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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爪人

八爪人

科學日漸發達,人們的知識越廣、眼界越開,開始想到和接觸到一些曾認為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詹文是一個退休的巴士司機。年紀已老,每天在屋中過著悠閒的生活,除了看看報之外,幾乎是無所事事。

他有一張搖椅,每天常在搖椅中坐下,搖晃著,度過漫長的一天。

除了一張搖椅,便是一張床。這兩處,是他打發時光最多的地方。

他的老妻已經死去,這屋子只有他一個人居住。沒有經過老年的人,不會知道日子可是多麼難過。詹文常常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多少次了,一天卻還是只過了一半。

有時他會呆望著那搖椅,幻想著,倘若那椅上有一個伴侶,那可多好。

一天早晨,他打個呵欠醒來,雖然人已經醒了,但身體懶洋洋的,還不願起來。他臥在那床上,一任時間溜過。

在這時侯,忽然有樣現象引起他的注意。一道光線不知從那裏照進來,籠罩住那張搖椅。

光線是粉紅色的,並不十分強烈,但是在那搖椅所擺放的角落裏並沒有窗子,哪來光線?

這事情太神奇了。詹文揉一揉眼睛再看,那光線依然不散。它是筆直的,彷彿從牆上射向地下,又彷彿是從地下射向牆上。

總之,那光線與一般的光線無異。那寬度剛好籠罩住那張搖椅,看起來十分神奇。

詹文的心中忽然充滿了好奇,這是他多年來所未有過的感覺。

死水無波的生活,使他對一切都已麻木了。很少東西能再提起他的興趣。

這一道粉紅色的光線,給他帶來異樣的興奮。

他起身觀察,椅子在那粉紅光芒下,沒有受到任何損毀。

他想,這件事情也許不是玩的。可能是一道「死光」?

他想跑出去,叫別一些人來觀看和鑒定,但又怕這種光景一瞬即逝。

正在這個時候,一隻小貓阿花跑進來,跳上那搖椅上坐著。

一切對牠似乎毫無影響,阿花安詳地坐在那椅上,偶然發出「咪」的一聲。

如果對貓無害,那麼對人也是無害的。詹文再小心翼翼地把一隻手指伸進那光線裏去。

並無異樣的感覺。他把手再伸進去一點,然後是整個肩頭,然後是整個身軀。

當他發覺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後,便把阿花趕去,自己坐在那搖椅上。

那光線照在身上,有一種瑰麗的感覺。他很喜歡,得意地在椅上搖起來。

他末嘗不考慮到這光線雖然表面無害,卻可能令他的細胞發生什麼問題。例如癌症之類,但活到像他那年紀和天天過著無聊生活的人,對死亡便並不覺得那麼恐懼了。

他坐在那裏,繼續搖著椅子。忽然那光線的色素似乎越轉越濃,然後……

一陣極強的紫光罩下來,令他頭腦暈眩。

在短促的時間內,他失去了知覺。

等到他恢復知覺時,一切是不同的景象。

那世界是他從末見過的。

詹文放眼那天地,十分寬大舒暢。頭上是蔚藍的天空,地下是一片綠茵,前面是一個翠綠的湖。

多美的景色!

可是有點不相稱的,是在湖邊出現一種駭人的景象,六七隻奇怪的動物站在那裏。

那些動物有一個很大的頭,頭下是六條巨爪,長約五六尺,豎立在地面。

這是「八爪魚」?詹文心想。

突然有一把聲音在那堆八爪魚中發出:「喂,你為什麼不過來玩呀?」

八爪魚會說話?詹文越發覺得荒唐了。

一個八爪魚向他走近。不,嚴格地說,應該是六爪魚,那六隻腳迅速地移動著,一眨眼間,已到了他的面前。

詹文嚇了一跳,想要逃跑,但當他一移動時,驚慌更大了。原來他自己並不是兩隻腳站立著,而是六隻腳。

他自己也是一條「六」爪魚!

