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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蘭大陸 作者: 俞今 (連載中)

卷二
第十一章 這就是戰爭  

裸蘭歷1177年,人類与獸族的第三次“勞森會戰”于勞森壁壘前的峽地上展開。
  這是一次具有歷史意義的大會戰,這次會戰是“人獸七年戰爭”中的三大戰役之首,裸蘭史上稱其為“人民用小車推出來的戰爭!”
  只因,裸蘭三百万的民工竟然在一個月內造齊了兩万艘戰艦,并及時的擴充到海軍之中,使人類取得了海上的絕對优勢,重新奪回了伴海峽地。并把獸族封入了荒蕪大陸,直到第二次人神戰爭的爆發。
  而恰恰是因為這場會戰,第一次在裸蘭戰爭史里提到了“蘭若云”的名字,更使許多史學專家給這次戰爭擴充了特殊的意義。有人甚至說,如果沒有這次戰爭,絕對不會有那樣偉大的英雄被激發出來,當然也就不可能有了人類重回七大陸的光榮歷史。
  而且,据說我們這位偉人,在這場戰爭中還取得了一點不錯的成績呢!
  蘭若云站在勞森堡上放眼望去,窄小的伴海峽地上黑壓壓的排滿了獸族的軍隊。
  有高大凶猛面目猙獰的爪人族、有比較溫和但身体靈活的蹄人族、渾身裹在一層黑鱗里吐著長長触須的龍人族。當然,掌握制空權的翼人和精靈們人數雖少,但也排列在隊伍的最后,准備攻城時俯射守衛城牆的人類士兵。
  人類的軍隊開始開出勞森壁壘,三十万的綠領鐵騎,隱藏在鐵騎兩翼的僅次于“神弓營”的“弓騎手”,排列在最后壓陣的七十万步兵。
  雙方間間隔五公里左右的距离,彼此能看到對方鮮艷的旗幟鋪天蓋地的在那裏搖晃。怒馬的嘶鳴和武器偶爾相撞發出的聲音此起彼伏,但雙方士兵卻几乎不聞聲音,這种戰前的寂靜更加強了風雨欲來的那种氣勢洶洶。
  而天氣卻也在這時候來湊熱鬧,黑壓壓的烏云漸漸從天邊飄了過來,覆蓋住了原本還晴朗的天空,漸漸使遠一點的士兵間几乎看不清對方的臉,氣溫也驟然下降。很多人因此而煩躁,更有緊張過度者甚至昏了過去。
  列隊完畢。
  昨天晚上費盡心力選了一套銀白色的盔甲,全身披挂得不留一點肌膚,吃力的扛著一挺長矛,此刻渾身顫抖著站在勞森堡上的蘭若云,雖然知道這一次只是先見習一下,并不用出戰,但還是攝于戰場上強大的殺氣,緊張得腿軟身乏。
  堂瀟站在他身旁,穿了一身的綠甲,英氣勃勃,但略顯瘦小,看上去不夠挺拔。此刻她興奮的看著戰場上逐漸接近的雙方人馬,大聲呼喝著裸蘭軍的軍號:愛我國土,奮勇爭前,生命与血,染我征旗,人類必胜,裸蘭万歲!
  蘭若云也跟著喊了兩聲,但因為害怕,聲音經抖厲害,自己覺得丟人,赶緊閉上嘴。
  清影遠征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下。
  “轟!”一聲惊天的號炮想起,蘭若云支持不住倒了下去,全身冷冷的出了一身汗。看見大將軍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他赶緊爬起來。
  戰場上,獸族聯軍几乎出動了所有的力量,隨著號炮的想起,黑壓壓的人群几乎掩蓋住了伴海峽地二十公里的寬度。
  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敵人……猙獰的面目──
  掌旗的三個號兵合力抬起巨大的“裸蘭花戰旗”,看著清影遠征高舉的左手,慢慢……
  “沖!”大將軍猛力的揮下手臂。
  巨大的戰旗被三人合力在勞森壁壘的最高點勞森堡上揮舞起來!
  看到旗動的“綠領鐵騎”統領們揚起手中軍刀:弟兄們,沖啊──!
  三十万鐵騎分成每十万一隊的長龍,成包裹之勢迎向沖在最前面的的獸族爪人類……
  血雨紛飛──
  長矛与巨斧交接,馬刀共大錘爭色!
  獸人族不善于騎馬,清一色的步軍,但高大的的爪人類甚至比人類騎在馬上的總高度還要高,他們居高臨下用手中的大錘和巨斧等重型武器向著人類的騎兵砸擊!很多戰士被這股巨力打得腦漿崩裂,但更多的是在敵人接近之前用長矛戳穿對方的喉嚨 。這是人類根据獸人的身体特征發明的招式,只有喉嚨和眼睛是他們身体的弱點,而他們總是下意識的保護眼睛,卻把喉嚨暴露在了長矛的攻擊之下!
  鮮血噴飛,紅白相間的血肉飛上天空,形成美麗的弧線落在雙方士兵的頭上、臉上和整個身体。受到鮮血刺激的戰士們拼著命想敲開對方的腦袋,嗜血的個性把參与戰爭的人們都變成了野獸。
  人類的騎兵漸漸合攏,如三隻利劍般在上百万的獸族軍隊里結成一個繩扣,大將軍不斷揮舞著有特殊意義的手臂,形成各种姿勢傳達著不同的命令。
  忽然,凶猛的爪人類潮水般向后面退去,秩序卻不亂。低矮的龍族匍匐著從后方穿了上來,手中的“斬馬刀”貼著地皮砍向騎兵的戰馬。一排排正蓄勢前沖的戰士隨著失足的戰馬一起倒在了地上,被沉重的鐵甲和馬身壓住雙腳的他們根本無法起身。他們看到的最后一個影像是沾滿鮮血的刀鋒,龍人族巨大的腕力砍斷他們的脖子要比馬腿輕鬆的多。
  “弓騎兵!”清影遠征發出信號。
  立時,鐵騎原地不動,用長矛抵在地面上防止龍人族前沖。五万人的弓騎兵部隊從兩翼包抄上來,躲在鐵騎兵的背后向戰場中放箭。強力的鐵箭夾雜著零星的火苗擠進龍人族堅后的皮膚里。“皮厚”固然是有點,但是當淬了劇毒的剪枝射入他們体內時,卻因無法立刻拔出來而中毒身亡。龍人族因此而傷亡慘重!
  對方陣勢也是一變,是蹄人族瘦長的身影──在獸人族里,蹄人族站著一半的人口,軍隊里雖然按比例來說他們的人數与人口不符,但也遠遠超過其他种族!此刻,正是人數最多的蹄人沖了上來!
