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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 貓空愛情故事-End-

「尋夢, 撐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 在星輝斑爛裡放歌.

- 徐志摩--再別康橋 -」

時間是2000年12月2日,下午3:00。

我在台北市新生南路與忠孝東路交叉口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裡,那家咖啡廳

的名字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

「老樹咖啡」

我只要有到台北,八成都會找時間到這家咖啡廳喝一杯我最喜歡的冰曼巴。

跟我一起去過的朋友大概都喝過,但他們都會吐著舌頭跟我說:

「呃...這種酸澀低甜的咖啡,你為什麼這麼喜歡?」

我喜歡它的味道,因為它有一種神秘。


沒錯!

它確實是有點酸澀,但酸澀中透出一點甜蜜,只有那麼一點點甜蜜。

那一點點甜蜜剛入喉頭時,似乎會在咽喉裡迴轉般,故意留下那一絲甜味,

然後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酸澀。

我迷戀的不是那陣酸澀,也不是那甜蜜轉成酸澀的過程,而是那一絲曇花一

現的馨甜。

因為那一絲甜蜜太短促,像是個美人兒輕撩著薄紗掩面的羞澀,像是輪明月

故意在綣雲身後透出白灰色的光痕,像是彩虹路過天境毫不留戀的消逝,像

是夏夜裡紫心蘭微漫在空氣中的清香。


所以,我說,它有一種神秘。

但今天,它的味道似乎不再那麼引起我的興趣,因為現在我正坐在窗邊的位置,

看著新生南路上的車潮,聽著咖啡廳裡播放的提琴演奏曲,等著她的出現。

她是誰?

她就是台灣大哥大女孩。

「我記得。」

『她是我們班的同學。』

「嗯,然後呢?」

『她在找你。』

「嗯,然後呢?」

『但是她不敢打電話給你。』

「嗯,然後呢?」

『然後我們跟她要你的電話,幫她打給你。』

「嗯,然後呢?」

『然後,就是現在這樣啦!』

「她在旁邊嗎?」

『不在。』

「請她聽電話吧!」

『她...她不在啊。』

「她不敢打給我,但我敢跟她講電話啊。」

電話那一端又傳來一陣吵雜聲,然後,就是我熟悉的那個美麗的聲音從那一端

傳來。

『喂...』

「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

「我想聽原因,如果是我的錯,我不該跟蹤妳,我道歉。」

『...今天台北天氣很好。』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突然間剝落了一小塊。

「高雄天氣也很好。」

『你...』

「嗯...?」

『我想問你...』

「我在聽。」

『你...還想見我嗎?』

鈴噹鈴噹鈴噹.......

門被打開了,服務生的歡迎光臨聲從櫃台,到桌間,到門邊,此起彼落,

門口進來了一對情侶,手牽著手,坐到另一個靠窗的位置。

看看手錶,3:24分,外頭豔陽四射,太陽照在大樓的玻璃窗上,反射到我對

面的那個位置。


我叫了服務生過來,示意著我想換位置,如果等等她來了,太陽這樣照在她

的身上,那是不太好,也不太禮貌的。


「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

『不然是什麼?』

「是能不能的問題。」

『那你能不能呢?』

「我的能不能,決定在妳身上。」

『為什麼?』

「很簡單,妳想見我,我就能見妳。」

『你喜歡把問題推到別人身上。』

「妳很聰明,知道我這點小技倆。」

『如果我說不知道呢?』

「妳不會不知道的。」

『我很討厭你這樣的自信。』

「那討厭的結果是什麼?」

「小姐!」

我喚了一下服務生,請她幫我加點開水。

手錶上的時間是3:51分,換過位置之後,再也沒有陽光的折射照進來。

老樹咖啡的落地窗邊,有個特殊的窗簾,通常它都不會放下來,除非客人要求,

否則它只是裝飾用的。

約半小時前進來的那一對情侶,坐在我前面的那個位置,男孩子背對我,

女孩子則面對我,有時候不小心的四目相接,會讓我想起冰箱門上台灣大哥大

女孩的深邃眼瞳。

『討厭這種情緒還會有結果嗎?』

「有啊!只是看妳說不說而已。」

『你的自信真的讓人很想揍你。』

「那也要看得見我才揍得到啊!」

『我可以叫別人揍啊!』

「我想,妳應該會想看到我被揍的過程。」

『厚....』

「我在等妳說...」

『我見到你的時候,一定要扁你一頓,即使不能扁你,也要敲你一下頭。』

「那妳什麼時候有空敲我的頭?」

『12月10日,星期日,那禮拜我不回家,我在台北等你。』

「在哪?」

鈴噹鈴噹鈴噹....

門被打開了,服務生的歡迎光臨聲從櫃台,到桌間,到門邊,此起彼落。

門口走進來兩個女孩子,一個戴著墨鏡,一個穿著長裙。

這時有個服務生走向落地窗,放下了窗簾,頓時室內的光線暗了許多,但仍舊

有著午后的味道。

我從另一邊的落地窗望出去,新生南路上來往的車子都像是錄影帶用了快動作

放影一樣,剛閃過去一輛,另一輛就又不見了。

『你以前小說裡出現過的老樹咖啡吧!』

「好。」

『時間呢?』

「不熱不冷,太陽不大的時候。」

『那是幾點?』

「下午...四點。」

然後,我的頭被敲了一下。

這時眼前閃過手錶上的時間。

4:00。


-待續-

* 不冷不熱,太陽不大,讓我跟妳之間慢慢加溫,在下午四點。*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 徐志摩--再別康橋 -」

『對於我說過的事,我說到做到。』

一個戴著墨鏡的女孩子站在我的桌邊,笑著對我說。

「都過了這麼久,妳還記得妳說過要敲我一下頭?」

『當然記得,我說到做到。』

「這不叫說到做到,這叫記恨。」

我站起身,把對面的椅子拉開,讓她坐下來。

這時服務生拿來了Menu,放在她面前。

「妳要喝什麼?」

『你喝什麼?』

「冰曼巴。」

『小姐,麻煩妳,冰曼巴。』

她脫掉外套,放在椅靠上,轉頭對服務小姐說。

「妳為什麼哭?」

『...什麼?』

「妳為什麼哭?」

她的動作停了下來,面對著我,因為她戴著墨鏡,所以我不知道墨鏡背後

的眼睛,是不是正在看著我。

但是她驚訝的表情,卻沒有被墨鏡給遮掩住。

『沒什麼...只是有點難過。』

「為什麼難過?」

『曼巴好喝嗎?』

我的心,又剝落了一小塊。

「我覺得很棒,但那是我個人的感覺。」

『怎麼棒法?』

「很棒的棒法,但我想妳應該不會覺得很棒。」

『為什麼這麼賭定?』

「跟我一起來這裡喝過曼巴的朋友都不會再點第二次。」

『很苦?』

「不會。」

『很酸?』

「不會。」

『很濃?』

「不會。」

『沒味道。』

「不會。」

『不然是什麼。』

「很棒。」

她好像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約莫過了一秒鐘,她開始掩口為笑。

她還是沒有把墨鏡拿下來,再加上她用手把嘴巴遮住,所以她的笑容,

我沒辦法看清楚,只依稀感覺到,如果她現在沒有戴墨鏡,沒有掩住她的

嘴巴,那麼她的笑容,會狠狠得印在我的印象中。


她美麗嗎?

