不會是問題,誰知道他竟然真的餓了好幾天,他怎麼不吃東西啊?

  “你剛才不是有一小錠金子嗎?”單婉晶奇怪問道。

  “金子雖好,可是有的時候卻不能當飯吃。”徐子陵頭也不抬道:“特別在荒山野嶺之中,就算有金子又有什麼用啊?本來我昨天好不容易打了一只山雞,可是沒舍得吃,你們請我吃飯,我請你們試試你們平時吃不了的野味吧!”

  徐子陵的手一動,變出一個小玉碟,上面盛著個香噴噴的燒雞。

  單婉晶一看,生氣了,氣得眼淚都在美目里滾動,她沖著徐子陵大叫道:“你既然弄到了食物怎麼自己不吃啊?我們想吃什麼沒有啊?就算沒吃過又怎麼樣?難道我們吃得下你挨餓換來的東西嗎?”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4

第六十三章 奇談怪論

  

  “有你這一句話,我的餓就沒有白挨。”徐子陵笑嘻嘻地道:“不過你不用在意這些,我有一種挨餓的本事,可以好多天不吃飯,也可以一頓吃好多天的東西。食物對我來說並不是重要的,只要不會餓死就行了,能少盡量少吧,你知道,吃飯是很浪費時間的,而我的時間非常的寶貴,不能太多浪費在吃東西上。再說,如果只有一個人孤獨地吃飯,那很可憐的,如果可能,倒不如不吃。”

  “這是什麼歪理論?”單婉晶偷偷地擦拭著眼淚道。

  “不論你有多忙。”美婦人伸出皓腕給徐子陵的大碗挾了一筷子,溫和地道:“吃飯總是不能省下的。”

  “知道了。”對于美婦人的話,徐子陵倒不敢反駁,連連點頭道。

  “你會變戲法對不對?你為什麼不變出食物出來吃啊?”單婉晶又奇問。

  “你聽說那一個變戲法的可以變出食物填肚子充饑的?”徐子陵笑嘻嘻地道:“根本就不可以無中生有地變出什麼東西來。我變得出來,是因為一早就藏起來,藏在一個你們看不見的地方而已,你還真以為我是變戲法啊?就算我真會,也變不出食物來。”

  “可是這只燒雞你藏在那里啊?唔,香噴噴的,還很新鮮,好像剛烤好不久的樣子,上面似乎還有些微溫,你老實說,你是藏在什麼地方的啊?你的身體怎麼可能藏得下那麼多東西啊?”

  “那是……秘密。”徐子陵舉言又止,讓單婉晶差一點沒有氣得把手中的筷子向他的臉上摔過去。

  “秘密就不可以對我們說嗎?”單婉晶含恨地問道。

  “不是不可以說。”徐子陵搖搖頭道:“而且說了你們也不懂,不如不說。”

  “說了我們怎麼會不懂呢?你不說怎麼就知道我們一定不懂呢?”單婉晶不服氣地抗辯道。

  “那我說那個透明的玻璃瓶子是用沙子做成的,你相信嗎?”徐子陵笑嘻嘻地問。

  “不信!你分明就是哄人,沙子也能做成那麼漂亮的瓶子?誰也不會相信,你跟誰說沒用,絕對沒有人會相信你的!你那根本就是騙人。”單婉晶壓根不相信沙子可以變成透明得水晶一般的東西,那怕是徐子陵口中說出來的。

  “那不就得了。”徐子陵雙手一攤,道:“這不能怪我,我說了一個最可以理解的,你們都不相信,我如果說一個最荒謬最不可思議的,那你們不是更加不相信?”

  “我不相信這個世上還有比沙子能變成水晶一樣漂亮的東西更加不可思議的東西,你盡管說說,看看我相不相信。”單婉晶猛搖著小腦袋,追問道。

  “那好,我又說一個。”徐子陵笑眯眯地看著單婉晶道:“相信大船你就見得多了,都是用什麼做的你知道嗎?”

  “廢話。”單婉晶哼道:“船只當然是用木頭做的了!你要是用銅鐵做一艘,不馬上沉到水里一沉到底才怪呢!你問這個干什麼啊?你不是要說那個更荒謬更加不可思議的東西嗎?怎麼又扯起這個啊?”

  “我想說的正是這個。”徐子陵輕輕地道:“我想說的是,鋼鐵不但可以造兵器,還可以造成大船,鋼鐵做的船不但可以在海上遠航,而且不用船帆也能動,甚至走得比有帆的木船更快。”

  “你一定是病了,說什麼糊塗話啊?”單婉晶生氣地道:“你不想說也不可以這樣糊弄我啊!”

  “我說了。”徐子陵頭疼道:“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你變一個用鋼鐵做的船我看看!”單婉晶怒極反笑道:“我倒要看看一只沒有帆的鐵船是如何在水面上浮起來的,看看它是如何動的。”

  “我沒有那種船,就是有,也不會給你看,因為你不相信。”徐子陵搖搖頭,自顧吃飯去了。

  “那……這個不算,你再說一個不可思議的,我聽聽你是不是在騙我們?”單婉晶又提議道。

  “不。”徐子陵拒絕道:“你在當笑話聽,我懶得理你。”

  “本來就是一個笑話。”單婉晶小聲嘀咕一下,然後裝著很有誠意地道:“再說一個嘛,說不定人家聽了會相信你哩!”

  “不。”徐子陵的態度很堅決。

  “來嘛,再說一個聽聽嘛!”單婉晶使出了難得的小女人姿態,來磨徐子陵。

  “不行。”徐子陵看了一眼單婉晶道:“反正我說了你也不相信,我懶得跟你浪費口水。”

  “人家相信了,這樣總行了吧?”單婉晶為求新鮮,先放下低姿態,糾纏著徐子陵不放。

  “說吧。”美婦人微微一笑道:“我也很想聽聽呢!如果鐵船真的可以代替木船的話那就真是太好了,最少不必再擔心遠航時的風浪打碎船身折斷桅杆了。”

  “娘,你不是真的相信吧?”單婉晶一看美婦人半信半疑的樣子,似乎在倒向徐子陵一邊,不由心中大急道:“用鐵怎麼可能造船啊?你沒看一把普通刀劍扔到水里就‘咚’一聲沉到底里去了嗎?除了木頭,還會有什麼東西是可以浮水的啊?我不相信,堅決不相信。”

  “漢代的先賢張衡還發明過‘千里船’,‘逆水行舟船’,‘陸上行舟船’呢!”徐子陵冷哼道:“先人可以把船開到岸上來,可以陸地行船,可以快如奔馬,一日千里,甚至可以逆水行舟,這多大的本事啊?用鋼鐵造船有什麼好奇怪的?”

  “真有那樣的船嗎?”單婉晶帶點遲疑地看了美婦人一眼,美婦人搖搖頭表示沒聽說過。

  “當然有!”徐子陵不耐煩道:“你不相信,可是你得有一個懷疑之心啊?你把心都堵上了,一口咬定沒有,有你那麼固執的人嗎?我再舉個例子問你:一個不會輕功的人如果掉到水面上會怎麼樣?”

  “當然是沉到水底里去了。”單婉晶理所當然地道。

  “沒錯。”徐子陵點頭贊同,可是他馬上又問道:“那一個輕功很好的人呢?”

  “輕功很好的人自然不會掉到水里,他應該可以還沒有沉下去之前就躍到岸上去。”單婉晶又道。

  “那就不得了嗎?”徐子陵問:“你難道從來就沒有想到為什麼嗎?為什麼輕功很好的人不會沉下去呢?”

  “因為他的身子比較輕啊!”單婉晶奇怪道:“這需要什麼可想的嗎?木頭很輕,所以能浮到水面上,而鋼鐵很重,所以一下子就沉到水里去了,這個道理還需要想嗎?”

  “聽起來似乎有一點道理的樣子,可是我告訴你,大錯特錯。”徐子陵冷笑道。

  “不可能,我錯在哪里了啊?”單婉晶生氣了,揚起小拳頭,責問道。

  “你們的巨舶大船和一把普通的刀劍,那個更重?”徐子陵問。

  “當然是我們的巨舶了。”單婉晶想也不想就能答出來。

  “那你們的巨舶為什麼能浮在水面上,而遠遠比它輕不知多少的普通刀劍卻沉到水里去呢?”徐子陵又問道:“你們難道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一點嗎?你們的巨舶不但重,而裝了不少的貨物,裝了不少的人,裝了不少的刀劍,卻能好生生地浮在水面航行,而一把普通的刀劍呢,一扔到水里,馬上就一沉到底,你們知道那是為什麼嗎?你們有想到為什麼嗎?”

  “啊……這個我倒沒有想過,那是為什麼呢?”單婉晶一聽,呆了一會,才喃喃地問道。

  “小笨豬一只,我不是讓你自己好好想想嗎?”徐子陵沒好氣地道。

  “可是人家不是想不到嘛,反正你知道,你直接說出來不就好了,干嘛要人家想得頭疼也想不出來啊?”單婉晶忽然發現有了徐子陵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好處,他什麼都懂,在他身邊什麼都不用費神去想,有什麼問題直接問他就行了,多好。

  “那不是因為輕重的問題。”徐子陵道:“再重的東西,只要符合了水的特性,也能浮在水面上,就像你們這一艘巨舶,多重啊?可以卻能安然浮在水面上,還航行得好好的,這是為什麼?這是因為它符合了水的特性。任何東西,不論輕重,只要符合了水的特性,就可以浮在水面上航行,無論是木頭做的船還是鋼鐵做的船都一樣。”

  “換一個角度來說,如果有什麼東西符合了空氣的特性,那麼它就可以在空中飛,就像小鳥一樣,就像一些輕功極好的高手一般,根本就不論是什麼東西,也不論多大,只要它有足夠的能力符合水或者空氣的特性就行了。”徐子陵看了聽得似懂非懂的美婦人和單婉晶一眼,搖搖頭道:“看吧,說了你們也不懂。”

  “誰說我不懂?”單婉晶烏黑的大眼睛一轉,似乎想通了什麼,神氣地道:“你的意思不就是說如果用鋼換造一艘像我們巨舶那麼大的船,那麼也一定可以浮在水面上的對不對?”

  “雖然沒真對,可是也沒全錯。”徐子陵搖搖頭道:“鋼鐵可以造船,隨便造什麼船都可以,隨便造多大多小的都可以,只要符合了水的特性就行了。”

  “那麼,怎樣才能符合水的特性呢?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鋼鐵造的船浮在水里上呢?”美婦人想得更遠一些,問。

  “現在說了也白說。”徐子陵笑笑道:“還是等有一天我造出鋼鐵做的船讓你們坐上去看看的時候再說吧。”

  “那你可不能撒賴啊!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單婉晶一聽,高興得小臉差點沒有變成花兒盛放。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就干掉這一只燒雞吧!”徐子陵動手給美婦人撕了個雞翅膀,一看邊上的單婉晶食指大動小讒貓一般看著自己,也隨手撕了個給她,歡喜得單婉晶吃得直哼哼。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4

第六十四章 與愛相厮

  

  “徐子陵啊徐子陵,你為什麼會叫做徐子陵呢?”單婉晶托著香腮,坐在徐子陵的對面,輕輕地感歎道。

  “外國有一個家伙寫了一本書,里面有個女人叫做朱麗葉,就是那樣對她的朋友羅密歐說的,跟你的那個感歎差不多,結果……”徐子陵說到這里停下了,賣個關子。

  “結果怎麼樣?”單婉晶痛恨徐子陵這種說話方式,逗死人不賠命。

  “本來朱麗葉和羅密歐兩個人可以在一起的,就是因為她感歎了這一句,結果兩個人不得不分開了,永遠也不能在一起。”徐子陵恐嚇道:“你也跟我說這話,小心也跟那個朱麗葉一樣。”

  “不能說嗎?”單婉晶果然嚇著了,不過馬上反應過來了,她一看自己又讓徐子陵言語帶動了,不由故意不在乎地道:“那怎麼同啊?你不是說她是書中的女人嗎?而我是活生生的人啊!對了,子陵,你為什麼想要爭霸天下呢?跟我們一起不好嗎?娘那麼疼你,我也會對你很好的,你就不能為了我們留下嗎?”

  “就算是親人,也不一定非要天天住在一起的啊!”徐子陵微笑道:“說不定我在這里住多些日子,你就會覺得我很討厭,想馬上將我趕走也說不一定。”

  “那怎麼可能!”單婉晶可憐兮兮地解釋道:“我不會的,你住多久我都不會厭煩的,你留下來吧!”

  “等到有一天,我忙完了,我就好好休息,到時天天陪你一起玩,玩到你討厭我要趕我走為止。”徐子陵搖搖頭道:“不過現在還不行。”

  “那會是什麼時候啊?”單婉晶問。

  “不知道,也許很快,也許會很久很久,”徐子陵還是搖頭。

  “你有什麼要我來幫忙的嗎?我幫來你的大忙,也許可以快一點。”單婉晶摩拳擦掌道。

  “不必,你只要乖乖地等我回來就行了。”徐子陵微微一笑,伸手去捏單婉晶的瑤鼻,可是這一回,單婉晶出奇地沒有躲開,而是做個極好看的鬼臉,惹得徐子陵忍不住又輕撫了一把她的小臉。

  單婉晶小臉緋紅一片,連小脖子也染上了,她帶點害羞地低垂下眼簾,躲避著徐子陵的視線,可是一等徐子陵一收回目光,她又自眼簾下偷偷地瞧過來。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相互凝視,視線卻很少相觸,稍一接觸,單婉晶也會快快躲開,她很害羞,可是更多的是歡喜。

  徐子陵與她對坐著,隔著一張小小的案桌,他的雙手輕輕地放在案桌上,輕輕地握著她的柔荑,她稍稍一掙紮,可是馬上放棄了,只是微帶點顫抖微帶激動地讓他握著。

  兩個人不知對坐了多久,徐子陵一直握著她的手。

  徐子陵忽然動了,輕輕俯下頭去,將自己的嘴唇輕輕地印在那一雙柔荑之上,極輕極輕地歎息道:“很溫暖很好聞…唔,還很舒服呢……”正當單婉晶羞不自勝的時候,她忽然發現,徐子陵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臉正貼著她的雙手,貼著她的掌心。

  他沉睡如酣,鼻息悠長。

  單婉晶一看他睡著了,好奇地也低俯身子,更近一點地打量著徐子陵,仿佛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她癡癡地看著面前沉睡的人兒,小臉上忽然有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溫柔,似乎還在發著光,籠罩著徐子陵。她把也小腦袋低下來,擱在他的對面,一邊更近地看著他,一邊感受著他輕輕的鼻息,小臉上有著從來沒有過的滿足和歡喜,她的眼睛也惺忪起來,小嘴巴微張了張,打了個若有若無的呵欠,眼睛開始迷離起來,最後惺松的眼皮再也堅持不住,慢慢合上來,也輕輕睡去。

  門外有人進來。

  美婦人就像一陣最溫柔的輕風,慢慢地飄進來,無聲無息。她的手里拿著一幅絲被,輕輕地將它蓋在單婉晶的身上,又將絲被繞過來,又蓋在徐子陵的身上……

  美婦人坐下來,靜靜地看著兩個人,眼神盡是溫柔。

  以後的一個月里,徐子陵絕口不提離開的事,只是陪著單婉晶瘋玩,兩個人常常趁婢女們不注意,偷偷地溜下海里游泳,一去就是大半天。美婦人當然知道,可是她只眼開只眼閉縱容著兩人。兩個人每次回來,都會看到美婦人靜靜地等著他們,還有不知什麼時候就准備好可是一直保持著熱氣騰騰的洗澡水。

  單婉晶最喜歡和徐子陵出去瘋玩,一來她從來也沒有這樣瘋玩過,二來這樣她可以一個人獨自和徐子陵在一起,不用擔心那個婢女會在什麼時候打擾她與徐子陵的相處,不用擔心那個尚明總是借著處理事務用著各式各樣的借口進來探看自己,不用擔心徐子陵會因此不喜,不跟自己說話。

  在外面,就只有她和徐子陵兩個,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她可以拉著他的手,也可以貼近他的身子,可以讓他帶著在海里無盡地遨游,可以戴上他在海里采下的海草做的葉冠,感受著那一份專屬于她的味道,可以跟他一起探索著多姿多彩的海底世界,發現自己從來也沒有過看過沒有想過的美麗,可以讓他把采來的珍珠和小珊瑚做項鏈和手鏈,讓他給她親手戴上,享受他對她的關愛和呵護。

  她本來自以為水性很好,水功過人,可是從來也沒有想到,徐子陵竟然會比她更擅長水功不知多少多少倍。他游得比最快的魚兒還要快,還要靈活,他甚至可以一直在水底,根本不用浮上來換氣,可以極長極長時間地呆在水下。

  一進了水,他簡直就比魚兒還要像魚。

  雖然他的內息比她強不了太多,可是呆在水下的時間,簡直不是她所能想像的。他的內息可以不可思議地在體內運轉自如,供給他的呼吸所需,雖然她也能,可是絕對支持不了半柱香的時間就會混濁掉,就會失控散亂。可是他能在下面呆上幾個時辰,如果他不是還分一半供給自己,相信他可以呆得更久。

  雖然初吻只是他通過嘴唇轉遞給她呼吸的內息,可是她沒有一絲的遺憾,相反,她很欣喜。

  她很歡喜從此可以找到一個名正言順和他親熱的藉口,只要在水里,她就可以盡情的擁吻他,向他索取他的內息,他的氣息,他的給予,不論是否真的需要,只要她喜歡,只要她高興,她就可以擁著他,熱烈地吮取著他,或者調皮地向他奉獻著自己的小香舌,自己口舌之中的靈泉,讓他也吮取個痛快。

  她喜歡這樣。

  她喜歡與他呆在這一個屬于她和他的二人世界里,看著四處游來游去的魚兒,看著美麗的珊瑚,高興就追著魚兒游上一輪,累了就擁著他休息一會。

  她一點也不願意透出水面,她只願意跟他兩個人呆在一起,她只願意通過他的嘴唇來獲得她所需的呼吸,不願意浮出水面自己呼吸,那怕水面就在她的頭頂。她喜歡他這樣無盡地呵護她,縱容她,寵溺她,只有在這里面,他才顯出對她的溫柔,他才不會用說話來氣她,他才通過火熱的吻來表示自己的情感。

  在水里,是她和他的世界。

  雖然有時候看見他累得臉色發白也很心疼,可是她也不願意就此回到那艘大船上去,她更願意和他找一個小小的珊瑚礁,那怕只能夠使兩個人的頭露出水面,她也願意呆在上面,跟他擁在一起,一邊輕輕地說話心底的話兒,一邊看著天邊的晚霞或者滿天的星斗。

  她從來沒有聽過原來天空的星星都有名字,天空的星星都有故事。

  有的故事還很感人,惹得她為之陪上一把眼淚。比如牛郎織女的故事,她更是聽了又聽,每一次聽完之後,都會忍不住灑下珠淚來,都會忍不住用最熱烈的吻來告訴他自己心底的意願。

  她,不願和他分離,不願像天空的牛郎織女一樣,每年只能相見一次,還得鵲橋相助。

  整一個多月時間過去了,可是單婉晶卻只覺得自己才過兩三天,實在不夠,而且過得太快了,她覺得這樣的日子應該永遠如此下去。每天她總是不願回去,只願在外面流連迷返,回去之後也不肯早早睡下,她每天都在支持到實在支撐不住了,在美婦人的懷里不知不覺的地睡去才肯罷休。

  他始終是要走的,她知道這一點。

  雖然不願提起,可是她比誰都明白,徐子陵對她越好,那麼他離開的時間就越近,雖然徐子陵沒有說什麼時候走,可是她的心能感覺得到。她阻止不了他,所以,只好更多的時間呆在他的身邊了。

  能多呆一會就是一會,能看多一眼就是一眼。

  她完全扔開了本來屬于她的事務,根本不理會船上的大小事,只一心陪著徐子陵出去瘋玩。美婦人也縱容著她,也不提要她接過管理擔子的事,本來她不太管事了,可是現在,有什麼事都是她出面。外面的尚明他們在這一個月里,根本就見不了單婉晶幾面,見了也只是掉頭就走,她已經不願意再面對尚明,雖然尚明已是她未來名義上的未婚夫婿。

  相比起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有沖天之志又溫情似水的徐子陵,單婉晶心中幾乎忘掉了還有尚明這一個人的存在,尚明已經變成微不足道和輕淡不覺。

  在這一段日子里,她聽過大海的故事,聽過大海的神奇,聽過大海的珍寶,聽過大海的寬廣,也聽過大海另一個彼岸之上的人和事。她聽他說過長有魚尾的美人公主,為求王子的真愛,最後不惜化作融化一灘海泡沫,靈魂在陽光的照耀下飛向天堂。她聽說過鮫人,她們傷心動情時流出的淚會化為珍珠,如果有情人能夠佩戴,則可以和自己的愛人永相厮守,永不分離。

  她聽說過在大海里的神奇,有著山一般巨大的鯨魚,昔日的任公子曾在會稽山上垂釣三年而得,分食吳越兩地數月有余。她聽說過大海里的寶藏,在大海里有數不清的奇珍異寶,有數不清的金銀銅鐵,甚至有一種黑色的水油,深藏于下,遇火則燃,取之天下燒用百年不盡。她聽說過大海的寬廣,雖然他說‘天有涯,海有角’,可是那個遙遠的彼岸,坐船竟然要長達數月才能到達。

  她聽說過他提起,雖然是那樣的不可思議,可是他卻言之確鑿地保證說這個世上真有黑得有如煤炭一般的人,有金發碧眼之人,有紅發藍睛之人,他甚至說那些人的國家,多得無可計算,小的比夜郎更微,大的則比大隋更巨。

  他說的這些雖然她都沒有看過,甚至從來沒有聽過,可是她相信,因為,這是他說的。

  他不會騙自己,因為,他是他。

  她可以看得見他的心,她知道他不會。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知道這些,為什麼會無所不知,為什麼會無所不能,可是她沒有問。因為,不必要,他是她的。他既然是屬于她的,她又何必要問。

  他雖然會離開,可是終有一天,他會回來的,因為,這里有她。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4

第六十五章 情傷別離

  

  當徐子陵在一天的夜晚抱著她回來,靜靜地把她交還給她娘親的手里的時候,她就知道,他要走了。

  她沒有流淚,只是微笑著向他張開雙手,要他抱抱。雖然平時她在娘親的面前絕對不敢有任何越禮的行為,可是現在她不在乎了,她只想再感受一下他的氣息,再感受一下他的擁抱,再感受一下他的溫暖,再感受一下他溫柔,再感受一下他的親吻……

  她沒有哭,一直微笑著。她要笑著看他離去,她要讓他走得安心。

  他要去做的事,她幫不了什麼忙,她只要靜靜地等待他的歸來,在那之前,她只要微笑。淚水會模糊她的雙眼,淚水會讓她的視線迷離,淚水會讓她看不見他離開的背影……所以,她要微笑。

  徐子陵輕輕撫摸著單婉晶的小臉,親吻著她光潔的小額頭,印吻著她的柔唇,他把她輕輕擁抱……他害怕自己一用力,她就會像自己的心一般破碎掉,會再也舍不得將她放開,會再也舍不得離開。徐子陵把她輕輕地遞給滿臉溫柔滿臉微笑的美婦人,他也想沖著她笑笑,可是卻笑不出來。

  他也向她張開雙臂,渴望她也給自己一個擁抱。

  美婦人寬容地笑笑,先是伸出手拍拍他的頭頂,輕撫一下他的長發,再撫動一下他的面頰,再後將他輕輕圈擁,連同懷中的單婉晶……

  她甚至也像徐子陵親吻單婉晶一樣,親吻著徐子陵的額頭。

  三個人在緊緊相抱,誰也沒有放手。

  當單婉晶一滴清涼的淚水滴灑在徐子陵的手上的時候,徐子陵忽然渾身一震,放開手,輕輕地拭去單婉晶美目里的淚水,又對她努力地微笑一下,退後兩步,並不轉身,卻化作一道白虹飛起,穿窗而去,一下子消失在外面的灰暗之中,一下子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碧波之上。

  單婉晶看見徐子陵走了,忍不住放聲大哭,淚如雨下。

  她不是不會哭,她也是個水做女人,她不是不想哭,而是還未到時候。在剛才,她希望看著他離開,希望他看著她微笑地表情,希望他走得安心,希望他走得無牽無掛,所以,她極力在笑。

  可是現在,他已經走了,她已經沒有剛強的必要,她已經沒有再笑的理由,她已經沒有再堅持苦忍那一份刺骨錐心的傷痛的可能,所以,她放聲大哭,在她母親的懷里。

  美婦人也悄悄地垂下兩行清淚,她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理還亂的感覺,她也同樣不願意他離開,她甯願他一輩子呆在她的身邊,自己一輩子看著他跟自己的女兒打打鬧鬧,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可是,他有他遠大的志向,這種志向超乎她的想像般巨大,並不是普通人的那種俗世之志,她不想阻止他,她也不能阻止他,她只希望他會在實現這個志願的時候,那條路走得更容易一些,更順利一些。

  如果他有一天真的實現了他的志願,那麼女兒的事就容易了,就不會再有什麼祖規能阻擋在他們的面前了,祖規再也無法約束他們的結合了。相信到那個時候,自己也可以常常看著他,天天看著他和自己的女兒快樂地過日子,那樣,自己的心也就心滿意足了。

  美婦人輕輕拭去眼中的淚水,又摟緊懷中的寶貝女兒,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心,用這一種方法寬慰著她。

  她不知道如何開口才能安慰到她,她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只有伴在女兒的身邊,陪伴著一起面對,一起承受,才是最好的安慰方法。

  “娘,你為什麼不留下他?你說的,他一定會聽的,他最聽你的……”倒是單婉晶哭了一會,忽然抬起淚眼,可憐兮兮地問。

  “我留得他一時,難道留得了他一輩子嗎?”美婦人微微一笑,幫單婉晶擦拭去小臉上縱橫交錯一塌胡塗的淚痕,溫和地道:“他始終都要走的,你也明白的。如果他早走,那就會早點回來,如果遲走,說不定還會誤了他的事,擔擱了他的時間,那他就回來得更晚了。”

  “我知道,可是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走,我好難過,我好不甘心啊!”單婉晶大哭起來道:“像他那樣的人,一定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的,萬一他讓別人搶去了,我怎麼辦?”

  “放心吧。”美婦人捧起單婉晶的小臉,輕輕地在她的眉心上印下一吻,似是安慰,又像是祝福,最後溫心地笑著道:“我的寶貝兒可是天下最好的女孩子,別的女子一定搶不走她那心上人的。說回來,就算寶貝兒你天天守著他,難道就能看住他嗎?就能阻止別的女子喜歡他嗎?你與其天天守著他,看著他,不如放開手,讓他出去,你如果有這種寬容,那麼他就一定會忘記你的。”

  “他就算會讓外面的花花草草迷亂眼睛,可是他總會記得這里是他的家,他總會記得這里有人在一直等著他,無論外面的世界如何誘惑他,他終會回來的。”美婦人輕輕地道:“女人如水,包容才是女人的天性。如果一個女人有了這種天性,那麼她的男人是不可能會忘記她的,因為這樣的女人,才是男人最珍惜的女人。你其實心里也知道的,所以你才會微笑地送他離開的啊!”

  “那麼他一定會回來的,對嗎?”單婉晶仰起小臉,幽幽地問。

  “會的。”美婦人點點頭,道:“他一定會回來的。因為你的微笑,他一定會回來得遠比他原來的計劃更加早!晶兒,你做是很好,他很需要你那樣做,也很喜歡你那樣做的,他一定會感動于你的包容和懂事的。”

  “可是我的心好難過啊!”單婉晶忍不住又滾滾淚下。

  “他的心,也跟我們是一樣的。”美婦人輕輕地摟住單婉晶,輕輕的。

  黑夜無月,星光暗黯無光,天空一片灰沉。

  彭城,一個小山包的上面。

  小六子指著遠方的一處,對卜天志道:“來了,領頭是一個高大的大漢,他的背上插著公子指明的血紅的旗幟,應該是那個人,唔,他們之中還有一個文士打扮的人,他的臂上有道赤色綁帶,跟指令說的很相像。副幫主,是他們沒錯了。”

  卜天志和陳老謀交換一下眼色,仍是卜天志問道:“小六子,他們的人數是多少?”

  “十六人。他們是十六個人沒錯。”小六子用他的鷹眼看了好久,才肯定地道。

  “一會看見對方的人,要稱呼對方的官銜,不要跟我們幾個那樣無禮,知道嗎?”卜天志拍拍小六子的肩膀,道:“好,現在發信號,讓對方來這邊集結,等待公子。”

  小六子一聽,連忙自懷中火石,點著燈籠,飛身利索地爬到邊上的一棵小樹上,舉起燈籠,亮一會,再放下黑布罩著一會,如此三番,連亮連黑九次,再吹滅燈籠,靜靜地等著。一會兒小聲歡呼起來,沖著地面上正焦急的卜天志道:“副幫主,他們回信號了,跟指令是一樣的,是他們了。”

  “那好,我們總算把他們盼來了。”卜天志狠狠地擊一下掌心,高興地道,一看身邊幾人都松了一口氣松懈下來,不由又大怒道:“都給老子精神點,我們現在雖然沒有受到正式的訓練,可是不能丟人,不能讓那些家伙笑話我們,去,大家都去自己潛伏的地方躲著,不要讓對方看見我們的松懈,看我們的笑話。”

  大家一聽,都有點愕然,一個個去看陳老謀。

  陳老謀捋捋長須,微微笑道:“為了你們中尉大人的一點點臉面,你們還是照做吧!咳,怎麼說他都是個官兒,雖然很小,可是你們還是幫他爭回一口氣的好。哈哈哈……”說到最後,陳老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一點也不好笑。”卜天志板著臉,他沖著身邊幾個人吼道:“上一次老子去跟他們打招呼,結果在他們的營盤里中伏,差一點沒有讓他們的小兵蛋子給擒著。他們那個頭頭高占道說正規軍的訓練就是這樣的,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松懈,差一點就沒有說老子是個沒用的雜牌軍,當時看到他那得意的樣子,老子心里就對自己說,絕不能再丟人了。”

  卜天志飛上樹一看,臉也青了,跳下來咆哮不止。

  “你們還站著干什麼?還不快去潛伏!你們看看,媽的,他們十六個人都是摸哨那種方法掩進的,跟平時的訓練一樣,你們一會兒讓他們給擒住了不能怪老子翻臉罵人!”卜天志低吼道:“聽著,一會兒沒有老子的命令,誰也不准出來,否則別怪老子翻臉。沒有那個虛軍師說解除警備,他們可是真的會動手的,他們可不會管我們是不是友軍!擒住自己人也是功勞,媽的,你們傻鳥什麼啊!快躲好!”

  離他們不遠處的高占道,也在同樣訓斥著他的手下。

  他們十五個人游蛇一般在黑暗中相互交替,相互掩護,迅速又古怪地前進。

  他們有時沖到樹後躲著,有時躍到樹頂探看,有時藏身樹底匍伏在地面,三個人一組,總是交替讓一個人提前向未知的地方查探之後,再迅速掩進。

  只有中年文士,查傑,牛奉義,高占道幾個走得稍稍正常一點,可是他們武功最高,動作完成得更快更好。特別是高占道,他一看見那個人做得不夠合理,就馬上小聲警告,要不就小聲罵豬頭。

  “麻貴,你他媽的有臉說是公子親自挑選出來的精銳?屁股抬得那樣高,腦袋探得那麼出,還有你,包志複,媽的,要是你們兩個讓那個卜天志擒住了,老子就扒了你們的皮。那個家伙讓老子弄一道,現在還懷恨在心呢!上次如果不是老子官銜高過他,他差點就要翻臉擒下老子做人質了,他的武功是我們所有人之中最高的,你們要特別小心他發難。”

  中年文士一聽,不由大笑了起來,道:“不用那麼緊張,這只是大家第一次見面,還不了解對方,日後合作的機會多得是,熟了自然就好了。占道你倒是小心讓公子偷襲拿下,你表現得越優秀,他就越會找你下手。”

  “操,公子能向我動手,說明是我有真本事,一般人他還不找呢!”高占道微帶得意地吹道。

  “我可沒那麼想。”查傑微帶苦澀地道:“我可不想他找上我,每一次都讓他玩得死死的,現在還後怕呢!”

  “那是你表現突出,所以他才常找你麻煩。”牛奉義呵呵直樂道:“要是你像我表現得那麼安全,會有什麼事?做人,還是平凡一點的好。”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4

第六十六章 精英比試

  

  卜天志緊緊地盯著遠方的黑暗,似乎那里有什麼洪荒怪獸隨時都會跳出來擇人而噬似的。

  眾人讓他弄得精神一個個都緊張得要死,內心更是七上八下的。只要陳老謀還能坐著住,他正坐在一大塊大石之上,一臉平靜地坐著,神色木然。

  小六子手心里會是汗,他伏在地上,伏在一堆枯葉和泥土之中,按照卜天志學到回來再教授給他的隱藏之術,一動不動,連呼吸也有如游絲。他這時沒有睜開眼睛,因為他知道眼睛有的時候會騙自己,來自對手有意的欺騙,而真正不會上當受騙自己的只有心。

  如果他可以像那個人教導的那樣,可以用心眼去看東西,那麼就沒有偷襲會對他造成威脅了。

  高占道躍上小山包,哈哈大笑,一臉親熱地伸手向卜天志,豪爽地道:“天志兄,我們又見面了,一別兩個月,天志兄武功似乎又進步不小,真是可喜可賀啊!”

  卜天志也一臉笑容,伸出巨手與高占道重重一握,也哈哈大笑道:“占道兄何嘗不進步驚人呢!我記得兩個月前占道兄的內勁尚無如今之精進,這幾位是?”卜天志故意沒問對方怎麼少了很多人,沒問他們少了的那些人去了哪里,只是問高占道身邊的幾個人。

  高占道呵呵笑著為卜天志介紹道:“這位虛先生你自然知道,不用介紹了。”

  “虛先生好。”卜天志對于那位稱虛先生的中年文士不敢有失,連忙抱拳見禮。

  “不必客氣,現在不是戰斗時刻,而且這一次帶隊的是占道,還是你們哥倆親熱親熱吧!陳公,好久不見了,還好嗎?”中年文士拱拱手,轉面又向一邊的陳老謀拱手行禮問候道。陳老謀呵呵大笑,伸手與中年文士把臂而行,兩個人自顧走開,扔下卜天志和高占道他們幾個正在故裝親熱地打屁。

  “這位是?”卜天志指了指查傑,他很驚奇對方什麼時候又有了一位高手。

  “這是三弟查傑,上次天志兄來的時候他正好去揚州辦事去了,所以不曾認識。”高占道笑道。

  “原來東海三義之一,難怪如此優秀。”卜天志上下打量查傑一眼,點點頭,向查傑伸出手,道:“聽說有一個年輕人很得公子欣賞,還送他到‘龍之子’那些未來精英中一起訓練,想必是就查傑小兄弟吧?今日一見,果然少年英雄,英雄少年啊!”

  查傑與卜天志伸手一握,只覺得一股霸道的內勁迫體而來,胸口如同雷殛,眼前發黑,差一點給閉過氣來。不過他努力讓發酸發軟的膝蓋挺直,讓全身有如標槍一般挺直,臉上保持著笑容,努力按下那狂亂的心跳道:“少尉查傑見過卜天志中尉,在下少年無知,功力淺薄,中尉對在下謬贊了。”

  “不必客氣,現在不是戰斗時刻,大家兄弟相稱即好。查傑小兄弟不嫌棄,叫本人一聲卜大哥好了。”卜天志看見難不倒對方,呵呵一笑,放開手,又拍拍查傑的肩膀表現稱贊。查傑則暗叫好險,如果這個卜天志再不放手,再不收回功力,他可要出大丑了。

  高占道大哥說得沒錯,這個卜天志的功力的確在眾人之上。

  牛奉義也向卜天志抱抱拳,他跟卜天志也早就認識,知根知底,也不客套太多,看看四周,用手輕輕撞撞身邊的高占道。高占道會意,哈哈大笑道:“小的們都跑到哪里去?二弟,讓他們都出來見過天志兄吧!”

  卜天志早已經暗暗叫苦,他武功精深,周圍發生的一切他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知道,他這一回又輸給那個得意洋洋的高占道了。他們手下的兵的確訓練有素,加上人數比自己這邊多,早已經悄悄地把自己的人全放倒了。他只盼望有兩三個看好的人會逃過對方的蹂躪,讓自己留會一丁點顏面。

  高占道的手下先從黑暗中出來,由石介,麻貴,包志複等幾個人帶隊,齊齊地列隊向高占道見禮,讓高占道的嘴角差一點沒有咧到耳根去。卜天志看看對方的人,他們十二個人胸口一個紅色的印記都沒有,證明他們沒有一個人‘陣亡’,不禁連臉也青了。

  自己這邊八個精英,可是竟然連對方一個人也沒能擒下或者‘殺掉’?

  完蛋了。

  他一看隨後帶點灰頭土臉青頭臉脹地出來的手下個個胸口都有一個紅印,不禁大怒,顧不得高占道他們還在場,怒吼道:“媽的,八個人連對方一個也沒干掉?別人不說了,小六子,難道你也孬種了?老子可是看好你的,你他媽的卻得了個紅印回來?你就這樣回報老子對你的期望?”

  “我……”小六子灰頭土臉,八個人之中以他最狼狽,他帶點委屈地分辯道:“他們不按規定的來,三個對我一個,還是三個最好武功的,我……我自然干他們不過了。”

  此時包志複上前,在高占道耳邊小聲幾句,聽得高占道眼前一亮,馬上抱拳向卜天志道:“天志兄,按照戰後精英交接規定,我們有權交換你方的士兵,使兩邊的力量趨向平衡,我們這里給你兩個人,不,我們用三個人,換你們那個小六子……”

  “想你也別想!”卜天志生氣地吼道:“按照規定,我有權拒絕不公平的交換。少打我部下的注意,他們現在是差了點,不過我會好好訓練他們的,占道兄,這次我們技不如人,不過我們沒服,下次我們再比過。”

  “大家共同進步,呵呵!”高占道一看對方不肯放人,也不強求,呵呵地拱笑道。

  包志複上前兩步,伸手向小六子,真誠地道:“你的武功不錯,反應更是驚人,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確無法得手,我佩服你。不過贈你一句,戰場之上,不會有任何的規定和公平,別說三個打一個,就是三十個打一個也是正常的。公子曾教過我,他說,一個人最正確的做法是在戰場上活下來,不管用什麼方法,而一支部隊最正確的做法,則是盡可能地減殺盡敵人,不管用什麼手段。”

  “謝謝。”小六子伸出手與包志複握了一下,點點頭,應道。

  麻貴,石介,他們兩個也上前一步,與小六子握手互道共勉。正是他們三個合力擒下卜天志最得力最看重的手下小六子的。

  中年文士虛先生和陳老謀密談回來了,眾人迎上去,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看來,天志你這邊還要好好努力啊!要知道,競技與真正的生死對決又差上許多的。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公子說得沒錯,你們都要好好努力才是。”

  “是,回去之後,我一定會好好操練他們的。”卜天志有些臉紅,不過更是不服地道。

  “解除警備休息一會吧!”中年文士擺擺手,道:“大家精神放松些,都休息一會,真正的大戰還在後頭呢!我們先休息一會,一邊等公子就可以了。”

  一聽中年文士說解除警備,大家都松了口氣,卜天志這邊更有幾個人脫力地坐倒在地上,經過剛才這麼一搞,他們身心俱疲,如果強撐著不倒,早就站不直了。相比之下,高占道這邊的人好得多,最多是活動活動手足,有兩個誇張的人還斗起訓練的內容來。

  兩個人一起趴倒地上,做起那個樣子有點不雅的俯臥挺身,每人的背上還站著一個人幫忙數數,看得小六子眼睛也要掉出來了。他們剛剛打完一輪,還有氣力比試?有還心情斗氣?這些都是什麼人啊?正嚇得有些不知所措,一個人過來拍拍他的肩膀。

  小六子定神看去,正是那個包志複。他笑嘻嘻地道:“我來跟你喝兩口,雖然訓練很嚴格,可是公子並不強制我們不喝酒,我們少喝點,來,喝口酒可以放松解憊些!”說完塞一個皮酒囊過來,小六子呆了一下,不過也拔開塞子仰脖子痛飲了一口。

  “他們……”小六子把酒囊還過去,順手指著正在斗著俯臥挺身的石介和麻貴,嚅嚅地道:“一會兒不是要出戰嗎?他們怎麼還浪費氣力……”

  “習慣了。”包志複笑嘻嘻地道:“他們習慣了,沒事的,而且做百十個俯臥挺身花不了多少氣力,他們比的不是數量,而是速度。做這個可以訓練一個人的臂力腹力還有背力,甚至也可以訓練到腿力,總之好處多多,你回去沒事也可以多訓練。”

  “啊……好。”小六子一看他們的訓練跟自己這邊的相差那麼遠,難怪自己會慘敗在他們之手,再細心想想,他們自出手偷襲到自己發現反擊,到自己失手被擒,也不足二三十之數,而別的兄弟比自己更快,連十數之內也堅持不了,幾乎一照面就被放倒在地上,可見他們的真正實力是何等驚人。

  眾人休息了大半個時辰,大家的氣力早回來了,正有點好奇地看向頭領們,想問問什麼時候出發,他們對即將到的真正戰斗既是渴望又是焦急,雖然生死搏殺過不少,可是真正上戰場與成千上萬的敵人戰斗還是第一次。

  再說,他們總共只有二十六人,如何能打贏數千人的軍隊?

  他們不知道,不過他們知道有人知道,那個人人尊稱虛先生的中年文士知道,如果他不知道,那麼那個連虛先生和各大頭領也尊稱為公子的人一定知道。

  那個人根本不是他們用腦袋就可以想像明白的,他簡直就像山一般讓人不可仰視,他像海一般深不可測,他像天上的謫仙人一般……

  小六子驚叫一聲,他猛地指著天空的一片黑暗之處驚恐地叫了起來道:“那里,那里有個怪東西,很巨大的東西,它正往我們這邊來,很快,呀,它很巨大,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大的鳥!”

  “不要慌。”中年文士悠悠地擺擺手,道:“也許是公子來了。”他自懷中掏出一個管子一般的東西朝小六子說的那個方向看了一會,高興地道:“真是公子來了,他駕著一只奇怪的大鳥禦風而來,壯哉!妙哉!”又轉面沖小六子贊歎道:“小子,你的眼力不錯,那麼遠都看得清楚,有前途啊!”

  陳老謀早一把急急地搶過中年文士手中管狀物,朝他原來的那個方向看去,口中不住地發出怪叫,顯得激動之極。高占道牛奉義查傑與卜天志等人急不及待想看,可是可以看到的管子只有一根,現在正讓陳老謀霸著,他們急得直跺腳。

  幸好很快他們都可以看見了。

  一個巨大的三角形的黑鳥張開巨翼正快還滑翔而來,似乎看見了中年文士手中燈籠的光芒,猛地一個盤旋,調轉一下角度,直直地向這邊的地面俯沖而下。那個黑鳥飛得更近,大家才發現那其實不是一個真的什麼黑鳥,而是一個古怪的東西,有一個人在它的下面操縱架使著,使它不住地滑翔而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4

第六十七章 天人飛降

  

  等再近些,所有的人都看清了。

  那個怪物上面的那個人正是公子,他們真正的首領。

  他的長發如練,衣帶飄飛,有如天上飛降之天人一般飄逸灑脫,一般神奇玄奧。

  “是公子,他在飛!他會飛!”卜天志歡喜得大吼起來,他聲音激發了大家心中不可仰止的感動,大家一下子爆發開來,齊聲歡呼起來。

  他們太感動了,他們的公子,他們的首領,竟然是一個會飛的天人!

  他們竟然是一個天人的部屬,有一個如此的首領,他們還用怕什麼啊?天下還有什麼人能比天人更加厲害更加智慧更加強大啊?難怪他什麼都知道,難怪他什麼都明白,難怪他什麼都會,原來,他是一個會連飛天都會的天人。

  這,就是他們的公子。

  卜天志帶頭跪了下來,齊聲歡呼著恭迎著他的到來。不少人感動得連淚禁不住下來了,可是沒有人笑話他們,相反,每一個人的心里都有那一種喜極而泣的感覺。

  巨鳥上那人等盤旋飛降到十余丈的時候,雙手一張,那個巨鳥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他的身形則隨晚風而舞,有如一張落葉,慢慢地飄飛而下。最後在眾人極度崇拜極度感動的眼光之中,落在眾人的面前,神明一般的臉上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輝光,他微微笑著,溫和的笑容讓眾人連心也要融化掉了。

  他就簡直像神明一樣完美,他溫和,雖然俯視眾生,可是他沒有輕視他們,他站在大家的中間,就像平時一樣。他沒有高高在上威嚴地注視著他們,沒有用凜烈的王霸之氣嚇唬他們脆弱的心靈。他不但站在他們的中間,還對他們溫和地微笑著。

  那種微笑不是上位者的施舍,不是做作的虛偽,而是發自真心的欣喜,就像看見他的親人和兄弟,就像看見好久不見的朋友知己。

  他平等地站在他們的中間,他的眼睛洋溢著笑意,那溫和能讓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填滿無缺,把每一個人的都讓那種溫和的微笑燙貼著熱乎。他沒有像別的主上那樣,君臨天下,眾生俯首。他沒有,他更像一個親人一個朋友,由神明的居所出來,由天而降,回到大家的之中來,站在大家的中間,帶領著大家一起實現他的和大家心中的夢想。

  小六子重重地一個響頭磕下去。

  有這樣的首領,有這樣的天人做自己的首領,做日後的主公,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有他對自己溫和又親切的笑容,縱為他身死又如何?像他這種上天飛降的天人,又有什麼事會做不到的呢?自己跟著他,正是命中最好運道。

  想到這里,小六子眼中的熱淚滾滾而下。

  “大家不必驚慌,我跟大家都一樣是人,不是怪物。”徐子陵笑笑道:“行之,老謀,天志,占首,奉義和查傑你們干什麼?快起來,大家都起來!會飛沒什麼好奇怪的,等到日後有條件了,我來教大家,讓大家都可以飛上天空翱翔,也可以自天空飛降來襲擊敵人,不過現在不行,遲點再說吧,哎你們都起來吧!”

  “公子如果要教大家飛翔,我第一個報名。”那個人稱虛先生的中年文士笑嘻葉地道,他站起來,向徐子陵微微一鞠道:“大家先前的對抗訓練都做得不錯,休息得也差不多了,隨時都可以出發,公子下令吧!”

  徐子陵打量一下大家的胸口,忽然對小六子道:“連你也抗不過三十秒嗎?啊我是說三十之數,按理說你不應該抗不過對方最多三十之數的攻擊時限啊!”

  他這一問,小六子差點沒有自地里找個地縫鑽進去,他無地自容。

  卜天志卻惱怒地替他答道:“他們使詐,三個打他一個,當然輕易讓人收拾掉了。”

  “你要不服氣,我們再來,不過時限不能是三十之數,因為公子看在你們沒好好訓練過才定三十之數時限的,我們按正常的來,一百之數,我們也不出最強的人,任你挑,你們就出那個小六子好了,怎麼樣?”高占道信心百倍地道。

  “下次。”卜天志好漢不吃眼前虧,忍聲道:“等我們好好訓練之後,我們再比過,現在就不擔擱公子的正事了。”

  “隨時奉陪。”高占道牛氣地道,直惹得卜天志恨不得親自出手與他較量一番。

  徐子陵忽然看見查傑舉言欲止,于是問:“查傑,你想說什麼?說來聽聽?”

  “我……”查傑抓抓頭皮,不好意思地道:“本來我想第一個報名的,可是虛先生搶先了,我第二個報名好了,我真的能學會飛行嗎?我如果真的會飛就好了。”

  “現在不行。”徐子陵聽了哈哈大笑道:“等過了些日子再說吧!你先學好武功,練好輕功,日後我會組建一支可以飛在天空攻擊敵人空中騎兵隊,專門用于攻城和騷擾敵人的後方,如果查傑你武功達到標准,我就任你為第一個空騎隊的隊長好了。”

  “真的?”查傑一聽,樂得差點沒有昏過去。

  “不要高興得太早。”徐子陵看他笑得見牙不見眼,忍不住打擊他道:“你的未來的部下主要是那些‘龍之子’的成員,理由是他們人小身輕,潛力很足,武功進境也大,所以,你還等幾年,等他們長大。現在成年人骨骼完全成長,先天而定,後天很難補足,進境不大,加上又沒有很多時間卻訓練他們這一項,所以組建空騎隊不是說有就有的。”

  “不著急不著急。”查傑雙手連擺,生怕徐子陵誤會他會嫌棄那些‘龍小子’年齡太小似的,還帶點不好意思地解釋道:“現在我不會再小看他們了,他們的確比我們優勝,雖然現在年齡還小,可是未來一定會超過我們的。我現在服氣了,再也不會鬧別扭了。”

  “那就好。”徐子陵聽了失笑道:“別人打破腦袋也進不去,你小子還不肯,真是不知怎麼說你了。”

  高占道也恨鐵不成鋼地道:“就是,琴心小姑娘她們雖然是女孩子,可是她們日後的成為不會在任何男子之下,小小年紀能在沙盤推戰打得我老高滿地找牙,潰不成軍,我對她服氣得很,還想拜她為師呢!可憐她嫌我老高長得不怎麼俊,生怕她的小同伴笑她有一個丑徒弟,所以拒絕了。”

  大家聽了他的話禁不住爆發了哄笑。

  卜天志同情地拍拍高占道的肩膀道:“占道兄,在這一方面,看來就只有我跟你是同病相憐了。”

  “我比你好點。”高占道當卜天志厚實的肩頭擂了一拳道:“我雖然長得丑,可是不嚇人。”

  卜天志哈哈大笑道:“長得凶惡有什麼不好,公子說日後將我的樣子畫出來,賣給普天下的百姓當看門神使用,怎麼樣?羨慕吧?”