  “他們瘋了嗎?”清影遠征猛的站了起來,“竟然用最不善于沖鋒的蹄人來沖鋒!”
  他果斷的下了沖鋒令,三隻鐵騎部隊舉起長矛發起了第二次沖鋒!
  “啊,不對!”清影遠征大喊了一聲──
  只見在沖在前面得蹄人的數目并不是很多,他們身后的是──聯軍!
  所有种族的聯軍一起沖鋒,發揮各自的优勢。本來,這种沖鋒方法是兵家的大忌,只要給騎兵一沖馬上就亂了陣腳。
  可是這個時候兩翼的弓騎兵還沒有撤走,騎兵的前沖馬上把他們暴露了出來,蹄人對付騎兵雖然是很弱的,但是對付起弓兵來如亂刀砍菜一樣,霎時,弓騎兵紛紛落馬!
  “后撤,鐵騎兵后撤!”妄圖用鐵騎兵來保護弓騎兵,清影遠征下達了命令。
  鐵騎兵正做著快速的沖擊,忽然看見回撤的命令,強行勒住戰馬。就在轉身的那一個空擋,無數的龍人從兩翼包抄過來。
  可怜的騎兵們沖也不是,退也不是,原地打轉,陷入了被屠殺的窘境。倒地的騎兵被龍人連著頭盔一起割去了腦袋,也有被自己人在原地用馬活活踏死的,霎時整個騎兵隊伍亂了套。
  “怎麼,哪來的那麼多龍人?不是已經撤下去了嗎!”清影遠征看著眼前的屠殺,雖然保住了弓騎兵,可是精銳的鐵騎兵卻陷入包圍。他臉色蒼白,痛苦的下達了步兵前沖的命令,但他知道,這隊步兵的過早前進會被對方的翼人和精靈在高空中圍擊,損失將會翻倍。可是這种情況下,他只有犧牲步兵來挽救精銳騎兵了。
  敵方的大營里,一個矮小的身影正站在點將台上發號施令。看著敵人最精銳的隊伍被己方圍困住,他嘴角泛起了一絲胜利的笑容。他就是號稱“自然之子”的精靈王,此次的對人類的戰爭他是各族共同推舉的總指揮。
  聰明的精靈先是設計把人類赶出伴海峽地,之后逼著人類不得不在伴海之地這狹窄的地域內進行決戰。前兩次不分胜敗的會戰之后,他在這第三次會戰里設計了這個計謀。他算准了清影遠征過于自負的脾氣,不會過早的撤出鐵騎兵,在爭取到了他那難得的一個猶豫后,他的計策完美的實現了──人類最精銳的騎兵將毫無用武之地!
  “只要在包圍他們十分鐘,這場戰爭我們就贏定了──翼人和精靈部隊,出擊!”他微笑著發出他認為的這最后一個指令。
  猛然,一小隊穿著各色盔甲的小隊騎兵從西南角上直插進龍人的包圍圈,他們雖然也騎馬,但根本不容龍人們靠近他們的馬匹,遠遠的就發出各种顏色的劍氣將那些向他們圍攏的龍人刨膛開肚。
  這一小隊人馬雖然只有几百人,但卻各個身怀特殊武功,整個隊伍形成一個三角形狀,像一把尖刀一樣,直插入巨大的動物軀体,硬生生的把包圍圈扯開了一個口子。
  “蘭大哥,快看,是哥哥他們!”同樣被這場規模巨大的殘酷戰爭震懾住了的堂瀟此刻激動得跳了起來。
  而患了“戰場綜合症”的某男人正在那裏大吐特吐。
  听見堂瀟的歡叫,蘭若云望向戰場,果然,三百名裸蘭軍事學院的學生以清影秀為首,形成一個尖狀的陣形,在敵人的隊伍里穿插。
  死傷了數万的鐵騎兵經這麼一緩,從那個狹小的口子沖了出來,漸漸把裂縫越撕越大,甚至追上了正后退的蹄人族,一陣砍殺。
  可他們還是撞上了正准備去射殺步軍的翼人和精靈部隊,面對高空中的弓箭,這些鐵騎雖然有鐵甲護身,但也難免受傷。只好往中間匯集,讓后面的弓騎兵赶上來与空中的敵人對射。就這麼慢了一拍,讓蹄人們安然的撤了回去。
  敵方大營里,自然之子頹然的跌坐在點將台上:“哎,功虧一簣!那應該就是裸蘭軍事學院的精英了吧!”
  旁邊的爪人族總統領輕蔑的看了正功成后撤的少年軍團一眼:“什么精英,我這就追上去砍他几個!”他作勢要往后走去。
  “全軍撤退!”自然之子無力的擺擺手!
  “你說什么!”正要上戰場的爪人族統領和蹄人族翼人族的頭目几乎同時問道!
  “我說全軍撤退,讓掉伴海峽地,進入荒芒壁壘!”自然之子重復道,瘦小的身子晃了一下!
  “你在開玩笑吧,我們已經快胜利了!”爪人首領喊道。
  “是啊,他們雖然突圍出來了,但我們還占著优勢啊!”
  “就算退,也不用退入荒蕪壁壘呀,現在整個伴海峽地都是我們控制!”
  “我說全軍后退,快給我傳達命令去!”瘦小的精靈忽然張開翅膀飛离了地面,向著几個頭領咆哮著。
  三個最高頭目互看了一眼,彼此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他們向彼此的號令旗手走去,傳達了命令。
  自然之子松了口氣,收回翅膀,喘著氣坐了下來,既要協調和這些武夫們的關系,又要殫精竭慮的指揮戰斗,他實在很累了!
  “噢~~~呼~~沖啊!”
  戰場上忽然又掀起了一個沖鋒的高潮。
  “怎麼回事!”他從地上躍了起來,緊張的盯向戰場。
  所有的獸族聯軍,除了精靈外全都拼著命向已經會合了的人類鐵騎兵和步兵沖了過去。
  自然之子張大了嘴,簡直不敢相信這种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他沖到那几個族的頭領面前,氣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低聲道:“你們下達了沖鋒令!”
  “是的,你等著看胜利吧,我們不能什么都依賴你!”爪人族首領淡淡的說道。
  “噗──!”精靈王猛的吐出一口鮮血,仰天冷笑起來,“嘿嘿,嘿嘿,好一個胜利呀!”
  他指著天上的太陽,此時戰爭已經進行了一整天,戰場上雙方的士兵已經疲憊不堪,而太陽,也已經快要落山。
  “你們等著被炮轟吧!”憤怒的精靈不再管他們,召回自己的五万精靈部隊,离開了戰場。
  而在這時,人類的軍隊也慢慢的向后退出,速度之快,隊形的整齊,就像是在排練一樣,只有剛剛從城里開出的二十万步弓手遠遠的射住陣腳──獸人們還在拼命的沖鋒!