我想,她不屬於美麗的那一型,如果今天她不是台灣大哥大女孩,然後她

從我身邊走過,我想,我不會像注意辣妹一樣的多注意她一點。

要說辣,她在我的感覺裡跟辣這形容詞已經是絕緣體。

要說美,她在我的感覺裡跟美這形容詞沾不了太多墨。

如果形容女孩子最直接,最犀利的形容詞是辣跟美的話,那我沒辦法直接,

也沒辦法犀利的去形容她。

她有別的女孩沒有的光茫。

知道什麼是蘋果燈嗎?

就是那種美美的,亮橙的,照在臉上會讓人覺得自己的臉色紅潤,有很溫柔

的亮度,像是把皮膚裡的血液照出了一點殷紅,像是把肌膚畫上撩人的東方

色彩。

她就是給了我蘋果燈下的感覺,輕輕亮亮的,溫婉顏雅的,自然脫俗,多一點

美不多,少一點美不少。

但重點是,老樹咖啡裡並沒有蘋果燈。

「沒這麼好笑吧!」

她笑了很久,到此刻還沒有停止。

服務生送上了她的冰曼巴。

『你果然有小說人的氣息。』

「小說人是什麼氣息?」

她慢慢收起笑容,輕餟了一口曼巴。

『總是能在迂迴後找到事情的起點,那重新開始的自然,讓人驚訝,也透著喜

悅。』

聽完她說的,我突然間對不上話。

我似乎看到湖水的清澈,春露把湖面綴上漣漪的皺紋。

我說得太深了。

說清楚一點,其實是我就在湖水中,我是湖水的一部份,第一次跳脫湖水後

看著湖水,感覺鮮明動人。

『你怎麼了?』

「妳要不要考慮寫小說?」

『我沒有寫的能力。』

「但妳的觀念卻讓我驚奇。」

『是喔!可是我覺得是你的一筆一字讓我有這種感覺的。』

「我的東西再平凡不過了。」

『但你的筆法卻全然讓人耳目一新。』

「這是誇獎?」

『這是諂媚,這杯曼巴你請客。』

我發現我太善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這樣的善良,這樣的易信,會造成很大的損失。

『曼巴不好喝。』

「哈!我就知道,妳的反應跟我朋友一樣。」

『你的朋友也覺得不好喝?』

「是啊!他們的反應都跟妳一樣。」

『那為什麼你要喝曼巴。』

「因為它很棒。」

『好像我怎麼問都在問廢話,這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妳可以問些別的,或者我們可以去做點別的事,不需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你說的喔?!我可以問別的,你一定會回答嗎?』

「看情況。」

她把臉別向窗外,似乎在思考著問題。

『你為什麼知道我哭過?』

「猜的,不然太陽又不大,沒事戴墨鏡e04嘛?」

她深呼吸一口氣,表情認真的看著我。

『我問你喔...』

「妳不是已經在問了?」

『你是不是每件事都看的很清楚?』

「看情況。」

『是不是每個人在想什麼你都會猜得到。』

「沒那麼行,我只是善於觀察。」

『好...那我這麼問...是不是每個女孩子在想什麼你都猜得到?』

「也沒那麼行。」

『就因為這樣,你特別容易讓女孩子喜歡上你對不對?』

我的心突然間多跳了兩下。

「沒有吧!」

『我說過,你這麼會說話的男孩子要騙女孩子很容易。』

「.....」

『給你個機會。』

「什麼機會?」

『猜猜我現在在想什麼?』

「猜不出來怎麼辦?」

『那為什麼電話裡我在想什麼你都知道?』

「妳現在在想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猜測的準確度是不是在電話裡跟面對面會有差別?』

「面對面會比較好猜。」

『好,那現在我們已經面對面了,猜猜我在想什麼。』

「猜對跟猜錯有差別嗎?」

『猜對的話,本小姐馬上請你看場電影。』

「猜錯的話呢?」

『猜錯的話,你馬上請本小姐看場電影。』

「好,沒問題。」

『那我現在在想什麼?』

「妳在想妳馬上就要贏我一場電影了。」

我邊說邊站起身來,走向櫃台,跟服務生結帳。

付過錢,我回到坐位,拿起我的外套。

『你...』

「走啊,我欠妳一場電影。」

她站起來,拿了包包跟外套,跟在我的身後,走出老樹咖啡。

「我們去華納威秀好嗎?」

『我就知道你一定要去那裡看的。』

「習慣了嘛!」

『怎麼去?我是搭公車來的。』

「坐捷運。」

說完,我往忠孝東路的方向走去,她一樣跟在我背後,我跟她沒有再說話,

走到忠孝新生路口,停下來等紅燈。

她走到我的右邊,她的左肩輕輕碰到我的右臂。

然後,我的右手,襲上一陣冰冷的感覺。

『你不夠男生喔。』

「為什麼?」

『男生的責任就是要牽著女孩子過馬路。』

「喔!抱歉,我忘了。」


其實,我是忘了嗎?

我只是不敢而已。

然後,綠燈亮起。

馬路那一邊的行人走過來,這一邊的行人走過去。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什麼故意的?」

『你故意輸我一場電影的,對不對?』

我沒有回答,我感覺到我右手心裡的她的冰冷,慢慢的握緊。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的....對不對....』

走在忠孝東路的班馬線上,她甜美的聲音,一直重覆著這一句話。


-待續-

* 我不知道妳在想什麼,就像我不知道我對妳是什麼一樣....模糊... *
一部電影的好壞,其實是決定在個人的主觀意識裡。

一場電影後的心情的好壞,卻是決定在陪你看電影的人身上。

所以呢?

