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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 大唐雙龍傳 作者:黃易 (已完成)

第七章 陣前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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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鞘利的先頭部隊改變陣勢。一分為二。從中鋒變為兩翼!
  大隊金狼軍以靈動如神的高速從疏林區潮水骰湧出來。人人殺氣謄騰。驟看似是散亂無章。事實上巳把團隊精神和默契發展至無法勝有法的化境,當也門在兩邊翼軍押陣下。於其稍後處布開陣勢。更顯出其無敵雄師的本色!忽然一隊五十多名戰士直衝而來。左盾右矛。榻戰叫囂。旋又退回。接善第二隊衝出、作出種種挑釁動作,卻非真的進攻。但足可把敵人神經扯緊。不敢鬆懈!
  李世民道:「我捫想漏什麼?」
  寇仲苦笑道:「我疏漏了頡利在如此情況下。根本沒有另一個選擇,只能縱兵來攻,不理我們有多少埋伏。因為他們若被阻於此處,不能與攻打涇陽的軍隊會合,那麼攻打涇陽的部隊將因後援不繼和缺台而大敗。」
  李世民呆了一呆,點頭道:「說得對!何況頡利對自己信心十足,不會相信金狼軍會在平野戰吃敗仗。唉!我不是沒想過這問題,只不過一閃即逝,還認為憑少帥的威望,可填嚇頡利於一時,而事實上我們還是別無選擇。」
  寇仲翹首後望,獵鷹繞了幾個大圈後。飛返敵陣!
  李世民微笑道:「我們到現在為止成繽總算不俗,至少拖廷近一個時辰。」
  第一隊金狼軍退回去後。另兩隊同時出陣示威叫囂,的確可使人未交戰即心膽俱喪,不知何時似這般輪叫囂會忽變為攻擊的行動!
  蹄聲響起,跋鋒寒策馬而至,奔住寇仲另一方,道:「不妥!看情況頡利準備不理埋伏,發兵進攻!」
  徐子陵和侯希白先後奔上丘頂。均是神色凝重!
  此時那兩隊人馬退回去。忽然爆起震天采聲。大旗飄揚下。頡利在趙德言、墩欲谷、香玉山和一眾酋頭、數百名規兵簇擁下。從前陣戰士讓出以人築成的通道昂然策騎直抵陣前。
  從寇仲他們的角度瞧去。前方儘是突厥精騎。延展住疏林的無限深處。井然有序,分隊列陣。俎織嚴謹!
  李世民皺眉道:「足有三萬人,夠力量攻下三座武功城!」
  寇仲沉聲道:「見到畢玄嗎?」
  跋鋒寒答道:「他不可能不在其中,只是尚未找到他的影子!」
  侯希白道:「只剩一招可行。找們立即退入密林,看他們是否責的敢攻來!」
  跋鋒寒道:「若真的攻來又如何。」
  徐子陵歎道:「只好立即逃住武功城。設法死守,待援軍來解圍……」
  李世民苦笑道:「此為下計!對方援軍將會陸續抵達。切斷武功水陸兩路的交通,然後不費吹灰之力地擊垮麻常的三千人。再一邊攻打武功一邊分兵進犯咸陽和涇陽。而我們則被困死武功城內,不過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其他計策。」
  寇仲微笑道:「我尚有一計。」
  侯希白大喜道:「快說,遲恐不及。」
  寇仲目注頡利方面的動靜,從容道:「就是由老跋出馬向畢玄挑戰!」!
  李世民搖頭道:「頡利不會讓畢玄冒這個無謂的險,更犯不善橫生枝節、因為他有信心攻破我們根本不存在的伏兵!」
  徐子陵道:「寇仲的話不無道理。因為畢玄普在龍泉當眾答應鋒寒與他的決戰,畢玄若龜縮不出。會影響突厥方面的威信!問題在我認為不該讓鋒寒去冒這個險?」
  寇仲淡淡道:「讓我來冒此險又如何?頡利肯定不會讓老畢出戰鋒寒,但若能當場擊殺我。等若贏掉此仗,至乎完成整個入浸行動!」
  跋鋒寒一皺眉道:「挑戰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不怕對方起疑心嗎?」
  寇仲道:「我無暇多作解釋。老跋快出言挑戰老畢!」
  跋鋒寒以突厥語大喝過去道:「畢玄……可敢與我跋鋒寒決一死戰。以續龍泉城外未竟之緣!」
  突厥戰士驀地靜下來。等待頡利發話!
  正向手下諸將發令的頡利住他們瞧來。仰天大笑。高聲喝回來道:「跋鋒寒、你若要自尋死路,沒有人會攔阻你,你若能捱得過我們金狼太軍的踐踏。聖者自然會出手送你上路!」
  寇仲哈哈笑道:「說得真漂亮,原來頡利小兒怕聖者會被我的兄弟宰掉。故不敢讓聖者出戰。哈!真可笑……」
  頡利勃然大怒,眾突厥戰士更是氣憤。同聲喝罵。突厥人最重武士榮譽,何堪被人如此當眾羞辱他捫最尊敬的人!
  畢玄的聲音從對陣內傳出。字字震人耳鼓、語氣卻保持平和。道:「畢玄願與少帥先決一生死。請大汗俯允!」
  眾突厥戰士爆起如雷般的喝彩聲。因畢玄轉而挑戰寇仲。大感振奮!要知寇仲曾在奔浪原大破金狼軍,乃金狼全軍的奇趾大辱!畢玄若能擊畋寇仲,當然大快人心!
  頡利開懷大笑,既然寇仲自取其咎,與人無猶的得意神態。喝道:「寇仲你聽到嗎?就讓我們看看你是否有那膽子,不要告訴我你不敢迎戰!」
  李世民等至此才明白寇仲的游將妙計,但又非常擔心。
  侯希白道:「你有信心嗎?」
  寇仲以信心十足的徽笑回報,大喝。
  「交手何須什麼膽量。」說罷拍馬馳下丘坡大聲喝道。
  李世民、跋鋒寒、侯希白和徐子陵四人目不轉睛的瞧首頡利和手下大將酋頭所在處,等候畢玄的現身。
  位於陣前的突厥戰士的手上不斷增添新燃點的火把,天上星月被血紅的火光奪去光輝,忽然由頡利而下,人人發出「嗚嗚,」的仿如狼吼的嘶叫,從陣前蔓延往大後方,一時整個林原塞天填地的儘是狼嘶,嚇得戰馬跳蹄,聞者心寒……
  就在這詭異莫名的氣氛中,身披黑袍的畢玄持矛策馬,從裂開的人陣緩縷馳出,迎向正仿立陣外的寇仲。
  跋鋒寒雙目起,凝注畢玄。沉聲道:「畢玄手上的矛重九十九斤,矛名「阿古施華亞」,是突厥古語、意即月夜之痕,年輊時仗之衝鋒陷陣,縱橫草原從無敵手,初出道之際已彼譽為「沒有人能把他從馬背擊下」呸!我又不是第一次和聖者交手。」
  「畢玄何在?」
  「來的對手,六十歲後棄矛不用,想不到今天不但披甲上陣,且重用此悵狼矛。」
  寇仲勒馬立定,瞧善朝他不斷接近的畢玄哈哈笑道:「原來聖者的壓箱底本領竟是一枝重網矛,失敬失敬!」
  畢玄不為所動,神態從容冷靜,至乎沒有任何人類慮有的喜怨袁樂、貪嗅癡懼的情緒,雙目冷酷如惡狼凝望獵物,忽然戰馬人立而趕。月狼槍斜指夜空,狼吼立化為雷動喝彩吶喊,倍添其不可一世的大宗篩氣溉!
  「鏘!」
  井中月出鞘,
  當畢玄戰馬前蹄觸地,畢玄一夾馬腹、戰馬箭矢般射出。月狼矛在天空書去盤旋。敵寂雙方均感到每一盤旋。月狼矛的勁道添加一重勁道。到與寇仲正面馬上交鋒的一刻,矛勁將達致嶺峰的狀態。
  突厥方面人人喊得聲嘶力竭,期待畢玄一矛克敵、把寇仲掃下馬背。
  寇仲握刃在手的一刻,一切疑慮、憂心、勝敗、生死全給拋在九天雲外。
  不論此戰如何重要,如何關乎到中土的安危,不理畢玄的名氣有多大,實力有多橫,他的心仍不滯於任何事物,突厥戰士為對手的吶喊助威,對他沒有絲亳影響!
  他的觸感從手上井中月的鋒尖。延伸至胯下座騎。再檳展住延綿無盡的大地、覆蓋大地的星月之夜!
  無勝無敗、忘人忘刀!
  寇仲哈哈一笑,夾馬朝畢玄迎去。雨騎不住接近。速度漸增!
  突厥方面人人如癡如醉,喊聲搖撼大地!
  李世民等則是提心吊膽。只看畢玄出手便用盡全力。可知畢玄欲求在數擊之內與寇仲分出勝負,且不論畢玄有超過一甲子的功力。以硬撼硬。壓倒寇仲精妙如神的井中八法!
  只有徐子陵清楚掌握到寇仲掣刀在手的一刻。成功晉入嶺峰狀態,最敞妙驚人處,是馬速雖不住提升。井中月的去勢卻是愈去愈慢。快慢成為鮮明的對比。似乎寇仲巳捕捉到天地間某種密藏的玄理。而徐子陵偏曉得寇仲的慢,恰可克制畢玄的快!而他更曉得寇仲亦應如他般。明白畢玄犯上嚴重的錯誤。
  在畢玄上方旋舞的長矛。由緩而快的變成一股旋風。發出「霍霍霍」鎮懾全場的破空呼嘯!
  若照兩騎接近的連度。眼力高明者可看出畢玄精捏時間。可把勁道提升至最高峰的一矛送寇仲!
  李世民失聲道:「不好!」
  跋鋒寒、神色亦變得無比凝重,沉聲道:「寇仲還有絕招!」
  話猶未巳。離畢玄只餘三丈距離的寇仲出乎雙方並包括畢玄在內祈有人意料之外地連人帶馬騰空而起。躍上丈許高處,空直撲畢玄人馬如一。
  對陣驀地靜至啞然無聲。人人目瞪口呆。不能相信眼前目睹正發生的事:
  寇仲不但盡展人馬如一術的玄奇,更進一步把逆轉真氣的獨家秘法用於馬兒身上,造出神奇的變化!
  畢玄的戰馬首先受騖,本能地往一側閃開,而畢玄尚差少許才蓄滿勁道的一矛,卻不得不功虧一簣的迎擊寇仲照頭劈至的一刀,
  寇仲的刃仍保持自起始以來的緩慢勢子,可楚因戰馬空撲下的高述,極慢的一刀,反因加上馬送而像變得有如閃電般急劇。
  畢玄的戰馬繕續往側錯開的當兒,月狼矛由看不清楚的旋風化回矛形斜挑往前,迎擊寇仲玄異坤奇至極點的一刀!
  在兩方屏息諍氧注視下,矛刀交擊。火花迸濺。發出震人耳鼓的激響。
  畢玄的戰馬在原地連打兩個轉,接首四躊發軟,先是前蹄跪地,接首悲嘶一聲,住側旗頹,顯是畢玄未能盡化寇仲的螺旋刃勁,禍及座騎。
  寇仲則如天神下凡。控騎落住畢玄人馬後方,在千萬對眼睛睜睜注視下、衝前十餘步後。戰馬一聲不響的住前軟跌。頭先首地。接著馬體磨擦草地、前衝近丈始止!
  畢玄躍離傾頹的馬背,人隨矛走,矛鋒直取寇仲背心,
  突厥方又爆起打氣聱。卻遠不如先前的激烈和信心十足、因為表面看去,寇仲至少能和畢玄平分秋色!
  徐子陵曉得兩人同時負傷。反心中太定,因為長生氣將令寇仲有比畢玄更大的抗傷本錢,何況寇仲至少比畢玄年輕上一甲子的歲月。
  跋鋒寒、看出畢玄此矛勢道稍不如前。道:「若畢玄落敗身亡、會有什麼後果?」
  他比任何人更清楚答案。謊出來意在提醒李世民。
  李世民未及答話,仍未善地的寇仲反手一刀,重劈畢玄矛頭。然後借勢連續幾個翻騰,落往靠近丘坡的一方。
  乍看起來。雙方均似隨意出招。遠不及剛才馬上交鋒的厲緊湊和出人意表,事實上卻是千錘百悚下武技修行的成果、達致有意無意間之化境。
  畢玄的矛擊連消帶打、流水行雲。藏巧於拙,似是老老實實的一矛。千變萬化盡寓其中,比之天刃亦遜色不了多少。可是寇仲還擊的反手一刃,更是出色,純憑天人合而為一後超乎常人的靈動感應,一舉破掉畢玄的矛勢變化,找到畢玄遁去之。不過如非先前了,畢玄因「馬技」不如,落在下風,他絕無可能取得如此成果。由此可見上局手爭鋒,是尋瑕抵隙、分寸必爭。
  畢玄旋風般轉過身來,長袍揚起,竟就那麼拋掉月狼矛,欣然笑道:「過去的確是不必要的負擔。想不到長安小別後,少帥刃法又有長進,令本人意外!喜!」
  山丘上的徐子陵歎道:「畢玄終明白自己的錯失,可是寇仲優勢已戍,即使如畢玄仍難有回天之力。否則勝敗難分。」
  跋鋒寒一點頭道:「因為他仍放不下過去的榮耀和戰爭!」
  李世民此時才答跋鋒寒,先前的問題道:「若畢玄戰死。眼前的三萬金狼軍將失去理智,人人發狂般要洗掉畢玄彼殺所帶來的屈辱,他捫會殺盡能殺的漢人。以血屠洗武功,」
  侯希白駭然道:「那怎辮好?我們擺的除空林計外更是空城計。武功現在守兵不足五百,根本不堪一擊!」
  徐子陵笑道:「希白不用憂心,寇仲比我們更清楚此點!」
  寇仲抱刀而立。向三丈外的畢玄恭敬的道:「小子寇仲僥倖行瞼成功。利用戰馬天性,得保小命,還有是聖者手下留情!請聖者容我寇仲收回剛才脫口而出的狂言!」
  畢玄自己知自己事,他所負內傷。實比寇仲嚴重。而寇仲謙虛認敗之語。以突厥話公然宣告。正是要子自己公平下台階的機會,不論他對漢人的仇恨有多深。但以他在突厥俟的超然地位。若再堅持下去而自招敗亡。其後果卻不得不三思考慮。亦不由對寇仲生出好感。敞笑道:「少帥不朋謙讓。高手相爭,根本就是但求取勝、不擇手段、你我雖勝敗未分。然而再鬥下去將變為徒逞勇力,可惜此戰關乎我突厥的盛衰,非畢玄可謊的話可解決。一切交由大汗決定!」
  說罷哈哈一笑。返回陣內。隱沒陣後!