  “媽的,這副尊容,如果我是小鬼,看了你的樣子,也會嚇得繞路走的。”高占道差點沒有讓卜天志給噎著,不過馬上反應過來,舉言反諷道。

  “我當你是贊揚。”卜天志難得小勝一把,得意洋洋地道。

  “老謀,你想說什麼?”徐子陵又問陳老謀道。

  “公子知道我想要什麼的。”陳老謀笑嘻嘻地道。大家看他的樣子簡直就像准備偷雞老狐狸,人人不禁小小地鄙視他一把,誰也不開口跟公子要什麼東西,他就是例外,不聲不響也罷,一開口就討賞討東西。

  可是徐子陵沒有生氣,笑笑,點點頭,拍拍牛奉義的肩頭,道:“奉義,你的投矛手訓練得怎麼樣?”

  “現在兒郎們最多投二十到三十矛,氣力就開始退減,訓練還遠遠不足。”牛奉義謙虛道。

  “時間不多,也還可以,加緊訓練吧,如果能投五十矛還能保持一定的戰力也就可以派上用場了。”徐子陵點點頭道:“沒辦法,我們的人少,所以要求得高些,不像別的隊伍,一拉就是兩三千人,我們總共只在兩三百人投矛手,要求自然得提高些,而且一個人的能力強些,戰場上活下來的機會也大很多。”

  “我看還行。”中年文士插口道:“以前我在獨霸山莊看過不少這類的訓練,跟我們的訓練比起來簡直像兒戲。他們最強的投矛手也只能投二十矛,而且投出的距離要比我們的規定短得多。”

  “距離長短跟那支矛本身有些關系,跟技巧也有些關系,不一定全是氣力。”徐子陵點點頭道:“精准度也要提高些,不然費氣力投出去了,卻投不中目標,那不白費勁嗎?我們不要跟獨霸山莊比,他們的訓練本來就是兒戲。他們的兵也能叫士兵?我們走的路線跟他們不一樣,我們走的是精兵路線,訓練要求高些,日後傷亡自然就會少些。我們不能用士兵的生命去堆去填,大家都是,如果大家都活下來,活到九十九,那才是我最願看見的。”

  “公子請放心。”高占道拱手道:“我們誓死追隨公子,就算真的戰死了,心也無憾!”

  “大戰之前,就不要說生生死死的了。”徐子陵連忙阻止大家向自己表心跡,哈哈大笑道:“我會盡量讓大家活下來,活到未來的盛世之內,看著我們華夏的炎黃一族站在世界之巔,俯視天下眾生的。達到那一步需要大家的幫助,缺少一個人,也會缺少一分的力量,進程也會減慢一分,所以,大家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等永隨公子左右。”卜天志帶著他的人齊聲吼道。

  高占道一看,也做個手勢,不甘示弱也吼一聲。

  徐子陵搖搖頭,失笑道:“好了,大家還是先在眼前這一仗活下來再說吧!敵人有兩幫,人數很多,可是他們正在狗咬狗,正勢均力敵不分勝負。他們的優勢是人多,他們的人很多很多,多到伸長脖子讓我們砍,也砍不完的多。”

  “我們的優勢呢?”中年文士配合著問。

  “我們的優勢是秘密,他們不知道我們的到來。”徐子陵點點頭道:“我們可以等到他們打傷打殘了再在中間慢慢撿!我們可以使用各式各樣你們訓練時學到的東西來對付他們,將所有學到的東西一一地試驗在他們的身上。這也是我為什麼要你們出戰這一仗的原因。”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4

第六十八章 生命之輕

  

  “敵人一共有兩幫,分布就像我畫在地面這樣,我剛才去偵察過了,想必變化不會太大。”徐子陵用樹枝指著地面的幾條線條道:“他們已經斗得難分難解筋疲力盡了,任何一方面的生力軍的加入都會便戰斗的天平傾斜。我們先到這個地方攻擊那里的傷兵和潰兵,這些人的士氣最低,戰斗力最弱,正是我們最容易吃掉的,然後擊敗潰兵之後,到這個地方觀看局勢,如果對方打得差不多了,那就放火,圍燒這里的敵人,然後乘敵混亂出擊。”

  徐子陵看了看眾人,堅定地道:“這一仗可以說很容易,也可以說很艱難,就看你們自己了,你們的心認為難,它就很難,你們的心認為容易,那它就很容易。你們如果沒有忘記平時的訓練,那麼就用你們的手證明給我看看,請用你的手告訴我你是一個精英,數百上千人中挑選出來的精英!”

  “我們是。”眾人齊聲大吼。

  “好,我放長雙眼看著。虛先生也會看著,陳公也會看著,你們的頭領也會看著,他們會記下你們的表現,你們的戰功,拿著你們獵殺到的敵人數目向他們彙報吧!我希望你們每一個人都會有一個讓他們也讓我滿意的數目。出發!”徐子陵點點頭,一揮手,讓高占道和卜天志兩人率眾開撥。

  戰火彌漫,連半天邊也燒紅了。

  整一個小鎮陷入一片火海,濃煙滾滾如毒蟒扭曲著身子直沖天空,火焰中不時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又偶有一聲牆壁倒地地轟哄之響。一路上盡是死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血流彙流如溪,淌著遙遠的低窪處積聚起來,變成一個小小的血窪。

  徐子陵咬著牙,他知道自己無法阻止這一個慘劇的發生,更是深恨自己的實力。

  以他的武功,也許可以在其中救出一個兩個可憐的人,但是卻不可能救出所有的鎮民,他們的人數實在太多了,而且,他們不一定會得聽他的。

  就算他的武功能救出所有的鎮民,可是天下之大,天下戰火四起,生靈塗炭,又能救得幾處?

  以他的實力,相比起大家大閥,相比起隋軍和瓦崗寨兩方,實在微不足道,他就算傾盡所有之力,也無法救出這些可憐的鎮民。他明明知道自己無法做得到,也知道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像現在這樣,可是,他還是忍不住痛恨自己的無用。

  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不能更加強大一些?為什麼自己的勢力不能更加強大一些?如果自己有足夠的能力,那麼最少眼前這些鎮民就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殺而自己束手無策了。

  中年文士一看徐子陵臉色暗淡,連忙上前安慰道:“公子,大事為重。天下之事大于眼前之事,而且眼前之事已經成定局。”

  徐子陵點點頭,道:“道理我也明白,可是卻心有不忍。你看,那是隋兵奸殺的婦人,媽的,我應該可以救下她的,我有那個能力,可是……你放心,輕重我還把握得住,只是發幾句怨氣罷了。我很久沒有那樣憤怒過了,我一定要大開殺戒,讓他們都得到報應。”

  “殺戮是可以泄憤,可是公子不可過用,否則養成習慣大禍矣。”中年文士點點頭,又進言道。

  “我想,我還不至于會變成一個嗜好殺人的殺人魔王!”徐子陵聽了,失笑道。轉身又一個閃身,追上前面領隊的高占道和卜天志,道:“前面的傷兵和潰兵罪惡滔天,我們不要留手,一個不留。”

  “是。”高卜兩人大聲應道。兩個人又各自命令自己的手下,傳達徐子陵的意思。

  “好了,按原計策,我去前面先擾殺他們一陣,你們趁亂而上,行之,查傑,你們跟我來。”徐子陵飛身而起,化作一道白虹向前疾撲,轉眼之間,已經化作一點白光漸漸變小,漸漸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內。查傑看了吐了吐舌頭,連忙跟中年文士飛身疾追,兩個星跳丸擲,幾個起落,也漸漸遠去。

  高占道卜天志兩人大急,馬上喝令眾人加快腳步。

  密林之後,一條向北通行的官道之上,擠滿了衣甲不整的隋兵,他們一個個神色疲憊,雙目無神,麻木不仁地走著,有如一具具行尸走肉。他們旗旌歪斜,搖搖欲墜,不少的旗幅之上有斑斑血汙,或者火燒過的痕跡,就像那些潰兵的臉顏。

  隊尾處是一隊長長的騾隊,負重甚重的樣子,走得歪歪斜斜,騾子們默默地蹬著蹄子,噴著鼻息,也筋疲力盡地強撐著走。它們的後面,拋有一地的雜物,大多是染血無用的衣物,又或者破箱爛篋之類,也偶有由人奸殺後棄尸的赤裸婦人。

  其慘狀如曆人間地獄。

  徐子陵狂吼一聲,雙目之中的星光頓失,換之而起的是一陣血霧,他看得睚眦欲裂。

  他明知事情會這樣,可是偏偏無法阻止,他早就明白,這不再是虛幻,而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他看到的是真真實實的殺人,真真實實的死亡。

  這一種真實感,自寇仲為保護他而死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明白了。

  原來,這不再是假的,這是真的,這是真的會死人的!

  他早就失去以前那種看書的心情,換之而起的是無限的沉重。這不是在開玩笑,這不是在看著玩,這是事實,這是真實的殺人,這是真的生命在消逝。原來這一個世界並不是他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的,並不能像他以前上網看書時看到的同人小說的主角那麼YY那樣逍遙地生存的。

  這一個世界莫名的殘酷,跟那些YY無極限的書根本不同,女人們不會一看見自己就馬上拜倒在自己的腳下,不會一個個脫光衣服排著隊等自己上,男子們也不可能一看見自己就猛地跪倒大叫主公。

  就算自己花上許多的努力,卻發覺能改變的東西極少極少。

  強來更是不行,因為自己的任性,強行改變了寇仲的命運,以為那樣做對他最好。可是,那個可怕的蝴蝶效應竟然使他慘死,大唐雙龍只剩下自己苦苦掙紮。如果沒有那個白無常贈予給他的光玉簡,沒有那個仙器幫忙破釋出《長生訣》的真義,還一直幫他提純著真氣,恐怕他這一輩子,也許就那樣完了。

  不要說給寇仲報仇,就是能不能活下去都有問題。

  這個世界竟然是那樣的真實,竟然是那樣的殘酷。

  這種殘酷的真實不是他一個現代人可以想像可以忍受的!

  這和書本根本就不同的,這是真實的。在這里流血,是痛苦的;流淚,是悲傷的;而敵人的攻擊,是帶著死亡陰影的,根本一點也不好玩。在這里看到的人,是活生生的,看到受傷,是可怕又可憐的,看見一個人的死亡,不再是書中那種平淡,而是悲慘又恐怖。

  看見他們扭曲的軀體,看見他們死不瞑目的空洞之眼,看見他們血流滿地的慘狀,是讓人嘔吐的,是讓人無法忍受的,是讓人感同身受的,是讓人毛骨凜然的……原來死亡,離自己是那樣的接近。無論是殺,還是被殺,都一點也不好受。

  原來看書時看見殺掉一個人,根本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可是現在,自己親手殺掉一個人,雖然表面很鎮靜,可是靈魂都在顫抖。如果不是那個白無常對自己說,這只是一個原來世界的某種反映,殺人也無罪,不然自己光是心中那份罪疚就夠自己受了。

  可是就算他那樣說,自己還是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會言會笑會走會跳的活人變成一具冰涼的尸體。

  那畢竟是人啊!和自己一樣的人啊!他們又不是雞鴨犬貓,他們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征戰天下,會死很多的人,可是對于這一點,徐子陵卻不會有抵觸心態。

  如果不征戰天下,不統一華夏,不掃平異族,他日異族成長了,強盛了,自己的國家民族就危險了。還有如果不是自己一統天下,還是讓那個李世民來做,天下沒幾天又大亂了,盛唐不到一百年就有安史之亂,後面更是一塌胡塗,所以,不為了任何人,不為了寇仲,只是為了自己這一個種族著想,還是自己這一個知道曆史禍害的人來當天下之主為好。

  最少,自己知道怎麼做可以令天下的百姓過得舒服些,怎麼做可以令他們高興些,怎麼做可以令他們強大些,怎麼做可以令他們可以抬起頭做人,在那些野蠻的異族面前。

  最少,自己知道日後的禍患應該怎麼清除,知道那些種族必須得毀滅掉,那些種族必須得同化掉,那些種族必須永遠壓制著,這一切,雖然不是他心中最情願最想做的事,可是既然他來了,他就有這個責任去把它做好。

  一枝獨秀,不如天下皆秀。

  他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他知道應該做什麼,在寇仲為了保護他死去的那一刻之後,他就知道了。

  腦中閃過無數的念頭,身形卻閃電般掠出樹林,飛掠向那長長的騾車隊,看見地面那幾個赤裸汙穢鮮血淋漓的婦人之尸,徐子陵憤怒到了極點,最後禁不住爆發了。

  他狂吼一聲,高高躍起,雙手自光玉簡相接的意識空間里擎出一把斬馬刀,雙眼盡赤地狂劈而下。

  “畜生,我要殺光你們……”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5

第六十九章 殺戮之心

  

  特制的巨大斬馬刀雷霆萬鈞地暴斬而下,將一輛正在淫辱婦人的幾個士兵連人帶車,一斬兩斷。

  “嚎嚎嚎嚎……”

  徐子陵狂吼著,雙手輪流揮斬,遇著的人無不肢折身斷,不少騾子也無法幸免,讓徐子陵的刀氣一一砍倒。徐子陵所到之處,鮮血飛濺,那些潰兵還來不及弄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讓徐子陵殺盡騾隊那一干人等,追上了潰兵的後部,這一下人數更多,密密麻麻,徐子陵刀刀揮血,人頭飛滾,許多人連反應都沒有,就讓他一一斬倒……

  等查傑和中年文士趕到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們看見一個渾身血紅的人,揮舞著巨大的怪刃,正在迫殺著那些隋兵。

  他自那頭一路驅趕著那些潰兵倒退著奔逃,血光沖天,潰兵們爭相逃命,人人爭先恐後,人馬相互推擠踐踏,無數人沒有來得及讓那把巨刃斬殺,就倒斃在自己人的腳底下,就倒斃在自己人的馬蹄之下。

  更有甚者,為了爭取奔命的位置,竟向自己人出刀,將他們一一砍翻,然後踏著他們的尸體奔逃,有如一群受擾的蒼蠅。

  血早流成了一道道小溪,順著官道的路面,延伸向低窪之地。

  人與馬的尸體堆積累累,滿路盡是,無一空隙之地。更多的是人尸疊馬尸,而馬尸之上,又有人尸。

  那個渾身血紅的人,還怒吼著揮刀狂斬不止,那把巨大的怪刃在他的手中變成了修羅之刃,正在瘋狂地吞噬著人的生命……中年文士奮不顧身地撲上去,在背後死死地抱住那個血紅的人,大聲道:“夠了,夠了,住手,可以了,可以了。”

  那個血紅之人怒吼一聲,震開中年文士,可是中年文士又撲上去,死死地抱著他鮮血淋漓滴淌的雙腿。

  死死不肯放手。

  那個血紅之人更是暴怒,重刃高高舉起,哀嚎一聲,重重地斬在地面之上,震得地面一陣激蕩,那把怪刃破地而入,深深地沒入,直至沒柄。在這一擊之後,他的眼睛由赤紅轉為清明,轉為原來平靜,帶點淡淡哀傷的平靜。一顆淚自那滿是血汙的臉上滴淌下來,流出一道粉紅色的痕跡,就像一道傷痕。

  他向追來不知所措的查傑低喝道:“你還楞著干什麼?那些人罪大惡極,還留著他們害人嗎?給我殺光他們!”他的聲音讓正有點迷惘的查傑嚇了一跳,連忙點頭,抽出兵刃,向正在逃散的潰兵們追過去。

  他又扶起還死死抱著他雙腿的中年文士,歉意地道:“謝謝,我好了。剛才多虧你奮不顧身來阻,否則我還會繼續迷失下去。你沒事吧?”

  中年文士卻笑了,他滿意地點點頭道:“我沒事,只是讓公子的內息震得有些翻騰,調息一下就好了。說真的,我的心里到現在還有些害怕,如果你剛才沒忍住心中的殺戮之意,給我一刀,我就完蛋了。公子能那麼快回複,心志非常人也。”

  “我也是正常的人。”渾身是血滴滴答答地徐子陵搖搖頭,道:“我看見他們那些家伙,實在忍不住,也許是他們激發了我心中一直苦忍的殺戮之意吧!我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有的還壓得我好苦,所以讓他們一刺激就發作了。現在好多了,我現在覺得很多東西都可以想通了,行之,謝謝你!”

  “看見公子這樣,我虛行之縱死也無憾了。”中年文士虛行之道:“一直以來,我都有些擔心公子,公子太壓郁自己了。本來應該找個女人發泄一下最好,可是公子又不是那種隨便就跑到青樓發泄欲望的人,看見公子越來越是壓郁,我和陳公都很擔心,害怕公子在某一天會崩潰。現在好了,這股殺戮之意一過,公子通了這一關,從此暴戾之氣消掉,公子又恢複以前的公子了,不,應該說,公子超越了自己,又進境到新的境地之中了,真是可喜可賀。”

  “你難道不怕我的殺戮之心又起嗎?”徐子陵失笑道。

  “只要試過一次,再有也知道怎麼化解了。”中年文士虛行之微微一笑道:“以公子之天資,又怎麼讓殺戮之心一再失控?這點我倒不擔心,倒是平時公子稍稍壓郁,積之無益。公子看不起庸脂俗粉,請人去請貞貞素素兩位姑娘來照顧公子如何?”

  “此事日後再說吧。”徐子陵搖搖頭道:“我還有很多事忙,而且貞貞素素她們也有她們的事忙,日後機會大把,何必急于一時。你放心,經過這一場殺戮,我真的好多了,好多東西想通了,就連心性也提升了。所以,暫時應該沒有任何問題的。”

  高占道雙槍齊出,分刺兩人,然後追上正殺得烏天黑地的查傑問道:“小傑,那邊一地的尸體都是公子弄的?他怎麼弄得全身是血啊?他沒受傷吧?”

  “怎麼會?”查傑聲音微顫道:“我差一點沒有讓他嚇破膽,如果不是虛先生奮不顧身抱著他,他可以連這些人都砍光了,我們都不用動手了。那個恐怖啊!人頭滾滾,那血噴灑得滿天都是……總之,我沒看過那樣殺人的。”

  “如果那個王八蛋還敢說公子因為長得太秀氣連脾氣和心腸就像個女人一樣溫柔我就撕了他的嘴,他媽的,那一地的尸骸,那一身的人血,他的脾氣很好?他的心腸很軟?他的人很溫柔?靠,豬眼也看得出來不是那麼一回事。”高占道喃喃自語地道。

  “說得最多的好像是你吧?”不遠的卜天志剛好聽見,忍不住頂他一句。

  “你沒有嗎?”高占道馬上反擊道。

  “有你們那個閑心,不如殺多幾個人積多一點功勳。”陳老謀手里那個大本子,另一只手拿著支毛筆,不時往上面記些什麼。

  “天志九人,占道八人,我說的沒錯吧?”陳老謀自兩個人的中間走過,淡淡地道,然後理也不理兩個人的反應,自顧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沒有發現這老家伙越來越喜歡學公子說話的口氣和做事的方式呢?”高占道有些奇怪地問道。

  “我只發現我殺的人比你多一個。”卜天志牛屁哄哄地道。

  “媽的,才殺多一個有個屁了不起。”高占道一聽,氣不打一處,馬上向遠處那群潰兵追去,一邊放聲吼道:“兒郎們,給我圈緊了,老子要跟那個人比一比,看看誰殺得更多!操,老子不發威你當我病貓了?”

  “我怕你?”卜天志大刀一揮,也疾追上去。

  “看來他們的殺戮之心不輕。”徐子陵遠遠看了兩人舉動,失笑道。

  “是不輕,可是他們的斗氣之心更重!”虛行之補充道。

  小六子一直跟著那個包志複,他完成讓對方的殺人技巧征服了。到底是訓練出來的精英,他們那一隊人跟自己這一邊的人完全不是一回事,自己這邊的人才殺掉一個,可是對方已經殺了數個,而且絲毫無損。殺戮在他們的手中變得容易和簡單。

  不一定要用刀砍劍刺,他們一伸手,對著人的喉嚨一捏,或者對著人頭一扭,那個人就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死去了,簡直得比殺一只雞還容易。如果能用一刀殺人的,他們絕不用第二刀,他們的動作簡練而有效。小六子看了半天,得出了三個字的精髓,那就是:快,狠,准。

  對方不但攻擊有效,還相互掩護,雖然這些潰兵只顧逃命,幾乎沒有人還擊,可是他們還是按照一定的步法來行動,一人進擊,一人守護,一人准備,再守護的那一個人進擊,准備那一個人守護,而進擊的那一個人退回准備。

  這十幾個人簡直就是殺人的機械,有規律而又有效。

  小六子看了一會,打心里佩服出來,他看到了對方真正的水平,原來自己比起他們相差那麼的遠,原來他們真正的攻擊厲害到那種程度。如果用這種攻擊來對付自己,自己能撐得過十數嗎?

  小六子沒有把握,越看越沒有把握。

  “公子還是先換一個衣物吧,這樣一身怪嚇人的。”虛行之微微一笑,對徐子陵道。

  “不了。”徐子陵搖搖頭道:“這樣正好,一會我要去嚇唬人,穿成這樣正好。行之,你來看著,一會兒讓他們繞過那邊的山頭,再翻過兩座不高的山包,就可以看見敵人了。看來大家都挺不錯的,我放心,我先走了,哎,這個給你吧!”

  徐子陵隨手遞給虛行之一件東西,又拔出那巨大的斬馬刀,收起,然後轉身想走,虛行之一把扯著他的衣袖,急問道:“公子,這是什麼?”

  “指南針。”徐子陵笑笑道:“遲些你們出海可以用得上的,現在條件不足,沒辦法,只好做這麼一個簡陋的東西,下次我給你做一個六分儀,現在沒辦法。”

  “其實有公子畫的那張詳盡航海圖就可以了。”虛行之笑笑道:“我們又不是趕時間,再說,占道奉義他們都是老手了。”

  “我知道。”徐子陵還是有些不放心道:“你不知道,大海可不是能開玩笑,小心點好。還有,你不要太迷信我畫的那個地圖,可能會有些出入也說不定,還有那個指南針,在某些磁場散亂的地方,不一定靈的,總之,你們要小心些。”

  “明白。”虛行之正容回答,然後又笑嘻嘻地道:“其實公子不放心可以親自帶我們去的,看得出來,公子是非常想去的。”

  “我的確很想去干掉那些倭人,可是我目前還有很多事一件接一件等著我,我沒辦法走開去啊!”徐子陵帶點苦惱地道:“等有空閑,我一定要親自帶隊減滅那些倭人的,現在,就讓他們多苟活些時日好了。”

  “那公子去忙吧!”虛行之點點頭,道:“那邊的事交給我們就可以了,我們不會把公子你的事搞砸的。”

  “我知道。”徐子陵拍拍他肩頭,整個人化作一道赤練,直掛遠方,最後連閃幾下,化作一個紅光漸漸消失在遠處不見。虛行之看了,又點點頭,喃喃自語地道: “有這麼一個主公,真是我虛行之的福氣,我現在還不敢相信我是不是在獨霸山莊發著春秋大夢呢!上天,如果這是夢,請別讓虛行之醒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我等了一輩子。”陳老謀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虛行之的身邊,臉色微微激動地道:“這樣的人,我等了一輩子,當他來找來我的時候,我也像你一樣,以為自己在做夢,覺得上天不可能對我那麼好的。當時我撿了一塊石頭,將我一顆牙齒敲鑿了下來,痛得我差點沒有尿褲子,最後發現不是夢,高興得哭了一個時辰,又笑了三個時辰。”

  “沒看見你缺少那顆牙齒啊?”虛行之扳開陳老謀的嘴巴看了半天,奇怪地問道。

  “公子幫我用玉石鑲上了,你沒發現我一顆牙齒特別白特別漂亮嗎?”陳老謀得意洋洋地道。

  “我只發現你的嘴巴似乎特別臭。”虛行之實話實說道。

  “……”陳老謀無語。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5

第七十章 戰事正酣

  

  數千隋兵瘋狂地圍攻著一個小山包,小山包下有數千青衣人抵死相抗,兩個各有箭手數百,不時拋箭向空,飛墜入敵陣,不時射倒對手,呼痛慘叫不絕,可惜他們那些箭的准頭的力度都太差勁,加上兩個的陣中都有不少巨盾武士衛護眾人,所以受傷極其輕微。

  戰況最激烈的自然是短兵相接的地方。

  無數人仆身倒地,又有無數沖上纏斗,人人刀劍相向,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了對方,可是雖然刀來劍往,收效卻甚微,真正的殺傷不大,因為人人心中都愛惜生命,並不敢拼盡一擊,而是皆有保留。倒是一旁衛護的士兵常常有偷襲得手之人,趁前面的人刀劍交加之時突然偷襲,一舉湊效。

  在兩方纏斗交接的地方,有時地方尸體多得可以堆疊起來,也有許多尸體手足相纏,雖然是敵人,可是死後卻纏抱在一起,分之不開。鮮血染遍了青草,在黑暗的火光中更是顯得異常恐怖血腥。一組又一組的刀斧手准備著,等著上面的命令,然後分批進入戰場,各奔向敵人瘋狂地砍劈……

  人頭滾滾,鮮血噴灑,尸體仆倒,肝腦塗地,一番肉搏之後,兩方之人都大傷元氣,士氣低落,各自派出弓箭手將對方的人射退數十步後,再重振軍陣,然後再等鼓響。

  小山包之上,有近兩百多人在山包腳下遙遙衛護著一群人。

  這兩百青衣武士人人身材高大健碩,裝備長劍利刃,又人人手持長弓一具,勁矢一壺,正神色緊張地注視著外面的局勢,不敢有絲毫有松懈。他們的衛護之人中,其中最奪目的是一個身材妙曼的長發美人,她白衣如雪,長發如瀑,氣質脫俗出塵,容顏更是美豔驚世,疑為天人。

  這一個長發美人站在眾人之首,三色燈籠之下。

  她每發出一個命令,那三個強健如牛的大漢就如奉聖旨,將自己旗杆上的燈籠取下或者掛上,高舉向山包下面的青衣人們代替長發美人她發號某種命令,而山包下的青衣人一看上面的燈籠之色,就或進或退,或攻或守,井然有序。

  長發美人後面站著四人,隱隱有衛護之意。

  此四人分別是一個絡腮濃須的大胡子,大胡子的胡子雖大,可是身材卻五短可笑,頭大身小,看上去讓人忍俊不住。可是這個五短身材的矮子卻沒有自知之明,他誰的身邊也不站,偏偏站在一個鐵塔般的巨漢的身邊,相映之下,巨漢越發高大,而他,越是矮小。

  除了鐵塔般的巨漢和有一把大胡子的小矮子之外,還有一男一女。

  男弱而女健,也相當可笑。男子是一個文質彬彬似乎手無縛雞之力的儒服男子,他的容貌雖然不算太俊秀過人,可是也一表人才,加上儒服的大袖飄飄,倒也有幾分儒家之風骨。如果說儒服男子的容貌說得過去的話,那麼那個女人的容貌簡直不可讓人原諒。

  長得丑不是她的錯,可是跑來出來嚇唬人就是她的不對了。

  丑婦在那個長發美人的相映之下,更是丑不可言,讓人觸目驚心,無法正視。

  丑婦雖奇丑無比,可是卻身壯力健,她的武器竟然是一對金瓜大小的銅錘,讓人為之瞠目結舌。

  徐子陵一路緩行,所過之處,眾人如水裂開。

  他們開始不是這種態度的,當一身血紅的徐子陵出現的時候,有無數在後面警戒無事可做的隋兵暗喜有運,十數個人蜂湧而上,唯恐自己落後。可是當他們的腦袋全部莫明其妙地滾落在地上的時候,連上的士兵都嚇了一大跳。

  莫非這一個血紅衣服的男子不是人?

  幾個頭領見慣生死,怒斥眾人,驅逐自己的手下沖上,兩位自持武功高強的頭領更是躍馬而來,合擊徐子陵。對于他們的攻擊,徐子陵除了在每個人的頭上套一次‘金剛鑽線’之外,再沒做別的東西。可是眾人卻更加恐懼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血紅衣服的男子一動不動,可是沖到他們面前的人忽然墜下馬來,就連他們最厲害騎術最精深的頭領也不例外。當然,這跟騎術沒有多大的關系,無論是誰,沒有腦袋,騎術再好也是無法安坐在馬背之上的。

  他們看不見徐子陵的攻擊,可是他們看得見攻擊徐子陵的人都死了。

  死法一模一樣,全是腦袋掉了。

  他們喜歡看見別人掉腦袋,尤其是敵人的腦袋,掉得越多越好。可是同伴的腦袋掉多了不行,掉多了寒心,掉多了心里有陰影。人人害怕下一個滾到地上死不瞑目的腦袋輪到自己,人人都愛惜自己的生命。

  腦袋,還是安安穩穩地呆在上面做吃飯的家伙好。

  如果它能兼任做一些比如偷覷女人洗澡,聽聽別人的牆根有沒有人正在行周公之禮的那響動,或者親吻青樓里紅阿姑甜甜的小嘴那樣就再好不多了。腦袋是重要的家伙,最少,它可以用來吃飯。要是掉到地上吃泥那樣太可惜了。

  所以,不想吃泥只想吃飯的士兵們在又有沖上去的十幾人莫名其妙地丟掉了腦袋之後,誰也不敢再捋這一個血紅男子的虎須。一個頭領手指著徐子陵大吼道:“放箭,放……”他還來不及說下一句,徐子陵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了,徐子陵的出現帶給一樣他從來沒有的東西。

  死亡。

  徐子陵站在他的馬下,向地上看去。

  他這樣做是原因的,因為那個頭領的腦袋在地上。頭領卻沒有,頭領在看著眾人,死不瞑目地瞪著,仿佛在責問眾人為什麼不放箭一般。他的馬匹因為背上的尸體翻倒下來,受驚而逃,可是沒有逃離太遠,一顆巨大的馬頭飛了出來,整匹馬轟然倒地,震得地面一陣震蕩。

  震得眾人之心更是激蕩得厲害。

  徐子陵每向任何方向走一步,那些士兵就會驚恐莫名地連連後退好幾大步。

  一個膽大的士兵持著自己離徐子陵夠遠,使的又是遠程的弓箭,加上徐子陵正背對著他,不由暗喜,悄悄地抬起弓箭,慢慢地拉成滿月,瞄准徐子陵的後心。眾人看得氣也不敢喘,全部人全神貫注地看著徐子陵的舉動,生怕他會突然轉身發現那位大膽的弓箭手。

  可是他沒有,他還是一路緩緩前行,似乎絲毫也沒有發現自己正讓勁矢所瞄准,似乎絲毫也不知道自己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

  大家都看著他,看著他如何中箭慘死。

  只有一個人不。

  這一個人在黑暗中悄悄冒出來,就像一個鬼魂,他使用一把彎彎的小刀,這一條小刀如一條小魚般靈活好動,游離在不少人的頸脖之間。它無聲無息地游過,所有讓它游過的人都無聲無息地倒下。等那個弓箭手那弓張到最圓勁力運到最盡的時候,那條小魚忽然游到了他的頸脖之間。

  在那一刹那,他本來要射出的箭莫名其妙地掉了,掉到了地上,那弓卻‘繃’一聲飛到了半空,就像一個詭異的月亮,眾人聞聲看去,覺得自己的心就像那飛到了半空之中的弓一般,飛了出來,再摔在地上,摔個亂七八糟的。

  馬上那個弓箭手,他張著嘴,似乎想對眾人說些什麼,可是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他一張口,一股血泉就噴射了出來,那一下強力的噴射猛得在他的喉嚨也沖出來了大洞,他的嘴不噴血了,倒是喉嚨那個大洞噴出一道驚怖的血瀑。那名弓箭手的手卷曲如鉤,就像他平時抓住自己的弓箭一般,可是他什麼也抓不住,只在半空之中無力地抓了一下,整個人馬上崩潰了,一頭在馬背上栽倒下來。

  眾人看得大汗淋漓,一個個驚惶得慘無人色。

  “那個人…不是人……”一個士兵驚叫起來道:“他是血衣閻羅!他是地府的判官!”

  經他一驚叫,大家才注意到徐子陵面顏是赤紅色的,和傳說中地府里的閻羅的臉色是一模一樣的,他一身血衣,也像傳說中那身披血衣審判罪人的閻羅王是完全相符的,莫非他真的是……

  如果他不是,那麼攻擊他的人又怎麼莫名其妙地掉了腦袋呢?

  士兵們一聽,人人驚恐莫名,爭相遠離徐子陵的身邊,得罪一個人也許只是死,可是得罪一個地府判官那可是連死也不好過的,傳說中的地府就是他管的,他喜歡將誰送上刀山,就送誰上刀山玩玩串燒,喜歡送誰下油鍋,就送誰下油鍋洗個熱油澡,保證舒服得連骨頭都給溶化掉。

  在他們驚惶不定的時候,遠處有一大將打馬飛奔而來,他手持雙锏,雙目如熾,怒瞪眾人道:“怎麼回事啊?怎麼亂了陣形?你們的頭領呢?有人闖進來了你們竟然不管,讓他亂我陣形,可怒也!”

  “將軍,小聲點。”一個好心地士兵小聲提醒道:“那個不是人,那個是地府的血衣判官,瞧他走的方向來看,看來找的不是我們,而是那邊的亂賊……”

  “放屁,什麼地府判官!那是人!”那個臉色臘黃的雙锏大將一聽暴怒,差點沒有一锏打死那個造謠惑眾的士兵。他命令道:“讓你們的頭領帶著突擊,殺掉他,不論他是誰,他敢沖撞老子的陣形,壞老子的戰事,不殺難消我心中之怒!”

  “可是將軍…”又有一個士兵小聲地嘀咕道:“我們的頭領早就死了。”

  “什麼?”黃臉的雙锏大將一聽驚叫起來,問道:“是誰干的?負責這邊的三個頭領都死了嗎?他們是怎麼死的?怎麼可能?你們都是干什麼的?你們怎麼不好好保護你們的頭領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來告訴我這他媽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有眼無珠,膽敢沖撞神明,結果,結果身首異處了。”又一個士兵驚恐地道:“那個血衣閻羅連手也沒有動,可是頭領的腦袋莫名其妙就掉下來了。”

  “你說什麼屁話?”那個黃臉的雙锏將一聽,更是不信,正准備打馬而出,向正在緩步遠去的徐子陵殺去。可是幾個士兵連忙拉著他的馬頭,苦勸道:“將軍,將軍平日待我們不薄,我們不能看著將軍這樣去沖撞神明啊!將軍,幾位頭領和數十位兄弟已經白白送掉了性命,將軍不能……”

  “放手。”黃臉大將高舉起手中的鋼锏,喝道:“不放手我就不客氣了,你們擾我軍心,論罪當斬!現在戰事正緊,我准你們戴罪立功,還不快快放手!”

  “報!”一個滿身是血滿臉火灰的士兵向這邊大叫著沖了過來,眾人一看他有軍情來報,連忙讓開一條路讓他進來。

  那個士兵跪倒在地上,大聲急道:“我們的外周四面起火,有敵偷襲我們的後方,望將軍定奪。”

  “前軍不動,後軍防禦。你們,快去救火,還不快去,用刀割斷青草,割斷漫過來的火路,快去啊!”黃臉大將一看遠處果然有火頭冒起,濃煙滾滾,連忙喝令身邊的人馬上救火,又對留下來聽命的那個士兵道:“你去調一百個弓箭手來,有敵來襲,就將他們射退,他們乘著火光而來,應該不難分辯,快去啊!”

  那個士兵忽然抬起頭,詭笑道:“我個人認為不用去了。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不知將軍要不要聽聽?”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5

第七十一章 不明之局

  

  “你是什麼意思?”黃臉大將似乎看出了有些不對勁,神色戒備地盯著面前這一個滿面火灰的士兵。

  “什麼意思。”那個髒兮兮的士兵忽然挺直了腰杆,帶點詭異的笑意道:“我只是想告訴將軍,不用調弓箭手將來襲的敵人射退了,因為,他們其中的一個,就站在你的面前。”

  “果然。”黃臉大將神色一片肅然,他將雙锏緩緩地舉了起來,冷然地問道:“我果然猜得沒有錯!你果然有問題,你知道你身上有那些破綻嗎?你報告的口齒太伶俐了!你報告的內容太准確了,這樣的人才,又怎麼會是一個普通士兵?果然,我輕輕一試就知道了,告訴你,我的弓箭手,只有我本人才能調動得了。說,你們到底是誰?是哪一方的人?你們還有哪些人?”

  “原來我沒有真瞞過你啊?不過我們是誰,我們是哪一方的人,將軍你如果成為了我們的一員之後,不就知道了。”那個髒兮兮的士兵指著遠處四處奔走救火,正亂得一團糟的士兵,道:“至于我們還有哪些人,我現在可以告訴將軍你,只要在這一場火之後,還活著的,就是我們的人。”

  “只要老子還沒有死,你就做夢!”黃臉雙锏將放聲大吼一聲,聲如霹靂,吼道:“來人。”

  邊上不太遠處有十幾個正慌亂地救火的士兵一聽到那個黃臉大將的聲音,連忙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他們一身是泥,滿臉是灰,多數人衣角燒焦,須發焦卷,正狼狽不堪,可是一聽到將軍的召喚,一個個馬上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聽候他們將軍的調遣。

  “將這個敵人抓起來,犯是看見這種左臂上有一道細小紅紮巾的人全抓起來!”黃臉將放聲大吼道。

  “是。”所有的士兵幾乎同時吼了起來,聲音轟天動地。

  “真是奇怪,敵人陣營忽然大亂,後方又有火起,他們的後方正亂作一團,這顯然有人在攻擊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在幫我們呢?”長發美人微帶驚訝地道:“能不知不覺攻擊這一個隋將秦叔寶的大後方,又可以三面火以附攻之,攻擊他的那人是個大將之才,要知道,這一個秦叔寶跟我們斗了十多天,絲毫也不落下風的。”

  “小姐學究天人,才高八斗,深諳兵法之道,以少打多,數千人即可跟那個秦叔寶兩萬隋軍對抗,半月以來,一直不落下風,絲毫也不曾被動,如此之能,才是真正的大將之才也。”儒服男子目露景仰拜報之色,帶點恭敬地道。

  “是不是我們的援軍到了?”那個濃須的矮子嗓門大得出奇,聲如奔雷道。

  “不是。”長發美人搖了搖頭,嬌顏微帶異色,道:“攻擊秦叔寶的人他們人數應該不多,他們根本就沒有真正現身,一直都是在暗襲,想必是躲在火光中偷襲秦叔寶的部隊,唔,此時秦叔寶陣腳微亂,前方的軍隊正因為後方的變動而驚惶失措,正是攻擊的良機!命令所有的人出擊,傾盡全力,一擊破敵。目標是隋軍最弱的東南角,攻擊!”

  “小姐。”那個健婦站前一步道:“也許是那個秦叔寶在詐兵,小姐萬金之軀,請留在這里督戰就好,老爺早早囑咐屬下注意小姐的安全,不可讓小姐有絲毫閃失。這一輪攻擊,請讓屬下代為出戰吧!”此健婦雖然真心實意為長發美人著想,可是她的聲音如夜梟嘶鳴烏鴉聒噪,讓人聽後不禁令人大皺眉頭。

  “放心。”長發美人長長的秀眉一顰,玉臉一寒,冷然道:“此非秦叔寶的詐兵!身為統帥,怎麼貪生怕死?秦叔寶此軍乃隋軍之精銳,我們久攻不下,元氣大傷,此時正是反擊破敵良機,如何能因為要顧及我的安危而錯失良機?命令所有士卒,面向敵陣東南,全力出擊,包括你們四個,不必衛護我,全力破敵!”

  聽了她斬釘截鐵的話語,後面那四人也不敢多說,交換一個眼色,齊聲應是。

  那三個健壯如牛的掌旗燈的大漢,連忙依令而掛換燈籠。

  那個鐵塔般的巨漢,親自去牽來良馬一匹,恭請長發美人上馬。長發美人也不客氣,飛身上馬,自袖中抽出一支黃色的小旗幟嬌喝道:“杏黃旗一出,有敵無我,有我無敵,殺!”

  眾人一見她手里揚的杏黃旗,全體上馬,兵刃齊出,隨著長發美人的一個令指,所有人轟然而動,潮水般向敵人湧去。長發美人也驅馬向山下飛馳,直向敵陣撲去,她身後那四人,連忙急急策馬跟上,衛護她的周圍。

  在那個長發美人的號令之下,所有的人轟然而動,直直地向敵陣東南殺去。

  徐子陵此時正站在那個長發美人剛才所站的那個地方,他看了一眼正率眾急襲敵軍的長發美人,盡是鮮血一片通紅的臉上忽然有了些笑意,嘴角一牽,吐了三個字:“沈落雁。”

  那十幾個士兵動了。他們雖然不知道面前這一個髒兮兮士兵如何底細,可是他們的將軍已經下令,他們的將軍的軍令如山,刀山火海也非下不可,所以,他們微亂又有序地撲了上來。他們刀槍劍戟齊出,合攻向那個滿臉髒兮兮的士兵。

  那個士兵沒有動。

  一動不動。

  他仿佛沒有看見有十幾件兵器正惡狠狠地攻向他的身體一般,他的眼睛,只是靜靜地看著黃臉大將,在他那明亮的眼中,似乎還帶著一絲笑意。

  黃臉大將一看這個士兵的表情,楞了一下,可是他來不及弄明白那個士兵眼中的笑意是嘲諷,還是為了心中某種東西而犧牲的平靜,他來不及弄明白,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結結實實地。他覺得最少有十只以上的拳頭狠狠地揍在自己身體最脆弱的地方,揍得他眼冒金星天旋地轉的。最少有十只手,在一刹那就鎖住了他全身的各位關節,把他整個人都鎖得渾身發軟,動彈不得。

  最少有三個武功與他相近或者更強的人在全力禁制著他的掙紮。

  黃臉大將只能自心底發出一聲大吼,來表示他心中的驚恐和抗拒。他來不及看清都是些什麼人設下如此的圈套來捉住自己,就讓對方用黑布蒙上了雙眼,身體各處更被近十條繩索緊緊地綁縛起來,等那些人閃電般地帶著他離開的時候,他發覺自己連一只手指頭也動不了。

  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就只能聽到剛才那個士兵的聲音在道:“為了捉住你,還真費了不少勁呢!就連公子,也幫助做誘餌,又連殺了數十個士兵,才誘得你自你的軍隊衛護中出來。”

  黃臉大將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他拼命想掙紮,想給他手下一點暗示,讓他們發現自己面臨的困境,可是他幾乎連手指頭也動不了。也許是看到了他的掙紮,那個士兵的聲音又道:“不必費心掙紮了,綁你的繩索是公子特制的,采用人發,牛筋,蛇皮,蠶絲,馬尾,羊須,樹藤等合制而成,不要說已經綁住了你全身不受力的地方,就是僅僅綁住你的雙臂,你一時半刻也掙脫不了。”

  聽到對方幾乎可以看穿自己內心的說話,黃臉大將的心開始沉了下去。

  敵人的行動竟然是如此的細密,不但連如何誘出自己,而且就連使用什麼繩子,也早有准備,看來這一回是凶多吉少了。就是不知道這一幫半道殺出的,都是些什麼人。

  正胡思亂想,忽然聽到一把聲音問:“得手了?是他本人嗎?”

  “錯不了。”只聽那個士兵的聲音稍帶興奮地道:“就請你給我重重地記上一功吧!”

  “少不了你的。”那個詢問的聲音道:“現在行動成功了,全體撤離。准許每人投矛二十,殺傷敵人獲得戰功。我會在原定計劃的小山丘等著大家,兩位頭領負責帶好隊,一定要安全回撤,不可讓敵人尾追而來。”

  “是。”另外兩名粗獷的聲音響起回應。

  接著黃臉大將覺得自己身體一輕,已經離地而起,幾個人手持著自己身體的各部分,勢如奔馬地帶著自己向不知哪里出發了。

  長發美人越戰越是驚訝,她發現對手秦叔寶的軍隊簡直亂成了一團糟,幾乎所有能指揮士兵作戰的人都消失了,她的部下攻擊得出奇的順利,敵人一擊即潰,根本就組織不起抵抗和反撲。不,准確來說,根本就沒有人來組織士兵,根本就沒有人來命令和率領那些士兵向自己的人作出對抗。

  她的部下勢如破竹地殺進敵陣之中,潮水般將正亂成一團的敵軍淹沒,幾乎沒有遇到一絲絲像樣的抵抗。

  不應該是這樣的,與自己對持了近半個月,打得勢均力敵的秦叔寶怎麼可能讓自己勝得那麼容易?長發美人心中既然是驚喜又是疑惑,現在勝局已定,她更想尋找心中的疑惑,破解眼前這一些不解之迷。他們這些隋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是誰在他們後面放火?是誰在擾亂他們嗎?率領他們作戰的頭領呢?那個大將軍秦叔寶呢?他到底去哪里了?

  身為一軍的主帥,他怎麼可以臨陣逃脫,留下一軍的士兵任敵人屠殺呢?他是這樣的人嗎?這和情報上根本就不同啊!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長發美人雖然智計無雙,天姿過人,可是能了解的東西實在太少,事情又實在太過詭秘,她一時還想不出到底是什麼原因,不過,她知道,她已經勝利了。現在的戰局已定,就算那個秦叔寶再出現,也一定無力回天了。

  “小姐,小姐。”那個健婦策上前,急急地沖長發美人道:“小姐,戰場凶險,現在戰局已定,但敵人困獸不死,小姐不可冒險,還是隨屬下等回去山坡上觀戰吧!”

  丑陋健婦的話得到了那個矮子的贊同,他也雷鳴般低吼道:“說得沒錯,小姐還是保重萬金之軀為好,我們受老爺囑咐,萬一小姐傷個發絲,我等如何向老爺交代啊!還是先回去吧,現在兒郎們足夠應付了,小姐你聽我們一句勸吧!”

  “怕你們了。”長發美人無奈地點點頭,撥回馬頭,向自己還樹立著三色燈籠的旗杆奔去,她也心急想靜下來想想面前這一切戰局的疑點。身後衛護的四人一看她肯回去,不由大喜過望,連忙緊隨其後,那個矮子甚至還招呼了身邊的十幾位青衣武士,一同衛護著那個長發美人回去。

  他們沒有看見,在他們掛著三色燈籠的旗杆之下,坐著一個人,其衣血紅。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5

第七十二章 心狠手辣

  

  長發美人眼尖,首先看見正盤在自己旗杆之下的徐子陵。

  她沒有躲避,相反,她毫不遲疑地策馬迎了上去,一雙美目深深地注視著正閉目安坐的徐子陵。她身的後四人一看,一個個先是有些愕然,接然有些驚惶,那個健婦拼命打馬而出,趕在那個長發美人的前頭,與另一邊那個濃須大頭的矮子一起,一左一右地夾護著長發美人。

  “你是什麼人?”那個濃須的大頭矮子暴喝一聲,聲音有如沉雷遠播,隆隆作響。

  徐子陵理也不理他,連眼睛也沒有睜開,只是輕輕地問;“誰是沈落雁?”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一陣若有若無的輕風。

  可是相距二十丈的長發美人偏偏聽見了,她示意那丑陋的健婦稍安匆燥,又上下打量了徐子陵一眼,聲音柔柔地道:“公子要找落雁嗎?不知公子有何賜教?落雁與公子素昧平生,公子又在此等特殊的情形出現,容易引發雙方誤解,還請公子道明來意。”

  “你,就是沈落雁?”徐子陵睜開眼睛,看了那個長發美人一眼,又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家需要一個掃地澆花打雜管理家頭細務的丫環,我看你挺合適的。你,要不要跟我走?”

  “混帳,我家小姐身嬌肉貴,乃為萬金之軀,你敢出言相辱?”那個濃須矮子暴怒,大吼一聲,聲音震天響,道:“我看你是找死!”

  雖然那個大頭矮子的聲音轟轟響,可是徐子陵眉毛也不動一根。

  這種人沒有理會的必要,他需要的是聽到她的聲音,那個叫沈落雁的長發美人的答複。

  “我倒是想為公子效勞。”長發美人微想了一下,大眼睛一轉,道:“可惜落雁已經答應密公暫時幫他澆花掃地管理打雜了,在這里先行謝謝公子的美意。如果日後有機會,落雁一定到公子的府祗之上拜會公子,保證隨公子的喜好,而聽憑公子的差遣也不一定。不知公子府地何處,他日落雁也好登門拜訪哩!”