看過電影之後,我的心情很好,因為有個很不錯的影伴陪我。

但那部電影,卻是讓我印象深刻的....Boring。

反正電影的好壞,是決定在個人的主觀意識。

就是因為太主觀了,所以我保留電影的名稱。


看過電影,天色已經很暗了。

剛入夜的台北免不去那一股孤冷,雖然繁鬧,卻沒有溫度。

『我肚子餓了。』

她拉著我的衣角說。

「嗯。吃飯去,但我先說好,我只欠妳一場電影,並沒有欠妳一頓飯。」

『那我們再打一次賭,這次賭一客台塑牛排。』

「不用賭了,我還是不知道妳在想什麼。」

『不!這一次賭的是,我來猜你在想什麼。』

行人穿越用號誌燈已經開始閃動,我拉著她的手,快步的跑過馬路,躍上

新光三越前的廣場步道上。

「台塑牛排一客多少錢?」

『你不知道?』

「只是聽說很貴,但我不知道真正的價錢。」

『我也沒吃過,不過聽說是七八佰塊唷!』

「那我勸妳不要猜我在想什麼。」

『你是怕你會付錢?』

「我是怕妳付不出錢。」

『我不相信你這麼難猜。』

「我不難猜啊!」

『給我一點線索。』

「台北天氣很好。」

從華納威秀走到捷運市政府站,會經過一條金黃色的步道。

為什麼叫它金黃色步道?

因為步道旁邊,佇立著金黃色的路燈,憂橙橙的,容易映照出憂橙橙的心情。

『是啊...台北天氣很好...』

「妳很想吃台塑牛排?」

『其實不是。』

「那為什麼妳要賭台塑牛排?」

『改天再告訴你。』

「好。」

然後,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踩快了兩步,走到我的面前,指著路燈對我說:

『你有沒有看過電影"X情人"?』

「有,但我覺得那部電影應該要改名叫"X死人"。」

『為什麼?』

「尼可拉斯在那部片裡真的演得像個死人。」

『可是它很好看耶!』

「一部電影的好壞,完全決定在個人的主觀意識。」

她停下腳步,帶著雙眼皮的眼睛怔怔的看著我。

『你猜,路燈上面有沒有天使?』

這時我腦海裡浮現X情人裡的某個情景,梅格萊恩一樣用那怔怔的眼睛

看著路燈,輕聲的說著:

『路燈上,坐著一個天使。』

一陣風吹過來,吹亂了她的長髮。

「沒有,只有幾隻蚊子飛來飛去。」

『嗯....你上當了。』

「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了。』

這時,我突然又想起那個台塑牛排的賭注。

「我在想什麼..」

『你在想X情人的情節啊!』

「錯!」

『不然咧?』

「我在想我馬上就要有台塑牛排吃了。」

『太好了。』

「都要請客了,妳還這麼高興?」

『剛剛只說要賭台塑牛排,沒說要怎麼賭啊!』

就這樣,請客的人又變成是我。


就因為她說了一句:

『如果我沒猜到的話,你請客。』

最後,我跟她都不知道台北市哪裡有台塑牛排,所以我跟她的第一次晚餐,

在信義路跟基隆路交叉口的那家Friday解決。


『你看不看詩集?』

她拿著刀叉在鐵盤上鏗鏘著,我很擔心她的東西會飛出來,但我擔心的

不是她的餐點,而是刀叉。

「不看。」

『為什麼?』

「太艱深了,看不懂,無法體會詩人創作當時的心情。」

『那你總該念過徐志摩的詩吧?』

「只記得再別康橋,而且印象深刻。」

『怎麼說?』

她咬了口馬鈴薯,看著我說。

記得我高中的時候,有一次上廁所,在廁所的門上,看到一整首"再別

康橋"的改版,我二話不說把它背起來,因為他實在寫得很帥。


它是這麼寫的:
[color=green]
「匆匆的我來了,這輩子不曾跑這麼快

我忿忿的解帶,釋別腹中的難堪.

那桶裡的一切,是麻辣鍋的痛快;

痛快後的身影,只剩一襲孤單。

腳底下的磁磚,灰灰的在鞋底搖擺;

在男廁的淨白
如果不是台灣大哥大女孩在我身邊陪著我一起走,那麼這一段風雨走廊,

我會走到抽筋兼虛脫。

風雨走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反正它就是用來爬的,旁邊有一整排的公

告欄供給社團或行政單位貼告示活動用,其中我覺得鳳中校友會的公告欄

最有親切感。

不過這條走廊要是沒那麼長的話,會比較美妙一點,要是沒那麼陡的話,

那才叫做完美。

為什麼它叫做「風雨走廊」?

聽台灣大哥大女孩的說法,因為它擋不了風,遮不住雨,所以取之。

政大人真有頭腦。


傳播學院在政大往山上的路途中大約一半的地方,其實,我已經去過幾次,

只是沒有機會真正走到傳播學院的大樓前,看看它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妳都走這麼遠到這裡上課?」

『經常啦。』

「那妳怎麼沒瘦一點?」

『請你看清楚!!』

在往傳播學院的階梯上,她停下腳步,雙手束在腰間,輕皺著眉頭說:

『我可沒有胖到哪兒去。』

在那一秒鐘,我被她誘人且惹憐的表情給深深吸引住。

「妳說今晚的傳播學院會很美,美在哪?」

『等等你就知道了。』

「嗯?」


幾段階梯走過,我跟她慢慢步上最後一段階梯,這段階梯跟之前不一樣

的地方,是在階梯的中間,有一柱路燈。


『這裡就是傳播學院。』

「嗯。妳說今晚它會很美,美在哪?」

她輕揚嘴角,淺笑了一聲,然後擦過我的左肩,走到我左後方,我的鼻間

漫起她髮際的陣陣清香。


『回頭看一下。』

她背對著我,背對著傳播學院,這麼對我說著。

如果要我形容我轉身後看到的那一幕,其實,我沒有太大的把握。

或許是她的背影加上那一片綴著白點黃點綠點紅點...的深紫色夜幕,讓我

在心裡刻上驚嘆。

我的視線在這一片景致中遊走著,像是個餓荒了的乞丐,急著把這一切美

好在最短的時間裡據為己有。

但其實我清楚的知道,即使我有多想一眼望穿那一片夜色,她的背影,卻

總是離不開我的視線。

她的背影有素香花瓣飄在空中的美感,她的愫愫髮絲是風舞在空氣中的痕跡。


『夠美嗎?』

「美過頭了。」

『美過頭了?』

「是啊!紮紮實實的美過頭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這一片夜景說出這樣的讚許。』


其實,如果不是她在場,那麼眼前的這一片,只有陽明山的十分之一,只有

萬壽山的百分之一。

她一個人佔掉了十分之九,百分之九十九的分數比例,對於評斷這一片夜景

的我來說,會不會太偏心?


『有時候睡不著,我會一個人來這裡看夜景。』

「嗯。」

『知道它的美在哪裡嗎?』

我很想告訴她,它的美是因為妳在這裡。

但是我沒有說,因為她可能不會相信她把這裡點綴的有多美麗。

「不知道,它的美在哪裡?」

『其實它並沒有陽明山的美,對不對?』

「嗯。」

『但它美在它的內斂。』

內斂?

一片夜景用內斂來形容?