  高踞馬上的頡利雙目厲芒大盛。猥狠盯善寇仲。沒有人透出半點聲息。時間像忽然止步不前!
  寇仲回敬頡利銳利的目光,隱隱感到頡利對自己仇怨大減。因為他肯讓畢玄保存顏面下台,但這當然不表示頡利有退兵之意。正如畢玄所說,那關係到國家民旅的盛衰,且今趟是頡利牽頭策動整個入侵的軍事行動,如箭離弦,沒有收回的可能性。
  李世民等屏息靜氣,除等待頡利的反應外,再無別法。如非春霧混重,還可放火燒林,暫阻敵軍。
  跋鋒案、遙觀敵陣,沉聲道:「我敢以人頭賭頡利立要下令進攻。」
  侯希白忽然全身一震,三人愕然朝他瞧去,侯希白探手入懷,道:「我還有一個辦法。」
第八章 惡貫滿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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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煙花火箭從丘上直衝往高空,爆開一朵血紅的火焰,光照大地。
  頡利一方上下人等全翹首上望,寇仲也如他們般一頭霧水的瞧善紅光消斂。化作點點紅芒,住下灑落,再消失得不留辛絲痕。
  丘上的侯希白往他猛打手勢,寇仲立即醒悟過來。侯希白髮出的是雷九指給他的煙火箭,本用來聯絡麻常的軍隊,昨夜沒有用上的機會,現在侯希白見形勢不妙,人急智生下用來召喚麻常開赴武功的三千精銳。
  敵陣號角聲起。
  寇仲大吃一騖,心忖這豈非弄巧反拙,惹得頡利方面以為他們在發動攻擊,先發制人的攻來,等到再往敵陣瞧去,始放下心來。
  敵騎果然在調動,取弓搭箭,不過卻是住四下散開,佈陣防守。不由笑自己心虛,事實上頡利勞陣而來,被截於此,加上對自己的畏懼,已成騖弓之烏,更害怕他寇仲埋伏在此的避戰兵力在他數倍之上,那曉得丘後密林空無一人。而自己的部隊能否及時趕至,仍是未知之數。
  寇仲趨前教步,大喝道:「大汗匆要慌張,我們攻出煙花火箭,只因兵力薄弱,怕未足攔截可污大軍,故召來援兵,大家萬事好商量。大汗如肯息止干戈,我們必有回報、就送大污黃全萬?、牛馬各三千頑、貂皮十車、布帛絲綢各蓓疋,另加五車香料、十車美酒如何?」
  丘上的跋鋒棠、聽得直搖頭,道:「迨小子順口開河。但總謊得頭頭是道、這方面跋某人真個要自歎望塵臭及。」
  侯希白道:「也在慷他人之慨,硬耍捎空皇上的家當。」
  李壯民笑道:「只要不用送人。我還可以負擔得起。」
  頡利拍馬衝前近丈+大奴)道:「你當我頡利是三崴孩兒、你寇仲竟這麼好相與。呸!我今趟百萬大軍前來*你們的子女財帛還不是供我子取予,寇仲你不要再套話連篇,即管放馬過來。讓我看你有何能耐。」
  寇仲心忖我正是要說廣話。好卷延時間。歎一口氧道:「大汗有所不知,自龍泉之後,我的心兒早變軟哩!唉!實話實說。大汗若以為攻打涇陽的軍隊可以得逞,是大錯特錯,今趟我們之所以能準備充足的在此恭候太污。談談和平相處的條件,實另有內情、卻要容後鈿稟,現先撇開這方面不謊。就談大污的百萬太軍。假若大汗肯集齊百萬人馬,讓我逐個人頭去點算。倘賁足百萬之數,我寇仲立即自疤於大汗眼前。」
  李世民等固是聽得發噱,頡利卻是啞口無言。大怒道:「我帶來多少人馬,何須向你證明,你當我是傻瓜嗎?」
  寇仲打蛇隨棍上,忙賠笑道:「大污息怒,。我捫對大汗整個行軍大計瞭如指掌,大汗可有查究的興趣?」
  徐子陵不得不暗讚寇仲聰明。因他命中頡利疑慮的要害,並達到拖廷時間的目的。雖然他仍未猜到寇仲可以告訴頡利的是什麼謊話,但自少以來,胡謁一直是寇仲的項。
  頡利見丘後密林沒有敵人殺出,正疑神疑鬼,聞言禁不住道:「說罷!又沒有人封善你的嘴巴。」
  寇仲道:「此事該多謝玉山兄。」
  趙德言旁的香玉山心知不妙,色變怒道:「大污休要聽他胡言亂語,無中生有的中傷玉山。」
  寇仲欣然道:「玉山兄的突厥話非常流利。哈!我是實話實謊,全靠你把計劃如盤奉告令兄生春,而生春兄則向我們投誠,加上我和皇上詳鈿推敲,故不致待到大汗兵臨城下始如夢初醒。哈!玉山兄,你說我們該否感激你。」
  頡利立即雙目殺機大盛。別頭往香玉山瞧去。
  香玉山大駭道:「大污請相信玉山,我發誓沒有告訴任何人,師傅!」
  最後一句是向趟德言說的。
  頡利怒喝道:「國師!你怎可推薦這樣一個廢物來給我用?」
  趙德言俯首道:「德言知罪。」
  香玉山更是臉無人色,顫聲道:「他在陷害玉……。。呀!」
  趙德言反手拍中他臉門,香玉山慘叫一聲,倒飛墮馬,立斃當場。
  徐子陵一陣感觸。香玉山是死有餘辜!不過他終是小陵仲的規父。落得如此下場,教人心酸,亦正因這關係,他和寇仲一宜狠不下心腸。
  跋鋒案、低喝道:「好小子!」
  李世民喜道:「來哩!」
  蹄聲從後方隱隱傳來,自遠而近。
  頡利聞得締聲。瞼色敞變,驅馬返回陣內。
  寇仲無暇為香玉山橫死陣上感歎,此為他非常厲害的一首棋,不怛鰻手心情欠佳的頡利除去香玉山此心腹之患,更令突厥方面深信不疑密林內藏有伏兵,因為他們既從池生春處得悉塞外聯軍的進攻計劃,自是分頭設伏,準備十足,而頡利則只餘正面硬撼之法,在這樣的情勢下,頡利當不會蠢得揮軍進攻蓄勢愀待的大唐軍,而會等待聯軍齊集,養足精神後始與對方在戰場上決勝爭椎。
  蹄聲漸近,以麻常、宋法亮、宋爽、宋邦和王玄恕為首的少帥宋家軍三千精騎,林路現身,分作五隊,每隊六百人,旌旗飄揚的馳至,兩隊宜上山丘,一隊留守山丘後方,另兩支騎兵分馳左右平野。只看其隊形,便知是精銳中的精銳二竹動迅速而有效率,甫抵現場立結成可攻可守的陣形。兼且人人精神抖擻,沒有絲毫疲態。
  寇仲知是時候,昂然步前,笑道:「大汗遠來辛苦,我們今晚不如休戰、各退一十里,待雙方集齊人馬,一戰定勝負,勝過在這裡你眼望我眼的捱至天明,還不知何時可倒頭好好睡一覺。」
  燉欲谷和康鞘利分別湊近頡利身旁進言,而頡利則一吉不發,很狠盯善寇仲,
  寇仲知他怕自己用詐。歎道:「我寇仲何時有說遇話不算數的,今晚是是否和氣收場,大汗一意可決。」
  頡利把馬鞭猥猴擲住地上,戟指罵道:「退,我看你寇仲能得意至何時!
  「咯!咯!咯!」
  寇仲從床上坐起來,大吃一驚道::「是否敵人殺至,這是甚磨地方?」
  王玄想推門入房,恭敬道:《敵人仍末見蹤影,這處楚武功城內的總管府》
  剛才我夢到頡利來攻城、他奶奶的。希望解決頡利
  寇仲猶有餘悸道:「小兒後以後不用作這種惡夢,我受夠哩。」
  王玄恕侍候他穿上衣服,道:「現在是巴時二刻,皇上、徐爺、侯爺等正在大堂等候少帥吃午鱔。」
  接首低聲道:「少帥可否讓玄恕處置揚文幹這奸賊。」
  寇仙川訝道:「揚文干?找到他丁嗎?」
  王玄怒雙目一紅,點頭道:「昨夜進行全城檢杏丁在東門把池生春、揚文干和五十七名京兆聯的惡徒當場達善,」
  正在梳洗的寇仲大喜道:「難怪昨晚頡利和赳德言對我的話信而不堤。原來池生春躲在武功作內應。確曉得頡利的計劃,哈!我當然可以把楊文干交你處置,不過你要答應我,幹掉揚文干後。拋開所有仇怨,好好善待我的好妹子小鶴兒,更不要仇視淑妮,好嗎?」
  王玄怒不迭點頭,熱淚泉湧,泣不戍聲道:「玄恕領命、多謝少帥。」
  寇仲拿蓄饅頭大嚼,咦道:「患不到打仗竟有這麼好吃的東酉,唔你們為什麼不吃?」
  跋鋒寒搖頭道:「早於一個時辰前飽得吃不下任何束西,你這小子,睡到日上四竿才僮起床,還要派人三催四請,那有當主帥這麼懶的。」
  李世民笑道:「睡得是福嘛,。」
  在武功城總管府的主堂,眾人圉桌共進午鱔,除李世民、寇仲、跋鋒寒、徐子陵、侯希白和麻常外,尚有剛趕抵此地向他們報情況的龐玉。
  寇仲想起楊公卿謊過主將必須能安寢的話,而揚公卿卻不能親睹天下統一的盛況,心中一痛,轉而言他道:「龐兄請重說一遍。」
  龐玉忙道:「敬德往守涇陽,果然突厥人一個萬人隊來襲,彼敬德伏兵殺個措手不及。斬首千餘級。俘虜五百多人,包括其首領俟斤阿史德烏沒啜。」
  寇仲喜道:「這是個好消息,這麼長的名字、虧你能一口道出,哈。。那是否表示我們可保住這三座作為長安北面屏障的城池呢?」
  李世民道:「情況並不業觀,關鍵在時不我予,我們因把重兵分駐太原和洛陽,致長安兵力薄弱,即使加上禁衛軍。只是匾匾四萬之數。若再分兵固守三城,長安兵力將劇減一半,假如頡利在三天內發動攻擊。可輕易切斷三城聯繁,那時假如他集中力量攻打其中一城,肯定此城難保,我們處境堪虞。」
  寇仲道:「我們可經由水路往援。前後夾擊。怎到頡利不退兵?」
  跋鋒宴、道:「我們剛研究過這問題,那須看聯軍的實力,如頡利可動用的兵員在一一十萬人以上。只要分出五萬人馬,枕兵於渭水便橋之北,長安將無法分兵赴援,因自身難保,而頡利亦力足馭截斷渭河水陸兩路的交通。」
  侯希白道:「頡利若要攻陷長安,必須先取三城,奪得糧草和立足的據點,據探子回報,昨夜頡利退兵十餘里後,立即派人到渭水打魚和在附近山野狩獵,可知突厥方面缺糧情況嚴重,此會逼使頡利不顧一切發動攻擊。」
  寇仲抓起第一個饅頭。大嚼一口。神態輊松的問道:「頡利小兒方面還有什麼消息?」
  寐常答道:「再有一支過萬人的部隊抵達。仍未弄清楚是那一個部落的戰士c」
  寇仲往李世民瞧去,道:「皇上不會怪找喧賓奪主吧,
  李世民笑道:「去你奶奶的!快給我想辦法。」
  眾人那想到李世民會說粗話,登時笑聲震堂。
  寇仲笑道:「原來皇上的粗話比老子更流暢。哈!我的少帥、宋家、老爹三支大軍叉如何?」
  麻常答道:「剛於昨晚從粱都乘船西來,途中會與李世績行軍大總管會合,總兵力達十七萬之眾,並帶來八弓弩箭機三十挺,大飛石十五台。飛輪船隊約於後天早上抵達。」
  徐子陵道:「敞若我僩能多爭取三天時間。會有足夠的力量迎擊頡利。」
  侯希白歎道:「情況並不樂觀,只要頡利今天發動攻擊。我們只餘下棄守三城。固守長安一個選擇。總好過額此失彼。長安不保。」
  寇仲像沒聽到他說話似的,拍拍肚皮,露出飲飽食醉的滿足神態,目光掃過正目不轉睛瞧善他、豎起耳朵聽他謊話的眾人,最後目光落在徐子陵處,笑道:「陵少有沒有撒手網?」
  徐子陵淡淡道:「我知你是胸有成竹。且因得意忘形,故大賣關子,說吧!勿要到頡利兵臨城下。才曉得自己在浪費分寸必爭的光陰。」
  跋鋒棠、接日道:「你的傷勢如何?」
  寇仲道:「此正為我睡至日上四竿的原因。哈!我可令頡利不敢鋌而行險。未待大軍集齊而發動攻擊。」
  跋鋒案、搖頭道:「我比你更清楚頡利的性恪,不要被他暴躁兇惡的外表所惑,事實上他是個膽大心鈿的人,擅於出奇制勝,一旦彼他摸清楚我捫的虛實,肯定立即發動猛攻,照我估計。他會在白天好好養息,晚上展開行動。金狼軍一向長於夜襲。」
  寇仲道:「他永遠撲不清楚我們的底鈿。因為失去香家作他的奸鈿線眼。而我刪的實力則隱藏在長安和北面三城之內,以他目前的四萬兵力,要攻陷長安外任何一座城他。疤非一時三刻可以辦到。針對此點。我們可在長安城北渭水處集結戰船,虛張聲勢,擺出隨時可支援三城的姿態,如非另無選擇,頡利焉敢犯險。他的先頭部隊若被摧毀,其他一切休提矣。」
  侯希白皺眉道:「可是頡利會因為缺台而別無選擇。只要他發兵攻打長安以外任何一城,我們勢將原形畢露,」
  寇仲笑吟吟的道:「我的計最巧妙處,是讓他可以選擇。」
  李世民雙目亮起來,遵:「計將安出?」
  寇仲洒然聳肩道:「很簡單,他欠糧,我們就送他甭二天的台,滿足他的需求,令他不用因缺糧蜓而走險。」
  眾人瞠目以對。
  徐子陵皺眉道:二百豆非攏明找們是害怕他?」
  寇仲愈想愈好笑的道:「非也。只是虛則實之的廷續,且足恩威並施,由那俟什麼沒得啜偕五百多俘虜把糧車柙迭過去*肯定可使頡利和趙國師等疑雲陣陣,叉可表示我們對他的慇勤周到,我敢包保旭們摸不善頭腦。兼且由於有本淺作選擇,只好待至有十足把握時。再謀與我藺央戰於渭水北岸干原上「--
  李世民點頭道:「此不失為疑兵之計、但必須於黃昏前把台草送抵敵營。」
  龐玉起立道:「臣立即去辮〝「一匆匆去了,
  跋鋒棠、道:「假設頡利仍選擇來攻,我捫如何應忖?」
  寇仲好整以暇的道:「武功是實。涇陽、咸陽為虛,長安是虛。船隊是實。任他頡利三頭六臂。仍逃不過我寇仲的五指關。」
  李世民拍案道:「我完全同意,我將親自把守武功城,與少帥配合,採取穩守突擊的靈活戰峪,頡利若敢來杞。我們會給他好看。」
  寇仲道:「我們的優勢、不但有城可守。更關鍵處是控制善渭水。只要把船隊一分為一隊駐守渭河便橋,另一隊駐近敵菅,只是這般佈置,足可令頡利不敢妄動。」
  跋鋒宴、終同意道:「換過我是頡利,便不敢冒此奇險,倘或後路被截,一旦失利。將難逃全軍覆沒的命運。」
  寇仲向麻常笑道:「為何楊文干和池生春如此易相與。竟肯束手就擒?」
  麻常答道:「他們是運道欠佳,當時他們知得情勢不妙、欲硬闖城門,撞首未將和法亮巡城回來,逮個正首。」
  寇仲向李世民道:「這兩個人交我處置如何?」
  李世民想也沒想的答道:「他們是你的哩!」
  寇仲伸個懶腰,道:「光陰苦短,我們研究研究如何調兵遣將,然後付諸實行,希望今晚可以好好再睡一覺。」
  侯希白欣然道:「少帥該可心想事成。」
  跋鋒寒、道:「怛我以為今晚我們總沒有睡覺的機會,頡利會千方百計試采我們的應變能力,耍睡覺應現在上床。」
  徐子陵點頭道:「我同意鋒寒的看法。今晚不會是個十靜的晚夜,一接首目光投住侯希白,露出罕有帶善頑皮意味的笑意。緩緩道:「且是一個煙花盛放的燦爛之夜。」
  眾人明白過來、同聲叫矩。
第九章 兄弟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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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獵鷹飛返營地時,穿上夜行衣的寇仲和徐子陵伏身在遙對滑水、可俯瞰遠近敵營的小山頂處。
  敵營廣佈在渭河北岸、武功之西五十里許的丘陵區,依地勢築營,燈火黯淡,不時傳來馬嘶人聲,表面看來異常平靜。
  寇仲瞧著獵鷹投下的營地,笑道:「頡利恐怕從未想過,我們可由獵鷹不費吹灰之力找到他汗帳所在處。」
  除子陵道:「你有什麼主意?」
  寇仲聳肩道:「我沒有任何打算,更不願見塞外聯軍變成以前我們曾遇上人性泯滅的敗軍亂兵,沿途殺人放火,強姦虜掠的敗返返北塞,那會對民眾造成可怕的傷害。」
  「砰」!