  “你既然不想來。”徐子陵冷淡地道:“我又何必告訴你我住在哪里?既然你非要幫那個李密,非要那麼死心眼,那我走了。”

  “走得那麼容易嗎?”那個矮子和那個鐵塔般的巨漢早就躍躍欲試,一看徐子陵站起來轉身要走,馬上沖過去,左右夾擊,四只拳頭分擊徐子陵兩邊要害,雷霆萬鈞般破殺過去。而那個健婦,則伸手讓弓箭手們准備,一旦發現徐子陵想逃跑,就馬上發亂箭射殺。

  徐子陵沒有逃跑。

  他甚至沒有睜開眼睛,在那個手臂更長拳頭更大威力更猛的巨漢那巨拳就要轟到他的臉上時,他的腳步忽然一滑,在那一刹那,他的眼睛又睜開了,這一回,里面閃爍的不是清冷的星光,而是瘋狂的血霧,在那翻騰的血霧之中,一股赤色的閃電隱現……

  “啊……”

  在徐子陵的口中,爆發出比那個大嗓門的大頭矮子更加震憾一百倍的吼叫,有如一個洪荒怪獸自黑暗中跳出來,擇人而噬一般。他的虎臂一伸,將那個極高大健壯如牛鐵塔一般的巨漢抓了起來,就像抓一只小雞般抓在手里,再一把將那個巨漢按在泥土里。

  還不等那個巨漢掙紮,徐子陵高抬起一只腳,兜頭兜腦地一腳踩下,將那個巨漢整個人都踩到泥土里去了。這時那個矮子的拳頭到了,他的拳頭雖然不大,可是威力卻勁霸,它挾著風雷嘯吼轟在徐子陵不設防的胸腹之間,發出一聲震天的巨響。

  “轟……”徐子陵的身體讓他打得就像一只蝦米般彎曲下來,大頭矮子暗喜,另一拳又破空而至。

  可是等徐子陵的身體彎曲到最彎不能再彎的時候,他的身體忽然反彈,就像拉圓的弓那樣,不過方向相反,他的身體一下子反彈變直,又向後折去,等那腰折到快極限時,又猛地反彈回來……他的雙手,重重地砸在正莫名其妙的矮子頭上,將他整一個人砸到腳下的泥土里。

  徐子陵的腳動了。

  他一腳飛踢在那個矮子的下巴上。

  等那個矮子牙齒崩碎口血爆射地激飛出去時,眾人發現踢他的徐子陵不見了。

  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那個已經飛了出去的大頭矮子的另一側,正做著一個擊打的姿勢等著矮子飛過來。隨著他一記上勾的重拳,那個大頭矮子馬上改變了方向,直射空中。

  空中有人,徐子陵。

  他又已經在天空之上等著那個大頭矮子,還有他的腿。

  他一個翻旋的鞭腿,重重地劈在那個大頭矮子的身上,將那個連連慘遭打擊已經人事不省的大頭矮子轟成一只隕石,直沖大地。

  地上有人,徐子陵。

  他早已經在地面上等著那個正急墜而下的大頭矮子,張開雙臂,像是迎接一個知己好友般迎接矮子的回歸,用他的雙手,和肩膀。眾人聽見那個大頭矮子的身體在徐子陵的肩膀上發出一陣令人嘔吐的聲音之後,再聽見另一種更加讓人亡魂俱冒的聲音。

  那是全身骨頭的碎裂聲。

  還有腦袋的爆破聲。

  全身骨頭碎裂的自然不會是徐子陵,而是那個現在不具人形的大頭矮子。

  腦袋爆破的卻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那個正暈頭轉向自泥土里爬出來還弄不明白怎麼回事的鐵塔巨漢。他讓徐子陵將那個大頭矮子的身體當作棍棒,重重地往他頭上一砸,結果,他除了重新深深地陷入泥土之中外,還樂開了花。

  當然,樂開了花的不是他的黑臉,而是腦袋。

  徐子陵隨手扔掉不成人形不知死活可是相信就是醫回也是浪費藥材的大頭矮子,輕輕地擦拭一下臉上飛濺到的血汙,讓那張血紅的臉變得更加殷紅。此時,他的眼睛已經恢複清明,重新變回天上那明亮的星星,雖然今晚的天空的星光暗淡,可是徐子陵眼中的星光閃爍,清明無比。

  他沖著大家淡淡地笑道:“大家看得還滿意吧?如果不滿意,下次我再改進改進打法,保證讓大家滿意非常,不過,下次可要收錢了,看戲不能不給錢是不是?就像看貼不可以不回,看書不可以不砸票一樣。”

  “你殺了他們?”長發美人面若冰霜地責問道:“為什麼?”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殺了他們?我沒有,最少正在我敢保證,他們還是活的。”徐子陵聳聳肩,一個閃身躲過十數支飛射而來的勁矢,在地面上輕巧地翻了三個跟斗,再向那個長發美人飛撲了過去,如虎擒羊。

  那個丑陋的健婦大吼一聲,揮動雙錘迎上,那個看似不會武功的儒服男子,也揮劍電刺而來,只有那個長發如瀑的白衣美人,緩緩地自頭上拔下一根三四寸長的金簪,素手小巧地一翻,遙遙指著正破空而至的徐子陵。

  徐子陵身形忽然一滯,出奇地停留在半空,再伸手在擊盡攻勢的巨錘上一震。

  那個丑陋的健婦大吼一聲,爆盡全身的氣力相接,硬撼。

  可是她在一記硬憾之後面帶恐意,她驚惶失措地扔下手中的銅錘,身軀猛向身後的長發美人撲了過去。

  不但是她,就連那個儒服男子,也同樣揮劍向長發美人那邊攻去。

  原因很簡單,因為徐子陵已經站在了長發美人的面前,他的一雙血手,正伸到了她粉嫩的小脖子間,似乎隨時都要往下掐,那血紅的魔手,正滴淌著鮮血,似乎隨時都會奪走那個長發美人的生命。

  長發美人的金簪,正在徐子陵的嘴巴里咬著。

  她的本意是刺他的咽喉,可是他張大了嘴巴,一口咬住了那奪命的金簪。

  看見那個長發美人被制,這一下,沒有人再敢動了。

  因為長發美人是他們的統帥,他,掌握著他們統帥的生命,用他還在滴淌著別人鮮血的雙手。

  “最後問一次。”徐子陵吐掉金簪,帶點冷淡地問道:“你,跟不跟我走?”

  長發美人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異常堅定地。

  雖然她的性命就在他的掌握之中,雖然他語帶威脅,雖然他也許手一動,她的性命就會香消玉逝,她的魂魄就會永眠于地,從此悄無聲息,悄無生氣。

  “你不怕死?”徐子陵問。

  “怕。”長發美人還是搖搖頭道:“我很怕。可是如果你要殺我,就算我再怕,也沒有用,如果你不想殺我,我又何必怕?”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不會殺你?”徐子陵又問。

  “因為我是沈落雁。”那個長發美人忽然微微一笑道:“如果我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那我還叫什麼俏軍師沈落雁?我還留著一雙眼睛做什麼?不如挖出來喂狗算了。再說,如果我連這一點眼力都沒有,你也不會來找我對嗎?如果我連這一點眼力都沒有,你也不會一再地問我要不要跟你走了!”

  “手長在你處。”長發美人笑眯眯地道:“如果你要殺,早就殺了,何必等問了再殺?所以,你根本就沒有殺我之心,既然有沒殺我之心,我又何必怕呢?”

  徐子陵收回一雙血手,附掌道:“有道理。不過殺人之心根本不需要有,隨時隨地都可以起。”

  他一個轉身,向那些看見情況好轉正稍稍有松懈的青衣武士們沖去……等長發美人氣急敗壞地沖上來制止的時候,那十幾個讓徐子陵偷襲成功的青衣武士們已經全部身首異處,頸血噴灑,人頭亂滾了。徐子陵帶點冷意地看著憤怒地沖過來的長發美人,道:“我不殺你,不等于不殺別人。如果你覺得你可以護得住你所有的士兵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為什麼?”長發美人憤怒地嘶吼,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尖利道:“為什麼你要迫我?你是誰?你這個魔鬼,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如此的心狠手辣?”

  長發美人憤怒得不可抑制,一巴掌向徐子陵的臉上扇去,‘啪’一聲打在徐子陵的臉上,不是因為她速度太快,而是徐子陵沒躲。徐子陵帶著冷漠受了她一巴掌,長發美人有些發呆,她意想不到自己可以打中,而且更想不到他會站著不動讓她打。

  “他們比我好不了多少。”徐子陵一巴掌還過去,將長發美人扇倒在地上,淡漠地道:“兩個時辰之前我看見他們在殺害無辜的百姓,不論男女老少,統統砍倒,稍有姿色的婦人,還慘遭他們輪奸強暴。他們砍下成年男子的人頭當作追擊隋軍潰兵得來的人頭來領賞,還縱火焚燒小鎮的民居,嫁禍給隋軍。這些,就是你所維護的士兵,這些,就是你屬下的士兵。”

  “不可能!”長發美人一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手撫著自己被徐子陵打紅一片的臉頰,嘴唇帶點顫抖地道:“不會的,他們不會的,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不會冤枉他們。”徐子陵冷笑道:“瓦崗寨雖大,卻沒幾個好東西,義軍?義個屁!你喜歡呆在那里就呆吧,我懶得理你,隨你死也好怎麼也好……”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5

第七十三章 未來之計

  

  “……”長發美人一聽,怔了好半天,忽然問道:“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要管我?”

  “篷門未識綺羅香,擬托良嫁益自傷。誰愛風流高格調?共憐時世儉梳妝。敢把十指誇針巧,不敢雙眉斗畫長。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徐子陵冷冷地看著長發美人,淡淡地道。

  “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長發美人聽了大驚,顫著聲音道:“你說的,你…說的…是我嗎?”

  “不是你難道是我嗎?”徐子陵眼光一寒,迫視長發美人,看得她驚惶莫名。可是不知怎的,他的眼光忽然又溫和下來,里面還帶有一種淡淡的莫名的哀傷,他伸出血紅的手,緩緩地撫上了長發美人讓他打得紅脹的臉頰,目光盡是憐憫。

  長發美人先是一驚,可是不知怎的,沒有躲避。

  徐子陵的手沒有真正撫上她的臉,只是在她的細滑凝脂的肌膚上面輕輕滑過。長發美人可以感受得到他手指散發的熱力,可是,他沒有真的撫上她的臉,而且,一下子,他的手就收了回去。

  他不但把手收了回去,還轉身就走。

  “等等……”長發美人心中有著太多的疑團,有著太多的不解,她一看徐子陵轉身離開,連忙急聲道:“你等等…你到底是誰?你等等……”

  “我從來不等人。”徐子陵一路也不回頭,腳步不停,他的聲音自緩緩又淡淡地響起,道:“你與其要我等你,還不如跟上來,我等得你這一次,還能等你多少次?”

  長發美人撫著讓他打過的小臉,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追出兩步,忽然又站住,口中喃喃道:“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為他人作嫁衣裳,為他人作嫁衣裳……”那個稍稍自恐懼之中擺脫出來的丑陋健婦沖到她的身邊,打斷了她的思潮問道:“小姐,你沒事吧?那個惡賊沒有傷到你吧?”

  那個儒服男子也一臉青白,他也嚇得不輕。

  特別看到那個大頭矮子和那個鐵塔般巨漢現在的慘狀的時候,他更是差一點沒有吐出來。

  他們兩個人都還沒有死,可是就連瞎子也看得出來,他們絕對沒救了。一個全身骨頭都碎裂折斷了,可是還沒有死,極其痛苦地活著,他想死,可是連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他想死,想求儒服男子馬上給他一個痛快,可是,他連眨一下眼睛也不可能。

  這就是大頭矮子的慘狀。

  那個鐵塔般的巨漢不同。

  那個鐵塔般的巨漢的腦袋爆開了,頭骨四分五裂,可是他不想死,他正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儒服男子,希望儒服男子救他。

  可是儒服男子第一個動手殺的就是他。儒服男子相信,這樣做對那個鐵塔巨漢是最好的,因為儒服男子相信,一個人不可能在頭骨爆開之後,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腦漿之後還能活得下來的,就算能活得下來,也絕對是一個永遠痛苦的廢人。

  儒服男子無法忍受他的同伴日後要面對那種令人嘔吐的惡夢一般的未來,所以,他殺了那個還奢望活下來的巨漢,親手殺了他。儒服男子知道,自己這樣做,對那個巨漢是最好的。

  儒服男子狂吼一聲,又一劍刺穿那個大頭矮子的心髒,看著他帶點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不由痛苦地倒在地上,痛苦地打起滾來,泥汙弄得他整身是泥,整身是血,同伴流出的血。他的頭臉不複儒雅,而是狼狽和扭曲。

  他一邊滾,一邊嘔吐,痛苦得長流出了淚水來。

  在這一刻,那個血紅身影血紅的手仿佛正緊緊地扼著他的咽喉,正在將他緊緊扼捏,正在將他置于死地一般。

  長發美人木然地搖搖頭,目光呆滯地看著小山包下到處都是自己的部屬在歡欣鼓舞地舉著兵器,慶賀著勝利,慶賀著自己的生還,他們的歡呼一浪接一浪,越來越響,越來越多的人加進來,齊聲歡呼,聲音轟天動地。

  長發美人看到這一切,忽然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她的心中正閃過那個鮮血遍身的怪人那句說話:“這些,就是你所維護的士兵,這些,就是你屬下的士兵。”

  “小姐。”那個丑陋的健婦一看山下的戰斗結束,自己一方大獲全勝,不由驚喜地道:“我們勝利了。”

  長發美人看了健婦一眼,神情忽然有一種古怪的呆滯,帶點喃喃自語地道:“是啊,我們勝利了。”

  “公子回來了!”黃臉大將一聽那個叫虛先生的領頭者如此說,連忙抬頭,跟著看過去。他順著那個虛先生所望向的方向,看見一道赤色的虹在草地上飛掠而來,驚豔得比現在東方天上那紅紅的霞還有鮮,還有耀眼奪目。

  他更注意到所有人的表情。

  盡管有兩個頭領模樣的人一直在斗氣和斗嘴個不停,可是此時臉上的表情卻是一模一樣的,尊敬,發自內心的尊敬。那個滿臉老相滿面苦容雙眼昏昏欲睡的老頭子,此時也睜開了,眼中射出比年輕人還要凌厲的神光,整一張臉都鮮活都年輕起來,因為,他也看到了那赤色之虹的到來。

  在自己面前耍詭計的年輕人就叫做查傑,在所有人之中,他的表情最是崇拜。

  他的眼睛簡直就泛起了小星星,在看著那道迅速掠近的赤紅色的人影。

  還不等黃臉大將將眾人臉上的表情一一細看,那個赤紅色的人影已經帶著一身的血腥味破空而至。他的身法怪詭之極,在那種極速飛掠之下,竟然隨意一站,就停了下來,並無一絲的慣性,仿佛不知道什麼叫做去勢不止似的。

  他帶來的那一股撲面之風,也在一刹那靜止了,那風的頭還只是剛剛吹過自己的腦後,可是那風尾就無痕無跡地消失了,怪異得詭異。

  這到底是什麼身法?這到底是什麼人?

  黃臉大將現在心中最想問的,只有這兩個問題。

  “怎麼樣?”那個渾身血紅的人問那個虛先生,黃臉大將看見那個血紅的人看向自己這邊來,道:“都跟他說了嗎?”

  “說了。”黃臉大將仔細看看,發現那個渾身血紅的人年紀其實不大,可是那個頗受眾人尊敬的虛先生對他卻很是恭敬,點點頭道:“都跟他說了。”

  “等等。”黃臉大將一聽,連忙分辯道:“我還沒有同意。”

  “是嗎?”那個血紅之人一聽,忽然笑了,拍拍那個虛先生的肩膀,向黃臉大將走了過來,站在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緩緩道:“人說秦叔寶不但臉黃,而且騎的馬也是黃驃馬,穿的衣甲是黃銅鎖子甲,現在黃銅甲沒看見,臉色也好像有一點點青白,黃驃馬更是沒看到,查傑,他真的是秦叔寶嗎?”

  “他是。”查傑高聲答道:“屬下看見他騎的就是黃驃馬,不過讓屬下一刀砍翻在地上了。他身上穿的也是黃銅甲,可是讓大哥二哥他們剝掉了,他的臉皮本來也是很黃的,可是估計氣得不輕,所有帶了點青白。”

  黃臉大將聽到眾人哄笑,當然明白那個渾身血紅的年輕人是調訕他的,更是氣得不輕,腦門的青筋也暴爆起來。

  “老子是秦叔寶沒錯。”黃臉大將沒好氣地哼道:“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樣做!為什麼要找上我來做?為什麼不找別的人?你怎會知道我一定會幫你啊?你不說出個三三四四,不擺點大道理,休想說服我。”

  “不因為任何別的東西。”渾身血紅的年輕人微微笑道:“就因為你叫秦叔寶。”

  “這根本就不是理由。”黃臉大將秦叔寶沒好氣地吼道。

  “我做事用不著太多理由。”一身血紅的年輕人搖搖頭,又笑了,道:“我只憑自己的心,喜歡怎麼就怎麼,隨心所欲,無拘無束。只要你叫做秦叔寶,我就會找你做那一件事,就這樣簡單。當然,日後跟你做同樣的事還有很多人,比如你的摯友程咬金。”

  “你還要算計老程?”秦叔寶疑問道:“他那個人死牛一樣的脾氣,熱水也燙不動,你說得服他?我不信。”

  “程咬金是什麼人我也很清楚。”滿身血紅的年輕人點點頭,道:“不過對于說服他,我更有信心,比說服你還有信心,因為他雖然脾氣倔,可是他是一個很粗中有細的人,眼光應該也不錯的,最少比你還強點。”

  “我的眼光又會差了?”秦叔寶一聽自己比程咬金還不如,不由心中又有幾分氣惱,道:“說他粗中有細我不反對,可是說到他的眼力比我強,打死我也不服。”

  “誰強現在不提,日後你們比比。”血紅一身的年輕人笑笑,道:“現在,我只想知道,你想不想幫我做那一件事。”

  “如果我幫你做了。”秦叔寶指著查傑他們道:“那我日後是不是也跟他們一樣?如果你日後翻臉不認人那我怎麼辦?”

  “只要你能完成那件事。”血紅遍身的年輕人哈哈大笑,道:“那就恭喜你了,我敢保證,你跟是他們一樣的,沒有兩樣,你越是完成得好,功勞就越大,到論功行賞之日,他們日後有什麼,你就有什麼!”

  “雖然你這麼說了。”秦叔寶帶點不放心道:“可是心里想想,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心有點懸啊!”

  “富貴險中求。”渾身血紅一片的年輕人大笑起來,指著天邊正和他身上同樣血紅一片的東方,笑道:“做人總得有一個遠大的目標對不對?你不覺得越向難度挑就越有快感嗎?如果有日後的那一天,我讓人把你的經曆過程記下來,編成故事,印成書,讓天下人盡知你的事跡,編成樂曲,讓天下人都來傳唱你的傳奇經曆,怎麼樣?這樣心里是不是覺得好點啊?”

  “真的?”秦叔寶一聽自己可以有那麼的一天,不禁也有些心動,道:“這是你說的,那我老秦可是記下了,到了日後,你可不准不對兌你的承諾啊?”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6

第七十四章 襲與被襲

  

  這一條小村子本來與任何的村子沒有不同,同樣屋舍稀落,同樣雜亂無章。

  可是它跟所有的村子又有很大的不同,因為它的靜。天下間無論那一個小村子,都不會太靜,只要有人居住,那就不可能會太靜。大人們的勞作聲,吆喝聲,小孩子們的奔走聲,打鬧聲,禽畜們的叫喊聲,等等等等,交雜在一起,這就是每一個小村子都有的交響樂章。

  可是這一個小村子沒有這些。

  因為它沒有人。

  這里沒有人,所以一切都沒有了,沒有雞鳴狗吠,沒有炊煙嫋嫋,沒有東家呼兒西家喚女,沒有。

  這里完全是一片的死寂。

  在烈日暴曬之下,這一種死寂更是出奇的恐怖。一個沒有人的小村子,完全死寂的小村子,簡直有如鬼域一般恐怖,雖然現在還是青天白日,可是,這個小村子就像一個不知名的洪荒怪獸,正靜靜地張著巨口,准備擇人而噬。一股恐怖的意味涼得能從骨子滲透進來,將人的魂魄嚇得顫抖飛散。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在天邊傳來了一陣馬蹄聲,踏碎了所有的死寂。

  一群人策馬狂鞭,湧進村來。他們一個個勁裝胡服,背負箭筒,模樣更是額高目深,粗獷狂野,並非中原之民。

  在這三十多騎之中,有一個人長得奇偉雄健,高大蠻壯無比,他的後面背負著一個巨大的箱子,約七八尺形見方的稍長形箱子,箱子遠較其本身更加巨大,可是此人卻負之無物,輕松自如。

  一進村子,隨著一個瘦高漢子的手勢,眾人紛紛甩蹬下馬,四處破門搜索。而那個高大的蠻漢,則躍下馬來,將那個巨箱舉起,扛在肩上,搬進一所搜過的屋子里。待那些搜索的勁裝異族搜索回來,那個瘦高的漢子又打手勢讓他們四面衛護在屋子的周圍,然後用一種急速無比的古怪語言與那個高大的蠻漢相談幾句,又不時糾正周圍衛護手下的位置,讓他們對那巨大的箱子形成一種古怪的衛護狀態。

  此時村外又有急劇的馬蹄聲響起,那個瘦高漢子與那個高大蠻漢對視一眼,不經意地看看後門,讓幾個衛護的人跟著他們,一起出屋子去了。

  村外也有數十騎飛奔而來,人數與先前這一批異族騎手相同,一個書生打扮的白衣男子排眾而出,向那個瘦高漢子和高大蠻漢拱拱手,道:“本人是蒲山公麾下祖君彥,謹祝貴主始畢可汗安康。”

  那個瘦高漢子拱拱手還禮,用一口流利的漢語道:“原來是蒲山公之下文武雙全的祖君彥先生前來與我等交易,不知我等大汗要的東西,祖先生可是帶來了?”

  那個白衣的祖君彥微微一笑道:“原來尊駕聽過祖某之薄名,不知兩位將軍又如何稱呼呢?”

  高大蠻漢眉頭一揚,用一種極其雄壯響亮的聲音低吼道:“祖先生與‘俏軍師’沈落雁兩人乃密公雙臂之人物,眼力過人,又博聞強記,如何會不知道我們的顏將軍啊?你故意拖拖拉拉,是否無心交易?”

  “非也。”那個祖君彥微微一笑道:“原來是有‘雙槍將’之稱的顏里回將軍,久仰,久仰,這一位將軍想必就是有‘悍獅’之稱的鐵雄將軍吧?兩位大名如雷貫耳,祖某失敬了。”

  “廢話無須太多,我們還是轉入正事吧。”瘦高漢子冷哼一聲道:“我們要的東西在哪里?”

  “東西就在祖某的背上。”祖君彥淡笑道:“不過兩位得先讓祖某見見小姐一面,才可出示寶物,這乃祖某之主密公之囑咐,祖某不敢有違,兩位將軍見諒。兩位將軍還是先請出小姐讓祖某見見,大家和氣交易為好。”

  “寶物到手,我們自會放人。”那個顏里回冷笑道:“這也是我們大汗所囑咐的,而且我們大汗向來一諾千金,說過的話,從來就沒有不算數的。假若祖先生不肯出示寶物予我們,那麼得回的只會是你們大龍頭愛女的尸首,這一切責任,盡在祖先生身上。”

  “一手交貨,一手交人。”祖君彥哈哈大笑道:“這是大家早就說好的,顏將軍為何突有變卦之舉呢?這個責任,該由顏將軍變卦一方所負吧?和氏璧乃為天下寶物,大汗雖然平時一諾千金,可是祖某又不曾聽他親自金口開言,不敢不小心以對也!”

  “那你們是沒誠意交易了?”那個顏里回狂怒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們翻臉!兒郎們,准備好刀劍歡迎我們的貴客。”

  他一聲令下,十數個異族的武士登時刀劍齊出,遙指祖君彥這一邊的眾人,就連在屋里守箱的幾人,也精神緊張地注視著門外,兩個人還搶門而出,守住大門。祖君彥一方的人也劍舉駑張,對持當場,雙方的氣氛就像一張繃得緊緊的巨弓,緊張到了極點,也許一丁點小變故,就會讓雙方暫時的對持崩潰。

  就在此時,放著巨箱那間屋子的後門,忽然化作滿天木屑爆破開來。

  兩只大手分取守衛在木門後的武士,快如閃電,勁如雷霆。那兩名武士連慘叫也來不及,就讓來人一手破胸,兩個人比那木屑更快千百倍地彈射拋摔出去,胸口處肋骨森森,破體而出,兩個人來不及倒地,登時氣絕,甚至連是怎麼一回事也不明白,就已經斃命當場。

  箱子邊上還有兩名武士,他們在看到同伴飛摔在面前的同時,甚至還來不及扭頭去看看背後是怎麼一回事,就已經有兩只手深深地陷入他們的天靈之上,對面另兩名武士驚恐莫名的眼中,那一對奪命之手又閃電般伸了過來,捏上了他們的咽喉,深深地陷入,將他們的生命和魂魄自體內抽出。

  這一切發生在無聲無息之間,雖然來人已經連殺數人,可是就算是拋飛空中的那兩個武士倒地身亡,都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不論是他們自己,還是周圍的環境。

  來人就像鬼魅一般,整一間屋子都在他那極其陰柔的氣勁控制之下。

  所有人的飛拋,倒亡,或者木門的爆破,都無聲無息,守衛在大門外的兩名武士甚至沒有發覺房屋里已經發出了此等變故。他們還神色緊張地注視著屋外正在對持的兩方人馬,深恐眼前兩方對持的情形有半分的變動,豈不知,屋里早已經完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來人操縱著氣勁,將所有空中拋射的尸體和激射木屑都詭異地旋轉起來,讓所有的東西都隨著一種慣性旋轉,讓所有的東西慢慢地滑落到地面之上,此時的周圍,尚無一絲異響,屋外之人對屋里所發生的一切絲毫不覺。

  來人的雙手,此時已經無聲無息地陷入那口巨大的箱子之中,如同鋒利的刀子切入豆腐一般輕易。

  可是未等來人將那個巨箱完全打開,箱子里竟然有東西破箱而出。

  是一只手掌。

  那只手掌玄黑如墨,在來人不敢置信的眼光中,重重地印在來人的胸腹之間。

  “轟……”

  在一聲令人牙根發軟的巨響之後,一個頭戴著黃金面具的黑衣人破箱而出,有如一個黑夜降臨的猙獰天魔,魔口森森,魔眼閃爍。來人一見,驚訝萬分,身形一移,想奪門而出,可是那個天魔一般的面具怪人身形一滑,早已經搶在後門佇立,他的雙掌如墨,正等著來人沖來的身軀。

  來人也雙掌齊出,與那個天魔般的面具怪人硬撼一記,隨後又狂攻擊數十記掌勁,攻向那個面帶黃金面具的怪人,掌掌暴烈如山,意圖像是跟對方一決生死。

  天魔般的面具怪人當仁不讓,雙掌翻飛,跟來人一一硬接。

  兩人氣勁爆發,手掌相接間爆發悶雷般的聲響。來人掌力奇雄,一改剛才陰柔之勁,迫得那個黃金面具的怪人連連後退,最後一掌,更是雄渾如山,似乎在要將那個面具怪人震斃于掌下。兩個人的打斗之響早驚動了門外的眾人,那個瘦高漢子顏里回,那個高大蠻漢鐵雄,還有那個祖君彥反應最快,遠超眾人之前,撲至屋子的門口。

  來人忽然怪嘯一聲,那只攻向面具怪人的手掌一偏,擊在一邊的牆壁之上,穿出一個巨洞,整個人化作一道黑光自破洞中消失,一路厲嘯如雷,震得整個村子轟然作響。

  “他受傷了!”祖君彥飛身進來,看了那個破洞一眼,忽然輕松地道,聲音里有一種抑壓不住的興奮。

  “相信翟讓出道至今,還是頭一回受創,這一下重創,可以使他以往所有辛苦經營的基業化為流水,付之東流。”那個瘦高漢子顏里回哼道:“可惜我們未能准確判斷他逃逸的路線,不能將他置之于死。”那個高大蠻壯的鐵雄狠狠地盯了那個破洞一眼,低吼道:“如此不識時務之人,哼,就看他能活得了多久?”

  “雖然重創,可是翟讓功力深厚,如果讓他恢複一年半載,多半能恢複元氣。”那個天魔一般的怪人的聲音自那猙獰的黃金面具里透出來,有一種說不出的陰柔,極是悅耳,又極是溫柔,讓人聽了心里舒暢,一點脾氣也沒有。

  “這次雖然殺他不得,可是也取得計劃之中的戰果了。”那個陰柔悅耳聲音又道:“此處不宜久留,大家還是照原來設想那樣依計行事好了。”

  一聽此人說話,祖君彥馬上低頭應是,就連那個異族的顏里回和鐵雄,也拱手答應。

  眾人各帶自己的人馬迅速撤離,那個天魔一般的怪人看了一眼那個空空如也的箱子,也看了一眼牆壁上的那個破洞,輕輕地哼了一聲:“翟讓。”

  他一拂寬大的黑袍,舉步欲行,身形剛剛飄飛而起,正欲飛掠而去。

  忽然又在此時,一道赤色之虹自那破爛不堪的後門中滑入,一只血紅色的大手重重地印在了那個天魔般怪人的後心,正如好像他偷襲剛來的來人一般,現在這一個渾身血紅的來人也一掌重重印上了他的身體。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6

第七十五章 血紅刺客

  

  那個人的手掌很大,掌勁也嚇人的凜烈,天魔般的怪人一驚,雖然他冷不防有人偷襲,可是本體的護體氣勁自然爆發,氣運全身,已經護住了後心的要害,准備硬受來襲的一掌。

  來人的掌力極其古怪,他那一掌轟在天魔般男子的自然護體氣勁之上時,卻一絲威力也無,而且並沒有突進攻擊,而是完全靜止下來,靜如止水。更讓天魔般的怪人驚恐的是,等自己那反震的護體氣勁達到最強而且完全落空之後,對方的手掌才有一股極其細小極其鋒利的氣勁鑽體而入,將天魔般男子那完全落空不實的護體氣勁一下子洞穿,極其霸道地直射而進。

  頓時,那個天魔般的怪人覺得,一絲絲由奇寒和極熱,至剛又至柔,螺旋式相互纏繞相互旋進的寒熱氣勁在自己的體內瘋狂地破壞著他身體的內部。天魔般的怪人尖叫一聲,內息瘋狂運轉,整個身體內里的氣勁變成了一個汪洋大海,徹底將那一絲絲細小的氣勁淹沒。

  又像一只貪婪無比的饕餮巨獸,瘋狂地吞噬著那一絲絲異己的真氣。

  可是那一絲絲真氣出奇的頑強,也出奇的凶惡,它不但沒有讓大海一般的氣勁淹沒,沒有讓那擁有同化異種真氣能力的氣勁所吞噬,而且還蠻橫地破體而出,自天魔般怪人的另一邊身體,他的前胸。

  帶著一條細小的噴射血箭,那一絲絲寒熱交加又相互纏繞的螺旋真氣終于迫不得已地破體而出了。

  不過它在那個天魔般的怪人身體里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

  天魔般的怪人雙掌如墨,雙眼如金,狂吼一聲,蛇一般扭動軀體,回身將雙掌重重地回轟向背後那渾身血紅的來人。他在這一刹那已經瘋狂,除了拼盡全力,殺死來襲者之外,再無他想。

  無論如何,無論花上什麼代價,這一個卑鄙的偷襲者都必須死。

  就像剛才那個准備全力格殺他的來人一樣,現在這一個天魔般的怪人完全明白被偷襲之後是怎麼的一種心情,那就是恨,刻骨銘心的恨,溶金爍石的恨。

  他恨不得將面前這一個偷襲者生吞活剝掉,如果他可以做到的話。

  那個渾身血紅的來襲者沒有防禦,他空門大露,任憑天魔般的怪人那雙手掌還擊在他的胸口,任憑對方的攻擊,他毫無防禦之意。他,只有攻擊,無盡的攻擊。當天魔般的怪人憤怒地反擊的時候,他也在瘋狂地攻擊著,毫不防禦,毫不留情。

  無論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他都沒有留情。

  他的左手忽然亮了一下,血紅的手變得有些妖魅般鮮豔,與那個天魔般男子漆黑如墨的手不同,他的手在發亮,更詭異的是,所有的亮光竟然還可以極速的凝聚起來,化作一絲,光亮閃閃地游離在那個來襲者左手的食指之上。

  他的食指閃電般刺在天魔般怪人那寬大的黑袍之上,當那個天魔般的怪人那雙漆黑的墨掌印在他的胸膛之上時,他的食指也重重地截在對方的腰間軟脅處。遍體血紅的來人讓天魔般的怪人打得口血狂噴,整個人激飛而起,可是他沒有飛走,他的右手緊緊地抓住了對方的一只手掌。

  而他的左手,那食指還深深地洞進對方的腰眼之中,還不曾拔出來。

  一絲寒熱交纏的螺旋氣勁,再次在天魔般怪人的體里肆虐,這一下,傷害得遠遠較之前的傷勢更重。

  這一次,那個天魔般的怪人再也不能有任何的防禦了,他的真氣全攻向了他的敵人,在他本體之內沒有太多的防禦,因為,就算如那個天魔般的怪人那樣的智慧,也斷想不到對方竟然會毫無防禦毫無保留以命博命地攻擊,而不是防禦或者躲避。

  他那一擊,主要是為了退敵,不是殺敵。

  瘋子!

  天魔般的怪人心里一下子閃過這一個詞。他開始有點恐懼這一個渾身是血的來襲者那種瘋狂又不要命的打法,拼命誰都會,可是就算再拼命的人,也為了活命。如果一個拼命的人不是為了活命,而是將命拼光,拼盡,那麼誰也會退避三舍的。

  跟瘋子打架不是一個正常人要做的事,瘋子可以不要命,因為他是瘋子。

  可是正常人不會那樣做,因為他們的腦筋很正常。

  天魔般的怪人尖嘶一聲,身形一震,整個人向後飛出,他雙手一抖,甩掉那個遍體血紅的來襲者的死命糾纏,他必須活下來,而不是和那個瘋子繼續拼命。那個瘋子可以不要命,可是他不能不要。只要他脫離那個來人的糾纏,那麼門口正在急掠而來的祖君彥和顏里回他們就會擋住那個瘋子。

  那個瘋子一旦被圍,陷入苦戰,就是自己反擊的最好時機。

  天魔般的怪人是這麼想的。

  他想得挺好的,可惜事實並非像他想象中那樣進行。那個一身血紅的男子如影似隨,甚至比天魔般的怪人那種極速的身法還要快上幾分,他後發而先至,那右手高抬,又在閃閃地發著妖豔的光芒,仿佛不將面前這一個天魔般的怪人格殺當場就不善罷干休似的。

  那右手如星火彈射般刺在了天魔般的怪人那眉心之上。

  在那之上,有一個猙獰的天魔面具,黃金鑄造。是它替它的主人擋開了死亡,因為有這一個黃金面具稍微的一點點阻力,天魔般的怪人終于可以在對方那手指刺入自己額頭之前,幾乎折斷了自己的頸脖,向後仰躲開了對方的致命一擊。

  那個黃金面具片片粉碎,在那個來襲者指勁的狂震之下,露出面具後一張英挺且成熟,帶著一種莫明其妙的奇詭魅力的男子的俊臉來。那個英俊的成年男子一看自己的面具被毀,更加驚惶,他極力提升自己所有的功力,想拼盡全力,用自己最最最秘密的絕招,一舉將面前這一個看見了他真正面目的來襲者格殺掉。

  他的手不再變得墨黑,而是帶有一種暗烏的銀灰色,他的雙手狂舞,口中大吼一聲:“天魔!”

  “亂舞……”等後面那兩個字沖口而出的時候,他的雙手已經將整一間屋子變成了天空。無盡的黑暗中閃爍著滿天的星光,一閃一閃的,如同天魔的眼睛。

  那個血紅的來襲者一下子讓這滿天的星光淹沒了。

  可是很快,那個血紅遍體的來襲者又自那滿天的星光沖了出來,他的全身上下,除了頭臉,幾乎沒有一絲空閑的地方,幾乎每一處都在流血,都在爆裂,因為那個天魔一般的成熟男子最大的絕招,因為那個成熟男子的‘天魔亂舞’!可是,他雙手護著頭臉沖了出來。

  他護著頭臉並不是因為愛惜自己的臉面,而是保護著自己眼睛。

  他的眼睛還在搜索著他的敵人,他的目標,那個天魔一般帶有奇詭魅力的成熟男子。他還在攻擊,還准備發動攻擊,他的手還在閃閃發光,就算那個天魔一般的成熟男子已經退到祖君彥,顏里回還有那個鐵雄的保護范圍之內,可是他還在追擊。

  奮不顧身地追擊。

  那個天魔一般的成熟男子不怒反笑,雙手合十,口中再次大吼:“天魔降世!”

  他相信,只要這一式一出,配合祖君彥顏里回他們的牽制攻擊,那個瘋子一般的偷襲者一定會死在自己的面前。因為,這才是他最強的一招,才是他絕招中的絕招。

  可惜,他的聲音腰斬了,一下子就讓刀斬斷了一般,消失在他的咽喉之內,他沖口而出的不是聲音,而是一股鮮血。在這時,他身體里之前就開始破壞的螺旋氣勁竟然再也壓制不住了,它們竟然可以一分為二,一上一下,有如臂指地向那個成熟男子的天靈蓋和丹田直沖過去,一路遇著的經脈統統橫沖直撞而過,搞得成熟男子身體里一片血海。

  他的氣勁在運在半道之上就讓那兩股極細的寒熱氣勁截斷了,他非但使不出最強的招式,而且還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他不可自控地摔向地面。

  在這個時候,他又看見了那個偷襲者的手。

  那手一片血紅,皮開肉綻,可是,卻有一種代表死亡的光芒,在恐怖地閃爍著,閃爍在他的眼前。

  祖君彥痛恨自己失察,累及那個成熟男子遇襲,又痛恨自己輕易地離開他的身邊,不能衛護那個成熟男子的周全,不過他最痛恨自己的是,他竟然失去了理智,急怒攻心地向刺客攻擊了。他最不應該出手攻擊的時候,他出手了。

  因為他的出手攻擊,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成熟男子再一次面臨死亡的威脅,來自那個血紅刺客的雙手。因為他的魯莽出手,使得他無法及時救援那個正在失控倒地的成熟男子。

  盡管那個鐵雄的鐵拳重重地轟在那個一身血紅的刺客那頭臉之上,盡管那個顏里回橫槍狂掃在他的軟肋之邊,盡管祖君彥的短劍飛刺入他的右胸之上,可是那個血紅的刺客,他依然強撐著運指向那個成熟男子的心坎刺下,拼盡全力,想博一個同歸于盡。

  成熟男子極力在地上打了個滾。

  他一輩子也沒有這樣狼狽過,不過他現在根本就顧不得太多,死亡離他只有一絲之隔,如果他不是及時反應,極力躲避,那麼心髒早就讓那個血紅的瘋子刺客洞穿。

  那個血紅的刺客來不及拔出自那個成熟男子體內深深插入的手指,來不及擴大戰果,來不及與那個成熟男子出歸于盡,就讓那個奮不顧身的祖君彥撲倒了。祖君彥在撲到那個血紅刺客的一刹那,那口中同時在大吼著道:“撤。”

  那個高大的蠻漢鐵雄一聽,馬上奮力收回攻向那個血紅刺客的拳頭,差點沒有一個踉蹌摔倒,可是他馬上扶起那個成熟男子,‘砰’一聲破牆而出,那個顏里回則在他的後背飛踢了一腳,使那個扛著成熟男子的鐵雄有如一支勁矢般激射出去。

  血紅的刺客赤魚般游動著,輕易地自那個死死地壓著他的祖君彥身下,游了出來,直向門口追出。

  十數個反應過來的士兵用人海戰術堆了過來,堵在門口,堵在那個血紅刺客的面前,用他們的身體,來替那個成熟男子擋開死亡。可是那人血紅刺客雙手一揮,他們一一化作漫天的血雨飛散。

  在那個血紅刺客的手中,他們甚至連一招也接不下,不過他們沒有退縮,明知前面就是死亡,可是他們沒有後退,相反,他們在沖鋒。這邊的人頭還沒有飛出去,身體還沒有倒下,那邊就有人持著彎刀和長劍沖了上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6

第七十六章 得意之舉

  

  等那個血紅刺客殺盡所有護衛的武士,再看屋子里時,那里面已經沒有了人,那個祖君彥和顏里回不知什麼時候就不見了。而村子外面,卻爆發了陣陣的馬蹄聲,分別由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響起,顯然四個方向都有人策馬狂奔。

  雖然血紅刺客的目標只有一個,可是方向卻有四個,到底要追向那一個方向呢?那個血紅刺客狂怒地急嘯一聲,飛上房屋,稍一打量,直向東南方追去。

  屋里屋外一陣狼籍,無數的人尸骸堆疊,血流成溪,地面上到處都是人頭滾滾,到處都是殘肢斷臂。整一個村子除了幾匹受傷倒地不能動彈垂垂等斃的馬匹,再沒有一個活物。

  整一個村子,又恢複之前的那種死寂了。

  那一個血紅的刺客極速而返,稍一打量,才又急嘯而去,這一次,他追的方向是西北。

  等那個血紅刺客去遠,那間破破爛爛的屋子忽然有人走了出來,正是那個受傷極重的成熟男子。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不過神情倒還鎮靜,眼睛甚至還帶著那一種奇詭的魅力,他緩緩地站到那個屋子的中央,緩緩坐下,開始慢慢地運氣調息。

  此時,又有一只手掌按上了他的後背心。

  “你們說什麼?”長發美人站了起來,微帶驚訝地道:“你們發現那個秦叔寶的行蹤了?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還敢出現?等等,他身邊還有多少人?”

  “回軍師。”一個黑瘦的男子鞠身道:“就他一個人,就連他最喜歡的黃驃馬不在,他的雙锏沒有帶,連甲盔也撕脫了,看樣子十分狼狽。小人跟了他半天,沒看見他跟任何人接確,奔逃的方向是洛陽方向,現在還有別的兄弟在跟著,請軍師定奪!”

  “好。”長發美人一聽,馬上點頭道:“既然他出現了,那正好,我還盼著他早點出現呢!告訴大家,按原計劃行事,務必生擒這一個秦叔寶。”

  “經過上次一個紅衣人一鬧,小姐還是不要親自冒險了。”那個丑陋健婦上前一步,沙啞著聲音,道:“老爺他吩咐……”

  “老爺處我會跟他解釋的。”長發美人帶點不耐煩地揮揮手道:“這個秦叔寶乃密公必得之人,他是一個真將才,他的加入將來對我們非常的重要,這一次我必須親自出手,否則心里根本就不踏實。那個紅衣人行蹤已經消失了,所有的兄弟們發散人手都找不到他,證明他已經遠離此地,你們不用擔心。”

  “可是……”丑陋的健婦又舉言欲止。

  “沒有可是。”長發美人堅定地道:“現在是非常時刻,你們不必再勸。”

  伸手過來的人正是祖君彥,他的胸口最少有三處破洞,每一次都可以看見森森的白骨,鮮血湧流,正是他壓住血紅刺客時所受的傷創。他已經死了一大半,可是他卻不顧自身地運氣助那個成熟的男子療傷。

  那個成熟男子也沒有拒絕,正是微微點頭,然後配合著運氣調息,修複受損的經脈和身體內部。他們的身邊,站著那個異族人顏里回和那個蠻漢鐵雄,他們神色戒備地衛護在那個成熟男子的周圍。雖然他們的表面很是平靜,可是他們眼中卻有怒火在燃燒。

  特別看到門外那一大堆人疊人的尸堆時。

  在那里,有他們所有的族人,那三十多個武士,全部化作了冷冰冰的尸骸。

  那個祖君彥舒了一會真氣,身體再也支持不了,軟坐在地上,胸口不住地起伏,喘著粗氣。他的動作更令他的胸口那些傷創雖劇,那本來止了些的血口又爆裂開來,重新滲出了新血。

  “那個人是誰?”那個鐵雄帶著無限憤怒地道:“他是如何知道我們在這里設伏的?他是如何知道的?他到底是什麼人?”

  “我該問你們!”祖君彥反瞪著那個憤怒的鐵雄,聲音比寒霜還要冰,道:“你敢說不是你們的人出現了問題?走泄了風聲?你們累得密公重創,還使整個計劃發生了變故,你們有何解釋?你們有何面目解釋?”

  “不是我們的人。”那個顏里回低吼道:“我們草原的漢子,都是鐵錚錚的漢子,都是用金子收買不了的真男兒,你沒看他們為了掩護我們,全部戰死,一個也沒有後退嗎?”

  “我們的人又何嘗後退了半步?”祖君彥哼道:“我們的隨行之人千挑萬選,對密公忠心耿耿,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問題,要有,也是你們的人!”

  “君彥住口。”那個成熟男子緩緩睜開眼睛,擦了嘴巴一把血汙,柔聲道:“你們誰也不要怪責對方,不是你們的錯。我想,這一個亡命刺客是那個翟讓的人。他根本就不會放心親自來救人,一定有暗棋,他只是沒想到我會在那個箱子伏擊他,所以才讓我打了個措手不及。”

  “記得當時他非常驚訝,也非常的生氣,多次想把我迫得那個後門,意圖等那個血紅刺客來刺殺我。”成熟男子回憶道:“可是當時他的傷實在太重了,而且那個血紅刺客一定還沒有准備好,所以才沒能合擊于我。當時那個翟讓走得非常放心,就是因為他知道,他有幫手留後,幫他阻擊我們的追擊。”

  “他的傷重到了這種程度?”祖君彥微帶痛苦地問:“如果他留下來和那個血紅刺客聯手,得手的機會不是更大嗎?”

  “他的傷絕對支持不了太久。”成熟男子搖搖頭道:“我那一掌,已經震傷了他的數條經脈,他已經沒有多大的攻擊力了。再說,如果他不走,我未必會讓那個紅衣刺客得手,他先不是趁我分心之際偷襲我,也根本不會是我的對手。”

  “那個人如果再回來,如何是好?”鐵雄悶聲問道。

  “那個人回不來了。”成熟男子陰柔地笑笑道:“那個人已經傷重至死,他是拼盡最後一口氣想跟我同歸于盡的,恐怕現在早已經死在追擊的半道上了,就算不死,他受創極重,能活下來,一身功夫也完了。他是一個好刺客,可惜是翟讓的人。”

  “如果翟讓還有這種刺客死士,那事情就不好辦了。”顏里回哼道。

  “你覺得可能嗎?”祖君彥反駁道:“你以為這樣的死士刺客那麼容易訓練嗎?就算那種身手可以訓練得出來,那麼忠誠呢?還有斗志和死志呢?那些根本就不是正常的訓練可以達到的!那個人絕對會是翟讓最後的殺手锏,不是剛才那種危險時刻,他根本就不會用!”

  “希望如此。”顏里回點點頭,又問道:“密公,您的傷勢如何?”

  “別的方面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傷了肺經,看來最少兩個月不能恢複完全了。”成熟男子淡淡地笑道。不過在他的心中,卻並非表面一般平淡,而是有驚濤濁浪在翻江倒海,那個血紅刺客不但傷了他的肺經,還重創了他的腎髒,其中一只更是因為躲避心坎那一指而慘遭洞穿,也不知能不能再度恢複,另一只也受傷極重,經脈不通,里面一片亂七八糟,看來就算能恢複正常,日後的子侗恐怕也無望再有了。

  雖然自己生命無礙,可是日後想與女人親近,看來不是一年半年就可以恢複的事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永遠變成一個只有眼睜睜美女在懷而無法正常辦事的男人,成熟男子就暗恨得咬斷牙根。可是他的表面卻很平靜,雖然心中苦透,可是他不能說,這種事情,沒有任何人會可憐,只會在心底里暗暗地嘲笑。

  “給我找到那個血衣刺客。”成熟男子盡量放輕自己的口氣,盡量不讓那個善于察言觀色的祖君彥聽出自己言語中的恨意,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不論什麼條件,一定要找到他,我定要在他身上還回一百倍的傷害。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將他鞭尸,喂狗,然後挫骨揚灰。”

  祖君彥看了一眼成熟男子還在慢慢地滲血的腰際,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打了個寒戰,連忙低頭應是。

  徐子陵倒在一條小溪里面,他傷重得就快死去了,可是偏偏在哈哈大笑。

  他全身的傷口都在溪水中浸泡得發白,而那小溪下游一點,盡是一片的通紅。他半躺在溪水里,顯得心滿又意足,仿佛做了一件天下最得意的事一般,哈哈大笑。他的笑無法停歇,每當笑得差不多的時候,他總會有新的笑料想起,重新爆發更加厲害的笑容。

  他笑得連淚也下來了,可是,他還在笑。

  秦叔寶很不明白徐子陵,跑去刺殺別人,可是聽說目標沒有刺殺成功,可是自己卻弄了一身傷回來,還如此得意地哈哈大笑,莫非他讓對方轟傻掉腦袋了?他看了好半天,覺得徐子陵快將他一輩子的笑也笑出來了之後,不禁忍不住問道:“有什麼好笑的?你怎麼光顧自己一個人樂啊?你就不能先說出來再笑嗎?你就不能讓我也幫忙笑一下嗎?你知不知道看著一個人哈哈大笑半天是多麼痛苦的事嗎?”