這著實引起我很大的興趣,想從她口中,得知夜景是如何的內斂法?


『這片夜景其實不清晰,因為是山區的關係,會有點淡霧,所以夜晚從

這裡看出去,會像是隔一層紗,但其實你真的隔了一層紗嗎?你可知道,

在那片薄霧的背後,綴著多少盞燈火,在這片景致裡閃亮著?』

「不知道。」

『所以囉,它有美麗的本錢,卻情願讓淡霧掩去它的美,所以,我才叫它

內斂。』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細膩,她的易感,她的想像,以及她的輕憂之美。

『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唷!』

「叫什麼?」

『城市星空。』

「為什麼叫城市星空?」

『你不覺得那片漆黑裡點綴著那些光點,像極了天上的星空嗎?』

「喔。」

『這是我自己為它取的名字,很俗對不對?』

「不會。」

她轉身走向傳播學院大樓,在大樓下的檯階上坐了下來,我跟在她後面,

但我沒有坐下,我只是站在離她約兩公尺遠的地方。


『你有沒有女朋友?』

她撩了一下衣角。

「妳有沒有男朋友?」

『你說了,我就回答你。』

「這對妳來說很重要?」

『不能說是重要,只是想要知道。』

「高雄的天氣應該不錯。」

『台北的天氣如你所見。』

「你有沒有男朋友?」

『你先說,我就告訴你。』

「我沒有女朋友。」

一隻狗突然從傳播學院大樓後面衝出來,還拼了命似的吠叫,梯下也

傳來幾隻狗的回應,看樣子,牠們在對話著。

『好恐怖,嚇我一跳...』

「我還以為是熊跑出來了,正想躺下來裝死...」

她輕輕笑了幾聲,周圍又回到夜裡的靜寞。

『你為什麼要寫東西?』

她雙手交纏,放在腿上。

「妳為什麼要吃飯?」

『嗯?』

「妳為什麼要吃飯?」

『因為肚子會餓啊。』

「同理可證啊!因為我的感覺會滿啊。」

『那別人的感覺也會滿啊!他們不會寫東西怎麼辦?』

「每個人的方法不一樣,相信妳的感覺滿出來的時候,妳也有妳的方法吧?!」

『我的感覺滿出來的時候,不會有人知道的。』

「不讓人知道也是一種方法。」

『但是...我可以讓你知道嗎?』

剛剛在梯下的那幾隻狗,啪啪啪的爬上階梯,往傳播學院後面跑去。

「如果妳想讓我知道,我很願意聽。」

『先問你一個問題。』

「說。」

『你相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天使?』

「不相信。」

『為什麼?』

「因為我沒有看過。」

『天使不一定要長著白色翅膀,拿著仙棒,飛在空中的,才叫天使啊。』

「喔?」

『天使可以是你身邊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可以讓你的感覺滿出來的人。』

「那妳遇過天使嗎?」

『現在我身邊....就有一個天使。』

那一剎那間,我感覺到,有一陣酥麻,從頭頂到腰間,再從腰間到腳底。

她說的天使,是我嗎?

我不敢去想是或不是,因為在得到答案與沒有答案之間,都是讓人無法

喘息的。

我跟她之間,模糊似乎是最適合的關係,再近一步就對跌進去,再退一步,

就什麼都留不住。

模糊只是一種情境,沒有任何一方敢透過去,然後回頭看清楚,因為缺少

太多的勇氣。

這是愛情最麻煩,卻也是最美麗的地方。

我想留住她嗎?

還是,我只想留住現在的氣氛?

還是,我只想留住我跟她相處的時間,等到分開的時候一到,我跟她,就

個自回到原點?

我想留住什麼?

其實,我自己都模模糊糊。

因為我缺乏勇氣。

我沒有勇氣面對把感覺加深一點的我跟她之間,我沒有勇氣面對可以靠她

更近的距離。

但是,沒勇氣是一回事,想不想又是一回事。

我想嗎?

我想跟她靠近一點嗎?

我想把對她的感覺加深一點嗎?

想...我想...

『你在發呆?』

「沒有。」

『你在想什麼?要不要告訴我?』

「不用了,妳剛剛不是說要把妳滿出來的感覺告訴我嗎?」

『嗯...我要告訴你的是....』

「我在聽...」


十二月天的政大傳播學院,接近晚上十點的時間,冷空氣似有似無的

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在我心裡...有一個天使...但是...讓我的感覺滿出來的人...卻是你...』


那一陣酥麻的感覺,再一次從頭頂麻到腰間,再從腰間麻到腳底。

天知道這一刻的寧靜,伴隨著她宛若天籟的聲音,地上落葉因風奔走,

似乎都可以把這一片情境輕易的撕裂。

我回頭,看著她的眼睛,她看著我的眼睛,傳播學院微弱的燈光,在她

的深邃眼瞳裡晶亮。


那一柱沒有亮起來的路燈,在離我約十來公尺的地方,孤孤單單的佇立

在階梯上,我隨手在地上撿起一顆拇指大的小石頭,握在手裡。

「妳說,這世上有天使...」

她沒有應答我,只是怔怔的看著我。

「我說,我不相信這世上有天使...」

我回頭,看著那一盞孤單的路燈。

「我不知道天使是不是都會像X情人裡演的一樣坐在路燈上,但是....

如果我手上這顆石頭能打中那盞路燈,那麼,我就會是妳的天使。」

-待續-

* 如果石頭沒有打中那一盞路燈,那麼,妳就是我的天使。*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 徐志摩--再別康橋-」


12月18日,2000年,凌晨兩點半,我跟祥溥在看錄影帶。

那是一部韓國片,名字叫做「魚」,演員是誰我不認識,只記得片中的

畫面一直不斷得在移動,裡面的人不停的在開槍。

片子已經接近尾聲,男女主角都已經知道對方真實的身份。

那是一部讓人心痛的片子,心痛的程度,連祥溥那種沒心沒肝沒肺沒血

沒肉沒淚的人都揪著胸前的衣服,皺著眉頭瞇著眼。

而我已經看到含著淚。

這時,我的電話響了,來電顯示是台灣大哥大女孩的號碼。

「我不知道天使是不是都會像X情人裡演的一樣坐在路燈上,但是....如果

我手上這顆石頭能打中那盞路燈,那麼,我就會是妳的天使。」

12月10日那天,在政大傳播學院外面,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

我不知道政大女五舍是不是有門禁,只記得那天,她急著要回去,在時針

慢慢逼近晚上12點的時候。


我永遠都會記得在跟她分手之前,在風雨走廊上,她從包包裡拿出一支筆,

要我伸出右手,閉上眼睛。

『在我還沒有說再見之前,不可以把手打開來偷看唷!』

天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聽話?