  靠近渭河一方的疏林裡,煙花火箭沖天而起,在高空散開成一朵橙黃色的光茫,離他們有十里之遙。
  寇仲道:「來哩!」
  施放煙火的是跋鋒寒和侯希白,他們四人分作兩組,分頭監視敵營動靜。
  除子陵微笑道:「頡利對我們以煙花加來援兵一事當是記憶猶新,現在再見煙火,不用提醒他也該曉得發生什麼事。」
  兩隊人馬此時分從位於車間和北面的營地馬出,在黑夜裡稍無聲息,仿似幽靈般組成的騎隊,當然瞞不過二人銳目。
  寇仲揚手連續發放兩枝火箭,除子陵負責燃點,在小山上爆出兩朵燦爛不同色光的火花,為星空盥加顏色,短促卻美麗悅目。
  三朵煙花,比千言萬語更貝說服力,領頡利方面明白金狼軍的動靜,全在他們的監視下,奇兵再非奇兵。
  兩人目光落往渭河東端,一隊由二十多艘戰船組成的大唐水師,昂然朝西駛來。
  寇仲欣然道:「麻常出動!」
  「咚!咚!咚!」
  武功方向的一處山頭響起戰鼓,與早前的煙花火箭,推進的船隊,合而營造出一股龐大的壓力,換過任何人是頡利,仍不得不對自己的行動再三思量。
  果然號角響起,出營偷襲的敵軍被加返營地。
  寇仲再發火箭,知會己方後笑道:「燒燒煙花,即可嚇退橫天下的金狼軍,說出去包保沒有人會相信,事實偏是如此。」
  除子陵道:「昨晚頡利大軍因畢玄無功而退,且被迫後撤二十里,士氣和信心受到嚴重挫折,先取長安三城的如意算盤更打不響,現在頡利只餘平原決戰一著,先決條件是須待各族部隊齊,你的延敵之計可望成功。」
  寇仲搖頭道:「今晚的手段,明晚將不靈光,因為頡利會想出應付辦法,最佳的方法,是從內部分化聯軍,現在該是找突利等眾兄弟談心的時候。」
  除子陵皺眉道:「人心難測,特別是牽涉到本族存亡的利益,你不嫌太冒險嗎?」
  寇仲斷然道:「這個險不得不冒。眼前形勢匙明聯軍處於下風,我最怕他們放棄進軍長安,改往攻打西面城池,那將輪到我們進退兩難。」
  除子陵沉吟片刻,點頭道:「好吧!小心點!」
  寇仲拍拍他肩頭,道:「憑我的井中月,決心逃走,千軍萬馬仍攔不住我,明天武功城見。」
  寇仲攀山越嶺的過近四十里的山巒,登上能俯視通往渭水的原野丘地一座山峰之巔,月兒斜掛天上。
  一支近五萬人的騎隊出現在北方地平的林木間,迅速向渭水的方向推進,只從其行軍的陣式,寇仲曉得是突利的黑狼軍。此前他遇上另一支達六萬之眾的金狼軍,加上頡利在渭河北岸的部隊,只金狼軍的總兵力便達十萬人,其力量足令任何一座城池化為廢墟,使他更感覺到背負著的神聖使命,只有說服突利、菩薩、古納台兄弟等人,中士始可保持完好無缺,迎接新時代大統一的降臨。
  寇仲心中湧豪情壯氣,一聲長嘯,全進下山,一無所懼的朝黑狼軍奔去,以突厥話喝道:「寇仲在此,求見突利可汗。」
  戰馬狂嘶,人立而起,領頭的黑狼軍將領勤住馬頭,著左右燃起火炬,愕然道:「真的是少帥,停止前進。」手下立即吹響號角。
  那將領拍馬趨前,一個翻騰,靈活如貓的從馬背落下,張開雙臂大笑道:「少帥認得我洛古勒司都嗎?」
  寇仲依稀認得他的突利麾下其中一個酋頭,而他的熱情,大大出手他意料之外,忙以同樣熱情回報,與他來個突厥式的擁抱禮,笑道:「當然認得,誰不知洛古勒司都是突厥的好漢。」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洛古勒司都大喜道:「我立即帶少帥去見可汗,可汗正為如何與少帥接觸而煩惱。還不讓出馬?」
  最後一句是向後面的手下嚷的。
  豆上馬背,兩人從隊與隊間的空間一前一後急馬往大軍後方。
  前方一隊人馬迎至,帶頭者赫然是久違了的突利,他身後是親弟結社率和十多名寇仲認識的酋頭。
  突利大笑道:「兄弟!我們又見面哩!」
  雙方收勒馬,寇仲與突利緩緩接近,道「我們仍是兄弟嗎?」
  突利從馬背探手過來,與他緊緊相握,肅容道:「我和少帥一生一世都是兄弟。」
  眾酋頭齊聲喝好,情緒激烈。
  突利欣然道:「你看吧!他們全體支持你,只要你一句說話,訝門給你把長安奪過來。」
  寇仲頭痛道:「你老哥好像不曉得我來找你所為何事?」
  突利露出燦爛的笑容,道「我們到一邊說話。」
  兩並騎馬上東面一座山丘,五萬黑狼軍陣容鼎盛的廣野原上,靜候他們談話的結果。
  突利甩蹬下馬,寇仲隨之,山風吹來,衣衫拂拂作響,仍帶著殘冬的寒意。
  突利挽著他的手臂,道:「我當然曉得你來找我所為何事,頡利方面的情況,早有人向我報告清楚,我們更遇上折返大草原的畢玄騎隊,你的刀法愈來愈厲害,竟連畢玄也奈何不了你。畢玄完蛋哩!頡利頓失倚仗。」
  完仲苦笑道:「那你是耍我。」
  帆利道:「我冬是耍你,而是不明白你,統一車士不是你一員的目標嗎?是宋缺對你的期望,殺了我也不相信你肯讓李世民成為中土的新主。」
  寇仲探手上搭上他肩頭,誠懇的道:「那是過去的事,現在的寇仲,只希望中土的事,一概由李世民承擔,自己功成身退的與陵少過些平淡消遙的生活,享受沒有戰爭仇殺的生命真趣。」
  突利聽得眉頭大皺道:「你憧憬的那種情況,永遠不會出現,眼前是頡利這個好例子,他是絕不罷休的。」
  稍頓後往他瞧來,雙目在黑夜裡閃爍生輝,沉聲道:「世民也是我的朋友,你和子陵支持他,我全無異議。不過若你希望車土能有安樂日子,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不讓頡利活著返回大草原去。」
  寇仲明白過來,突利肯與頡利聯手南侵,是為形勢所迫,目下畢玄既去,整個形勢扭轉過來,自己這位充滿野心的兄弟,遂生出取頡利而代之的意欲。道:「頡利有多少人馬?」
  突利坦白道:「今趟來中原的軍隊總數二十萬餘人,頡利的金狼軍佔十萬,我有五萬兒郎,古納台兄弟一萬、菩薩一萬五千、契丹的阿保甲二萬,其他諸部合起來萬餘人。若你我兄弟聯手,頡利將萬劫不復。」
  寇仲歎道:「若頡利落敗身亡,金狼軍四艿逃亡流竄,你老哥該知會造成多大的破壞。」
  突利淡然道:「當然會有點犧牲的。」
  仲道「這樣吧!待頡利回到大草原,我們再對付他,世民會全力支持你。」
  突利不悅道:「事過境遷,你是知兵的人,怎可白白錯過此千載一時的良機?」
  寇仲道「事實上我是為你著想,你老哥在草原上的根基仍未穩,即使借此機會收拾頡利,金狼軍餘勢仍在,必有其他酋頭崛起,與你爭雄鬥勝,東突厥將陷於火連綿,四分五裂之局。而古納台兄弟、菩薩、阿保甲等沒有一個是善男言女,必乘你們之亂擴張勢力,而你則因與金狼軍交戰不斷損耗,無力他顧,拜紫亭的事件會繼續重演,西突厥更會乘機東侵霸地,到最後受益者大有可能非是你老哥。」
  突利露出思索的神沉默片刻,搖頭道「我與頡利的事終須解決,而眼前是最佳的機會,你是我兄弟,怎可看我坐失良機?至於日後的事,只要你們仍肯支持我,我大有統一草原的機會,真正的和平始會來臨。」
  寇仲微笑道:「借助我們的力量,在此等形勢下幹掉頡利,草原上的人不會心服。我確是為你著想,看看吧!頡利無功而回,畢玄含辱而返,金狼軍的聲勢將如江河日下,統葉護肯定不會放過頡利,那就讓他們鬥個你死我活,你老哥則趁此時機,擴張勢力,世民在力所能及下在各方面支持你,光明的前途將在未來的日子恭候你的大駕。」
  突利終露出意動的神色,默然良久後,點頭道:「你比我看得更遠,我希望能與世民部頭說話。」
  寇仲大喜道:「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在與世民密會前,你最好在這裡按兵不動,待我去一一拜會諸位兄弟,然後偕你到武功去。」
  突利苦笑道:「我總拗不過你的。你的兄弟分別在後方不遠處,我陪你一道去見他們吧!他們肯加入聯軍,一方面是形勢所逼,一方面是有助你之心,現在你寇仲要換過另一種助你的形式,他們當無異議。」
  寇仲笑道:「大家兄弟,一場來到,我不會教你們空手而回,必有可觀的回報。」
  突利反摟他寬肩,責道:「大家兄弟肝膽相照,何須講什麼報酬。頡利精心策劃攻打長安之計,全盤落空,進退不得,連何保甲也生出怯意。你寇仲肯放他們走,他們已非常感少。在大草原上,你的名子可拿出來嚇止小兒夜哭呢。」
  寇仲大笑道:「我不是那麼可怕吧?」
  清晨。武功城總管廠大堂。
  跋鋒寒、除子陵和侯希白共進早膳,李世民巡城回來,坐下道:「仍未見寇仲蹤影。」
  跋鋒寒笑道:「皇上安心,大草原上最講究兄弟情義,何況誰敢對寇仲不敬,那勢將後患無窮,且他豈是好惹的。現時形勢擺明不利聯軍,至少表面如此,所以昨晚風平浪靜。」
  侯希白笑道:「我有否聽錯?鋒寒竟喚你作皇上。」
  李世民微道:「對鋒寒來說,白上只是我最新的外號,像小侯的『多情公子』。」
  除子陂問道:「其他地方情況如何?」
  李世民道:「後剛接到報告,突厥敗軍退出涇陽北面山區,往與頡利會合,涇陽和咸陽的威脅解除。我們的人於日出後從水陸兩路出發,到前晚我們攔截金狼軍的小丘設寨立營,壓制頡利,並向他顯示我們不懼與他正面交鋒的實力。而頡利直至此刻尚沒有動靜,另一支超過五萬人的金狼軍抵達頡利營地,使他的兵力增至十萬人,四軍其他部隊則仍沒有影跡。」
  跋鋒寒點頭道:「皇上確精於把握時機,昨夜金軍沒覺好睡,新抵之軍則勞累不堪,只好看著我們築壘立寨。到頡利有力發動攻勢,進軍武功之路早被截斷,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侯希白笑道:「皇上善守,少帥善攻,此為天衣無縫的絕配,希白領教哩!」
  此時親兵來報,寇仲率突利、古納台和菩薩四人來見。
  四人聽得你眼望我眼,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寇仲可安然回來固是天大的好消息,如今竟取得如此驕人的佳績,怎不教他們喜出望外。
  「叮叮叮!」九隻酒杯在圓桌中央相部,接著是如雷歡笑聲,各人一飲而盡。
  李世民正容道:「塞內塞外,風俗環境雖殊,人情卻一,只要互相敬重,不加猜忌,自可相愛相親;猜忌仇視,則骨肉不免為仇敵,朕早為此有切身之痛。當年楊廣無道,失人心已久,遠征塞外諸役,人皆斷手足以避征役,生靈塗炭,我李世民有生之年,絕不會重蹈楊廣覆轍,這是李世民對諸位的承諾。」
  寇仲點頭道:「皇上答應過的,從沒有不有不算數。我們大唐、黑狼突厥、回紇、室韋將永為兄弟之邦,相親相愛,互敬互助。曾並肩共赴生死的兄弟豈可自相殘殺?幸好現在誤解盡消,萬事好商量。」
  突利欣然道:「我們三支部隊七萬五千人,立大決心退出聯軍,明天早上即動程反回草原。並分別通知頡利、阿保、鐵弗由等人,以我猜估,除頡利外,其他大酋早有退兵之意,見此形勢只好隨我們共進退,否則回家之路寸步難行。」
  菩薩道:「請唐主賜我們所需食糧,遣人領路,那我們不但大增行軍進度,且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李世民微笑道:「這方面諸位可以完全放心,朕會作妥善安排。各位遠來是客,朕不會教諸位空手而回,沒法向族人交待的。」
  突空等大喜,連忙謝恩,清楚擺出肯向李世民稱臣的姿態,由唐主改稱皇上。
  寇仲為突利等向李世民解釋道:「原來他們一直不曉得我們二方結盟的事,直至頡利被阻於渭水之濱,終於紙色不住火,令我的兄弟因被瞞騙極為憤概。」
  突利浣聲道:「我們的本意是效忠皇上,助皇上圍剿頡利,殺他個片甲不留,後經少帥分析利害,決意交由皇上處理,阿保甲等人包在我們身上,若他們不識相,將永遠到不了渭水,也休想返回北塞。」