  “轟~~轟~~~!”猛然見,從海上傳來隆隆的炮聲,接著,巨大的炮彈夾著火藥的爆破威力,從海上射向正猛烈沖鋒著的獸人軍隊!
  可怜的獸人們已經不是一排排的往下倒了,他們簡直是在練習群体扑地。以炮彈為中心,上百人并排的直線為半徑,被火藥炸得支零破碎,頭手并斷,整群人成一個圓圈死去。
  三族首領悔恨交加,大叫著:“哪來的炮彈,我們的海軍呢!”
  “快撤,快撤回來!”
  “我的儿郎們,我,是我害了他們!”
  “早知道有炮,我就該听他的話啊!”
  “啊,人類殺過來了,我們快跑吧!”
  “等等我──!”
  帝國護衛軍總統領方成,帶著兩万艘新製造的戰艦,會合了伴海彎的裸蘭艦隊,一舉全殲了本來就不善海戰的獸人艦隊,然后悄悄的開進伴海峽地。与清影遠征取得聯繫后,約好了時間,當人類一撤除戰場的那一空擋,几万艘戰艦上數十万挺火炮同時開炮,而且集中向敵人密集的人群里發射,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獸人們倉惶的回撤,已經毫無戰力,任憑無情的火炮在自己的身上爆炸。哭爹喊娘、咒罵將領、臨死慘叫、受傷痛呼的叫聲響徹了整個戰場。傷者和不小心摔倒的人馬上被隨后涌來的潰兵踩成肉泥,而掉進炮彈坑的人也立刻就被倒下來的尸体活埋。
  當炮火硝煙停下來的時候,人族士兵的喊殺聲又在身后想起,沒死的獸族傷者馬上就被補了一刀去見了上帝,而落后者也被長矛紛紛洞穿,聰明的赶緊放下武器,做了俘虜。不過有些人即使投降了也慘遭殺紅了眼的人族士兵的屠戮。
  戰場上,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有的尸体竟然被積蓄在彈坑里的鮮血給浮了起來。更有些殘肢斷臂,由于种族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可笑搭配,給這血淋淋的戰場平添了一种殘忍的搞笑畫面。
  蘭若云早已經連胃液膽汁都吐出來了,兩個士兵專門拿著一個大桶在那裏接著,堂瀟則不停的拍著他的背,小心翼翼的為他拭乾淨嘴角的穢物。清影遠征則在一旁冷冷的看著他,疏無戰爭胜利的喜悅感。
  這一次會戰,整整殲敵四十多万,俘虜敵人盡十万人,另有不知數目的敵人落海失蹤。人類占領了整個伴海峽地,獸族退入勞森壁壘,形勢完全逆轉。
  而蘭若云,因為對腦漿和鮮血的几度厭惡,又加之某种沒來由的恐懼和煩躁,也取得了兩大桶嘔吐物和若干胃液膽汁以及十五條乾淨手帕和一套嶄新盔甲的好成績。
  不過鑒于蘭若云先生的謙虛,裸蘭正史并沒有記載他這次的功勞,只偶爾在一些回憶錄和野史里才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第十二章 清影秀  

清影秀渾身浴血的走進大帳,她冷眼看著行軍床上奄奄一息的蘭若云,用手里的長矛尖拍了拍他的臉蛋,蘭若云翻著白眼“哼”了一聲!
  堂瀟正守在床邊,看著她這奇怪的舉動,不滿的看了她一眼。
  “你喂他的是什么?”清影秀看著堂瀟把一勺黑糊糊的東西送進蘭若云的嘴里。
  “是,是藥!”堂瀟怯生生的回答,看著她一身的血跡,想起她戰場上的勇猛,即佩服又害怕。
  “什么藥!”
  “是軍醫開的!”
  “不要瞎喂,出去!”
  “我不出去!”
  “你不出去我就捅死你!”清影秀惡狠狠的舉起長矛,作勢要扎她。
  “好了好了,我出去一會儿好了,你可別對他干什么不好的事情!”說完不放心的看了蘭若云一眼,轉身出去。
  清影秀白了她一眼,沒吱聲。
  從怀里拿出一條手帕,擦拭著蘭若云嘴角黑色的藥汁!
  揣回手帕。
  上去一腳揣在蘭若云的屁股上:“給我起來──!”
  屁股上一陣劇痛,蘭若云心里知道肯定是清影秀干的,心里罵道:“真沒人性,趁我生病就來欺負我!”
  不情愿的拱起來,直直的看著清影秀。
  “說好了的,明天你上戰場,是男人就別躺在這裡!”甩下這一句話,她氣沖沖的走了。看見堂瀟在門口偷听,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什么意思嘛!”蘭若云氣咻咻的躺下,看見剛才她那一身血衣,又想吐,堂瀟赶緊把“蘭若云嘔吐專用大桶”拿了過來……
  獸人族放棄了荒蕪壁壘,退后十公里紮下大寨。這也是自然之子的聰明之處,首先是因為荒蕪壁壘并不堅固,對于人類的成胜追擊根本毫無用處﹔其次,荒蕪大陸的山地不利于“綠領鐵騎”的大規模的沖擊,但對于長久生活在這片領地上的獸人們則是有利條件。
  此消彼長之下,可以彌補昨日戰敗后的士氣低落。可見對方指揮用兵的精明,把每一個細節都考慮了進去。
  人類的大軍開進荒蕪壁壘,直逼獸人大營。
  士兵們正被昨日的胜利所激勵著,士氣前所未有的高漲著,恨不得如一陣風般就這樣踏平整個荒蕪大陸,收回被這幫兔崽子霸占了几百年的家園。
  可是作為整個隊伍的指揮者,清影遠征卻深深的憂慮起來。如果他的對手換成另外一個人,能這樣輕而易舉的奪得荒蕪壁壘,他會很高興。
  想起昨天戰場中自己的失誤,証明瞭對方統帥的精明狡猾。
  回憶起那決定了几十万士兵命運的“一瞬間”,他頭上總是禁不住冒出冷汗。那完全是對方算計好了,把時間精确到了“几秒鐘”,就是這几秒中,整個戰場的形勢完全逆轉了──這樣的敵人太可怕了。
  如果不是因為己方海軍的及時赶到,他實在不敢想像那种后果。也許,今天進攻的是對方了吧!