我就坐在走廊的欄杆上,感覺她的手把我的手合上,然後滑離我的右臂,

聽著她的腳步聲慢慢的離我越來越遠。

直到我聽不見她的腳步聲,我的手機響了。

『再見...藤井樹...』

她在我手上寫了一些東西,那是一個英文單字。

「Time」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當我聽見手機裡傳來掛上電話的聲音之後,

我回頭,她的身影,在遠處隱沒。

後來,過了幾天,我沒有再接到她的電話,打電話給她,卻都是關機狀態。

我有不好的預感,天使不會是我的身份。

『喂...』

「喂...」

『是我...』

「我知道...」

『你在忙?』

「我跟祥溥在看錄影帶,妳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我睡不著...』

「為什麼睡不著?」

『因為...』

「因為?」

『因為...我在想著...我不能愛的你...』

我的心,被割了一刀。

我不知道她說的『不能愛』是什麼意思?

跟她已經七天沒有聯絡,結果第一通電話竟然是這樣的對話,我有點

不知所措,也不知所錯。

雖然我已經有「天使不是我」的預感,但是那一剎那間湧上心頭的失落,

像龍捲風一般狂捲心窩。

「既然不能愛...那就別想了...早點睡吧!再見...」

電視裡傳來一聲槍響,女主角落寞至極的眼神映在螢幕上,應聲倒下。


我沒有等她說再見,我就掛上電話。

眼睛裡有顆東西掉出來,我想是剛剛因為看「魚」而盈滿在眼眶裡的眼淚吧!


我很討厭自己的腦袋瓜子。

我發現自己很難專心的往前看,因為我太喜歡去回憶。

人是應該要往前看的,因為時間是往前走的。

所以人應該是要去累積記憶,而不是去找尋回憶。

偏偏回憶是我的個性,它總是在落寞時翻湧著。

我記得,我手上握著那顆拇指大的石頭,看著她晶亮的深邃眼瞳,

把自己的感情寄託在那顆石頭上,奮力的往那盞路燈丟去的時候,

在那一瞬間,我跟這個世界分離了。

我跟她之間,靜默了好久好久。

我在想著天使的事,我想,她也是。


靜靜得聽著她的腳步聲從樓梯上走下來,慢慢的靠近我。

我的腰際,被她溫柔的雙手包裹住。

『幸福不會這麼輕易的被證明,天使也是....』

她在我背後,輕輕的道出這一句。

我沒有反駁,也沒有應答,政大傳播學院前的冷空氣,開始在我心裡肆虐。

祥溥在電視機前收拾著錄影帶,回頭問我。

﹝誰啊?﹞

「她...」

﹝她?她這麼晚還沒睡喔?﹞

他指著時鐘,時針分針分別指在接近三與接近十二的地方。

「睡不著...」

﹝你跟她怎麼啦?﹞

「......」

﹝厚...我真受不了你們耶!明明她愛你100分,你愛她100分,兩個人加起來

還是100分,不會滿出來啊!e04嘛這麼撐啊?﹞

「我不知道...」

﹝唉...管你那麼多...反正愛情沒有公式可言...﹞

然後,我的手機傳來收到訊息的聲音。

「Something in your mailbox...last time...」

我看著手機裡的訊息,來訊人是台灣大哥大女孩的號碼。

「祥溥...」

﹝e04嘛?﹞

「台北天氣怎麼樣..?」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打電話問她喔?﹞

「好...我去看一下mail,再打電話問她...」


我穿上外套,拿著鑰匙,騎上Jog,到了那家我熟悉的網路咖啡廳。

這一路上,我想著她對我說的那句「不能愛的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寫在我手上的「Time」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對我說的天使之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我跟她之間的一切,又到底是什麼意思?

回憶再一次翻湧在我腦海裡,2000年12月10日晚上的政大傳播學院,

靜靜的發生一件讓人難忘的愛情故事。

因為我身為男主角,所以我有難忘的權利嗎?

如果可以讓我選擇,台灣大哥大女孩的存在,我寧願是一場夢。

夢醒了,可以輕易的遺忘,沒有任何缺憾,也就不會心傷。


作者 isly(台灣大哥大女孩)

標題 天使...

時間 Sun Dec 17 03:25:22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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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井樹:

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所以讓我回到原點,用我最初所認識的你的名字,

相信你不會介意的。

距離上次見到你的時間,已經過了七天,我第一次發現時間是很難熬的,在

我沒辦法忘記你的時候。

我沒有辦法想像我的天使,會是這麼讓人心悸的你。

所以,原諒我的自私,也原諒我的貪心,畢竟這一切,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

有機會擁有的。

我貪於記憶你給我的記憶,貪於得到你給我的付予。

當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會忘記世界上的一切,因為你幾乎就是一切,沒有

人能代替你。

當我的手牽著你的手的時候,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滿足。

但是,當你一旦離開,當你一旦回到藤井樹的身份,我就得回到我的身份,

安安靜靜的當一個讀者。

因為,我必須醒來,我不能沉醉在你給我的美麗。

抱歉,我瞞著你,我的身邊,其實早已經有個天使。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在你手上寫上Time了嗎?

因為,我需要時間來沉澱,沉澱你出現後的所有,那美麗的重量讓我無法呼吸。

也可以說我需要時間來選擇,你跟他之間,誰會是我的天使?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說你是我不能愛的了嗎?


因為我用這七天的時間好好的問了問自己,原來,我眷戀的是你給的美麗,

卻深深的愛著他。

原諒我的自私,也原諒我的貪心。

如果這些是錯誤,我會要求自己忘記,因為我幾乎沒有資格擁有它。

你喜歡徐志摩的詩集,可惜我沒有他的文筆,但我想,我最後可以給你的,

僅剩下我依附著他的文跡,給你我最後的訊息。


悄悄的你來了,我卻悄悄的走開

輕輕揮動我的衣袖,卻帶不走你的愛

By 台灣大哥大女孩

-待續-

* 幸福不會這麼輕易被證明,天使也是....*
貓空愛情故事就這樣告一段落。

別說是我,連祥溥都吃了好大一驚。

2000年12月24日,耶誕夜,我跟祥溥再一次驅車上台北,他以為我早跟

台灣大哥大女孩約好了,要一起過耶誕節,他沒有想到,跟他一起過耶誕節

的人,是跟他馬吉了將近十年的我。

當晚我們到台北的時候,接近晚餐時間,我跟他肚子都餓了,找了個地方

吃飯,那時他還覺得很奇怪的問我,為什麼不跟台灣大哥大女孩一起吃飯?