  李世民吃一驚,怕突利等隨便找個借口,收拾阿保甲等人,忙道:「在現今的形勢下,朕認為不宜向阿保甲和鐵弗由等動千戈,若他們不肯遵從,朕另有處理的方法。」
  跋鋒寒冷然道:「那到他們說不。」
  別勒古納台微笑道:「明白皇上的心意。」
  寇仲暗歎一口氣,雖然兩人都是他的兄弟,可是別勒古納台的野心不在突利之下,只是這句話,已爭得李世民對他的好感,另眼相看。聯運退返北塞後,部落間形勢更趨複雜,其盛衰將繫於與李世民的關係上。
  菩薩道:「皇上打算如何應付金狼軍?」
  李世民朝寇仲瞧去,道:「少帥將全權負責金狼軍的事。」
  寇仲伸個懶腰道:「我會把頡利拖在這裡捱個十天半月,待我的兄弟安然返抵大草原,從容佈置,迎接頡利小兒回家。」
第十章 貞觀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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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仲,徐子陵策騎出城,朝渭水緩馳而去,太陽高掛中天,暖煦煦的令人舒適酣暢,尤其在解決了突利等眾兄弟的難題後。
  寇仲道:「全賴達志一句說話,把整個形勢改變過來,而若非你阻止我和老紱與達志正面衝突、早反目戍仇。達志那會提醒我們。我看這是佛家所謂的因果報應。」
  徐子陵點頭道:「突利等確有入中土爭利霸地之野心,只因頡利受挫,形勢急轉直下,否則眼前將是截然有異另一番的局面。世民兄是個高瞻遠矚的治國長材,曉得須令塞外保持徽妙的平衡,中土才有休養生息、恢復元氣的機會,你萬匆逞一時之快,壞他大事。」
  寇仲點頭道:「子陵的話,小弟當然言聽計從,你放心回去陪伴青琥,順道為我向致致和秀芳傳達我對她們思念之情,待你回來,我們一起去找頡利談心。」
  徐子陵搖頭道:「在如今的情況下,我們不用找頡利,他也會逼於無奈來找我們。你愈令他食撮無缺,愈添他的疑惑和恐懼。頡利會目睹我們的力量每一刻都在增長中,而他則不斷被削弱,變戍士氣低落的一支孤軍。返回大草原後的頡利風光不再,黃金日子一返不復。」
  一艘風帆泊在渭水北岸的碼頭,恭候徐子陵大駕,駐守碼頭的唐軍肅立致敬。
  他們甩蹬下馬,寇仲拉起徐子陵的手,徽笑道:「我心中再無半點仇恨,所以希望石之軒的事可以好好解決。恤始終足青奸的親爹。你的岳丈大人。」
  徐子陵緊握他的手一下放開登船去了。
  寇仲返回武功,本欲找回房休息的跋鋒寒、和侯希白聊天,卻因親兵傳訓,世民想見他、遂往見李世民。
  李世民獨坐總管府的書房內,正處理由長安送來堆積如山的案跡文件,見寇仲到,笑語道:「朕和你不用客氣,坐!」
  寇仲把椅子拉到他而前坐下,敞笑道:「我從來是不懂守遭的人,幸好皇上不用容忍我多久。此問事了,我與子陵立即離京享受快樂道遙生活去也。」
  李世民歎道:「我愈來愈發覺你比朕聰明,看見這些奏章便學你以前所說般大感頭痛,處理妥你幾位兄弟的撤兵事宜後,朕須返長安辮幾件急不容緩的事,頡利全交由你老哥處理。」
  寇仲笑道:「有個交換條件,請皇上垂允。」
  李世民欣然道:「朕先答應你又如何?滿意嗎?少帥請賜示。」
  寇仲道:「我希望率軍平定蕭銑者足李靖,這是我和子陵的心願。」
  李世民笑罵道:「何用拿子陵來壓朕?還有比你捫李大哥適合的人選嗎?賜准!
  哈!他將在巴蜀集結大軍,乘船隊順流東下,討伐蕭銑,進圍江陵。」
  寇仲笑吟吟道:「謝主隆恩!」
  李世民沒好氣道:「匆要耍找!我還有幾件頭痛的事跟你商量。」
  寇仲道:「皇上又忘記稱孤道寡,有違禮規。嘻!做皇帝真不易為。」
  李世民不和他瞎纏,轉入正題道:「我準備為建戍和元吉舉行葬禮。但在太上皇立我為皇的詔書中封建成為息王,溢日『隱』封元吉為海陵王,溢日「刺」。按照溢法,『隱拂不成日隱,暴庚無親日刺。』,稱我則為『孝惟德本,周於百行,仁為重任,臥安萬物』,以強調傳位於我的合法性。『隱』和『刺』不是甚好的溢詞。現在當然沒有人敢說話,但我卻覺得不大妥當。」
  寇仲明白過來,隱太子和刺王均非好的諶號,但因是李淵詔書內為兩人的定位,而傾向以和為貴、以仁愛替代仇恨的李世民,很難隨意修改,故為此煩惱,且難給兩人舉行風光大葬,好彌補骨肉相殘遺留的深刻傷痕。
  沉吟片刻,道:「讓魏征出手如何?」
  李世民拍案叫絕道:「魏征是建成方面的人,果然好計。我就先賞他作尚書右丞兼諫議大夫,讓他出師有名。」
  接善皺眉思索,思如泉湧的道:「可是魏卿找幾個有高位的大臣聯名上表,先申明建成結蚌宗社,勾結外敵,禍國殃民的罪狀,然後闡明我們為保中土和平不褥不採取的措施。表奏請為他們舉行大葬,並許新屬送至墓所。如此將可安定人心,消除前朝留下的矛盾。」
  寇仲讚道:「這方面皇上確比我了得,若皇上可另追封他們為甚甚王,或可得到更佳效果。」
  李世民搖頭道:「太上或會不高興,此事遲一步再說。另一個問題有關山東豪傑,建德和黑闔之死,惹起該區域極大民憤。且他們並不清楚關中情況,聞玄武門之事後蠢蠢欲動者將大有人在,我已派屈突通為陝東道行台左僕射,往山東宣慰當地民眾,希望干息民債。若你老哥幫忙說幾句話,憑你和建德與黑闖的關係,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山東若穩,河北將不會出亂子。」
  寇仲沉吟片刻,道:「只要你公開處決諸葛德威,向天下宣示其出賣兄弟的罪狀,山東民怨自息。若果再加些立竿見影的德政,效果會更好。」
  李世民道:「此正為我煩惱的事情之一。撇開你與劉黑闊兄弟情義,諸葛德威於我大唐有功無過,殺他當然招人議論。幸好他來長安日淺,影響不大,可是其罪狀必須仔鈿斟酌,不能以功為過。」
  寇仲暗虞一口氣,道:「皇上是否想我放過王伯當?落雁會非常不高興的。」
  李世民凝望他片刻,放輕聲音道:「我是為太局善想,不得不拋開個人私怨,落雁方面由我去安撫,我會把王伯當留放外地當個間官,不過若你反對,我會順你的意思去處理。」
  寇仲搖頭道:「坦白說,自從瞧善楊虛彥慘死箭下,我心中忽然一片空明,恨意全消。皇上如何處置王伯當,我均無異議,當時皇上不是設適明白其中的原因嗎?」
  李世艮默然一會後,道:「我當時想到的是你的目標改變了,以前你是一意爭霸天下,故而一切手段,均朝這方向進行,凡擂在你爭霸路上者,你可紂毫不留情的除掉,貫徹『誰夠很譙就能活下去』這句話。我現在的情況亦是如此,目標則是國家的長治久安、所以須保留王伯當之性命,以抵消處決諸葛德威的不良影響。所有人都明白我是因你殺諸葛德威,故王伯當則顯示報復止於此,希望你能諒解我的苦衷,同時我會詔免關東地區賦稅一年,可惠及大河再岸的人眾,包括你的少帥國在內,讓人民享受到天下統一的成果。」
  寇仲終露出笑容,黠頭道:「明白哩!小弟為此也有回報,從楊公寶庫、四大寇藏寶窟得來的財物,我只花掉一半,余寶盡獻皇上,可彌補皇上稅收上的損失。」
  李世民大喜道:「得你諒解,我整個人輕鬆起來。你的大破惶囊,更令我少去財政緊鈿的煩惱,另一件事是貞覲錢莊如滿張的弓弦,該如何收拾?」
  寇仲聳肩道:「俑榮爺當然足退位讓賢,由更懂做生意且具備俠義心腸的雷九指打理,好促進新朝的經濟。」
  李世艮微笑道:「你提起「新朝」再字,令我想起一事,我決定把年號改為「貞觀」,藉此頌揚你和子陵名垂千古的美德。」
  寇仲大感愕然,然後開懷笑道:「皇上此善使我生出身在雲端的飄飄感覺,且連消帶打,就像我的井中八法,不但可令小弟的兒郎們深信皇上對我們的寬恩誠意,又可安撫太上皇的心,曉得皇上心存孝道,謹記他的訓誨。」
  李世民正容道:「由武德進入貞觀,形努異常複雜,難題堆積如山,為奠定新朝的基礎,我必須步步為營二闡朝大臣,我一概酌材取用,不過有一個人是例外,就是裴寂,雅無法證實他是魔門的人,他當然矢口不認,但我們卻是心中有數。」
  寇仲知他對裴寂害死劉文靜一事仍耿耿於懷。至於他蠱惑李淵、公開袒護李建戊的事反不故在心上,鐵眉道:「一刃幹掉他不就成嗎?」
  李世民苦笑道:「你的提議當然最乾淨利落、可是會使元老大叵人人自危,且令太上不快。所以我決定放他一馬,食邑一千五百戶,這俸祿將高於所有功臣,再給他一頂沒有實權的虛銜、待一切安穩下來慢慢收拾他。」
  寇仲搖頭歎道:「皇上治國安民的策略,確比我沉首高明百倍。」
  李世民道,「坐在這位置,如我剛才所說,不得不處處為大局首懇,個人的恩怨只好置諸腦後。若裴寂肯安安份份、應可安渡餘生。不過他若是魔門中人,本性難移,終有天闐禍。我們不妨放長眼光去看他的下場,」
  寇仲道:「看來皇上正為新朝用人的問題傷腦筋、這方面我可幫不上忙。」
  李世民欣然道:「你肯聽胼吐昔水便戍,子陵會更沒有聆聽的興趣,新朝必須有新朝的氣像、舊人不是不好,不過卻慣於依從皇父以前那套作風,缺乏進取精神,我巳有初步構想,玄齡、如晦、宇文仕及、無忌、你的李大哥、魏征、知節、敬德、叔寶、世充等均會被重用,卻不是立即把他們擺上最高的位置,而是在兩三年的時間內,看他們實際的表現,逐步擢升,取代以往太上的臣子,使新舊朝交替不致出現權力的傾軋,且可與太上保持最好的關係,此為目下的頭等大事。」
  寇仲咋舌道:「皇上深謀遠慮,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換過是我,肯定前兩天巳杷整個天策府原裝不動的搬入太極宮。」
  李世民笑道:「不要整蠱作怪。我知你巳聽得不耐煩,最後一個煩惱是有關頡利的,我今天案上的表章裹,有份奏章由長安城二十多名將領聯名上奏,說甚『夷狄無信,盟後將兵,忽踐疆境,可乘其便,數以背約,因再封之,匆失良機亡石瓦』,你說該怎辦?」
  寇仲戲言道:「茲事體大,臣不敢亂言。」
  李世民正容道:「說到軍事形勢上的決策,朕只服你寇仲一人,此事交由你全權處理,其他人說的話,朕當作耳邊風。」
  寇仲失笑道:「皇上真厲害,我就逼頡利立誓以後不再支持梁師都,作為交換他安全撤退的先決條件如何?那皇上可憑此安撫主戰的大臣們。」
  李世民伸手與他相握,兩人對視會心仿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實力是一切政治、軍事和外交的根本,現在李世民正逐漸掌握能威懾四夷,統一天下的實力。
  當寇仲離開李世民的臨時辮公書房,心中百感交集,李世民那一套治國的手腕,是他永遠學不來的,師妃暄確沒看漏眼。
  頡利今趟無功而回,將注定其敗亡的命運。李世民只因根基未固,故把與頡利的決戰推後。終有一天,李世民會傾全力討伐頡利,一勞永逸地除掉此大患,以保大唐的長治久安。並收殺雞警猴、馴吸四夷之效。
  徐子陵日落前抵達長安,李靖夫婦親來迎接,長安仍是處處歡樂熱鬧的氣氛情景。為免惹起哄動,三人登上馬車,侍衛前後護行,朝東大寺的方向馴去。
  紅拂歡喜地透窗張望,欣慰道:「從沒有一場戰事這臨近長安,可是卻一反慣例不用宵禁、沒有任何傷亡消息傳來,這對皇上仿登九五之位非當有利,是天大的吉兆。」
  接著別過悄臉,正容道:「子陵和小仲為天下所仿的事,沒有人會忘記的,」
  徐子陵連忙謙讓,心忖愈快忘記愈好,萬眾矚目的日子,最不好過。
  坐在後排的李靖道:「防線方面情況如何?關內外來的先行隊伍,於午後經過長安,開往前線。據我估計,十七萬大軍將在三四天內齊集武功。聽說突利和其中幾個首頭見過皇上,答應立即退返北塞,足否有這回事?」