「啊……」他狂叫起來了。

他以為這是夢,但並不是,一切是那樣的真實。

「你害怕什麼?」對面那個六爪魚說。

「我……我……怎麼會變成這個怪樣于?」

「哈哈,」對方笑了:「是我們把你變成這樣子的,你來到我們這世界,便得和我們一樣。」

「你們的世界?這是什麼世界?」

「這是第一世界。」

「第一世界?從來沒有聽過啊。」

「你不但未聽過,也不會想到過。」對方帶點驕傲地答:「我們是第一世界,你們人類是第二世界。但你們的知識遠遠不及我們。所以我們知道有你,你不知道有我們。」

「我不懂。」詹文越聽越糊塗了。

「讓我來自我介紹吧。我是阿蕾博士。」

「阿蕾博士?」詹文心中生出一種強烈的滑稽感。

儘管詹文覺得眼前的景象很滑稽。但他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為他心內的疑問太多了。

「請問你是怎樣把我帶到這裏來的?」他對那怪人說。

「說來話長,」那八爪魚模樣的「阿蕾博士」道:「首先,你要知道我們這世界是在那裏。」

「在那裏,這正是我想要問的。」

「同樣在地球上。」

「不可能的。」詹文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地球上有這樣一個國度。」

「那是你們的知識太淺薄了。我們這『第一世界』,和你們人類的『第二世界』,其實一同存在於地球上。但由於「光線」的作用不同。所以我們起初並不知道彼此生活在比鄰。」

「我不懂。」唐文說。

「讓我舉個例。假定你的一生只活在紅色的光線裏,你不會相信世界上還有藍色,對不對?」

「嗯。」詹文似懂非懂。

「好了,你們人類只習慣於你們所見的光線,在這光線以外的光,你們是看不見的。假定你們能看見另一種光,你便會見到我們這個世界。同時,我們這世界的人,以前也無法見到你們的人類世界那一種光線,直到最近,我們從科學研究所得,證明還有第二、第三世界;我們小作試驗,方才證實了這種見解,並且用一個特殊的方法,把你帶到我們這世界裏來。」

「是什麼方法?」詹文越來越迷惘。

「用一道特殊的光線,把你的軀體化成極小的微粒,通過光線帶過來。在這裏,經過組合,成為我們這一族類的一員。」

「將來我還有機會再變成人嗎?」

「自然可以的。」阿蕾博士道。

詹文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對這個陌生的世界開始感覺起興趣來。

「你怎會說人類的話?」詹文問。

那怪人一笑道:「學習語言,對我們來說容易得很。我們用的是灌注法,把人類的語言用電波灌注,把它注入我的惱袋中。只消半個鐘頭,便可把你們人類的語言全部記牢。」

「那麼容易?」詹文驚嘆道。

「我們的科學比你們的先進五萬年,如果你耐心看下去,會發現更多新鮮的事情。」

「我還是不懂你們的世界是怎樣存在的,又為什麼會同時存在這地球上?」

「再舉個例,在一個舞台上,有一套佈景是只反射紅色光線的,另一套佈景只反射藍色光線。好了,現在把紅色光線射到舞台上,你便只見到前一套佈景和其中活動的一切。假定換用藍色光線射去,則剛才的景象又全部隱去,顯出的是另一套佈景。倘非經過燈光的變換,你絕不會想到還有另一個世界。」

「原來如此,」詹文有點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由於我們的光線照不到你們這個世界,所以我從未見過你們。」

「不錯,你真聰明。」

「我猜想,這兩類光線同在地球上,並沒有什麼特異之處,只是人類的感覺較單純,所以不能感染到你們這一種光線而已。」

「你越來越聰明了,我們的光線更為快速,人類要了解這種速度,必須要有億萬倍以上快速的感覺。人類在獲得這種能力之前,他本身先已爆炸。」阿蕾博士解釋著,他的兩眼放出智慧的光芒。