我的回答讓他嚇了一跳。

「陪她吃飯的人不會是我。」

祥溥愣在承德路麥當勞門口大概5秒鐘,然後這麼問我。

﹝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你想的是怎樣?」

﹝就是....那樣....那樣...讓人不太爽的那樣...﹞

他比手劃腳的不知道在比些什麼。

我跟他站在櫃檯前排隊,承德店意外的沒太多客人。

「可能就是你在想的那樣。」

﹝你知道我在想怎樣?﹞

「大概就是那樣....那樣....讓人不太爽的那樣...」

﹝不會吧...﹞

「會吧...」

﹝阿你為什麼沒跟我講?﹞

櫃檯服務生拿出餐盤與餐紙,殷切的招呼著我們。

「你還是要吃麥香魚對吧?」

﹝對,還要一個蘋果派。﹞

「小姐,我們要一個照燒,一個麥香魚餐,再加一個蘋果派,飲料是

一杯紅茶,一杯可樂,謝謝。」

我轉頭對著服務生點餐,右眼角瞄到櫃檯裡面某個服務小姐長得挺不賴的。


﹝喂!喂!喂!那個 美眉你覺得怎樣?﹞

祥溥不愧是祥溥,原來他比我還要早瞄到她。

「嗯...我也看到了...85分。」

﹝嗯...英雄所見略同。﹞

我們的餐盤從空無一物到堆滿了東西,服務生在櫃檯的那一頭忙來忙去。

「小姐,麻煩妳,我們要四包蕃茄醬,四包砂糖。」

那一頓麥當勞晚餐,我跟祥溥沒說什麼話,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許

是想著櫃檯裡那個85分的小姐,也或許是他被蘋果派燙著舌頭說不出話來。


而我在想著台灣大哥大女孩。

在台灣,有幾個節日是情侶專用的。

不外乎是跨年日,元宵節,中秋節,西洋情人節,還有這幾年才流行起來的

白色情人節。

還有耶誕節,也就是今天。

台北的耶誕夜跟其他地方不一樣,參雜了許多不同味道的氣氛,有比較本土的,

有蠻西式的,也有很傳統的。

台北市政府的花樣也很多,通常會在這些特別節日裡舉辦一些活動,吸引的

人潮當然是多得可怕。

既然人潮多的可怕,那我跟祥溥該到哪裡去。

而台灣大哥大女孩與她的天使又會到哪裡去?

亂槍打鳥不是我跟祥溥的專長,即使選到個好地方也不一定可以打到

什麼好鳥。

祥溥想打什麼鳥我是不知道,或許他只是純粹陪我打鳥,而他非常的明白

我想打的是哪隻鳥。

﹝你確定不打個電話問問她在哪裡?﹞

「我也想啊,但如果你是我,你敢打嗎?你會打嗎?」

﹝電話給我,我幫你打。﹞

「你幫我打?你要怎麼問?」

﹝就這樣:喂!Miss.台灣大哥大嗎?請報告妳的方位,白色雅哥需要一個

可以降落的地方。﹞

「她會理你的話,李登輝下次一定競選立法委員。」

﹝阿如果她有理我咧?﹞

「如果她真的理你,而且還告訴你她在哪裡的話,我付錢付到死都買一輛

法拉利給你。」

﹝你說的?﹞

「我說的!」

﹝好!電話給我。﹞

祥溥是個絕對身體力行者,他說要做的事就一定會做,這一點我很了解。

但是我對台灣大哥大女孩有信心,憑祥溥這種無厘頭式的白癡問法都可以

問到她在哪裡,那我說難聽一點,米田共都可能會是回收食品。

﹝沒開機,你給我的電話對不對啊?﹞

「對啊!你看清楚,是0920那一支喔。」

他又照著我給他的電話號碼打了一次。

﹝果然沒開機。﹞

「法拉利自己開走了。」

﹝我每過十分鐘打一次,我不信她這麼頑固。﹞

「李登輝不會競選立委的。」

﹝你閉嘴,今天我一定要製造政治亂象給你看,還要把法拉利開回家。﹞

就這樣,祥溥從晚上八點多努力到接近十二點,台灣大哥大女孩的電話沒有

撥通過一次。

我跟他在中正紀念堂聽耶誕演唱會,活動結束後,場內的觀眾開始離開,時

間越晚,留下來的人越少。

你可以發現,留下來的人,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

廣場中有些小販在賣著仙女棒,是大號的,一支二十元。

「祥溥,我們去買仙女棒來玩。」

﹝你是怎樣?智商突然間變負的喔?都幾歲了還想買仙女棒?﹞

「好玩咩!你看,人手一支耶。」

﹝不用了,你要自己去買,我要去廁所耕作了。﹞

我一個人走到小販前,拿出二十元硬幣,買了支仙女棒,慢慢走回廣場

中央,拿出打火機,先點上一根煙,再點仙女棒。

那天的中正紀念堂,風很大,玩過仙女棒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種很難引

著的鞭炮。

不知道我點了多久,仙女棒一樣不聽使喚,不屑散放它亮豔的火花。

『先生,這借你點吧!』

這時有個小姐走到我旁邊,她的身旁陪著一位先生。

她遞出她的仙女棒給我,火光閃爍下我看到她的笑容,讓我想起台灣大哥大

女孩。

「謝謝。」

很快的,我的仙女棒引燃了,我把她的還給她,再一次跟她說謝謝。

這時有個小男生大概4-5歲吧!走到她的腳邊,拉著她的外套說:

「媽咪,為什麼他一個人在玩仙女棒啊?」

我手上的仙女棒噴灑著火花,散發著光亮。

那位先生與那位小姐臉上的表情可想而知,拉著那個一語道破我的孤單的

小男生轉頭就走。

我的感覺,已經感覺不到感覺。

這時候,我應該忘了她,不是嗎?

緣份薄的可憐,又何必強補那片薄幕。

我不知道我特地到台北過耶誕節到底是什麼心態?

可能是我抱著一絲希望可以趁亂槍打鳥之際打中她。

可能是我抱著一絲希望在她可能會撥電話給我的情況下,我可以在最短的

時間裡見到她。

可能的情況很多很多,但那些可能都成了不可能。

我也不該抱著一絲希望,因為一絲希望所帶來的失望會比滿懷希望所帶來

的更多更重。

手錶上的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二點,2000年12月25日剛開始沒幾分鐘。

我拿出我的手機,撥出台灣大哥大女孩的號碼。

用最純粹,最笨,最愚蠢,也最不能讓人拒絕的話題來當做聽到她聲音的理由。

「我只想跟她說聲耶誕快樂...我只想跟她說聲耶誕快樂...」

我像是在催眠自己一樣的重複的念著。

﹝喂!﹞

祥溥在我肩上輕拍了一下。

我趕緊掛掉電話,在撥通之前。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害怕讓祥溥知道我在打電話給她,我真的不知道。