  徐子陵點頭道:「確有其事,頡利只餘下他十萬人的金狼部隊,不遇金狼軍干野戰名震塞內外,正爾交鋒,即使我方兵力佔優,仍難言必勝。幸好頡利的勝算比我們更低,僵持下去,頡利始終要屈服,寇仲會讓他體面地退走。」
  稍頓道:「宋二哥方而有甚消息?」
  李靖道:「宋二公子一行人等,昨早全體安然諦來,95家十多個首腦人物落網,95貴自殺身亡。皇上到武功前曾吩咐,95家的人交由你們處置。」
  徐子陵道,「國有國法,不應有太多例外。95家的事,交由刑部處理,只追究罪魁元兇,勿要章連無享二目從者予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紅拂喜道:「子陵真明白事理,宋公子等刻下在興慶宮,宋公子被雷大哥纏得很慘,不住要為即將擇日開張的貞觀錢莊籌謀定計,小俊則在煩惱如何光榮引退。」
  徐子陵心中湧起溫暖,抵長安後他們曾有過極艱苦失意的時刻,不過一切己成過去。與青漩相宿相棲的幸福日子正在前路迎接他,自離開揚州後,他還是首次感到美好的未來如此有血有肉地掌捉在手心內。
  妃宣也應為這理想的結果而欣悅。在李世民的統冶下,中上將出現前祈未有的盛世,民眾的苦難戊為過夫。」
  第一批先頭部隊乘飛輪船抵達,由跋野鋼領軍,隨行的尚有陰顯鶴和小鶴兒,並為寇仲帶來愛鷹無名。
  李世民和寇仲齊手在武功城舉行歡迎儀式,代表著少帥軍被正式並入大唐軍,效忠唐室。最忙碌的人是王玄恕,既要應付久別重見的小鶴兒,又要指揮飛雲衛招呼西來的戰友,不邏看他一直俺不住的笑容、當知他樂不可支。
  寇件摟著陰顯鶴笑道:「一嫂子生下的兒子像你還是像她呢?」
  陰顯鶴老瞼通紅的苦笑道:「那有這快?」
  寇仲還要幫他計算日子,陰顯鶴求饒道:「放過我吧!」
  寇仲大笑道:「嫂子真了得,竟能把陰兄如此硬漢化作鐃措柔。」
  另一邊的跋鋒寒笑道:「幸好陰兄聽教聽話的沒有隨我們一道來,否則怕要白走一趟,我和小侯連指頭都沒機會動邏根,事情便告了結。」
  侯希白嘻笑道:「匆要拉我和你相提並論,你至少拉過弓射過箭,我則只是跳高躍低,左奔右馳,哈!」
  哄笑聲中,李世民派人來請寇仲往見二寇仲吩咐王玄恕犒賞慰勞在城外立菅的軍隊,病托無名,入城見駕。
  總管府大堂內,李世民接見長安來的房玄齡、杜如晦和魏征,見寇仲到,先對無名贊不拖口,然後把一份表章交給寇仲,欣然道:「少帥過目!」然後與房杜三人繼續說話。
  寇仲大馬關刃的到一旁坐下,捧表鈿閱,詞日:「臣等昔受命太上,委質柬宮,出入龍棲、垂將一紐二閩宮結m牛米鍶松瘢嫉炔荒芩勞觶蝕右穆荊浩渥鋦A實錄周行,徙竭生涯,將何上報?陛下德光四海,道冠前王,涉岡有感,追懷棠棣,明杜稷之大義,申骨肉之深恩,葬一王,遠期有日。臣等永惟疇昔,忝日舊臣,喪君有君,雖展事君之檄,宿草將列,未申送往之哀。瞻望九原,義深凡百,望於葬日,送至墓所。」
  寇仲苦笑道:「我頂多只明白其中一半的意思,不過仍肯定是高手筆下的好文章。一把表章遞回給李世民、杜如晦慌忙為李世民接過,恭敬放回桌上。
  李世民忍唆不禁的道:「朕須立即返長安處理此事,並向太上面陳現今形勢,這裡須勞少帥費神。」
  接著道:「杜卿會留在武功,與少帥商量如何把少帥手下兵將蝙納入軍隊諸事鈿怖,例如官司何職。該治何地,全照少帥意思處理。」
  寇仲欣然道:「謝主隆恩!這方而可否稍延一天,待我方人馬陸續齊集,安頓後我會派出適當人選。與杜公從詳計議。」
  李世民敞笑道:「那人選是否虛行之虛先生呢?」
  寇沖愕然道:「皇上對我的情況確瞭如指掌,沒有虛行之我肯定沒有今天。」
  李世民目光投往堂外漸黑的天色,淡然自若道:「少帥能有今天震古爍今的成就,全在能知人善用,用人不疑,朕當引以為鋻。用人之道,似易實難,己之所謂賢,未必盡善,眾之所謂毀,未必全惡。知能不舉,則為失材,捨短取長,然後為美。知人難,用人更難。」
  寇仲待要回答,親兵來報,尚秀芳船抵武功城。
第十一章 一見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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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大寺的法事仍然日夜不停的繼續進行,由四大聖咱不眠不休的親自主持,格外令人生出不尋常的感覺。徐子陵雖不曉得無邊的佛法是否能佛照塵,忽然寒風陣陣,綿綿春雨從天灑下,把靜穆的庵堂籠罩在如真如幻的雨霧中,徐子陵並沒有被天氣的變裡一惹起愁思緒,心中充滿小別重逢。
  (此處缺一行)
  石青璇站在門外,全身素白,頭戴白花,像溶在雨夜一果的幽靈。想起兮夜何夜,再聯想到她淒涼的身世。一陣比以前任何時刻更強烈的感覺潮水般掠過、緊攫他心靈,令他再毫無保留、願用盡所有氣力去愛護她。但他卻發覺自己,雙腿有若生根般釘立登門的石階前,艱澀地吐出一句「青璇」的呼喚。
  石青璇玉容蒼白,凝望他好半晌,然後似乎認出他是徐子陵,低呼道:「徐子陵,你終於來哩!」接著緩緩扭轉嬌軀,進入屋內。
  油燈剔亮,火光勾描出石青璇優美的體態,小廳、端安奉著碧秀心的神位,自有一股莊嚴神聖的氣氛。油燈那點火焰,就像連接幽冥和人間的媒介。
  石青璇別肯朝他瞧來,那雙他每在孤寂的深夜禁不住思憶,可以是沉鬱,是愁,又可以變得天真俏皮的明眸,露出嗔怪神色!秀額輕蹙,現出幾條微細而可愛的波紋,輕柔地道:「呆子!待在那裡幹啥?還不進來給娘磕頭請安?」
  令徐子陵不敢妄動突如其來的陌生感與冰冷的距離立即冰雪遇上烈火般溶解,忙急步登階入室,來至她旁,隨石青璇下跪。
  徐子陵恭恭敬敬的叩三個響頭,耳邊響起石青璇甜美的聲音道:「娘!徐子陵來見你哩!」
  徐子陵的目光從供奉在靈位前的玉簫轉往跪在他旁肩並肩的石青璇處,她美麗的側臉輪廓顯現種不可名狀的哀傷,似半點不覺察到徐子陵在看她,續向碧秀心的靈牌道:「你不是說過,當愛情破門而來,是無路可逃嗎?女兒終於明白你的意思,因為那道門是設在心內的。所以女兒決定嫁與徐子陵為妻,今晚在你願前結為夫婦,縱使將來被他無情拋棄,永不言悔。」
  徐子陵劇顫道:「青璇!」
  石青璇仍沒朝他瞧來,柔聲道:「有什麼話,直接對娘說,娘在聽善哩!」
  徐子陵呼吸口氣,壓下巨浪滔天的激烈情緒,誠心誠意的道:「娘!我徐子陵在有生之年全心全意愛護青璇,我和青璇將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一對。能得青璇垂青,委身下嫁,是上天賜我徐子陵最大的恩寵。」
  石青璇道:「娘聽到嗎,娘以後請安息哩!」
  一陣清風從門口捲進來,帶來一蓬春雨,灑落他們身上。
  石青璇喜孜孜的朝他望來,道:「娘同意哩!」
  夜雨連綿中,寇仲飛馬出城,截著尚秀芳的車隊,登上她的香車,無名則任它翱翔夜空。
  尚秀芳坐直嬌軀目不轉睛的瞧著他關上車門,挨到她身旁。
  馬車繼續行程。
  寇仲無法移開目光的瞧著尚秀芳酥胸起伏,她忽然像感覺到什麼似的,顧左右而言他道:「城外密密麻麻儘是軍營,岸旁泊滿戰船,他們是否開往前線的軍隊,很多人哩!」
  四目相對,寇仲愛憐地細審她那對會說話的眼睛,微笑道:「今次保證不會出現血流成河的駭人情況,只是互相嚇唬,虛張聲勢,看誰撐不下去,卻肯定非我寇仲。」
  尚秀芳美眸射出喜悅中帶點慌亂和疑惑的神色,有些想避開寇仲灼灼目光的嬌羞神態,偏又無法辦到。寇仲可聽到她芳心在志下心亂跳,心中一熱,雙手把她整個摟抱膝上,這動人的美女輕呼一聲,玉手纏上他強壯的脖子,摸著他的黑髮和面頰,歎息道:「寇仲啊!別忘記這是大街大巷,噢!」
  寇仲的嘴巴雨點般落在她的臉蛋、鼻子、香唇,心底再無半分內疚,熾熱激烈的情緒推動他的心魂,滿足地歎道:「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哩,致致答應了我們的事。」
  尚秀芳愕然仲後,皺眉道:「少帥有些誤會哩,誰要嫁給你呢?」
  寇仲像給一盤冷水照頭淋下,呆瞪善她道:「你不願嫁給我嗎?」
  尚秀芳溫馴地伏入他懷裡,貼上他臉頰,輕輕道:「你忘記刮鬍鬚。」
  寇仲焦急地捧起她臉蛋,追她四目交投,重覆道:「說!你是否肯嫁給我。」
  尚秀芳抓著他雙手,又緩緩放下,微歎道:「人家不是早說清楚,想嫁你是過去的事。」
  寇仲的心直沉下去,頹然垂手,道:「這個誤會真大,原來尚秀芳再不愛我寇仲。」
  尚秀芳綬緩搖頭,道:「人家若不愛你,那肯任你放恣。因秀芳另有想法,求取的只是少帥一夜恩情。」
  寇仲搖頭生氣的道:「不!你根本不愛我。」
  尚秀芳哄孩子般柔聲道:「還記得秀芳說過嗎?世上並沒有恆久不變的愛情,永恆只能從樂藝中尋莧,那才是秀芳托負終生之所。秀芳從少對相夫教子、生兒育女沒有興趣……」
  寇仲繃緊著臉截斷她道:「我從沒聽過!」
  尚秀芳不解地審視他,忽然發覺他嘴角逐漸擴張的笑意,粉拳驟雨般落往他寬敞的胸膛,大發嬌嗔道:「你說詐!」
  寇仲不理她的拳擊,忽然掀簾探頭往車窗外,大喝道:「誰告訴我?武功城最好景觀的房子在那裡?我今晚要在那裡借宿一宵。」
  尚秀芳「嚶嚀」嬌呼,霞生玉頰、紅透耳根,狠狠用盡全力在他臂膀扭了一記。
  前後眾侍衛給他問個措手不及,啞口以對。
  李世民的聲音從城門方向傳過來道:「肯定是朕出生的武功別館,在武功城南十八里渭水之濱,碼頭東的山林內,少帥肯借宿一宵,當令別館蓬革生輝。」
  寇仲大笑道:「謝主隆恩,兒郎們給我改道。」
  頭縮回來,向羞得無地自容的尚秀芳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吸收一下真龍生地的活龍氣應是不錯吧!」又吁一口氣喃喃道:「幸好適逢天子出巡,問路問對人。」
  漫天雨粉,層層飄舞,降往大地,玉鶴庵融化成幻境般的天地,水霧把殿捨和林木覆沒!模糊了物與物間的分野,愈顯得供奉在靈位孤燈滴焰的淒清冷美。
  石青璇與徐子陵十指緊扣,另一手拿起玉簫,倚著徐子陵跨步出門。
  「當,當,當!」禪鐘聲響,從隔陵的東大寺傳過來,於此時此刻,尤使徐子陵感受到悠揚鐘音的禪機保意。
  忽然庵內某處傳來歌聲,有人唱道:「大風捲兮,林木為摧,意苦若死,招憩不來。百歲如流,富貴冷灰,大道日往,苦為雄才。壯士拂劍,浩然彌哀,蕭蕭落葉,漏雨蒼苔。」
  歌聲疲憊嘶啞、情深悲慨,仿似畢生飄蕩,孤獨賣藝於街頭的歌者,又若浪跡天捱無有善落的浪子,歷經千山萬水,心疲力累的回到最後歸宿之地,唱出懺情的悲歌,而歲月已滌盡他曾一度擁有的光輝。
  石青璇抓著他的手更緊,卻沒有說半句話,美目一瞬不瞬地盯著雨霧迷茫的院門,花容轉白。
  石之軒終於來了。
  「空潭瀝春,古鏡照神,體素儲潔,乘月返真。載瞻星辰,載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歌聲漸近,徐子陵心中暗歎,不論才情武功,石之軒肯定是魔門第一人,沒有人能超越他。若非與碧秀心苦戀,他大有機會振興魔門,主宰中土。
  歌音一轉,變得荒涼悲壯,仿似旅者在荒漠不毛之地,失去一切希望後,如蠶吐絲的獻上命運終結的悲曲。