在這時候,詹文不再覺得這怪人可怕,反而逐漸感到他的可親。

「所以你們要先把我變成細小的微粒,才能變到你們這世界中來?」

「一點也不錯,那道粉紅色的光線射在你房中,便是具有這種作用的,在事先。我們曾花了一個時期研究過這種步驟。」

詹文對面前這個怪人,不禁起了由衷的佩服。

「你一定是這裏的領袖?」詹文問。

「不,」阿蕾笑笑:「我只是這裏的小學生。在這裏,除了小孩子之外,幾乎人人都是博士,『博士』只是最普通的稱呼。我是主理公共關係的。」

詹文咋咋舌:「你們這裏的能人那麼多,不知階級怎樣劃分?」

「沒有。我們這裏是人人平等的,各憑才能做事,老少無別。」

「老少?你們有沒有男人和女人的分別?」詹文打量一下阿蕾那八爪魚一般的身段,他身上顯然沒穿衣服,但是也並沒有顯露什麼特殊的器官。

「男女?」阿蕾一笑:「那只是一種歷史上的名詞。我們已經改進,使人人具有男女二體,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兩性衝突。同時,也增加很多生活的樂趣。」

「男女器官同在一個身體中?」

「有什麼奇怪?很多小動物是雌雄同體。告訴你吧,我們經過改造後,把女性的性器官移到男人身上,又把男性器官移到女人身上,再加上遺傳素,使人人自然而然地把這種特徵遺傳下去。現在我們一生下來就是如此了。」

「你們人人有兩個性器官?」

「不,是六個。」

「六個?」詹文嚇了一跳。

「你看我們身上有六隻爪,每一隻爪都代表一個性器官,三個男的,三個女的。」

「難以置信,難以置信!」詹文喃喃地說:「你們的夫妻關係又如何處理?」

「我們沒有夫妻關係。那是最愚蠢的方法,幾萬年前我們已放棄了。那種關係問題太多。」

「那……你們過的是……」

「我們的家庭是個體的。每一個成年人都有一個居所,在性問題上,我們非常開放,實際上,我們過的是群體性生活。六隻爪可以同時和六個不同的對象做愛,但也可以只和一個對象。」

詹文不覺目瞪口呆。

「這樣說來,你們任何人都可以做丈夫,也可以做妻子?」

「是的,」阿蕾很愉快地答道:「這樣便消除了兩性敵對的問題,也沒有歧視的爭論。更重要的是,每一個人能同時享受到男女兩性不同的快樂。」

「我不明白。就我自己來說,我是個男人,我從來不知道做女人有什麼樂趣。」詹文道。

「慢慢你就會了解了,因為你現在已成為我們的一員,你也具有我們一切的特色。你也有男女不同的性器官各三副。」

「啊,」詹文楞了一楞,向自己身體一望,頭顱下面是六隻爪,他也不知道性器官是那一部分。

「請問,生孩子時怎麼辦?」詹文忽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不用擔心。我們平常發生性關係,並不生孩子。因為都注射了避孕針,在每年的『嬰兒節』,我們才選擇數百名健康優秀的年輕者,讓他們把精液輸送出來,存在試管裏,與另一些卵子結合。二三個月後,便會有新的孩子誕生出來,不用經過懷胎的痛苦。」