  “哈哈哈…真是抱歉……”徐子陵半支起身子,強忍住笑道:“哈哈哈,我沒有辦法不樂,你知道嗎?我在幾個時辰之前,哈哈哈…我把一個很討厭的家伙變成了太監!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什麼?”秦叔寶讓徐子陵嚇了一跳,一看他看向自己,馬上掩住自己的要害,帶點驚嚇地道:“想不到你還有廢人子孫根的這種嗜好……不要看我!我很害怕!哎對了,讓你廢掉的那個淒慘的人是誰啊?”

  “就是准備送你去讓他抓住再收編的那個家伙!哈哈哈……”徐子陵爆笑道。

  “李密?”秦叔寶一聽,跳了起來,手指著徐子陵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不行嗎?我就不能廢了他嗎?他不是很牛B嗎?靠,我廢的就是他!哈哈哈哈…這下,這一個老淫蟲就變成死太監了!哇哈哈哈……”徐子陵越起越好笑。

  “完了。”秦叔寶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喃喃自語地道:“聽說太監都很變態的,在他的手下做事簡直凶多吉少,如果他變成了太監喜歡上男人怎麼辦?這下…完蛋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6

第七十七章 船家少女

  

  秦叔寶反背著全身都紮滿繃帶的徐子陵,一路沿著河岸向前走,一路苦著臉。

  倒不是徐子陵的體重,而是徐子陵說已經李密弄成了一個太監,他一想到在一個太監的手下做事,心里就真發涼,可是早前答應了給徐子陵做那一件事,又不得反悔,所以才苦著臉。

  徐子陵沒有安慰他,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背上的軟兜上,不但舒舒服服地反坐著,而且還唱著小曲,吃著梨子,樣子倒像是在游山玩水的公子爺一般。他身上的傷沒有一百也有九十處,秦叔寶覺得他沒死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大的奇跡,可是他不但沒有躺倒在地上呻吟,反倒有心情唱曲。

  如果不是看他臉上還有點失血過多的蒼白,秦叔寶簡直就懷疑他是不是可以去打死兩只大老虎。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願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無奈前有險灘,道路前又長…我願順流而下,找尋她的方向。卻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我什麼佳人也沒看見!”秦叔寶走了半天,也聽了半天的曲子,可是連個鬼影也沒看見,于是沒好氣地道:“不要說女人,就連一個女鬼也沒看見。”

  “女人這種東西很奇怪。”徐子陵裝著很有經驗地道:“有的時候你不去找她,她就會跳出來,嚇你一大跳,可是有的時候你四處尋找,可是怎麼也找不到!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想她,等她自己乖乖的送上門來。”

  “我覺得這是最蠢的辦法。”秦叔寶擦拭了額頭上的一把汗水,喃喃自語地道。

  他一看見下游有一只小小的風帆緩緩地逆水而上,眼前不由一亮,喜得以手加額道:“終于有船了,這個不用再勞累我的雙腿了,喂船家,靠過來,載我們一程,少不了你的船錢。”

  小風帆上有一個身穿寬袍頭戴竹笠的船家,他正在船尾持舵。一聽秦叔寶叫喚,微微抬起竹笠,自竹笠的陰影底下稍稍打量了秦叔寶一眼,似乎是發現了秦叔寶生得一副惡形惡相的樣子,又在後面用軟兜背著一個年輕人,更是驚疑不定。所以非但沒有把船靠過來,反倒向河岸的另一邊移去,又微微張起風帆,意想加速自他們身邊離開。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秦叔寶急得跳腳,跑到大河邊大吼道:“快靠過來,我有急事。快靠過來這邊,我少不了你的船錢!如果你載我們一程,老子打賞你二十兩紋銀。”

  似乎是銀兩的重賞打動了那個船家的心,他微微猶豫一下,似乎內心掙紮了好久,不過終于慢慢地將船泊了過來。

  “他沒有銀子,他是騙你的。”徐子陵大拆秦叔寶的老底道:“他是一個敗軍之將,有個屁銀兩!這個年頭當兵的會有什麼好東西!保證他一上船就會殺了你,再搶你的船,不但霸了你東西,還會請你吃板刀面,最後甚至會扛你的大門去換麥芽糖吃,你還是不要靠過來的好!”

  徐子陵的一番話差點沒有嚇得那個船家暈倒,他連忙把船定在了河中三四丈處,驚疑不定地打量面前這兩人,顯然不知聽誰的更好。銀兩雖然好,性命價更高。他雖然喜歡銀兩,可是怕徐子陵說的是真的,到時不但銀兩沒得到,還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求求你,好不容易來了一只船,你就不要搞亂了好不好?難道你就不想舒舒地坐在船上看兩岸的風景嗎?”秦叔寶一聽徐子陵那樣說,差點沒有哭死,連忙制止徐子陵再胡言亂語,又自懷中掏出一錠大銀向那個船家道:“船家你看,我有銀子的,快把船靠過來,快啊!我這一個同伴喜歡說笑,你不要聽他的,你快靠過來吧,我保證不傷你的性命,保證把銀子給你!”

  “……”那個船家雖然對秦叔寶的銀兩動心,可是心里還是很是害怕,還不敢行動,只是看著面前這兩個人,不走,也不說話,不答應,也不馬上走,他正要天人交戰,正在猶豫。

  “船家。”徐子陵又開口了。

  秦叔寶連忙把他放下,然後回過頭來對他道:“不要搞亂,坐船有什麼不好?坐船一點氣力也不花,還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等睡醒了,說不定就可以回到洛陽去了,你不要搞亂了,我決定了,我們坐船,從水路走。”

  “我更喜歡坐軟兜。”徐子陵扭動了下身子,舒服地歎道:“能夠在別人的背上舒舒服服地坐著實在太過癮了,我從來也沒想過把人當馬騎會這麼過癮的,坐什麼船,我不喜歡!”

  “坐船好,坐船不費氣力,還很快。”秦叔寶解釋道。

  “費氣力的又不是我。”徐子陵理所當然地道:“費氣力的只是你,關我什麼事?我不坐船,你自己去坐吧!你不用管我了,你走吧,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

  “你一個人走我如何放心,你還是讓末將送你一程吧!”秦叔寶小聲地勸解道。他一看那個船家想走,馬上大叫道:“船家,等等,等等,我給你銀子,你靠過來,接他上船,啊,接我們上船。”他一揚手,將一錠銀子扔到船上去,然後又道:“如果你將船靠過來,我還打多賞你一錠銀子。”

  “如果我是你,白白得了銀子就快溜人。”徐子陵唯恐天下不亂道。

  “說什麼呢?”秦叔寶急得跳腳道:“這位船家看起來心地善良,如何會是貪財之人!快上船吧,船資已經付過了,不坐白不坐,不要鬧了,上船吧!”

  那位船家撿起銀子看了半天,又將那個銀子收好,慢慢地將那只小風帆靠過來。

  “上船吧!”秦叔寶看船駛來了,又去勸徐子陵。

  “說請,語氣再恭敬點。”徐子陵哼了一聲道:“加上公子二字。”

  “是是是,我的公子爺,我的老爺,我的老天爺,請上船,行了吧?”秦叔寶差點沒有給氣瘋,不過為了讓他上船,只好就著徐子陵的話道:“在外人面前,我們不能隨便暴露身份,那樣很危險,明白嗎?這里可是有很多亂民的,我們要小心些,好了,上船吧!”

  “坐船不是不行。”徐子陵道:“可是這船沒有秀女拉船就算了,兩岸沒有楊柳扶風也算了,一路上沒有行宮迎接歇息就更不要提了,就連酒水也沒有,你就這樣送我去洛陽?我快餓死了!你快弄點吃的來!再沒有吃的,我就把你殺了,吃了你的肉!”

  “好好好,就是末將的肉有點酸,恐怕不合公子你的胃口,酒水一時沒辦法,不過吃的東西還是一會看看船家這里有沒有填飽肚子的東西吧!”秦叔寶一看船家把船靠近了,又見徐子陵不反對,生怕他反悔,于是急急地挾住他就往船上跳。

  此時船只離岸邊還足有三丈,可是秦叔寶挾著徐子陵,還安穩地躍上船來。

  徐子陵還未站穩,就大吼道:“你好大的膽子,你敢出手挾持我?來人,給我拿下。”

  “人來了。”秦叔寶馬上恭敬地應道:“不知道公子您要拿下誰?”

  “拿下你!”徐子陵冷哼道。

  “已經拿下了。”秦叔寶小心翼翼地問:“就是不知如何發落。”

  “先重打二十大板,再向我叩謝不殺之恩。”徐子陵大咧咧地道。

  “板子沒有,先欠著日後再打吧?”秦叔寶苦著臉道:“不過叩謝不殺之恩倒是現在可以做。”

  “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徐子陵大發雷霆道。

  “不敢。”秦叔寶恭敬地道:“公子不要生氣,我馬上去找些吃的東西來。”

  那位船家看見兩人這船模樣,不由更是奇怪,一看秦叔寶大步向自己這邊一來,忽然開口了道:“我倒是有合適這位公子吃的東西。”這位船家一開口,馬上就暴露了身份,原來這一位船家是一位女子,聲音還十分甜美,聽了就像那清爽的江風入懷一般讓人舒暢。

  “是麼?”秦叔寶大喜地問:“你有什麼東西合適我們公子吃的?那是什麼?”

  “魚。”船家女子嬌聲道。

  “聖人言: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徐子陵掉書包道:“本公子雖然不太喜歡吃魚,可是如果有秀女相伴左右的話,倒也可以將就些。”

  “現在哪來里的秀女?”秦叔寶頭疼道:“我們還是先看看魚做得怎麼樣吧!船家,你的魚呢?”

  “在網中呢?”那個船家女子嬌笑一聲,伸出纖纖玉指在空中一點,秦叔寶的腳下一張鋪在艙面上涼曬的魚網忽然收了起來,將秦叔寶一下子吊了起來,直掛船桅之上。秦叔寶大力掙紮,可是越是掙紮,那古怪的魚網就越是收緊,最後秦叔寶連一只手指頭也動不了,狼狽不堪,他奮力想撕毀魚網,可是魚網在他的強力撕扯之下,紋絲不動。

  “我知道你眼力不太好。”徐子陵奇怪地看著被吊在半空的秦叔寶道:“可是你用不著到那麼高的地方去找魚吧?那里光線雖好,可是離水卻遠,我告訴,那里不可能會有什麼魚!”

  “那里有魚!”那個船家女子嬌笑連連,最後一掀竹笠,如云的秀發飛瀑般飄灑下來,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絕世之容來,她的明眸似湖,雪肌如粉,長長的秀眉舒展入鬢,如瀑長發迎著江風飄飄,就如天上的仙子謫降塵世一般高貴,令人不敢正視,心中愛慕之余更是自生慚愧。

  “他就是魚,你不覺得這條魚挺大的嗎?”這一個有著沉魚落雁之容的絕美女子笑問徐子陵道。

  “沈落雁!”吊在上面的秦叔寶一看,大驚失色。

  “這個家伙雖然長得丑,可是總算是個人類吧?”徐子陵不同意地道:“你該不會是准備把他煮了請我吃吧?他的肉那麼硬,怎會好吃?再說,把他煮了,誰送我去洛陽啊?哎呀說了半天,還沒看清楚,原來你還是一個小美人啊?長得……啊,小臉長得如花似玉的,可惜身材看不見,把寬袍脫了讓本公子看看,如果本公子喜歡,說不定賞你一個妃子做做!”

  “好啊!”絕美女子笑嘻嘻地走近徐子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抄起一根木棍,一棍子把徐子陵放倒在船板上,再扔掉棍子,拍拍手道:“不過在那之前,我先賞你一棍子。”

  “沈落雁!”秦叔寶大吼道:“你敢傷他?你可知他是誰?你好大的膽子!”

  “他是誰?我為何不能傷他?”絕美女子看著頭頂的秦叔寶,笑嘻嘻地問。

  “他是……”秦叔寶忽然收住了聲音,好半天才悶聲悶氣地道:“他誰也不是,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是我路上剛好遇到的,你要殺就殺我好了,不要傷及無辜。”

  “我這個人什麼也不喜歡,就是喜歡傷及無辜!”絕美女子自船尾輕輕地抽出一把長劍來,指著倒在船板上不醒人事的徐子陵,眼睛看著秦叔寶,緩緩地道。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6

第七十八章 計算美人

  “他真的是一個普通人。”秦叔寶口氣忽然軟了下來,道:“你不是要抓我嗎?現在我讓你抓到了,你放了他吧!他還是一個不懂世事的小孩子,我的事跟他無關,你放了他,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是嗎?”絕美女子一聽他那麼說,更是奇怪了。

  她俯下身好奇地對倒地不起的徐子陵打量了一番,然後搖搖頭道:“敢情我的‘捕仙網’抓錯人了,我應該抓他的,原來他才是一條大魚,可是卻抓了一條小魚毛。秦叔寶,你騙得了誰啊?你在我沈落雁面前說那些話有用嗎?不要說我,三歲的小孩子也可以看得出,他比你重要得多!”

  “你惹不起他的,放了他吧!”秦叔寶小聲地勸告道。

  “惹不惹得起不試試怎會知道?”絕美長發的沈落雁笑嘻嘻地道:“我這個人很死心眼的,很多東西很喜歡鑽牛角尖,你越說我惹不起,我就越想試試。秦叔寶,你來說說,我為何惹不起他?”

  “他脾氣不好,常常罵人。”秦叔寶說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

  “他的脾氣是不怎麼好,可是睡著的時候倒很是安靜,特別在挨了一棍子之後,尤其老實。”沈落雁笑答。

  “他習慣很壞,愛好也不同一般人。”秦叔寶又說了一個似乎是理由的理由。

  “他愛好又怎麼會和一般人相同呢?沈落雁笑了,道:“他應是名門之後,堂堂一個公子,帶點大家大閥的陋習那是正常的,關于這一點本人也許無法忍受,可是密公胸懷天下,一定會好好招持公子的。”

  “他不是公子!”秦叔寶一聽,急急地辨解道:“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公子,他,他只是我家族中的一位年幼長輩,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人物!”

  “我又沒說他是大人物!”沈落雁狡黠地笑了,道:“我只說他是一位貴公子,沒說他是什麼大人物對不對?大人物只是你說的。原來還真是一位大人物啊!怪不得如此大架子,一個大將軍秦叔寶,也甘心讓他呼來喝去,一個兩軍對持的大將軍,莫名其妙地在戰場上消失,一個打敗仗的大將軍,不去收拾殘部,反倒護送一位族中的年幼長輩回洛陽,不但不怕死罪,反倒心甘情願地背著他趕路,他會不是大人物?他會是家族中的一位年幼長輩?秦叔寶,你這話能騙過三歲的小孩子麼?”

  “你敢傷他一根頭發,小心抄家滅族!”秦叔寶怒吼道。

  “誰說我要傷他一根頭發了?”沈落雁笑嘻嘻地道:“我要傷他,也要一把頭發一把頭發地傷!”她伸出纖纖玉指,撫上了徐子陵的臉頰,又撫上了他的前額,抓緊一小蔟頭發,在她的纖纖玉指上纏繞幾圈,然後抬起頭對半天高的秦叔寶冷然道:“我就是傷他,你又怎麼樣?我不但可以動他一根頭發,我甚至可以把他的頭發都拔光,我可是你們口中瓦崗寨的反賊!我動了他又怎麼樣?你能奈得我何?”

  “你敢動他一根頭發,休想老子屈服于你!”秦叔寶怒道:“有種的你就把他殺了,把老子也殺了!”

  “我沒種。”沈落雁笑嘻嘻地放開手指上的黑發,站起來,道:“我是個女子,如何像你們男兒大丈夫一樣敢作敢為?小女子只是口中說說而已,如何敢輕待公子呢?秦叔寶,你不如帶著公子,投到我們密公帳下如何?像公子如此優秀之人,我們密公也許會奉公子為主,討伐天下亂賊勢力,把公子扶登大寶的,到時你也可作開國元勳之一,富貴指日可待,比起你這一次回去生死不明好得多了。就算我放了你,你丟了公子,回去又如何交差?還不如歸順我們,一起改朝換代。怎麼樣?”

  “休想。”秦叔寶看了一眼還在暈睡的徐子陵道:“就算我願意,公子也不一定願意,你們就不用白費心機了。”

  “是嗎?”沈落雁笑嘻嘻地道:“關于公子你不必擔心,他那方面就交給我這個小女子好了。”

  “你不要以為用美色可以誘惑他,他看過的美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只是口中喜歡調訕人,你不要真的以為他會封你做他的妃子!”秦叔寶冷哼道。

  “我也不在乎什麼妃子不妃子。”沈落雁微微一笑道:“只要他肯答應跟我們走就行了。”

  “我們?”秦叔寶一聽,馬上反對道:“沈落雁,你是你,我是我,大家說清楚,我們不是一路人,你少跟我扯關系。”

  “現在不是一路人,遲些就是了。”沈落雁笑眯眯地道:“我可以給些時間你想想,等想好了,再答複我也不遲,你現在可以走了。”她的玉手一動,那張古怪的魚網忽然松掉了下來,把里面的秦叔寶直摔得頭暈眼花的,可是他還來不及呼痛,就著急地爬起來,想去搶徐子陵。

  沈落雁身形微動,攔在秦叔寶的面前,微笑道:“公子就先留下做客吧!反正跟著你只有餓肚子,讓人看了怪可憐的。”

  “哼。”秦叔寶一掌擊出,同時另一腳迅速勾向地面上的徐子陵。

  可是他快,長發美人沈落雁的速度更快。她的素手先是啪一聲與秦叔寶對了一掌,然後再用手一旋,把攻勢未盡的秦叔寶旋倒在艙面之上,而她甚至還可以悠閑地用小手提起徐子陵的衣領,將他整個抽起,飄退船尾。

  “如果你不想你的公子爺變成一只水下王八的話,你還是不要動的好。”沈落雁如此對還想沖上來拼命的秦叔寶道。

  秦叔寶一聽,只好垂下手,目光黯然地輕歎了口氣。

  “帶兵打仗你很能干,可是論真正的武功,卻還不是我這個小女子的對手。”沈落雁笑嘻嘻地道:“否則人家如何敢一個人孤身前來擒抓你們啊?人家也是跟了你們兩個大半天,發現你們真正實力的確稍差我這個小女子一籌,才敢真正出手的哩!”

  “我不走了。”秦叔寶一屁股坐了下來,粗聲粗氣地道:“我要留在這里看看你究竟想搞什麼鬼!”

  “有你在,就是想搞,也搞不出什麼呢!”沈落雁嗔了秦叔寶一眼,可是白白浪費了表情,秦叔寶閉著眼睛,也看也不見這邊一眼。

  “醒醒。”沈落雁收了那古怪的‘捕仙網’,又打了些河水上來,灑在徐子陵的面上,笑嘻嘻地拍打著他的臉頰,道:“醒來,公子爺,有好吃的,啊不對,有美人伺候。”

  徐子陵一聽,馬上一骨碌爬起來,四處尋找,一看秦叔寶正閉著眼睛坐在艙板上,不由奇怪問道:“秦叔寶,剛剛我明明聽到有人說有美人的,美人呢?哎呀,我的頭好疼,剛才誰打我?現在我的頭頂都還有一個大包!”

  “美人在這里呢?”一直以輕功跟在徐子陵背後的沈落雁身形一移,帶著一陣香風,佇立在徐子陵的面前,盈盈下拜道:“民女見過公子,祝公子福壽安康,長命百歲,啊不對,是長命千歲才對。”

  “好好,小嘴挺甜的,免禮吧!”徐子陵一聽,都笑不攏嘴了,可是一下子反應過來,道:“不對,你搞錯了,我不是公子,我只是一個平民百姓,其實我叫做……啊,秦叔寶,我叫做什麼啊?”

  “徐子陵。”秦叔寶頭疼地回答道。

  “對,我就叫這個名字。”徐子陵沖著沈落雁糾正道:“快給本公子改過來,你知道嗎?這里的亂臣賊子很多,隨便亂叫是很危險的!讓人聽到了不得了!你以後不要亂叫,特別在人多的時候,知道嗎?”

  “知道了。”沈落雁一個勁地點頭,笑著回答道:“我知道了,公子。”

  “知道了就好。”徐子陵大咧咧點頭道:“你不是剛才那個漁家姑娘嗎?哇,越仔細看越是漂亮,越看越是動人,讓本公子,啊不對,讓本人真是……把寬袍脫了,讓本公子看看你的身段!天地間竟然還有如此靈秀的美人,真是上天之恩賜也!”

  “不知公子是否……”沈落雁問。

  “叫我子陵就好。”徐子陵馬上糾正道。

  “叫你子陵嗎?好啊!不知子陵你是否會願意封本姑娘一個妃子當當呢?”沈落雁一邊說,一邊解下長袍,露出里面的素黃色的緊身衣束,那妙曼動人的嬌軀之上,在中間最幼細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之上,束著一條花藍色的寬腰帶,更顯得蜂腰纖纖,更顯得窈窕的嬌軀上下對比強烈,誘人心魂。

  她迎風而立,長長的秀發如瀑飛降,在清爽的江風中,與飄動的衣帶一同輕舞飛揚,她的身上有一種絕世的風姿,亮麗迫人,直教人疑為九天飛降之仙子。

  “妃子不忙當,先做學學如何做一個妃子要做的事吧!”徐子陵不管秦叔寶還在船上,馬上開始動手寬衣解帶,一邊道:“先伺寢吧!”

  他的衣服還沒有解下來,就讓沈落雁又一棍子放倒在船板上。

  這一回徐子陵沒有讓她一棍打暈,只是捂著腦袋,苦著臉道:“原來是你這個小姑娘打我,看不出你嬌滴滴的一個小姑娘,氣力倒不小。我命令你,放下棍子,馬上向我叩頭請罪,如果你真心實意在悔過,請求我的責罰,我可能會原諒你不懂規矩……”

  “我正在向你表示我的悔過!”沈落雁又一棍子兜頭兜腦地打下來,可是徐子陵這回早學了精,沒等她動手,早就一溜煙地跑開,躲到秦叔寶的身後去,大怒道: “秦叔寶,你在這里干什麼?有刺客要刺殺我,你還傻呆在這里干什麼?快把她拿下!不過不准你傷她,她可是本公子未來的妃子!”

  “公子。”秦叔寶搖搖頭道:“我打她不過。”

  “我沒有聽錯吧?”徐子陵驚訝地道:“你打她不過?你說你還當什麼男人?連一個小屁女子也打不過還叫什麼大老爺們啊?你說你還當什麼大將軍?連一個小娘們也打不過,難怪你會帶兵打大敗仗!”

  “不如你來試試。”沈落雁笑嘻嘻地道:“你不來教訓一下我這個小娘們,不來教訓一下我這個小屁女子嗎?你不來展示一下你大男子大老爺們的威風嗎?”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6:46

第七十九章 秦王出現

  

  “不好。”徐子陵搖搖頭道:“你有棍子。”

  “那我不用棍子。”沈落雁馬上扔掉了棍子,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手無寸鐵。

  “靠,我馬上讓你這個小屁女子知道一個大男子的厲害。”徐子陵一看,馬上開始動手,解衣服。他的舉動讓沈落雁有些傻眼,可是秦叔寶沒有。

  秦叔寶拍拍徐子陵的肩膀問:“公子,你會水嗎?”

  “會啊。”徐子陵奇怪地把臉轉向秦叔寶,道:“你問這個干什麼?”

  “你真的會嗎?”秦叔寶疑慮地道。

  “廢話。”徐子陵怒道:“就算不會,當著一個小屁女子的面前,我一個大老爺們能說不會嗎?”

  “如果不會。”秦叔寶一掌將徐子陵打到水里去,道:“現在學還來得及。”

  他的舉動讓沈落雁大驚,她飛掠過來,眼看徐子陵掙紮也沒掙紮一下,就讓那河水沒頂了,不由更奇怪了,看了一眼秦叔寶道:“你干什麼?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

  “我知道。”秦叔寶面無表情地道:“我在送他脫險。”

  “你在送他去死。”沈落雁冷笑道:“他根本就不會水。還有,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把他送走嗎?沒有人可以在我沈落雁的手里溜走,只要我不願意。”她一邊說,一邊作勢向水里掠入。可是馬上讓秦叔寶攔住了,秦叔寶張開雙手,一臉平靜地攔住了她。

  “你以為你可以攔得住我嗎?”沈落雁冷笑道。

  “攔不住。”秦叔寶道:“可是如果你敢追下水,我就自斷心脈。公子和秦叔寶之間,你們只能選擇一個。”

  “你……”沈落雁看了秦叔寶半天,忽然怒極反笑起來,道:“你這個人哩!我還真是小看你了。你可是知道,就算他沒有讓水淹死,像他那樣的人,也絕難活著回到洛陽。就算讓他真的活著回到了洛陽,再回到了長安,回到了屬于他原來的地方,他也不會感激你的。他不但不會感激你,還會恨你一輩子,因為,是你親手推他下河的。”

  “我推他下河。”秦叔寶坦然道:“總好過在你們的手里做一輩子的傀儡要好,你們還不是想利用他的身份?等利用價值用完了,你們不但會殺死他,而且會讓他死得更慘,與其看著他日後如此悲慘和痛苦,不如等我親手送他上路!”

  “你真的是送他上路。”沈落雁一字一句地道:“他沒有再浮起來,他根本就不會水,他絕對死定了!”

  “公子定會吉人天相的。”秦叔寶重重地跪倒在艙板之上,重重地連叩了三個頭,低沉地道:“公子,一路走好。”

  “秦叔寶,我還真是小看了你哩!”沈落雁又看了秦叔寶好久,神色忽然溫和下來了,道:“他有你這樣忠心耿耿的手下,就算死,也會死得瞑目了。一個無用的公子對于我們用處不大,有一個有用的秦叔寶加入我們瓦崗寨,我們就心滿意足了。你,你日後就歸于我的旗下管轄吧,不知你意下如何?”

  “……”秦叔寶苦笑,半天也沒說話,只是目光帶點發直地看著河面。

  河面很平靜,一直在緩緩地向下流淌著,連一個水泡也沒有。

  沈落雁和秦叔寶兩個人靜靜地站在小風帆上,兩個人都靜靜地看著緩緩的河面,可是河面並沒有任何的變化,波瀾不驚,平平靜靜地流淌著。小風帆則不,它鼓足了風,慢慢地逆流而上,自船舷邊,拖帶出兩道長長的水紋,慢慢地向上駛去,乘載著船上的兩人。

  徐子陵一進入水中,就變成一條活魚。

  他比魚兒還要靈活,還要迅速地游走。

  他生怕那個秦叔寶攔不住沈落雁,他怕她真的會追下水來,看穿他的計策,所以盡可能地加速離開。她太聰明了,他不指望能騙得了她很久,可是,只要現在能讓她安心地收下秦叔寶,將秦叔寶收于她自己的帳下就夠了。

  她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特別聰明的女人。

  這一件事遲早瞞她不過,可是最少在現在,在現在讓她心甘情願地把秦叔寶盡快地收入瓦崗寨。日後就算讓她識破,可是那時自己早已經擁有足夠的時間把她策反過來,特別在現在種下了各種因素的因子之後,一定可以結出自己所需要的果實來的。

  對這一點,徐子陵很有信心。

  有了血紅男子,瘋狂刺客,神秘公子,江湖混混等幾種身份,已經足夠讓聰明又好奇心重的她對自己發生興趣了,把她說服,再收于帳下的可能性會提升至最大,特別在自己一再地打壓李密之後,她一定可以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實力和智慧,她這只好奇心重的小貓眯,一定會對自己動心的。

  徐子陵一記想她誘惑自己的樣子,差一點沒有笑得打滾。

  他簡直不能想像如果日後讓她發現這一個傻傻的公子爺,就是那當天那個神秘的血紅之人,就是刺殺李密的瘋狂刺客,就是一個擁有天下野心的男子時,會有什麼表情。

  對這一點,徐子陵很是期待。

  此後一天一夜里,他一直跟在李閥的三艘巨船之後,來回試探了好幾回,才敢悄悄地摸上船去。不知怎的,他的心在接近這三艘船的時候,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悸動,就是面對生死之敵對戰之時也從來沒有過。他與宇文化及交手不曾如此恐懼,他刺殺李密時也沒有這種不安,他的心智還從來沒有這種古怪的失控。

  除了在東溟夫人那里破過一次‘井中月’之境後,他的‘井中月’之境更加堅定了,而且提升到了‘星變’萬變不變之境,可是這一次,他足足猶豫了幾個時辰,就是‘井中月’心境,也是搖擺不定,再也難以像以前那種古井不波,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的害怕這三艘船。

  是因為船上有李世民?

  還是有別的什麼東西?

  難道那個李世民真的如此可怕嗎?竟然能在無形之中就讓自己的內心感到恐懼?

  徐子陵跟了幾個時辰,最後已經下了某種決定。如果可能,就刺殺死這一個目前還不是絕世高手的李世民!特別在他還想假惺惺地收買自己的時候,在獨處相對的時候,將他一舉格殺當場,一了百了。

  他悄悄地溜上中間最大的那艘船,並在所有的窗口探了一遍,雖然這艘大船足有二十多個窗子,可是還是很快就找到了李世民所在的房間,不過他並沒有和那個李秀甯在說話,而是在與另一個黑衣人說話。

  徐子陵透過窗縫,偷偷地往里一看,心肝差一點崩飛出來,他死死地咬緊牙關,才讓自己忍住已沖到喉嚨的驚叫聲。

  那個李世民果然一表人才,雄姿英發。他不但身軀軒梧,而且長得方頭大耳,正氣凜然,雙眸之中神光隱現,雖然沒有看過來,可是卻讓人有直視內心那種感覺,在他的面前,一個人似乎根本無法掩飾自身任何的秘密。他神情自若,氣勢淵停岳峙,雖然沒有故意做作,可是卻有一股無形的正氣撲面而來,讓人簡直想馬上跪倒膜拜在他的腳下,願意誓死追隨他的左右一般。

  這不是徐子陵吃驚的地方,他吃驚的是那個李世民的額頭之上,有一個淡紅色的菱形的印記。

  這一個小小菱形的印記本來很正常,很多大閥中人都有額飾的習慣,以示其高貴的身份,可是這一個小小的菱形印記卻差點沒有讓徐子陵心魂爆裂。因為,他以前看過這一個菱形印記,而且在他最悲傷最痛苦最內疚最憤怒的時候。

  在死去的寇仲的額上,就有一個完全相同的菱形印記。

  雖然寇仲來不及說,可是徐子陵知道,這就是那個神秘人在他身上實行奪軀移魂後打下的印記,雖然那個神秘人沒有成功,讓寇仲和石龍逃了回來,可是這一個菱形的印記,卻永遠銘記在寇仲的額頭之上。

  在徐子陵的意識空間里,永眠的寇仲和石龍兩個人身上任何一絲的蛛絲馬跡,徐子陵都不下千遍地觀察和尋思。他一定渴望再遇上一個同樣讓那個神秘人看上的鼎爐之人,他一直在尋找,他知道,那個神秘人不可能會只是尋找寇仲一個人做他的鼎爐的,一定還有其它的人。

  可是那麼久的尋訪發來,卻一直都沒有發現,想不到在今天,竟然會在李世民的身上發現。

  如果說徐子陵感受到寇仲額上那個菱形印記散發的魔氣是一條小溪的話,那麼這一個李世民額上那個菱形印記顯示的魔氣就是一條大江,雖肉眼根本無法看見,雖然人類的六識根本無法感受得到那是魂魄散發出來的力量,可是,在徐子陵與光玉簡所在的意識空間里,那些表面看起來正義無比正氣凜然的氣息,就是極其霸道極其恐怖的天魔之氣。

  那個李世民讓人灌輸的力量竟然是那麼的完美,根本不是當日的寇仲相以相提並論的。

  也不是現在的自己可以相抗的。

  這一個李世民相比起自己,簡直就像一個泰坦巨人相較起一個嬰兒。雖然他絕大部分的力量都在靜靜潛伏著,好像不受他控制一般,可是,就只是那些受他控制的,在他體內環繞不息的‘正義’魔氣,就足夠輕易地將現在的自己一擊而殺。

  徐子陵相信,或許這一個李世民沒有三大宗師的水平,可是那種力量已經相當接近東溟夫人甚至更超越于她,現在根本就是自己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如果自己想刺殺他,簡直就像做夢一般虛幻。

  不說他,就是他身邊那一個黑衣人,也遠超自己。

  那一個黑衣人是一個相貌平庸的中年男子,在人群中隨便扔塊磚頭,十有八九砸中的就是他這種相貌的人。可是,這一個黑衣人的武功絕不是他相貌那樣的平凡無奇,雖然他沒有那個李世民那樣強大,沒有李世民那些巨大的潛力,可是,在他平凡的身軀之下,也同樣擁有著極強大的魔氣。

  雖然那些魔氣不像李世民表現得那麼正氣,那麼大義凜然,可是,也沒有表現出邪惡和恐怖。

  石龍,那個人有點像石龍。

  不是說樣子,只是說他體內的魔氣。而且他的額上也有一個印記,不過不是菱形的,而是更細更小的一條小小的豎條,由雙眉之間,淡淡地直達額頂的發際,其色暗紫。

  就像石龍額上那一條暗紫色的細線一般,他也擁有一條同樣的魔痕。不過,他現在體內的魔氣,要比石龍更加強大數倍以上,他甚至要現在日夜不停苦練經年的徐子陵都要強大得多。

  徐子陵一看他們兩個,連心都嚇得快爆炸了。

  他一下子完全明白自己的心緒為何會如此的不甯了,原來,那個光玉簡在警告他,他的勁敵,他一生的宿敵,他絕對要殺要為寇仲複仇的死敵,他一直苦苦追尋的神秘人,終于出現了。

  他竟然就是李世民。

  或者,那個同樣將李世民變作他的鼎爐的人。

  徐子陵無法確定,那一個神秘人有沒有將他自己代替了原來的李世民,因為,這一個李世民實在太強大了。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境界,如果他能控制他體內那些靜靜潛伏的力量,他簡直要比東溟夫人強上太多,相信三大宗師也不過如此,甚至,三大宗師也沒有這等恐怖的力量。

  這種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個人的力量。

  如果說這一個李世民不是吸收了聖帝舍利或者別的什麼能夠積蓄前人功力的寶物,又或者是由不知誰人人灌輸了無數份的功力,徐子陵打死也不會相信。這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個人的生命和時間就能練出來功力,何況,李世民只有二十左右。

  這,就是李世民。

  這,就是未來秦王。

  這,就是未來的唐太宗!

  這,就是慈航靜齋為天下挑選的明主!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5

第八十章 李氏世民

  

  徐子陵心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不再是如何刺殺李世民,而是逃命。

  面對如此的強敵,徐子陵的內心第一次感到莫名的恐懼。他沒想到那個神秘人竟然如此的恐怖,竟然如此的能耐,他竟然把主意早早就打了李世民的身上,他竟然連慈航靜齋為天下挑選的明主也可以做成自己的鼎爐,而且還做得那麼完美。

  在李世民的身上,沒有一點點邪惡,沒有一絲絲魔氣,那些極恐怖的魔氣完全轉化成正義和正氣,那些正氣凜然又浩如煙海的氣息簡直可以讓心智稍差的人跪倒在地上,向他頂禮膜拜。

  相比起同樣使用某種魔功又同樣想隱藏真相的李密,李世民簡直就像神明一般不容外人的置疑。

  如果徐子陵他沒有白無常送的光玉簡,如果徐子陵他不是一個穿越之人,那麼他……

  徐子陵簡直不敢想像自己的結局和下場。

  走。

  現在的自己不可能會是這一個李世民的對手,如果自己暴露了,那麼一切都完了。

  徐子陵極力按住狂跳的心,他記得,這一個李世民聽心跳可是很牛的,原來的雙龍就是讓他聽心跳發現的。他慢慢地滑下窗子,慢慢地滑向船上的甲板,他極力小心,不讓自己的氣息露出一絲一毫。

  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滑下半尺,那個李世民就好像知道了他的遁意似的,忽然抬起頭,微微一笑對沖著徐子陵這邊的窗子笑道:“這位仁兄,既然有緣相遇,何不進來一聚?”

  那個樣貌平庸的黑衣人也冷哼一聲,站了起來。

  徐子陵心中暗歎,同時心念急轉,既然還是讓人發現了,就拼一把好了,反正,有些事是怎麼也逃不了的。如果自己執意逃避,那麼心性定會大受影響,進境也會大受影響,那麼這一輩子也就完蛋了,還談什麼為寇仲複仇?還談什麼一統天下?

  李世民再牛又怎麼樣?

  自己可是一個現代人,是一個知道曆史的重生之人,是一個已經深知敵情懂得如何保護自身而不再是以前那個一無所知的徐子陵了。

  徐子陵盡量放松心神,慢慢地自窗子外爬了進去,笑嘻嘻地道:“本來看見你們的船很大,還以為能撈到一點油水的,可是沒想到什麼沒撈到就讓人發現了……這位公子好英明神武啊!衣服也很光鮮,想必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吧?你們不會為難我一個小小的小偷吧?嚴格算起來,我其實還不能算是一個小偷,因為,我還沒有開始偷。”

  “你的話很多。”那個樣貌很平庸的黑衣人冷哼道:“證明你的心里一定有鬼。”

  聽了這一個黑衣人的話,徐子陵的心不由又狂跳一下,不過他馬上嘻笑道:“誰的心中沒有鬼?難道你沒有嗎?我就不信你活得如此坦蕩蕩!”

  “我相信這位小兄弟什麼也沒拿。”李世民開口了,聲音簡直就像神明一般的仁慈和寬容,他沒說偷,只說拿。如果徐子陵是普通人,一定會讓他那種莫名的信任感到得淚流滿面的,可是徐子陵不是原來那個徐子陵了,他除了在心里給李世民比一個中指之外,再沒有想到別的更好的鄙視的辦法。

  “謝謝。”徐子陵表面馬上感激地道:“有你這麼一說,我這大冤就洗清了。”

  “既然有緣相見,不必著急走,請坐下與世民喝杯茶吧!”李世民端起茶壺,給徐子陵倒了一杯茶,又伸手示意渾身還濕漉漉的徐子陵坐下。徐子陵也不客氣,先是端過茶杯一飲而盡,大贊好茶,再一屁股坐下,坐在那張大師椅上,一點也不客氣,一點也不像是個客人的樣子。

  黑衣人微微哼了一聲,身形一閃,退後李世民身後站好,就像一具雕像,木口木面,再不開口。

  “小兄弟身手似乎很是不錯,不知是何門何派的高徒呢?”李世民微笑道:“請勿怪世民唐突,只怪世民心中實在太好奇,到底是何等之名師,才能育出像小兄弟如此的良才呢?”

  “你也覺得我的身手不錯嗎?”徐子陵高興地道:“我也是這麼覺得的,這一點,我們倒有同感。不過什麼名師談不上,我這功夫可是自己摸索出來的,當然,也常常去偷看別人練武,可是沒有交過學費也沒有拜過師,嘻嘻,雖然功夫學到手了,可是要稱他們是師父,我可是不會承認的!”

  “敢情小兄弟還是一個偷師的高手啊?哈哈,好玩!”李世民哈哈大笑道:“真是羨慕小兄弟這麼自由自在地過日子,像世民可不行,走到哪里,都有人跟著,稍稍做偏一點點,都會有人提點,一點兒也不好玩,倒不如小兄弟般灑脫快活。”

  “可惜灑脫快活不能填飽肚皮。”徐子陵也哈哈大笑道:“不然就更妙了。”

  “灑脫我沒有,可是填飽的東西多得是。”李世民呵呵笑道,他微微向身後打一個手勢,那個黑衣人無聲地鞠一下身子,無聲無息地出去了,就像一個幽靈。

  “你要請我吃飯?”徐子陵微帶驚喜地道:“不過我不能白吃你的東西,我雖然是個餓鬼,可是卻不是吃白食的,你說個什麼難辦的事吧?我來幫你做好它,咱們兩相抵過,算是兩清好了。”

  “哈哈,想不到請小兄弟吃飯還有這種好處。”李世民一聽,哈哈大笑,又給徐子陵倒了一杯茶,微帶好奇地部道:“小兄弟真是太有意思了!好好,世民最喜歡小兄弟這樣有意思的人了!不知這麼有意思的小兄弟叫什麼名字呢?”

  “寇仲。”徐子陵大著膽子,說出了這一個禁忌的名字,他想看看李世民的反應,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害死寇仲的那個神秘人。

  “寇仲?”李世民沒有別的表情,只有欣喜,大笑道:“好名字,好名字,我一聽小兄弟寇仲這個名字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是很讓人興奮的感覺,世民好久也不曾有過了。好好,一會世民定要跟寇仲小兄弟你痛飲兩杯!”

  “還有酒?”徐子陵驚喜得眼前一亮,不過又疑惑地道:“看過吃這一頓不簡單。”

  “吃飯還有不簡單的吃法嗎?”李世民奇問。

  “不是。”徐子陵苦笑道:“我的意思是,吃了你這一頓不容易,也不知能幫你做什麼才能兩相抵過。”

  “寇仲小兄弟何必如此執念。”李世民搖頭微笑道:“我叫李世民,現在跟你認識了對不對?既然我們兩個認識了,那我們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了,那世民請自己的好朋友吃一頓飯有什麼好計算的?來來來,寇仲小兄弟,想必他們已經准備好了,我們去看看他們都弄了些什麼,看看小兄弟喜不喜歡!”

  李世民親熱地拉著徐子陵的手,帶著他一路前行,其意實在極是誠摯,如果換作普通人,看見一個高高在上的貴公子對剛才還是小賊的一個自己如此客氣,想必那眼淚早下來了。

  可是徐子陵不是普通人。

  他是徐子陵。

  而且是重生後的徐子陵。

  一個擁有現代人靈魂的徐子陵。

  一個恨不得馬上就殺掉李世民為寇仲報仇雪恨的徐子陵。

  “吃得好飽。”徐子陵滿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打了個飽嗝,滿意地感歎道:“好久沒有吃得像今天這樣飽了,更好久沒有吃得像今天那麼滿意了,酒是好酒,肉是好肉,連陪吃飯的人也‘好人’,真是謝謝世民公子,請我寇仲吃了這麼的一頓,我真是太高興了。”

  “看來請小兄弟吃一頓飽飯也不是太容易。”李世民看著堆得小山一般高的碗碟,微帶驚訝地道:“如果不是世民親眼所見,世民還不敢相信小兄弟的肚子能裝下如此多的食物呢!小兄弟身上好像受傷未愈,吃那麼能行嗎?”

  “小意思。”徐子陵搖搖頭道:“人在江湖走,那能不揮刀?揮刀江湖行,那能不挨刀?所以說,受傷那是小意思了!倒是吃飯事大,如果天天能這樣的飽飯吃,我甯可天天受傷。”

  “想吃飽飯還不簡單!”李世民長笑道:“我們雖然不算富裕,可是就算再多一百個像小兄弟那麼能吃的人,也完全沒有任何的問題!寇仲小兄弟,不如你留下,別的雖然不敢說,但是飽飯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我的能力有限。”徐子陵笑嘻嘻地謝絕道:“我也知道自己吃多少東西,天天吃飽飯可沒有那麼大的能耐還得清債務,那怕是人情債!謝謝世民公子的好意,如果世民公子偶爾可以請我吃一個飽飯就可以了。”

  “請叫我世民,不要叫什麼公子那麼見外。”李世民誠懇地道:“世民可是真的有心請寇仲小兄弟留下來的,寇仲小兄弟還是再考慮一下?”

  “我這個小混混懶散慣了,喜歡瘋玩,喜歡到處去,天天呆在一條大船上可不行。”徐子陵輕輕搖頭拒絕。

  “世民也喜歡瘋玩,也喜歡到處去,可惜……我們並非船上人家,而是在太原長住,此次出來只是為了辦一點別的事情,寇仲倒不必擔心要天天呆在這條船上。” 李世民又輕輕地解釋道:“世民一看寇仲小兄弟,高興得不得了,這些天來,從來也不曾笑過如此之多,也不曾笑過如此多次,與小兄弟一見投緣,心中極是渴望小兄弟能留下呢!”

  “要不。”徐子陵出了一個主意道:“等我再在外面玩多些日子,等我玩得差不多了,就到太原去找世民公子你?就是不知道到時你會不會歡迎我這個餓鬼投胎的小賊呢?”

  “怎麼會不歡迎?”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如果小兄弟去找世民,世民一定要學曹孟德倒履相迎的雅舉來歡迎小兄弟!那麼就這樣說定了?世民可是一直會在太原等著你,小兄弟一定要來啊!”

  “有這麼一個吃喝不愁的朋友,我怎麼不去?”徐子陵笑嘻嘻地道:“做我們小賊這一行的,有不能空入寶山而回的規矩,否則要一輩子倒大黴,世民公子不要怪我,牙簽也罷,都要拿走一條的。”徐子陵叨上一根牙簽,笑嘻嘻地道:“今天能讓世民公子請如此一頓好吃的,而不是一頓打,真是高興,如果有什麼事要我這個小扒手幫忙的,盡管開聲,否則,就不當我這個小賊是朋友!”

  “有不能空入寶山而回的規矩嗎?”李世民微微一笑,自懷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把它塞到徐子陵的手里,笑眯眯地道:“世民本來不想寇仲小兄弟幫什麼忙,可是如果既然小兄弟如此的說,世民倒有一件事想請小兄弟幫忙的。”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6

第八十一章 東溟帳簿

  

  “說吧!就是上刀山下油鍋,我寇仲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的。”徐子陵一邊說,一邊輕輕打開錢袋,露出一片的金光來,不由驚叫起來道:“這是……金子?這全是金子?哇,世民公子,你這是……”

  “全是你的。”李世民微微一笑道:“這是一個朋友請他的一個好朋友吃飯的錢,還望那個好朋友收下。”

  “嘩,你的出手真大方!”徐子陵大驚小怪地道:“我還從來沒有看過那麼多的金子,嘩發達了!哎呀不行,這怎麼行?我怎麼可能收你如此多的金子?我又不能幫你做什麼?”

  “你可以幫我!”李世民微微一笑道:“我一會寫一封信,請你幫我送給東溟派的東溟夫人好嗎?請你親手交給她,可以嗎?”

  “只是送一封信?”徐子陵大叫道:“只是送一封信,我怎麼好意思收你那麼多金子啊?再說,如果我一出門就把信扔了,再騙你說送到了,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你不會的。”李世民哈哈大笑道:“世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要不這樣吧,反正你有那個空手不入寶山的規矩,你就幫我拿她們船上不值錢的一樣東西回來證明一下好了,記住,不要拿什麼值錢或者重要的東西,否則她們會著急的。”

  “拿什麼呢?”徐子陵帶點苦惱地問道:“你知道她們船上有什麼不值錢又可以證明是她們的東西嗎?”

  “這個嘛……”李世民思量了一會,微笑道:“我想到了。”

  “快說。”徐子陵著急地問。

  “就拿她們記帳的帳簿。”李世民輕描淡寫地道:“她們有一本寫滿了與我們李家做交易的帳本,上面記住的全是我們交易的內容,還有很多我的親筆簽名,你把它拿回來好了。”

  “拿那個就可以了嗎?”徐子陵摩拳擦掌地道:“拿一本帳本簡直太簡單了!不足顯出我的功夫,不如我幫你把她們的大床搬來吧?”

  “不不不。”李世民一聽,看見徐子陵如此自告奮勇,馬上制止道:“你只要拿那本帳簿就可以了,這東西只跟我們有關,而且不是很重要,而且也足以證明你把信送到了。那個大床就不要搬了,不然世民有何面目去見東溟夫人?”

  “那麼,那個東溟夫人有沒有回信要帶還給你啊?”徐子陵又問。

  “寇仲小兄弟真是細心。”李世民誇獎徐子陵道:“不過,東溟夫人多半不會有什麼回信,你只要把那本帳簿拿回來就好了。”

  “雖然做賊人人能做,可是做一個義賊卻不是那麼簡單的,膽大,心細,厚臉皮一樣也少不了,跟那個男人泡妞的秘訣一樣。”徐子陵得意洋洋地道:“雖然我膽子不算大,可是心眼卻很細小,臉皮也很厚!”

  “心眼很細小?”李世民奇怪地道:“心眼很細小好像不是一個很好的形容吧?”

  “不是嗎?”徐子陵一聽,忽然震怒道:“白老夫子,該死的,這個老鬼說我心眼很細小,我還以為他在誇我呢!誰不知他是損人的!難怪當時我聽起來就覺得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兒的!”

  “心細是好事,可是心眼很細小就……”李世民聽了差點沒有笑得肚痛,大呼好笑。

  “既然世民公子如此厚待我這個小賊,又給我金子,我也不好意思真的拿世民公子的東西。”徐子陵手一翻,把一個玉佩遞還給李世民道:“不好意思,剛剛拿的其實不是牙簽,而是你的玉佩,現在還你了,你可不要生氣,我們這一行真的有不能空入寶山這一規矩,所以我們熟歸熟,規矩卻不能壞,否則你也不想看我倒一輩子大黴的是不是?”