  清影遠征不愧是一代將才,馬上收回了開戰以來培養起來的自負心理,認認真真的研究起對方的戰略思路來。
  己方的优勢是強大的海軍,顯然,在這种地形上是毫無用處。那麼,如果是靠騎兵沖鋒的話,根本是送死。
  只能靠步兵了,配合邊緣開闊地區由騎兵來突擊,只要把獸人引向平原,週邊的騎兵就可以把他們踩得粉碎。
  想到這裡,他發佈了命令。
  五十万的人類步兵,在弓箭手的掩護下,向獸人族的大營靠近。
  与獸人族短兵相接的微微碰触之后,步兵開始向平原撤退。
  然而獸人卻并不追赶,只有翼人和精靈在空中俯射一陣,殺傷了部分人類士兵。
  清影遠征命令步兵再次沖鋒,獸族人打得很凶猛,可一旦人類士兵撤退,他們馬上停止攻擊,守住陣地不動。
  接連几天,雙方一直這樣磨來磨去。清影遠征知道對方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的意圖,敵人跟他耗上了。
  在獸族的地盤里打這种消耗戰對人族是及其不利的,每天都有超過對方的傷亡,而且士氣也漸漸降了下來,有些將領已經開始糊塗了,不知道每天這樣打打跑跑的算什么。
  更為現實的不利因素是后方的補給問題,遠离了后方,這上百万的軍隊吃飯都成了問題。
  而獸族,似乎鐵了心的守住大營絕不出擊。
  事實也确實如此,獸族內部由于勞森會戰中沒有服從總指揮的命令,造成了极大的傷亡,爪人蹄人以及翼人的首領都表示以后將對精靈王的絕對服從。
  因此,雖然“久守”不合這些好戰的獸族們的本性,他們也還是耐著性子在大營里看著人類一次又一次的“攻擊表演!”
  可他們就是不出來。
  又耗了几天,清影遠征決定“劫營”。他也知道這樣正中了對方的圈套,可是,如果說一場大仗都不打就這樣离開,很容易被對方反攻過來追殺。
  他計划稍微的打擊一下敵人,馬上撤退,不在這裡做無謂的消耗,反正已經把獸族赶了出來,只要守好伴海峽地就可以了。
  五万名各兵种搭配的聯軍向獸人的大營摸了過去,黑黝黝的夜里,布裹著的馬蹄發不出一點聲音,而口嚼枚枝的馬嘴也沒功夫嘶叫。
  到了獸族大營邊,几万人一起點著了火把,向寨子里扔了進去,霎時整個獸族軍營陷入一片火海,士兵們口喊殺聲沖了進去。
  霎時,人仰馬翻的聲音此起彼伏,空地上平添了深不見底的几個大陷阱,急沖沖沖進去的前排士兵剎不住腳,全掉了進去,底下削尖的木頭立刻刺穿了他們的身体。而后方繼續涌進來的士兵還沒等反映過來,兩旁無數的飛箭已經要了他們的命。
  “快后撤,有埋伏!”領頭的將領大叫著,指揮士兵后撤,忽然數枝箭向他飛了過來,立刻被射成了一隻刺 。
  遠處,清影遠征看得真切,立刻下令全面進攻!
  蘭若云就是在這种情況下,進行了他的“處女戰!”
  第一次扛起長矛,騎上獨腳獸,緊隨在清影秀身后,被堂天和方更左右保護著,望川北和斯菲淺靖羽則在他后面亦步亦隨。而堂瀟,更是緊貼在他身邊,寸步不离。
  迪斯番冷笑著看著他們這副架式,一副不屑的樣子,他是三百人的副隊長,看著清影秀擋在蘭若云身前,他倒也英勇,過去頂替清影秀做起了“刀尖!”雖然這三百人個個武藝高強,大家也都會盡力保護三角形的頂端,但這個位置還是很危險的。
  清影秀微笑著沖迪斯番豎起了大么指,迪斯番馬上紅了臉,呼吸急促,感覺全身的熱血都涌倒了腦袋上,挺了挺胸膛。
  獨角獸也和主人一樣第一次參加戰斗,不過它可不像蘭若云一樣嚇得渾身發抖,此刻它眼睛都紅了,沖著戰場上嘶鳴的馬群大聲“噅~~~!”的鳴叫著。
  三百人的隊伍向著戰場沖了上去。
  此刻,由于黑夜中偷襲的部隊受了伏擊,大將軍下令所有的部隊沖向敵人的大營去營救。黑暗中不知道敵人躲在哪,損失慘重。
  三百人在迪斯番的帶領下向著人群密集的地方沖去,正迎上了獸族最精銳的爪人族部隊。
  清影秀忽然在馬上緊緊握住了蘭若云的手,感覺他的手冰涼而戰抖:“跟緊我,別怕!”她小聲的對他說,笑了一笑。蘭若云呆了一呆,點了點頭。
  轉眼間沖入了爪人族的隊伍。
  血雨腥風中,高大的爪人們紛紛倒地,每個人身上的傷口只有一個,而那傷口絕對是致命的。
  一個好像是頭領的巨大爪人,瘋了般輪起一根粗重的原木沖向隊伍。迪斯番的黑色劍氣斜斜劈在他的胸口,血如泉涌。可他并未就死,反倒把巨大的原木砸向迪斯番,立時將他掃向一邊,沖進了隊伍。原木直向清影秀和她身后的蘭若云砸了過來。
  清影秀本來可以躲開,然后從背后狠狠的給他一劍。可是現在有蘭若云在身后,她只好咬了咬牙,兩手舉起長矛,架住了原木惊天的一擊。饒是她內力深厚,也受不了這獸人首領拼命的原始蠻力。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堂瀟伸手把蘭若云拉的往后一點,長劍中一股白氣閃射出去,硬生生削掉了巨人的腦袋。清影秀雙臂一輕,巨人的身体扑在馬前倒地而亡。清影秀回頭感激的看了一眼堂瀟,堂瀟向她做了個鬼臉。
  蘭若云胸膛中一顆心砰砰直跳,就想赶緊离開這恐怖的戰場。看見清影秀受了傷,他終于体會到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特殊本領了,慚愧的望向清影秀。
  “不要緊!”清影秀輕聲對他說道,跟在迪斯番身后又向一處爪人部隊殺了過去,蘭若云赶緊跟上。
  三百人中漸漸有了損傷。在這樣漆黑的夜里,只感覺到處都是敵人,怎麼殺也殺不光。
  一陣箭雨從空中向這三百人的小隊激落下來,眾人抬起頭,看見天空中黑壓壓的一群翼人和精靈,漸漸形成一個包圍圈,把這三百人圍在中間俯射。
  眾人赶緊將全身佈滿真氣,形成五顏六色的光球,在黑暗中燦爛奪目。
  清影秀几個人用自己的真氣把蘭若云圍在當中,尤其是堂瀟,她的真氣竟然是類似于實質的護罩,箭枝射在上面馬上彈了開去。
  可是這樣一來,隊伍就無法移動了,跑動中,馬与馬之間必然形成距离,真氣只是在本身周圍能起到防護作用。也就是說,清影秀几個人如果移動的話,就無法照顧到蘭若云了。而這樣停在原地不動,遲早會真氣散盡,被敵人格殺當場。
  “別管他了,我們衝出去!”迪斯番怒聲的向著身后喊道。
  “不行,都不準動!”清影秀向后威脅的看了一眼。
  “你想大家都死在這裡嗎?為了這個廢物!”迪斯番撥打掉射過來的剪枝,簡直要發狂。
  清影秀想了一想,回頭看看手下的三百人,已經有几個人受傷了。
  一個稍微弱點的戰士護身真氣只是弱了一弱,一枝鐵箭射進了他的眼睛,號叫著翻下馬,動了一動,死了──直透后腦的一箭,既准又狠,是精靈的絕招。
  “你們先后撤!”清影秀紅了眼睛,開戰以來,她手下從來沒死過一個人,可是今天為了保護蘭若云,卻犧牲了另一個人的性命。
  “你呢!”堂天已經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
  “別廢話,撤出去!”清影秀喊道。
  “你不走我也不走!”堂天沖到清影秀面前,替她打掉周圍的剪枝。
  “我也不走!”