「兩三個月那樣快?」

「是的,我們經過改良,把一切生產提前完成,生養孩子也不例外。」

「那麼,你們的人口不是走到控制自如的地步?」

「一點也不錯,在這個世界裏,絕沒有人口膨脹的危機,有多少人死亡,我們便補充它多少人。」

「那太奇妙了!」

「來,讓我帶你到處去看看,認識一些新朋友。」

阿蕾帶著詹文向湖畔行去。

剛才那幾個在湖邊的六爪人上來歡迎。

「歡迎從第二世界來的朋友。」他們說。

另一些六爪人正在湖中游泳。

這湖邊,景色很好。有一片天然的花香,教人心曠神怡。

「這是我們的『研究所』,專門研究與外間世界聯繫的方法。」阿蕾笑著介紹說:「這幾位都是科學家,學問比我好上百倍。」

「讓他去看看我們的居所。」其中一個叫嘉嘉的說。

詹文不久被帶到一些外型像冬菇一般的建築物面前,門會自動開啟。屋內佈置很簡單,給人一種舒適明朗的感覺。

一個客廳,東西兩壁像是銀幕。詹文正要發問,嘉嘉說道:「這是我的家。這兩面銀幕都是有用的。一面可看到外界的一切活動,一面可以欣賞娛樂節目,請坐。」

詹文見地上並沒有椅子,只有一個一個寬闊的軟墊。阿蕾先示範地坐下,原來他把六隻腳爪攤開,平放在軟墊上。當他「坐」下來後,他身體的高度只有一尺左右。

這一尺代表了他頭部和腹部的長度,頭部很大,佔了三分二,腹部體腔只佔約三分一

頭部發達,大概是他們多使用腦子,特別聰明的原因。

詹文學阿蕾的樣子坐下,倒也相當舒適。

嘉嘉一按掣鈕,對面牆壁便出現一片寬大清晰的畫面,看見他們市區上的活動。

市區內,六爪人很多,大都是充滿了歡笑的面孔。

他們的街道是圓形的,一圈又一圈。有很多各式各樣的建築物,形狀新奇,令人嘆為觀止。

最奇怪的是有一座建築物叫做「倒懸大廈」。它的形狀有如一座大廈由半空彎下來,但將要彎到地下的時候,卻停在那裏,形狀極美。

從力學上看,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不知用什麼方法把這問題解決。街上的行人可以乘多種交通工具,一種是飛行圓球……只容一人或二人乘坐……能自動旋轉飛起,在半空飛行。

那些飛行的小圓球,實際上就是他們的汽車,但十分方便,可以隨時飛上半天,能自由調整高度。

詹文更發現一種奇怪的現象,當一個人乘過那些小圓球後,便隨意把它擱在路旁。另一個行人走近,踏上去,便又駕走了。

「看來那些飛行的圓球是公用的?」詹文問。

「不錯,我們的財產雖然也是私有制,但大多數物品都是公用的,根本沒有必要由私人擁有。像這種代步的小飛球,城市裏到處都是,任何人都可以使用,何必自己購買?它們駕駛簡便,七歲小孩也能操縱自如。」

「不怕在半空碰撞嗎?」

「不怕,那是一種特製約有彈性的金屬,萬一碰撞,雙方會互相彈開,不會傷害駕駛人,同時,各飛球有自動的『保護眼』,那眼睛一接觸到另一個物體便會停止或滑開,毫無危險。」

「太好了。」詹文讚嘆說:「不知使用什麼燃料?」

「那是一種新電源,你們人類是沒有的,外表只是一個小電池,一年才要補充一次,十分廉宜。」嘉嘉說完,把身子扭轉,面對另一面牆壁道:「這一面是創作性的娛樂節目,就像你們的電視台。」

嘉嘉一按電鈕,銀幕上出現瑰麗的七彩,還播出動人的音樂。那旋律絕非人間所有,十分悅耳。聽了一會兒,詹文覺得有點飄飄欲仙之感。

在銀幕上,有兩個六爪人在散步閒談,似乎卿卿我我,兩情相悅。

不久,他們在草地上伏下,各伸出一隻足爪,和對方接觸,漸漸地,他們便起了一種快樂的顫動。

「他們在做什麼?」詹文問。

「這兩人在享受夫妻的生活。」

「哦,他們在做愛麼?」詹文驚異:「你們電視能出現這樣的鏡頭?」

「有什麼不可以?這是最自然的表現,難道還要怕羞嗎?」

嘉嘉說:「應當怕羞的是腦子裏出現不正常的思想,例如騙人、害人、欺負人,除此之外,我們沒有什麼需要害羞的。」

詹文感興趣道:「像你們這樣先進的社會,也躲避不了心理上的弱點?」

「我們有一種辦法,」阿蕾插口道:「當人們有做壞事的衝動時,只要把一種平靜劑注射在他的身上,讓他的情緒回復過來,便不會去做害人的事。有時,一個人真的犯了罪,被法庭懲治,醫生會根據情況,為他動一次手術,把他腦中的『惡恨』切掉,以後便無事了。」

「妙極,」詹文讚嘆:「在我們人類社會中,如果也能這樣做就好子。」

「在我們一面欣賞銀幕上的故事的時候,可以吃點東西。」嘉嘉捧了一個托盤,在托盤上放著三個碟子。他端到一個機器面前,機器上有很多掣鈕。他按了一個黃色的,有一個喉管一般的東西伸出來,放出一些黃色的液漿。