  “你的手真快。”李世民由衷地感歎道:“我的功夫還過得去,可是卻沒有發覺你是什麼時候動的手。”

  “你沒有提防,再說,我是等你笑得最得意的時候才動的手。”徐子陵笑嘻嘻地道。

  “是嗎?那看來一個人笑得不能太得意。”李世民哈哈大笑道。

  徐子陵站起來,走到那個相貌平凡的黑衣人面前,上下看了他一番,忽然道:“如果你說很佩服我,佩服得不得了,我聽了一高興,也把你的東西還給你好了。”

  李世民一聽,奇道:“你什麼時候拿了他身上的東西啊?他一直都沒有靠近你的身邊?”

  “還一直很提防!”黑衣人補充道。

  看見兩個古怪的眼光,徐子陵賊嘻嘻地解釋道:“我想偷,不是你想提防就可以防得了的,你越是提防就越容易得手。說佩服我吧!不然休想我把東西還你!”

  “這,也是那個……義賊的規矩嗎?”李世民奇問。

  “這是我的規矩。”徐子陵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李世民一聽,連連搖頭,笑得直打跌,簡直站不住。那個黑衣人則不,他伸出手,木口木面地,一臉平靜地道:“佩服。把我的金牌還給我。”

  “金牌,唔,金牌讓我想到什麼呢?”徐子陵微微一笑道:“金牌讓我想到奧運,唔,還讓我想到金牌殺手,再由金牌殺手想到金牌師奶殺手,再由金牌師奶殺手想到‘姆形’金牌殺手!”

  在徐子陵說奧運的時候,李世民和那個黑衣人臉上一點反應也沒有,心跳也很正常,氣息更是平穩,徐子陵暗暗松了一口氣,他現在總算好點了,如果這一個李世民再是一個知道曆史的現代人那自己就是寡婦死了獨生兒子,沒指望了。

  幸好,他不是。

  現在,只希望那個在背後操縱這一切的神秘人也不是。

  “金牌殺手?”李世民哈哈大笑道:“這個名字我喜歡,看來我日常定要成為一支金牌殺手隊伍,讓他們人人掛著金牌,如要殺不了人,也可以用來嚇人,哈哈哈……”

  黑衣人卻沒有李世民那種灑脫,讓人扒了東西還可以哈哈大笑,他一把搶過徐子陵手中的金牌,一閃身離徐子陵遠遠的,仿佛徐子陵的身上帶有瘟疫一般。看見黑衣人的反應與舉動,李世民更是大樂,他指著徐子陵直樂,不住地點頭,又不住地搖頭,直笑個不停。

  “我看我還是早早離開的好。”徐子陵笑嘻嘻地道:“否則你們這里的寶貝如此的多,我又會忍不住手拿的。”

  “是偷。”那個黑衣人更正道。

  “是拿。”李世民再次更正道:“不論小兄弟喜歡什麼,就拿什麼,世民沒有什麼東西是比朋友更加重要的。需要什麼盡管拿,看上什麼盡管拿,你不用跟世民客氣!”

  “好好。”徐子陵連連點頭道:“交到像世民公子的朋友真是寇仲的福氣,不過這一次拿了金子,再拿就貪多了,還是等下一次拿了帳簿回來再拿吧!”他又對站在角落里一臉陰沉的黑衣人道:“這位黑柴大哥,不要以為你長得黑,就以為別人看你不見,下次多准備些東西吧,我還對你身上的東西感興趣些。”

  “我不叫黑柴。”那個黑衣人木口木面毫無表情地回答道:“也不是你大哥。”

  “媽的。”徐子陵怪叫道:“老子要是有你一個死眉死眼就是用大棒也打不出一個屁的大哥,早就上吊自殺了!不過你說話的味兒合我的脾胃,夠勁,夠絕!”

  徐子陵又轉身,沖李世民抱一抱拳,微微拱手道:“世民公子,請把書信交給我吧,我得告辭了。”

  “其實不用那麼著急。”李世民笑道:“請稍等一下,世民馬上動筆揮書,寇仲你再坐一會吧!還有,不要叫公子,就直叫世民吧!我看你比世民小點,就叫你小仲好了。”

  “世民公子真是毫無架子!”徐子陵點點頭,恭維道:“跟一般眼高于頂的貴公子根本不同。”

  李世民微微一笑,也不回應,自顧到另一邊的案桌上揮筆疾書,一會兒功力,就將一頁雪白的宣紙寫得滿是墨跡,他微微抖抖,讓字風干,又小心折起,收入一個特殊的防水信封里,封好,點上朱漆,然後交給一旁探頭探腦的徐子陵。

  “你寫的都是什麼啊?怎麼看起來亂七八糟的?”徐子陵眼大不識字,反倒怪李世民寫得草。

  “我寫的是行書,摹學自王右軍。”李世民謙遜地道:“學得不好,小仲不要見笑。”

  “你是得好好練練。”徐子陵一本正經地道:“我看在鄉下教書的白老夫子寫得都比你好,最少,我認得他寫的不少的字,你寫的,我卻一個也不認得。”

  “哼。”黑衣人冷哼道:“那是你不認得。”

  “廢話。”徐子陵接過李世民遞給過來的油布,包好密信,放入懷中揣好,然後沖著黑衣人怒道:“我不認得難道你認得?我告訴你,我足足認得接近一百個字,連白老夫子也誇我聰明,你那麼拽,又能認得幾個字啊?”

  “哼。”黑衣人卻不回答,哼了一聲,因為李世民正用眼神微使了個眼色,他連忙縮了回去,再不開口。

  徐子陵得意洋洋,仿佛就像一個打了勝仗的大將軍那樣,耀武揚威地自黑衣人面前經過,又向李世民拱拱手,再一溜煙穿窗而出,溜下甲板,再‘咚’一聲跳入水中,像一條魚兒那樣游走了。

  李世民一直看著徐子陵離開。

  好久,才轉過身回來,微笑地問黑衣人,道:“你有什麼看法?”

  “這一個小子表面浮誇,可是骨子精明無比,看來不是那麼容易收服的。”黑衣人微一停頓道:“他武功不高,可是手腳極快,連你身上的玉佩也能偷得了。如此之人,如果不能為己所用,留著給了別人,多半會壞事,不如早除之。”

  “這就是你的想法嗎?”李世民微微一笑道:“你除了打打殺殺,就不能想點別的了嗎?這一個寇仲如果真能為我們所用,日後必是一定有才之士,雖然他目不識丁,可是機智天生,假以時日,必定大放異彩!你不可像以前那樣隨意出手,手上過多血腥,正道中人不喜,日後道路不可能沒有正道中人的支持,你以為還是以前嗎?”

  “正義之事小主人做就好了。”黑衣人毫無表情地道:“我也只辦好我的事。清除小主人的障礙是我的最大目的,等小主人登上大寶之日,也是我這等血腥嗜殺滿身罪惡之人喪命之日,這是老主人的安排,我記得很清楚,小主人也莫要忘了。”

  “小主人此言日後不要再提起。”李世民微微一歎道:“師父是那樣安排沒錯,可是,日後的事還是等日後再算吧!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順利,特別是近年來,我的心魔隱隱有些波動,似乎要出什麼亂子似的。”

  “放心。”黑衣人平靜地道:“那幫人已經正式決定選定公子為天下之主了,只有她們的傳人一出,到時拿了‘傳國玉璽’在江湖上一宣告,天下誰敢不從?誰敢不服?”

  “希望如此。”李世民點點頭,好久,才如此應道。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6

第八十二章 再見公主

  

  徐子陵一路潛游出十里,來來回回查探,發現的確沒有人追蹤而來,自己的的確確地騙過了那個李世民和那個黑衣人,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一個李世民的武功簡直要比原來那個李世民要強上不知多少倍,可是心智卻一點也不遜色,他的那種態度如果不是徐子陵這種早就知根知底,早就心里反感的人,想必定會讓他感動得稀里嘩啦的。他簡直就天生是一個領導者,天生就有那一種特殊的氣質,看起來寬容又善解,慷慨大方又細心入微,如果他不是李世民的話,如果他不是裝腔作勢裝出來的假仁假義,如果他不是跟寇仲的死有很大的關系。

  說不定徐子陵還真恨不下心來對付他。

  他實在太能讓人感動了,簡直就像天上降臨人世間神明一般偉大。

  不過他越是這樣,徐子陵的心就越是冰寒,這一個李世民如此的可怕,如此的工于心計,自己跟他斗起來,恐怕……現在就不用說了,肯定遠遠不如,還是等日後苦練好武功,等日後勢力的根基有成,再向他發了挑戰吧!

  徐子陵咬咬牙,給自己鼓鼓勁。

  有了這樣的敵人,看來自己還得加倍努力才行,否則,將會輸得滿盤落索。

  知道自己日後有如此強大的強敵之後,徐子陵花幾個時辰調整了自己的心態,他拋棄了初見李世民時的那種恐懼,決意與他一分高下,不死不休,反正現在面前的阻敵也少不到那里去。畢玄,傅采林,甯道奇,伏難陀,大明尊教眾人,魔門中人,八大高手,邪王陰後,四大聖僧,真言了空,還有慈航靜齋,強敵多得數不勝數,現在再加上一個李世民沒有什麼分別。

  反正現在左是死,右也是死,蚤子多了身不癢!想到這里,徐子陵也不覺得李世民有多麼可怕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徐子陵此時忽然很想喝一杯,找一個朋友。

  可是他哪來的朋友呢?

  彭城。

  去看看那個單琬晶還會不會裝扮個假小子到那里的酒樓喝酒好了,徐子陵一念及此,不由心動如潮,他猛想起當日離別之時的小臉,那上面不但有淚,還有笑,她在用微笑送別自己。徐子陵一時感觸,終于忍不住長嘯一聲,飛身而起,急急地向彭城狂掠而去,如歸家之游子,心急如箭。

  他很心急想看見單琬晶。

  彭城的一個大酒家之內,二樓盡是客人,少有空余。

  一個身穿青衣儒服的俊秀少年,正無精打采地四處張望,面前擺著的碗筷卻絲毫不動。兩個同伴看也不敢看他,更不敢勸,只是低頭不停地吃飯。

  那個青衣儒服的俊秀少年一雙靈動無比的明眸四處打量,可惜似乎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想看的人,不由氣悶地把氣撒在兩個同伴的身上,惱怒地道:“你們兩個,剛才不是說看到他的影子嗎?怎麼我看了半天也看不到啊!”

  “我們只是看到影子有點像…可能沒看清…”一個身材高大彪悍的同伴小小聲回了一句。

  “公…公子還是先吃點東西吧!”另一個同伴也小小聲勸道。

  “我不想吃!”俊秀少年氣不打一處,郁悶地道:“我憋氣,吃不下,少管我!”

  忽然有一個聲音笑嘻嘻地響了起來:“誰氣壞了我們的小公主啊?”

  接著有一個人伸手拍了拍俊秀少年的肩膀道:“人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三位相格不凡,特別是這位俊秀的公主,啊不對,是公子,更是天仙似的,真是一見三生有幸啊!在下衛晶,請問可以坐下跟三位交個朋友麼?”

  此人的聲音一起,那個俊秀少年登時跳了起來。

  他回頭一看,驚喜莫名,也不說話,只是用手狠狠地去擰那個人的手臂,後來發現不解恨,又張開口狠狠地在上面咬了一下。可是來人卻笑嘻嘻道:“怎麼幾天不見,怎麼有人變得喜歡咬人了?是肚子餓壞了?還是腦筋氣瘋了呢?”

  “我只是想證實一下自己有沒有做夢。”俊秀少年笑嘻嘻地拉著來人坐下,驚喜地道:“如果在手臂上咬了一口也感覺不疼的話,那證明就是做夢。”

  “那你感覺怎麼樣?”來人笑嘻嘻地問:“在別人手臂上咬了一口的你,感覺疼嗎?”

  “不。”俊秀少年的小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極力忍住笑道:“一點也不疼。”

  “那你一定是在做夢!”來人下定語道。

  “很有可能。”俊秀少年一看來人笑得賊兮兮的,忍不住又伸手去擰他的手臂,道:“所以我決定一會兒再咬一口試試,看看是不是真的在做夢!”

  “你咬的時候一定要叫上我。”來人點頭同意道:“看你咬得那麼高興,我也想咬一口試試。”

  “好啊!”慷他人之慨的俊秀少年大方地道:“如果你也咬的話,我可以讓你一點點位置,甚至可以跟你比比誰咬得更加大力一點。”

  “位置不用讓。”來人忽然拉起俊秀少年的手,露出他雪玉一般的玉臂皓腕,把它輕輕地放到嘴邊去恐嚇道:“這里的地方足夠多,我喜歡咬那里都行。看看這手臂,天哪,又白又嫩,粉玉似雪,真是完美,我都舍不得下口,這如何是好呢?”

  俊秀少年一看來人在眾人面前親吻自己的手背,不由小臉飛紅,連忙縮了回去,帶點羞意地道:“你這個壞蛋,你見面就只會欺負我。徐子陵,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化名衛晶啊?”

  來人正是徐子陵,他哈哈大笑道:“叫衛晶不好嗎?你是晶兒,我叫衛晶不就可以保護你嗎?”

  “是嗎?”俊秀少年自然就是東溟公主單琬晶,她微帶羞意可是喜意更盛地道:“你是怎麼想到這個名字的?唔,我喜歡你叫這個化名,你以後去哪里都用這個名字好了。”

  一看邊上兩個同伴正奇怪又羨慕地看著徐子陵時,不由微帶生氣地道:“你們還坐在這里干什麼?還不快回去告訴娘親,說徐公子回來了?快走啊?傻坐著干嘛?”

  “原來是徐公子,失禮。”單琬晶的兩個劍手同伴連忙向徐子陵施禮問好,又小心翼翼地對單琬晶道:“可是公主,夫人交待過要我們寸步不離地跟著…不過我們留下一個人保護公主……”

  “你們兩個都給我消失!”單琬晶怒道:“我用得著你們保訪嗎?快走,好不容易看見子陵了,你們卻要在這里搞亂,幫我跟娘親說,就說我晚些才回去,一切有子陵在,不用擔心。你們兩個都走,不用留下來,你們那三腳貓功夫,能保護誰啊?我用得著你們保護嗎?”

  “是是是。”兩個劍手連忙狼狽地起來,可是徐子陵也站了起來,拱拱手,帶點歉意地道:“兩位不好意思,因為徐某的事,累得兩位還沒有吃飽就要去通報,這里有些別人打賞我的零碎,拿去賣些酒菜,回去再好好補吃回一頓吧!”

  徐子陵隨手塞了個沉甸甸的錢袋給那兩個劍手。

  兩個劍手接著,可是沒敢收,只是看著單琬晶。

  單琬晶伸手過去一撥,隨手一翻,一片金光泄露了出來,掩住小口止住了自己的驚叫聲,一把搶過了錢袋,還回給徐子陵道:“子陵,你不是很窮嗎?哪來這麼多金子啊?你給他們那麼金子干嗎?就算給,隨手給他們一錠不就好了嗎?你不留點自己花使啊?”

  徐子陵還是將那一袋沉甸甸的金子塞入其中一個帶點驚呆的劍手懷中,拍拍他的肩膀,溫和地道:“之前多次打擾都沒有請大家喝酒,你們就幫忙買些上好的酒菜回去,等我回去一定跟大家好好喝一杯!對了,順便幫忙回去告訴夫人一聲,公主和我遲些就回,不用掛心。”

  金子沒有人不愛的。

  徐子陵塞到那個劍手懷中的金子如果全用來買酒的話,不但能把人喝醉死,還能用來把人淹死!

  兩位劍手就是豬腦袋也知道徐子陵言外之意了,看見自己的公主又不反對,更加狂喜萬分,連忙大聲稱謝,火速下樓而去。

  看見如此情形,單琬晶微微歎了一口氣道:“有了金子,我這個公主也扔一邊去了。我說了那麼多句都沒有用,你一袋金子就把他們打發了,真是……”

  “如果用一袋金子就能換得你我二人的獨處。”徐子陵笑嘻嘻地拉住了單琬晶的小手,道:“那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占便宜的事,你說呢?”

  “我只覺得你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單琬晶無限歡喜地嗔了徐子陵一眼,小手在桌子底下偷偷地反握緊了徐子陵的手指,又調皮地伸一只小指在上面輕撓,逗弄徐子陵道:“你平時連飯也舍不得吃,對自己好像是對外人似的,可是真正對外人卻出手就是一袋金子,好得像對自己一樣,我還真不明白你這個人!”

  “你不問問我的金子是哪里來的?”徐子陵讓她挑逗得沒辦法,也伸出手指去撓她的手掌心,問道。

  “反正不是偷就是搶的。”單琬晶小臉飛紅,她讓徐子陵撓得渾身發熱,發軟,口中嗔怪道:“你這個小賊最喜歡偷東西了!我一點兒也不想知道你的金子從哪來的,我只是想知道,你一會要帶我去哪……壞蛋,這里這麼多人……”

  “那我們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徐子陵哈哈大笑,拉起渾身軟綿綿的單琬晶,把一錠銀子扔在桌子上,大聲道:“店家,結帳。”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6

第八十三章 嬌柔晶兒

  

  “子陵,你為什麼看著那一個人?”單琬晶半個人挨在徐子陵的身上,悄悄地問。

  雖然男風之道在此時非常盛行,可是卻很少人敢如此張狂大膽地當街親熱,眾人看著徐單兩人手位著手肩挨著肩,不由都有些驚訝。再看兩人樣貌俱是上上之乘,一個長得高大英挺,劍眉星目,好一個氣質翩翩的濁世公子,另一個也生得眉清目秀,玉臉朱唇,好一個神魂牽引神為之奪的清秀少年。

  眾人大呼可惜的同時,又覺得兩人如一對璧人,看上去非常舒心悅眼,非常合襯。

  “那個是我必殺的人之一。”徐子陵淡淡地道:“現在還不是時候,等過些日子,等我玩夠了他之後,我就會將他的骨頭一根一根地拆下來,喂狗,再將他的肉剝下來,喂豬,就是他的皮,也做一件衣服,送給他的老爹做賀禮,你說好不好?”

  “我聽得連雞皮也起了。”單婉晶聽得不寒而怵道:“你那麼恨他嗎?你為什麼不現在一劍殺了他?”

  “現在我還沒有玩夠他!”徐子陵微微一笑,解釋道。

  單琬晶看著遠處正在朝這一邊緩緩走過來的年輕公子,看見他毫無特別之處,只是臉色特別蒼白些,似乎大病初愈,又像失血過多,看起來腳步稍稍虛浮,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這樣的人,他又怎麼會得罪了徐子陵呢?

  “他在你以前乞討的時候罵過你?還是打過你?”單琬晶猜估地問道。

  “都不是。”徐子陵笑著拍了拍單琬晶的小臉,道:“除了你的那個尚明,還沒有誰打過我罵過我呢!”

  “尚明不是我的!”單琬晶看見徐子陵一提起尚明,馬上著急地道:“娘和尚公他們討論過,大家都已經贊成和決定給我重新選取未婚夫婿,你到時只要打敗尚明就可以過關了。雖然說准許別人也來挑戰你,可是你如果連尚明也能打敗,誰又敢挑戰你呢?娘為你這個家伙可是費盡了苦心,還有我也幫忙勸過尚公他們的,你卻什麼也不知道,還亂編排人家!告訴你,現在人家跟那個尚明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是嗎?真是個好消息!你也不錯,真是個乖孩子,一會兒讓我好好疼你吧!”徐子陵一看那個身體羸弱的貴公子越走越近,不由厭惡地皺了皺眉,一把拉過單琬晶,一邊與她悄悄地說著話,一邊自那個貴公子的身邊走過去。

  在臨走過去的一刹那,他咬著牙忍了無數次,才忍手沒有把那條‘金剛鑽線’套在那個貴公子的脖子上。

  “那個人是到底誰?”單琬晶等那個貴公子和從人走遠,不由又好奇地問。

  “叫香玉山。”徐子陵就像說起一只綠頭蒼蠅一樣厭惡道:“是一個專門替楊廣買賣婦人的人口販子,也是巴陵幫的少主,天下間不知多少女子就是命喪他們父子之手,他們開的妓院遍及全國,他們迫害的妓女,千千萬萬不計其數!這樣的人,就是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足抵消他身上的業債!”

  “這樣的人你還留他干嘛?”單琬晶一聽,馬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道:“待本公主助你一臂之力,力戰四方八面,降妖伏魔!”

  “不急,你倒不如花點心思想想一會兒如何伺候我更好!”徐子陵探過身子,在單琬晶的耳朵邊輕輕地呵了一口氣,把她整個人都呵得差點沒融化掉,整個人都軟倒在徐子陵的懷里了。徐子陵哈哈大笑,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抱起渾身軟綿綿的單琬晶,飛奔向遠處的一個大客棧。

  “子陵…現在…還是白天。”單琬晶又羞又喜,小腦袋伏在他的懷里不敢見人,小聲地哀求道:“不如出城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晶兒…便讓你…親個夠好了……”

  “放心。”徐子陵小聲安慰道:“我們開間房間好好聊一會,哪能如此輕易就要了你的身子,我要是對你亂來,你娘也不會饒過我的!我們只是聊聊,還有親親……”

  “不准你再說!”單琬晶羞澀難忍地用小粉拳打著徐子陵的肩膀,小腦袋鑽里他的懷里去,躲了起來,再也不敢見人。

  她的耳根,還有粉嫩的小脖子,正有緋紅的霞,火一般燃燒,燒得她渾身發燙,渾身無力。

  “店家。”徐子陵抱著單婉晶,旋風般沖了進來,隨手扔下一錠銀子,對那個正在打瞌睡讓響聲嚇了一大跳的店伙計道:“我的朋友好像病得很厲害,我需要一間上好的房間幫她醫治!”那個店伙記還睡眼惺忪反應不過來,可是正在樓梯上走著的店老板連滾帶爬飛奔而下,一把搶起桌子上的大銀錠,笑得見牙不見眼道:“這個病…真是很重啊!請兩位跟小人來,我給客人准備天字第一號房,全店里最好最好的房間,保證兩人滿意,百病消除。”

  “唔。”徐子陵滿意道:“不愧是一個做大老板的,反應不錯,服務也不錯。”

  三個時辰之後。

  此時天色已經近晚,夕陽西下,一縷陽光投在窗台之上,顯得格外溫和。

  單琬晶膩在徐子陵的懷中,正在呼呼大睡,其狀如海棠春睡,嬌柔欲滴,長長的睫毛彎彎,密密麻麻地交織著,顯得那緊閉的眼睛格外甜美,和滿足。

  徐子陵看了看天色,剛想輕手輕腳地爬起來,可是他剛一動,單琬晶就睜開了一雙美目,嬌聲道:“你去哪?再陪人家多睡一會好嗎?”徐子陵俯身在她的光潔小額頭輕輕一吻,又笑嘻嘻地道:“你倒睡得安穩,可是難為我,我一點兒也睡不著。”

  “你為什麼會睡不著?”單琬晶奇怪地問道。

  “因為有人無時不刻地在誘惑我,我想一口把她吞進肚子里去,可是又沒辦法真做,一直憋得難受,又怎麼睡得著?”徐子陵湊近單琬晶的小臉,輕輕親吻著她的小臉,又把手自被子下面探進去,緩緩地滑下那綢緞般的柔肩,撫上那讓人心魂俱消的堆雪,一邊輕輕地撫弄著雪丘上面那綻開怒放的紅梅,一邊輕輕地對著單琬晶的小耳朵呵著熱氣,直把一個本來就慵懶的睡美人融成一團柔水。

  “大壞蛋…人家不是沒力氣了嗎…誰叫你…噢…子陵…晶兒真的不行了…你先放過人家…下次……”單琬晶讓徐子陵吻得整個人都在顫抖,聲音也顫動不已,她一把抓住徐子陵的壞手,連聲求饒道:“下次好嗎…晶兒這回真的夠了…晶兒一點氣力也沒有了…”

  “可是我現在能打死兩只大老虎!”徐子陵郁悶地道。

  “誰叫你那麼久?”單琬晶嗔怪道:“人家的手都酸了,可是你…你快一點不就好了…”

  “方法不對能快嗎?”徐子陵更郁悶了,探過手去抓住單琬晶身後的兩瓣豐盈的半月用力一捏,讓單琬晶驚叫一聲,不依地給了徐子陵好幾句粉拳,不過也奉上了紅嘟嘟小嘴讓他吮吸個痛快。

  “方法不對嗎?”單琬晶羞紅著臉,問道:“我不是按你教我的…那麼上下地動…不對嗎?”

  “你還需要多多練習!”徐子陵下評語道。

  “手不對。”單琬晶聲音更小了,那臉紅得比窗外的晚霞更加鮮豔,她顫著聲音,道:“後來…人家不是幫你…親…了它嗎?還…不行嗎?”

  “不止是親。”徐子陵抓狂道:“我不是讓你再用小嘴幫忙那個…吮吸一下嗎?”

  “人家本來也想……”單琬晶把小腦袋藏進了徐子陵的懷里,膩聲道:“可是你…你…你把人家的魂都弄掉了…人家怎麼還有氣力……下次好嗎?下次晶兒一定幫你……”

  “下次不如現在。”徐子陵是一個‘人生得意須盡歡’和‘及時行樂’的支持者。

  “現在不行。”單琬晶的小腦袋在徐子陵的懷里亂搖動,道:“人家現在還沒恢複氣力,全身都還軟綿綿的呢!人家的魂兒…還飛在外頭…沒有回來哩!”

  “你的戰斗力急需提升!”徐子陵頭疼道:“其實都還沒有辦正事,只是剛剛熱身,你就一下子結束戰斗了,真讓人郁悶。不要說貞貞,就是素素,不,就是高麗大棒那個對這種東西完全傻冒完全不懂的傻女人也比你好得多!”

  “人家不是第一次這樣嘛!”單琬晶分辯道:“加上人家這些天想你可苦了,你又亂來,人家怎能忍得住?”

  “還不是第一次。”徐子陵更正道:“嚴格來說,我們只是親,還停留在初級階段的前奏,還沒有正式做別的事,要是正式做別的事,保證你更不如!”

  單琬晶抬頭一看愛人正郁悶無比,再偷偷一看他的寶貝正憤怒不已地朝自己耀武揚威,直嚇得手足有些發軟,一想他為了自己,甯可忍受這等難忍之苦,不由心軟了大半。她張開雙臂,將自己的雪玉之軀盡量貼近些,盡量貼近他的身軀,給予他更多的安慰,又用柔荑輕撫著他的臉,同時輕輕地吻著他的嘴唇,柔聲道:“要不,晶兒讓你再親個夠好了……”

  “親又怎麼會夠?”徐子陵狂吻了一通,將單琬晶吻成一個軟面人,歎息道:“真想把你吃了,可是時間和地點都不合適,暈,我們還是先回去跟你娘親交差吧!等我打敗了那個垃圾尚明,到時你就知道什麼叫做第一次了!”

  “我不想回。”單琬晶撒嬌道:“子陵,你再陪人家睡一會兒嘛!”

  “乖。”徐子陵哄小孩子般哄道:“我晚上還有些事要忙,現在先送你回去我更安心一點。還有,你這個小懶豬,你都睡了近一個時辰了,還不夠嗎?”

  “哪里能睡得好。”單琬晶咕噥道:“常常有人偷偷地伸兩只壞手過來,怎麼睡得著嘛!”

  “那回去好好睡一覺,等明天一亮,你一睜開眼睛,就能又看見我了。”徐子陵爬起來,道。

  “我沒氣力了……”單婉晶看了徐子陵那虎虎生威的雄軀,忽然心里一動,媚聲道:“反正人家的衣服是你給除下的…人家要罰你給穿好…”

  “樂意之極!”徐子陵一聽,心火大盛,征服欲狂爆,撲上去狂吻那個媚眼如絲動情不已的小美人。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6

第八十四章 神秘來客

  

  待送完軟面似的單琬晶上船,交到那個嗔怪地看著自己的東溟夫人手里,又在她塞過來的一大包食物里隨便掏了幾個包子出來狂吞掉,再接過那個美婢如茵遞過來的茶一口干盡。他來不及說上太多的話兒,只是張狂地放開膽子,擁抱了一下東溟夫人,雖然讓她嗔怪地打了一下腦袋,可是也樂得哈哈大笑而逃。

  徐子陵回到城中,不過沒有直接跑去那個什麼翠碧樓,而是准備先跑回自己原先住下的那間房間化一點點妝。

  他這回去是准備殺人又放火的,保持原樣讓別人看見了可不是最好的結果,所以,他決定易一下容。雖然他的易容術跟他別的東西比起來簡直天與地,不過,他相信在唇上沾上兩撇胡子總好過沒有。

  可是等他噔噔噔地飛身上樓,正准備伸手推門的時候,忽然整個人都呆住了。

  因為他感覺到他的房間里竟然有人,還是一個女人。

  雖然房間里還盡是單琬晶的體香味,可是房間里那一個人那體香也包裹不住,一起混和著滲出房外,兩股香味加起來極淡,可是極是纏綿,既有單琬晶動情的氣息,也有那個女子身體的清香,讓徐子陵本來就不曾熄滅過的心火更是狂冒三丈。

  因為那個女子故意掩飾了氣息,又有單琬晶的香氣作掩護,就算敏銳如徐子陵這種觸感的人也無法判斷房間內的女人會是誰。特別在這種情況下,會有誰?會有那一個女人來找他呢?

  貞貞和素素不可能。

  羅刹女回高麗去了。

  青青和喜兒是兩人。

  單琬晶剛剛才送回。

  沈落雁?

  在他認識的女人當中,只有沈落雁最有可能有空。

  可是她應該讓自己騙過了,然後帶秦叔寶回瓦崗寨的才對啊!怎麼會來這里呢?難道是那個自己還沒有見過的李秀甯?是李世民那個家伙派她來監視自己的?還是任媚媚走錯了房間?她聽到自己和單琬晶胡天胡地聽得動情了?自己跑到房間來等他回來?

  這怎麼可能!

  一刹那,徐子陵心中閃過無數中可能,可是一一讓他排除掉。

  現在再想已經來不及了,徐子陵裝著粗嗓子,沖著里面問一句,道:“客人,要不要添些茶水?”

  “要。”里面傳來一個嬌柔的女聲。

  令徐子陵奇怪的是,這一個動人的聲音他似乎聽過,又似乎從來沒有聽過,似乎很是熟悉,又似乎極是陌生,總之,讓徐子陵完全分辨不出里面那個女人究竟是否他熟悉的,還是素不相識的。不過現在他沒有時間去想,他馬上用了十秒的時間由上到下換了一身短裝粗布衣服,又在地上抓印了些泥灰在自己的臉上,甚至變出了一個大茶壺在手里提著,收起全身的氣息,低著頭,故意帶點貪婪地用鼻子抽著空氣中的香味。

  如果這一個女子性格孤傲清高,肯定會大怒,將他馬上給趕出去。

  就算一般女子不會表現得那麼厭惡,也會讓他留下茶壺快快離開。

  女人也許能容忍好色的男人,可是還沒有女人能容忍猥褻的男人。

  屋子里沒有亮燈,可是徐子陵相信,屋里的那個女人能看清他所有的表情,就是看不清,也能感覺得到。

  雖然徐子陵已經將一個猥褻男人已經表演得淋漓盡致了,但是在黑暗的中坐著的那一個女人,卻無動于衷,好像沒有看見他那些猥褻的行為似的。她一直沒有吭聲,一直靜靜地坐著,一直靜靜地看著徐子陵。

  徐子陵的心里有些發涼,他想不到還有女人能占他的先機,穩占他的主動。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徐子陵好奇得要命,可是他知道現在不是破迷的最佳時機,他得贏回那個主動,他得自那個女人的主動中掙紮出來,他必須離開,讓那個女人毫無懷疑地離開。他放開茶壺,裝著戀戀不舍的樣子站著,一雙星光盡收神光內隱的眼睛骨碌碌地四處亂瞧,想讓那個女人發脾氣趕他走。

  可是那個女人沒有。

  她沒有出聲趕他走。

  她不出聲,可是徐子陵得出聲,因為,他現在是店伙計。

  “客人還有什麼吩咐?”徐子陵硬著頭皮問。

  “本店招牌菜醬板鴨多少錢一只?”黑暗中那個女人問。徐子陵知道她開始懷疑他了,可是根本不敢抬頭,隱隱用眼睛的余光感覺她面上蒙著黑紗,整個人都罩在一個大黑袍里,格外神秘,不像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不由連頭也疼了。

  “八十文錢一只,如果客人要半只,可要四十五文錢,如果加五文錢,本店送鴨架子骨頭湯一份,湯不白不收錢,客人要不要來一份?”幸好徐子陵在揚州吃過醬板鴨,也曾到廚房偷過師又偷過吃,否則今天非露出個大破綻不可。

  徐子陵暗歎自己好運,如果問別樣,自己未必答得上來,特別是價錢,如果不是特別熟悉的菜式,如何叫得出價錢來?

  “要一只醬板鴨,不過加一份鴨架子骨頭湯。”黑暗中那個女人緩緩地道:“再要一份醬牛肉,再來一份醬水蛋,來一份炸醬面,來一份醬辣雞塊,來一份醬……”

  徐子陵聽了半天,全是醬什麼的,敢情自己住在一間用醬來做特色的客棧里,要不是就是這一個女人特別喜歡吃醬的什麼東西,說的除了那個鴨架子湯之外,全是醬什麼的!等她十幾個菜名說完,徐子陵超強的記憶力都差點記不住,所以帶點頭疼地勸道:“點那麼多你吃得完嗎?”

  “你管我?”黑暗中那個女人蠻不講理地反駁道。

  一個如果店家勸任何一個客人,說他們的菜點多了,可以少些,保證會得到客人的贊許,雖然不一定會減少菜式,可是一兩句衷心的贊揚還是不會吝嗇的,絕不會像這一個黑暗中呆著的女人那樣古怪。

  “吃那麼多醬的東西,咸死你!”徐子陵小聲詛罵道。

  “你說什麼?大聲點!”黑暗中那個女人耳朵不是普通的靈,徐子陵的聲音連他自己也幾乎沒聽得清,可是她似乎聽到了。

  “我說,客人口味真特別!”徐子陵連忙把頭低一點,小聲道。

  “咸死我也不用你管!”黑暗中那個女人果然聽見了,怒哼道:“出去,馬上讓廚房給我做,還有,讓那個叫做徐子陵的小王八蛋壞蛋混蛋臭蛋皮蛋松花蛋給我端上來!”

  “我操!”徐子陵現在明白讓人耍了半天,自己卻沒發現,怒極,生氣地將自己的自己頭上的那頂破氈帽摔在地上,再一腳踏扁,指著那個黑暗中人女人大怒道: “你他媽的到底是誰?敢如此消遣老子!我操,讓女人打死無所謂,可是讓女人玩死真是丟人了!不但丟人,還丟人丟到了姥姥家里去!出來,讓老子看看你他媽的又是那一個好蛋雞蛋鴨蛋鵝蛋麻雀蛋鵪鶉蛋!”

  “我不出去。”黑暗里的那個女人忽然聲音里充滿了哭音道:“你打死我也不出去,你打死我好了!”

  徐子陵一聽,不由有些奇怪,這一個女人明明是認識他的,可是,他怎麼會不認識她?

  她戲弄了自己好半天,本來生氣惱火和委屈的是自己才對,可是她讓自己氣哭了,徐子陵想破了腦袋也一點也不明白。也許,這就是女人。

  女人本來就是那麼不講道理的!

  “不要哭!”徐子陵雖然心軟下來了,可是余怒未消,他走上去看了那個正坐在黑暗里默默垂淚的女人好半天,看見她那美目中兩行淚水漣漣,不由口氣軟了下來道:“該哭的應該是我,我讓你玩了好半天,卻還不知道你是誰?”

  “我只不過騙你一次,你就如此生氣!”那個黑暗中的女人生氣地一把扯掉自己的黑面紗,露出一張絕世嬌顏來,她沖著徐子陵哭喊道:“可是你呢?你是怎麼對我的?”

  “沈落雁!”

  徐子陵差一點沒有讓面前這一個絕美女子嚇暈!

  她竟然就是沈落雁。她竟然這麼快就能識破了他的計策,她竟然能如此之快就追到來,還能追蹤到他剛剛和單琬晶一起親熱的房間里,甚至坐在自己還有余溫的床上等著他回來。

  沈落雁臉上化著一種淡淡的妝,半遮起臉看起來跟平時根本簡直是兩個人,而且聲音也不同了,難怪徐子陵感覺到她又是熟悉又是陌生。徐子陵一看是這一個俏軍師,心里不由往下沉,要說斗智,別的女子來多少個他也不懼,可是這一個沈落雁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的小腦袋可不是一般的聰明的。

  “秦叔寶呢?”徐子陵微帶憤怒地探手,閃電般抓向沈落雁的黑袍,他想馬上制住她,再跟她談下面的條件,沒有一點東西在自己的手里抓著,跟她打交道可沒有什麼好結果。最少,現在證明了一件事,秦叔寶定是讓她看穿了,他絕對有危險。

  如果不馬上將她制下,他說不定就讓自己給白白送掉了性命。

  沈落雁沒有躲避,也沒有防禦,那臉上只是無聲地滾著珠淚。

  徐子陵的手已經快探到她的小脖子上,雙手一合就可以將她像一只小雞般捏住,可是他卻捏不下去,雖然明明知道她是一個敵人,可是,他卻無法下手。

  “你為什麼不動手?”沈落雁悲聲問。

  “你怎麼來了?”徐子陵訕訕地收回雙手,一屁股坐在沈落雁的身邊,緊挨著她坐下,雙手抱頭,倒在床上,歎了口氣道:“我認輸了,我可以放你走,不過你要把秦叔寶還給我。”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6

第八十五章 落雁美人

  

  “秦叔寶可以還你。”沈落雁一聽徐子陵如此的說,臉上那淚更是斷線珠子般往下掉,嗚咽道:“可是你也要…你也把我的東西還我……”

  “我拿你什麼東西了?”徐子陵一聽,不由奇問道。

  “你拿了,你明明拿了!”沈落雁蠻不講理地大哭道。

  “我沒有,你莫名其妙!”徐子陵惱火地道:“我拿你什麼了?沒錯,我是騙了你一次,可是,我沒有拿你任何東西,我沒有!”

  “你哪止騙我一次?”沈落雁淚下如雨,哭道:“你……哪天當著人家的面,殺了袁大頭和大舊衰,還殺了我部下,卻騙人家說什麼‘可憐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那樣還不夠,又跑去刺殺密公,壞了密公的大計。一轉眼,你又和秦叔寶那個裝老實裝忠心的家伙兩個人合起來騙我,害得人家,那時還真以為你給淹死了…嗚嗚…你從來就沒有對我說過一句真話!在剛才,你還想裝店伙計來騙我,徐子陵,你裝著再像又有什麼用?你知道這家店老板是誰嗎?”

  “是誰?”徐子陵覺得事情有些不妙,怎麼聽起來自己那麼的理虧啊?

  “是我。”沈落雁生氣地道:“這個店就算不是我給開的,也沒有什麼醬板鴨,沒有什麼鴨架子湯,這里可是客棧,住人的客棧!就算有吃的,也是些簡單的或者外面買回來的,你看過那間客棧自己會做醬的?這個年頭天天打仗,人連吃的都顧不上,連命都顧不上,哪里有人舍得用豆子做什麼醬?你打賞那個單琬晶隨從都用一袋金子,如此有錢,自然不會知道民間疾苦了!”

  “哎我不是那種人!”徐子陵分辯道:“我騙你是我的不對,可是我並不是什麼高高在上不知民間疾苦的人啊!送出那一袋金子,只是因為它是一位我很討厭的人給的,所以才會盡快把它轉送給別人。我並不是一個很有錢的人啊!而且就算再有錢,也沒有要忘本的意思!”

  “那我誤會了?”沈落雁生氣道:“你就算不是什麼王孫!也是一個貴族,一個大家大閥之後,你騙得了誰啊?”

  “我都說沒騙你了!”徐子陵一聽,生氣了,吼道:“我叫做徐子陵!只是揚州城里的一個小混混!根本就不是什麼王孫貴族,也不是什麼大家大閥之後!雖然我很想讓秦叔寶混進去瓦崗寨,雖然我很想搞點小動作,可是我沒有騙你的意思,那全是你自己誤會了!”

  “就算是誤會,也是你有意造成的。”沈落雁擦拭了一把小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動氣地道:“你說你不是大家大閥之後?可是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自己的臉,你看看你自己的手,你看看你的身體,又有哪一點像一個揚州小混混的樣子?你說你是揚州的小混混,你的智計你的談吐你的學識你的風度你的武功,這一切可是一個揚州的小混混能擁有的?你問問自己的心,你相不相信你自己說的鬼話?”

  “雖然可疑,可是我真的是一個揚州的小混混。”徐子陵帶點郁悶道:“前些天還讓一個姓杜的大混混欺負,差點沒有讓打他得滿地找牙呢!”

  “我也不管你是大家大族之後還是揚州的小混混。”沈落雁眼淚又下來了,委屈地道:“我只想說,你騙了我,騙得我好苦。”

  “你剛才也騙了我一次,一比一,大家扯平好了。”徐子陵心虛的道。

  “不行,你得把我的東西還來。”沈落雁向徐子陵伸出小手,淚眼婆娑地道。

  “我可沒拿你什麼東西,你不要冤枉我!”徐子陵更心虛了,他隱隱覺得事情好像比他想像中還要複雜。

  “我才沒有冤枉你……”沈落雁拼命咬住自己的嘴唇,瞪住徐子陵不放,那美目之中眼淚奔湧而下,讓徐子陵看得一陣陣驚心,他本來想伸手給沈落雁擦拭一下,可是手伸了一大半,又縮了回去,再後自光玉簡的空間取了條手帕遞過去。

  “我自小…就有一個夢…”沈落雁接過手帕,擦拭了一把淚水,含著眼淚道:“我常常夢見…在一天的晨早…天還沒有大白時,天上就有一個神明般的人…他足踏霞光而來…他一身紅霞如火,光芒萬丈……他跟我說要帶我走…他跟我說會照看我一輩子…我每一次搖頭…他都會溫柔地說等我一輩子…無論等我多少次……”

  “可是,等他真的來了,面對我,卻頭也不回地走掉,不但沒有像以前那樣牽我的手,不但沒有把我帶走…嗚嗚…”沈落雁大哭起來,不可抑止:“而且連等也不等人家一下……”

  “……”徐子陵無語。

  他很想對沈落雁說那是巧合,可是,他相信自己說的她也不會相信,而且,自己不知為什麼,平時總是干乾淨淨的,那天不知怎麼回事,就想用那一身血嚇唬她一下,沒想到,一嚇唬就出事了。

  不過似乎並不完全是壞事。

  “你賠我的夢!”沈落雁抓住徐子陵的胸衣,用力搖撼他,大聲哭喊道:“你賠我!你賠我!”

  “我賠個屁!”徐子陵小聲咕噥道:“我又不是有心的,你不是硬要幫李密嗎?我一看你生氣,天下之大你跟誰不好,偏偏跟那個老淫蟲,跟著他你有好結果嗎?沈落雁,做夢的事…我很抱歉…可是,唔,怎麼說好呢?那,也許是巧合!你明白嗎?”

  “才不是。”沈落雁撲進徐子陵的胸膛里大哭道:“你這個壞蛋…你說的沒一句真的……”

  徐子陵讓她哭得心軟,本來也想擁她一下,然後給些安慰她。

  可是他不敢相信這麼容易就會得到她的心,她也許是在做戲,她在騙自己,用她的眼淚,反正她的心他一點兒也看不見。對于別的女人,徐子陵早擁著她給她一通熱吻了,可是對著這一個狡猾如狐的沈落雁,他的心可是有點發毛,不防著點不行。

  沈落雁卻不管,她的粉拳用力地擂著徐子陵的肩膀,一邊打一邊放聲大哭,差一點沒有哭得背過氣來。

  也不知哭了多久,徐子陵的心終于讓她的眼淚淹沒,浸透,泡開,他的手也終于慢慢地圈擁上了她的身體。她卻不依,她用力推著他的手臂,看見推不動,甚至張開小口去咬,咬得他的手鮮血淋漓,和她的眼淚滾在一起,滴淌下來。

  她放聲大哭,直哭得天崩地裂。

  她撲過來,整個人緊緊地抱著徐子陵,勒得他渾身的骨頭都有點發痛,氣也喘不過了,可是,她根本不管。她把徐子陵撲倒在床上,四處尋找他的唇。

  徐子陵現在就是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別說沈落雁可能騙他,就是把他整個連骨頭吃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低吼一聲,將沈落雁翻過來,重重地壓住她,重重地吻上了她的香唇……

  他再也顧不了許多了,讓別的什麼東西都扔到腦後去吧!

  讓李密和徐世績見鬼去吧!

  讓懷疑和嫉妒心見鬼去吧!

  在這一刻,就算她是騙自己的,也無所謂了,就讓她騙過痛快吧!

  徐子陵狂吻著懷里的玉人,卻發現她的吻很是笨拙,根本就不像‘老手’的樣子,雖然她很熱烈,可是笨拙不是用熱烈就可以掩飾得了的。如果她的作風很大膽,徐子陵簡直懷疑她這還是初吻。

  她在那件黑黑的巨大寬袍之下,竟然沒有穿任何的東西。

  很顯然,她在誘惑他。

  裝成處子那樣笨拙,裝成處子那樣害羞地無力,裝成處子那樣不甘地熱烈。

  她裝得很像,徐子陵差一點讓她騙過了。

  徐子陵用力撕開她的衣服,露出她的粉玉之軀來,在上面瘋狂地熱吻著,把本來就很動情的她吻成了一團軟面似的。徐子陵心中冷笑,這可是她送上門來的,不吃白不吃,他可不客氣。也許是因為由之前單琬晶挑撥起來的情火急需發泄,也許是之前沈落雁自己戲弄所帶來的郁悶急需發泄,也是沈落雁的極限誘惑使徐子陵瘋狂急需發泄。

  徐子陵撕掉自己的衣服,重重地壓上去……

  可是正當他大軍壓境地的時候,那個讓他吻得一塌胡塗正渾身無力正欲火高漲的沈落雁忽然動了。

  她一腳把徐子陵踢下床去。

  徐子陵氣得差點沒有真的瘋掉,他沖著沈落雁暴吼道:“沈落雁,你這個瘋女人,你又想搞什麼?”

  “你…徐子陵…你這個混蛋…你又想干什麼…”沈落雁忽然哭了,她哭得稀里嘩啦的,好像讓人踢下床的不是徐子陵,而是她一樣。

  “是你誘惑我的!”徐子陵氣不打一處。

  “為什麼?”沈落雁大哭道:“為什麼?就連你,你也當人家是一個賤女人?”

  “……”徐子陵無語。惡人先告狀的他見多了,可是沒見這麼牛的,沒辦法,只好先穿衣服了。

  “為什麼?”沈落雁一看他不理自己,更是哭得厲害,哭喊道:“你對那個小妖精多麼好?百依百順,她說不給你,你就乖乖的忍著,可是我呢?你一上來就扒我的衣服!你一上來就想要我的身子!你當我是什麼人啊?就是青樓的妓女還喝杯酒呢!”

  “……”徐子陵無語。這好像有一點點是他的不對,不是因為心急,是因為他的確沒當過她是愛人,而當她是一個可發泄的對象。

  “人家肯讓你親。”沈落雁一個枕頭扔過來,哭道:“人家過來找你,雖然有點喜歡……可是人家不是妓女,肯讓你親一下並不是願意給你做那個的意思。為什麼?難道那個單琬晶是個公主,她的處子之軀就特別矜貴,而我只是一個寒門之女,我的處子之軀就特別下賤嗎?你當我是什麼人?一見面就可以讓你脫光了衣服亂親,一見面就可以讓你把人家的處子拿去麼?”

  “你還是個處子?這…這怎麼可能……”徐子陵聽了倒抽了一口涼氣。

  “人家就不可以是一個處子嗎?”沈落雁一聽徐子陵驚訝的聲音,更是悲傷欲絕道:“在你的眼中,我沈落雁就是那樣下賤的女人麼?難道因為我只穿著一件黑袍過來,難道因為我大著膽子向負心的人哭訴,難道因為我在李密的手下做事,難道就是因為這些東西,你就懷疑我對不對?徐子陵,你這個混蛋,你憑什麼?憑什麼懷疑我?”