  “我跟著你!”
  “要死一起死!”
  方更、望川北、斯菲和淺靖羽都圍過來護在清影秀的周圍,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是命令,你們必須服從,快走啊!”她几乎咆哮起來,不過眼中卻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迪斯番看著這几個人,又看了看清影秀,咬了咬牙,瘋了般的喊道:“好,大家都死在這儿吧,為了一個白痴讓几百個人去送命!”
  說話間又有几個人中箭受傷,真氣弱了下來,隨時都有送命的可能。
  清影秀看著蘭若云,一瞬間眼里閃過各种情緒,顯見她心里此刻正做著激烈的斗爭。
  “別管我,你們,自己走吧!”蘭若云嘟囔著。
  “別廢話!”清影秀白了他一眼。
  猛然,她伸過手來,攬住蘭若云的腰,將他提了過來,放在自己的馬上,讓他坐在自己身前,左手摟緊他,右手擎起長矛,大喊道:“兄弟姐妹們,清影秀不多說什么了,謝謝你們對清影家的忠誠!”
  一催坐下馬,向著外面衝出去。
  “你瘋了嗎?這樣你們兩個都會死的!”堂天緊隨其后。隊伍又形成了三角尖刀的形狀,在几万空中敵人的包裹下向外沖去,最不利的是他們無法擊殺敵人,只能被動的被俯射。
  蘭若云躲在清影秀怀中,這一刻,他的男儿心終于醒了過來,傻傻的隨著馬匹的顛簸而顫動,對周圍戰場上的一切都已經視若不見,只有清影秀愈見粗重的喘氣聲不斷在耳邊想起。
  他知道,為了發出足夠保護兩個人的真氣,她已經快力竭了。幸虧有堂瀟在兩人前后不停的穿來穿去,接下了大部分的剪枝,否則她現在可能已經倒下了。
  忽然,清影秀座下戰馬前蹄一軟,趴了下來。清影秀抱住蘭若云用力一提,馬雖然站起來了,卻一口口的噴著白沫,眼看是不行了。
  “看來我們是要死了!”蘭若云回頭看著清影秀。
  清影秀低下頭,沖他笑了一笑,溫柔得像一朵午后陽光下盛開的鮮花,讓蘭若云心里一陣激蕩。
  “你不要為蒼奇山上那件事情慚愧,那不愿你的!”蘭若云想起清影秀把他打落懸崖的那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
  “放開我,你自己走吧!”蘭若云看著馬上又要倒下的戰馬,這可怜的傢夥,馱了兩個人還要加上比他們重几倍的鐵甲,它早已經油盡燈枯。
  翼人和精靈好像得到了某种指令,知道這群人都是人類未來的精英,竟然死命的追著不放,不斷把一陣陣的箭雨由高空向他們射去,又有几個人犧牲了,堂天等几個人也挂了彩,可他們為了等待走在后面的清影秀和蘭若云,都不愿意舍她而去。
  “听著,阿秀小妹,你不欠我什么,我一點也不恨你把我打落懸崖,況且我也沒死”他慘然的說道。
  又湊近到清影秀的耳朵邊,低聲道:“好好的活下去,帝國沒有我可以,沒有你們卻不行,告訴堂天他們,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他猛的掰開清影秀抱在他腰間的手,躍下馬背,迎著高空中的敵人跑了過去。
  被尸体一絆,重重的摔在地上,感到上空中利箭的破空之聲,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清影秀看著落馬的蘭若云,呆了一呆:“傻瓜!”她帶著哭音的大喊了一聲,回轉身就要沖過去救人。
  迪斯番縱馬攔住她,高聲道:“你這樣一去,大家又跟著你回去,想讓他們死光嗎?救那樣一個廢物值得嗎!”
  “讓開!”清影秀舉起長矛向迪斯番刺了過去,迪斯番揮刀擋住,兩個人在陣前打了起來。
  “阿秀──!”堂天在那裏緊拉著堂瀟,堂瀟已經哭成一團了, “晚了,沒希望了──!”說到這裡,一股眼淚泉涌了出來。
  “我不管,滾開!”她瘋了般的揮舞著一團紅光向迪斯番甩去。
  “火之爆發!你──!”迪斯番嚇得往后退了一步,讓了開來,他可不敢享受清影秀這拼命的一招。
  清影秀沖了几步,熱血上涌,急氣交加,猛的從馬上栽了下來,暈了過去。
  堂天兄妹赶緊過去護住,隨后望川北几個也到了,迪斯番怒氣沖沖又滿臉怜惜的帶著剩下的人,圍成了一個圓圈,抵御著還在不斷往他們射下的箭雨。
  “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望川北慘然的笑著。
  堂天看了看他,又怜惜的摸了摸正痛哭著的堂瀟的秀髮,一陣巨大的悲傷淹沒了他。
  “噢~~~,殺啊!”一片火光夾雜著黑壓壓的人群向這個方向涌來。眾人互相看看,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悲傷的絕望。在裸蘭史上還從來沒有過几百名未來將領在歷練的過程中同時陣亡的記錄呢,看來,他們要給歷史加上這多彩而丟臉的一筆了!