按著他又按粉紅色的掣鈕,有另一個喉管送出一些粉紅色的固體狀物品。

按著次序,他選擇了六個掣鈕按下,三個碟子上有六種不同的東西。

嘉嘉把一碟食物遞給詹文,還給他一隻湯匙和一隻類似叉子的器具。

詹文一看那黃色的食物,先前十分感興趣,但這時不覺呆了一呆。原來那黃色的漿狀食品,是無數的小蟲在爬來爬去,令他惡心欲嘔。

「這是什麼?」他問。

「那是好吃的『芝芝』。營養很豐富的。」

「什麼芝芝?這不是蟲嗎?」

「是的,這是我們特地飼養的小蟲,牠的繁殖能力很強,但不會長大,我們愛牠們身上的氣味。你試試看,一定喜歡的。」

詹文在極勉強的情形下,試了一口,幾乎全部嘔吐了出來。

那味道怪極了。

嘉嘉和阿蕾一同笑起來。

「既然你吃不慣,可以把那些芝芝放下,吃其他那些植物質的食品。」

詹文吃一些粉紅色的塊狀食物和幾片綠色的軟糕,味道雖然很怪,卻還可以下咽。

吃完便餐後,嘉嘉道:「現在我帶你去看一樣更刺激的東西。」

他把詹文帶進一個全是機器的房間,其中有一面圓形的鏡子,直徑約二尺,連接著許多複雜的機件。

「這是什麼?」詹文問。

「遙望屈光鏡。在這個鏡頭中,把光線的速率改變,使你可以看到另一個世界。那一個世界就是你們人類的世界。」

「真的?」詹文很興奮道:「可以看到我的家鄉?」

「自然,你來瞧一瞧。」

嘉嘉把機件開動,面前的圓鏡便開始有些景物跳動。嘉嘉將光線經過一番調節,漸漸地景象轉為清晰,鏡上出現地球的景物。

「那是華盛頤,那是紐約,我的國家!哈哈,你們這面鏡真了不起!」詹文笑起來。

嘉嘉教詹文怎樣轉動手掣,可以調節清晰的程度和遠近的距離。詹文把鏡頭轉來轉去,自得其樂,忽然一陣濃煙自一個大城市中冒起,接著蔓延開去,一團團的烈燄把城市籠罩。

「是怎麼回事?」唐文驚訝地問。

「我們也不知道。」嘉嘉道:「極可能是一場戰爭在人類世界爆發。」

「你是說核子戰爭?」詹文問。

「很難說,你們人類總在想盡法子要毀滅自己。」

「我得馬上回去看看。」

「不要急,至少也得等到那戰爭平息之後。」

詹文望著那鏡中情景不覺老淚縱橫。

雖然他沒有什麼親人,但是他愛他的國家,不願見人們死在核子巨災之下。

嘉嘉細心觀察後,說道:「幸虧爆炸的規模不大,看來戰爭只局限於一小部分地區而已。」

阿雷道:「如果你不想回去,可以在這裹住下,我們歡迎你。」

「不,我不回去總是放不下心。」詹文道。

嘉嘉在屋內一個按鈕上經輕按了一下,對方便發出聲音:「科學總部。」

嘉嘉說道:「我們的客人想要回去,請示總部。」

對方片刻即回答道:「好。」

阿蕾對詹文笑道:「嘉嘉博土可以送你回去。」

「我喜歡你們的世界,希望以後還可以再來。」詹文道。

「是的。不過那也要看緣分而定。」阿蕾道。

他和嘉嘉陪同詹文走出那屋子,在路邊乘搭一具剛才所見的「小飛球」,凌空飛起,向「科學總部」飛去。

沿途奇景無數,特別是各種新奇的建築物,令詹文大開眼界。

「總部」是在一個山腰中,裏面很寬敞,每個部門都有三四個六爪人在活動,但工作寧靜,態度悠閒,一點也不緊張。

嘉嘉和詹文來到一台大機器前,有一個小透明箱子,可容一人屈曲身體藏下。

「請進去吧。」嘉嘉道。

「什麼,要我藏身在這裏?」詹文很驚異。

「是的,你進入後,我們把蓋蓋好,用特殊的光線把你變成碎粒,再送到人類世界去,化回你原來的樣子。」

「沒有危險的嗎?」詹文懷疑道。

「絕對沒有。」

詹文在玻璃箱中試一試,剛好可以容納整個身體。