  “你不是李密他的……”徐子陵抓抓頭發,說不下去了,他開始有點亂,需要理一理。

  “你才是李密的情婦,你這個混蛋!”沈落雁當然明白徐子陵想說什麼,她又一個枕頭砸過來道:“那是江湖傳言,別人就算了,可是你,你又不是傻子,你也不能分辨什麼是謠傳,什麼是事實嗎?”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6

第八十六章 美人情真

  

  “是我不對。”徐子陵帶著兩個枕頭飛回還淚眼婆娑余怒未消的沈落雁身邊,滿是歉意地道:“我太沖動了,有點那個谷精上腦,不該那樣對你。我沒想到你還是一個處子,所以……”

  “別碰我!”沈落雁生氣地甩開徐子陵的擁過來的手,怒氣沖沖地用粉拳打著他,帶著哭音,道:“你以為我一個人盡可夫的淫娃是不是?你以為我是一個什麼人都可以的妓女是不是?你以為我在這里等你,就是來勾引你的是不是?你個混蛋,原來我在你的心中,是那樣的不堪……”

  她罵不下去了,因為徐子陵已經把她的口封住了。

  她不依不饒地用她的粉拳擂著徐子陵的胸膛,可是隨著徐子陵的火吻,隨著他的大手輕輕地撫上她的後心,隨著他的身體緊緊地將她圈擁,隨著他瘋狂地在她的口中吮吸著她的甘泉。

  她的手越來越是無力,最後還不知不覺地繞上了他的頸脖之上。

  半個時辰之後。

  等吻累又哭累了的沈落雁在徐子陵的懷中沉沉睡去的時候,徐子陵才發現自己好像剛剛發完了一場夢一樣。

  一份莫名其妙又讓他措手不及的愛洶湧而來,還沒有弄明白是什麼回事,他就已經讓愛擊倒。他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那一個女人會主動地喜歡自己,雖然這個時代算是很開放的年代,可是他絕對沒有想過,還有一個女孩子,會像現代的女孩子那麼主動,那麼勇敢,那麼癡情,那麼熱情,那麼瘋狂地愛上自己。

  雖然只是見過幾面,雖然只是說過不多的話,雖然一直處于敵對的關系,雖然自己一直對她小心翼翼地提防著,可是,這一切都不能阻止她喜歡自己。

  她喜歡自己幾乎沒有任何的理由。

  完全是一個說起來也不敢讓人置信的夢,特別是她那種聰明又現實的女孩子,本來根本就不可能會有這種浪漫之舉。可是,事實告訴他,這是事實。

  如果她不是喜歡他,以她的本事和心計,以她的人力和資源,她可以打擊得他慘兮兮的。秦叔寶小命凍過水是一定的,自己也不一定能活得下來,相信李密會很高興那麼快就找到血紅刺客是誰的,他讓徐子陵傷了雙腎,傷了精道,傷了子孫根,成了一個不用閹割的太監,想必正極度郁悶,又極度憤怒,更極度想生吞活剝掉那個可惡的刺客的。

  如果她告訴了李密,徐子陵將大禍臨頭的。

  可是她沒有。

  她不但沒有那樣做,還幫他把秦叔寶收下自己和帳下,讓他無人懷疑地加入瓦崗寨,她還孤身前來,甚至一直尾隨著徐子陵,最後還只穿著一件黑袍坐到他的床上來。

  雖然徐子陵想不明白她為什麼只穿一件外衣而沒有任何的內衣,可是他現在知道,這一個沈落雁是喜歡自己的,她不但喜歡自己,還真是一個處子,她笨拙的吻不是假裝的,她的身體反應也不是假裝的,而是真正沒有任何的經驗。

  拋開心中的顧慮,拋開一切雜念,徐子陵發現,這一個沈落雁的反應和單琬晶沒有太多的不同。

  都同樣的笨拙,都同樣的好奇,都同樣的動情,都同樣的激動……就連高潮,也出奇的相像,兩個人都高聲歎息,兩個人都會在最後關頭狠狠地咬他身體,兩個人都在高潮之後帶著甜蜜的淚水擁著自己入眠。

  她們唯一不同的。

  就是身體。

  徐子陵擁著這一具雪玉之軀,躺在一個多時辰前還與另一個愛人相擁過的床上,不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人生就是那樣的奇怪,有時當愛來了,快得連自己反應的時間也沒有,幸福就將自己淹沒了。

  徐子陵再牛,再能推算,可是無論如何,也絕對想不到沈落雁是這樣的一個女子。

  她不但聰明,而且勇敢。為了爭取她自己的愛,竟然敢主動地找上門來,坐在愛人與情人相擁過的床上等他,雖然他懷疑她的真心,可是她用她的表白,用她的眼淚,用她的膽識完全化解了他心中的顧慮,她一下子就闖進了他的心中,快得不容他思索半分。

  徐子陵擁著沈落雁,感動得差一點沒有掉下淚來。

  得妻如此,人生何求?

  “你……”沈落雁睜開慵懶的美目,帶點撒嬌地道:“你這人,你就不能讓人家好好睡一會吧?”

  “我睡不著。”徐子陵實話實說。

  “先是單琬晶那個小妖精,現在又輪到我。”沈落雁捉住他使壞的大手,微喘了口氣嗔道:“你到底還有多少精力沒有發泄出來啊?你怎麼看上去就像個大老虎似的……”

  “我什麼都沒有干!”徐子陵郁悶道:“我光為人民服務,人民卻一點也不為我服務!”

  “嘻嘻,人民…人民…不是幫你那個了嗎?”沈落雁一聽,不由又好笑又害羞地道。

  “人民的數量有點少,那個工作的時間也有點短,如果加班加點拼命工作可能會好些!”徐子陵一本正經地道:“本來工作得好好,可是忽然到了‘五一’。”

  “什麼是‘五一’?”沈落雁好奇地問。

  “‘五一’是一個節日,從五月一日開始,全國一連放幾天的假,在那幾天里,什麼人也不用工作。”徐子陵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你本來工作得不錯,可惜工作到半路就放假休息了,我正郁悶正憋屈呢!”

  “那個小妖精都不給你,我為什麼要給你?”沈落雁哼了一聲道:“說得再慘也沒用,人家絕不會心軟的。”

  “我很好奇,想問問你幾個問題。”徐子陵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在那條小風帆上。”沈落雁先是不答,別過小臉不理他,可是受不了徐子陵用出韋小寶同志發明的‘抓波龍爪手’的功夫來嚴刑迫供,只好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什麼?”徐子陵一聽,驚道:“怎麼可能!”

  “你以為你可以騙得了我麼?”沈落雁扯著徐子陵的耳朵帶點惱怒地道:“你以為你那個鬼樣子就可以騙得了人嗎?我告訴你,你這個人就算化灰了,我也認得。不要以為洗乾淨了身上臉上的血,再換過一套衣服就可以瞞天過海!你知道你什麼地方露的破綻最大嗎?”

  “什麼地方?”徐子陵連忙虛心求教。

  “眼睛。”沈落雁松開玉指,就像一個變幻不定的精靈那樣,又溫情脈脈地各親了徐子陵的雙眼一下,帶點喜孜孜地道:“我一看這雙眼睛就看出來了,它們最乖了,不會像它們的主人那樣,一句真話都沒有。”

  “暈,我的眼睛會告訴你什麼?我記得已經將功力全部聚起來藏于經脈之中了,眼睛應該很像一個平常人那樣平凡無奇才對啊!”徐子陵回憶道。

  “哪里跟什麼光芒有關?”沈落雁用纖纖玉指一點徐子陵的額頭,嗔道:“如果說你的心是一座房子,你的眼睛簡直就是兩扇打開了的大門,又或者窗戶,你心里想什麼,別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了。”

  “什麼?”徐子陵驚道:“這怎麼可能?”

  “信不信由你。”沈落雁微帶提醒地道:“總之,日後不要想用什麼詭計來騙人,除非你把你的眼睛也遮起來,又或者,那個不是女人。我敢說,天下間沒有一個女人會讓你騙得了的。只要她們是真正的女人,保證一眼就可以看明白你的心里真正想什麼!”

  “見鬼!”徐子陵苦惱地道:“怎麼會這樣?”

  “這樣不好嗎?”沈落雁嘻笑道:“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如果你不是有這樣的一雙眼睛,人家也不知道你的真心在想什麼,如果沒有這一雙眼睛,人家如何敢跑到這里來任你欺負?”

  “少臭美了!”徐子陵帶點惱怒地道:“沈美人,好像本人那個時候還沒有喜歡你吧?”

  “你這個人不喜歡。”沈落雁哼了一聲道:“可是你的心喜歡!”

  “狗屁,我的心我不知道?”徐子陵不服。

  “你就算知道,你也不敢承認!”沈落雁抓起徐子陵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道:“你這個大男人跟我這個弱女子比起來,差老遠了,你根本就不敢面對喜歡的人說喜歡她,你卻知道將你的心藏起來,收得好好的,以為自己假裝看不見別人就看不見!你在自己騙自己!你這個大傻瓜,你以為你騙得了誰啊?”

  “我沒有!”徐子陵極力否認。

  “你有。”沈落雁一口咬定道。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讓人郁悶的話題。”徐子陵吵固執的沈落雁不過,只好轉換話題道:“那時既然你知道我是誰了,為什麼不拆穿我們?啊,你在看我們的好戲,你在耍我們兩個玩兒是不是?我靠,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你還打了我兩棍子!”

  “我恨不得多打你幾棍子!”沈落雁哼了一聲道:“我為什麼要拆穿你們?我為什麼要那樣做?我就是想看看你們在搞什麼鬼!開始我還不知你那麼會水,還很擔心你會不會假戲真做,真給淹住了……如果不是讓那個傻冒的秦叔寶那棺材臉一點兒也沒有擔心的樣子,我都要忍不住跳下去救你起來了!”

  “秦叔寶的戲怎麼就那麼爛啊?”徐子陵不滿道:“竟然一眼就讓你看穿了。”

  “他的戲很好。”沈落雁批評道:“是你這個家伙的戲太爛了。”

  “我的戲簡直可以得奧斯卡金像獎。”徐子陵哼道:“我的戲哪里爛了?”

  “一個不會水的人,掉下去絕對會浮上來掙紮幾下的。”沈落雁一看徐子陵那不服氣地樣子,忍不住提醒他,也順便用手擰他的軟肋給他加深一點印象,痛得徐子陵直皺眉頭,可是她卻喜孜孜地道:“不要說那條水面如此平靜水流如此緩慢的河流,就是急流或者大江里也不會輕易就把一個人一下子淹死的。”

  “那我淹不死,你還擔心個屁?證明你說謊!”徐子陵馬上反擊道。

  “人家不是心痛你會不會喝一肚皮水嘛!”沈落雁嗔了徐子陵一個白眼。

  徐子陵一點也不在乎,一聽她那樣說,倒是頗是歡喜地摟著懷中玉人狂吻一通表示欣喜。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7

第八十七章 落雁歸心

  

  “那你怎麼會跟到這里來了啊?”徐子陵忽然想起這一個問題,又問。

  “秦叔寶說的。”沈落雁嬌哼了一聲道:“你不是以為一個小小的秦叔寶就可以跟我玩花樣吧?你還沒有走遠,我就把他抓起來了,我還沒有問兩句,還沒有來得及嚴刑迫供,就將你的全部東西給說了,不然,我哪里知道這麼多東西啊!你這個小賊,好大的膽子,好大的野心,你敢打我們瓦崗寨的主意?你這個小賊,你以為天下爭霸真的是你想像中那麼容易的嗎?你以為派來一個小小的秦叔寶可以做到什麼啊?不過派他來剛合我的心意,我正需要他給我說說你的事。”

  “秦叔寶,你這個叛徒,我一定要煎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徐子陵恨聲道。

  “他現在是我的屬下,你要拆他的骨得經我同意。”沈落雁卻不同意道:“雖然有點牽強,可是他怎麼也算半個媒人,我可沒想過准許你收拾他,你這個小賊能占我的便宜,你還得好好謝謝他哩!他不大力幫你說項說得你天花亂墜天上有地上無的,本小姐還不會如此輕易動心呢!”

  “我謝他個屁!”徐子陵惱火道:“他未經我的同意,就擅自胡言亂語吹牛,那叫出賣你懂嗎?還有,他那大嘴巴一說,結果讓你嚇了我一大跳,嚇我個半死不說,還讓我白白被你玩了好半天。靠,老子要是將來娶了你這個小妖精,雖然不打爛他屁股,不過頂多只能請他吃十個醬板鴨!哼哼,還不他水喝,咸死他!”

  “人家說要嫁你了嗎?”沈落雁又用手去擰徐子陵的軟肋,嬌哼道。

  “不嫁算了,我還懶得娶呢!”徐子陵無所謂道。

  “你敢?”沈落雁惡聲惡氣地叉住徐子陵的脖子,將他整個壓倒在床上,怒氣沖沖地吼道:“人家全身都你看光了親遍了摸夠了,可是你敢如此不負責任?我叉死你個小賊!”

  “你不如用你這豐滿的雪丘來悶死我更快一點,而且我也樂意。”徐子陵笑嘻嘻地伸手去反擊,可是他不是去叉沈落雁的小脖子,而是去抓她胸前的豐雪。

  “你想得美!”沈落雁一看自己虧大了,連忙放手躲開,可是一張床的躲避范圍有限,她馬上就讓徐子陵抓住了。

  “你求饒,你求饒我就放過你!”徐子陵一看沈落雁可憐兮兮的樣子,決定放她一馬。

  “絕不。”這就是沈落雁的態度。

  “小妖精,你可真是個迷死人的小妖精!”這是徐子陵的評語。重要的不是他的評語,而他下評語之後的動作,他拿出以對付小妖精才用的招數,又一次讓沈落雁的心魂在尖叫聲中飛到了天空。

  “說說。”徐子陵帶點意猶未盡地問:“你為什麼衣服也沒穿就跑到我的床上來?”

  “你的床?”沈落雁在徐子陵的背後輕打了一下,道:“這是我的床,如果不是我一早吩咐那個假的店老板帶你來這里,你以為彭城真的有這麼好的房間啊?不然你哪能跟那個單琬晶玩得那麼瘋,玩得那麼開心,你們兩個就開心了,舒服了,可恨人家正躲在夾壁的中間一動不敢動三個多時辰,差點沒有給悶死,衣服哪里還穿得住?還有,人家剛剛洗完澡,你就回來了,怎麼來得及穿衣服?”

  “原來你一直在偷聽我們兩個……”徐子陵恍然大悟道。

  “什麼偷聽?”沈落雁氣道:“那個單琬晶浪叫聲整一個彭城都能聽得見,我用得著偷聽嗎?”

  “你的聲音也不小。”徐子陵笑嘻嘻地去摸她紅紅的小臉。

  “你那麼壞,人家不是忍不住嘛!”沈落雁恨不得咬死這一個正笑得賊兮兮的徐子陵,心中一陣熱流通扁全身,忍不住悄悄地伸手下去挑撥他,口中卻哼道:“笑什麼,笑得跟一個土狗似的。你這個小賊,你到底有多少個女人啊?又是貞貞又是素素,還有高麗羅刹女,那個單琬晶是一個,現在還加上我,你這個小賊真的想三宮六院啊?”

  “這算什麼?”徐子陵滿不在乎地應道:“你夫君我有的是精力,再多十個八個也難我不倒!哎呀,你偷襲我?”

  “不喜歡嗎?”沈落雁哼了一聲,小手假張要縮回去,道:“不喜歡我就放手好了!”

  “不要,無限歡迎。”徐子陵補充道:“如果再活動大一些,再快一點就好了……”

  一柱香時間過去了。

  “我累死了。”沈落雁整個人都膩在徐子陵的懷里,她帶點香汗地呢喃道:“你快一點……”

  “你再幫我親一下。”徐子陵輕輕地吸著氣,道。

  “我已經幫你親了不止十次,人家的嘴都酸麻了。你那麼強,誰受得了你啊!”沈落雁帶著喜歡埋怨道。

  “不是我說你,你和晶兒一樣,戰斗力差極,如果你日後看看貞貞,就知道什麼才叫真正的人妻了。那才是真正的女人!”徐子陵無奈地道。

  “哎我不管你有多少個妻子,如果你想我幫你,那日後我得當皇後,假如你真能做登上大寶的話。”沈落雁開出條件道:“如果有一個未來皇後位置做聘禮,本小姐也就馬馬虎虎答應你了,否則免談。”

  “我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那麼皇後也是根據她跟我進行夫妻之道的戰斗力來評定的,如果誰更能好好地伺候我,誰就是皇後,你想做皇後?哼哼,先練多兩年再說。”徐子陵完全不為所動。

  “你這個淫君!”沈落雁差點沒有叉死徐子陵。

  “說正經的。”徐子陵笑嘻嘻地道:“雁兒,你根本不是大家大族之後,就算真的做上了皇後,又有什麼用?當皇後有什麼意思?管著宮里大小一切事務,管著宮中所有的人,一天到黑都煩啊煩啊,老都特別快,你沒看根本就沒有那個皇帝往皇後的寢宮里跑的嗎?皇帝最喜歡去的,就是什麼妃子啊,什麼貴人啊,什麼新進的秀女啊之類的地方過夜的,皇後?只有得一個眼巴巴地等啊等,還不敢失態,因為她是皇後,大家都以她為榜樣,大家都看著她。這樣的人,你做得來嗎?”

  “做不來。”沈落雁想想,搖搖小腦袋道:“可是做皇後威風啊!最大是皇帝,第二就是皇後了!而且你做了皇帝,你不會天天跑來我的寢宮嗎?你敢天天讓我眼巴巴地等著,我就叉死你!還有,什麼不敢失態?我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是皇後,誰敢說我?做不做得來我不管,我就是要做皇後!”

  “你做不了。”徐子陵搖頭道:“做皇後的人必須是一個性子既溫順又溫柔不但溫和而且最是溫心的人才能做,你不行。封一個兵馬大元帥你做怎麼樣?這個你可能會做得好一些!兵馬大元帥不威風嗎?”

  “真的?”沈落雁一聽,驚喜地道:“難道雁兒嫁給你之後,還可以出來幫你打天下嗎?還可以做兵馬大元帥?這個我喜歡,好好好,你就封我一個兵馬大元帥好了,你要說話算話!不行,小女子得好好謝謝你,謝主隆恩!是不是這樣啊?我王陛下?”

  “我暈!”徐子陵一聽,頭疼道:“我一聽陛下這兩個字頭就大了三倍!說真的,我一點兒也不想做什麼皇帝,我覺做皇帝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大囚犯,天天為人民服務,一點也不好玩!”

  “雖然你不想做,可是你得做!”沈落雁堅定無比地道:“你如果不想做皇帝,你怎麼操控天下?你如何實現你心中的那些願望?你不是以為這個世上真的有那個傀儡會甘心受別人控制一輩子吧?擁護別人做皇帝那肯定是不行的!所以,無論你想還是不想,你必須得做!對于禦下也是最好的辦法!再說,你身上要是真的一點真龍之氣都沒有,人家敢那麼大膽獨力挺你做皇帝嗎?人家敢那麼放心讓那個秦叔寶隨便就說得服嗎?聽我說,你天生就是一個做皇帝的料子,你有這種才能,我一看就知道了。”

  “做皇帝需要個屁才能!”徐子陵不同意道:“傻瓜也可以做皇帝!”

  “傻瓜當然可以做皇帝。”沈落雁笑嘻嘻地道:“可是傻瓜絕對無法自己打天下來做皇帝!傻瓜絕對無法在這一個亂世做皇帝!傻瓜就算當上了皇帝,也只是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死的傀儡!”

  “反正我現在還不是什麼陛下。”徐子陵哼道:“雖然我跟你很熟,可是大家熟還熟,你亂說話,亂勸我謀反,小心我將你捉去見官!問你還敢不敢?”

  “小女子再也不敢了!”沈落雁調皮地笑應道:“我王陛下。”

  徐子陵差一點沒有讓她給噎住。

  “對了,你平時是如何應付李密那個老淫蟲的?”徐子陵突然關心起這一個問題。

  “還有徐世績那個小淫蟲!”沈落雁哼了一聲道:“你是不是也想這樣問啊?早就知道你會問這些,你的心根本就還在懷疑!難道你就不能相信人家一點點嗎?那個李密,天天美女如云等著,表面上又不得不裝正人君子,加上他又有妻室妾仕,人家現在又正出風頭,他除了表示一點小關心,難道會像你一樣強扒人家的衣服不成?”

  “是是是,是我的不對。”徐子陵一聽安心不少,連忙表示低姿態道:“那麼徐世績那個小人呢?你又如何應付他啊?”

  “我找了一個樣貌和身段都有些相似的婢女,把她暗暗許配給那個徐世績。”沈落雁伸出小白手擰著徐子陵的耳朵,得意地道:“等那個徐世績來找我,陪他的自然是那個美婢了!可是他一點也不知道,還以為我表面正經其實骨子里風騷,這個賤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可是他萬萬想不到真正風騷的是那個喜歡他的美婢!我臭的只是名聲,可是我可告訴你,本小姐冰清玉潔,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他一個小小的徐世績,土狗一般的賤男人,我會看得上他?不行,你得給本小姐道歉,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的!”

  “我錯了。”徐子陵聽了無限歡喜地道:“為了表示我真誠的歉意,請允許我……”

  “怎麼樣?”沈落雁一聽,急問。

  “為了表示我對你真誠的歉意。”徐子陵笑嘻嘻地道:“請允許我以身相許吧!”

  “你怎麼光想那件事啊?”沈落雁一聽,失望道:“男人都一個樣!”

  “男人要是不想那件事了還能叫做男人嗎?”這是徐子陵論語。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7

第八十八章 翠碧來客

  

  “那麼晚了,你還去哪啊?”沈落雁慵懶地道:“難道你就不能好好地陪我睡一會嗎?你要去找那個小妖精嗎?唔,你剛送走她,多陪一下雁兒吧!等等,不對,你既然自她那里回來,自然就不會去找她了,你要去哪?”

  “翠碧樓。”徐子陵答得理所當然。

  “不准去。”沈落雁當然知道翠碧樓是什麼地方,她帶點焦急地道:“我不准你去。”

  “我不去不行。”徐子陵笑嘻嘻地回答道。

  “你……”沈落雁忽然抱緊了徐子陵,膩聲道:“不要去,我知道你難受,可是我不想你去找別的女人發泄,你如果乖乖的,我就再幫你親一下好了。”

  “小傻瓜。”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去只是賭錢和做正經事,又不是去嫖妓!我會是那種人嗎?剛剛和自己的未婚妻睡一起,轉身爬起來就去找妓女發泄,暈,你把我想什麼人了?如果我真的無法忍受,又怎麼讓你和晶兒跑掉呢?你不是真的以為你一點氣力都沒有的小手可以擋得住我的侵犯吧?”

  “你只是去賭錢?”沈落雁羞紅了小臉,躲到被窩里半天沒敢露出小腦袋來。

  “准確來說是去搶錢!”徐子陵飛身下來,穿戴起來。

  “那我也去。”沈落雁一看,微微想了想,又道:“我不是怕你找女人做那個壞事,我只是想看看你一會兒威風的樣子。”

  “隨便你。”徐子陵哈哈大笑道:“不過威風的樣子要等多一點時間才能看到,你還是再睡會吧!好戲還在後頭呢!你也累了,就先好好地歇一會兒吧!再過半個時辰,我就會在那個翠碧樓發難,到時你來看吧!”

  “我倒不瞌睡。”沈落雁媚眼如絲慵懶無力地道:“我倒是想洗一個澡,只是懶得起床叫人准備,你先幫我准備一下再去好嗎?”

  “你真是叫對人了。”徐子陵笑嘻嘻地道:“我早准備了一大桶熱水,准備跟晶兒她洗鴛鴦浴的,現在讓給你了。”說完,徐子陵自他的貯物空間里拿出一個大木桶,木桶里有一大桶熱水,正熱氣騰騰的,徐子陵試了試水溫,滿意地將驚呆了的沈落雁整個自被窩里抱出來,親了幾下她的雪玉之軀後,再還正傻呆呆看著自己還不敢置信的小美人放入那個大木桶之中。

  沈落雁驚呆了。

  她緊緊地抓住徐子陵不放,好半天才喃喃自語地問道:“我沒有做夢對不對?你是如何變出來的?”

  “等你真正成為了我的妻子之後,我再告訴你吧!”徐子陵笑嘻嘻地道:“目前嘛,還是秘密。”

  “你就是我夢中那個腳踏萬丈霞光的天人對不對?”沈落雁的眼淚嘩啦啦地下,她一把拉住徐子陵,緊緊地抱著他,喃喃地道:“你真的來帶我走對不對?我好高興啊!原來你真的是我的真命天子!”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徐子陵沒辦法跟她解釋那筆糊塗帳。

  不論是巧合,還是預感,反正是好事,徐子陵也干脆就認了,日後再不煩心。

  “夫君,我知道你不想別人知道你是天人,你不想別人知道你是真命天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保守這一個秘密的!”沈落雁目光癡迷崇拜無限地道:“我太高興了,快親我,我太高興了…唔……”

  徐子陵能說什麼,除了狂吻,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應付一個癡情又纏綿的女人。

  翠碧樓。

  剛剛和沈落雁痛快地共洗了一個鴛鴦浴的徐子陵,大搖大擺神氣抖摟地邁進此間賭檔的中堂之內。

  他一身貴公子打扮,頭戴玉冠,身穿雪衣錦袍,腳踏朝天云履,腰間束著白玉扣帶,上面垂掛著一塊古紋的龍形玉佩,不要說一般的賭檔豔女,就是連給他打扮這身行頭的沈落雁那美目里也看得小星星狂冒。他隨意漫步,可是他身上卻有一種極其神秘的氣質無形散發,讓他的俊臉生輝,高雅脫俗,在他的身上,盡現上位者的尊貴,讓人不敢正視。

  賭客們一看他,紛紛給他讓路。

  如果是埋頭狂賭之人不知天地的阻路之人,也馬上讓心急如焚的護院拉走,在這一個人頭湧湧地賭檔里讓開一條大路,讓徐子陵舒舒服服地走進去。

  那是一張金葉子帶來的結果。

  反正一會兒要洗劫這里,徐子陵不在乎先投資一張金葉子造造勢!

  最少,走路都要方便一些。

  那些賭檔里的女侍簡直一個個都不會動了,一個個都傻掉了一般,呆呆地看著他走進來,除了眼睛在慢慢轉動之外,仿佛連魂魄也飛散九天云海了。特別在看見徐子陵臉上那一絲絲微笑,更是頭暈轉向,幾個在徐子陵視線范圍之內的女侍看見徐子陵向她們看過來,走過來,簡直連眼珠子也要掉出來了。

  遠遠跟在徐子陵身後那幫賭檔的護院們則生氣地做著手勢,他們雖然不敢開口,可是非常怒氣沖沖地警告著眾人,示意他們不得在徐子陵的面前如此無禮。

  可是效果甚微。

  幾乎沒有人不在看著徐子陵,除了埋頭正在狂賭的爛賭鬼之外,所有的人都覺得聲音忽然靜了下來,接著就看見一個人緩步走了進來,把整一座賭檔的燈光都壓了下去。

  人比燈亮。

  一個同樣身穿錦衣可是臉色蒼白的貴公子聽到賭檔忽然靜了下來,奇怪地走了出來,正准備責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他馬上發現了徐子陵。他一看,眼神大變,變得嫉妒,自卑,自慚,他看見眾人看向徐子陵的眼光,感到極度的羨慕,又感到無比的憤怒。

  為什麼?

  為什麼如此出色如此英俊如此貴氣如此高高在上如此光彩奪目的年輕人不是他?那一個人不但比自己英俊,比自己高大,比自己瀟灑,比自己高貴,比自己年輕,甚至比自己更受人尊重和關注,他雖然僅僅是一個客人,還是第一次踏入這一間賭檔,可是他無論走到哪里,眾人的目光就會跟到那里,他簡直就像天空之中最耀眼最奪目最閃亮的一顆明星。

  有他存在的地方,所有的男子都黯然失色,如烏云蔽月一般,暗淡無光,包括那一位同樣衣著華貴的白臉公子。

  徐子陵沒有走向任何一張賭桌,因為那樣根本就不合他的身份。

  他自自然然站在眾人之中,隨隨便便地問道:“誰願意來和本公子賭上一把?”他的聲音清澈如泉,又像和風細雨滋潤著大地那般滋潤著眾人的心田,聽了他的話,眾人簡直恨不得馬上掏出銀子,跟他對賭一把,不在乎輸贏,只希望得他點頭一笑。

  幾個女侍看著軟坐在地上,她們無法控制自己愛慕的心情,她們無力反抗,無邊違背自己的心志,雖然她們正在工作之中,可是,在她們現在的眼中,除了那就像神明一般的他,再無他人。

  幾個護院一聽,馬上驅散身邊的人,合力搬來一張大大的賭桌,端放在他的面前,又有兩人搬來了最舒適的椅子,恭敬地請徐子陵坐下。徐子陵坐下,同時飛彈起一張小小的金葉子讓一個護院頭目狂喜地接住,再接過另一個護院遞過來的熱茶,用杯蓋輕輕拔弄一下浮起的茶葉,微微呷了一口,並不放下,卻只是隨手遞還給那個送茶來的護院手中。

  他微笑地看著大家,道:“難道彭城之在,就沒有一個肯與本公子對賭的人麼?聞說彭城男兒多英雄,女子多巾幗,難道傳言虛為不實?”

  “如果公子不嫌奴家容貌卑劣,那麼奴家倒可以陪公子玩玩。”一把嬌媚動人的聲音自大堂內響起,一個衣著大膽的美女走了出來。

  她不但衣著大膽豪放,大庭廣眾之下,只穿著低襟的胸衣,露出她的一對暴乳近半在外,胸前高聳的大片雪肌誘人心魂,而且行為更加大膽,言語挑逗不止,還用那誘人的電眼向徐子陵不住地放電。

  “請坐。”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如果這位姐姐跟本公子說,要與本公子兩個人在貴賓房里單對單來賭更加合乎我的心意。”徐子陵此言一出,大堂之上所有的男人都心照不宣地哄笑起來,可是那個媚豔的美女卻毫不在乎,坦然地在徐子陵身邊坐下,一雙電眼,更是頗帶欣喜,那表情簡直就像發現了一個天下最不得了的寶貝一般。

  “難道彭城除了這一位漂亮的姐姐是有膽識的巾幗英雄之外,就再沒有一位褲檔里帶把的男子敢出來跟本公子對賭一局?”徐子陵雖然吐粗言,可是眾人聽得心情大爽,更覺徐子陵有男子之氣慨。許多人都為徐子陵言語所激,准備下場與他對賭一番,即使輸掉褲子,也能證明自己褲檔里的的確確是帶把的。

  “我來!”那個臉色蒼白的貴公子氣血上湧,他心中對徐子陵的嫉妒已經到了極限,整個人都快要顛狂和爆炸了。他無法忍受徐子陵明明是客,可是卻能像主人一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無忍受徐子陵那般受到眾人的追捧,他如眾星伴月,光芒照人,而自己,則完全讓所有人自動遺忘!

  這里,可是他的地盤。

  這里的人,是他的客人,是對他這個高高在上的主人恭恭敬敬的客人。

  這里的女人,是他的女人,是對他這一個高高在上的主人死心塌地乖巧聽話的女人。

  可是,當那個人出現之後,他的地盤雖然還是他的地盤,可是,他比自己更像一個主人,他在這里說的每一句話,眾人都會洗耳恭聽,比起平時自己說一萬句還管用。

  他的客人,還是他的客人,可是他們已經完全忘記了他的存在,在他們的眼中,只有那一個神秘的來人。

  他的女人,還是他的女人,可是就算是在他懷中摟著的那個女人,也在目不轉眼地看著那個比他更英俊更瀟灑更高大更年輕更尊貴的來人,她們的身子雖在還屬于他,可是她們的心,早就飛到那個來人的身上了。

  他要在這里擊倒那一個神秘的來人,贏回所有的尊嚴和顏面,贏回他的自信和自尊,贏回他那麼客人對他的重視和尊重,還有,贏回他的女人們,和她們的心。

  “我來跟你賭!”他激動地走了出來,大吼道:“你要賭什麼?我來跟你賭!”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7

第八十九章 千金豪賭

  

  “請坐。”徐子陵看了這一個因為激動而在本來蒼白的臉色抹上一種詭豔紅色的貴公子,忽然微微一笑地問眾人道:“除了這一位應該是帶把的年輕公子之外,彭城還有帶把的男兒嗎?”

  “彭城怎會有那麼多帶把的男子?”那個嬌媚的美女掩嘴而笑道。她笑得花枝招展,香肩縱動的,那一對高聳入云的暴乳在她的笑聲中不住地顫動,把場中不少男子的眼睛抖落了一地。

  她一點兒也不在乎別人看過來的那種異樣眼光,她只全神貫注地看著徐子陵,伸出纖細的玉手,去撫他的手背,檀口中輕輕地道:“公子不必太失望,雖然彭城帶把的男兒不多,可是彭城的不帶把卻勝帶把的美女卻不少,如果公子願意,不如由奴家陪公子到貴賓房里去好好‘賭’上兩把!”

  “你這樣子,看來只‘賭’兩把是不夠的。”徐子陵微笑道:“幸好本公子帶的金子多,陪你再‘賭’多幾把都沒有問題!”

  “真的?”那個嬌媚的美女一拉徐子陵的手,無限歡喜地道:“那我們還等什麼?”

  “等等!”那個臉色蒼白的貴公子大急,站了起來道:“媚姑你先等等,我想跟這位公子賭兩手。”

  “是嗎?”徐子陵拍拍那個嬌媚女子的小手,示意她坐下來,又對那個貴公子道:“不知要與本公子對賭的你,叫什麼名字呢?”

  “本人香玉山。”那個貴公子微哼一聲,道:“乃此間賭檔的少東,本少東歡喜貴客光臨,既然公子喜歡豪賭,本少東一定好好奉陪公子賭上兩把,就是不知公子想賭什麼呢?是牌九,押寶,還是骰子?”

  “這位美女又想賭什麼呢?”徐子陵微微一笑,轉面朝那個身材火爆相貌嬌媚的美女問道:“還不曾知道如此美人的芳名,心中真是甚憾。本公子姓寇名仲,不知這位美人可否也將姓名一告呢?如果能聽到美人的芳名,那會是本公子今晚最高興的一件事。”

  “奴家任媚媚。”那個身材極其火爆一臉嬌媚的美人喜孜孜地道:“奴家也是很高興聽到寇公子的大名哩!”

  “好名字。”徐子陵誇贊道:“人如其名,媚姿驚俗。任美人不但人長得動人,而且就連名字也起得恰如其分,妙啊!”

  “謝謝公子的誇獎,奴家聽到心里也甜了哩!”那個叫任媚媚的美女那情動的眼神差點沒有把徐子陵給融了。她那只伸過來的玉手,始終沒有收回去,就算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依然無視一切,甚至還敢伸出白蘭花似的小手指在徐子陵的手背上輕輕地搔撓著。

  “我喜歡快一點的賭法。”徐子陵笑嘻嘻地道:“不如我們以骰子猜點數好了。骰子麻煩這一位……叫什麼?”徐子陵故意問那個任媚媚,等任媚媚回答了香玉山的名字之後,再點點頭道:“對,叫香玉山,這一位玉山兄准備骰子好了。大家請原諒,本公子記性不太好,只是對一些美女的芳名才比較容易記住一些。”

  徐子陵的話又引起眾人的哄堂大笑,可是香玉山不,他的臉幾乎已經扭曲了。

  他沒想到面前這一個叫做寇仲的人對他對此的無視,他竟然當著眾人之面來羞辱他。一股由心而生的殺意馬上滋生出來,迅速增長,等他再聽到眾人的哄笑聲時,更覺得心中有一把尖刀插著,那心不但痛,而且淌著血。

  這一切,都是那個叫寇仲的年輕公子所帶來的。

  如果不殺了他,那麼他的心里,根本就無法原諒自己!

  “那一位誰?啊……玉山兄對吧?你可以去准備骰子了。”徐子陵又對那個香玉山道。

  “骰子有的是!”香玉山怒脹著臉,他盡量讓自己平靜,盡量讓自己按壓下心火,他盡量讓自己表現在更加瀟灑更加完美一點,用一種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擠捏聲音艱難地道:“我們…賭多大…賭注是什麼?”他想按下自己的怒氣,馬上發現自己幾乎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理性,他只要多看那個寇仲一眼,就會發瘋!

  “你喜歡賭什麼就賭什麼!”徐子陵看也不看他,他只去看那個任媚媚,笑嘻嘻地道:“本公子什麼東西都可以賭,賭金子我奉陪,賭銀子我也無所謂,不賭金銀賭珠寶也行,不賭珠寶賭美人也好,總之,你想賭什麼就賭什麼!你跟我賭房產我就賭房產,想賭地契就我就賭地契,就是你真的有種,想跟本公子賭手指,賭項上人頭,本公子也可以賭,這樣隨和的賭客,你們哪里找啊!”

  徐子陵為自己感歎道,可是他的話卻讓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如果不是看這一個叫做寇仲的公子如此尊貴,眾人懷疑他就是一個賭完身家賭老婆,賭完老婆賭老命的爛賭鬼!

  “手指人頭我可舍不得賭。”任媚媚嬌笑道:“傷了自己,我心疼,傷了公子,我的心更疼。反正我一個小女子,賭什麼也不丟人,就跟公子賭銀子好了。”

  “任美人想跟本公子賭銀子,你呢?”徐子陵問。

  “我要跟你賭金子!”那香玉山壓著怒氣,陰沉地低聲咆哮道:“你有多少金子?全部拿出來看看能夠跟本少東賭幾把?”香玉山看准了寇仲,他的身上根本就不像能帶很多金子的樣子,他身後沒有什麼隨從之類的跟著,只是孤身一人,身上能帶多少金子?

  他如果所帶不多,自己一把大起他,讓他丟人丟到姥姥家里去,到時……香玉山在心底惡毒地陰笑著。

  “如果這一位叫做什麼?玉山兄對吧?”徐子陵看了不看香玉山,打了個呵欠道:“如果玉山兄要跟本公子賭一千兩金子一把的話,倒真賭不了很多把呢!”

  “我們就賭一千兩一把。”香玉山算死徐子陵的全身上下都沒有一千兩黃金,他惡毒地陰笑道:“寇公子不是說任意下注的嗎?本少東決定,跟寇公子賭一千兩黃金一把,寇公子請把賭注拿出來吧!”

  眾人聽後大嘩!

  就連那個身材火爆的任媚媚也動容了,她帶點惱怒地看向香玉山,她開始明白他的意圖,他想讓這一個叫做寇仲的年輕公子丟丑。等這一個威風凜凜的寇公子拿不出一千兩黃金之後,他再盡情地嘲諷,打擊那一個比他更英俊更年輕更尊貴更討人喜歡的寇公子。因為很顯然,他在嫉妒那個年少多金又風流倜儻的寇公子,這一點,也瞎子看得出來。

  徐子陵卻什麼也沒有看見。

  他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證明他的存在,然後隨便又無辜地問道:“剛才是誰說要跟本公子賭一千兩黃金的?真是豪氣,是你嗎?玉什麼兄?你叫玉什麼真是太恰當了,你的臉上果然多肉!一千兩黃金不少,你有那麼多金子嗎?肉臉兄?”

  徐子陵他不說自己有沒有,卻質疑對方有沒有,顯然,他是接受了香玉山的賭注。

  眾人聽了,又一陣大嘩!

  聽了徐子陵的話,香玉山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他根本無法冷靜下來,如果沒有看見徐子陵,那麼他也許可以忍耐,可是一聽徐子陵那些話,簡直就可以使死人從棺材里跳出來,問他如何能夠忍耐?

  “把金條取出來!”香玉山一揮手,命令親隨道。

  一個看起來是押場莊家的中年人上前兩步,小聲勸了香玉山兩句,可是香玉山聽了卻是搖頭,不過也小聲吩咐了幾句,那個中年人迅速擠出人群,匆匆而去了。

  等幾個親隨和十幾個護院在幾位莊家的帶領之下進入後場,並在暗櫃取出足足一百條金條堆放在香玉山面前時,所有的人都看得喘不過氣來,所有的人都讓那堆金子的光芒映花了眼睛。如果不是有十幾個護院和幾個看起來高手模樣的武士圍在香玉山的身旁,相信眾人早就一湧而上,將那個正在得意地哈哈大笑的香玉山一腳踹倒,再哄搶光他的金條。

  金條,那些可是金條啊!

  每條足足有一斤之重,百條共有千兩之多。不要說能夠得到千兩黃金,就是能擁有其中的一條金條,也足夠一個普通人舒舒服服地過一輩子,就算打斷手腳也不愁吃喝了。

  “千金黃金本少東我就拿出來了,你的呢?”香玉山陰森地笑道:“你這個年少多金的貴公子不是想告訴我,你拿不出來罷?你拿不出來憑什麼在這里跟我嚷嚷?這時是你嚷嚷的地方嗎?你連一千兩金子也拿不出來你學什麼人豪賭?你有那個本錢嗎?你有那個資格嗎?”

  “一千兩黃金是挺多的。”徐子陵實話實說道。

  “拿不出來你就不要死充!”香玉山得意忘形,他現在心中那個舒暢啊!簡直比狂干一個十三四歲還沒有完全成熟的雛妓,看著她哭爹叫娘哀求自己饒命還要爽。香玉山趾高氣揚地指著徐子陵,冷笑道:“叫什麼?寇什麼公子是吧?是叫寇什麼對嗎?真的不是賊什麼公子嗎?”他故意問他的親隨,學著徐子陵剛才問任媚媚那樣,聽到親隨的對答之後,然後瘋狂地大笑起來,道:“原來真是寇什麼公子!不是賊什麼公子!哈哈哈!”

  “這位寇什麼東西,你不是說你要多大就賭多大的嗎?”香玉山得意地狂笑道:“我現在就跟你賭一千兩黃金,而且還是一把!如果你有的,就快點拿出來吧!我好想看看你贏掉我一千兩黃金的威風樣子啊!我簡直迫不及待就想看看!寇什麼東西,你真的有一千兩黃金嗎?你真的有金子嗎?”

  任媚媚向徐子陵使了個眼色,小手想拉著他站起來,看來她決定幫徐子陵一把,不過不是金子,而是准備送徐子陵離開,因為現在就連瞎子也看得出來,香玉山現在已經陷入瘋狂狀態,他是不會輕易就讓徐子陵離開的。

  即使徐子陵真的有黃金,真的贏了他也好,他絕對是不會讓徐子陵輕易走出他的賭檔門口的。

  “讓你操心了。”徐子陵忽然微微一笑,輕輕地把任媚媚反拉下來坐著,拍拍她的玉手,道:“一千兩黃金雖然不少,可是我的零用錢似乎剛好能湊得出來。”

  他隨手在地面上一提,眾人來不及看清是怎麼回事,就看見一個頗大的包裹已經提在徐子陵的手中,他舉重若輕地把那個大包裹輕輕地放到桌面上,然後對驚訝不已的任媚媚笑道:“請任美人來做一個公證好了,任美人,麻煩你看看本公子包裹的是不是金子。如果是,又到底有多少,好嗎?”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7

第九十章 任女媚媚

  

  “這是金磚!”任媚媚一解開那個包裹,嚇了一大跳,嬌呼起來道:“你竟然帶了那麼多金磚來!”

  “還好你說是金磚!”徐子陵微笑道:“要說你是泥磚就完了。一塊十斤重,本公子的算數不太好,麻煩任美人幫本公子算算有沒有一千兩好嗎?”

  眾人一看徐子陵不怎知的就變出來一大包金磚來,個個都激動得大聲喝彩,個個的眼睛都讓那片金光映得眼花繚亂,忘情地亂吼著。今晚有這樣的一個千金豪賭之夜,簡直讓所有的賭徒都要瘋了。對于香玉山這一個賭場的少東,拿出一千兩黃金,他們不覺得很驚訝,可是對于身無一物的徐子陵,隨手就拿出一大包金磚來的舉動,簡直讓眾人以為他是天人下凡,能世人所不能,心中那個激動,難以自禁,個個瘋狂喝彩不絕!

  香玉山一看徐子陵真的拿出一大包黃金來了,而且看上去遠遠要比自己面前的那堆金條更多數倍,不由眼前一黑,如挨悶棍。

  在這一殺那,他的心崩潰了。

  他想不到面前這一個人真的能夠拿出那麼多金子,他想不到自己根本就難不倒他,他的從容不迫讓自己更加丟丑,就像跳梁小丑一樣讓人嘲笑。他聽到眾人大聲的喝彩聲,簡直就比一把尖刀捅進了他的喉管還要難受還要痛苦。

  他嫉妒,慌亂,疑惑,苦澀,惱怒,羞愧,窘迫,怨毒,仇恨,這些東西就像無數只魔手緊緊地握在他的咽喉之間,讓他整個人喘不過氣來。他一看見對方那種無視的眼神,就想狠狠地擂斷自己的肋骨,狠狠地撕裂自己的心胸,將自己的心用力捏爆,變成片片的碎片,讓它鮮血淋漓。

  如果不這樣做,他心中那股後悔都不能稍稍減弱少許。

  他那個後悔啊!

  早知道他那樣可以汙辱自己,根本就不必跟他玩什麼一賭千金,直接派人將他趕出去,再拖到後巷痛打狂毆,直打得他不具人形,不但把他偷偷帶著的金子統統搶光,還把他的衣服扒光,吊到彭城的城門掛上三天三夜,讓整一個彭城的人都可以看到他的丑態。

  如果掛少一個時辰,都簡直都太對自己不住。

  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果自己翻臉,那麼翠碧樓的聲譽大損,加上那個發春母貓似的任媚媚看見他又年少又多金,肯定幫他,現在發難對付他真是太遲了!

  怎麼他一進來的時候,自己就沒有大喝一聲‘小賊還敢現身’然後馬上讓人把他拖出來呢?怎麼自己當時就那麼笨呢?怎麼可以讓他如此羞辱之後還可以安坐在那里繼續無視自己和羞辱自己呢?香玉山的臉陣陣扭曲陣陣變形,青白紅黑數種顏色來變換無定。

  “怎麼樣?”徐子陵微笑問眼睛放著光的任媚媚道:“這點金子夠不夠跟那個肉臉兄賭上一把啊?”

  “太夠了!”任媚媚狂喜無比地坐下來,差點沒有整一個人坐到徐子陵的懷里去,嬌聲道:“好一個壞家伙,害得人家對你如此擔心,誰不知你不聲不響卻嚇人一跳,你看,我的心到現在還在‘砰砰砰’地亂跳呢!”

  “是跳得挺厲害的。”徐子陵看著任媚媚那故意挺起來的暴乳,微笑道:“不過看不太真切,如此美妙的心跳,有機會一定要更看得真切些才是人間樂事。哈哈哈……任美人,現在還麻煩你跟對面那個肉臉什麼少東說一下本公子帶了多少金子來,是不是夠跟他賭一把好嗎?”

  “小壞蛋。”任媚媚膩聲撒了一下嬌,她用極是嫵媚的眼光看了徐子陵一眼,然後別過頭去看香玉山,好久也不出聲,突然花枝招展地笑了起來道:“玉山,香少東,人家寇公子帶夠了金子,不,帶夠了金磚。一塊金磚重十斤,一共二十塊金磚,香少東算數那麼好,不會不知道有多少兩金子吧?還有,我任媚媚大膽在這兒做一個公證,如果公平賭錢好說,如果我們的香少東想玩點什麼小花樣,我們彭梁會一定會奉陪到底的,還望香少東記住才好。”

  “你……”香玉山的臉好像讓人狠狠地揍了一拳似的,扭曲得更厲害了。他陰沉著臉,用惡毒的眼光死死地瞪著徐子陵,可是徐子陵看了不看他。香玉山一拳擊在賭桌上,大吼道: “你說是金磚就是金磚啊?我要驗過他那些到底是不是金磚!說不定他在弄虛作假,那麼大的一個包裹,誰看見他拿進來的?他根本就在唬弄大家!”

  “不知是肉臉還是肉腿兄,雖然大家很熟,可是你亂說話,我一樣可以告你誹謗的,知道嗎?”徐子陵好整以暇地道:“雖然你沒有看見我拿金子進來,可是並不等于我的金子就是假的。在場多少人有金子啊?你可以看見誰拿金子進來?那大家的金子都是假的?不要以為你沒看見就可以亂吠,你沒看見是因為你很蠢,看不見,懂嗎?”

  “任美人。”徐子陵不去看正氣得快吐血的香玉山一眼,又對爆乳美人任媚媚道:“既然肉臉少東那麼懷疑本公子的金磚,你就幫本公子拿去給他們那邊的人看一下,證明本公子的金子不是泥磚,好嗎?如果你肯幫本公跑這一個差事,本公子一會如果贏錢了,就分一半給任美人做勞務費好不好?”

  “勞務費不必。”任媚媚一臉嬌笑地站起來,湊過來香了一下徐子陵的臉頰,無限歡喜地道:“如果寇公子有機公跟媚媚兩個人‘對賭’一下就好了。”

  她的纖纖玉手隨手一提,把那兩百斤重的金磚毫不費勁地提在手中,柳腰輕擺,款款地來到香玉山他們一干人的面前,微帶一種冰寒的笑意地道:“金磚我就送來了,不知你們想怎麼驗?不會是拿回去你們後間偷偷摸摸地驗吧?這些金磚每一個上面有一對金鳳凰作飾,似乎要動手腳還不太容易呢!”

  香玉山怒極,可是卻無法發作,憋得眼睛都快滴血了。

  幾個莊家上來,一個個金磚地看了半天,相視懼然,一個剛剛想對香玉山說點什麼,讓香玉山一手推倒在地上,又發狠踢了一腳,嚇得其他人連忙躲開,避之則吉。

  “你想怎麼樣?”香玉山極力壓抑著聲音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認為徐子陵如果有備而來的話,那麼就一定是上門找碴的,他現在開始有點警覺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如果徐子陵單單是准備來賭錢,根本就不必搞那麼大的動靜,也不必拉上那個任媚媚來做護身符,他一定是來搞事的!

  “不想怎麼樣。”徐子陵淡淡地道:“只是想找個帶把的男子賭兩手罷了。如果肉臉兄褲檔不帶把,不敢跟本公子賭,那就算了。大家都知道,如果褲檔里不帶把,想裝,也裝不起來的!還是不要裝的好!”