  火光和人群漸漸接近,一陣箭雨呼嘯著向他們這個方向射來。
  空中的精靈机敏的躲避著箭枝,而翼人卻紛紛落地。
  “是自己人,我們的軍隊!”方更大叫了起來。
  眾人來了精神,扑上去將未死的精靈和翼人一刀一個,滿怀仇恨的一刀啊,連堂瀟都失去了小孩子應該有的仁慈,紅了眼睛,把一道道的劍氣向敵人射去。
  是清影遠征親自來接應他們,長時間沒有他們的資訊,他坐立不安。認真的分析了他們可能經過的路線和回程,帶了弓騎營和一部分鐵騎兵在關鍵時刻赶了過來。
  翼人和精靈部隊,听著戰場上漸漸安息下來的聲音,天邊已經微見魚肚白色,知道戰爭已經接近尾聲,在統領的命令下,展翅飛了回去,并不顧人類士兵的挑戰和怒罵。
  清影遠征把一股內力輸進女儿体內,看著她憔悴而悲傷的面容,心里一陣怜惜。
  “若云!”清影秀大叫一聲清醒了過來,看見躺在父親的怀里,急道:“他呢,把他救回來了嗎!”她望向堂天,卻看見堂天淚流滿面:
  “若云──死了!”
  清影遠征渾身一顫,頹然的跌坐在地上。
  清影秀忽然翻身而起,跨上一匹戰馬,向戰場上馳去。
  堂天等明白她的意思,雖然知道在那种情況下,就算是武功高手也要九死一生,何況是蘭若云一個文弱書生,大家只是想把他的尸体找回來。
  眾人在戰場的死尸堆里翻來翻去,卻怎麼也找不到蘭若云的身影,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尸骨無存,他還真倒楣!”迪斯番幸災樂禍的說道。
  “有膽量你再說一次!”堂天手執著巨矛,惡狠狠的盯著迪斯番。
  迪斯番退了一步,瞪了堂天一眼。
  “都愿你,偏要阻止我去救人!”堂瀟哭著發出一道劍氣,刺向迪斯番,她到挺會找人泄氣,忘了是誰不讓她去的,她死不死迪斯番可沒興趣。
  “算了!”躲過那道劍氣,迪斯番看向清影秀,此刻她正從死尸堆里站起來,“不怨他,在那种情況下他這樣做是完全正确的。”
  “可是,阿秀姐姐……!”堂瀟還不甘心。
  “別鬧了!”清影秀的目光冷得像一團冰,她緩緩向眾人看了一眼,每個人都打了個寒噤。連大將軍都覺得她還是哭出來比較好,這個時候他才終于明白女儿心里是怎麼想的,可他宁愿不知道。
  “哎,蘭若云這小子,回去怎麼向軍師和大哥交待呢!他嘆了一口氣。
  “列隊!”清影秀朗聲喊出口令,只剩下二百多人的少年們立刻集合了起來,沒有一點戰后疲憊的樣子,另遠處圍觀的士兵們佩服得五体投地。
  “歸營!”
  ……
  跟在一隊隊的士兵身后,損失慘重的裸蘭軍師學院的少年們,漸漸看見荒蕪壁壘上迎風飄蕩的裸蘭花軍旗,他們喘了一口氣,心里第一次明白了戰爭的真諦,也許,這就是他們應該在戰場上學習的東西吧──戰爭,是否就意味著破坏、死亡和分离呢!
  清影秀回頭看了一眼戰場,一滴淚水滑了下來…
第十三章 從此叫我殺手  

裸蘭的秋天,黃湖山的梧桐杉,葉子已經略見枯黃,清風貼著云端吹過來,不堅強的葉子會隨風飄落。看到這蕭敗的景況,總會讓人有些傷感,從而想起裸蘭花開的日子。
  裸蘭大陸因裸蘭花而得名,每到春天的時候,大陸上總會佈滿了憂鬱的藍色,空氣中也總會有讓人感到孤單的香氣漂浮。這种花代表了人生的兩個极端,美麗而悲傷。
  你看過蘭花嗎?正正經經的蘭花?不是吊蘭,不是蝴蝶蘭,也不是野蘭!
  真正的蘭花,有一根煢煢孑立的莖,旁邊零星的散佈著細碎修長的葉子。花瓣并不像蝴蝶花那樣与蝴蝶相近,實際上我更覺得它像,少女的嘴唇,張開的和閉上的,累加在一起!
  裸蘭花就是這樣純粹的蘭花,可惜它只有在春天才開,而只有春天的裸蘭花才算得上真正的裸蘭花──貴族們養在溫室里的,那也算是裸蘭嗎?
  童年的時候,堂天、清影秀和望川北他們,還沒有參加裸蘭軍事學院的時候。
  每到春天,都會手拉著手,在原野上采摘著裸蘭花。清影秀和斯菲淺靖羽几個女孩子,喜歡把花儿插在頭髮上,而當他們進行這項工作的時候,蘭若云偷偷的把她們口袋里的食物偷走。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就會追著他,在蒼茫的草原上奔跑!
  那時的天空總是很湛藍,風儿總是很柔和,在他們之中,也總是有歡聲笑語。
  多麼快樂的童年啊!
  年滿十歲,他們卻不得不參加軍事學院,進行各种各樣將領所必修的學習和訓練。戰爭帶給他們的就是──過早的成熟,過早的擔當起國家的責任。
  而他,多麼怀念那有著裸蘭花開的童年啊!
  也許,正是因為這种怀念,導致了他不甘於命運的安排,叛逆起父輩們強加給他的一切。而童年的好友們,也因為對他“愛极生恨”,狂怒的每天喊著“白痴”來代替他的名字。而他,也奮起抗爭,運用各种手段打擊這些优秀的乖孩子。
  於是,他經常被揍得遍体鱗傷﹔而他們,也經常被罰站或不及格。
  “充滿硝煙的少年時代啊,我竟也如此怀念,是因為永遠离開了他們嗎?”他支撐著從地上爬起來,臉上被秋風吹得涼絲絲的!
  一個高大的背景站在离他三丈遠的地方,渾身罩在一襲黑色的長衣里,臉上也蒙著一塊淡淡的黑紗,隱隱能感覺出他高翹的鼻子。
  而那雙眼睛──
  蘭若云心里猛的一顫,這雙眼睛該怎樣來形容它啊!
  第一眼看去,它是那麼的冷酷和狠毒,你立刻就能猜出它對“生命”是沒有什麼概念的,它的主人絕對是殺人不眨眼的狂魔!
  可是當你再仔細看一下,你又會發現新的內容:無奈、哀傷、柔情、痛苦……
  這雙眼睛的滄桑感和曆盡人生所表現出來的冷漠,再加上陰沈沈的狠毒,使蘭若云立刻做出了判斷:
  “死神,我現在該作些什麼,你別老盯著我呆看啊!”
  “咦,你怎麼知道我是死神?”那人顯得很惊奇,甚至還有點緊張。
  “是啊,我也納悶呢,本以為一死百了什麼都沒了,沒想到卻見到你,看來傳說還是要信一些啊!”他想起民間關於“死神”的故事。
  “嘿嘿,桀桀……原來你是這樣想的!”頓了一頓,他看著蘭若云怪笑了一下,“不過你還沒死呢!”