他揮手與嘉嘉及阿蕾話別。在這一剎那間,一種很親切的感情從心中流露出來。他不知道今後還能不能再見到這個新奇的世界……簡直是一個夢,令人難以置信。

「再見了。」他叫道。

那箱蓋合好,機器開動。頓刻之間,一道粉紅色光線向他射來。詹文漸感視線模糊,那光線由粉紅色慢慢轉為紫色,詹文在毫無痛楚下失去了知覺。

在這時候,他的身體化成極小的微粒,再度傳入人間。

當他醒來的時候,還是坐在一張搖椅上。一切事情像是剛剛發生一般。

他伸一個懶腰,站起身來。

環顧一下,這房間竟陳舊得可以,牆壁上有許多地方已破裂,那隻小貓也不知跑到那裏去了。

他走出自己的房子,到街上一望,更覺觸目驚心,到處是殘垣敗瓦。令他稍為稱心的是,街上行人來往雖然較從前疏落,但至少表示生活是正常的。

他猜想,這便是核子戰爭造成的惡果。但他有一點不明白,何以核子戰爭後,人們又能如此安詳地生活?他想找一個鄰居來詢問,可是沒有一個是認識的。

他在住所附近漫無目的地踱著步,忽然有個中年人走過向詹文打量了幾眼,好奇地問:「你不是詹文叔嗎?」

「是的,你是……」詹文不認得對方。

「我是阿牛啊。」對方大叫道。阿牛,詹文記得他是個十歲的小孩子,怎麼一下子變成近四十歲的人,真教他莫名其妙。

「叔叔,你失蹤了幾十年,去了什麼地方?」

「幾十年?」詹文莫名其妙:「你和我開玩笑?」

「我不是和你開玩笑,你記不記得阿真、阿妙、阿虎?我叫他們出來。」阿牛張口大叫,不一會,幾個中年男女從他們的家門走出來。「你們瞧瞧這是誰?」阿牛道。

詹文以前很喜歡和孩子們交朋友。「阿牛」、「阿真」等全部和他很談得來,想不到那個梳兩條小辮子的阿真現在已是一個又高又胖的中年婦人。

詹文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真是阿真?」

「是的,詹叔叔,我是你以前時常請我吃糖的阿真,這些年來,你到哪裏去了?」

其他三個中年男女分別憶述往事,果然都是詹文的小朋友。

「這真令我難以明白,我到另一世界去,最多不過是個多鐘頭,怎麼竟會過了幾十年?」詹文喃喃自語。

「詹叔叔,你去了哪裏?核子戰爭那年,你在什麼地方?」阿真問道。

「核子戰爭是哪一年?」詹文不明白。

「公元二零零五年。」

「二零零五年?」詹文幾乎跳起來,吃驚地問。

「距離現在已八年了,真快!」阿牛感慨地道。

「現在是公元幾年?」

「你不知道嗎?是公元二零一三年。」阿虎插嘴。

二零一三年?二零一三……」詹文玩味著這幾個字,他開始覺悟到「山中方七日,世上幾千年」這句話。

也許,那道奇異的光線把他化為微粒帶到另一世界去,需要十多年的過程,回來時又過了十多年,總共經歷了三十年的時光。

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總之,詹文離開了人類世界已三十年,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詹文把他在另一世界的所見所聞告訴那些長大子的孩子們,但阿牛、阿真等爆發出一陣大笑,他們都說詹文在開玩笑,及至詹文嚴肅地表示那是事實之時,阿牛、阿真他們不禁憂形於色,他們說詹叔叔瘋了!

詹文搖頭嘆息,他知道他的話永遠無法使人相信,因為人類還停留在非常愚蠢和幼稚的時代中。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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