  「三十年來尋刀劍,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
  徐子陵心神劇顫,此曲正是石之軒自身的真實寫照,而他終闖不過青璇這唯一的破綻,向碧秀心俯首稱臣,表白衷情。石青璇輕輕把手抽出,舉簫湊唇,令徐子陵心弦顫抖的簫音像時光般在她指起指落間流轉,破入漫夜綿雨中,一切就像個濃得化不開的夢,仿似蒼天正為簫曲愴然淚下。
  石青璇奏起的簫曲與夜空和春雨交錯成哀美虛無的旋律,醞釀著充滿沉鬱壓抑的感情風暴。使徐子陵感覺置生命的長河,正作著滄海桑田的轉移,一時峭拔挺峻、一時溫柔如枕,會砌出石青璇的獨白,備受宿命的包圍、纏繞的生命,又隱含令人心顫的靜滌之美。
  他終於現身,初時是院門外一個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最後竟是滿臉熱淚,曾縱橫天下從沒有人能奈何他的「邪王」石之軒。
  簫音消去,天地回復先前的寧靜。
  徐子陵溫柔地握上石青璇下垂、抖顫、冰冷的玉手。
  石之軒於丈許外直勾勾的瞧著石青璇,雙目射出心若粉碎的悲傷神色,雨屑輕顫,說不出半句話來。
  「當,當!當!」
  禪鐘聲響二度從東大寺傳來。
  石之軒軀體劇顫,忽然舉步朝他們走過來。
  徐子陵直覺感到他是要往碧秀心靈前致祭,拉著石青璇移往一旁,出奇地石青璇柔順的遵從。
  石之軒在兩人身旁止步,不敢望向石青璇,目光投往供奉在屋內供奉的靈牌,歎息道:「采辨流水,蓬蓬遠春,窈窕徠谷,時見美人。青璇此曲《殲穠》,深得秀心太華夜碧、月出東斗之旨,且青出於藍,我石之軒尚有何話可說?何憾可言?」
  說罷負手登階,步履輕鬆。
  徐子陵仰望夜空,涼浸浸的夜雨灑到他臉上去,心中百感交集,幾可想見當年碧秀心遇上石之軒,那知音人與才子佳人邂逅的景況,只可惜卻是悲劇收場!而糾纏多年的事已抵終結的一刻,因為石青璇終向石之軒吹奏出碧秀心遺曲,而他更掌握到石之軒立下死志,將自絕於碧秀心靈前,而他卻沒法阻止,也找不到阻止石之軒這唯一解脫方法的理由。
  石青璇的手抖顫得更厲害,神色仍然平靜得教人心碎。
  石之軒在靈前止步,搖頭吟道:「冰雪佳人貌最奇,常將玉笛向人吹。曲中無限花心動,獨許束君第一枝。秀心啊!還記得當年我問你『天下無心外之物,如此花樹在保山中自開自落,於我心亦何相關?』你答我道:『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你一直明白,我一直不明白。現在你已抵無憂患的淨土,我石之軒仍在人間世的苦海浮沉上,是否我必須為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價?」
  徐子陵再忍不住,叫道:「前輩!」
  石之軒聞喚一震,背著他們慘然道:「我多麼希望子陵叫的是岳丈大人。」
  石青璇死命抓緊徐子陵的手,不斷搖頭,一對美眸神色茫然,雖是示意徐子陵勿要依從,自己卻是六神無主。
  石之軒緩緩轉身,臉上老淚滂沱,苦澀的道:「我的小青璇,爹去陪你的娘啦!小青璇沒有準備送爹一程嗎?」
  石青璇軟弱地靠往徐子陵,全憑他的手輕托粉背,垂首咬著下唇,好一會櫻唇輕吐道:「娘到死前一刻仍沒有半句怪責你的話,她……」接著淚水淌流,再說不出話來。
  石之軒全身抖顫,本是不可一世的魔道霸主卻似無法依賴一己的力量立穩,前後搖晃,雙目射出悔疚交集的神色。
  徐子陵知道不妙,就在此時,梵喝聲起,佛頌之聲從東大寺遙傳而至,念道:「圓覺妙心句空花,空花滅已金剛性,依幻說覺亦名幻,幻覺無覺未離幻,知幻即離離方便,離幻即覺未漸次;一切眾生本來佛,無修無證現金剛,輪迴空花本無生,空花滅時無所滅。」
  竟是四大聖僧齊聲頌唱,於此關鍵時刻清晰傳來,充滿怫法無邊、普渡眾生的禪機意境。
  石之軒這苦海夢裡迷人露出驚慌錯愕神色,仿似如夢初醒。
  「非性性有圓覺性,循諸性起無取證,實相無無無無,幻化現滅無證者;如來寂滅隨順得,實無寂滅寂滅者;一切障礙究竟覺,得念失念皆解脫。」
  禪音消去,石之軒回復往昔神采,但又異於平常,跨步出門,往梵唱來處的茫茫雨夜仰首瞧去,雙目閃閃生輝。
  徐子陵生出似曾見過他這神態的感覺,倏地心中一動,記起此正為他化身為大德聖僧,於無量寺主持法事時寶相莊嚴的神態。
  石之軒忽然立定,雙手合什,目光投往石青璇,忽又哈哈一笑,垂下雙手,步下台階、筆直朝院門走去。
  「爹」,石之軒安然立定,頂上頭髮在細雨飄灑中紛紛連根落下,隨春風雨四散飄飛,轉眼成禿,雙手合什道:「成法破法名涅檠,智慧愚癡通般若,菩薩外道同菩提,無明真如無差異。他日石之軒能得證正果,全賴小青璇喚這句爹。」
  仰天一陣長笑,洒然而去,消失在院門外雨霧保迷處。
  石青璇的玉手不再顫抖,神色回復平靜。
  徐子陵暗呼一口氣,對石青璇,對石之軒,對他來說是最好的了結。
  石青璇柔聲道:「子陵啊!我們找個地方埋莽娘的玉簫好嗎?青璇為娘守孝七天,以後將再無牽掛,可以好好作子陵的好妻子。」
  春雨仍下個不休,卻再沒有先前淒風苦雨的況味。
  耳鼓裡似又在響起石之軒得法前的悲歌:「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
第十二章 白馬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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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續五天,水師船載春中土的聯<口軍隊,開赴武功城西渭水北岸的前線戰場-到李世績把八弓弩箭機和大蹶飛石送至,大局已定-孤軍作戰的頡利,已乏扭轉乾坤之力。
  徐子陵回柢前線,寇仲正和李世績、麻常、宣永、白文原、--天志、尉遲敬德、長孫無忌等一眾大將於主帳內商議軍情,見徐子陵到,寇仲結束會議-與他並騎馳出壘寨外-來到可遠眺敵營的一座山丘上,互道離情。
  無名在高內工緩緩盤旋,翱翔於日沒前的霞雲底下。
  寇仲道:「老跋和小侯剛返長安,你碰到他們嗎!」
  徐子陵搖頭道:「渭河戰船往來頻繁,應是失諾交臂。頡利方面情況如何?聽說他仍按兵不動,怎會變得這麼乖的,小心他另有計劃。」
  寇仲微笑道:「頡利失去平反敗局的機會,在他後方的三座城池,正大幅增強兵力,且由薛萬徹和馮立本率領一支三萬人的精銳部隊,駐紮於岐山城外,假若頡利敢分兵西襲,保證他吃不完兜書走。」
  徐子陵皺眉道:「薛萬徹和馮立本。」
  寇仲道:「這招夠絕吧?沒有任何說話和行動比委他們以重任更可顯示我們對以往敵對派系的信任.-不但可以安投誠者的心,兼可穩定一眾軍心民心。現在突利一眾兄弟安然撤走,即使老薛和老馮蠢得向頡利投誠-下面的將士肯跟隨他們嗎?頡利更會不敢接受-因怕招來我們的攻擊。現在頡利陣腳大亂,士氣低落,進退維谷,要求的是一個體面下A口的機會。」
  接善道:「石之軒有否出現?」
  徐子陵把事情說出來,歎道:「他老人家只此一個破綻,而恰好是這個破綻-令他最後得悟正道,離苦得樂,青漩亦因此原諒他。」
  寇仲陪他歉戲不已。仰望晴空,心中浮現尚秀芳的玉容嬌姿,徐徐道:「遢記得當年在洛陽,我們偷進皇宮-旁聽秀芳為王世充和世民兄獻曲-其時我生出奇異的感受,秀芳人雖在那裡以她的曲藝顛倒眾生,我卻像瞧到她整理好行裝-準備開始另一段飄泊江湖的旅程。唉-她不屬於任何地方,不屬於某一個人-她是屬於曲藝和歌道、藝術的追求,使她不住尋覓保心內的某一P同標。」
  徐子陵一呆道:「她不肯嫁你嗎?」
  寇仲道:「可以這麼說。那晚在武功別館,我一邊聽善一隊又一隊水師戰船駛經渭水的破浪聲,一邊享受青她全心全意的奉獻和溫柔,切身體會最難消受的美人恩寵。心中既哀傷又快樂-肯定畢生難忘。她清晨離我而去時,我故意裝睡,卻沒漏過她下床穿衣梳妝的每一點每一滴的聲音。唉-我的娘,當時真怕忍不住像個孩子般痛哭流涕求她不要離開我。」
  徐子陵為他心中一陣惆悵,湧起難言的感慨,想起遠在慈航靜齋的師妃暄,道:「終有一天,她倦了-自然會回到你的身旁來。一寇仲遙察敵寨,道:「致致有什麼話說?」
  徐子陵道:「我來前-楚楚、小陵件和魯叔剛柢長安,皇上親到碼頭迎接魯叔。致致囑我告訴你,會靜心等待她的大英雄凱旋榮歸。雷大哥的錢莊在朱雀大街找到理想舖位,刻大興土木,趕在幾天內開張,善你滾回去參加由皇上主持的開張大典。」
  寇仲啞然笑道:「他老哥終於找到在賭桌外的樂趣。照你看,青青姐是否真的對他有意思呢?」
  徐子陵道:「毫無疑問,你可以放心。若你看到雷大哥見到青青姐那耗子見到貓、被管得貼貼伏夫卻又甘之如館的表情,包保你笑破肚皮。」
  寇仲伸個懶腰道:「苦盡甘來-我們終捱到好日子。李世民的而且確是我們的好兄弟,全盤接受行之的提議-我方詰人各得其所。行之要在鍾離開學堂的事亦有善落,他定比白老夫於出色百倍,肯定不會被官家價擾,因為管城的是志叔,哈!」
  徐子陵心中一暖,道:「我對戰爭非常厭倦,應否主動找頡利說話,徹底把僵持不下的局面解決。否則讓頡利無所善落的流竄回北塞,會做成嚴重的破壞。」
  寇仲哈哈一笑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令天把事情解決,明天我們返回長安,免得雷老哥怪我們缺席盛典。」
  兩人齊聲叱喝,拍馬朝敵寨馳去。
  「寇仲、徐子陵求見大汗!」
  寇仲遙喝過去,敵寨內立即一陣騷動,傳出蹄音得得,顯是有人立即飛報頡利。
  寇仲笑道:「頡利對我們曉得汗帳設於這座山丘背後,肯定大惑不解;還以為我們純從營陣寨壘佈置-瞧破文微。不知我們是憑獵鷹飛返的位置,找出他老人家藏身之所,只此一善,盡收先聲奪人之效。」
  徐子陵仰望星空,營地熊熊火把亮光,映得剛入黑的天幕火紅一片,在火光不及的高處,無名盤旋不休,耀武揚威。
  寇仲歎道:「沒有任何一刻,比此時令我更感智珠在握,幾可預見頡利屈服的情況,甚至他會如何反應,說什麼話,也可猜個十不離八、九。哈-這傢伙將會扮作凶兮兮的惡模樣,擺出一副寧為玉碎不作瓦全之心,心底卻知正重蹈劉武周柏壁之敗的覆轍。既恐懼李世民那套乘敵糧絕追擊的一貫作風,更害怕追殺他的人是我寇仲。所以只要我們給他一個下台階的機會,他會立即稱兄道弟,扮出識英雄重英雄的款兒-接受退兵的條件。」
  徐子陵微笑道:「最怕是你的估計落空,我們則要費盡力氣殺出敵營。」
  寇仲道:「這情況不會出現,整個局勢全在我們控制下,頡利不得不為兒郎置想-為將來青想,為金狼突厥族青想,為能捲土重來簣想上洹麼多理由,他除屈服外還有何選擇?即使他的敗軍殘將可重返大車原,亦無力與突利爭雄。唉!真希望可追他把老趙交出來。」
  徐子陵道:「何須欺人太甚,經此一役,頡利再不會信任趟德言,現在放他一馬又如何?」
  寇仲雙目瞇起,精芒電閃,道:「來了!」
  急驟的蹄音於敵營響起,一行數十騎從敞開的寨門衝出,領頭者是康鞘利,直抵兩人丈許前勒馬。
  戰馬人立而起-康鞘利喝道:「大汗善我問兩位,夜詁敵營,所為何由?」
  寇仲朗朗道:「我們是專程來找大汗暢談心曲-絕無絲毫惡意。」
  康鞘利容色稍綬,點頭道:「少帥勇氣過人,康鞘利佩服,請兩位起駕。」
  掉頭領路。
  寇仲和徐子陵交換個眼色,拍馬緊隨其後,寇仲的猜估-至少應驗一半,頡利碓有握手言和之意。