「芋頭種得如何?」

﹝大豐收!大豐收!﹞

「那就好。」

﹝走吧!﹞

「好,再等一下,仙女棒還沒燒完。」

﹝歹勢,這次不能讓你等。﹞

「怎麼?芋頭還沒收成完畢?」

﹝不是。﹞

「不然咧?」

他的眼神突然尖了起來,嘴角揚起詭詐的笑。

﹝法拉利我要開回家了,明天等著看李登輝宣布參選立委的新聞頭條吧!﹞

他哈哈大笑,轉身就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我的心跳,暫停在仙女棒燒完的那一瞬間。

-待續-

* 一絲希望所帶來的不一定是滿溢的失望,也可能是一絲.... *
﹝我也不知道怎麼打通的,但是接電話的人不是她,是她的室友,她室友說

她在洗澡,我就麻煩她室友轉告她,說有人會在傳播學院等她,不管多久都

會等,一定要等到她出現。﹞

我的手裡握著方向盤,祥溥在副駕駛座上比手劃腳的告訴我。

﹝她室友很囉唆,還一直問是不是藤井樹要找她。﹞

「你怎樣說?」

﹝我當然說不是啊!我說是個朋友要找她,還一直裝傻問她什麼是藤井樹?﹞

「你什麼時候問的?」

﹝呃...﹞

「耕作的時候?」

﹝哎呀...反正閒著也沒事嘛!﹞

Oh my god....我有這樣的馬吉?

這時候,我心裡滿滿的,是不知名的情緒。

我很高興祥溥能找到她,說真的。

但是,我該以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心情面對她,我真的找不到答案。

現在開始回想,我慢慢的了解,也慢慢的清楚,這段故事,是我一廂情願

的認為,一廂情願的想像,一廂情願的依附,一廂情願的希望,演變成現

在,依然是一廂情願的。

誰那麼有病會那麼在乎一通傳錯的訊息?

就只有我而已。

誰那麼有神經會那麼神速喜歡上一個陌生的聲音?

就只有我而已。

誰那麼有空會那麼無聊的跟一個不認識的人連絡下去?

就只有我而已。

誰那麼愚蠢會那麼輕易的付出感情給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就只有我而已。


這些,就叫做一廂情願。

距離二十一世紀來臨只剩幾天時間,如果誇年許下的願望能夠實現,我想,

我會許下不讓她出現的願望。

並不是我後悔遇上她,只是太多註定讓我難以接受。

註定她是我的台灣大哥大女孩,卻註定我不是她的天使。

我下車,走向7-11,買了瓶左岸昂列奶茶,點了一根煙,台北今晚氣溫很低

,木柵的冷風沒有停過。

煙霧在眼前聚凝,一陣風輕易的吹散它。

﹝怎樣?沒心理準備?﹞

祥溥走在我旁邊,也點上煙。

「沒錯!一語道破。」

﹝就當做見一個朋友。﹞

「廢話,這誰不知道?」

﹝不不不!你要當做是見一個不會再見面的朋友。﹞

祥溥這句話,結結實實的打穿我的心臟。

我想,我可以明白他的意思。

少給自己一點希望,希望就不會變成奢望。

因為變成了奢望的希望,是會摔痛自己的失望。

「你想,她會來嗎?」

﹝我不知道,畢竟你跟我都不了解她。﹞

「好,我想我知道怎麼做。」

﹝我會在車上睡覺等你,別等太久。﹞

我點點頭,就往政大門口走去。

抽掉最後一口煙,感覺煙霧吞到肺裡的翻轉,刺痛自己的咽喉,卻痛快自己

的情緒。

﹝嘿!蝨子,別等太久,她是個不會再見面的朋友。﹞

祥溥在我走進門口前叫住我。

「我欠你一輛法拉利...的模型。」

我點點頭,對他說。

他回我一個中指手勢。

我們到政大門口的時候,時間是十二點四十一分。

祥溥說他是在近十二點的時候打的,以一個女孩子洗澡的速度,大概在

十二點半就會洗完,假設她有洗頭的話,吹頭髮加上穿衣服的時間,還

有東摸摸西摸摸的時間,再加上走到傳播學院的時間,我想在凌晨一點

半前會見到她。

我在十二點四十一分到政大,以一個男孩子走路的速度,大概在十二點

五十五分前就會走到傳播學院,加上我到7-11買左岸昂列奶茶的時間,

最慢在凌晨一點十五分前就會到達。

但,我不知道自己的腳步竟然會那麼沉重。

一段風雨走廊,我走不到一半,我看不到傳播學院,它好像離我有幾光年

之遠。

或許沉重只是個藉口,害怕才是我真正走不到的原因。

索性要自己往別的方向走,因為如果我就這麼回去,祥溥的努力,還有我

的希望,都在一瞬間成了泡影。

我走到雙子星大樓,那是兩棟剛完成不久的校舍。

政大校園夜裡的氣氛,總是離不去那份淒。

可能是我太淒了,所以我覺得我的周圍都是淒。

樹也淒,草也淒,風也淒,路也淒。

我走回風雨走廊,坐在上次坐的同一個欄杆上,回想著那天,台灣大哥大女孩

在我手裡寫下「Time」的時候。

我感覺到她當時的不捨,卻沒有感覺到她當時的掙扎。

我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凌晨兩點鐘了。

就這樣在政大校園裡遊晃已經一個多小時了。

我不知道台灣大哥大女孩有沒有到傳播學院,因為我並沒有能夠走到。

我試著打電話給她,但每次撥完號碼,就沒有按下撥出鍵的勇氣。

一隻狗走到我腳邊,我認出那是那天從傳播學院後面衝出來的笨狗。

「喂!笨狗,給你一個變聰明的機會,去幫我看看她來了沒有?」

天知道我吃錯了什麼藥?

我竟然在跟狗對話,笨得跟牠差不多。

牠也沒給我留什麼情面,汪汪兩聲就往山下跑掉了。

然後,我的電話響了。

『喂...』

你們記得這個聲音嗎?

我真的好難忘...

-待續-

* 在等不到妳的地方等妳,等到的會是什麼樣的妳...? *
我已經忘了她。

是的,我已經忘了她。

現在的時間,是2001年2月10日,下午五點二十五分。

我已經忘了她。

頂多,只剩下回憶。

我說過,我很討厭自己的腦袋瓜子,因為我太喜歡去回憶。

只是我發現,我沒剩下多少回憶。

如果回憶的儲存量有100,它可以儲存五歲到現在的回憶,那麼,台灣

大哥大女孩帶給我的,有100。

因為其他的回憶,全部被她帶來的覆蓋。

很扯,對嗎?

她在我生命中出現的時間不過才短短三個月。

一年有十二個月,有四個季節,每個季節才瓜分到三個月而已。

這個認識才一季的朋友,為什麼有能力把我所有的回憶覆蓋?