  “沒,沒死──?”藍若云摸了摸臉蛋,柔和的肉,似乎是真實的。
  “是的,沒死!”
  “沒死,你怎麼承認你是死神,不是死了才能看到死神嗎?”
  “我是人間的死神,我讓誰死誰就得死,你說我和死神有什麼差別嗎?”那人走到蘭若云面前,湊近他的臉孔,冷冷的瞪著他。
  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會嚇得心頭鹿跳,可是經過勞森戰場上的洗禮之後,他忽然覺得這根本沒什麼,連生命都可以放棄的人還需要害怕什麼嗎?他發現自己的膽子大了起來!
  “別沖我鬼模鬼樣的,廢話少說!如果我沒死的話,為什麼會在這裡?”蘭若云用手把他的臉推遠一點,乾脆的問道。
  “好性格,我喜歡,嘿嘿!”那人抬起頭,“是我把你從戰場上救出來的!”
  “呵呵,呵呵,你不覺得你的謊言很好笑嗎?”蘭若云開心的笑了起來,“從几万名翼人和精靈的弓箭下把我救出來?哎,看來我是真死了!”
  猛然間黑影一閃,快的簡直分不清那是一個影響,從蘭若云身前晃過!他眼前已經失去了黑衣人的影蹤。
  “隱身!”蘭若云惊駭的跳了起來,左右找著那人的身影。
  “我在你身後!”那人說道。
  快速的轉身,沒人!
  “你難道會隱身?”
  “雖然不是隱身,但也差不多,速度快到一定程度自然可以讓人看不到你!”
  這次他沒躲,蘭若云一轉身就看到他了。現在他相信這個人确實有能力在千軍万馬中救出他了,這份速度沒有深厚的內力和高強的武功是無法做到的。
  “還真巧呢,要不是你經過戰場,我可真的見死神去了!”蘭若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你別用這种眼神看我,我沒那麼偉大。同時我也告訴你,我不是湊巧經過,而是一直從靈光城跟蹤你到戰場上的!”那人用毫無感情的語調說到。
  “什麼?!”蘭若云張大了嘴,“你一直在跟著我?為什麼?”
  “因為我看中你了!”那人淫笑著把臉湊了過來。
  “你想干什麼,你再往前走我就喊‘救命’了!”
  “喊吧,喊吧,在這荒郊野岭你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的!”
  “哈哈哈哈!”兩個人一起大笑起來。
  “你演戲的功夫不錯嘛!”那人收起淫笑,夸獎起蘭若云來。
  “我看你興致挺高的,配合一下!”做了個演戲的夸張動作。
  “好了,我不跟你騰時間了。”那人收起笑容,恢复了一派冷酷的模樣。
  “我跟蹤你,是因為……我想等個時間救你!”
  “咦?你知道我會有生命危險?”
  “我不知道,但我會一直等下去,因為你不會武功,在這樣一個戰亂年代到處亂走,總會給我机會救你的!”
  “你這樣做有什麼目的,似乎不必要吧,有什麼事情你直接和我說 就成了!”
  “這件事情和你說,你肯定不會答應!”
  “哦,什麼?”
  “我想要你的命!”那人直視著蘭若云的眼睛,平和的說道。
  “要我的命!”蘭若云大惑不解,自己雖然有很多仇家,但也不至於以性命相博吧,再說如果那樣的話,他又何必救自己!
  “是的,但我并不是要殺你!我是想利用你!”
  “哈,話也不能說得這麼直接呀,利用我還告訴我!”蘭若云很不滿意。
  “做我們這一行的,不會撒謊,也不會繞圈子,我們講究直來直去,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那人神秘而自豪的說道。
  “你們是?”
  “殺手!”
  “殺,殺手??”
  “不錯,我救了你的命,就是想用你的命去殺人!”
  “有沒有有別的選擇?”
  “有!”
  “什麼?”
  “死!”
  “喂,太過分了吧,救了人再殺掉你不覺得殘忍嗎?”
  黑影一閃,那人欺近蘭若云,伸手如電,卡住他的脖子,漸漸收緊。
  蘭若云窒息著,胸口憋悶,整個臉漲成了豬肝色,痛苦的雙手在空中一陣亂抓。
  那人鬆開手,一瞬不順的盯著他:“我要讓你知道,一個殺手只會殺人,救人的殺手不是合格的殺手,因為他的心不夠冷。所以,我不會救你,如果你不答應,我會馬上殺掉你,然後我會忘記曾經在戰場上給過一個人生命!”
  看著蘭若云不停的咳嗽,他臉上現出一絲殘忍的微笑:“現在我給你三分鍾時間考慮,如果你不答應,這將是你最後的生命!”
  “咳,咳……不用三分鍾了,我現在就回答你好了!”蘭若云揉著被勒得腫痛的脖子,“有位偉人曾經說過‘好死不如賴活著’,所以,你根本不用問我,我是不會捨棄我這條小命的!”
  “……果然是聰明人!”那人略帶嘲諷的贊了一句。
  “為什麼是我?”蘭若云望著遠方茫然的問道。
  “因為你長的帥啊!”那人嘿嘿笑了兩聲。
  “嗯,那倒也是!”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一個殺手,只有擁有漂亮而親切的面孔,才容易被陌生人接受,也更有利於行動!”頓了一頓,略帶笑意的說道,“而且,有的時候,你們必須去色誘目標對象的親人,以達到接近他的目的!”
  “‘色誘’?你就是因為這個,宁可千里迢迢的從靈光城跟蹤我到勞森壁壘?”蘭若云哭笑不得的問道。
  “是的,因為你除了漂亮,還有一种想讓人接近的親近感,這是我在人類里從來沒發現過的,所以……!”
  好了,一切都明白了”蘭若云舒了口氣,張開雙臂做了個伸展動作,“對了,我可以作首詩嗎?”
  “不可以!”
  “咦,我現在可還不是殺手!”
  “你已經是了!”
  “我還有三分鍾!”
  “你自己放棄了!”
  “給個面子嘛!”
  “從來沒有人給殺手面子,殺手也從來不給別人面子!”
  這是第一次有人不給蘭若云“關於作詩”的面子,可見文學在我們人民群眾中的普及是多麼的難啊!所以,當一統天下之後,某位領導人立即號召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倡導文藝標兵的先鋒模范作用,全民皆文,筆桿子里面出政權……
  但是蘭若云還是把這首詩在心里念了几遍:
  我走在死亡的邊緣
  風聲呼嘯而過
  有布穀鳥耳底拖聲
  青春蒼白
  生命遺憾
  如果就這樣离去
  沒有人追憶
  只有童年枝頭折下的花蕊
  依舊重復當年的思念
  我哭了
  死神,笑了!