  “你說什麼?”香玉山一聽,簡直想直撲過來生撕了徐子陵。

  “我在說事實。”徐子陵微笑道:“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如果不是男人可是‘硬’充不來的,大家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了。”

  眾人一聽,都去看香玉山那青白的臉,一個個都偷偷暗笑起來。

  “我就跟你賭!”香玉山快瘋了,他一拍賭桌,大聲道:“我就跟你賭,千兩黃金,一把分勝負。”

  他在拿話來堵徐子陵,他怕他加碼,怕他用兩千兩黃金來壓他的千兩黃金,到時如果自己不跟,那不用賭也輸了,如果自己跟了,那麼翠碧樓的所有金子加起來也只差不多,如果自己一把輸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你不用那麼大聲。”徐子陵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吹吹什麼也沒有的手指頭,淡淡地道:“我聽得見。”

  “鄧叔,你來搖骰。”香玉山又急急地指定搖骰之人。

  任媚媚看了一眼徐子陵,發現他根本就不在乎,小櫻唇微微一動,似乎要警告他一點什麼似的,可是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只是看見徐子陵的眼光更加狂熱了。

  一個雙手很長的枯瘦中年人走了出來,他臉色臘黃,嘴唇干燥,一雙眼睛就像死魚那樣無神,倒是一雙手卻像女子般白晰柔嫩,長長的手指那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很是乾淨又很是平穩。他揭拿起賭桌中央的那個賭碗的頂碗,露出里面的一顆大骰子,輕輕地拈起來,分別給徐子陵和香玉山看。

  徐子陵卻沒有看,只顧和任媚媚小聲說笑。

  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直教得那個任媚媚笑得花枝招展的,那暴乳亂晃,搖拽不定。

  香玉山臉色陰冷地點點頭,示意那個枯瘦的中年人開始。

  那個中年人神色枯然,死眉死目沒有一點反應,直到徐子陵抽空向這邊揮揮手,才慢慢放下手中的那顆大骰子,慢慢地蓋上賭碗的頂碗。他雙手執住那個巨大的賭碗,高舉過頭,先是輕輕地搖幾下,停一停,然後再輕輕地搖幾下,如此三番之後,忽然將那個賭碗輕輕拋起,拋到空中。

  那個枯瘦的中年人的手忽然變了,化作數條之多,將那個賭碗一下子纏繞了起來,還不等眾人看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那個賭碗就消失了。那個枯瘦的中年身形一陣急旋,在原地旋轉,等他停下來,那個賭碗不知什麼已經放在那張賭桌上了。

  靜靜地放著,仿佛從來也沒有動過一般。

  可是那個枯瘦的中年人卻渾身顫動,渾身大汗淋漓,好像讓瘋狗不停歇地窮追了十里路一般喘著大氣。

  香玉山沒有看,在那個枯瘦的中年人做那些動作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看,他只在聽。

  他閉上眼睛靜靜地聽。

  徐子陵也沒有看,更沒有聽,他在和那個任媚媚正在調笑,兩個人的手指正要賭桌底下相互搔撓著對方的手心。那個任媚媚的小臉染了一大片紅紅的霞,那眼睛嫵媚如湖,濕潤得滴得出水來,她幾乎沒有整個人坐到徐子陵的懷中去。

  “你是客人。”香玉山冷哼道:“你先猜!”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7

第九十一章 離間之計

  

  “你有興趣猜一下嗎?”徐子陵問小臉嬌豔欲滴的任媚媚道:“要不,你來幫我猜一把?”

  “人家剛才只顧和你說話,根本沒注意哩!”任媚媚嗔了徐子陵一眼,撒嬌道:“再說,一千兩黃金一把的大賭注,你怎可讓人家背負如此重的責任?要是猜錯了,人家可是賠不起哩!”

  “一千兩黃金算個屁!”徐子陵哈哈大笑道:“你不願意來猜,那我找別人來幫我猜好了。”

  徐子陵轉臉向在場的所有賭客問:“和本公子對賭的人沒有,不知肯幫本公子猜骰子的人有沒有呢?猜錯了本公子不怪你們,如果猜對了,本公子重重有賞,誰來試試?”

  徐子陵此言一出,眾賭客又一陣大嘩,不過這一次是驚喜。千金之重,千金之多,可是這一位寇公子卻視之無物,他不但沒有去看那個中年人搖骰,而且竟敢隨便讓一個陌生人來猜,來替自己決定勝負,如此膽識和豪氣,當世又有幾人。

  不過雖然徐子陵夠放,夠大膽,可是沒幾人敢替他做這一種事。

  因為責任太大了,萬一猜錯了,就算徐子陵不責怪,可是自己也絕對無法原諒自己的。

  “沒人敢幫本公子猜一下嗎?”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本公子自己不猜,那是因為一定猜得對,根本就沒有意思,本公子不在乎輸贏,只想看看彭城是否有勇敢的真男兒!”

  “你自己猜!”香玉山覺得徐子陵沒有把握才找別人的,不知徐子陵想要玩什麼,不過拖下去總不會是什麼好事,于是冰冷地道:“最好你自己猜。如果,你要別人幫你猜,除非那人猜錯了,也當你輸!”

  “這個當然。”徐子陵呵呵笑道:“你有本事,肉臉兄你也可以請人幫忙。”

  “這里不會有人幫你!”香玉山忍下想捏死徐子陵的沖動,陰森地掃了眾人一眼,冷然道:“還是你自己猜錯了輸得心服口服才好!”

  “一千兩金子,輸了就輸了。”徐子陵淡淡笑道,他用手一指香玉山身邊不太遠的那個護院頭目,道:“那個你,出來,幫本公子猜猜如何?不論你猜得對錯與否,本公子都打賞你一張金葉子!你不要告訴本公子你連說出一個數字的膽量也沒有吧?”

  眾人一聽,更是大嘩陣陣。

  他們覺得徐子陵簡直瘋了。

  隨便找一個人幫忙也就算了,還敢找對方的人,就算對方那邊的人知道多少的點數,肯幫他猜對才怪呢!

  那個護院頭目也驚呆了,他紫脹著一張臉,渾身都在發抖,他想不到徐子陵會找他來猜這一局骰子的點數,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徐子陵會相信他,怎麼說,他也是香玉山這一邊的人,就算知道那個骰子多少點,也不可能會幫他猜對的。

  可是,他偏偏找的就是自己。

  他是什麼意思呢?

  這也是香玉山想問的。香玉山死死地瞪著那個護院頭目,目光怨毒到了極點,他恨不得生撕了那個護院頭目,雖然他沒有說什麼,可是他眼中的寒光把那個護院頭目唬得連打了幾個寒戰。

  “香少爺……”那個護院頭目想解釋一下,結結巴巴地道:“其實…香少爺…我……我也不知道,其實我不認識……我不會幫他…香少爺…你不要誤會……”

  “我沒有誤會。”香玉山的心里早就判了護院頭目的死刑,他甯可錯殺一千,也不願意放過一人,他不願意自己的任何人跟那面那個神氣的寇公子有一丁點什麼關系,如果有,那麼他就該死。香玉山冷冷地看著那個渾身亂顫的護院頭目,陰森地道:“刀疤,你好好地幫他猜,他那麼相信你,你可不能讓他失望啊!”

  “本公子當然相信他!”徐子陵哈哈大笑道:“不要害怕,無論你猜錯猜對,本公子都同樣相信你!”

  “你聽聽!”香玉山那心火更盛了,簡直沒有把他整人燒成一團灰燼,他扭曲著臉,極力忍住怨怒,對那個護院頭目道:“本少爺平日養你們這一大幫奴才,管你們吃飽喝足,養只狗也可以幫忙看門,可是你們呢?竟敢串通外人來扒本少爺的後門,你們真是好奴才啊!本少爺白養了你們!本少爺平日如何待你們的?外人一張金葉子就把你們給收買了?刀疤,你他媽的給我滾,本少爺這里供不起你這一尊大神,你馬上給老子滾得遠遠的,狗奴才,滾!”

  “香少爺……”那個叫刀疤的護院頭目大急,大汗淋漓,急急想分辯,可是馬上讓香玉山的兩個親隨一人一拳揍倒在地上,又連踢幾腳,踢得他飛出兩丈開外,口血狂噴。

  “香少爺……”那個護院頭目滿臉鮮血地爬起來,也不擦拭,急急又想向香玉山求情,可是眼前人影一動,徐子陵已經站到他的面前,他的目光平淡地看著那個護院頭目,淡淡地道:“這樣垃圾的主人,你跟他有個屁用?本公子只不過隨便找個人來猜骰子,他就打成你這個樣子,這樣的主人,跟他又有什麼前途?對于你讓那個肉腳少東猜疑和毆打,本公子很抱歉,這個給你,算是給你的補償好了。”

  徐子陵手中有一塊金磚。

  他把手中的金磚向那個還不知所措的護院頭目遞過去,塞在他的手里,然後施施然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來,嘻嘻笑道:“看來肉臉兄的氣量不怎麼大啊!算了,本公子還是自己猜吧!否則又不知有什麼人讓肉臉兄打得口吐鮮血了,到時,也許本公子的金磚都不夠賠湯藥費了。”

  任媚媚無限驚訝地看著徐子陵出手就賞了那個護院頭目一塊金磚,等他一回來,她忽然目光一轉,接口道:“寇公子,彭城的男兒沒膽子,可是人家忽然想幫公子猜一下哩!人家可不怕惡人,就讓人家幫公子猜一把好嗎?”

  “好啊!”徐子陵無可不可地點點頭,道。

  “我來猜!”

  那個護院頭目忽然大聲吼道:“寇公子,請讓小人幫你猜!”

  眾人一聽,個個都驚詫不已。

  這一個刀疤是怎麼一回事?他那麼說是什麼意思啊?他如果真的猜對了,不怕香玉山拆了他的骨嗎?

  那個叫刀疤的護院頭目手里捧著那塊金磚,滿臉鮮血地走到徐子陵的面前,把那一塊金磚輕輕地放在徐子陵那一大包金磚之上,又緩緩地跪了下來,重重地叩頭,最後淚流滿面激動地道:“小人從來就沒有看過像寇公子一樣的人,以前從來就沒有人像公子一樣,把小人當成是一個人,而不是一條狗!也沒有人像公子一樣相信小人!公子的金磚,小人不要了,請讓小人日後跟公子吧!小人也不求什麼金銀的賞賜,只要公子管小人的飯吃,只要讓人小人能一直跟著公子就行了!”

  那個刀疤的聲音一出,眾人又一陣大嘩。

  那個香玉山此時的臉扭曲得更厲害了,他黑著臉大吼道:“刀疤,你這個吃里扒外的雜種,你這個狗奴才敢反老子的水?你這個狗奴才要是有命活出彭城,我香玉山就是狗操的……”

  “他有命。”徐子陵伸手拍拍那個護院頭目的肩膀,示意他安心,口中淡淡地道:“他有命做任何事,去任何地方,別說一個小小的彭城,就是天下也去得。本公子現在收下他了,他現在已經是本公子的屬下了,誰要動他一根寒毛,那就是跟公子作對。”

  “起來吧。”徐子陵示意那個刀疤起來,柔聲道:“不必擔心,除非本公子沒命了,否則你根本不會有什麼事的。日後下跪不必了,有什麼事站著說法就行,男兒就要有個男兒的樣子,起來吧!”

  “公子。”那個刀疤感得涕淚縱橫,他重重地叩頭,把額門都叩得鮮血淋漓,帶著哭音大喊道:“有公子這話,刀疤縱死也無憾了!”

  他叩完頭,慢慢地爬起來,用衣袖抹了一把鮮血和眼淚,指著那個枯瘦的中年人道:“這一把,我代公子來猜骰子。如果我不是公子的人,我根本就不會幫他猜,就算猜,也會故意猜錯,可是現在……鄧方,你這個老甲魚,你想騙我們的公子,沒門!你以為把那顆骰子藏到衣袖里去就可以騙倒我們公子嗎?你以為像平時跟我們賭錢那樣騙人,還會有用嗎?”

  “公子。”刀疤轉身對徐子陵大聲道:“那個賭碗里根本就沒有骰子,無論我們猜多少點都是不對的。”

  眾人一聽,頓時覺得徐子陵用那一塊金磚來換回一個刀疤簡直太值得了。

  如果不是這一個刀疤反水,不揭穿那個枯瘦中年人鄧方的把戲,無論他請誰來猜,無論什麼人猜多少點也沒有用。原來,那一個賭碗里根本就沒有骰子,那一個骰子竟然上那個鄧方給做了手腳。

  “那麼你要怎麼猜呢?”徐子陵微微一笑,問。

  “猜沒點!”刀疤連他臉上的幾道舊傷疤也脹紅了,額上青筋爆起,脖子狂粗地吼道。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8

第九十二章 兩女前來

  

  “這不算。”香玉山尖叫起來道:“你不能讓他代你猜,這不是你自己猜的,不能算數。”

  “你有本事。”徐子陵淡淡地道:“你也可以請人代你猜,本公子沒意見。”

  “是你說的!”香玉山一聽,馬上陰笑起來,笑得張狂放肆,笑了好一陣,忽然笑聲一收,好像讓刀斬斷了一般,急停下來。他指著那個一直面無表情的枯瘦中年人鄧方道:“鄧叔,你來代我猜!是那個寇什麼公子說的,我可以請任意一個人代本少東猜的,現在,你就代本少東告訴那個寇什麼東西,里面有沒有骰子,如果有的話,又有幾個?”

  香玉山此話一出,差點沒有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昏倒在地上。

  他們無恥的人見多了,可是這麼無恥的卻從來沒見過。

  請出手搖骰的莊家來猜他搖的點數,這是有一丁點羞恥之心的人可以做得出來的嗎?在人群中有很多人本來覺得自己做人有一點點無恥的,可是一看香玉山,他們馬上覺得自己就像個大聖人。

  任媚媚微微一挑眉,她不說話,只是看著徐子陵,她很好奇,想看看徐子陵會有什麼反應。

  徐子陵什麼反應都沒有,他甚至不去看香玉山一眼,口中只是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麼就麻煩這一位鄧莊家告訴本公子,里面究竟有幾個骰子好了。”

  眾人聽得簡直連下巴也要掉下來了。

  那個香玉山如此的無恥,請搖骰的莊家來猜骰,可是這一個寇公子竟然同意了,他難道怕自己的金子太多,一心想輸少點不成?

  “里面有骰子,三顆。”那個叫鄧方的枯瘦中年人面無表情地回答道:“雖然那顆大骰子的確讓在下收進了衣袖,可是在下也將衣袖里三顆小的換了進去。三顆都是紅面朝上,每顆三點,一共九點。”

  “是嗎?”徐子陵鼓掌大笑道:“這就是你的答案嗎?那個肉臉兄,這個就是你給本公子的最後答案嗎?”

  “鄧叔?”香玉山雖然氣怒攻心,可是神智未減,他還知道先向那個枯瘦中年人再求證一次。

  “九點。”那個枯瘦的中年人面如死水,毫無表情,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吐了這兩個字。

  “好。”香玉山大喜,狂笑不止,最後,他一拍賭桌,向徐子陵大聲吼道:“寇什麼公子,相信你也聽見了,如果你耳朵不好,或者裝聾作啞,沒關系,本少東再說一次,再大大聲說一次:九點!本少東猜的點數是九點!”

  “公子……”那個刀疤大急,他沒想到這一個鄧方竟然跟平時跟他們賭錢時玩得並不一樣,焦急地看著徐子陵,他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徐子陵的面前,足足千兩的黃金,可是就讓他一口給斷送了。

  “不要急。”徐子陵安慰道:“你沒有猜錯。”

  眾人一聽,更覺驚訝。難道連莊家自己也沒有猜對?怎麼可能?那個寇公子竟然還說讓人玩了一手的刀疤猜對了,這怎麼可能?

  不說別人,就是連刀疤自己也不相信。

  刀疤以為徐子陵是安慰自己的,又焦急又是感動,他嘴唇笨拙地顫抖著,卻什麼也說不上來。

  不知何解,任媚媚卻對徐子陵格外的有信心,她一手拉住徐子陵的手,先是對徐子陵甜甜一笑,然後又轉臉對香玉山道:“香少爺,人家也來賭興了,雖然人家所帶的金子不多,不過也想跟香少爺賭上一把,我猜的那個答案也跟寇公子是一樣的,你敢受人家的賭注麼?”

  “媚姑想賭,玉山怎麼不受!”香玉山陰狠地笑道:“如果媚姑猜的答案跟寇公子是一樣的話,那麼媚姑下多大的賭注玉山也會受,不過媚姑萬一猜錯了……”

  “我任媚媚還不會欠你的賭帳!”任媚媚的小臉忽然冷了下來,嬌容一整道:“就算我沒有,彭梁會也不會欠你們巴陵幫半個子!”她半轉過火爆的身段,半挨在徐子陵的手臂之上,小臉又盡是笑意,道:“人家今天所帶的金子不多,寇公子借人家一點做賭注好嗎?”

  “單單任美人對本公子如此嬌柔一笑,就足抵千金!”徐子陵附掌大笑道:“想借多少請隨便,不要說借一點金子,就是全拿去本公子也不會有什麼異議!”

  “寇公子真會討人歡喜哩!”任媚媚樂得小臉如花,她的纖纖玉指點了一下徐子陵的胸膛,甜笑道:“既然大方的寇公子沒意見,那人家跟寇公子借三塊金磚作賭注好了,這已經是人家所能支付的極限了。如果真的賭輸了,人家可是會上街討飯吃哩!”

  “賭輸了就算本公子的好了。”徐子陵慷慨大方得簡直就像億萬大富豪中的大善人。

  “那好,有寇公子如此一言,人家就放心了。”任媚媚笑得花枝招展的,她伸出玉手,輕輕撫了徐子陵的臉頰,然後,又湊上香唇在上面親了一下表示歡喜,最後回過頭對香玉山輕笑道:“香少爺,你都聽見了?我任媚媚也跟你賭一把,賭注三塊金磚,我猜的答案跟寇公子一樣,這樣可以嗎?”

  香玉山嘿嘿陰笑兩聲,並不答話,再看看那個枯瘦的鄧方,鄧方還是那副死眉死目要死不活的樣子,也不說話,只是微微點頭,讓香玉山大喜,他又一拍賭桌,故作瀟灑地道:“好,既然媚姑有興趣也跟玉山玩上兩手,那麼玉山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位少爺如此豪氣,那麼本小姐也跟你賭上一把好了。”

  一個溫柔又清澈如鸝的聲音在人群之後響起,隨著一股淡淡的香風輕輕波動,徐子陵的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絕世的麗人,她嬌顏如玉,明眸似湖,那柳腰扶風,就像一個隨時都會乘風而去的仙子一般。她自徐子陵的身後探下無限美好的嬌軀,半個身子依在徐子陵的身上,那皓腕柔荑自任媚媚和徐子陵手臂的中間橫穿過去,整個人斜斜地插在兩人之間,將兩個人分隔開來。

  她宜嗔宜喜的小臉笑眯眯地對沖著帶點驚訝的任媚媚笑笑,道:“勞駕借一借,本小姐也想跟這一些寇公子借點金子花差花差。”

  她不等任媚媚答話,忽然轉臉對徐子陵甜甜一笑,不過她的手卻完全相反,她在手在用力地擰著徐子陵的手臂,她的聲音很溫柔,就像一個看見丈夫出遠門剛剛歸家的小妻子,似是歡喜又似是埋怨地道:“我還以為你這個小冤家跟來這里干什麼?原來是找小美人來了……你的動作不慢啊,才小半個時辰,又找到一個如此動人的小美人了,這個身材還是真是……原來你喜歡那個很大的女人嗎?”

  “我的出手一向很快的。”徐子陵呵呵笑道:“你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你就會把我給忘了。”那個絕色美人笑嘻嘻地攀上徐子陵頭頸,整個人貼在他的身後,卻朝任媚媚笑問道:“這位姐姐叫什麼名字啊?跟我家夫君是什麼關系呢?坐得好像有點近,看得我這個未婚妻都有點吃醋了。”

  “騷狐狸。”又一個嬌嫩清靈的聲音響了起來,白影一閃,一個俊美無比的少年站在了徐子陵的身後,他怒氣沖沖地指著那個絕美麗人喝道:“快放手,我才是他的未婚妻!你是誰啊?只不過是勾引人家丈夫的一個騷狐狸罷了!快放手,不然我不客氣了!”

  眾人一看,都羨慕得快流下口水來了。

  一個絕美麗人是未婚妻還不夠,還有一個男扮女裝的大美人也是這一個寇公子的未婚妻,看來這一個寇公子不但多金,而且多情。不過看來她們似乎不是很對眼,彼此之間那股醋意,簡直就連整個彭城也可以聞得到。

  眾人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恨不得女子越多越好,事情越亂越好,一個個眼睛也不眨,個個都想看徐子陵的好戲。

  徐子陵回頭一看那個俊美少年,馬上高興地道:“是你?晶兒,你也來了?太好了,快過來,在我的身邊坐下吧!不,我這邊有空,來我這里坐下吧!”他拍了拍大腿,沖著那個俊美少年示意道。

  一看徐子陵這個態度,那個俊美少年忽然怒容頓消,一支箭般飛掠過來,撲進徐子陵的懷里,也不顧眾人看著,也不顧徐子陵身邊還有兩個女人看著,一把將他緊緊抱住,像是受到了無限委屈一般,眼睛紅紅的躲進徐子陵的懷抱之中,再也不肯放手。

  “怎麼啦?”徐子陵問。

  可是那個俊美少年根本不答,只是拼命搖頭,連眼眶也紅了,似乎馬上就會掉出眼淚來。

  “晶兒乖!”徐子陵拍拍那個俊美少年的小腦袋,卻轉頭去問那個絕美麗人,道:“晶兒她怎麼啦?”

  “我跟她打了一架!”那個絕世麗人滿不在乎地道。

  “什麼?”徐子陵一聽,驚呼道:“你怎麼跟她動手?哎你會是她的對手嗎?你沒事吧?”

  他這麼一問,那個絕世麗人的眼圈也紅了,也沒有答話,不過眼淚也快下來了。

  “騷狐狸!”那個俊美少年抬頭一看那個絕世麗人的表情,馬上大聲怒道:“你裝什麼?誰打著你了?你裝什麼可憐?你勾引人家的夫君你還敢裝可憐?不就是打傷了一個手下嘛,誰叫他們上來幫忙?我不打死他們算他們大命了!”

  “打傷人了?”徐子陵一聽,忽然笑了,笑得有點古怪道:“你們兩個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難道非要像潑婦打架那樣打來打去嗎?你們為什麼不要我的面前打呢?我喜歡看!一會兒回去咱們接著打,好不好?”

  “是她先動手的。”絕世麗人小聲分辯道。

  “誰讓她躺在咱們的床上!”俊美少年在徐子陵的懷里撒嬌道:“人家看你半天不回來,心里不是擔心你嘛!誰知回到客棧一看,就看見那個騷狐狸……你不要生氣,晶兒以後保證乖乖的,你的事忙完了沒有?忙完了我們就回去吧!娘還在等我們哩!”

  “我知道你最乖了。”徐子陵拍拍俊美少年的小腦袋,帶點寵溺地道,又向那個絕世麗人招招手,示意她也坐下來,坐到自己的身邊來,道:“你要不要也來跟對面那個臉上很多肉的肉臉兄賭一把呢?”

  那個絕世麗人先是無限歡喜地坐了下來,緊挨著徐子陵,也不理那個俊美少年沖著她直做鬼臉,玉臂挽著徐子陵的一條手臂,然後轉過臉對有點不知所措的任媚媚笑道:“不知這一位姐姐跟我的夫君借了多少錢做賭注呢?”

  “他自願借的。”任媚媚心一橫,強硬地回應道。

  “是我的夫君。”俊美少年糾正道:“不是你的!”

  “是我們的。”絕世麗人再糾正道:“這位姐姐,我沒說不能借,我只是想知道你借了他多少金子來做賭注,唔,我也跟對面那位公子賭一把好了,就用這位姐姐借了之後借剩的金子!我的答案也跟夫君他的答案是一樣的,這樣可以嗎?對面那位什麼公子?”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8

第九十三章 杜氏伏威

  

  “你憑什麼?”俊美少年不同意了,馬上坐直身子大聲道:“要賭,也是我來賭!”

  “那我讓你一塊金磚好了。”絕世麗人讓步道。

  “不。”俊美少年哼了一聲道:“我只讓你一塊金磚,剩下的全是我的!”

  “你們為什麼不問問我還有沒有金磚呢?”徐子陵微笑道:“任美人借了三塊金磚之後,還剩七塊,不如我再拿出三塊,你們一人五塊好不好?”

  徐子陵的聲音未落,眾人又一陣感歎,這寇公子都是什麼人?金磚別說一般人可以擁有,就是見也沒有見過,可是他卻隨隨便便拿出來給他的未婚妻玩似的做賭注。特別是在對方一定穩贏的情況下,他還敢一而再三地下注,與其說像個瘋子,不如說像個財神。

  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人間的阿堵之物,這些金磚在他的眼中看起來簡直就像泥磚似的。

  一聽對方還要加注,香玉山心里有點慌了,他走到枯瘦中年人鄧方的身邊,可是還沒有開口,那個鄧方就神色如常地點頭,口中微開一絲,露了一絲聲音,香玉山聽清了,那是:沒事。

  沒事?那就是對方在唬人了?他們想造勢,嚇得倒自己了?

  香玉山心里狂喜,不過表面拼命壓抑著不讓它跑出來,把青白的臉憋成一種詭異的豔紅,他控制著自己的粗重的呼吸,舔著干燥的嘴唇,拼命地吞咽著口水,帶點狂喜又帶點艱難地道:“受你們的賭注可以,不過你們得和那個寇什麼的答案是完全一樣的。”

  “小子的金子真多啊!”

  一個聲音忽然在人群之中感歎道,接著,又有一個極是高大的中年男子擠開人群,大步走了進來,也不顧所有的人眼光,也不顧三女奇怪的眼光,竟自走到徐子陵的面前,忽然一拳揍得徐子陵的頭頂上,同時大喝道:“小子,搶劫!快把金子都拿出來,分老子一半!那麼多金子,看得老子眼讒得沒辦法!”

  “媽的,是你這個老混混!”徐子陵失笑道,他按下著急又怒氣的俊美少年和絕世麗人,哈哈大笑道:“眼讒吧?讒死你!這些金子是本公子好不容易才弄來的,沒你的份!想分沒門,想借兩個花差花差還好說,不過得先讓我高興高興!你這個老混混,怎麼混不下了嗎?跑到這種地方撈錢來了?”

  “老子再混不下去,再不會跑來這里亂逛,不像你這個小混混!”那個高大的高冠男子大模大樣地自那個刀疤殷勤地搬來的椅子坐下,也哈哈大笑道:“老子只是聽下面的人說,看見你這個小子在彭城出現,所以才特地跑過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那你看我死了沒有?”徐子陵一陣好笑,問。

  “看起來不但沒死,而且好像混得不錯!”高冠男子怪笑道。

  “再拍拍我的馬屁,說不定本公子一高興,打賞你幾個子花花!”徐子陵嘻笑道。

  “你為什麼不來拍拍老子的馬屁?”高冠男子哼道:“如果你拍得舒服了,老子就再饒你一次,留到下次再打你個滿地找牙好了!”

  “我靠!”徐子陵也重重地哼道:“你以為我還是當天給你揍得慘兮兮的小混混啊?告訴你,要是再打一架,小心你才滿地找牙!你如果還沒有吃過老牛筋炒崩豆,就趕快去試試,否則下次就難保有機會吃到了!”

  “老子怕你個鳥!”高冠男子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道。

  “這個家伙太讓人生氣,他是誰啊?”俊美少年惱怒道:“他敢那麼拽?打他,打不過,我來幫你!”

  “他如果不叫做杜伏威的話,我如果不是打他不過的話。”徐子陵也氣乎乎地道:“我早就撲上去打他個滿地找牙打他個落花流水打他個哭爹叫娘了!”

  “杜伏威!”

  幾乎所有的人聽了這一個名字,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一個老流氓一般的高冠男子竟然就是江淮軍的大總管‘袖里乾坤’杜伏威!

  香玉山一看這一個袖里乾坤杜伏威跟徐子陵嘻哈大笑,似乎非常熟悉,雖然彼此口氣不合,可是更像一對忘年好友在笑鬧,不由胸口如遭雷殛,眼前又是一黑,幾乎沒有整個摔倒在地上!

  就連俊美少年聽了徐子陵的話,也覺得很是好奇,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著杜伏威,好一會兒才奇怪道:“喂,你,你真的是杜伏威嗎?”

  “叫杜伏威有什麼了不起的?”高冠男子正是杜伏威,他哈哈大笑道:“我何必冒充他?要冒充,我也冒充你的小情人!嘖嘖,左邊一個東溟派的東溟公主,右邊一個瓦崗寨的俏軍師,邊上還有一個彭梁會的三當家等著,我說你這個小子呀,你追女孩子的本事倒還真的不小啊!”

  “哪里。”徐子陵笑得合不攏嘴,道:“也就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俏軍師?

  東溟公主?

  眾人一聽,看向那一個絕世麗人和那一個女扮男裝的俊美少年,雖然不知道那一個是東溟公主那一個是俏軍師,可是只是兩個的名氣,就足夠嚇得人心肝跳出來的了。如此冠絕世間的美女,能擁有一個已經是天下男兒的夢想,簡直奢想而不得求!可是那一個貴公子卻一手一個,他竟然同時擁有兩個如此絕世的美人,真是羨殺旁人也!

  “你是世界第三,那誰是第一?”俊美少年自然是單琬晶,她好奇地問。

  “一個叫做韋小寶的小太監,他有七個老婆之多,真是羨慕啊!”徐子陵無限憧憬地道。

  “你也差不多了。”杜伏威挑撥離間道:“你們三個,加上我上次看到的那一個溫溫柔柔的女孩子,就有四個了,說不定這小子還在哪里藏著幾個,他恐怕七個老婆都不止呢!”

  “你管我!”徐子陵哼道:“慘得過本公子有人喜歡!大家別理他,他那是嫉妒!你們看看,他的眼睛都嫉妒得快滴出血來了!老杜,我們熟歸熟,可是你老是爆本公子老底的話,小心本公子將你小時候偷看隔壁張大嬸洗澡慘被狗咬的事說出來!”

  “媽的,小子你胡說?”杜伏威怒道:“誰被狗咬過?不對,我的意思是根本沒有偷看過隔壁張大嬸洗澡!”

  “張大嬸年紀有點大,沒偷看那也正常,可是村子東頭那家姓李的小妾你也沒偷看過嗎?”徐子陵生安白造無中生有血口噴人道。

  “村東沒有姓李的。”杜伏威氣得不輕,反駁道:“就算有,也不會有什麼小妾,就算有小妾,老子也不會去偷看!”

  “你會光明正大地看!”徐子陵下定語道:“我相信你會這樣!”

  “老子不要跟你這個小子說話,因為太氣人!”杜伏威馬上意識到斗嘴不會是徐子陵的對手,馬上想從別的地方扳回來,他看了一眼徐子陵身邊的那個絕色麗人,忽然問道:“你不在瓦崗寨幫李密算計翟讓,怎麼跑來跟這個小子啊?跟他有個屁前途啊?”

  “跟著他自然是因為喜歡他!”絕世麗人自然是沈落雁,她一手挽著徐子陵的手臂,大眼睛閃了閃,忽然笑嘻嘻地道:“一個女孩子大了,那一定是要找個婆家嫁了的,長大嫁人,生兒育女,這可是女人的天職!一個女孩子如果遇上了心上人,那自然是要纏住他不放的,特別是那個心上人特招女孩子喜歡的情況下,大總管你說對嗎?”

  “為了心上人連李密也扔了不管嗎?”杜伏威大笑道:“這種性格倒挺讓老子喜歡的,小屁女子整天跟著那個老淫蟲算計人根本就不招人喜歡!媽的,也就是翟讓那個豬頭才會如此的相信你們,要是老子,早就將李密那個王八蛋砍了十八塊喂豬了!”

  “如果你想砍他,請叫上我。”徐子陵笑嘻嘻地道:“因為本公子好想看看大總管的威風!”

  “我懶得理你這個小子!”杜伏威沒好氣地應道,他又去看單琬晶,奇問道:“東溟派向來都不管中原事務和紛爭的,為何公主會破例喜歡這一個小子呢?他什麼好?就是笑,也笑得奸詐過人!”

  “我就是喜歡他!”單琬晶自然不會跟沈落雁一般好說話,她氣鼓鼓地道:“你管得著嗎?”

  杜伏威也拿這一個任性的東溟公主沒辦法,只好苦笑一下,轉臉向任媚媚,問道:“你呢?你怎麼也跟這一個小子搞在一起了?”

  “哎,說清楚些,我們還沒有搞在一起!”徐子陵大叫冤枉道。

  “杜總管好。”任媚媚為杜伏威的氣勢所壓,小聲恭敬地道:“奴家也只是和寇公子初識!”

  “你們大當家‘鬼爪’聶敬還好嗎?”杜伏威一看自己終于治了一個,哈哈大笑道:“杜某也有好幾年沒看過他了,他還是每晚無女不歡嗎?這個家伙,看來遲早得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大當家仍是老樣子!”在杜伏威這種霸主級別的大人物面前,任媚媚變成了一個乖乖的溫順小貓,恭敬地回答道。

  “唔!”杜伏威滿意地點點頭,又向對面的香玉山那一大幫人看去,喝道:“你們這里誰拿主意的啊?老子今天也賭興大發,也想玩上兩手,怎麼沒有人哼聲啊?有人就跟老子哼個聲,不要裝死,要裝,也等老子一會惱火動手開殺時再裝也不遲!”

  “大總管息怒!”

  香玉山那邊的賭桌旁忽然多了幾個人,其中一個是一個白白胖胖就像個白豬似的中年男子。他衣著錦衣花袍,胖臉數重肥肉層層疊疊,連那精光四射的眼睛也迫得小了,就像兩根鋼針似的,正目光灼灼地看向這一邊。

  說話的正是他,他在向杜伏威拱手行禮,恭敬地道:“在下香貴,不知大總管大駕光臨,不如大總管想怎麼個賭法呢?現在犬兒正與寇公子進行一場豪賭,不如大總管先給兩邊做一個公證,等此盤過後,在下再陪大總管賭上幾手如何?”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8

第九十四章 賭場風云

  

  “做公證?”杜伏威哈哈大笑,道:“聽說‘煙杆’陸抗手下有四大高手,其中以你的智計最深,深得陸抗信任。今日一見,果然夠急智!你是怕老子也參與進去,令你們難做,對吧?哈哈哈……好,你說做公證老子就做公證!老子今天就看看你怎麼贏得了那個狡猾的小子!”

  “有大總管一言。”那個胖豬一般的錦袍中年人恭敬地笑道:“香貴感激不盡!”

  “你們的賭約是什麼?”杜伏威問徐子陵。

  “賭金子,猜骰子。”徐子陵瀟灑地欠欠肩,道:“就這麼簡單!”

  “金子看見了。”杜伏威點頭道:“一大堆的金子,看得老子眼也讒了!那麼猜骰子呢?你猜幾點?”

  “他猜的是沒點!”香玉山惟恐徐子陵這邊有什麼變故,搶出來大聲道:“他猜的是沒點!還是他的那兩個女人猜的也是一樣!”

  “還有我。”任媚媚冷冷地提醒道:“也跟寇公子猜的一樣。雖然賭得不大,只是三塊小小的金磚!相信香爺一定會很樂意看見小女子這難得的一次豪賭的!”

  “既然三當家有興趣。”那個胖子笑呵呵地答道:“那麼香某當然不會掃三當家的興頭了,只是三當家真的確定是跟寇公子猜的答案是一樣的嗎?”

  “當然一樣。”任媚媚看了看臉上淡淡然的徐子陵,忽然信心百倍地道:“只恨奴家此時身上沒有太多的錢,不然願意全部拿出來賭一把。奴家相信寇公子,就算輸了,也絕對無怨無悔!”

  那個刀疤看見越來越多人出現,情況也越來越是複雜,不由更是驚恐,他更是擔心,萬一自己真的猜錯了的話,那麼後果簡直就不堪設想!他這時又有些急了,坐立不安,又去看徐子陵。徐子陵看也不看他,只是伸手向他,道:“拿杯茶來。”

  徐子陵的鎮定連對方的那個胖子香貴也感到有些危機感,他跟香玉山對了一下眼神,發覺香玉山眼神除了沖動還是沖動,跟平時一點兒也不相像,不由心里沒底,又去看搖骰的莊家鄧方,鄧方點點頭,表示有信心穩贏,可是他還沒有放心下來。

  手掌輕拍賭桌,就像之前香玉山多次伸手試探一樣,他也暗暗舒了一股真氣出去,試探了一下賭碗里究竟有沒有骰子。

  答案是,有的。

  有三顆骰子靜靜地呆在里面,如果對方猜一點都沒有的話,那絕對就贏不了!

  雖然香貴不敢完全肯定里面有沒有讓人動過手腳變過點數,可是現在是穩贏不輸的局面,他開始重新有了信心,既然對方不可能贏,那麼自己為什麼要客氣呢?不過為了防止對方發爛,他暗暗地示意幾個手下出去找人求援。

  對方人雖然不多可是勢力大得嚇人。

  沈落雁是瓦崗寨的大紅人,難以得罪!

  東溟公主是東溟派最寶貝的嬌嬌女,也開罪不得!

  那個寇公子不知是何來曆,可是他對杜伏威也敢不假言色,隨口談笑,證明來頭非小,得罪他不是好事!

  最重要的是杜伏威這一個江淮軍的大總管,他喜怒無常,談笑殺人,隨心所欲,加上他屬下的江淮軍不但人多勢眾而且強蠻粗暴,得罪了他簡直等于老壽星吃枇霜,活膩了!

  倒是任媚媚好辦一些,她雖然是彭梁會的三當家,可是實權不大,加上兩幫之主各有忌憚,如果不是苦苦相迫,沖突的機會不大。香貴現在就是用個天來做膽子,也不敢輕易就打開那一個賭碗,那個賭碗一打開就表示什麼余地也沒有了,什麼彎也轉不了。

  如果那個賭碗一打開,兩種可能,要不就是贏錢,對方惱怒,所以開戰,要不就是輸錢,自己這邊賠光身家,也一定開戰。

  兩種可能都一定開戰。

  可是對方雖然人少,可是個個武功高強,相比之下,自己這一邊就弱上太多了,對方單單是杜伏威一個人,就足夠橫掃他們整一個賭檔的所有人了。

  現在之計,唯有請出大當家陸抗二當家蕭銑三當家以及其它四大高手的三人了,如果不精英盡出,今晚想安全地取得對面那一大堆黃金,連傻子也想不到會有那麼容易!

  “老杜,好久不見了。”徐子陵大笑道:“難得今兒高興,跟你喝兩杯!”

  徐子陵此時卻也不著急催著要對方開那個賭碗,就是和身邊的兩位玉人小聲談笑,偶爾也跟杜伏威吵上一兩句,他放縱得很,不但讓那個刀疤奉上熱茶,還讓他弄些吃的東西來。他和單琬晶沈落雁還有杜伏威幾個人在那張長長的賭桌上半圍著開餐。

  因為杜伏威的出現,任媚媚乖乖地在一旁,徐子陵讓她坐,就坐;讓吃,她就吃;簡直跟剛才那個妖精一般的女人是兩個人。

  徐子陵舉起酒杯,跟杜伏威連干了幾杯,起了興趣,不但跟任媚媚干杯,連那個下人刀疤也連位干上一杯,仿佛完全忘記還有賭局這一回事,那一大堆金磚,統統掃到一邊去,在他面前的,只要酒杯和碗筷。

  眾人看得心中大呼過癮,好戲連連,除了極膽小的,極少有人退場走人,大都還站得遠遠的圍觀,反正現在的氣氛並沒有什麼沖突,等到主人說要清場大家再走也不遲,現在,有那麼一大堆金子在自己的面前,就是用棍子來揍,也要拼命看多一眼。

  香貴心里簡直希望他能吃上一晚上,在大當家陸抗他們到來之前,別想起還有一個賭局才好。

  可是陸抗他們遲遲不來,徐子陵這邊卻吃飽喝足了。

  “香大爺!”徐子陵接過兩女同時遞過來的雪白錦帕,胡亂擦拭一把又收入了懷中,站起來對那個胖胖的白豬中年人香貴道:“我們吃好了,你們要不要來點?你肥成這個樣子,還是不要吃的好,免得爆肚而死就不太好了!廢話少說了,開碗吧!本公子很想知道自己是輸了二千三百兩金子,還是贏了!”

  “咳,寇公子。”那個胖豬般的香貴陪著笑臉低聲下氣地道:“這不著急…咳…小人言輕力微,不如等我們大當家來,公子你看怎麼樣?”

  “好是好。”徐子陵淡淡地笑道:“只不過本公子等他干什麼?本公子又不是跟他對賭,本公子是跟你身邊的那個什麼肉臉兄對賭的!如果本公子輸了,馬上拍拍屁股走人,這些金磚就會是你們的了!如果本公子萬一猜著了,那麼就不好意思了。”

  “老子是公證。”杜伏威也站了起來道:“誰來也不好使!老子才是最大的!”

  他大踏步走到賭碗的面前,問那個胖豬香貴道:“香貴,按規定,要誰來開這一個賭碗啊?老子是公證對不對?是不是由老子來開?你說!”

  “是。”香貴此時又豈能說不。

  香貴那針尖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杜伏威的大手,生怕他動什麼手腳。

  其實不止是他,幾乎在場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地死瞪著那個賭碗。

  杜伏威的手伸到了那個賭碗的邊上,可是並沒有碰到,也沒有揭開來,卻又能緩緩地收了回去,先是看了徐子陵一眼,又輕歎了口氣,問:“小子,你是不是猜沒有骰子啊?”

  “他猜一點都沒有!”香玉山又急急地跳出來了,大聲道:“他一點都沒有當然是沒有骰子了!”

  “媽的。”杜伏威惱怒地吼道:“那你豈不是輸定了?里面我感覺到明明有三顆骰子,你這個小子是什麼意思啊?你這樣分明就是想送錢給對方,你有那麼多錢怎麼不送點給老子花花啊?”

  杜伏威一開口,心中暗幫徐子陵這邊的眾人馬上一陣黯然,個個歎息不止,徐子陵他相信的,只是刀疤的說話,可是對方支無恥地讓搖骰的莊家來猜,怎麼可能不穩贏到盡?

  就連任媚媚聽了,也有些花容失色。

  三塊金磚對她來說,的確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了。

  可是等她去看徐子陵時,莫名其妙地又恢複了一點點信心,因為徐子陵還是一臉淡淡然,甚至還和懷中的單琬晶在調笑。任媚媚看了一眼那個緊緊挨著他的俏軍師沈落雁,又看了看正笑得一臉如花的單琬晶,心中更是大定,作為他的女人,在這種情況之下,毫無動容,絲毫不懼,她又何懼之有?

  本來選擇相信他,何不相信到底?

  打定這一個主意,任媚媚也自動將杜伏威的說話給忽略了。

  “小子。”杜伏威伸手向徐子陵,吼道:“你不是金子多嗎?也借些給老子!”

  “干什麼?”徐子陵奇問道:“金子沒有了,全在賭桌上呢!”

  “銀子也好!”杜伏威怒道:“老子也想跟對方賭一把,對面賭的是什麼點數啊?”

  “是九點!”刀疤一看杜伏威肯替自己的公子出頭,馬上不顧香玉山怨毒的眼光,沖出來大聲答道:“他們是用搖骰莊家來欺騙公子的,杜爺可是要給公子做主啊!”

  “老子才不替那個笨蛋做主!”杜伏威氣不打一處地道:“老子要自己贏多少花花!九點是吧?老子猜九點之外的所有點數,如果老子沒猜對,那麼賭注歸你們,如果猜對了,那麼……小子,快把銀子拿來!”

  什麼人叫做野蠻人?

  杜伏威就是!

  別人只能猜一個點數,他猜除了別人猜的那個點數之外的所有點數。

  如果說香玉山無恥,那麼說杜伏威,只好用野蠻來形容了。

  不知怎麼回來,大家覺得杜伏威這樣說都十分解氣,個個差點沒有鼓起掌來。

  更加讓人奇怪的是,那個香貴和他們的那一大幫人卻好像讓杜伏威鎮住了似的,竟然也不反對!

  “銀子本公子也沒有,用這個湊合對付一下好了!”徐子陵微微一笑,自懷中掏了一個晶瑩無比遍體通透的寶珠來。此寶珠的上面七彩幻閃,疑為神物,眼力好的人更可以看見中間有一條淡金色的龍紋在寶珠里面纏繞,徐子陵的手沒動,可是那條金色的龍紋卻好像在緩緩游動,如有生命一般。

  這個天地異寶一出,眾人馬上大氣也喘不過來了。

  一個個如牛一般的眼睛瞪著那個寶珠,一個個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有如一群大嘴蛤蟆。

  那個白豬般的香貴那眼睛立即暴睜大十倍,眼珠子幾乎連眼眶也要掙裂開來一般。他的雙手微微向前探出,仿佛正在掠取什麼東西似的,眼中的貪婪之色鋪天蓋地,將他整個心魂都已經淹沒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8

第九十五章 願賭服輸

  

  “拿來。”杜伏威一手搶過寶珠,翻來覆去地看著,口中嘖嘖有聲道:“不錯不錯,真是不錯!這種寶貝簡直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天地異寶!媽的,怎麼好東西光讓你一個人給得了啊?不行,這顆寶珠歸我了。”

  “一顆‘金龍珠’算什麼!”徐子陵隨口道:“老杜開到聲,別說‘金龍珠’,就是天地間最難得的東西也不在話下,拿去吧!不過你得欠本公子一份人情!”

  “有這個寶貝,欠就欠吧!”杜伏威能占到便宜,也不跟徐子陵計較太多了。

  他轉面朝地個白豬香貴道:“香貴,我操你祖宗,老子現在有賭注了,不知你准備用什麼東西來作為老子這顆‘金龍珠’的對等賭注呢?金子什麼的你不要開口了,老子都替你難為情,這種東西可是你一點點金子能買得到的?”

  “大總管真是為難在下了。”香貴苦著臉裝窮道:“在下實在拿不出什麼對等的東西來跟大總管賭,大總管還是放過在下吧!”

  一個大漢閃身而入,在香貴耳邊輕輕說了幾句,香貴一聽,眼睛馬上亮了起來,道:“承大當家信賴授權在下,在下代大當家接受大總管的賭注。大當家說,願意用黃金三千兩來作這一顆‘金龍珠’的對賭金價,如果大總管願意,在下就接受大總管的賭約了。”

  三千兩?

  還是黃金?

  眾人聽了狂噪不止,個個交頭接耳,議價紛紛。有說太貴的,也有說不夠的,有說值得的,更有說不換的,各有不同,眾議紛紛。

  “三千兩?”杜伏威想了想,好半天,才皺著眉頭道:“看你們真是搜了不少財富啊!三千兩黃金輕輕巧巧就拿出手來了!老子不行,老子是窮命!殺你了,三千兩就三千兩吧,誰讓老子缺少金子花呢!賭了!”

  眾人一聽,個個都精神一震,三千兩黃金,跟現在桌面上所有的金子加起來都差不多了。

  “我賭九點除外的所有點數。”杜伏威野蠻地哼道,他雙手一拍賭桌,大吼一聲道:“如果不是,那麼‘金龍珠’你們拿走,如果讓老子猜中了的話,那麼三千兩黃金拿來!小子,學著點,這才叫賭錢,明白嗎?一會兒老子請你吃老牛筋炒崩豆,噎死你這個小子總好過給人騙死的好!傻不拉嘰的還敢跟人賭錢!”

  杜伏威不但野蠻,而且出手也狠,他的掌一碰賭桌,兩道暗勁馬上透過桌面傳到那個賭碗之中,將里面那三顆骰子翻了個面。

  就算原來真是九點,現在他也肯定穩贏無疑了。

  “我們猜九點。”香貴微微擦拭了額上一把細汗,也拍拍賭桌笑笑道:“大總管,你看我們為了更加公平些,不如這樣吧,骰子是一定有的,不如我們兩個都不出手再動這賭桌了,請這位寇公子過來搖一下骰子,轉到幾點就是幾點好嗎?我們只有九點,而大總管猜的是九點所有的點數,比我們占便宜得多,機會也大得多對不對?這個提議如何?”

  香貴也不落後,他也發出一道暗勁將那三個骰子震翻回來。

  而且提出了一個連傻子也不會拒絕的理由。

  讓徐子陵搖骰,雖然有機會搖出九點,可是搖出其它的點數的機會簡直就多得太多了。那個香貴那不知吃錯了什麼豬藥,讓豬油蒙了心肝,否則都不會如此說話。

  “是你說的!”杜伏威不等對方的人勸止,馬上出聲道:“老子聽聽清清楚楚,你們誰敢反口的,先問問老子答不答應!小子,你來搖!讓老子好好贏他們一把,痛快痛快!”

  “豬頭!”誰不知徐子陵臭罵道:“老杜,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我怎麼沒有發現你的頭腦如此的簡單呢?”

  “你說什麼?”杜伏威讓徐子陵罵得狗血淋頭,一點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怪叫道:“老子贏定了!”