我不想去想原因,因為她不會回到我的記憶。

回不到我記憶的人,沒辦法成為我的回憶。

這樣就夠了,她帶來的已經太重了。

耶誕節那天,政大傳播學院外,她,沒有來。

雖然腳步沉重,但,終究我還是走到了傳播學院。

我坐在她曾經坐過的檯階上,看著她所說過的那片內斂的夜景:「城市

星空」 那晚的夜景非常的迷濛,因為到了更深的夜,開始下起毛毛細雨。

我很想念她。

我知道,我是個不經意走過她生命的行人。

為什麼我要說我是行人?

因為我知道,她不會把我當做個過「客」的。

客,是會好好招待,是會想把他留下來的。

她沒有留住我,是因為她心裡,早已經有個房客在。

這樣的情形,很常發生在現實生活上的,不是嗎?

我也是生活在現實的人,所以我遇上這樣現實的情況,很正常的,不是嗎?

安慰自己,變成了我這段時間最常做的事情。

『幸福不會這麼輕易的被證明,天使也是....』

耶誕節那天晚上,我跟她最後一通電話,她又說了這句話。

「我不是來證明我的幸福的,我只是來見妳的。」

『見到我與見不到我,對你來說有什麼差異?』

「沒有。」

『在你的生命中,我出現之前還有我出現之後,有什麼差異?』

「有。」

『...』

「多了思念與珍惜。」

她掛上了電話。

人的眼睛是盲的。

因為人看見的是自己的看見,卻看不見別人的看見。

她掛上電話之後沒多久,我收到一封訊息。

來訊人是她,來訊內容是讓人心碎的再見。

『Bye...Angle.』

貓空愛情故事真的就這樣結束了。

因為我身為男主角,所以我有難忘的權利。

台灣大哥大女孩的出現,我寧願是一場夢。

但她並不是一場夢。

所以,雖然夢醒了,我還是感覺到心傷。

2000年12月10日,政大傳播學院,靜靜的發生一件讓人難忘的愛情故事。

酸酸的,我的心酸酸的。

﹝喂,你說她告訴你,"幸福不會這麼輕易被證明,天使也是"這句話,是

什麼意思?﹞

事情已經結束,到今天,祥溥突然想到一樣的問我。

我跟他,再一次回到政大,走在風雨走廊上,今天的天氣還算不錯。

「就是不會輕易被證明的意思。」

﹝廢話,這跟沒解釋有什麼不一樣。﹞

「沒有。」

﹝混蛋,你可以不要一回到政大就一副要死的樣子好不好?﹞

「好。」

﹝你說的!那告訴我,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哪句話?」

﹝混蛋!!﹞

我跟他慢慢走上政大傳播學院的階梯,然後坐在當初台灣大哥大女孩坐過

的位置。

﹝你今天來政大e04嘛?﹞

「沒e04嘛!就拍些照片。」

﹝什麼照片?﹞

「回憶的照片。」

﹝那幫我拍幾張好了,我很想成為你的回憶。﹞

我跟他笑成一團。

「幸福不會這麼輕易的被證明,天使也是....」

按下快門之際,我不經意念出這句話。

﹝對!對!對!就是這一句。﹞

「祥溥,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拿了顆石頭,往路燈丟去?」

﹝記得啊!﹞

「就是那盞路燈。」

我指著路燈對他說。

﹝喔?真的?那打中沒?﹞

「幸福不會這麼輕易的被證明,天使也是....」

﹝這是什麼意思?沒打中?﹞

「你自己想。」

﹝我e04嘛想,看看路燈上有沒有掉漆就知道啦!﹞

他一個人跑到路燈旁端倪著。

我繼續抱著相機拍攝。

時光不會倒流,所以時間不會回到2000年12月10日那天晚上。

我深深的相信那句話,那句她說過的話。

幸福確實很難被證明,當然,更不用說天使了。

她的幸福不是我能給的,我也只能祝福她。

貓空愛情故事畫下這樣的句點,我沒有後悔,只能說遺憾。

遺憾的事時常在發生,只是大小不一,感受不同而已。

我已經忘了她。

是的,我已經忘了她。

雖然那顆拇指大的石頭,結結實實的打在那盞路燈上。

-End-

* 就這樣結束,我沒有後悔,只有遺憾,遺憾大小不一,感受不同而已。*


於 是 詞/曲 藤井樹 編 曲 施佑霖

台北天氣好嗎 高雄的雨下得好大

我忘了帶雨傘出門 所以我淋著雨回家

再也看不見妳的模樣 心酸的程度讓我害怕

明明是那麼的難忘 卻又努力要自己遺忘

於是 我在心裡留了個位置

收藏記憶當做是自己自私

那些對妳的眷戀

那些美麗的畫面

明明捨不得 卻要讓它消逝

於是 註定我不是妳的天使

他在妳心裡早就刻下影子

每當妳轉身走遠

從不會留下依戀

我也不得不結束 這段傷心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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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藤井樹, 看板: StoryNet
標 題: 關於 貓空愛情故事
發信站: 政大資科貓空行館 (Sat Feb 10 22:18:32 2001)


我是藤井樹。

從2000年10月10日到2001年2月10號,整整四個月的時間,貓空愛情故事

在連線版上的連載,終於告一段落。

寫「貓」的時候,「壓力」這自從事創作以來從不曾有過的感覺,不知不覺

的在心裡蕩漾。

真的,它蕩漾著。

我擔心哪個字用得不夠貼切,擔心哪句話寫得不夠清楚,擔心哪一集不夠完整

呈現。

當然,也擔心稿子會不會出的太慢。

那些字用得怎樣,哪句話寫得如何,哪一集表現成功,都端賴各位朋友評斷。

唯有寫稿速度,我真的該努力改進。

「貓」是不是真實的?

很多朋友來信詢問,國際書展當天,還有朋友當面關心。

我該為這樣的情況高興的。

因為「台灣大哥大女孩」就這樣活了起來。

創作「貓」的過程中,我要自己不去理會愛情發生的過程。

只要寫出它的自然。

我是不是寫出它的自然了?這要看各位朋友的感覺了。

至於「貓」的主題曲「於是」,在製作上會有自己個人的突破,如果可能

的話,祥溥也可能會跟加入製作行列,包括台灣大哥大女孩在內。

最後,還是要謝謝各位朋友的支持。

創作之路我會繼續走下去,直到我的思維停了呼吸為止。

那麼,政大的教授們,我愛你們。

政大的校狗們,我愛你們。

政大的男同學們,我愛你們。

政大的女同學們,以及支持我的讀者朋友們...

我愛你們。


By hiyawu藤井樹 02/10/2001
藤井樹的小說我一直都很喜歡

從我們不結婚好嘛?跟貓空愛情故事   都是很棒的故事

但是我不知道這算不算長篇小說...讓烽孤總版來決定移不移動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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