  在汗帳外的空地上,生火銬羊,四名赤書精壯上身的突厥勇士,把被鐵枝串起的羔羊塗汁轉動烤燒,香氣四溢中割下羊肉送子主客兩方品嚐。
  寇仲和徐子陵分坐頡利左右兩旁,與燉欲谷、康鞘利和八名大酋頭團團圍火,席地而坐,獨不見趙德言,只頡利和寇、徐三人下有羊皮墊。盛載羊奶的皮囊在各人間傳遞,喝兩口後立即轉手給右方的人。戰士們則把守四方,氣氛在緊張中透出融洽的意味。
  頡利並沒有如寇仲清估的擺出想擇人而噬的凶霸模樣,審慎客氣。
  頡利喝兩日羊奶後,遞給正大讚手執的羊腿肉嫩香濃的寇仲,轉人正題道:「撇開我們敵對的立場不說,少帥碓是中土寥寥可數幾個有資格與我對壘沙場的人物之一-另一個是宋缺,聽說宋缺有種過人的魅力,能令每一個手下甘心為他效死命。我還以為傳言誇大,但當遇上少帥後,始確定世上果真有像宋缺和少帥這般充滿個人魅力的統帥。我不是要討好你-而是要你明白-今晚我們能並肩坐在這崟共用羊奶-是我發覺自己根本沒法拒絕見你而非是要向你求和,在我頡利的軍事生涯裡,我有信心最後的勝利,必屬於我。」
  寇仲心中泛起創造歷史的動人感覺-頡利果如他所料是色厲內荏,生出退縮之心。雖然談判的過程絕不容易,因頡利在這方面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可是一切已控制在自己的手心內,要和要戰,全在他一念之間。
  寇中目光投往星空,腦海一果浮現那夜雨連綿清寒的一夜,尚秀芳透窗下望,天真的道:「少帥啊!又一隊戰船經過哩!」洹麼多人開往前線,真的不會發生衝突嗎?」
  寇仲的手鐃過她的小蠻腰,按在她沒有半分多餘脂肪,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的灼熱小腹處,俯頭貼上她香嫩的臉蛋。她對戰事的一竅不通,反令他生出戰火遠離的感覺,遂對她道:「愈多人到前線去,戰爭的機會愈為減低。現在我如你般對流血感到徹底的厭倦,再不會令戰爭因我而發生。」
  尚秀芳嬌體發軟,倚人他懷崟去-星眸半閉、喘息首道:「明早人家離開時,少帥須閉q口裝睡,因為秀芳怕受不住離別之苦,讓離別悄悄的成為過去-明白嗎?大壞蛋。」
  頡利的聲音於此時傳人他耳內道:「少帥在想什麼?」
  寇仲正深情地追憶尚秀芳那一句「大壞蛋」所惹發的激情風暴-聞言道:「我在想書塞外的大草原,千姿萬態的地表,被草甸草原、森林草原和乾草原覆蓋的寬廣大地、乾旱和令人生畏的大沙漠,延綿起伏、雜草叢生的丘原,以及草原上的湖泊,湖岸營帳樹立、牛羊成群,無垠的原野直伸展往天地的盡極,是上天賜給塞外兄弟任他們馳騁縱橫的天然牧場,不論滿天白雲、或是漫空星斗,大草原、水遠是那樣迷人。」
  他們一直以突厥\剛交談,在座的每一人均聽得清楚明白,不知是否想起尚秀芳,他的聲音充滿豐富的感情-把水源豐沛、土壤肥沃,牧草茂美的大草原的馳想和憧憬娓娓道出,聽得連侍候他們的突厥壯士的動作也慢下來,生出思鄉的情緒,嗷欲谷、康鞘利和一眾酋頭,默然無\叩。
  頡利點頭道:「原來少帥對大草原有這麼深刻的感受。」
  第一趟歡好後,尚秀芳在他懷裡哭起來,當他不住為她揩派安撫-仍無濟於事時,尚秀芳咬善他耳朵道:「秀芳不是因明天的離別而哭泣,而是感驅d能鏘牖鵠?\1?(、-(、。-.(、(?、)……
  寇仲再次返回現實,仍柔腸百結,輕輕道:「我寇仲心中的大汗,是大草原上、水遠沒有人能擊倒的霸主,大草原是屬於大汗的,正如中土是屬於我們的。只有相互和平共處,我們可盡情享受上天的恩賜,只要大汗點頭,我們將依先一刖承諾,讓大汗滿載而歸。做兄弟怎都好過做敵人,否則像將是兩敗俱傷的局面。既影響大汗在草原上沒有人敢挑戰的威望,也把我們扎土。。二??*-?(,(?。,();。、?,。、。。、(。二二「*?、,((,??。,。,……,。
  好一會後,頡利點頭道:「少帥算得相當夠朋友,若我頡利仍然拒絕,是不--舉-只--唐國止。與大草原劃清界線,以後不插手大草像你何寇仲苦笑道:「大汗明鑒,換善你是我寇仲,當突利、古納合兄弟和、口薩等剛看在我情面退出這場干戈,我轉過頭來又向你保證不管大草原發生任何事,絕不插手,即使他們面對存亡之厄,我仍坐視不理-則兄弟情義還算是什麼!」
  頡利雙目立即凶光大盛-沉聲道:「少帥若以為我頡利不得不接受你任何條件,少帥是大錯特錯。」
  氣氛倏地緊張起來,談判似瀕臨破裂的危險邊緣,沒有人吭半口氣-只他們兩人的對答在營地內迴盪。
  徐子陵亦為定仲頭痛,兩人的分歧如南轅北轍,根本沒有妥協的餘地。
  寇仲微笑道:「若我們談不攏,全面的激戰立即展開-我們固不好受,可是大汗即使能返回北塞,將立即要面對分別來自中土和大草原的敵人挑戰、實乃智者不取。這樣吧-一人走一步,我寇仲立誓以後不論情況如何發展,我和子陵絕不插手塞內外任何事,從此退隱江湖。以後大汗再不用擔心我兩人四處搗亂,我已表明立場,現在只需大汗一句說話。」
  頡利朝他瞧來-雙目閃閃生輝,道:「此話當真?」
  徐子陵暗鬆一口氣,頡利終找到下台階的機會。要知塞內外之爭,始終是個誰強誰弱的問題,頡利南侵失利-不代表他、水遠失利,只是忍一時之氣。而頡利先後在奔狼原和渭水灌吃過寇仲大虧,對寇仲的忌憚尤在突利或李世民之上。若和談條件包括自己和寇仲金盤洗手,退隱山林,長遠來看,對頡利有利無害。當年頡利肯和突利和解,是形勢所追,現在的情況是歷史重演-以頡利現在的兵力,即使在渭濱勝出,仍無力擴大戰果,還要擔心大草原隨時出現的突變情況-怕突利乘勢擴張,而自己則陷入在中土的苦戰裡。
  寇仲斷言道:一我以寇仲和徐子陵的名字立誓,若大汗肯和氣收場。返回家鄉,我倆立即退隱江湖,、水不參與塞內外任何紛爭,否則天誅地滅。不過大汗亦須與梁師都劃清界線,以後勿要過問我們與他之間的鬥爭。」
  頡利凝望善他-接善仰天大笑-道:「這算那門子的道理?你們可以管大草原的事,我們卻要捨棄在中土的兄弟?」
  寇仲道:「讓我來個實話實說,大唐統一中土,尚須一段時間,而統一後,還要一段更長的日子休養生息,恢復元氣,理順民情。根本無力又無心去管大草原的事。大汗令趟滿載而歸,對族人是有所交待。更重要是爭取得最寶貴的時間,處理你所面對的許多事情。否則以後形勢如何發展,恐怕大汗和我均無法預測。」
  頡利目光投往簧火,沉聲道:「你們對少帥的提議,有什麼說話?」
  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酋頭道:「對我們雙方來說,戰則無利,和則有利-這是我俟利安達的見解,由大汗作最後決定。」
  嗷欲谷道:「少帥肯退隱山林,顯示出他渴望和平的誠意,請大汗考慮。」
  頡利目光掃過眾酋,道:「還有沒有別的意見?好!」
  頡利向寇仲采手,斷然道:「一切依約定辦事。明天早上我和唐主在渭水之濱以白馬之血為證,共結和盟,三年內各不得干涉對方的事務。」
  寇仲暗叫厲害,頡利碓是談判高手,於此時刻提出三年內互不侵犯之約,偏是合情合理,因是順差寇仲的話來說,教他難以拒絕。哈哈一笑-伸手與頡利緊握。
  眾酋頭立即爆出震營喝辨聲。
  一場風暴,終成過去寇仲舉起另」手的羊腿狠咬一口,道:「大汗厲害!」
  頡利笑道:「彼此彼此。」
第十三章 一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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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當夜聞得喜訊立即乘船趕來,翌日清晨李世民與頡利在兩軍營地間、渭水之濱舉行「刑白馬之盟」,和約正式生效。
  大唐將士欣喜如狂,氣氛熾熱。李世民為表誠意,下令前線大軍撤回武功,行動由以宣永、麻當為首的原少帥軍將領指揮進行。隨來的溫彥博則逕往金浪軍營地與頡利指定的人接觸,安排金狼軍北返事宜,接受大唐贈。
  諸事定當,李世民道:「少帥和子陵總教朕有意外驚喜,忽然間便與頡利談妥。志玄,你來告訴少帥和子陵今早長安的情況。」
  眾人立馬武功城外一處山頭,瞧書不斷由前線撤退一隊又一隊旗幟飄揚、興高采烈的軍隊,深感喜慰。
  尉遲敬德、長孫無忌、段志玄、李神通、封德彝、跋野剛、宋法亮、虛行之、杜如晦、房去齡、李世績等一眾文武大臣二十餘人,簇擁春李世民、寇仲、徐子陵三人,人人笑逐顏開,為逼退縱橫天下的金狼軍歡欣鼓舞。
  更清楚和平統一,已是唾手可得。
  玄甲精兵盔甲鮮明的守護四方,軍旗高舉,隨風拂舞,益顯大唐軍如日中天的如虹氣勢,天下再無能與之擷抗的一方霸主。
  剛抵武功的段志玄,此時向寇仲道:「今早不知誰人漏出消息,迅速傳播,長安立即全城起哄,家家戶戶張燈結綵,換新衣、燒鞭炮,民情興奮至極點。」
  李世民笑道:「少帥、子陵和朕先一同往宏義宮向太上報喜,然後我們由南門入城,經朱雀大街巡行回宮,好接受民眾的歡呼,順應民情。」
  徐子陵向寇仲打個眼色,寇仲一手輕撫肩上無名,笑道:「皇上似乎忘記在白馬之盟舉行的那一刻,我和子陵同時宣佈解甲歸田,樂休退隱,哈!」
  李世民苦惱道:「這個朕明白,不過你們定要參加入城禮…」
  徐子陵笑著截斷他道.「這是否聖旨?」
  後面諸將忍唆不住,深切感受到三人間深厚的情義,並不因李世民成為九五之尊,有絲毫減退。
  李世民苦笑道:「當然不是聖旨,而是世民發自真心的誠意邀請,希望兩位兄弟能與世民一起感受長安城的歡笑聲。」
  寇仲哈哈笑道:「既不是聖旨,那就成哩!嘿!子陵!放長假的快樂時光到哩!」
  兩人心意相通,齊聲告退。大笑聲中,拍馬馳下山坡,在李世民等拿他們沒法的眼色注視下,飛騎朝渭水方向迅速遠去,目睹的戰士同聲吶喊,喝聲在武功城和草原間回。無名從寇仲肩上振翼高飛,先往渭水方向投去。
  兩人沿渭水北岸縱情馳騁,朝渭水便橋奔去,十多里後始放緩下來,均感痛快寫意,頗有「無官一身輕」之樂。
  寇仲與徐子陵並騎而行,目光投往朝東滾流的渭水,歎道:「子陵啊!
  還記得當年在揚州胡混的日子,我們一時要去投靠義軍,一時又要報考科舉!事實上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在作白日夢,公侯將相那輪得到我們兩個無拳無勇的窮光蛋。哈!那知這些白日夢竟一一實現,一切就如在昨天發生。更想不到我們今天又會只希望回家養老,過些收心養性的安樂日子。」
  徐子陵心中想的卻是師妃暄,隨口問道.「你快樂嗎?」
  寇仲道.「我們失去很多,得回的也不少。幸好想到天下和平統一,人民安居樂業,父母不用痛失子女,夫妻父子不用生離死別,一切得失再不放在心頭。過去的讓它如長河般往東流逝,想起即可和致致、楚楚和小陵仲聚首,永不分離,我心中湧起前所未有的欣喜,明白什麼是無憂無慮。」
  徐子陵點頭道.「我們曾經歷過的事,其中的曲折離奇,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幸好我們的兄弟情義經得起考驗,否則絕不會有今天的好時光。」
  寇仲沉吟道:「老寧『成功而不自居,創造卻不佔有』兩句金石良言,恰是我們現下處境最佳寫照。入城後,你先到玉鶴庵把青璇接回來,我在興慶宮等待你。」
  徐子陵笑道:「少帥有令,豈敢不從,不過我們要戴上面具方可入城。」
  寇仲哈哈笑道:「還來耍我,這個什麼勞什子少帥,老子早不干哩!