  “贏得屁!”徐子陵冷哼道:“你只要稍稍用一個腦,就不會答應這種條件,你也不應該跟他們賭錢,甚至不要跟他們說話,他們是什麼人你知道嗎?人販子,人販子是這個世上最狡猾的人!他們連人都可以騙,連人性都沒有,你敢跟他們賭錢?”

  “你到底在說什麼?”杜伏威怒道:“難道老子現在輸錢了?”

  “現在沒有。”徐子陵慢有斯禮地道:“一會兒就輸了。”

  “怎麼可能。”杜伏威狂怒道:“只要你小子過去稍稍搖一個那個骰碗,老子馬上就會贏,根本就不可能會輸!除非你這小子連搖也不肯幫老子搖一下!”

  “我幫你搖了,一樣沒用!”徐子陵沒好氣地道。

  “你說什麼?”杜伏威抓狂地吼道:“搖了就不是九點了,怎麼會沒用?老子猜的可是除了九點之外的所有點數,你隨便搖一下就行了!”

  “豬。”徐子陵給杜伏威一個白眼道:“我要是搖得出九點以外才怪呢!”

  “為什麼不能?”單琬晶的疑問代表了所有人的心聲。

  “因為他們的骰子全是三點一面的。”沈落雁的腦袋到底聰明些,她馬上明白徐子陵准備說什麼了,于是一下子領悟了,歎息道:“無論夫君他搖多少次,搖哪一面上來,都會三點,三個骰子每面三點也就是九點,這個是他們設的陷阱,夫君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眾人一聽,差點沒有昏了過去。

  難道香玉山敢一直大膽地跟徐子陵賭錢,難怪他敢接受千金之多的賭注,難怪他們那麼有把握。眾人一想之前那個香玉山的種種表現,原來全是為了欺騙對手而做出來的,個個心中不寒而怵!

  杜伏威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他目瞪口呆了半天,才一把抓住徐子陵的衣領,將他整個提到空中喝問道:“小子,既然你一早想到,為何不阻止老子啊?你為何還要拿這個‘金龍珠’出來啊?你明明知道無法挽回了,為什麼不阻止我下注?難道你就這麼想看老子丟人嗎?”

  “看你丟人是其一。”徐子陵笑嘻嘻地道:“最重要的是,我想讓你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呵呵!老杜啊老杜,你欠我一個價值三千兩黃金的人情,你說怎麼辦才好呢?”

  杜伏威一聽,差點沒有想用頭去撞牆。

  “難得公子如此明白事理。”那個白豬一般的香貴笑嘻嘻地道:“賭場里好久也沒有像公子一樣大方的客人來了,真是篷壁生輝啊!玉山啊,你可要跟寇公子學著點,單單是這一手一擲千金的豪氣,就不是你這小孩子所能有的。”

  “是,阿爹教訓的是。”那個香玉山陰陰地笑了起來,就像一只小狐狸。

  “老子願賭服輸!”杜伏威哼了一聲,整個人氣勢一變,又恢複了他那種梟雄霸主的氣度,隨手一扔,將那顆七彩流光‘金龍珠’拋給了香貴,哼道:“‘金龍珠’先放在你們這里,等老子湊夠了賭本,老子還來找你們賭上一把!”

  “大總管有興,在下如何敢不奉陪?”香貴輕手接過,急忙收入懷中,恭敬地陪笑道:“大總管氣度不凡乃人間霸主,香貴暫待大總管保留此珠,大總管如若有空,歡迎隨時前來,在下無時不恭候大駕!”

  “也歡迎寇公子隨時大駕光臨!”香貴又向徐子陵鞠躬行禮道:“如果帶上兩位佳人前來,那更是在下的榮幸。玉山,還不快快謝過寇公子的金子?”

  香玉山此時得意到了極點,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微微向徐子陵一鞠,口中陰笑道:“真是多謝慷慨大方出手不凡一擲千金的寇公子,寇公子下次再來,本少東一定灑水掃街相迎,因為,像寇公子一般的客人,我們哪里去找啊!”

  眾人一聽香玉山的感歎,差點沒有想一擁而上捏死他,個個都恨得心癢癢的,可是又無可奈何。

  徐子陵卻不。

  他在哈哈大笑。

  他看了一眼正帶點愁苦又帶點心甘命抵的任媚媚,忽然拱手恭喜道:“恭喜任美人,你賭贏了,請問你得了那麼多的金子有什麼用呢?會不會請本公子和我的兩位小嬌妻去喝一杯呢?”

  眾人讓他說得莫名其妙,一個個面面相窺,不明所以。

  任媚媚也反應不過來,她看了徐子陵一眼,忽然帶點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麼?什麼我賭贏了?我不明白啊,我賭的結果不是和你一樣嗎?我怎麼贏呢?”

  “我們都贏了啊!”沈落雁喜孜孜地回答道:“我們都賭贏了,你跟我們一樣,自然也賭贏了呀!”

  “可是那里面不是只有九點不能變嗎?”任媚媚還在糊塗之中。

  “我們當然能贏。”單琬晶哼了一聲道:“你也不看看是跟誰下的賭注?這一個壞家伙什麼時候讓人占得了他的便宜啊?他不占別人的便宜就算那個人祖宗燒高香了!我們一早就知道,我們贏定了!他們可以動手腳來欺負我們,難道我們就不可以嗎?你笨死了,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知道,懶得跟你說!”

  “我是…不…太懂。”任媚媚一聽,簡直好像聽天書一般難明,可是有一點她聽出來了,徐子陵並沒有猜錯。雖然他根本就沒有去猜,可是他隨便讓人一猜就可以猜中,他肯定有這種本事,現在對方用的骰子全是三點不會變的,他能動什麼手腳?

  眾人一看,事情又峰回路轉,又有看頭了,一個個大氣也不敢透,一個個的心髒都似不多抑止了。

  香玉山一看徐子陵那麼有把握,不由有點慌亂,他伸手就想去揭那個賭碗。

  可是讓香貴馬上喝止子。

  “寇公子。”香貴點頭又哈腰道:“您和玉山是對賭之人,兩個人來開都不太方便,您和玉山還是坐遠一點,等做公證的大總管來開這一個賭碗,那就再合適不過了!”

  眾人一看他又出來說話,而且說的沒一句是人話,不由一陣惱怒。

  相信寇公子就是等著這一個機會動手腳的,等那個香玉山心急一揭開的時候,站在邊上不遠的寇公子一定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動一點點手腳的,可是這一切都讓那個老奸巨滑的香貴破壞了。

  杜伏威帶點遲疑地看向徐子陵。

  可是徐子陵根本不看他,自顧回去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杜伏威喃喃道:“小子,不是老杜不幫你,只是老杜根本不會做什麼老千……”他一邊小聲喃喃自語,一邊伸手去翻那個賭博碗。那個香貴在一旁死死地盯著,不說杜伏威不會老千之術,就是會,在香貴這一個行家眼里,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可是等杜伏威一打開那賭碗的蓋子,香貴整一個都傻了。

  里面哪里有什麼骰子,只是三顆跟骰子很像的石子。

  它們真是跟骰子長得很像,簡直就像真的一樣。可是就再長得再像,石子還是石子,而不是骰子,而且那上面根本一個點數也沒有,上面沒有骰子應該有的所有點數,非常的光滑,每一面都如此。

  香玉山一見,全身不停地發抖,臉色越來越黑,最後大吼一聲,一口汙血噴了出來,整個人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那個香貴也全身哆嗦,兩腳發軟,他面無人色大汗淋漓,嘴唇不知想說什麼,可是只是抖抖抖地顫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願賭要服輸。”徐子陵走了出來,笑嘻嘻地道:“謝謝香老板的金子,謝謝如此慷慨大方出手不凡一擲千金的香少爺,嘖嘖,如果慷慨的賭場老板,上哪里去找啊!”

  徐子陵感歎道。

  他把香玉山剛才那些話完全奉還給他們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8

第九十六章 密謀大計

  

  香貴聽了,整個人忽然像沒有骨頭似的軟了下去,跌坐在賭桌的邊上,驚恐到了極點地看著徐子陵。

  徐子陵卻不理他,只是緩緩道:“先收下香老板的一千兩黃金,另外一千三百兩黃金請香老板明天午時前准備好,本公子到時來取。如果沒有,那麼相信香老板一定會很高興本公子的光臨的。”徐子陵讓刀疤將賭桌面上那些金條和金磚一一收起,那手不知怎麼回事一晃,金磚和金條就全部不見了。

  再向任媚媚伸出手時,手里又已經多了一個小包袱,包袱因為太小而不能完全包好,露出里面的三塊金磚來,他對任媚媚微笑道:“這是你的,任美人,很高興你如此相信我,下次就找機會跟你對賭一下好了,因為你不但有了對賭的資本,還有了對賭的資格。”

  說完,把那個包袱塞得還不知如何反應的任媚媚手里,轉身向在場的所有圍觀之人大聲道:“本公子今天贏錢了,很是高興,想請各位朋友出去外面的大酒樓喝一杯,不知大家賞不賞臉?”

  徐子陵的聲音未完,已經讓眾人爆發的歡呼聲所淹沒。

  “小子,真有你的。”杜伏威站在一個小山崗上,對著身邊的徐子陵哈哈大笑道:“你騙得那幫家伙一楞一楞的,看起來好解恨啊!一個個都呆頭鵝似的,老子還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對了,你真的確定那個香貴會拿你給我的那個‘金龍珠’去找陸抗抵押換金子?”

  “當然。”徐子陵笑嘻嘻地道:“老杜,你演戲的本事也不差,那個香貴老狐狸了,不也讓你給騙了?我們明晚就去他們收藏寶貝的地方,那顆‘金龍珠’他們看得那麼重,一定會收藏在他們最寶貝的藏寶室之類的地方的,然後就是我們做搬運的時間了!最後再贊一下你的表現,如果不是你成功地騙住了香貴,順利地把那顆有我真氣的‘金龍珠’給他,相信我們一時半刻還找不到他們藏寶的地方呢!”

  “他是豬油蒙了心。”杜伏威哼道:“傻子也會明知在如此有意的條件下,他們還能答應的東西肯定不會是好事,誰會上他的當啊?除了九點之外能猜所有的點數,老子這輩子都沒有這麼賭過錢!如果不是你要我故意把那個‘金龍珠’送出去,我才不會做那種傻冒的舉動,現在搞得個個人都以為我杜伏威是個大傻瓜!”

  “做大傻瓜有做大傻瓜的好處。”徐子陵嘻笑道:“最少,日後如果你要賭錢,相信就沒有幾間賭館會不歡迎你了!”

  “操,老子賭什麼錢?老子沒錢了就去搶!”杜伏威沒好氣地哼道:“用得著那麼麻煩嗎?”

  “你明晚再幫我一把。”徐子陵哈哈大笑道:“等我們明晚再干掉那幫家伙,搶了他們的財寶,我分你一千兩金子好了。保證你搶錢都沒有那麼快!”

  “玩命的事一千兩金子就打發老子了嗎?”杜伏威獅子大開口道:“最少五千兩。”

  “一千兩。”徐子陵不二價道。

  “四千兩。”杜伏威稍稍降低了一些價錢,道。

  “一千兩。”徐子陵鐵口不改。

  “那三千兩好了,三千兩不能再少了。”杜伏威有些心虛,口中強硬地道。

  “一千兩。”徐子陵簡直像執行基本國策一樣,雷打不動,一絲不變。

  “你這個小子吃錯藥啊?”杜伏威郁悶地道:“你要有誠意你抬一下價錢啊?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

  “我不會做生意。”徐子陵哼了一聲道:“你不去我連一千兩金子也省了。我一個人又不是不行,只是看你無聊,又窮,才給你找個差事干干。你也不想想,殺幾個人,放點火就一千兩黃金,我操,天下最好又最貴的殺手也值不了這個價!你還不干怎的?”

  “小子,你生氣個屁啊!”杜伏威呵呵笑道:“老子又不是沒說不干!反正有空,又挺無聊的,跟去玩玩也好,你記得幫我把那個‘金龍珠’拿回來啊!”

  “都說那個東西是我做的,不值錢!”徐子陵郁悶道:“三天五天等我的真氣消散了,那些七彩光芒沒有了,那東西就是一個透明的珠子,值個屁錢!你要干什麼用?你不是要用那個‘金龍珠’上面的龍形紋來唬弄人吧?老杜,你真的不是做皇帝的材料,你想那個會想壞腦,不如想點別的!”

  “誰說老子想當皇帝啊?”杜伏威嘿嘿笑道:“要回那個‘金龍珠’不是別的意思,就是郁悶,老子手中的東西怎麼可能隨便給了別人呢?不行,就像它再不值錢,也得拿回來!而且,那個珠子挺漂亮的,我喜歡這亮晶晶的東西。再說,你都送給我了,我要回也是應該的……”

  “怕了你。”徐子陵看見杜伏威滔滔不絕地說大道理,馬上打斷他道:“好了,明晚這個時候,我們再在這里會合,到時再去干他媽的一票,然後再各奔東西!對了,你明天要做出回你們那個狗窩的樣子啊!還要高帽就不要戴了,衣服也變動一下,對了,你那張棺材臉也抹點東西,不然讓人懷疑了不要怨我!”

  “媽的。”杜伏威郁悶地道:“不就殺幾個人嘛,要求還真多!”

  香貴正在陪著笑臉,對著一個拿著長長煙杆正在吞云吐霧的老頭子鞠躬,又拿出那個七彩幻閃的‘金龍珠’,低聲下氣地道:“陸爺,屬下犬兒一時糊塗,讓對方所欺騙,還好贏得此珠,特來將此寶獻給陸爺。”

  香貴一個抵壓的字也沒說,只說獻寶。

  可是那個老頭子卻哼了一聲道:“香貴,我還不知道你?此寶雖好,可是也是個禍害!杜伏威輸了你這一個‘金龍珠’,他會善罷干休?這一個禍害不小啊!再說此寶如果讓聖上知道,那是肯定要收了到宮中去的,不知到時……這樣吧,杜伏威不是跟你抵壓三千兩金子的?我幫你抗下它,二千五百兩金子!不是我不願出更多的錢,而是此寶風險太大!說起來,除了你輸去的二千三百兩金子,還能賺到二百兩金子呢!”

  香貴心中差一點沒有操翻那個煙杆老頭的祖宗十八代。

  如此的天地異寶,就連杜伏威那個大傻瓜也要抵壓三千兩金子,可是他只給二千五百兩,那心,也太黑了吧?

  不過香貴臉上沒有別的表情,只是同意。

  他陪著笑臉恭敬無比地道:“陸爺英明,陸爺幫屬下這一把,屬下感激于胸,五內俱翻!陸爺說多少就多少,二千五百兩還是賞賜屬下二百兩金子,屬下如何會不同意?謝謝陸爺!”

  那個煙杆老頭沒說話,揮揮手讓香貴退下,自己繼續吞云吐霧。

  在他的身邊處,坐有一個體格極其魁梧容貌極其威武的男子,三十五六左右,整個人顯得神滿氣足,神采照人。他的嘴角永遠有一絲微微勾起的弧度,微微的笑意永遠保持在他的臉上,可是在他的眼中,卻又一種冷若冰霜的東西在深深地隱藏著,特別在偷偷看向那個煙杆老頭子的時候。

  回到東溟巨舶,已是深夜,美婦人卻還坐在燈下等著。

  她看見徐子陵一同帶回的沈落雁,也只是微微一笑,卻沒有絲毫疑問和責怪,就連沈落雁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美婦人和氣溫柔,可是那個美婢如茵卻不。

  她惡狠狠地瞪了好幾眼沈落雁,又用她的美目去瞪徐子陵,在端水給徐子陵梳洗的時候,差一點就沒有把那一臉盆水潑到徐子陵的面上去,就連單琬晶也覺得莫名其妙。

  徐子陵卻不。

  他正在躲避著美婦人用一條很大的錦巾幫他洗臉和擦拭剛洗完還濕漉漉的頭發,可是就算他滑溜得像一條小泥鰍,還是逃不過美婦人的手掌心。

  她是他的克星,收拾得他服服帖帖的。

  看得單琬晶和沈落雁兩女羨慕不已,如果是她們,根本就不可能管得著徐子陵什麼東西,這一點,她們很明白。在這一刻,兩女都托著小香腮靜靜地坐著,看著美婦女將上跳下竄的徐子陵抓住,一邊在他東躲西閃的情況下,一邊准確無誤地幫他擦拭著頭發。

  那個如茵氣鼓鼓地端著水站著,那可愛的小嘴可以掛得住三個大油瓶,特別在看到沈落雁的時候。

  第二天一大早,徐子陵還沒有爬起來,那個香貴就派人押送來一大堆金子,根本就不用徐子陵上門追債。

  也許他是害怕看見徐子陵,也許是怕徐子陵提起那顆‘金龍珠’的事。

  就連瞎子也看得出來,如果把那顆‘金龍珠’獻給了當今皇上,別說三幾千兩金子,就是弄個大將軍或者得個爵封個候什麼的也大有可能!香貴並不是沒有想過這一點,可是香貴自己無力保住這一顆天地異寶,他只能眼睜睜這一顆‘金龍珠’落入大當家‘煙杆’陸抗的手里。

  就是巴陵幫的大當家‘煙杆’陸抗,也不敢大意。

  他沒有馬上動身,星夜出發,把這一異寶獻出去,以求楊廣的賞賜。因為杜伏威雖然表面服輸了,可是就邊傻瓜也知道,他絕對不會輕易放手的,他如果不在路上設法伏擊截殺,說出來連三歲小孩子也不相信。

  徐子陵白天沒有再出去,整天不是陪兩女聊天就是練功。

  他還是第一次在眾人面前練功,那練功的方法不但單琬晶和沈落雁,就是美婦人看了,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那個美婢如茵卻不。

  因為她看不懂。

  她只知道徐子陵那些招式很慢,極慢,雖然很好看,全身淡淡都流動著一種光芒,隨著他的動作而流通全身,簡直就像神明一樣,可是這種‘好看’的武功卻不可能打中什麼人。不要說對上一個高手,那種招式的速度,就是連一個反應最遲鈍的普通人也打不著。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8

第九十七章 翻轉巴陵

  

  杜伏威一大早就裝作怒氣沖沖地走了,雖然他走得有點隱密,可是沒有那一幫的探子不知道他已經走了。

  他一定是回去搬高手准備半路截擊‘金龍珠’的事去了。

  沒有人不那麼認為。

  巴陵幫的大當家‘煙杆’陸抗也是那麼認為的。

  他冷哼一聲,吩咐手下的人嚴陣以待,又命二當家蕭銑進行守護秘寶之責,甚至將一些聞風而來道駕的好友和別的幫派使者都一一婉拒門外。只要過了這一陣風聲,只要楊廣知道自己有這一件寶貝,一定會派來高手來護送進宮的,根本不用自己現在冒險。

  巴陵幫上上下下一片戒嚴,白天一天什麼事也沒有就過去了。

  可是沒有誰敢掉以輕心,只要是在江湖上混的人,沒有誰不知道夜晚才是江湖人行動的最大時機,夜色不但會掩蔽身份和掩護行動,而且還可以暴露人心和助長膽識。

  巴陵幫僅僅一個上半夜,就捉出五十多個的不速之客,就知道賊子在夜晚會如何瘋狂就知道了。

  捉到的有五十多個,沒有捉到的更多。

  雖然捉到的賊子不少,可是真正來偷東西的小偷沒幾個。他們大多是來探取情報的暗探,是別的幫派或者附近什麼勢力派來查探‘金龍珠’秘寶的。

  折騰了大半夜,巴陵終于安靜下來了。

  等到天色開點有點迷蒙天色快亮了的時候,就連陸抗也認為今晚終于熬過去了。

  這在這一個時候,徐子陵來了。

  他知道什麼時候人的警惕會降到最低,他知道什麼時候人的戰斗力會降到最低,那就是黎明時分。所以他來了,在這一個折騰了一夜稍稍平靜下來的晨早時分,他悄悄地來了。

  一起來的當然還有另一個人,杜伏威。

  這時的杜伏威,披頭散發,穿著緊身衣物,他的臉不但塗了上墨,還粘上了大胡子,甚至戴上一個單邊的黑眼罩,變成了一個獨眼的大盜。他的身後背著一把大鋼刀,腰身纏著一條由牛筋、烏金絲和人發相互纏繞的長鞭。這件好東西是他搶奪徐子陵的,算作這一次行動的武器和事後報酬之一。

  徐子陵也一身黑衣,他的臉上有一個天魔般的面具,比起李密那天戴的那個更加猙獰怕人,那上面不但有尖長的獠牙,還有扭曲的尖角,臉頰的周邊還有無數的倒刺,有的甚至環繞到徐子陵的腦後,整個魔面緊緊地貼在面上,仿佛徐子陵天生就是那樣的面孔一般。

  在那天魔面具的眼睛處,有兩片透明的琉璃片,掩飾著徐子陵那獨特的眼睛。這個面具並不是用金子鑄做的,而是一層薄薄的銀葉捏造,上面用火焙燒得灰灰的,加上面具本來的樣子就猙獰凶惡無比,看上去極是陰森恐怖。

  杜伏威膽子大得生毛,可是卻不願意多看徐子陵的面具。

  因為太難看。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徐子陵戴上,他簡直就不敢相信這一個鬼臉人就是徐子陵。

  徐子陵不但造了這一個天魔面具,還做了一對銀葉手套。

  雖然這一對手套沒有一點防護作用,可是卻能很好地掩飾徐子陵那一雙璞玉般的手。它最大的作用中迷惑,有了這一對手套,徐子陵對模防李密使出他那一式‘天魔亂舞’就更有信心了。雖然威力肯定不如李密那麼牛,甚至不如自己的招式,可是只要能嫁禍給那個老淫蟲,徐子陵心底是樂意到非常的。

  “老杜。”徐子陵壓低聲音,道:“照原計劃,我現在去摸寶貝,你去放火。”

  “記得把‘金龍珠’給我拿回來。”杜伏威心里只有那一顆寶貝珠子,雖然徐子陵再三強調說那只是用琉璃石做的,不值錢,可是杜伏威不止讓徐子陵騙過一次,這一回,說什麼也不相信他說的東西,那個東西就算不是寶貝,也不可能。

  就算在他的眼中不是寶貝,那麼在自己的眼中就是寶貝。

  而且相信世上所有的人也會一樣,和自己一樣,認為那是一個寶貝。反正天下人都認為那是個寶貝,那它就是寶貝,即使徐小子一個不那麼認為,那又有什麼用?

  寶貝不是由一個人說的,而是天下人都認為是才是的!

  杜伏威一路放火,一路感觸良多。

  不記得有多少年了,沒有再做過這一種小混混的行為了,怎麼做了一個江淮軍大總管的自己,就會聽這一個小子的話,去幫他殺人和放火呢?杜伏威簡直連自己也不敢相信,這就是現在的自己。

  看到四面火起,又四處有慘叫之聲斷斷續續響起,陸抗血紅了眼睛,不過他沒有發令救火。

  他讓急得團團轉的手下安靜,坐好,靜靜地等待著敵人的到來。

  對手做了那麼多事,都只不過為了一件事,那就是‘金龍珠’。

  如果他們得不了‘金龍珠’,做什麼也沒用。

  ‘金龍珠’在一個最隱密的地方,甚至比自己的懷里還要安全。陸抗很得意,除了他,誰也不可能找得到那個地方,就算找得到,也絕對翻不開那半尺厚的鐵板來取出里面的鐵箱子,就算真的取得出那個巨大的鐵箱子,那不可能打得開,就算能打得開,也絕對躲不過里面那七七四十九支見血封喉的毒箭。

  如果他們打不開那個箱子,就不可能帶得走。

  因為那個鐵箱子實太大了,也太重了,那里面可是裝著他一生的積蓄和一生的經營所得。

  不要說別的,只是金子,也可以活生生地壓死好多人。

  所以說,他一點也不害怕敵人的來襲。

  相反,他要利用這一件事大肆宣揚,讓天下更多人更快地知道他擁有‘金龍珠’,到時他稍稍向楊廣一進獻,必定可使那個昏君龍顏大悅,自己必定可以加官進爵,必得可以得到無數無數的賞賜,甚至比起他以前給楊廣收集天下的俊男美女所得的賞賜還要多。

  煙杆陸抗意淫到這里,禁不住露出一絲絲得意的笑意。

  站在他身邊的,是那個高大威武的永遠在嘴角掛一絲絲微笑的二當家蕭銑,他也在笑,特別是看向陸抗後心的時候,嘴角那絲絲笑意更是濃重。

  杜伏威忽然覺得有些無聊,火已經放完了,人也殺了不少,可是對方一個高手也沒有派出來。他不說腰間那條凶霸的‘軟鞭’,就是背上那把普通的鋼刀,也沒有開張發市,他面對只顧逃命四處亂竄的小幫眾,單單是拳頭足夠了。

  目前還沒有一個可以可供發泄一下郁悶的人物,所有的高手,都躲到那個煙杆陸抗所在的那間屋子里去了,就像烏龜一樣躲著不出來,根本就只守成,不思任何的反擊。

  所以杜伏威很是郁悶。

  徐子陵笑嘻嘻地摸過來,在大搖大擺地走著杜伏威肩膀上一拍,又嘻嘻一笑。

  杜伏威差點沒有讓他那張魔臉嚇得半死,不過喘了口氣回了魂之後,倒馬上關心起他的那顆‘金龍珠’來,問道:“小子,得手了?這麼快?”

  徐子陵沒有說話,一張嘴,那個很大的‘金龍珠’竟然在他面具上猙獰的魔口中掉了出來。

  杜伏威一手抄過,粗粗看了一下,勿勿收入懷中,又奇問道:“小子,你是怎麼辦到的?你是怎麼找到他那個收藏寶物的地方的?就算真的讓你找到地方,你又是怎麼拿回來的啊?我就不相信沒有機關!還有,我就不相信陸抗那個老甲魚沒有親自看著,你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回來的啊?”

  “如何拿回的,那是秘密。”徐子陵哼道:“說了你也不明白,白白浪費口水。”

  “小子你牛。”杜伏威不得不佩服一下徐子陵這一手功夫,雖然別的他不太在乎,可是對于徐子陵這一手功夫,他不但佩服,而且崇拜。

  換成是他,打死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弄得回來。

  “你想唬弄人,說是你什麼天下之主之類的,就天天往里面輸點真氣。”徐子陵沒好氣地道:“不要太霸道的真氣,溫柔一點的,那樣,那顆‘金龍珠’才會有淡淡的光芒,不過我可不包是七彩的,因為你的真氣和我的並不一樣。要你弄出的是黑光什麼的,別怪我之前沒說清楚!”

  “放心。”杜伏威用力一拍徐子陵的肩膀,低聲笑道:“老子也不是真的大傻瓜,自然明白什麼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這個‘金龍珠’老子自己收藏了,算是小子你送給我的禮物,不會再拿出來的。老子雖然有空,可是絕對不會那麼傻冒,沒事找事煩心!”

  “你不用那麼想最好。”徐子陵點點頭,冷笑道:“來,我們干掉幾個巴陵幫的敗類就收工,這幫人渣不殺掉幾個,白白就這樣放過他們,我怎麼也不甘心。老杜,大當家陸抗歸我,那個二當家蕭銑就交給你了!這樣你沒意見吧?”

  “就這麼辦。”杜伏威一想大當家陸抗幾十年功力怎麼也比二當家蕭銑要深厚得多,于是滿口答應下來。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8

第九十八章 陸抗之死

  

  “這是什麼?”杜伏威看見徐子陵掏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不由奇怪地問。

  “土制炸藥。”徐子陵隨口答道。

  “有什麼用?”杜伏威很好奇徐子陵怎會那麼多古怪的東西,這一個土制炸藥他簡直連聽也沒有聽過。

  “炸人。”徐子陵的手指在上面輕輕一擦,一條引信哧哧地冒起了煙,極是緩慢地燃燒起來,徐子陵看了好奇的杜伏威一眼,淡淡地解釋道:“一會兒這條引信燒盡,這個東西就會發生大爆炸,威力就會像你全力打出數十記重掌在一個小的范圍之內,在這一個小范圍之內的人都會讓它炸個粉身碎骨!”

  徐子陵的話差點沒有嚇破杜伏威的膽子。

  會爆?

  威力相當自己全力打出的數十記重掌?

  杜伏威看見那條引信正在哧哧地燃燒,已經燒了小半,不狂急道:“我操,你還拿著它?快扔出去啊!一會將我們兩個炸翻就冤了!我操,這麼危險你還拿著它?快扔啊!我再也不跟你這個小子一起,讓你嚇死都不知怎麼一回事!”

  “早著呢!”徐子陵搖搖頭道:“現在一扔過去,大家都跑了,能炸倒什麼人啊?等快爆的時候再扔才有用啊!”

  “嚇?”杜伏威一聽,那黑臉馬上藍了。

  “拿著這個很能訓練人的膽識。”徐子陵將手中那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遞向杜伏威,道:“要不你試試,很刺激的。只是記得到了尾端的時候要扔出去,不然就炸到自己了……”

  杜伏威一看那個正在哧哧地燃燒的小東西,嚇得連心肝也快跳出來了。

  就算面對再強的高手,杜伏威也不會心跳多一下,可是讓他拿著這一個讓人恐怖的東西來訓練膽量,打死他也不會干,無論這一個小東西的傷害力有多大,他絕對不想跟它打任何的交道。只要傻冒才會試這一種無聊又危險的事。

  “快拿開,不然老子翻臉了。”杜伏威讓徐子陵嚇得夠嗆,低吼道:“老子的膽子已經夠大了,不需要任何的訓練,你還是快把它扔出去吧,老子一看見這玩意兒就頭疼!”

  “好好好。”徐子陵拋了拋那個黑乎乎地小東西,滿口答應道:“不過要再等一等,現在還早,哎你跑那麼遠干什麼?”

  “老子可不是瘋子。”杜伏威跑出三丈開外,松了口氣道:“你小子想死自己慢慢玩,老子可不奉陪。”

  “……”徐子陵無語。

  陸抗等了大半天,一個人也沒有攻進來,外面的大火燒得半天通紅,外圍的幫眾看來也應該死得差不多了,可是敵人還一個人都沒有出現。所有的人都精神緊張到了極點,個個都在等待對方的驚天一襲。他們早有准備,一等敵人攻入,馬上將他們全殲于天羅地網般的陷阱之內。

  屋頂一聲輕響,不知什麼東西破開了一個小洞,直飛了下來。

  “喂小狐狸!”單琬晶托著香腮,小聲問坐在對面拿著一張紙笑嘻嘻地看著的沈落雁,道:“你腦袋好用一點,幫忙想想,為什麼子陵他肯答應娘提出的那個不與尚明比試的條件呢?他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他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我知道,他的嫉妒心可是很強的。你看他因為你這個小狐狸,甘願冒一身傷都要把那個李密廢掉,現在為什麼會肯答應娘不跟尚明動手呢?”

  “那是他不想光明正大地做壞人啊!”沈落雁抬起眼睛,笑眯眯地道:“他要是當著大家的面,把那個尚明給廢了,那麼大家都會覺得他的心胸有問題對不對?就是夫人也會很難做!所以,他為了你,這一回就忍下不動手了。可是你看吧,他保證有不知多少種辦法不會讓那個尚明好過的,他的嫉妒心我當然知道,我想,以後不止這一個尚明,就是我那個名義上的情人,那個徐世績也會極之悲慘。”

  “這樣好。”單琬晶一聽,高興地道:“我就喜歡他那麼著緊我,我還以為比你這個小狐狸差呢!哼,小狐狸我告訴你,他總是喜歡我多一點的。”

  “多一點就多一點吧!”沈落雁失笑道:“可是我相信也多不了到哪里去!我不與你計較,反正只要他也喜歡我就好了。”

  “反正他得喜歡我多一點。”單琬晶卻像個小孩子般較真道:“怎麼說我也認識他久一些,他要是喜歡那個貞貞和素素多一些,那我還好受一點,如果他喜歡你這個沒幾天的小狐狸更多一些,我怎麼也不服!你會幫他的忙,我就不會嗎?雖然我不會像你那樣使鬼點子,可是我武功比你好,而且好不少!”

  “你的武功是比我好。”沈落雁點頭同意道:“可是跟他相差可遠了,你的武功幫不上他什麼忙的。除非你勤奮點練功,再有一個飛躍,不然你幫不上他什麼忙。”

  “我才不會像個瘋子一樣天天苦練。”單琬晶搖頭道:“我只要不像你那樣拖他的後腿就好了。”

  “公主就是公主。”沈落雁歎息一聲道:“如果我有你那樣的條件,有你那樣的母親就好了……不過,我想如果我要有你這些條件,也會像你一樣的。”

  隨著飛進來的那一樣小東西,眾人撲了上去,發動了雷霆萬鈞的攻勢,意欲將落入陷阱之內的來襲之敵置之死地。

  可是他們做不到。

  因為扔進來的,只是一塊小小的石子。

  “蠢材。”陸抗動也不動地坐在太師椅上,冷哼道:“大家會部給我退回去,這是‘投石問路’,是敵人擾亂我們的計策。這樣的投石應該有三次,等我們不在意了,那些人會隨著第三塊石子攻擊進的,到那時大家再一舉攻擊也不遲!”

  果然,隨著陸抗的話,又有一塊石子自窗戶穿了進來,扔在大廳中間。

  眾人心一跳,可是沒動。

  因為陸抗在瞪著他們。

  他還大馬金刀地端坐著,還在悠閑地吞云吐霧,這還是第二塊石子,這還是擾敵之計。

  不止是他,就連二當家也沒動,他還是背著手站在陸抗的身後,臉上也還帶著微微的笑意。

  ‘格。’

  屋頂傳來一聲輕響,就在第一塊石子扔進來的地方,又有一個黑乎乎地東西扔了進來。

  陸抗一拍太師椅,跳了起來,手指著屋頂,同時狂吼起道:“敵人在屋頂!大家上!”在大吼聲中,他第一個沖了上去,接著是二當家蕭銑,然後是三當家,還有一眾高手。

  陸抗此時手中的,不是煙杆,而是一只專門打造的巨大銅錘,他干枯瘦小的身子相比之下,那個巨大的銅錘是那樣的巨型,可是他舉之若輕。他一錘在手,有如天神降臨,他手掄巨錘,直向屋頂狂砸而去。

  蕭銑則不。

  蕭銑還是空手,不過他的速度極快,轉眼間,他已經沖出了屋頂,破開屋頂的瓦片飛了出去。

  “轟隆隆……”

  杜伏威看著下面爆起來的響動簡直驚天動地,整座巨大的房子都在搖撼,幾乎整間房子的窗戶和瓦面都爆碎了開來。杜伏威嚇得下巴差點沒有掉到腳面上,好半天,他一把揪住徐子陵怒吼道:“小子,你剛才差一點就害死老子了!如果你扔慢了點……”

  “扔慢一點。”徐子陵淡淡地道:“你和我也沒事,最多掉層皮,折個手斷個腳什麼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杜伏威無語。

  陸抗讓一股巨大的爆炸力炸得氣血翻騰全身疼痛,他覺得全身最少有十個地方插著不知什麼哪里飛來的鐵屑刺中,最少有十個地方的皮膚讓那股巨力炸得皮開肉綻,耳朵震得得鮮血長流,眼睛一陣陣發黑,腦袋一陣陣的發昏。不說衣服,就連頭發,也正在著火,燒了近半。

  不過就算身體再痛,也比不上心中的痛。

  自己辛辛苦苦招攬的十數名高手在這一個巨大的爆炸中全部重創,另外十幾個身手稍弱一些的,更是倒在血泊之中,也不知是生是死,自己的全部心血,就這樣付之流水了。

  陸抗心疼之極,可是他來不及歎息,甚至來不及撲滅身上的火。

  因為他的頭頂,閃動著滿天的星光,那些星光一閃一閃的,詭異得就像天魔的眼睛。

  陸抗來不及驚呼也來不及有太多的反應,就一下子淹沒在那片詭異的星光之中……星光之中有一個個小小的氣團在爆炸,在無聲無息地爆裂著陸抗的身體,雖然每一個氣團的威力很弱,遠遠及不上剛才那股爆炸威力的千百分之一,可是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這些小小的詭異的氣團不是陸抗真正恐懼的東西。

  真正恐怖的東西是那些隱藏在那片星光之後的東西,是兩條絲狀的東西,它們一寒一熱,纏繞上陸抗的頭頸,瘋狂地向陸抗的經脈中侵入。

  那種無視敵人抗拒無視敵人防禦的侵入,讓陸抗心底一涼。

  完了,這一次遇上真正的高手了。

  陸抗自心底里狂吼一聲,憑著他數十年的功力,強蠻地自那片星光沖出來,可是一旦等他恢複了眼睛的清明,他看見更加讓他心膽俱裂的情景。一個高大的黑臉獨眼人,用一條長長的鞭子將三當家整個懸掛在大梁之上,手中揚起一把鋼刀,將三當家整個人一刀兩段,血花四濺……

  陸抗快瘋了,他拼命向門外沖出,在這一刻,他再也不想什麼守著什麼寶貝了。

  在這一刻,他想的,就只有自己的性命。

  敵人太強大了,一照面之下,老三就讓他們干掉了,老二不知何蹤,想必也早慘遭毒手,而自己,已經身受重創,這一仗剛開始就已經結束。

  還是盡快逃命吧!

  那個雙撒了一片星光的怪人臉上戴著一個極其恐怖的面具,他鬼魂般追來,讓陸抗心魂俱裂。

  這時,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撞了過來,攔截在陸抗和那個怪面人的中間,陸抗定神一看,正是二當家蕭銑。

  “大當家,走。”蕭銑啞著嗓子吼道,他身體的鮮血滴滴答答,不知身受何等重創,可是他只顧著大當家陸抗,陸抗心中一陣陣感動,本來他還有點懷疑這一個老二那顆心的,可是現在危難時期,當可看見他的忠心。

  他,他是自己的好兄弟。

  “老二……”陸抗幾十年沒有掉過淚了,可是今天他感動了,差一點就沒有老淚縱橫。

  “走啊!”渾身鮮血的蕭銑卻生氣地怒吼道,他強蠻地伸出手,去推陸抗離開。他自己卻拼命撲向那個戴著恐怖面具的怪人,舍生取死地沖過去,完全不作任何的防禦。

  陸抗看到這里,扭轉過頭,強壓下心中回身與蕭銑一起死戰的沖動,他一咬牙,飛身而起,亡命而逃。

  他必須逃出去,不然這一個老二就白死了。

  那個黑臉狂眼大漢還在向自己的其它手下砍殺,而老二正在纏在那個怪人,自己一定可以逃出去的,自己一定要逃出去……

  “轟!轟!轟!”

  一連三聲巨響,爆響在陸抗的身上。陸抗覺得自己全身的經脈在這三下重擊之下已經寸寸碎裂了,就算在平時,受到這種恐怖力量的攻擊,也難以抗禦,更何況在如此的情形之下。

  死亡,已經成為事實。

  現在的陸抗只想看一眼,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偷襲了自己。

  可是他看見的是,一只迅速在眼前變大的拳頭。
作者: johnnyanthea    時間: 2011-5-4 08:19

第九十九章 大有收獲

  

  “是…是你……”

  陸抗做夢也想不到,向自己出手的,竟然是剛才那個拼命保護自己逃走的二當家蕭銑。他等自己相信他是忠心耿耿之後,馬上回身偷襲自己的不設防的背後,他真是……好奸詐啊!原來他是……

  陸抗很想問問為什麼?很想問問蕭銑為什麼要那麼做!

  可是蕭銑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一腳重重地踏在陸抗的胸口之上,將陸抗整個胸膛一腳踩扁,然後怒瞪著還死不瞑目的陸抗好一會也不眨眼,直到再三確定陸抗真的氣絕身亡,真的已經死得不可再死了,才緩緩收回那一只沾滿陸抗鮮血的腳喃喃地道:“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是老二了!我操你祖宗,你這個老鬼才是老子的老二!”

  戴著面具的怪人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那邊高大的黑臉獨眼大漢砍殺幾人,忽然住手了,而他面前十幾個同樣渾身是血的人忽然沖了過來,跪在蕭銑的面前,大喜道:“恭喜二當家,不,恭喜大當家!”

  蕭銑沒有理他們,他轉過身,大聲地對那個面具怪人道:“我蕭銑能有今日,還憑尊下之賜,如此的大恩大德,蕭銑必銘記于心。日後……”

  “我們沒有日後。”面具怪人一揮手,冰冷地道:“我們沒有來過這里,也沒有見過陸抗。”

  “是的。”蕭銑馬上會意地應道:“陸抗是三當家密謀宇文家的人殺的,殺死他的人是‘影子刺客’,我沒有見過尊下,只看見了影子刺客。他甚至還在我的肩頭上刺了一劍……”蕭銑拾起地上的一把劍,一劍將自己的肩膀刺穿,鮮血長流如注,可是他的臉上的微笑還在,他在微笑地看著那個面具怪人。

  面具怪人卻沒有去看他,一揮手,和那個高大的黑面獨眼男子飄然而去。

  “二……大當家,我們外面還有很多弟兄,而且我們也沒有受傷,何不…為什麼不將他們也留下?”一個心腹模樣的人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汙,小聲地問道。

  “如果我們沒有那麼多人。”蕭銑微微一笑道:“留下的人是我們。你以為他們不想干掉我們嗎?只是我們有提防之心,而且人多勢眾,他們還無法確信能得手罷了。不管怎麼說,這一仗我們總算打贏了,我們總算在陸抗這一個老烏龜的壓迫下翻身做主了。通知外面的所有兄弟,清理所有場地,不要留下一個活口,也不能留下一絲破綻……對了,那幾個家伙現在考慮怎麼樣了?”

  “香貴那個軟骨頭已經最先擁戴二當家…啊…是大當家做大當家了。”另一個心腹小聲道:“但另兩位卻還沒有……香貴和我們的那個人正在勸他們。”

  “勸個屁!殺掉算了……”蕭銑目中怒光一閃,不過又馬上平靜了下來,他點點頭,盡是鮮血的臉上帶著一絲絲微笑道:“那就再勸勸吧,畢竟大家是兄弟一場。”

  此時晨光大亮,東方朝陽徐徐東升,灑得大地一片金芒。

  杜伏威和徐子陵兩個正在江邊的一處洗擦著頭臉,換掉沾染鮮血的衣物,然後雙雙坐倒在江岸之上,兩個人看著對方,都禁不住哈哈大笑,就像一大一小兩個瘋子。

  “小子你牛。”杜伏威大笑道:“要是我,打死也想不出如何讓那個蕭銑反水的計策,對了,你怎麼知道那個家伙腦後有反骨的呢?你之前又沒有見過他是不是?你怎麼知道他一定肯幫你?如果他把你的計劃泄露給陸抗,我們還真有點麻煩呢!”

  “如果他不是傻子。”徐子陵淡淡地道:“就不會那麼做。這是他翻身做老大的最好的機會,他等這一天都快等瘋了,他會拒絕我?而且現在他也沒有什麼損失,只不過死掉幾個手下,可是卻將陸抗的親信和那三當家全部干掉了,甚至親手干掉了陸抗,呵呵,如果不是他先跟你聯手干掉那個三當家,再使詐偷襲陸抗,只靠我們蠻干,就像你說的,倒真的有麻煩。”

  “媽的,跟你這個小子一起,就算殺人放火都格外舒心。”杜伏威伸手過來,拍拍徐子陵的肩膀道:“這麼有能耐,看來你這個小混混很快就可以超過我這個大混混了,老子放長雙眼,等著看那一天,你小子好好干吧!只是別太貪把自己給賠進去了!你他媽的還年輕,有的是時間!”

  “難得你誇我。”徐子陵也伸手過手用力地拍打杜伏威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下次我請你吃老牛筋炒崩豆好了。”

  “下次老子請你吃!”杜伏威哼道:“廢話少說,金子拿來,老子幫你忙了一天晚上,堂堂一個江淮軍的大總管幫你跑腿,這個跑腿費你給得給,不給也得給!”

  “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金子。”徐子陵嘻笑道。

  他的手一動,變出一個大包裹,提起來向杜伏威遞過去道:“二千兩。另外的一千兩是下一次跑腿用的。”

  “靠!”杜伏威接了過來,口中怪叫道:“你為什麼不將日後請我十數次跑腿的金子全預先給我呢?老子答應下次還給你這個小子幫忙了嗎?說不定下一次見面,老子一不高興,隨手干掉你!”

  “下次不幫忙了?”徐子陵一聽,馬上向杜伏威伸手道:“那好,把一千兩金子還來。”

  “進了老子的手。”杜伏威得意洋洋地道:“想要回來沒那麼容易。下一次老子考慮考慮,如果好玩,那就幫忙,如果不好玩,免談,走了。”

  杜伏威手提著那個大包裹,伸手過來在徐子陵的肩膀猛擊一掌,痛得徐子陵差點沒有翻臉,可是他卻哈哈大笑,揚長而去。徐子陵看了這一個老流氓般的江淮軍大總管好半天,才喃喃地道:“靠,果然是一個混混。”

  回到東溟巨舶,還沒有站穩,就讓心急的單琬晶一把揪住了衣領,然後一張欣喜的小臉湊了過來,先有紅嘟嘟的小嘴吹氣如蘭,然後有黃鸝鳥一般清靈的聲音飄了過來,道:“快,快,快給我……”

  “那麼著急?”徐子陵一聽,故意馬上去解衣服,一邊道:“好,我馬上給你!”

  話還沒有完,早讓單琬晶一拳放倒,她大發嬌嗔道:“你個色鬼,我是說快讓我看看你偷來的寶貝,人家只是說快給我看看,你整天胡思亂想什麼啊?大家都在呢!”

  這一個大家自然有很多人,比如沈落雁,還有那個美婢單如茵,甚至還有剛剛在門外進來的美婦人。

  “你不說清楚些?”徐子陵笑嘻嘻地道:“你這個著急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好了,不逗你了,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寶貝吧!”

  他手一晃,在眾人眼前一旋,還未得大家看清是怎麼回事,就有兩個一長一短的錦盒輕放在他的手上了。

  單琬晶和沈落雁一見,以為是給自己的禮物,都飛身過去搶。單琬晶身手更好些,一把搶過那個長長的錦盒,欣喜非常地打了開來,看看里面有什麼東西,可是打開那個錦盒一看,大失所望地道:“原來……只是一把破刀。還以為是什麼寶貝呢!子陵,這一個禮物不算,我要換一份。”

  “怎麼不是寶貝?”徐子陵哼了一聲道:“這可是‘井中月’!名刀一把,怎會不是寶貝?不過這不是你這個小丫頭能使的,給你也沒用。”

  “給我也不要。”單琬晶不屑一顧道:“就算是好刀,也丑死了。子陵,我要小狐狸她那把匕首,你幫我要來,我喜歡那把漂亮的匕首。”

  沈落雁手中有一把精美無比的匕首,匕首上面有無數的奇形怪狀之紋,雖然猛一看上去有些繁多,可是仔細一看,又覺那些條紋似乎有某種說不出的規律,似乎是什麼很玄奧的東西一般。那把匕首不但精美,而且精光閃閃,極其鋒利。

  沈落雁自那個同樣有無數的玄紋的小劍鞘里抽出來,看了一會兒,將自己的一根頭發放在上面,可是還不等檀口吹出一口香氣,那根頭發就已經斷掉兩截了。這一把精美的匕首讓單琬晶大是歡喜,她心中極喜,可是又不好意思自己開口向沈落雁討要,于是猛扯徐子陵的衣袖,樣子就像是一個撒嬌的小貓眯。

  可是還不等徐子陵有反應,沈落雁早已經笑嘻嘻地將匕首歸鞘,並且給單琬晶遞了過來。

  單琬晶一看她那笑臉,不由有些遲疑,想伸手,可是沒接過了,只是問:“你為什麼不要?”

  “因為我不需要一把匕首。”沈落雁說了一個理由。

  可是這一個似乎很合理的理由卻讓單琬晶猛搖小腦袋,道:“不對,你就算不需要,也可以跟我爭的!”

  “我也不想跟你爭別的東西。”沈落雁又說了一個理由。

  “因為什麼?”單琬晶奇問道:“明明是你的手中拿著的,我卻向你要,你為什麼要給我?你為什麼不想跟我爭?要知道,如果我手里拿著的東西,如果你想要,我可不會給你的,就算子陵開口,我也不會給你的。”

  “我知道。”沈落雁微微一笑道:“所以我不會跟你爭別的東西,你喜歡什麼就要什麼好了,我都不會跟你爭的!”

  “我不明白。”單琬晶想了想,搖搖頭道:“我一點也想不明白。”

  “等你長大一點就會想明白了。”美婦人疼愛地拍拍她的小腦袋,道:“一個女人最大的收獲不是得到什麼,而是付出。等你真正明白這一個道理,你就真真正正地長大了。”

  “那我也不要了。”單琬晶雖然不明白,可是她絕對不會因為一把好看的匕首就讓心上人覺得她還沒有長大的,雖然心里喜歡,可是一把鋒利的小匕首根本不算什麼,她更在意的是與情敵之間爭寵,現在沈落雁竟然不與她爭,而且好像這樣做很討心上人的歡喜,她又如何肯要那一把小匕首?

  “一把匕首有什麼好爭的。”徐子陵笑嘻嘻地道:“我有真正的禮物送給大家,而且是親手做的……”

  他的話還沒有完,就讓單琬晶的歡呼聲給淹沒了。




歡迎光臨 亞寶論壇 (http://bbs.ahpal.com/) Powered by Discuz! 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