  ……
  裸蘭歷1177年,第三次勞森會戰之中,蘭若云先生离奇失蹤,當時,許多人曾經目睹其死亡的全過程,然而几年以後,他又神奇般的出現在裸蘭城的青石大街上。
  而《殺手正傳》這本野史里卻也提到了一個叫蘭若云的超級刺客,据說此人來去無蹤、神秘莫測,擊殺了當時很多有名的人物,最後則完全消失,而他發跡的時間,据說也是裸蘭歷1177年。
  實際上,正是裸蘭歷1177年,蘭若云正式步入殺手這個行列。
  隨著黑衣人,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上賓士,他根本不知道身在何方。忽然一股強烈的思念涌上心頭──獨角獸失散在勞森戰場上,不知它是否還活著……
  而那些人呢?那些以為自己死了的人,是否會有人為他傷心?
  是的,老爸蘭如水肯定會,堂瀟會,堂天也會,望川北几個人也肯定會難過一階段。
  她會嗎,那個野蠻女人?也許會因為沒有人為她提供屁股來踢,多少有些遺憾吧,或許也會想起一些關於自己的事情!
  人在孤獨的時候,不希望自己被遺忘──!
  迎面扑來的黃沙,在馬蹄下倔強的流逝著,蘭若云甚至不相信能走出這片沙漠。他困頓的倒在馬上,任憑風沙肆虐著自己的頭髮,昏黃的太陽下,他很想找張床睡一覺。
  “起來,到了!”自稱死神的黑衣人把他拖下馬背,這已經是一週以後的事情了。
  他知道,自己已經遠离了裸蘭,來到了一個遙遠的荒僻之地──殺手的集中營!
  營地建在沙漠中小小的綠洲之上,几乎將它整個覆蓋住了,因此,這是一個很大的營地。
  營地當中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建筑:巨大的原木、高低不平的木樁、深不見底的陷坑、低矮的鐵絲圍成的篱笆……
  營地西北角是一排木制的房子,根据它的形狀,蘭若云立刻判斷出那是睡覺的地方。他現在想馬上走進那棟房子大睡三天三夜!
  然而,黑衣人拿起一枚竹哨吹了起來,刺耳的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
  由沙漠的遠方,一排黑色的影子搖晃著向營地跑來,越來越近。
  蘭若云仔細的分辨著,那是百十來號的一隊人,肩上扛著營地里那种巨大的原木。有些人踉踉蹌蹌的倒了下去,後面一個同樣打扮的黑衣人用皮鞭猛烈的抽著那些人起來。
  漸漸到了兩人的跟前,兩個黑衣人打了個招呼。蘭若云仔細的向這群人看去,似乎年紀都不大。他們當中有獸族的爪人類、蹄人類、翼人類、龍人類和精靈,有神族,也有人類。不過神族和人類卻很少。
  隊伍來到面前列隊站好,一個蹄人忽然倒了下去,巨大的原木壓在他身上,他往起抬了抬身体,卻起不來。
  黑衣人用皮鞭上去猛抽,蹄人掙扎著想站起來,可是卻沒了絲毫力氣,在地上四肢亂蹬,臉上閃現出惊恐之色。
  “一,二,三!”黑衣人拖長了聲調數了三個數,“三”字剛一落,從腰間拔出長刀,一刀砍下那個蹄人的腦袋,停止了他無用的掙扎。鮮血,從頸項出汩汩流出,染紅了黃沙。
  蘭若云看著這惊心動魄的一幕,臉孔蒼白了起來,他,就要加入這樣的隊伍嗎?
  “不錯,從今天起,你就和他們一起訓練!”黑衣人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不管你曾經是誰,也不管你曾有什麼樣的理想,從今以後,你都要全部忘記,你只要記住,你是一個殺手,足夠了!”
  好,現在我再來重申一遍:
  “你們,都是我──狼克教官,和他──烏云教官,從世界各個角落救回來的。本來,你們早已經死了,是我們給了你們生命。并且,你們自己也做了這個選擇。
  你們曾經是軍人,是殺人犯,是奴隸,是海島、是越獄者……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每個人都有一張漂亮的臉孔,這也是我救你們的原因。漂亮的人總會容易被陌生人接受,這是做殺手必不可少的的一個條件,我是說,优秀的殺手。而你們,將會在這裡獲得殺手的技能,那時候,你們將是完美的的。
  但是,最完美的殺手卻只有一個!我想,你們應該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即使不明白,三年後,你們將完全理解。
  訓練是非人的,就像刺殺一樣,必須能容忍常人所不能忍受的條件,你的行動才有可能成功,否則,你只能被人反格殺。
  你們這些人,進來之前很多人已經是了不起的武功高手了。而你們在這裡訓練的時間也有長有短。也許有的人認為這不公平,但是我告訴你──殺手就是不公平的,如果這世界上有公平,又怎麼會有殺手這种職業產生!
  殺手是殘酷的,如果在訓練中倒下去,你將永遠沒有机會再站起來!”
  狼克上去一腳將蹄人的尸体踢飛,大聲喊道:“你們的生命是我給的,我有權利把它收回來,除了刻苦訓練,你們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听明白沒有!”朗克咆哮道。
  “明白!”眾人齊聲的喊道。
  蘭若云正在打量這群人,人類的几個人确實很英俊,而神族天生就有張漂亮的面孔。可是那些獸人──蘭若云實在不敢恭維,也許在他們的民族中他們算是美男子了。但是想用他們色誘神族或人族的目標的話,無疑,那肯定會失敗的。
  “你,歸隊!”朗克向著蘭若云指去,蘭若云咬了咬牙,站到了隊伍的最末一位。
  教官烏云從營地里扛過一根原木,放在蘭若云的肩上,立刻就把他壓得趴在了地上。連續几天的勞頓,他真想睡一覺。
  “狼克,找這麼沒用的人類做什麼,還不是來送死的!”
  “可是我們人類的殺手太少了,需要補充!”
  “我不會對他手下留情的!”
  “當然,殺手怎麼可能手下留情!”
  烏云揚起皮鞭,在天空中甩了一個響亮的“啪”──
  感覺身上的劇痛一陣陣傳來,迷糊中听到了有人在數數:
  “一,二……!”
  在烏云屬到“三”的一瞬間,蘭若云掙扎著咬緊牙關,從沙子上爬了起來。
  遠處,正离去的狼克讚許的看了他一眼,向大營走去。
  “好,現在,再去跑五十公里!”
  烏云向著大漠深處用皮鞭指去,蘭若云倒抽一了口冷氣,全身不爭氣的抖了起來,可是不容他多想,隊伍已經快速的移動了起來。
  大漠深處,蘭若云覺得那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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