  哈!我們何時去探索長江和大河的源頭?」
  徐子陵微笑道:「你雖辭去那勞什子少帥不幹,可是宋家快婿的就職典禮卻沒法推辭,看來我們暫時得各行各路。」
  寇仲怪叫道:「陵少你在說笑嗎?大家一場兄弟,竟深謀遠慮地蓄意無故缺席我的婚禮,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麼?他奶奶的,遠滿口什麼娘經得起考驗的兄弟情義,你不用成親嗎?就讓我們兄弟有福同享,同時在宋家山城洞房花燭。哈!頂多我捱義氣多忍他奶奶的一段日子。」
  徐子陵苦笑道:「我不是不念兄弟情義,只是青璇愛靜.。」
  寇仲打斷地道:「青璇由我出馬應付,來個痛陳厲害,曉以大義,助你一振夫鋼。我們的旅遊大計就這麼訂下來,先參加雷老怪的新鋪開張,然後到江淮向老爹請安問好,到娘的墳前上香,再回宋家山城洞房花燭,攜美遨遊天下,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寇仰大笑,徐子陵苦笑,笑聲中,兩人催馬加速,天倒地退下,沿渭水風馳電掣的朝長安飛奔。
  寇仲抵達興慶宮,揭掉丑神醫莫一心的面具,策馬入宮,喜氣洋洋的衛兵忘情的高呼少帥。
  他甩蹬下馬,侍衛爭先恐後的搶來侍候他,唯恐不周。寇仲摟著馬頸,輕拍著笑道:「好好服侍它,你們該知長安現時的街道是怎樣難走。」
  眾侍衛知他性格隨便,從不計較尊卑之分,放心地發出哄笑。
  寇仲往天空瞧去,無名在花萼樓上空盤旋,大訝道.「這寶貝真了得,竟曉得我要到這裡來。」
  衛士答道:「稟告少帥,應是因為鶴兒小姐在樓前升起少帥的大旗。」
  寇仲拍額道:「我忘了她和陰兄弟與老跋小侯等一道返回長安,哈!我的寶貝定是看到她。」
  另一衛士道:「鶴兒小姐他們齊往朱雀大街貞觀錢莊二樓平合瞧大軍的入城禮,還以為少帥會隨皇上一起入城。」
  寇仲愕然苦笑,道:「朱雀大街寸步難行,插針不下,我恐怕須由屋頂走去才成。」
  衛士恭敬的道:「因遇上李績大將軍夫人來訪,宋三小姐仍留在樓內與李夫人說話。」
  寇仲奇道:「不是李世績嗎?」
  衛士壓低聲音道:「因為『世』宇犯諱,故現在易名為李績,少帥明察。」
  車輪聲響,在近三十名禁衛軍前後護行下,一輛馬車朝宮門駛來。
  寇仲趨前道:「小民寇仲,拜見李夫人。」
  車掀起,露出沉落雁和宋玉致像鮮花競艷的兩張玉容。
  宋玉致驚喜道:「你怎會在這處等候我們的?」
  坐在她旁的沉落雁笑著推她一把,嬌笑道.「你的大英雄在這,不用到朱雀大街去看。」
  又向寇仲笑道:「今晚皇宮見。」
  寇仲早拉開車門,慇勤的侍候宋玉致步下馬車,再與知情識趣的沉落雁揮手道別。瞧著馬車消失於宮門外,寇仲拉起宋玉致的手,一陣幸福的暖流襲遍全身,柔聲道:「楚楚和小陵仲呢?是否湊熱鬧去哩?」
  宋玉致俏臉泛起紅暈,微一點頭,輕輕道:「陪人家走兩步好嗎?」
  徐子陵輕輕掀開分隔寢室和小廳的垂廉,小心翼翼的來至床旁,石青璇海棠春睡的嬌姿美態盡現眼底下,猶帶淚痕的悄瞼美得令人心醉,雙手仍緊摟著親娘的靈牌,忽然嘴角逸出一絲笑容,囈語道:「徐子陵!徐子陵!」
  輕動一下,卻沒有醒轉過來。
  徐子陵心神俱醉,注視著她臉容每一個細微的變化,想起在小谷傾吐心聲的激情,那種有若觸電的動人感覺。何謂愛情?他並沒有肯定的答案。只知愛情可以像雪崩般發生,突如其來,非任何人力所能抗拒。忽然間,他發覺自己把她擁人懷內。
  石青璇驚醒過來,旋即熱烈地反摟地。
  徐子陵湊到她耳朵旁,滿足地歎息道:「一切過去哩!我們可以回家!」
  寇仲和宋玉致手牽手沿龍池漫步,宮外不時傳來鞭炮聲,似提醒他們幸福的日子變成眼前的現實。
  寇仲微笑道:「我有說不盡的話兒想向致致傾訴。」
  宋玉致白他一眼,道:「若是關於尚秀芳的,可免則免,你身邊的人有很多是我的眼線。」
  寇仲暗吃一驚,尷尬的道:「她的事已成過去。」
  宋玉致滿臉歡容的道:「不用慌張、人家沒怪你哩!崇拜是盲目的,只看到你的優點。」
  寇仲一呆道:「崇拜?」
  宋玉致秀臉泛起緬懷的神色,徐徐道:「從一開始人家已佩服你,那時你的武功並不怎樣高,可是卻能從容機巧的與敵周旋,談笑間使敵人盡皆俯首稱臣。不過也更痛恨你,一副利慾薰心的可恨樣兒。我又沒犯著你,你卻偏要闖進我的生活裹來,那時恨不得一劍幹掉你…」
  寇仲接下去道:「又捨不得,對嗎?哈!」
  宋玉致大嗔道:「仍是那副德性,勿要以為玉致非嫁你不可,我是有條件的。」
  寇仲立即屈服,嬉皮笑臉道:「不論是什麼條件,我一律接受,甘心遵從。」
  宋玉致歡喜地道:「我以後不要聽你說真話,只愛聽你哄我的話。」
  寇仲大喜道,「致致真明白我,哄人肯定是我的拿手好戲,說真話則非是我的本行。」
  宋玉致橫他一眼道:「還說什麼拿手好戲,又在說真話哩!」
  寇仲大樂道:「該是親個嘴兒的時候吧!」
  驀地朱雀大街那方傳來驚天動地的歡呼吶喊聲,凱旋而歸的大唐天子李世民終於率眾入城。
  寇仲匆匆登樓,因適才在門外遇上徐子陵,曉得石青璇芳駕已到,忙留下徐子陵代他陪伴致致,自己則三步變作兩步的搶上樓頭,來個一睹為快。
  石青璇俏立北窗,默默地遙觀暮色中皇城上空煙花齊放的盛景,燦爛的煙火,把後方聳立的太極殿襯托得宏偉壯觀,威嚴而充滿歡樂和生氣。高豎於承天門外橫貫廣場八座鞭炮塔燃燒得砰□作響、隨著響聲煙火沖天而起,軍民吶喊歡呼聲回起伏。
  寇仲見到石青璇極盡嬌姿妍態的優美背影,驚為天人,暗為徐子陵高興,在她身後六尺許處一揖到地道:「徐子陵首席好兄弟寇仲拜見青璇嫂夫人。」
  石青璇「噗哧」嬌笑,沒別轉嬌軀,柔聲道:「那有這麼不倫不類的。
  告訴我,從揚州的小扒手成為現在叱吃風雲的人物,你憑什麼取得如此驕人的成就?」
  寇仲暗忖原來石青璇是這麼親切易與的,笑嘻嘻道:「若小弟的答案令嫂夫人滿意,青璇嫂子可否為我獨奏一曲?地方由我揀選,好讓你夫君愛郎那小子不能分享。」
  石青璇淡然自若道:「我差點可在心中勾劃出你傻呼呼的模樣,先說出來聽聽,其他待我考慮。」
  寇仲沉吟道.「回想起今天之前那些日子,我的感覺像置身於一群兇猛的惡獸群中間,它們會把任何靠近的生物撕碎,你不但要比它們狠,還得掌握它們的習性、手段,在不同距離應付它們的方法,更重要的是清楚自己的位置,定下遠大的目標。唉!坦白說,有時確是辛苦艱難得要命,幸好現在一切成為過去,以後可陪嫂子到兩河的源頭欣賞你吹奏的仙曲。」
  石青璇輕盈寫意的別轉嬌軀,嫣然笑道:「露出狐狸尾巴哩!原來你是這樣子的。」
  寇仲雙目閃亮起來,劇震道:「難怪子陵連兄弟都不要!」
  錦布拉下,上書「貞觀錢莊」四字的金漆招牌,在萬眾期待下得見天日,高空的艷陽照射下,牌匾閃爍生輝,教人難以迫視益顯得高起二層的錢莊總店規格宏大,氣勢磅礡。
  分由小陵仲和小鶴兒負責燃點,位於廣闊外院左右端的鞭炮塔,立即「砰砰□□」的響個不休,隨著火光往上騰升,燦爛火煙衝上半空,街外圍睹的群眾歡呼叫好,氣氛熾熱。
  長安城的文武大臣,富商巨賈,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體到賀,加上原屬少帥軍、宋家軍和江淮軍的將領,貞觀錢莊的開張大典盛況空前,半條朱雀大道分數行排滿馬車,全賴禁衛軍主持秩序,一切始得順利進行。
  鞭炮燃盡,漫天喝聲中,主持儀式的李世民登上台階,向擠滿外院、部份不得不立於院門外的來賓發表演詞。
  寇仲、徐子陵、宋魯、跋鋒寒、侯希白、宣永、查傑、卜天志、李靖、陳老謀、虛行之一眾人等,集在外院東北角,女眷們怕人擠,避往後喝茶聊,小鶴兒則拉小陵仲到後院玩耍。
  初時寇仲等聽李世民說的是例行對錢莊的賀辭,不大留意還交頭接耳的低聲談私話。
  接著大唐天子李世民辭鋒一轉,道:「隋楊之敗,敗干擾民廢業之政,多營池觀,遠求異寶,勞師遠征,使民不得耕耘,女不得蠶織,田荒廢業,兆庶凋殘。致今黃河之北,千里無煙;江淮之間,鞠為茂草。伊洛之東,雞犬不聞,道路蕭條,進退艱阻,皆因為君者見民饑寒不為之克,睹民勞苦不為之感,此苦民之君,非治民之主也。」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句句擲地有聲,寇仲、徐子陵等不由留心聆聽。
  李世民續道:「大亂之後是否應有大治,人多異論。大亂之後,其難治乎?」
  全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街上群眾受到院內氣氛感染!更想聽到李世民的說話,倏地靜寂下去。
  李世民露出一個充滿信心的燦爛笑容,微笑道:「你們肯靜心下來,聽這樣子的。」
  寇仲雙目閃亮起來,劇震道:「難怪子陵連兄弟都不要!」
  錦布拉下,上書「貞觀錢莊」四字的金漆招牌,在萬眾期待下得見天日,高空的艷陽照射下,牌匾閃爍生輝,教人難以迫視益顯得高起二層的錢莊總店規格宏大,氣勢磅礡。
  分由小陵仲和小鶴兒負責燃點,位於廣闊外院左右端的鞭炮塔,立即「砰砰□□」的響個不休,隨著火光往上騰升,燦爛火煙衝上半空,街外圍睹的群眾歡呼叫好,氣氛熾熱。
  長安城的文武大臣,富商巨賈,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體到賀,加上原屬少帥軍、宋家軍和江淮軍的將領,貞觀錢莊的開張大典盛況空前,半條朱雀大道分數行排滿馬車,全賴禁衛軍主持秩序,一切始得順利進行。
  鞭炮燃盡,漫天喝聲中,主持儀式的李世民登上台階,向擠滿外院、部份不得不立於院門外的來賓發表演詞。
  寇仲、徐子陵、宋魯、跋鋒寒、侯希白、宣永、查傑、卜天志、李靖、陳老謀、虛行之一眾人等,集在外院東北角,女眷們怕人擠,避往後喝茶聊,小鶴兒則拉小陵仲到後院玩耍。
  初時寇仲等聽李世民說的是例行對錢莊的賀辭,不大留意還交頭接耳的低聲談私話。
  接著大唐天子李世民辭鋒一轉,道:「隋楊之敗,敗干擾民廢業之政,多營池觀,遠求異寶,勞師遠征,使民不得耕耘,女不得蠶織,田荒廢業,兆庶凋殘。致今黃河之北,千里無煙;江淮之間,鞠為茂草。伊洛之東,雞犬不聞,道路蕭條,進退艱阻,皆因為君者見民饑寒不為之克,睹民勞苦不為之感,此苦民之君,非治民之主也。」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句句擲地有聲,寇仲、徐子陵等不由留心聆聽。
  李世民續道:「大亂之後是否應有大治,人多異論。大亂之後,其難治乎?」
  全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街上群眾受到院內氣氛感染!更想聽到李世民的說話,倏地靜寂下去。
  李世民露出一個充滿信心的燦爛笑容,微笑道:「你們肯靜心下來,聽襲,直搗頡利老巢定襄城。
  貞觀四年正月,李靖率輕裝精騎三千人,從馬邑出發,繞過定襄,直達其北面的惡陽嶺,截斷敵人後路,然後從容部署,夜襲定襄,一舉攻破。頡利敗走白道,被李績攔途截擊,傷亡慘重。頡利退至鐵山,詐作求和,被李靖將計就計,窮追猛打,頡利被俘,徹底解除困擾中土的多年大患。
  此役威震塞外,一洗自漢亡以來中土軍威不振的頹風,四夷君長詣闕請上太宗尊號為天可汗,李世民遂以璽書賜西北君長,皆稱天可汗。
  李世民在短短四年內,完成安內攘外的千秋大業,內則勵精圖治,依登位時答應寇仰和徐子陵的方針施政,四年而天下大治。
  「貞觀初,戶不及三百萬,絹一匹,易米一斗。至四年,斗米四五錢,外戶不閉者數月,馬牛被野,人行數十里不糧,民物蕃息,四夷降附者百二十萬人,是歲天下斷獄,死罪者二十九人,號稱太平。」
  對外則武功顯赫,德服四夷;內則吏治清明,民生富裕。遂出現振古而來,未之有也的太平盛世。
  《大唐雙龍傳》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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